3867 兴亡都苦
“各大市场普遍涨幅只有两成到三成左右……这完全不符合我们之前的判断，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市场的换手率太高了！”
“也就是说，在很多百姓高兴的买入之时，有很多人却在抛售！”
“这是什么原因？我秘密询问了很多抛售的投资者……原来他们是胆子太小，格局太小，见识太短了……”
“哈哈……说到底就是当奴才当习惯了，都不自信了！”
“他们居然不相信元首的天大喜讯，他们怀疑这消息是假的，都要抛售掉……落袋为安啊！”
“也不能怪他们谨小慎微，朝廷和洋人打了那么多场仗，就一次都没有赢过！绝望套上绝望，他们已经不敢相信好消息了！”
“罪人发现了这个市场心理……我……我这贪婪心就止不住了，我总想利用这场心理波动给咱们华族赚点钱！”
张啸文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罪人真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啊，我的钱够花了，孙子那一辈子都够了！”
“我是真看咱们华族打仗花钱太多了，我是真想给咱们华族的财政多赚点钱啊！”
“市场的钱，不赚白不赚，那些投资者贪婪和恐惧才是失败的根源，我不赚这个钱早晚也会让别人给赚走……”
“就是在这样的鬼迷心窍下，我……我联合了一批炒家，秘密的要做这件大事儿……”
肖乐天脸色也沉了下来死死的盯着张啸文“说，继续说下去……你们准备怎么做？”
张啸文脸色吓的煞白哆嗦着嘴唇说道“其实……其实就是打一个心理时间差，既然市场心理有一种对元首胜利的不自信，那就利用这种不自信呗！”
“雇佣吹鼓手，市场上放假消息，让洋人和地方的报纸铺天盖地的宣传……当然不能全说假话，要半真半假才有效果！”
“我……我初步准备这样宣传，让各路渠道散步华族大胜的消息，这个咱们不说谎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百姓，元首就是打胜仗了！”
“但是，同时在市场上抛出赔款数额的假消息，就说没有赔款或者赔款特别少根本和战争的投资没法比！”
“就是……说白了就是告诉投资者，元首虽然胜利了，但是也是惨胜，属于不赚钱的那种胜利……”
话没说完脾气暴躁的罗火上去就是一脚，正好踢在跪倒的张啸文的肩膀上“我去你妈的！脏了心眼的狗东西！”
这一脚好厉害，差点肩胛骨都给踢骨裂了！
张啸文横着窜出去一丈远，眼瞅着脑袋就要撞在墙上了，还是龙爷手疾眼快左手太极绵劲用出来，在张啸文后背一拍也就卸掉了这股蛮横的力道。
张啸文砰的一声额头撞在墙上，鼓起来一个鸡蛋大的包！
“啊！罗火你干什么？胡闹……”肖乐天扭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看着气呼呼的罗火就像一头暴怒的西班牙斗牛。
“不论他有什么罪过也是华族法庭来审判，人家都已经招供了，你难道还要用刑吗？混……”
罗火气的满地打转“咱们在法国拼了命的打仗，这王八蛋在国内散步假消息，混蛋！混蛋……”
肖乐天摆了摆手，萧何信跟司马云二人挡在罗火面前，生怕他再冲动！
肖乐天伸手拉起撞的晕头转向的张啸文“我想起来了！在江南你有一个绰号叫做张大胆？”
柳踌躇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元首说的没错，他就是张大胆，当年在您面前告状拉下马了林震他爹林远渺……而后来在投资市场的时候，也以手段泼辣，风格凛冽著称！”
“是个狠角色……当然了，他所负责的投资基金也是给咱们华族赚钱最多的一个！”
肖乐天叹了一口气“你起来，接着说……我很想听听，你为什么要散步这种半真半假的消息？”
张啸文晃动着脑袋渐渐的清醒了过来，说来也奇怪了，这一撞之后他刚刚的紧张和胆怯都消失不见了。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既然躲不过这一刀怕又有什么用？
“元首，假消息还就得掺杂在真消息里才能更取信于人！元首早就成了天下汉人眼中的战神了！”
“海战克法兰西，陆战克沙俄，更别说一己之力改造扶桑，兵入紫禁城了！”
“您的威望早就已经烙印在百姓心中，这时候我宣布战败的消息？也得有人信啊……他们根本就不信！”
“所以，我必须大力的宣传这个战胜的真消息！”
“假消息要放在赔款数字上，总的来说就得让百姓相信，这场仗虽然是胜利了，但是在做生意的角度看还是赔本买卖！”
“您别诧异，我越是这么说，百姓也就越相信！为什么呢？其实很简单，在中国的百姓苦啊！”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兴亡都是苦……打败仗了百姓受苦，打胜仗就一定舒服吗？不一定啊！”
“汉武帝横扫漠北，那是榨干了全国的国力才办成的事情！光给汉武帝养那数十万匹军马，民间百姓破家的又有多少？”
“永乐大帝北伐蒙古，连战连捷可是中原百姓不得天天加税收和徭役啊？”
“将军的功劳簿上，那得多少百姓的命往里填啊！”
“大清国这二百年也是一样，康雍乾三朝不停的往外扩张，还不是靠的江南和湖广还有广州的赋税撑着？”
“一场国战下来，百姓饿死的又有多少？”
“这都是历史的经验，这些百姓投资者们很清楚，自古以来兴大兵都是要赔钱的，都是百姓倒霉的！”
“已经成了惯例了，他们从来不相信打仗还能赚钱！”
“这才是他们相信我的谎言的原因，我摸透了这点自然就无往不利了！”
啧啧……啧啧啧！肖乐天叹息摇头道“大家看见了吗？聪明人啊，这是第一等的聪明人啊！”
“把民心摸到这个地步，还能不赚钱吗？这天下的投资人岂不是都成了你手里的羔羊啊！”
“利用谣言让投资者恐慌，后面是不是就要砸盘了？”
3868 精彩的阴谋
“没错！这就是打一个时间差，趁着元首您拉回来的白银没到港之前的这几个月里，打一波短差！”
“一旦谣言被大批民众相信了，罪人首先要做的就是抛售战争债券，元首在江南发行的那些战争债券，都承诺年化8以上的利息……”
“这么高的利息可是建立在战争胜利的基础上的，一旦人们相信元首的国战亏钱了，那么这些战争债券绝对给不了那么多利息了，能保证本金就算烧高香了！”
“他们抛，我们也接着抛，相信用不了半月就能打到发行价一下……”
“战争债券跌了，很快事关军工的股票也得暴跌，这个更好炒作盘子小操作简单，从军工开始我们能把整个股市的价位打下去三分之一！”
“甚至更多……到这个时候崩盘也就出现了，很有可能连咱们发行的南票纸币也会出现暴跌！”
“纸币兑换实物白银的比价会一落千丈……到这个时候，江南的金融危机就算全面爆发了！”
“恐惧心理之下所有人都会变成抛售的恶魔，他们自己践踏自己玩命的往下杀跌，最终一地鸡毛！”
“行动的两个月后，我们的资金才开始慢慢入场，小心翼翼的购买这些沾血的便宜货，一边继续放恐怖的消息，一边悄悄的入场！”
“之后就是慢慢的等待，大雾中等待元首回国的银船……只要您的欧洲白银已到港，市场就会发生报复性的反弹！”
张啸文目光闪烁，口气中居然还有一丝兴奋，他已经陷入到自己精心设计的完美计划中而沾沾自喜！
“我算过了，三四个月的时间，我能帮咱们华族赚一亿到一亿五千万两白银……我能做到的！”
现场一片死寂，人们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无数人背后还有这么一个大海啸差点吞没了整个江南！
肖乐天手心湿乎乎的都是汗“张大胆啊！你可知道，你这件事儿要是做成了……江南民心可就全都丢了啊！”
“我肖乐天可就成了全江南的罪人了！”
“谁会知道？谁！谁能知道……”张啸文尖利着嗓子喊道“金钱藏在成百上千万人的票据中，在他们的股票上，在他们的银行存单里！”
“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无比庞大混沌的系统在运作，所有人都只是这个混沌系统的一粒沙子！”
“谁能把责任放在元首头上？他们连我都查不到啊！”
“只要能让咱华族过了眼前的财政难关，您最后把我抛出去杀了平民愤也无所谓，我认命！”
“关键是他们隔着重重大山一样的市场，这里面有一冲又一冲的交易规则和复杂到科学家都难以查清的庞大账目！”
“叠床架屋一样的相互掣肘、互相影响……哪怕如我，贸然进入这个庞大迷宫也会找不到方向的！”
“指望那些平民百姓能找到？不可能啊！他们永远只能归结于自己的贪婪和愚蠢！”
“假消息又怎么了？丢出一批无良的报社，关门抓人，然后再杀一批贪婪的炒家平民愤不就得了吗？”
“以江南的庞大经济规模，用不了五六年这亏掉的钱也就都回来了！”
“我做错什么了？我什么都没有错！我又不是给我自己赚钱，我还不是要给华族财政减轻负担？”
“元首的事业没有钱投资能行吗？”
胡雪岩没想到自己的手下张啸文死到临头了反而还嚣张上了，这口气就跟他立了功劳一样。
生怕激怒的元首，胡雪岩冲上去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两个耳光“放屁！人命呢？你知道你这么做会有多少人死？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啊！”
“你忘了当年江南南票危机的时候，多少人跳河了？你问问踌躇先生，他当年可是亲眼目睹啊！”
张啸文摸着自己红肿的脸冷笑起来“死人？天下做什么大事业不得死人？元首带兵去打仗，难道没有误伤？”
“普法战争里面就没有咱们的流弹误伤百姓？开玩笑，太阳底下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善良？”
“家破人亡毕竟只是少数，江南上亿的人口死上几万口又算的了什么？这才多少一点的比例啊？”
“死去的这点人，用不了两年就会被人所遗忘……人们会为了未来的幸福而努力！”
“元首的蓝图我也见过，将来的富足是如今我们不可想象的，经历了这场金融危机的人，未来一定会得到更幸福的生活当做回报！”
“我没有错！就是没有错……大不了我为那些冤死的人偿命去！”
值班室里人们面面相觑，不得不说这张啸文的道理还有几分的迷惑性，至少他能骗的了自己的良心。
肖乐天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张大胆啊！你没有这么大的能量，你所掌握的投资权限不过七百万两……就算你动用人脉拆解资金也不会翻一倍去！”
“从始至终，老掌柜还有胡雪岩包括柳踌躇……甚至连米芾和牛掌柜他们都没有掺合进你的阴谋中！”
“没有这些重量级的人物支持，你绝对汇集不到砸盘和逢低吸纳的资金……你一个人玩不了这么大的盘子！”
“说吧！你背后究竟还有谁？这场阴谋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左右的！”
一句话说完，张啸文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全都抽干了，他哆嗦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直在角落里沉默看热闹的雾姐突然笑了“张大胆……你不敢说了？用不用姑奶奶我来提醒你一下啊？”
“北方局早就发现了，在阴谋启动之前……一名叫做刘沛琦的山西商人，秘密和你见了好几次！”
“他是谁？和你又有什么往来？”
张啸文脸色恐怖的就跟见了鬼一样，额头黄豆大的汗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胡雪岩实在不忍心看自己带出来的徒弟这样难受了“算了，你就招了吧！我替你说……”
“那个晋商刘沛琦……是……是杨智的使者……跟张啸文联手的其实是满清的资本，是杨智控制的满清资本啊！”
咣当一声，张啸文腿软坐到了地上，如同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哪里，这件事才是他最怕的死穴！
啪啪啪……肖乐天鼓起了掌“精彩啊！真是精彩，今天看了如此精彩的一出大戏，难怪岳父老泰山还有几位财神爷，都要紧着跑来婆罗洲！”
“恐怕这个秘密已经压了你们好久了吧？压的你们都睡不着觉吧？”
3869 可怕的萌芽
肖乐天心情沉痛的说道“我本来以为还要再过七八年，等华族的资本力量更强大一些，才会见到你们这种乌龟王八蛋，但是我低估了人性的贪婪，你们冒头的比我预想的要早很多！”
“张啸文，今天的你让我亲眼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做资本的贪婪性，和资本无国界性！你休要谈什么爱我华族，你其实什么都不爱，你爱的只是资本增值！”
“贪心蒙蔽了你的眼睛，你弄出强烈的心理暗示来麻醉自己告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你真厉害，你连自己都骗啊！”
“你刚刚说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华族？为了我肖乐天的大业？那我问你，你整个计划如何保证你们的每一分利润都入华族国库？”
“讲啊！你告诉我，你怎么保证你还有你的同党们怎么把每一分利润都上缴？”
张啸文蠕动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我真的是为了华族为了元首啊！我真的可以一个银元都不要，我哪怕捐献了我全部家产也行！”
“甚至为了元首的大业我献出我的生命都行！金融崩盘了，一旦闹大您可以枪毙我，用我的脑袋来平民愤……”
“少给我扯淡防空炮！”肖乐天低吼一声“这种没有味儿的屁少用来糊弄我！”
“你张啸文一分银子的利润都不要？给你一起干的同伙呢？那些人也一份利润都不要？你们真伟大啊，我是不是还得立生祠来纪念你们一下啊？”
“用不用专门给你们发勋章？”
“就算你们都不要了，难道杨智那王八蛋他投入的钱财也不要利润了？他是不是也要为我华族抛头颅洒热血啊？”
“你丫的够狠，不光敢骗我关键是你连自己都骗！”
肖乐天伸手指着张啸文扭头环顾在场的所有人“看见了吗？你们以为我今天看见的是一个未遂犯张啸文吗？”
“不不不……我看见的不是一个人，我看见的是一个势力，一个庞大的企图垄断一切的寡头金融集团的萌芽！”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这世界每一个国家所信奉的思想都不一样，他们的经济模式也都大有差别！”
“就拿清朝来说，刚建国顺治朝的时候，他的政治经济模式是什么样的？其实就是一个带有原始部落议会制度的军事集团，八旗议政呗！”
“可是经过康雍乾三朝的苦心经营，到了乾隆朝这清国变成什么样了？不是封建制而是变成了让汉唐都无法企及的超级君主集权制！”
“没错，君主集权制度在清朝中叶是最强盛的，中国历代好像也就秦始皇时候的集权能够如此厉害！”
“但是到咸丰以后呢？如今的清朝还有君主集权吗？八旗议政是否能继续回复？一切变化都在其中！”
“单单清朝二百年，他的政治经济模式就发生了三次重大的转折，每一个历史时期都会有完全不同的政治经济环境，人们生活的也不一样!”
