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7 吾有必死之志
回忆过往，曾国藩也满脸悲戚，不停的向奕䜣摆手“过去的事情不说了，不说了……千秋功罪后人评说，我们但求问心无愧！”
“我只说现在……六王爷您不要总问我想怎么样，我的态度非常明白，这件事我扣住了，带到棺材里去！”
“你也带人撤走，从今往后不会有人知道曾经有这么一次刺杀的！好好当你的富贵王爷，陛下再铁腕也不会杀到你的头上!”
“你就真那么放不下心魔？你就非得妄想当那个皇帝去？这个位子没有那么好，你还参不透？”
奕䜣也急眼了“参不透的是你吧！老兄你凭什么就觉得载淳那混小子能干好？你又凭什么觉得我就是想当皇帝？”
“我身在皇家，权利争夺的腥风血雨见过太多了，历代宫廷里的秘闻我知道的比你多，为君难的体会，我比你更透彻！”
“当皇帝有什么好？那是全天下最大的苦差事！老百姓总觉得当皇上能吃天下山珍海味，能有后宫三千绝色，所有人都会俯首称臣！”
“这都是放屁……我还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吃的都是温火膳，载淳要是不出宫，他连口热乎烧饼都没有吃过！”
“三千绝色算个屁，我要是真想要，六千女子都养得起！”
“至于说什么全天下俯首称臣？呵呵，真要是多服气了，又怎么会有这么多叛逆……包括我！”
奕䜣手指着心窝脸上的悲痛都拧在一起了“我哪里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我是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国亡了啊！眼睁睁看着八旗散了，倒了啊！”
“载淳弄的那些不行啊！他在掘八旗的根儿，他到最后会亡了这一国的啊！呵呵……或许这就是你们汉人想要的，我们亡国了，你们刚好建立新朝，刚好返回头来杀我们满人报仇！”
“是不是啊！我的曾大帅？”
面对如此诛心之言，曾国藩依然不动声色“六王爷！这就是你的心魔了！你已经这样认为了，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都是精通史书的，又何必说这种小孩子话？要说改朝换代，这是谁都避免不了的，汉唐强不强？最终也亡国了！”
“欧罗巴的罗马帝国厉害的很，到最后也是分崩离析……咱俩要是聊这个，那可就没头儿了！”
“大清国会不会亡国？这问题都不用讨论，肯定会！但是我曾国藩是要死的人了，我肯定看不到！”
“今天咱们兄弟二人，要争论的不是亡国不亡国的问题，而是说什么时候亡国！”
“你奕䜣说陛下这一套不行？呵呵……我看你那一套才危险呢！如果今天这件事让你办成了，你当了大清国的皇帝！”
“这个国家反而会亡的更快！大清国在陛下手里，也许还能维持数十年，要是完全按照你的套路走，十年都撑不住！”
“你！你……”奕䜣这个血压嗖嗖的往上冲，这句话可算是戳在他肺管子上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就甭说什么聊斋了！在奕䜣和曾国藩这样的人眼中，万事万物讨论对错那是傻子干的事儿！
这些人不会琢磨对错，只会琢磨可行不可行，可行之后利益究竟有多大！
这就是政客和普通老百姓之间的最大区别了，百姓看待世间的万事万物，永远是先琢磨对错还有道德、法律！
你必须要告诉老百姓，这件事办了，是正确的，是崇高的，是不违反法律的！这样他们就开心了，自然捧着当金科玉律！
但是政客考虑问题，从来不会琢磨这些，他们只会考虑这件事如果这样选择了，能不能可行，是否会成功！
如果可行，成功率还非常高，就会判断一下利益，到底能得到多少利！
成功率高，而且最后回报也大的，哪怕有违道德和法律，他们也会干！