“反观欧洲，英国的君主立宪和拿破仑三世的君主集权是一样的吗？普鲁士全民皆兵的贵族军事集权和奥地利的传统封建贵族王朝能一样？”
“沙俄到现在还有农奴制呢，美利坚弄到最后也是一个合众国！”
“世界之大哪里有一模一样的制度，都是因为环境……还有人的不同而展现出各种各样的姿态！”
“所以说，一个国家是什么样子的，要看组成这个国家的人都是什么样子的！”
“法兰西全民都放贷，结果就成了高利贷帝国主义……可是张啸文这种人未来会演变成什么呢？”
“诸位！不要以为这仅仅是一场未遂的金融危机啊！这可绝对不简单，这是咱们华族内部一股势力一种思想的蠢蠢欲动！”
“这么快啊……这么快帝国主义的思潮就开始泛滥了，多可怕，这是多可怕的事情！”
“中国人不可谓不聪明，可是中国人实在是太聪明了，聪明的可怕啊！根基还没有打好呢，就要三级跳了？”
头疼，肖乐天非常头疼，其实他内心也很不安，因为他知道像张啸文这样的人将来一定会越来越多！
以资本为纲，以逐利为本，聚集大量的资本操纵市场来回的剪羊毛，赚到的钱再次的投入进去，如滚雪球一样的最后形成庞大的财阀。
自己活着的时候还能镇得住这些人，但是这是一个此消彼长的游戏，眼下张啸文顶多动用个五六千万两的白银来炒作市场。
可是未来华族商业发展，工业振兴，生产力极大的提升！
社会财富会越来越大，那么这些人的实力也会与日剧增，当他们能够裹挟的资本超过一亿两白银，甚至百亿两之后，那么这个庞大的势力恐怕连肖乐天也无法杀死了！
这是一个庞大的既得利益阶层，一旦势力大到覆盖到华族每一个毛孔，那么任何**都会束手无策！
相反的这些超级财阀会暗中控制政治，华族的未来一片阴暗！
看看今天这张啸文的表现吧，明知道金融危机会造成无数百姓家破人亡，可是他依然无动于衷！
要不是最后坂本龙马不惜掀开底牌，动用了自己手中的秘密兵权，从海参崴调回了一支部队，恐怕这些人就把这件事个做成了！
关键时刻，军权压住了这些资本家的贪婪，这是一个异数，肖乐天不敢保证以后永远都有这样的幸运了！
肖乐天幽幽的说道“我知道，在这件事筹备之时，你们这些人其中也不是没人发现端倪……但是你们沉默了！”
“我不想点名……你们也不要申辩，这是人性，你们谁不想多赚几个钱？尤其是在华族国库极度亏空的时候，你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张啸文给华族创收一点……”
“可是你们这种暧昧的沉默更可怕，这让我看到了你们潜意识里对这种金融掠夺默认啊！你们的骨子里是不是也想这么办？”
“元首赎罪！”在场所有的官员全都立正鞠躬道歉，其中留守大臣萧何信还有老掌柜脸都白了。
胡雪岩还有柳踌躇听了这诛心的言论差点昏过去！
难道肖乐天要兴大狱了，要对这件事进行大肆株连？如果那样的话，在做的人谁都跑不掉，一个视而不见故意默认的大帽子就能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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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70 磕头认命
关键时刻，老掌柜不能不说话，他是在场唯一一个比肖乐天辈分高的人！
“所有……所有的罪过我来负责！是我没有管好这些账花子，我的责任，我来背！”
肖乐天看着头发纯白的岳父伸手搀扶着他“父亲您先坐下，不要着急，咱们华族还年轻，冲动一下犯点错也是难免的！”
“与其说惩罚你们，我到愿意让你们真正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你们的暧昧默认，那是根本就不懂这件事对百年后的华族有多可怕！”
“我提前跟大家说一句，毕竟是一场未遂的金融崩盘，还没有到实际行动就被叫停了，所以我不会兴大狱，更不会杀人！”
“就连你张啸文，我也不会杀！”
一言既出连跪在地上的张啸文也傻了“元首……我……”眼窝一酸，眼泪哗啦啦的就往下掉。
肖乐天看着他冷冷的说道“死罪可以饶，但是活罪是免不了的！因为你其心可诛！”
“如果这场有预谋的金融绞杀，你们办成了，对我华族最大的伤害你们知道是什么吗？那就是开了一个先例，这个先例一定会让后面无数人效仿的！”
“前有车后有辙，一个国家的缔造者，那第一批人的所作所为，是会影响到一个国家的性格的！”
“钱是好东西啊！谁不愿意赚呢？在这一点上欧洲人表现的比咱们纯粹的多，黑暗的中世界结束了，大航海时代开启之后，商人的力量就已经没人能按的住了！”
“哪怕是罗马的教皇，动用教宗的力量打压也不行！”
“早期欧洲的封建主义渐渐的被重商主义思想所取代，而重商主义刺激了地理大发现，加速了全球的殖民化！”
“欧洲所控制的金钱越来越多了，当金钱汇集在一起多到没有实体经济去投资无法变成实物之后，资本的世界也就打开了！”
“这是一场金钱脱离实物化的过程……我想你们应该能理解！”
“欧洲早期的商人们赚钱了干嘛？他们会建造工厂，修建农庄，甚至投资打造航海船包括支持战争……”
“金钱会变成一个个实物，哪怕是别墅房地产也行……用这些实物再赚钱，然后再投资成工厂、房地产、海船、各种商品……”
“但是这个模式总有一个尽头的，慢慢的这些欧洲商人发现，从全球掠夺来的金银越来越多，已经多到没有那么大的实体经济来支撑了！”
“他们的金银无法再变成实物，更无法靠实物来赚钱了！”
“这个时候，资本主义必定会出现……说白了，就是金钱不再依靠实物来赚取利润，而是依靠金钱本身来增值！”
“股市、期货、高利贷……包括我们的各种债券都是资本自己和自己玩的工具罢了！”
“当金钱逐渐脱离实体经济而变成拥有自我意识的资本后，这个怪兽就无人能压制了，因为本身这东西就是靠的人类的贪欲而生存的！”
“人类贪欲是无穷无尽的，那么这股力量自然也就无穷无尽！”
肖乐天眼中甚至闪过泪光“趋势一旦出现，就再难抑制！资本主义早晚会升级成帝国主义的！”
“追求垄断的暴利是他们唯一的宿命，为了这个宿命，资本何惧一场金融危机？哪怕挑起世界大战他们也在所不惜！”
“现在你们还觉得这件事儿很小吗？如果张啸文真的搞成了，那么咱们华族的建国史就永远被涂抹了一块黑历史！”
“子孙后代会怎么看？他们会不会有一种念头……老祖宗能干，我们凭什么不能干？”
“这就是魔咒啊！开了这个先例，就好比开了鬼门关，以后这种丧心病狂的金融崩盘会一波接着一波！”
“你张大胆不过聚集了几千万两本金来玩这个游戏，将来会有十个亿的玩家，甚至百亿的玩家也来玩这个游戏的！”
“金融危机真的大到那样的规模，恐怕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咱们华族了！”
“而且……而且你们现在敢联合满清的资本来洗劫江南，未来后世子孙会不会联合英国、法国、美国、德国……乃至其他国家的资本来洗劫我们华族子民的财富？”
“张啸文你回答我！现在怎么哑巴了？真发生那样的事情怎么办？你可就成了华族的千古罪人了！”
人人脸色如土，这恐怖的一幕让在场的人心惊肉跳，罗火看着瘫软的张啸文就来气当场又想动手揍他。
而龙爷早就看住了张大胆，一瞅罗火要动手赶紧伸手拦住了他“听元首的，制怒！”
“这王八蛋啊！这个王八蛋啊……”罗火气的手都突突颤抖了起来。
肖乐天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切记，切记……资本这东西没有国家，也不爱任何民族，他只爱自己！”
“只要能循着暴利去走，杀人放火他都敢干！”
“未来会有那么一天的，我华族金融圈里就会出现一群叛徒，勾连异族资本洗劫同胞的财富……看着吧，早晚就会有那么一天！”
所有人全都凛凛然向肖乐天敬礼“请……元首破迷开悟！属下愚钝，求元首告诉我等未来百年要如何应对这样的危机？”
肖乐天摆了摆手“先说张啸文吧！你死罪免了，活罪可不好受……从今天开始，剥夺你身上的所有职务和荣誉，滚去江南股市去当一名最最低级的交易员去！”
“你们记住了，给他最少的薪金，够吃喝就行了……让他干最累最繁琐的工作，去给百姓填表，去手写股票单据！”
“去好好看看那一张张质朴的面孔，去体会一下百姓手里银元的温度，知道知道穷人日子有多苦！”
“你是好日子过太久了，你在那精致装修的办公室里飘飘欲仙了，你还以为你是什么大人物呢！”
“该打破你心中的这点幻想了，你得学会如何重新做人！”
“带走吧！”肖乐天摆了摆手不再看张啸文了。
张啸文此刻已经哽咽成了一个泪人，他跪在地上给元首扣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今天最打击他的不是惩罚，而是信念的崩塌。
他以为自己所做是正确的，却没有想到站在历史的高度看问题，自己却缺德到了这个地步！
一步错，全都错！张啸文磕头认命了！
3871 抽丝剥茧
解决了张啸文这个拖延了许久的案子，在场的人都有了几分轻松，说实话张啸文能够换来这样的一个下场已经是出乎意料了。
这就算是中流放吧！毕竟张大胆以前是坐在高级办公室里，手里指挥着七百多万白银额度的投资经理人。
他手下的基金是华族众多投资队伍中的佼佼者，老掌柜还有胡雪岩他们给他的权限非常高，一旦遇到好机会他甚至可以拆解到一千多万两白银。
这已经是顶级的投资人了，换在肖乐天前世那也是魔都里面住在浦东陆家嘴金融中心顶楼办公室的人物了！
这样的高手被肖乐天下放到最底层，变成了一个给投资者填表办手续的普通员工，估计还得兼任上街发传单的工作。
这是天堂和地狱一样的差别，如此落差比杀了他还狠！
可是听到刚刚肖乐天的抽丝剥茧分析，在场的人已经没有谁同情他了，谁也没有站到元首的高度去考虑问题。
一旦站上去了才知道这家伙造了多大的孽！
看着士兵押走了张大胆，胡雪岩长叹一声“明天我就让他跟商船回去，我真后悔培养了这么一个狼崽子！”
老掌柜摇了摇头“也别这么说，他要不是胆大包天，他能去元首哪里告状，活活把林远渺从高位上拉下来？”
“这是一个天生的冒险家，是个赌徒啊！这种人眼下不会少，未来也一定会很多……还是姑爷说的对，人性本私，贪婪是本性啊！”
柳踌躇在一旁踌躇着，他脸上的表情如同便秘一样，最后还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元首！在下有一个担忧，也是从刚刚元首的道理中延伸出来的！”
“问！我今天给你们时间，一定要问到没有迷惑了才好！”肖乐天说道。
“是！刚刚元首说了，最早的重商主义变成资本主义，其实有一个重要的节点，那就是社会上的金钱过多而无实物投资！”
“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当然也是通过研究西行漫记和欧洲历史得到的一点领悟！”
“欧洲中世纪时候其实是很穷的，那个地方国家多而且宗教压制也很强，比富足是比不过咱们中国的！”
“但是，正因为穷则思变所以才有了冒险的大航海，却寻找海外的金山！”
“金山、银山最终还是找到了，新大陆还有非洲有的是金银，而且还有其他可以换成金银的资源！”
“无论是粮食、矿藏、香料、橡胶、珠宝……乃至于黑奴！”
“这些最终都变成了金钱流向欧洲，也就是说南北美洲还有非洲，那些原住民积攒了几千年的财富让欧洲人洗劫一空！”
“最开始的时候，穷困久了的欧洲人，拿着突然发的财开始扩大生产了！纺织厂、铁路、蒸汽机、军火……各式各样的产业都兴旺了起来，这些产业更是创造了源源不断的利润！”
“那么我就有点疑问了，这样的模式为什么会走不动呢？为什么不能一直延续下去呢？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无法投资的金钱，游荡在市场上最终变成了资本？而不是工厂？”
柳踌躇紧锁眉头“要知道欧洲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争，那些聪明人应该知道英国是怎么胜利的啊！西班牙和法国为什么最后在英国面前落败呢？”
“还不是因为英国人聪明的把掠夺来的金银变成了工厂、铁路、矿山……最后形成了庞大的生产力，他们的商品才有了竞争力！”
“而西班牙抢来的钱都用来贵族享受和修建教堂了！法国更是高利贷国家，全国上上下下都在放贷赚利息！”
“正因为如此差距，才有了英国崛起……那些英国聪明人明明知道搞实业提高生产力才是富国强民的正确道路……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了，怎么还要搞资本主义呢？”
“就不能所有国家都学英国，有钱了就继续投资工厂去吗？”
柳踌躇的问题让人眼前一亮，肖乐天点了点头“妙啊！没想到你这几年读书学习竟然有如此长进，早知道我就带你去欧罗巴了！”
“你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但是有点想当然了！”
“其实想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要从不同的方面来看！首先，你先研究人性，人性中除了贪婪之外还有什么？当然还有懒惰了！”
“不劳而获，或者说少劳而多获，这是人之常情啊！”
“做生意也是如此，追求高利润当然是主要目的，而另一个诉求就是要很轻松的赚取高利润，这也很重要！”
“投资工厂、矿山包括海运的商船，不是不能赚钱，而是不能赚快钱，而且牵扯精力太多太多！”
“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工厂主的！但是大部分人都知道放高利贷能赚钱！”
“同样的利润率，人类自然会选择出力气最小的哪一种！”
“这是一方面的原因，而另一方面则是要研究市场了！要知道生产力的提高，不仅仅是提高了国力，还会带来一个副作用！”
“那就是市场饱和！这是一个大趋势，比如说纺织业……这行业现在已经没有技术壁垒了，全球任何一个国家只要有投资都可以建！”
“如此一来，工厂越来越多，而全球人口却没有出现暴涨，这就会造成市场饱和！”
“饱和了怎么办？还不是利润下降，恶性竞争吗？”
“商人很聪明，他们已经察觉到市场的变化了，同样是十万英镑，他们会测算每一笔投资的风险和收益的！”
“传统的实业已经渡过了暴利期，这些商人们已经不愿意再投资了！”
“第三个原因，也是很重要的，那就是欧洲人所信奉的殖民主义，完全是掠夺性的殖民主义，他们不愿意帮助殖民地进行工业化，而只是拿殖民地当原材料基地和商品抛售的市场！”
“这就很麻烦了！把商品从欧洲本土向外贩运，这种商业模式总有上限的！真正想突破这个上限，打破这个盖子，还就得主动投入资本去市场目的地建立工厂！”
“可是欧洲人太傲慢了，他们打心眼里不愿意殖民地强大起来，不肯搞教育，也没有基础设施投资，这样的殖民地怎么进行投资？”
肖乐天叹了一口气“因为很多原因，让欧洲的资本生生憋在了本土得不到释放，那么唯一的结果就是让资本自己和自己玩儿起来！”
“摆脱实体，让资本变成一个可以自我膨胀增值的游戏，当然了表面上他还要依附于实体经济，但是运作起来却已经完全脱离出去了！”
“呵呵……我现在也有点杞人忧天，如今危机只是露出一个苗头，我分析人类真正尝到苦果还是要再等七八十年甚至百年以后！”
“如今我所说的，恐怕在欧洲都没有多少人会接受的！”
听完一席话，张啸文拱手深深鞠躬“多谢元首破迷开悟！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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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72 金融跷跷板
柳踌躇悟了，他点头称叹道“恍然大悟啊！其实这这大道说白了真是无比的简单，而世上的人往往就是犯这个毛病，总把简单的事情说复杂了！”
“元首既然已经捅破了窗户纸，那我又有一个问题了……我能不能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张大胆的这次肆意妄为呢？”
肖乐天眼睛一亮“讲！随意大胆的讲！”
“谢元首！”柳踌躇整理了一下思路“我必须先声明，我觉得元首对资本的分析是完全正确的，对人心的揣摩也令人惊叹！”
“那么顺着元首的思路来理解这次未遂的金融绞杀阴谋，我觉得还有另外一种解释！”
“怎么说呢？让我整理一下语言啊……应该说是华族金钱的扩张……嗯……超过了实体发展的速度！”
“由于这种不均衡，才造成了资本有冒险的冲动！”
哎呀！肖乐天一拍手掌“有味道！举一反三，你一下子就从欧洲资本发展的故事里找到咱们问题的关键了！”
“好好好……你把我要说的话提前说了，而且说的更精当！继续讲下去……”
柳踌躇，本事江南小地主家庭出身，读书一辈子也没有功名，遇到太平天国战争，家业被毁家族也都凋敝了！
沦落成乞丐的柳踌躇，那时候人们都叫他柳臭虫！
可是就是这个臭虫，拥有一般人难以企及的洞察力！他非常有耐心，绝对不从众！
江南南票崩盘的危机中，他就是靠着捡来的一麻袋南票‘垃圾’而换取了第一桶金！
从那以后他入了肖乐天的法眼，让范镰老掌柜带着他一起学习，后来更是把江南股市的监察管理权都交给了他！
柳踌躇没有让肖乐天失望，他对时局经济的分析果然是别有一番风味！
“元首的势力什么时候开始崛起的？我觉得应该从1865年西行漫记开始风靡全国那时候算起！”
“因为那时候也是元首私铸银元生意的开端！”
“到如今已经整整七年了！七年的时间，大家发现了没有，元首虽然战略目标定在了工业化上，可是工业化毕竟如同盖高楼，要一层一层的往上堆！”
“没有地基就无法建高楼，工业化不是一蹴而就的，七年发展无非也就是北方工业特区还有琉球本岛两地算是进入盈利期了！”
“规模其实并不大，比不了英法美，甚至眼下咱们都比不了德国和奥地利！放在欧洲，咱们的这点生产力也就和意大利的小邦国比一比，和葡萄牙、西班牙、荷兰拼一拼吧！”
“工业发展是需要百年计的，但是群狼环饲我们的敌人也确实太多，新生势力吗！总有饿狼想咬咱们一口，所以被逼无奈咱们只能在工业没有兴起之前，就搞强军！”
“花钱购买装备，进口武器弹药，用真金白银来打造一支铁军！这是元首的高明之处，任何一个成功的政权，都得先搞军队然后才能和平搞经济啊！”
“工业新兴还没有造血功能，可是强军又是一个无底洞需要金钱来养……逼不得已，元首只能用邪招了！”
“呵呵……抱歉抱歉！”柳踌躇冲肖乐天一拱手“其实也不是邪招，就是有点急功近利了！”
肖乐天哪里会在乎这些小事，相反的他却听的津津有味！
摆了摆手笑着示意他继续，柳踌躇受到鼓励声音都高了两度“工业没有办法提供足够的财力，那么也只能依靠金融的力量了！”
“元首私铸鹰洋，后来又明着铸造龙纹银元，这其实就是从满清落后的火耗制度上抢钱！”
“因为这种精美的银元，是没人舍得再回炉烧成银锭的，这就把火耗的利润给赚到手里了！”
“紧接着就是军票这种奇思妙想的货币出炉了！完全就是一种靠信心来支撑的货币，一旦推广开之后，又迅速变成了眼下的南票和北票！”
“这纸币是什么？咱们自己人不用说外行话了，还不就是元首偷偷的再搞通货膨胀吗？”
“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市场的信用，让信用不崩溃，然后偷偷的多发纸币……如今咱们华族国库里的白银够吗？真的够兑换市场上所有的南票吗？”
“当然不能了，咱们已经超发了三四倍的南票，这种纸币目前信用极其危险！”
“要不是元首一直用打胜仗来撑着人心，恐怕早就应该崩盘了吧！从这个角度来开，这张大胆也是该死！”
“他要是搞出这场金融风暴，恐怕咱们南票市场之前吹起的尿泡可就要崩坏喽！”
“江南目前物价涨成什么样子了？除了我们大量进口粮食撑住了粮价，其他的百物那个不涨价？”
“反正我年轻家业还没有败坏的时候，好的西湖龙井一两银子能买好大一茶篓，如今呢？早就涨到五两银子喽！”
“百姓不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其实咱们都清楚，多出来的银子转来转去都因为南票的危超发而到咱华族的国库里！”
“可是不这样不行啊！不这样咱们那里有钱买致远系列的战舰？那里有钱和罗刹鬼、法兰西打仗呢？”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啊！”
“也就是说，在普法战争之前，我们华族内部就已经出现了一种重金融而轻实业的跷跷板结构！”
“当然了形成这样的结构并不是元首的责任，也不是我们的目标，而是特殊时期的一种特殊情况！”
“相信随着咱们的工业力量扩张，实业总会越来越重的！”