曾国藩几句话就把奕䜣的企图给撕碎了，想在大帅面前玩偷换概念这一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恭亲王父子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曾国藩就像是万里长城一样，挡在他们面前，你也绕不过去，也翻不过去！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此时距离同治帝来到这里也就剩四五分钟的时间了！
“老曾啊！这是你逼我的……你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等我干掉了载淳，我再向你赔罪！”
“带大帅下地堡，好好喝酒休息……不得怠慢！”
载澄一听父亲下令，伸手就要去抓曾国藩的胳膊，可是还没等他手指触碰到大帅呢，就见一道乌光嗖的一声刺破薄薄的泥坯墙，擦着载澄的手，咄的一声钉在了桌子上！
这是一根极细的铁刺！两寸多一点，乌黑锋利也不知道上面有没有毒，但是危险的味道顿时震慑了这对父子！
曾国藩遗憾的摇了摇头“你抓我也没有用！这件事我说不能做，就是不能做！”
“你敢抓我，我自然会反抗……以我现在的身子骨，肯定会死在你们爷俩的手上，外面我的侍卫，我早就打好招呼了！”
“不许他进屋来救我，我今天来就带着必死之心而来的！”
“我曾国藩只要死在你们爷俩的手里，外面的人就会立刻放紧急的烟花提醒陛下，之后他会不管我的尸首立刻离开！”
“这是我给他的死命令，他就算不理解也要执行……”
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外面传来磕头的声音还有压抑的死死的哽咽之声！老农在阴影中跪拜于地，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曾国藩已经顾不得自己的生死兄弟了，他平静的看着奕䜣“我的死讯只要传出去，江南五十万湘军……不不不，这是江南五十万户湘军家庭，就会齐齐而反！”
“打着给我报仇旗号的湘军，将会分三路北上勤王！到那时候就不是你恭亲王一条命能够拦得住局势的！”
“西北的左季高也不会善罢甘休！东海的肖乐天一样也会从塘沽发兵，威胁京师！”
更别说逃过刺杀劫难的陛下了！只要陛下死守住京师九城，各路勤王大军就会把你的西山营灭的一根毛都不剩！
“好好想想吧！你真的要把这件事做的这么绝吗？”
“到那时候，各路勤王大军一旦在京师会师，灭掉西山营之后……呵呵，恐怕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喽！”
4168 舍了这把老骨头
奕䜣绝望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曾国藩会这么狠，真的舍得用自己一条命来保护同治帝！
天下人都知道大帅老了，而且百病缠身恐怕不久于人世，此刻朝廷只希望大帅能够安稳的死于床榻之上！
一旦曾国藩暴死，那么他一手打造的湘军集团，就会立刻停止裁军计划，那些刚刚回到家正适应不打仗日子的老兵们，会第一时间拿起武器回到军营！
不仅如此，这数十万湘军背后还是数十万个家族，他们会带着自己的儿子、外甥、侄子，或者乡党，一起给大帅复仇！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湘军在江南征战这么多年，依赖铁血还有金钱早就打造成了一张无所不包的大网！
门生故吏遍天下，军中猛士多如毛！
湘军要是反了，其实在短时期内比肖乐天造反还要可怕！
因为肖乐天的华族重商，他所依靠的力量是天下商人的力量，而湘军集团是汉人地主阶级的代表，他们造反了天下汉人读书人和地主阶级，就会没有任何犹豫的投靠过去！
那些读书人正发愁自己一身的儒家学问卖不出去呢，肖乐天那边不爱要，就算要了也得重新学一些西学的知识，让半辈子死读书的儒生改换门庭去做微积分和三角函数吗？
那还不如直接投靠曾大帅的门下呢，熟门熟路的混碗饭吃还是没有问题的！