“但是这是需要时间的！眼下依然还是这个格局，咱们江南的空气里流淌的都是钱啊！无数找不到投资实业机会的飞钱啊！”
柳踌躇叹了一口气“如今这飞钱还没有消化掉呢，结果普法又打完了！”
“别人看着普法胜利，是一件多么让人骄傲的事情啊，法国人赔偿咱们十二亿金法郎……足足两亿九千七百六十万两白银！”
“铸造成龙纹银元就要四亿三千二百万枚！”
“天大的胜利啊，银船到上海后，这段时间江南股市暴涨，所有咱们华族的债券都大卖！”
“这一场胜利，江南民心可就全都到元首这里了……”
“好不好？真好……但是有没有隐患？当然有！”
3873 甜蜜的负担
“还是那个老问题，实体和金融形成了一个跷跷板，虽然这场战争的胜利稳住了人心，但是钱多没有地方投资的问题依然存在啊！”
“不仅存在，反而更加的严重了，因为元首您又给带来了新增的两亿九千六百六十万两白银！”
“一下子突然多了如此多的货币，这是不是一大笔飞钱？”
“这么多的钱总会通过各种渠道进入到市场里面去的，哪怕他们躺在国库里睡大觉，您也会用他们当抵押品来印刷纸币发行啊！”
“**采购，军队采购，增加薪金，扩大投资……反正元首您有一万种方式把这些钱花出去！”
“而花出去的钱就是流出去的水！您可就难以控制喽！”
“市场上飞着的钱越来越多，可是实体投资毕竟还是很弱……老天啊，这种环境怎么可能不出张大胆那种人呢？”
“张啸文的行为，表面上看是一个人活着一小群人的贪婪……但是剥皮见骨，这问题的根本原因，其实还是在我们经济结构的不均衡上！”
“元首刚刚没有杀张啸文，您这不仅是忍心善念，更是元首看透了事务的本质，您是真的知道张大胆这群人肆意妄为的根本原因啊！”
“所以您不杀他！留他一命还是有用的！”
“病根不挖出来，光挑表面的疖子是不行的啊！”
柳踌躇如此一番的言论，终于让屋子里金融悟性最差的武将也都点头了，那罗火摘下帽子挠了挠头皮叹息道“怪不得从古至今，还是要以文臣掌国呢，这脑袋瓜是怎么长的？”
“不就是一个张大胆的案子吗，你们居然从里面扒拉出这么多道理出来？关键是……这他娘的还挺顺的，连我都听明白了！”
肖乐天拍了拍手“精彩啊！好久没有这么精彩的脑力风暴了！那好，既然现在咱们谈到这里了，就好好说说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吧！”
“咱们绝对不能学法兰西，最后弄成一个高利贷国家啊！项英你说说……你在欧洲留过学，也打了这场普法，你总得有个分析吧！”
项英从头至尾一直如饥似渴的学习着，他明白师傅这是在栽培他，如果自己将来想担任一任首相，那么经济文治的本事必须要有。
思前想后项英说道“法国人被师傅形容成……高利贷帝国主义，说起来真的很形象的，我在欧洲也经常听人说过，这法国人不仅各人爱放贷，国家也爱放贷！”
“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文化？其实根源在两点，一个是大革命把土地给分割了，法国整个国内并没有地主阶级！”
“或者说没人敢去当地主阶级了，大家有钱谁都不愿意去购买农民手里的土地，没人愿意进行土地兼并！”
“可是这些有钱人不兼并土地了，却想了另外一个办法去盘剥农民……那就是放贷！放高利贷！”
“要知道自耕农是非常难以抵御自然灾害的，天灾人祸很容易让他们倾家荡产，可是手里的土地还不像清朝一样容易出手……”
“这时候行走于农村的乡绅们，就会摇身一变成为高利贷商，利滚利把农民锁死，用资本的力量让农民世世代代成为长工！”
“很多农民是换不清高利贷的，只能是一年收入还清利息就不错了，剩下的本金永远是利滚利！”
“时间久了，法国社会就出现了一大群精于放贷的商人，这就成了一种文化基础！”
“第二个原因，还是在英法两国的竞争上，由于数百年这两个国家都处于竞争状态，战场持续不断而法兰西最终败多胜少！”
“海外市场被英国人抢走了，最肥美的殖民地也是英国人多！这就造成了法国经济的止步不前！”
“他们不是不想用钱去扩大实业，关键是没有市场和原材料基地……都让英国给抢走了，剩下的份额不足以消化那么多的货币！”
“就如踌躇先生刚刚说的一样，飞钱太多，实业不够，他们不放贷干嘛去？资本财团自然就会形成了！”
“以法兰西为鉴！我认为咱们华族必须要务实避虚，金钱一定要化成我们的筋骨血肉！”
“不能让这么多金钱没地方投资变成惹祸精啊！没话说，赶紧加快堡垒计划，开投资吧！”
“一座堡垒就是一座新城、一座工业特区……基础设施建设、产业建设、码头、道路甚至火车铁路的修建都需要钱！”
“把钱投资进去，沉淀到实业上，这才是唯一的办法！”
柳踌躇一听立刻追问道“项舰长说的不错，但是也有问题啊！首先，咱们的堡垒计划在满清朝堂上受阻了，迟迟没有下文，耽误的时间可不是一两个月啊！”
“怎么压迫满清立刻执行约定这是最关键的！”
“第二个问题还是时间，就算满清答应了，从基础建设到工厂正式运营投产赚钱，没有五年时间能下来吗？”
“要知道启动基础建设是消耗不掉如今市面上这么多货币的！总归还是有一大批金钱飞在外面，还是会有人炒作的！”
“咱们不能总依赖元首亲自出面镇压吧！”
“像张啸文这样大规模的犯罪，元首可以出面解决，可是未来咱们很有可能会遇到一大群野狼骚扰啊！”
“这些飞钱有时候聚集在一起，专门炒作一支股票，一种商品怎么办？咱们岂不是疲于奔命？”
“棉纱暴涨了，我们抓棉纱？茶叶疯涨了，我们查茶叶？所有股票、期货市场派遣军队365天驻守吗？”
“不行啊！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啊！”
柳踌躇说道最后自己都气笑了“还不是怪元首，一下子就敲诈了法兰西那么多钱！四亿三千二百万枚银元啊！”
“老天啊！这得多大的实业盘子才能装的下哦！”
肖乐天也苦笑了起来“哎……我这给大家赚来大钱了，反而闹出烦恼喽！”
不过想想也是，前世甲午战争日本敲诈大清国两亿三千万两白银，就凭这一大笔钱，日本一下子成为了亚洲第一强国！
正是有了这一笔启动资金，一战之后到二战之前，日本国力排名全球第六！
如今肖乐天带给华族的启动资金比他还要多两个亿！
这还真成了一个甜蜜的负担了！
3874 以物易物
“甜蜜的负担啊！说句玩笑话，我都后悔从法国敲诈这么多白银了，这属于突然的货币超发，一旦扑如流通市场里，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我们的中国其实还很落后，如今欧洲都已经进入到了资本主义社会，可是在我们的祖国，很多乡村依然停留在中古世纪！”
“你们知道的，目前华族派遣了很多探险队去中国大陆内部测量最新的地图，他们同时也是我们的一个个眼线！”
“无数反馈情报，我挑选重要的看了看……其实清国目前能够实行有效商业的地区寥寥无几！”
“只有江南、大运河两岸、京畿之地……也就是东部地区，商业活动还算频繁，货币流通还很顺畅！”
“但是一旦你们往下走，往西北、西南甚至中部的山区里面去！很多民众生活都停留在中世纪，乡下的农村依然是以物易物！”
“这不是玩笑，老掌柜还有龙爷都有亲戚在口外做生意，在庞大辽阔的蒙古高原上，经济活动的七成完全依赖以物易物！”
“直隶按说也是天子脚下了吧？但是在太白顶我写书的时候，也曾经偷偷转过山民的草市和集市！”
“我亲眼见过，那些市场上，鸡蛋、粮食、布匹才是主要货币，铜钱的流通量都很低，银子干脆你就见不到！”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整个大清国的经济规模其实并不是完全靠货币来运转的！”
肖乐天揉了揉太阳穴“咱们华族目前还是缺乏经济学家，人才太少了……”
“清国强盛的时候GDP能有多少？怎么也得占全球40%吧？那是乾隆盛世的时候……如今不行了，但是30%的经济规模还是有的！”
“可是就这样的经济规模，每年国库收入才仅仅几千万两……你们想一想，怎么这么点钱就能支撑这么大的经济规模呢？”
“其实愿意很简单，就是因为清朝的经济并不是完全以货币为度量衡的！人们所创造出的财富并没有相同的金银货币来进行标的！”
“大家明白了吧？假如说清朝今年的国民生产总值是一万亿两白银，但是市场流通的白银顶多也就三千亿到头了！”
“剩下的七成国民财富的创造，都是用最原始的以物易物的模式来进行交换运转！所以说整个清朝一直都是再闹钱荒！”
“老泰山！您遇见我之前一直做口外的生意，那时候您主营的是什么？”肖乐天问老掌柜。
范镰微微闭着眼睛回忆着当年的奋斗史，他长叹一声“那时候我范家已经没落了！大哥不通经济，家里赚钱的重担都给了我！”
“可是盐铁之利，我范家是吃不到的，都让别人给垄断了！所以我只能往草原上贩卖零碎的百货，针头线脑、丸散膏丹，全都是赚的烦心钱！”
“后来生意做大了，才渐渐的拿到一点盐票，后来有加上了一些关内的旱烟叶，这也都是草原人的最爱！”
“那时候真难啊！库伦的生意我根本就没法沾边，逼得我北上去恰克图用针头线脑跟罗刹鬼做生意！”
“绣花针换皮货的生意我也做过啊！”
想起当年的艰辛老掌柜就有点啰嗦了，但是很快话就转了回去“但是姑爷说的没错，我们的生意，无论是茶叶、旱烟还是针头线脑，都是无法换成钱的！”
“没有钱，那**子更穷，他们就是用皮货来跟你换！有时候吵来吵去的还抢咱们的东西！”
“一切都如姑爷所说，这清国的经济一大半都是以物易物支撑起来的，剩下一小半才是白银啊！”
啪啪啪……肖乐天一拍手“没错，所以欧洲经济学家就不明白了，明明清朝当时国力那么强盛，但是看每年的国库收入却真没有多少！”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看见，清朝的赋税里，还有大量的实物啊！”
“粮食、茶叶、布匹、绸缎、皮货、珠宝……这些杂项也都是朝廷的赋税之一，你说这不是财富吗？”
“八旗子弟的铁杆庄稼，按月领的是什么？可不都是银子钱啊，其实都是米粮！”
“研究透了这个大经济格局，我们也就明白了，整个清朝甚至于中国古代，其实都处于一个通货紧缩的状态！”
“钱的数量总是不够，完全达不到每年GDP的总量……这就叫通缩，这是一种很限制经济发展的局面！”
“但是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物价稳定，非常稳定甚至是不是还会来一场暴跌！”
“四九城那是天子脚下，可是南城买一座一进的四合院也不过五六百两白银，这点钱算什么？跟咱们的庞大赔款相比算哪一条蚊子腿呢？”
肖乐天看着老掌柜笑了笑“父亲大人，其实就您老自己的私房钱，如今都够买下整个南城了吧？”
老掌柜哈哈一笑“不可能，那只是理论上计算，没法操作的！”
确实是这样，理想很丰满但是现实很骨干！北京城一座四合院几百两银子，这还是最近几年白银大量流入之后涨价后的价格呢，之前甚至更低！
就算均价五百两，十套五千，一百套五万，一千套五十万，一万套呢？才五百万而已！
对于范镰这样的财神来说，五百万两白银算钱吗？
但是对于整个京师南城来说，要是有人持续的买进一万套四合院，你看这市场会被冲成什么样？这房价不得打滚翻翻啊！
众人都笑了，而元首此刻脸色却沉了下来“没什么可笑的，我其实说的事情很可怕！”
闭上眼睛，肖乐天想起了前世民国时候的历史记载！
1919年，鲁迅在北京西城八道湾买的四合院，前后三进，房子二十多间，总价3500块大洋。
三进的四合院才三千五百块银元，合着一进才一千多块银元！
要知道民国和清朝不一样，那时候国际白银产量早就翻了无数翻，持续流入民国的白银是相当多的。
民国的货币供应一直都是持续增加中，所以物价有所上涨！
如果往前一直倒到同治年间呢？战争刚结束经济才开始恢复，五百两白银的四合院在京师已经可以买到位置好的了！
如今法兰克福条约赔偿了小三亿两白银，如此庞大的货币供应一旦出现在市场上，何止股市、债市啊！
全国的房地产第一个就得先发疯！
3875 钱多也发愁
说来说去，眼下这个甜蜜的负担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严重落后的东亚经济，突然遇到了一计无比刚猛的补药！
在亚洲的很多地方，经济的运行和秦汉时期压根就没有什么两样，尤其是一些大山深处的村庄聚落。
而很多乡镇其实生活的跟唐朝两宋也没啥区别！
田园牧歌的风光里面其实暴露的最大问题是经济结构的持续固化，一个稳定成功的农业社会经济形势已经彻底统治了中国。
一个国家永远不是单靠那些精英们所支持的，中古世纪的中国庞大的国力其实就是普通百姓，一个鸡蛋、一把小米一份徭役工作，那么一点点积攒下来的！
无数乡村的百姓，终其一生都没有用过银两，铜钱攒一辈子也未必能攒一两千文，可是一样也能幸福安康的活下去！
靠的是什么？其实就是数千年的这种自给自足的经济模式！
我缺盐巴了，用几个鸡蛋去换，我却粮食了，拎一只鸡去换，土地田野里的产出可以变成茶叶、菜籽油。
给地主打工一天不要钱也行，晚上背半口袋粗粮，家里老婆孩子也会笑的合不拢嘴！
这是一种什么经济环境？而肖乐天他们所处的又是一个什么经济环境？
数千万两白银对冲，国际汇兑，大笔的投资采购军火进行基础科学投入，股市、债市飞着千万亿万的资金。
甚至连玩信用的纸币都已经开始普及江南了！
这两种经济体之间的代差简直差出了好几千年，脆弱的小农经济哪里扛得住如此天量的货币往里冲啊！
如果真开闸放水几亿的白银都流进去了，那么普通百姓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完全变了样！
五百两一间的四合院会炒到一千两，过去六七百文钱就能租一个月如今就得一两千钱！
茶叶、丝绸、布匹、盐巴……这种天然就容易炒作的民生物资，就会过山车一样，一会价格上天，一会又掉下地狱！
跟别说什么股市、期货、债市了……这种海量的货币一冲，你杀一百个张啸文也镇不住人心的贪婪！
这话题突然变得悲观了起来，人们沉默着用心去咀嚼元首的话，好半天老掌柜突然开口。
“那……那就不花钱！这些战争赔款我们锁起来，存着慢慢花！”
“不行，没有用的！”柳踌躇紧锁眉头回答道“白银可以锁在国库里，可是消息已经放出去了！”
“如今江南的很多聪明人已经渐渐懂了什么是信用市场，这里面的门道他们已经研究透了！”
“两亿九千万两白银的赔款已经是真的了，那么不管咱们是锁在荒岛金库里，还是购买成全球稀有的贵重金属！”
“就算全买了战舰变成海军也都没有关系！因为有了这笔钱，市场就有了信心！”
“有了信心，拆解市场就会活跃……那些炒家就敢肆无忌惮的行动，他们什么都不怕，因为他们心里有底！”
“他们知道最后元首一定会金融干预的！就算他们把天捅一个窟窿，最后还不是有元首来兜底吗！”
“所以说，把赔款锁起来是非常消极的应对，不会有什么用的！”
这可怎么办，在场的人全都束手无策了，在这个五百万两白银就能把四九城的房地产市场炒疯的年代，一下子手里握着三亿两白银，这还真是一枚金融核弹了！
砰的一声，罗火一拳砸在枪毙上“该死的满清鞑虏！同治帝都已经和咱们签署密约了，这些狗东西还敢背后拖后腿！”
“如果此刻就能大规模修建铁路、矿山和工厂……哪怕是先给堡垒特区修城墙也行啊！也有一个池子来装这些钱财！”
“偏偏没有，鬼子六那些守旧派偏偏要出来作对……逼急了，咱们就带兵去四九城，逼他们立刻执行条约！”
萧何信摆了摆手“谈何容易！如今京师的局势可不像过去了，同治帝和咱们有密约，跟英国人就没有？”
“外交的复杂性已经体现出来，掺和的人太多喽！”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而这时候肖乐天却把目光投向了项英，从刚刚发言之后，这名海军少壮就开始持续沉默，而且眼神还有些发呆！
“项英！你是不是有想法？大胆的说一说……”肖乐天问道。
项英毕竟是留过洋的，眼界和分析问题的角度和传统东亚长大的官员迥然不同！
“我……我有一个想法……但是我不知道咱们华族目前的底细啊！”
“你先说你的想法，回头我再看看咱华族有没有你要的东西！”
“是！我觉得，一切问题的核心还是在赚钱上！法国成为高利贷帝国主义国家，其实也不是他们不想搞实业，还是因为当时条件不允许，没有利润高的实业给他们做啊！”
“而英国人则赶上了当时的历史奇迹，第一个把纺织业给做起来了！那个年代英国的纺织业太暴利了！”
“一船又一船的毛纺织品往全欧洲倾销，往殖民地倾销，换来一船又一船的金银和资源，他们就靠这种倾销掠夺而积攒了庞大的国力！”
“等到法国和普鲁士再想玩儿纺织业的时候，却发现所有的路都被英国人给堵死了，他们无路可走了，暴利期结束了！”
“这才是资本不去实业投资而变成炒家工具的主要原因……”
“那么答案也就在这里了……元首一直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那么我们能不能拿出一两种，科技含量高，和洋人竞争小……”
“关键还利润非常高的产业出来！这个试点一旦成功了，就会吸引无数人来投资……谁不愿意赚大钱啊！”
“想要让这些飞钱别去破坏经济大环境，那还就得给他们找个婆家……可是这个婆家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哈哈哈……肖乐天放声大笑“傻小子啊！这好婆家咱们有啊……可惜被满清给扣在四九城里喽！”
“黄琉！黄邪医！”人们口中突然跳出同样的名字！
“没错，老黄手里可憋着宝贝呢！我觉得是应该掏出来用一用了！”
3876 疫苗生意
“好了，好了，今天的头脑风暴算是结束了，不为难大家了！我掀开底牌吧！”
肖乐天亲自拎起茶壶给在场的诸位没人都倒了一杯凉茶“清清火气，清清火气！事儿得一点一点的办，办法总是要比困难多的！”
“面对人性的贪婪，我们只能学大禹，堵不如疏啊！别憋着这股邪火，更不要斩杀，这才是我不严惩张啸文的根本原因！”
“把他发配到基层去吃吃苦，一个是让所有贪婪的人看看我的态度，让他们知道收敛一下，另外也不至于彻底吓破了胆子！”
“看到张啸文的下场，他们会知道搞这种金融危机是绝对不允许的，谁敢动歪心眼张啸文就是下场！一撸到底！”
“但是，还得给他们一个活路，让他们知道我华族不是擅杀的地方，不会滥杀，只要你规规矩矩的别出格，基本安全还是能够保证的！”
“先震慑他们一下，我知道震慑不了多久，但是多争取个一年半载的，咱们的新生意可就要出炉喽！”
“项英！掀开你的袖子让大家看看……”
项英一愣马上就心领神会了，他掀开白衬衣的袖子一直掳到肩膀，用手一指“这个，你们看看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很小的伤疤？”
“这个就是上个月，元首领着我们注射的……天花疫苗！”
啊！啪嗒一声脆响……范镰老掌柜的茶盏一下摔倒地上，凉茶泼的到处都是。
“老天啊！肖乐天你这是在弄什么？什么天花……你别说话了，这个词你提都不要提啊！”
“怎么会有天花？怎么可能有天花……你闭嘴！”老头一下子就歇斯底里了起来。
肖乐天一把扶住老泰山“父亲，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是疫苗啊，是天花疫苗……咱们的黄邪医弄出冻干疫苗技术了，他把英国人的种植牛痘技术给提纯了！”
“这疫苗是可以救命的啊！”
天花！人类历史上最恐怖的恶魔之一！
这种依靠呼吸进行传播的病毒，拥有非常高的死亡率，尤其是对孩童的杀伤力更大！
黑死病也就是鼠疫还有天花包括伤寒，这都是古代人闻之色变的病魔，上到王宫贵胄下到贩夫走卒，谁都害怕！
但是这个魔鬼，在18世纪被英国医生掀开了神秘的面纱，最终创造出了种植牛痘预防的技术！
但是这项技术从一开始推广就非常困难，社会习惯性的力量一直都很抵触，而且用牛痘来养殖天花的技术也非常不稳定。
人类无法大规模获取天花疫苗！
所以这项技术只能在小范围的圈子里去推广，包括满清一样也有种牛痘的技术，但是每年皇室还是会有很多孩子死于天花！
这其实就是技术的问题了，在化学生物制药技术没有成熟之前，原始的种牛痘比种地还不靠谱！
其实天花疫苗，也就是种牛痘的技术原理非常简单！因为天花病毒是人和牲畜可以共同感染的一种病毒！
尤其是牛，也是可以感染天花的，但是天花病毒对于牛的杀伤力要小很多，牛马得了天花会出大量的痘，但是死亡率很低！
感染了天花的奶牛身体上所出的痘，其实就是非常稀释的天花病毒，已经弱化了！
把这种弱化的病毒打到人的身体里，刺激人的免疫系统去适应，最终得到了终生可以依赖的抗体！
天花这种病就是这么神奇，你得了一次没有死，免疫系统就永远记住了这种病毒的样子，从今往后就再也不怕了！
可想而知，这种早期种牛痘的技术是非常不稳定的，而且人工培养得天花的牛也是一个危险的工作。
满清所掌握的种牛痘技术充满了种种的不确定性，可能失效也有可能银发致死的天花计量！
这样的难题其实在黄邪医这些研究生物制药的人眼里，也就是一个提纯的问题！