肖乐天把天下商人力量都给裹挟走了，要是湘军集团再把汉人地主阶级都给拉拢过去了，那么这大清可真的要完蛋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凭什么你就信载淳那个小兔崽子啊！”奕䜣被挤兑的都要哭了。
“为什么！因为载淳是正统，他是大清国开国到现在继承权最纯粹干净的帝王！他在宝座上坐着，更容易凝聚人心，更容易让大多数力量信服！”
“国朝已经是伤痕累累了，多年战争元气大伤！这时候一个能够让大多数力量都服气的君王，比什么都重要！”
“你不要再说什么谁的治国理想更好更对了！眼下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还是那句话，这江山放在载淳手里或许还有几十年好活！”
“要是在你恭亲王手里，恐怕都没有十年寿了！”
“你还真以为天下有不亡的国了？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曾大帅的爆喝震慑了父子二人，大帅拿起手杖指点这父子二人“路就在你们脚下，选择权在你们手里！”
“我现在就出去！要么你们在我背后开枪打死我！要么就让我去驿道上揭发你们！再不然就老老实实的滚回家去！”
“奕䜣啊奕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已经没有精力跟你浪费口舌了，如果我再年轻个三四岁，没有这么重的病！”
“我也许会跟你谈上个三天三夜，好好讲一讲这里面的道理！但是我没有时间了，我一个需要靠毒物来榨干骨髓，勉强挣命的糟老头子，还能多说几句话？”
“没有时间了！好歹你自己琢磨吧……咳咳咳……”
曾国藩掏出手帕堵在口鼻处开始剧烈的咳嗦，手杖点着地他艰难的向外走了出去！
天上阴云滚滚就好像狰狞的巨龙正威逼而来一样，东南方向已经传来的电光，滚滚雷声接连不断！
风刮过一股尘土掺杂着水汽的土锈味道，而曾国藩就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一头钻进狂风中！
“曾国藩……”奕䜣大吼一声，手指着前面大帅的背影喊了一声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猛然间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曾国藩被雨点打的浑身一震！老农如同鬼魅一样冲了出来，单手撑开雨伞“大帅小心身子骨！请大帅回屋里避雨！”
“滚开！前面陛下就要死了，我这条老骨头砸碎了又有什么可惜的！”
“六王爷啊！我这把老骨头舍得死！你舍得吗？”
一把打掉了雨伞，穿着皮大氅的曾国藩，拄着拐杖在雨水中艰难的前行！
老农眼泪夺眶而出噗通跪在泥地里“大帅！您这是何苦啊！为了这个要死的朝廷，何必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啊！”
“大帅……”老农额头扎在泥水里放声痛哭。
奕䜣脑子嗡的一声，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身子一侧歪差点 摔倒！他单手撑着门框，好像要去追老朋友，但是两条腿如同灌铅了一样就是动弹不得！
澄贝勒在一边赶紧搀扶着阿玛“阿玛……怎么办啊？到底还行动不行动……”
“走……走啊……让……让秘营都撤走……呜呜呜……我好苦啊！”奕䜣眼看着成功如此之近却被活生生的砸碎了！
他心如刀绞一般从这雨幕中的曾国藩大吼一声“就如你所愿吧！呜呜呜……你这个老棺材瓤子，滚回老家去等死吧！”
“我大清国不欠你的了！我爱新觉罗家给你这次面子，以后咱们两清了！呜呜呜……”
“苍天啊！历代祖宗啊！你们是知道我奕䜣的心思的，我是真想让这个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啊……呜呜呜！”
跪在门框上奕䜣彻底崩溃了，眼泪流的如同这场秋日的暴雨！
远方驿道上马蹄声如雷一样，暴雨中刺出一支彪悍的骑兵队伍，他们生机盎然，活力四射！
打头的爱新觉罗载淳还有一众新军虎贲，哪里还在乎这点突如其来的暴雨，披上随身的雨衣继续向前！
“走！去通州看朕的礼物去！铁甲战舰啊！哈哈哈……”
“这点小雨正好给朕洗去风尘！打仗的害怕下点雨吗？跟着朕走，朕带你们去开开眼界！”
铅云压在骑兵队伍之上，云层中电龙游走、雷声隆隆，大雨滂沱都浇不灭小皇帝心中的那一团火！
八百精骑撒欢的往前跑去，就连地下的那些秘营死士都隐隐感觉到了马蹄震动大地的声音！
头顶上的浮尘簌簌的往下掉！但是直到此刻，他们也没有得到进攻的命令！
歇多万急的就要冲出去问问王爷，但是却被鄂拉图死死的抓住了“这是大清国，不是你们法兰西！”
“没有王爷的命令，谁都不能擅自行动！”
“上帝啊！这是多好的机会，这也许就是王爷最后的机会了！错过这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真是……真是竖子不可以一起……一起做阴谋！”
4169 我的戏，已落幕！
滂沱大雨中，泥泞的乡间道路上，一辆神行太保牌的人力车在飞驰！
拉车的是一名面容憨厚朴实的庄稼汉，人力车的遮雨棚被拉开了，放水的油布被大鱼打的噼里啪啦乱响！
不得不说这肖乐天发明的人力车真的是好用，而且第一批试验品的质量也好的没话说，就看那结实的雨棚正好弯曲的弧线可以把乘客保护在里面，一滴雨水也甭想浇在乘客身上！
只有偶尔的潲雨打湿了鞋子的边缘，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暴雨将沿路的百姓都轰回了家，如果此刻有普通百姓看见这一幕非得惊掉了下巴不可！
这简直是违反了物理学原则，那么狭窄车轮的人力车，在烂泥和积水里向前飞驰居然一点都阻碍都没有！
那些被卷入车轴的烂泥好像被什么力量所震而激飞起来，拉车的庄稼汉根本就不受泥地的影响，一人拉着一车居然跑出了在塘沽水泥路面上的轻快感觉！
车跑的轻快，但是拉车的人心却沉重压抑无比，没人能看见迎着暴雨这位庄稼汉一样的男人，眼泪正混在雨水中被吹飞！
“大帅您休息一会，我走东便门进城，哪里最近……咱们赶紧回家调养！”
“为什么啊？我就不明白了，这是为什么？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儿，汇报给肖乐天不就得了！”
“您为什么要亲自出来？您都什么身子骨了……”
说话间他还抹了一把眼泪，前面的道路景色都被雨水给模糊了！
拉车的是老农，坐车的当然是曾国藩了，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之后，大帅被老农抱上了人力车，穿越乡村的近路往家里赶！
曾国藩的身体已经经不起颠簸了，这样的滂沱大雨中，轿子牛车都寸步难行，骑马那是不可能的，大帅身子骨已经不能折腾了！
最后看来看去，肖乐天这人力车不错，通风避雨而且小巧可以跑乡间的最狭窄道路！
这等好物件，不用伸手要，富庆早就给送来了一辆，属于特供品，质量最上乘！
曾国藩听着老农的抱怨，嘴角露出了笑意“以前我还真没觉得这车有多好……但是今天坐了一次，可真是不错啊！”
“挡风挡雨，关键是稳当，这橡胶轮子还有弹簧减震，简直就是给我这把老骨头专门定制的……”
“老农啊，别提我不值，千万别这么想……我知道我快要步行了，与其老死于床榻，还不如拿这点残躯再冒险一把！”
“刚刚我身子骨虽然累，虽然疼，但是……我这心里真的爽利啊！真好……真的又有当年运筹帷幄的感觉了！”
“真好啊……”曾国藩闭上眼睛好像回忆起金戈铁马的岁月，那是他一生最高光的时刻！
好半天，曾国藩才从回忆中醒过来，看着外面稍微小一些的雨幕淡淡一笑“其实我今天自己来见奕䜣，不仅仅是想要卖弄！”