经过大量的实验，找到最适合人类种植的疫苗纯度，这才是安全性的保证！
太平洋上荒岛很多，大规模的养殖感染天花的病牛，也不用害怕传染到人口密集的地方去！
最关键的是，华族拥有非常庞大的制冰产业，在电冰箱没有诞生之前，硝化制冰还有冬季储藏冰是唯一的方法！
有意思的是，肖乐天毕竟是穿越而来的人，带着非常强的前世生活习惯，他酷爱冷饮和冷藏的食物。
上有所好、下比从之！
元首的个人生活爱好，很快就成为了华族顶层精英们的共同爱好，而这些人的爱好又很快的传染到了民众之中。
再加上华族控制区域大部分都是酷热的南方，结果这制冰产业就异常的蓬勃发展起来！
有提纯技术了，有大规模养殖病牛的地方，还有长途运输所需要的冷链！
疫苗这个产业想不出现都不行！
“诸位！我可以拍胸脯向大家保证，咱们华族目前已经可以小规模的生产天花疫苗了！”
“下一步，我就要在全世界开始注册咱们的技术，然后成立咱们的公司！”
“我的目标是用一年时间，在清国还有东亚所有的繁华城市，都建一家疫苗种植的医院！我要向全世界宣布，天花这个魔鬼已经让华族彻底降服！”
“只要一针疫苗就能让一名孩童终生不会再得天花了！你们说这一针得卖多少钱？十两银子起步价，我从中还得人为弄出三六九等！”
“王宫贵胄们打的疫苗都得是特供，同样的质量，一针就要你一千两，你打不打？”
“第二等的一百两，最便宜的给百姓的十两！”
“而你们知道成本有多低吗？年产三万针的规模，一针的成本也就一两左右，以后随着规模扩大，成本只能下降不会上涨！”
“大家想一想，这样的生意利润率如何啊？比那些企图炒金融危机的利润也不差吧！”
“只要故事讲的好！东西质量过硬，名气打出来了！咱就在股市丢下一个超级大盘股去，把那些飞钱都给吸进来！”
“让他们去炒，随便的炒！关起门来自己玩自己吧！”
3877 吃绝户
砰的一声闷响，众人一看居然是老掌柜范镰一拳打在肖乐天的脑门上了，这一老拳力道真大，肖乐天话还没说完呢被打的晕头转向的。
人们都傻眼了，这好好的老丈人打起姑爷了？别人也不好劝啊，可是也不能任由元首挨打啊！
这时候女人出面可就好使了，雾姐跟没有声音的猫一样不知道怎么就搀扶住了范镰“老爷子累了，我扶您坐一坐……”
“少扶我，我不累！用不着！”老头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啊！
他伸手指着姑爷满脸的悲愤“你……你为什么不早来啊！你为什么不早早来啊！”
“呜呜呜……你知道吗？虎妞是有个哥哥的……我不是闺女户啊！我不是别人嘴里嘲笑的老绝户！”
老头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放声痛哭，这下屋子里的人全都傻了！
肖乐天知道这里面一定有故事不敢怠慢赶紧跪在老丈人面前低声说道“父亲要打就打，出出气也好，别憋着，千万别憋坏了身体啊……”
老头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肖乐天，老泪纵横“二十五年前啊……我那大儿子……虎妞唯一的哥哥啊……”
“就是得了天花死的……那一年全村……全县……因为天花孩童死了三百多，大人死了八十多口子啊……”
“四百条性命就在五月……一个月就没了……呜呜呜……家家都戴孝发丧啊！”
“你怎么不早来啊！你早要是拿出这些宝贝来……何至于我们死那么多人啊！你缺德啊！你缺德啊……”
老头拳头拼命的砸姑爷的肩膀，眼泪鼻涕流了一个满脸花！
人们都动容了，大家都是一样的，都是从苦难的中国乡村里走出来的，艰难的生活不仅仅有兵荒马乱，不仅仅是苛捐杂税，更要命的还有那一场场的饥荒瘟疫！
很多家庭就是在一场瘟疫中被灭族！
到底有多惨，听听老掌柜发自肺腑的哭声就知道了！
原本有儿子的，可是病死了，最后就只有一个闺女留在身边……遇到的还是范儒那个不通气的糊涂大哥！
说句不好听的，没准骂范镰是老绝户的就是这个大哥大嫂！
在封建礼教统治的乡村中，没有儿子的家庭在众人眼里就是绝户！
家里唯一的男丁活着别人还给点面子，一旦范镰死了，他留下的老婆闺女就会被人吃绝户！
什么叫吃绝户啊？那是人性中最最恶毒的，中国乡间最丑陋的恶习！
没有子嗣的门户，一旦男人去世，族人就会一拥而上，吃你的喝你的，把你家粮食吃光，东西分光，然后逼着孤儿寡母活不下去！
因为在他们的心中，只有你们这女人都死了，这个家族的财产才不会被稀释，才会继续在家族内部流转！
秦淮八艳中的才女柳如是！明末清初的女诗人，最后嫁给大学者钱谦益为侧室！
人家柳如是本身就是八艳之一，小有身家，嫁给钱谦益也是看中人品才华，而不是图金钱！
要知道当时那个社会环境，如果一名青楼女子能够到这样的高度，那么她们的财产就不会少！
可是这样一位经济独立的才女，当老公死去之后，就遭到了钱家整个宗族的吃绝户！
别逼无奈的柳如是只能上吊自尽！
绝户！绝户啊！这在清代可以说是最顶级的骂人话了，而这个词已经成了老掌柜的心魔，从二十多年前开始，他就知道虎妞早晚会有被族人吃绝户的一天！
看看大哥范儒的德行吧，由此可知整个家族那些人也不怎么样！
一旦家产落到虎妞的手里，这群狼一定会逼上来抢，甚至逼的虎妞上吊！
“我要我的闺女如虎一样活着！”老掌柜歇斯底里的吼着“我不能让她被那些砸碎活活的逼着上吊跳河了！”
“呜呜呜……老大要是活着，我那至于担心这个啊……你怎么就不早来，怎么不去救救我的儿子啊！”
“他还那么小……都没有成年啊……”
一屋子人都被老掌柜的情绪所感染都掉下眼泪了，肖乐天更是哭的稀里哗啦“父亲别想了，虎妞有我照顾呢……她不会受欺负的！”
“你放屁！你跑欧罗巴去打仗……让我闺女一个人过……现在回来了，还赖在南洋不走……你心里还有我闺女么？”
肖乐天已经没法回话了，因为岳父已经彻底情绪化，不得已只能向龙爷投去求救的目光，龙爷搀气范镰“老爷子……咱们走，不在这生气了啊！”
“你可听说了吗？一个老朋友回来了，就在这等着见您呢！走吧……”
“呜呜呜……谁啊！谁回来了……”
连哄带劝远东王掺着范镰离开了值班房，老爷子临走还不忘踹了肖乐天屁股一脚！
结果老爷子没走出多远去，就看见一辆孤零零的黑色马车停在路边，一个头发花白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冲老掌柜笑呢！
“老哥哥啊……怎么哭起来了？走啊，喝酒去！”
“啊！石达……”范镰一把堵住自己的嘴，看着前面的翼王激动莫名！
“您回来了？好好好……咱不去洋鬼子的地方，破牛奶有什么好喝的……哪有咱们的小米粥养人啊！”
“不醉不归，回来就好啊……”
两名在太行山上建立起交情的老朋友，加上龙爷三人不知道坐车去什么地方喝酒买醉了！
留下尴尬的肖乐天讪笑两声“哎……弄的连我自己都想骂我自己了……我真是的，我怎么不早点来啊！”
“言归正传……大家议论议论，这样的疫苗产业，能不能把这些疯狂的资本吸收走？”
“我给的可是一个百倍千倍收益率的大买卖啊！”
柳踌躇一抹眼泪“能！怎么不能！元首能把几千年来的病魔降服了！不发财那就是天道不公！”
“这个产业只要股份化，就冲这市场想象力……做到七八千万的市值都不为过！”
“哪怕泡沫再大，我觉得十年之内也不会崩！”
肖乐天一拍巴掌“那就好！我就吹一个十年的生物制药的泡沫出来，十年足够咱们其他产业振兴了！”
3878 武装营救
资本炒作需要的是什么？是暴利吗？不是，资本投资实体经济才需要利润率和回报率呢，市场游资炒作需要的是讲故事的能力！
不论肖乐天是否开心，他都无法避免资本化的进程，总会有一群聪明人企图直接从金融市场上赚钱而避开实体的。
用金融产品赚钱多块啊，而且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不用亲力亲为那些工厂的油污和繁重的工作。
快进快出，赌性十足！
人性贪婪，人性还好赌！这两种性格的人多了去了，只要这种人不消失，那么炒作也就永远不会停止！
华族幸运啊，张啸文的鬼主意被坂本龙马提前给压制住了，这才给了肖乐天一个闪转腾挪的时间！
在肖乐天的眼里，这种炒作是无法阻挡的，只能靠疏浚而不是拥堵！而疏浚洪水一定要把水渠的设计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肖乐天安排一个游乐场，你们可以随便进去玩，我丢出一个生物制药的概念，给你们拼命的讲故事！
然后我就股票上市，发债券，甚至组建实体的连锁店！
多好的故事啊！人类最可怕的天花病毒，靠这一针又一针的疫苗就能彻底降服了！
管你是王宫贵胄还是贩夫走卒，全都得来我这里挨一针，这钱我想要多少就多少，还不还价！
这样的疫苗一旦投放市场，首先有钱人和贵族们就得疯了！到时候就搞饥饿营销，我圈钱圈死你们！
不光要圈清国的钱，还要在东亚包括全世界去圈钱！
这故事够不够精彩？有没有炒作的空间？只要投资者的想象力一旦插上翅膀，那金钱就得起飞啊！
送走范镰掌柜之后，在场的人很快就敲定了以生物制药产业为华族飞钱的蓄水池！
那些贪图暴利的炒家，要想玩金钱的游戏，你来这里！这里有数十只股票，十多支债券可以让你随便炒作。
这是一个庞大无比的蓄水池，飞钱吸引到这里，目的就是保护住其他民生产业，为华族全面工业化争取时间！
最关键的是为了消化那么多战争赔款争取时间！
理论上是完全可行的，这个概念太大了，想象空间无比巨大，承载数千万两白银的市场游资没有一丁点问题！
争取个十年金融市场平安，纸币的信用也就落地了，民生物资的价格也就稳定住了，最后工业区也能建立的差不多。
值班室里的人们掏出笔记本记录着会议上达成的一条条共识，渐渐的这个金融游戏的主体框架开始形成，且逐渐的丰满了起来。
会议从范镰老掌柜离开之后又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琉球零号机都已经装箱用马车拉走了，人们这才停下了笔。
“好了，今天的会议开的不错，大家按照刚刚分派的任务去工作吧……”肖乐天拍了拍手准备散会。
他要去陪着岳父老泰山还有龙爷等好久不见的人喝一杯！
可是没等他宣布散会呢，罗火去突然问了一句“等一等……我们好像忘了一件事儿啊！”
“这个……这个生物制药产业，是人家黄邪医黄琉一手创立起来的，他是第一技术负责人啊！”
“可是这哥们还在满清太医院关着呢！他不放出来，咱们的戏怎么唱啊！”