“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老农你必须对天发誓，这次未遂的刺杀你不能泄露出去一星半点，尤其是不能泄露给华族！”
“这个国家，现在不能乱，必须抢夺争分夺秒的和平时机……如果这次刺杀，我告诉了肖乐天活着陛下，那这事情可就闹大了！”
“政治游戏，讲究的是对等！有来有往，奕䜣出招，肖乐天他们必须要接招，而且还要对等！”
“到时候肯定要打仗的！奕䜣已经退无可退了，难道真的让小皇帝削掉王爵，活着说把澄贝勒抓进天牢？”
“不光这些事情，他鬼子六最害怕的其实还是西山营的基层军官被清洗，这才是真正要命的地方！”
“可是你都已经开始策划刺王杀驾了，那么别人反击也得对等啊！肯定要动你这些根基的，这样一来退无可退的奕䜣，也就只能鱼死网破的打下去了！”
“呵呵……这个时候挑起全面的内战，就是凭空给洋鬼子再次入侵的口实，真的军事干预了，就算肖乐天他也承受不住！”
“他……他的堡垒计划还没有弄成呢，华族其实是没有战略纵深的！我得给他盖房子争取点时间啊！”
“老农啊老农！那堡垒不是吹出来的，那是要一砖一瓦，一袋袋的水泥沙子搅拌在一起，修建出来的！”
“未来这几年难得的和平时机不能错过……所以我不让肖乐天他们插手，就让他们当这场刺杀不存在！”
“这是我能够为这个国所做的最后一点力量了……我完蛋了，我已经完蛋了，属于我的戏……总算是唱完了！”
东便门近在眼前，而车棚内的曾国藩去脑袋一沉直接昏睡了过去！
大帅本来就是病体，再被雨水激打加上劳心费力的运筹帷幄，可以说把他最后的一点精气神都给榨干了！
回到南横街之后，曾国藩就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太医院包括华族的军医，一波又一波的前来诊治，可是完全束手无策，大帅连牙关都锁住了，汤药根本就喝不进去！
本来曾大帅的身体不好就不是什么新闻，此刻突然加重病情，也没有得到太多人的在意，虽然宫里太后送来了人参鹿茸等滋补品，小皇帝也下旨派遣四名御医昼夜服侍！
但是却没有人太过紧！可能这就是狼来了故事的现实翻版吧！
载淳在暴雨中检阅了他的大玩具，一艘铁甲炮舰，虽然不如致远号那么威武，但是这东西关键看摆放在什么地方！
停泊在华族军港里这就是个蚊子船，但是这要是在大运河或者长江上游出现，妥妥的就是地方一霸！
看着这艘战舰小皇帝兴奋的立刻下旨，要求六部高官们尤其是那些文官，都要轮休前往通州参观这艘战舰！
同时下旨每天战舰都要进行实弹射击演戏，必须要让这些无知的官员们亲眼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工业力量，什么是未来战争的主流！
通州这下可热闹了，每天上午下午固定的时间都要开炮，通州南城码头附近炮声隆隆，老百姓吓的惶惶不可终日！
但是官军百姓们谁都不敢劝，小皇帝如今已经树立起来了自己的权威，敬畏感已经出现！
4170 元首探望
肖乐天这段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劝载淳，他趁着这段时间和各国使节见面，很多台面上的和台面下的交易都要亲自处理！
清朝毕竟是东亚最大的帝国，北京城的使节是欧罗巴各国派遣权限最高的，甚至他们都是全权代表，可以对其他地方大使下命令的！
在这里谈判绝对能谈出干活出来，就比如说狮城星加坡被扣下的普鲁士货船，北京城的英国武官一次私人的拜访，短短半个小时之后，北京东交民巷就向狮城发去了电报！
只是一份命令电报，狮城那边的英国海关人员接到电报之后二话没说就放行了！
英国、德国、美国的商业利益需要谈判分配，法国和沙俄还有老早以前的战俘问题需要肖乐天来解决！
这可是一个烂摊子，法国战俘倒是好说，赔款已经逐步到位，剩下的就是交接程序的问题，可是这罗刹鬼太无赖了！
一分钱战争赔款都不肯掏，甚至都不承认远东国这个国家，至于说那些俘虏，对于沙俄来说就好像无用之物一样！