哎呦……众人一拍脑门，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咱们刚开始不就是商量黄邪医被囚禁的事情吗？怎么一打岔全都给忘了！
“怪我，怪我，实在是怪我!”肖乐天拼命的拍打脑门“真是糊涂了，先把黄邪医救出来吧，这是最关键的！”
众人一下子就来精神了“文救还是武救？”
表面上是问询语气，但是肖乐天完全可以忽视前面文救的选项，这群人其实心里想要的全是武力救援这唯一的选项。
“靠！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一群战争疯子啊，欺负满清是不是特过瘾啊？”
众人没有回答只是兴奋的一个劲点头，一群人跟磕头虫一样！
肖乐天冷笑一声“拉到！咱们华族刚刚打完仗，该让部队休息一下了，想让我动大军？不可能！”
人们一下子就失望了起来“那就是外交交涉喽？又是水磨功夫，太慢了！”
肖乐天呵呵一笑“外交？我懒得跟慈禧那种老娘们儿费口舌……咱们来一个半文半武啊！”
“不就是太医院吗！组织一支特战部队，闯进去救走不就行了！就这么定了！”
好！罗火第一个兴奋的叫了起来“好办法，就这么办！京师所有的防御力量都不足惧，选出一支敢死队出来，抢他娘的！”
屋子里的人都是华族的死忠，但是有一个人却不太一样那就是胡雪岩，他是朝廷的红顶商人，因为崇拜元首事业而成为了密切的合作商人，最终得到了华族国籍当然是秘密的，满清并不知道。
这胡雪岩前半生和满清牵连太深，说没有感情那是假话，看到大家如此目中无人把满清京师的防御力量看成豆腐渣，内心别有一番滋味。
“还是……还是小心一些的好！京师其他的营头不足虑，唯一担忧的是紫禁城的护法，也就是老祖宗留下的那一批人！”
“当然还有西山营！恭亲王花了重金打造的新式军队，也不可不防啊！要是咱们动用大军当然无惧，可是人少了……”
“怕什么！”罗火瞪了他一眼“一群手下败将，难道他们比拿破仑三世的禁卫军还精锐？在我华族铁军眼里，除了普鲁士的陆军和英国海军值得一看，其他都是土鸡瓦狗！”
“我……我也是好心提醒一下，毕竟打仗是要死人的，元首的宝贝兵，少一个都心疼啊！”
“**这话说的对，我肖乐天的兵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对不会随便牺牲……少一个都不行！”
“但是局势不同啊！如今京师复杂的很，多方势力相互制衡……咱们的兵就算入了京师，他们也绝对不敢杀！”
肖乐天冲柳踌躇点了点头“之前你和老掌柜侦测的异动，拿出来跟大家分享一下吧！”
“看样子，我那个高徒，就要开始反击了，这臭小子一旦出手，恐怕鬼子六就顾不得太医院里的黄邪医喽！”
3879 柳踌躇的发现
柳踌躇清了清嗓子“我们对英国人的监视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当我们越了解英国，我们也就越发现这个国家的可怕！”
“毫不夸张的说，如今英国人的国民荣耀感那是世界第一强的，不愧为日不落帝国，他们的精神多少有一些唐朝最鼎盛时期民众的心气儿！”
“我为什么要说这个呢？其实不是跑题，我只是向大家说一个很残酷的现实……那就是来亚洲的英国人，基本上百分百都是间谍！”
“百分百？不可能，英国怎么能养得起这么多间谍，来亚洲的英国人得好几万吧，这么多人都是间谍？哪里有那么大规模的情报局！”
“不！真的有！我说的是事实……在亚洲，乃至全球，英国公民大部分都是间谍……”
“最要命的是，这些间谍大部分都不开薪水，都是义务的！”
“这是一种强大的国民荣誉感，让他们自觉自愿的为国家提供一切的服务……在经商之余顺便做一些间谍工作，已经成为他们的义务！”
“而这次我们发现的异端苗头，就是从上海领事卜福尔身上揪住的！”
卜福尔为上海英国领事，在外滩的能量非常大，不仅是英国商人甚至连其他欧洲商人也都非常尊重他。
这个老牌的英国绅士自然处于中情局的高度关注之中，可是就在二十多天前也就是恭亲王逼宫后不久，万里之外的卜福尔却有了异动！
这位平日里深居简出的领事突然一反常态秘密会见了很多上海的英国商人，也不知道他在谈什么！
要知道这位英国领事面子大得很，一般人可见不到他，很多英国商人来中国做生意，抬出伦敦的关系想要拜会他讨点好处，都很难见面的！
但是这段时间卜福尔却主动邀请这些商人登门赴宴，这就有问题了！
柳踌躇一直给范镰老掌柜打下手，不仅负责江南股市的监察之权，为了培养他也让他接触一部分商务部的工作。
甚至包括一部分中情局的商业情报！
柳踌躇发现了卜福尔的异常，紧接着北京城的中情局所共享的情报中，他又发现了同样诡异的一点！
中情局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机构，他不仅要负责很多机密工作养很多间谍，但同时他们也进行一些公开信息的处理汇总。
人们一提到情报就总想到暗战，想到间谍潜伏甚至收买内奸和暗杀等等！
其实这是一个错觉，中情局只有十分之一的工作是这样危险的，剩下九成的工作都是繁杂具体的信息归纳！
他收集的与其说是情报，倒不如是非常庞大的信息，组成一个库供应不同权限的人来研究！
比如说卜福尔宴请谁，宴请了多少，这种情报密级都不是很高，像柳踌躇一类的官员都可以随便查阅。
包括海关的船只出入表，人员登记记录，税收金额，海关衙门的人事变动等等！
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中情局也要汇总在一起，形成一个数据库，聪明人就懂得在这个数据库里去排查，发现蛛丝马迹！
说来也神奇，中情局的很多重大发现，都不是什么飞檐走壁的间谍给查出来的，而是靠无数文职官员在如山海量的案牍中发现的线索！
柳踌躇也是这样，从南来北往中情局各局的公开信息和低等级情报里面，寻找秘密！
卜福尔很反常，但是在北京城还有一个洋鬼子也很反常，那就是武官德兰尼！
这个卜福尔在一个月内连续往返天津、塘沽特区两趟，每一次都见了大批的英国商人甚至还有一部分其他国家的商人！
没人知道他们聊什么，但是这种行为很反常，你一个武官总去见商人什么意思？想顺便做生意？还是想贪污索贿？
柳踌躇把怀里的报告一份份的摆在桌子上“我发现了卜福尔和德兰尼的异动，总感觉英国人有阴谋，他们一定是有什么行动！”
“之后我就请求老掌柜给我授权，让我能查阅一下更高级的密档！多亏老掌柜信任我，要什么密档老掌柜就找人给我调！”
“我这才发现，一个月多月前当紫禁城养心殿发生了恭亲王逼宫事件之后，陛下隐忍的同时可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他第一时间秘密联系了戈登爵士……而且还是让庆三爷安排的人发电报，目的就是躲过恭亲王的眼线！”
“这就有意思了……各个线索都串联在了一起，陛下被逼宫夺走了私房银子，为什么第一时间联系戈登？肯定他们之间有密约的！”
“戈登当时人在河南，他为什么接到信息后立刻给北京和上海的英国使馆打电报？之后卜福尔和德兰尼就开始接触商人们了，这是什么意思？”
人们都来了兴趣，肖乐天看了看怀表“时间很紧，不要卖关子了，你直接说你的分析结果！”
“是！”柳踌躇点头道“后面还有诡异的地方呢，当戈登回京师之后，陛下赏赐的房子在什么地方？台基厂啊！哪里有什么？可不光是使馆区，更重要的是大清海关！”
啊！众人一声惊呼“釜底抽薪？难道是要动用赫德了？”
肖乐天冷笑道“鬼子六不是牛吗？还真当载淳是三岁孩童了？黑了我徒弟的银子以为就没有报复了？”
“老太监的头不过就是点利息……后面赫德的反击才是杀招呢！”
“你们看着吧，这一把牌打出去之后，载淳亲政可就顺利了，他的钢厂也就能建立起来了！”
“鬼子六不怕载淳的御林新军，但是他怕钱！”
“柳踌躇的分析和我的基本一致……说来说去还是绕不过刚刚的话题，资本的力量！”
“载淳也该学聪明一点了，他要找到他自己的根本盟友！英国人给他那么多钱，这些钱背后的主人才是他的朋友！”
“资本投入到载淳的盘子里，要的是增值啊！可是如今看来，不仅无法增值甚至连保本儿都很艰难！”
“他们怎么能不报复！英国人肯定会动用一切资本的力量给载淳撑腰的！”
“所以说，文斗的戏码让载淳去唱吧，我今天想唱一唱武斗的戏！胡兄……你可明白了！”
胡雪岩这才恍然大悟“属下懂了，元首您这也是想帮万岁爷一把，给陛下撑撑场面啊！相信一支特种部队武装营救出黄大夫后，对满清的心理震慑是非常大的！”
“没错！慈禧真是疯了，她不过就是长城烽火事件中占了点便宜，就以为所有人都怕她了？”
“儿子要亲政了，她就是大清权势第一人了？”
“哼！连我华族生物医药行业之父都敢扣押，她是脑子进水了吧！”
“就得好好吓吓她，这个臭老娘们儿！”
3880 衙门真清闲
京师的六月天还是非常舒服的，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斜！初夏的四九城没有了开春的风沙和恼人的柳絮，也没有三伏天的燥热。
风和日丽，瓜果飘香，满眼都是绿色而这绿色正是早春的嫩和盛夏的翠之间的那种漂亮劲儿！
这样的天气，让京师的百姓也忘记了往日生活的困苦，而多了几分闲适！
百姓们懒洋洋的，甚至连衙门里的官员们也都懒洋洋的，就看东城总理衙门口的那些值班兵丁吧，一个个站着都好像要睡着了。
偌大的衙门安静的很，一旦都没有往日的嘈杂！
只有值班房里的几名书吏正懒洋洋的喝茶聊天，说的话题还都是京师里面的隐秘！
“哥几个新进来的把？一看就不知道底细，哥哥我可是咸丰十二年就进了总理衙门府当笔帖式，现在也混到五品章京喽！”
一个老鼠胡子显然是衙门里的**湖了，对面三名新人让他忽悠的目眩神迷的！
“哎呦，哥哥您真是老资格了，这总理衙门组建也不过就是咸丰十一年吧，您这是妥妥的元老啊！”
“那是当然喽！这东堂子胡同我算是走熟了，整整十年啊！人又有几个十年？从一开始的三进四合院到现在扩大了三倍面积还不止，当初购买周围民房的差事，都是我一手办的！”
“哎呦，老哥哥真厉害，这绝对就是王爷面前的亲信啊！不然这过银子的差事，怎么也不能给外人啊！”
老鼠胡子撇了撇嘴无比自傲的说道“那是自然，一般人王爷可瞧不上，那得真有本事的人！”
“贵爷！您给我们多说说，说说这衙门里的底细啊……”
老鼠胡子不能白说话，手指撵着胡须喝茶不语，那三个一看就是新人知道不出点血那是围不出好人缘的！
“贵爷，老哥哥啊……今天中午会同居怎么样，我们哥三个凑钱请您！您也知道，我们才来三个多月，手头紧！”
“但是您吃的是我们这点恭敬孝顺的心啊！断不会因为菜色而挑我们的毛病的，哈哈哈！”
贵爷笑了“哎呦，就冲你这说话我就知道你小子将来能混好了！饭庄当然一般了，你贵爷我肯定是看不上的，但是你小子会说话！”
“知道高帽子捧人，把人心捧熨帖了，这就是本事……你们两个听听，这才叫会办事儿的呢！”
“真想在衙门里混，你就得学这个样……明明就三两银子的席面，你得用嘴说出十两银子的情分出来！”
“你说这小子这么会说话，就算请我一两银子的席面，我也得领他十两的心意啊！对不对？学着点，这叫会花钱，花了小钱还办了大事儿啊！”
另外两个哪里敢反驳，只能笑着点头迎合，但是肚子里却腹诽了起来‘家里老婆孩子的米缸都见底儿了，变卖老家的田地凑了二百多两银子，花钱买的这么一个书吏的职位！’
‘眼下每月五块银元的薪俸，也就刚刚够一家人的吃喝用度和租金，哪里有钱请你这老狗啊！’
‘可是不清还不行，惹恼了你这老油条，将来可就有小鞋穿喽！’
‘要不是会同居的老板都是同乡可以赊账，我们恐怕二荤铺都请不起喽！’
肚子里腹诽但是脸上不能露出来，还得表现出特别开心乐呵的样子，他们知道想在一个衙门里混的好，就得先交学费。
然后媳妇熬成婆，赚钱的日子在后面呢！
老鼠胡子敲诈了中午一顿席面，这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你们知道吗？就这总理衙门以前是谁的宅邸？”
不知道，三人一个劲的摇头！
“想你们也不知道，那是大学士赛尚阿的老宅子啊！但是后来朝廷就收回了！你们知道赛尚阿是谁吗？”
“不知道？我想你们也不知道，那就是如今唯一的旗人状元啊！崇绮大人！”
“哎呦！原来这是崇绮大人的老宅子啊，听说他闺女就要当皇后了！”
“什么叫听说啊，就是！宫里已经决定了，本来西太后不愿意选崇绮的女儿，但是没辙啊陛下和东太后联手决定的，就选崇绮的女儿当皇后了！”
“也就是说，这总理衙门曾经是当今皇后家的老宅子……后来因为获罪被朝廷收回，然后就变成了今天的总理衙门！”
这四九城里勾勾连连的全是网，大家族套着小家族，就连这房子都一间间的充满了故事！
老鼠胡子给这些人讲当年赛尚阿如何平定长毛战败而获罪，之后又如何被起复，然后儿子如何考的庄园，最后闺女怎么被选成了皇后。
多少家族的秘闻就在这唾沫星子里被挖了出来！
白瓷茶壶已经喝光了两壶了，中间就来了三波送公文的，也都不是着急的事务，这哥四个干脆什么都不干了就是聊天喝茶吹牛。
帘子掀开，一名跑腿的小吏低眉顺眼的走进来客气的行礼“几位大人安！这是礼部让小的送来的呈文……”
“放在那里吧！”老鼠胡子摆了摆手让小吏出去了。
那三人其中有一个抬手向打开看看，结果贵爷摇了摇头“礼部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丢一边吧！”
“估计是下面那个府县有告状的，说什么洋人教堂多占了民田，老百姓要打官司告状……地方官不敢管所以往礼部抱委屈呢！”
“礼部能管洋大人吗？也不敢管啊，只能把呈文送到咱们总理衙门来，最后让王爷跟洋鬼子大使交涉去！”
“礼部基本上都是这些公文，咱们总理衙门跟他们也就这些业务往来了，都不是重要的……所以你们记住了，礼部的公文不要着急，攒半个月再统一看一遍就行！”
啊！三人恍然大悟，心说中午这三两的席面花的不亏，确实长见识啊！
又过了片刻，兵部的小吏也送来了一堆批文，这下三名听热闹的书吏不敢怠慢了“哎呦……这兵部都发来文了，一定是有要紧事，还是抓紧看看吧！”
“放那里吧……着什么急？”老鼠胡子一样一脸镇静。
众人不明白啊都问道“老哥哥，这兵部可都是军国大事儿啊！难道还不着急处理？”
“屁！你们啊，就是没经验！好好学着点！咱们这是什么衙门啊？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洋鬼子管这个叫外交部！”
“咱们处理的都是各国和洋鬼子之间打交道的事情，各部一定是有需要和洋人沟通的事情才会来找咱们的！”
“他们胆子小，不敢跟洋鬼子叫板，最后还不是让咱们王爷来出面吗！”
“兵部？兵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和洋人协商？屁的大事儿！我猜啊，要不就是上海道那边有兵丁和洋鬼子的巡捕起冲突了！”
“要么就是**和澳门那边口岸和洋人有摩擦了！”
“归根结底一句话，就是咱们的兵丁受洋人的欺负了，让咱们出头出气呢！”
一听这个那三名新人眼睛顿时立起来了“这洋鬼子这么欺负人？那咱们还不办交涉？得让王爷出面跟洋鬼子打啊！”
3881 言传身教
“打？你想让谁打？王爷？凭什么？这大清国又不是王爷一个人的！”
老鼠胡子贵爷眼睛一瞪“坐下，你着什么急？天塌了也是高个子的顶着，你算那一颗栋梁了？显呗的你……”
这一通抢白弄的三个新人脸红脖子粗的，他们毕竟是刚刚进衙门做差事，以前都是普通的读书人。
因为家境的原因走科举无望了，只能委曲求全花钱捐了一个差事，他们这些书吏的位置都有不同的价码的！
这三位里面门路最厉害的花了二百两，门路最差的花掉了五百两，都是买来的差事，希望的就是熬四五年翻本儿，以后就是纯赚了！
也正是这样的人，还保留这一丝普通人的朴素，听到洋鬼子欺负中国人了，他们还会天然的愤怒。
可是老鼠胡子贵爷则是在总理衙门中沉浸了十年的老油条了，他见过太多太多的阴暗！
“坐下吧！你们懂个屁！跟洋鬼子办交涉那是天底下最难的了，你们想出气？我不想啊？王爷不想啊？皇上想不想？”
“可是不行哦，这气是不能出的，咱们惹不起！”
“英国、法国还有罗刹鬼，咱们大清是打一次输一次，僧格林沁的骑兵厉害不？八里桥让洋人的洋枪大炮跟割韭菜一样的杀！”
“打不过啊！谁都别想打过洋鬼子……还别说洋鬼子了，就连肖乐天那二鬼子，咱们也打不过哦！”
“实力不如人那还费什么话，忍了呗！”
“你们还不明白，咱们这叫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说白了就是六部所有跟洋人有牵连的事务，都汇总到一起让王爷来办！”
“礼部、兵部、户部、工部、刑部、吏部……这些衙门多多少少都跟洋鬼子有些牵连，这些牵连的事务，分开来办实在是令出多门，所以才会汇集在一起让王爷一总来办！”
“所以如今人们才说咱们总理衙门是六部之总啊！因为洋人来的越来越多，六部需要的对外交涉也越来越密集，谁都离不开咱们！”
“既然离不开咱们，那就得听咱们的差遣，不能说他们想怎样就怎样！姥姥的，你给我递过来公文，爷爷我就得马上办？”
“凭什么？你丫的给我送什么好处了？礼部算个鸟，让他们等着去，所有公文汇总半个月以上再统一处理！”
“兵部了不起啊？拿着大鸟你吓唬寡妇呢？洋鬼子来了你真敢打吗？打得过吗？还不是拿着咱们总理衙门当傻狗糊弄着去办交涉！”
“在边境还有口岸受欺负了，不敢冲洋鬼子撒脾气，最后来咱们这递送公文，皮球踢到咱们这里，让咱们当坏人去？不就是这点心思吗？爷我都干了十年了，还想糊弄我？姥姥的！”
“想撒脾气当时就打回去啊！现在递公文有屁用！”
“你们记住了，很多公文都是虚的，王爷都懒得看！凡是涉及到洋人的事务，你们几个得擦亮眼睛，汇总分析！”
“礼部跟洋人办什么交涉？还不是礼仪方面的，下跪不下跪，站位置在什么地方，还有洋人无意的僭越等等……”
“更多的则是地方的读书人，读书读傻了非要跟洋鬼子较劲，骂街打架什么的！”
“这都是小事儿，不用着急办！吃亏让他们吃去！”
“兵部的公文，你看起来事儿大但是那都是扯大旗拉虎皮，其实都是小矛盾让你来出头呢！”
“真要是洋鬼子发兵和大清国开战了，到那时候自然是军机处给在哪买总理衙门发文！那时候你可不能耽误！”
“至于说兵部的公文，一定是陈谷子烂芝麻的小事儿！受委屈了找我有什么用？王爷也懒得管你啊！”
“你说洋鬼子打你左脸，你给右脸不就行了吗？让你跪下你就跪下磕头，恭敬一点不就没矛盾吗，非要闹事儿？”
“至于户部，你们不用管，他们倒是没太多的事情，顶多是海关统计一下进来洋人的数量登记一下，清查户口什么的！”
“当然了，户部还管钱粮方面的事情，这是要紧的事情，因为咱们总理衙门也得跟户部有银钱的结算！”
“这可不得了，一定要着急处理，所以说户部的公文来了，必须第一眼看看！涉及银钱往来的，那就第一时间处理，给王爷送去……其他的也放他半个月再说了！”
“礼部、兵部、户部说完了……还有什么？对对对，还有工部！”
说到这里那三个自作聪明的新人开口了“啊！我明白了，工部的事情也可以推一推，不就是一些工程吗？洋鬼子也不挖咱们的运河，也不管咱们的盖房，所以不着急，也放半个月？”
“我呸……”老鼠胡子贵爷气的啐了一口“你脑子里装的全是豆腐渣吗？工部的事情只要涉及洋人那就全都是大事儿！一点都不能推脱，要马上登记汇总给王爷送！”
“缺心眼啊！对外事务一旦动了工部，那是什么？一定是大工程，要不就是码头扩建要不就是修路！”
“而去工部需要咱们协调最多的还是肖乐天的特区建设啊！很多地方咱们工部要派人丈量跟肖乐天的人核实呢！”
“元首肖乐天的事务你还敢懈怠？咱们王爷都得小心着呢！你这傻子，不懂装懂！”
三人被骂了一个狗血临头再也不敢饶舌了，那老鼠胡子贵爷气呼呼的说道“记住了，工部的事情要紧着办，因为这……这涉及到什么……什么工业化！”
“反正我也不懂，反正皇上、太后、王爷、肖乐天甚至洋鬼子他们都很上心，这可不能耽误，切记！”
“要不是你们三个孝顺，我才不告诉你们这里的门道呢！就让你们撞南墙去，撞死你们……”
喝了两口茶贵爷说道“剩下就是刑部和吏部了！刑部也不用着急，那都是老百姓受洋人欺负了找咱们告状呢！”
“哎……这种事儿多了去了，今天闺女让洋人给糟蹋了，明天儿子给发展成教民了，要不就是买卖之间的纠纷……”
“还是一句话，洋大人咱们惹不起，协调一下无非就是让洋人多赔点钱而已……还真能让洋大人偿命吗？”
“至于说吏部？更没法说了，那是管着全天下官吏考核的衙门，跟洋人牵扯不大，不用管他！”
“不过听说万岁爷准备往各国派大使去，真到那时候也许业务就会多一些的！”
三个新人这才听明白了“啊！原来是这样，要找您这么说，咱们总理衙门也没有什么紧急事务了？”
“反正咱们办交涉，那就是拖字诀，大事儿拖小，小事儿拖无……反正也惹不起洋大人，咱们就认怂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