你根本就没法威胁他们，相反的他们却隐隐的用遥远西北的伊犁河谷来威胁肖乐天，甚至口出狂言，华族不交还远东土地和战俘，他们就要发兵从伊犁河谷入侵整个新疆！
谈判依然是困难重重，北方的这头战熊果然和前世历史上的一样，哪怕是输掉内裤了，他也混不在乎，依然觉得自己是赢家一样！
当年日俄战争结束的时候，日本想敲诈沙俄战争赔款，结果到最后沙皇一个钢镚都没有掏，逼得日本也只能签字停战！
如今肖乐天才算明白滚刀肉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看来，得多多支持一下左季高了，他在西北打的越顺，我这边谈判也就越轻松……伊犁河谷必须彻底收复，不能留任何历史遗留的尾巴！”
“必须要断掉这些狗熊的妄想！”
就在肖乐天忙的一头雾水的时候，他万万没有想到龙爷来了，而且带来了一位熟人！
老农见到肖乐天之后，双手抱拳红着眼睛施礼“元首……在下恳请元首去一趟南横街吧！请元首秘密前往！”
“怎么了？”肖乐天心里没来由的一惊“大帅要见我？”
“不是，大帅已经快不行了，始终是昏迷不醒……我分寸已乱，这是擅自来找您的！大帅清醒的时候不让我来麻烦您！”
“啊！你好糊涂……这种话怎么能听呢？赶紧带我去……”
能让老农这样的高手如此失态，这事情恐怕非常不好，肖乐天没有大张旗鼓而是一行人乘坐人力车，放下雨棚悄悄的向南横街而去！
如今京师的人力车生意已经渐渐做起来了，富察家前期投放五十辆进行宣传，虽然遇到了澄贝勒的挑衅，闹了一肚子气，可是这件事也是免费的广告，让人力车的生意更加人尽皆知！
紧随其后富庆下令剩下的五十辆也都投放出去，随后北方工业区又送来了三百辆人力车的零配件开始组装！
短短数日之内，京师运营的人力车数量已经超过了一百八十辆！而且还在以每天十多辆的速度增加！
新生事物出现，普通百姓是不敢尝试的，而富庆走的也是由上往下渗透的营销路数！
先从文武百官和王宫贵胄他们做起，东华门和西华门白天都能进去几十辆车供官员们使用，如今六部的官员们尤其是穷京官都爱做这种便宜好用的人力车！
官府一旦普及开来，那么民间的接受自然是顺理成章了！
一队人力车由东单牌楼向南城南横街方向跑去，这一路上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肖乐天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横街的一排四合院都是曾大帅所租住的，此刻全体戒严，湘军亲卫把各处把守的如铁桶一样，几乎把道路都给封闭了！
一看老农带着元首来了，这些侍卫没有行礼，直接开了大门，人力车没有在门口停靠直接进了院子，随后就是厚重的大门紧紧关闭了起来！
肖乐天来到内宅一看就傻眼了，曾国藩平躺在床铺上已经是死人模样了，眼睛紧闭眼窝深陷，两腮都塌陷了！
“这……大帅……这……”肖乐天眼窝一酸眼泪差点掉出来。
“大帅没死……元首节哀啊……大帅还有呼吸……”老农赶紧解释。
肖乐天冲了过去，用手指探了一下鼻子果然还有非常细微的呼吸，旁边的老大夫吓的哆里哆嗦的说道“这……这大帅牙关紧锁，实在是汤药不进，我们只能稍微用点针灸……”
“但是……也请大人们做好心理准备吧！”
肖乐天摆了摆手“你们不要怕，这件事你们没有责任……老农，我问你，大帅安危你能做主吗？”
老农一愣“我……我追随大帅十多年了，一直贴身伺候，我若点头外面的官员应该不会说什么……”
“那好……咱们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让咱们的军医上！”
随性而来的是一名黄邪医培训出来的临床护理医师还有两名女护士，仨人都是白大褂裹身，头上白帽子，嘴上白口罩！
这一身打扮让清朝的人看的是无比膈应！心说你这是吊丧吗？要不是元首带来的，就冲这一身打扮，护卫就得把他们三个给打出去！
但是元首和老农下了命令，院子里的人谁都不敢说什么！
肖乐天紧张的说道“大帅昏迷几天了？”
“足足两天了……”
“哎……两天水米未进，就算是好人都熬不住了！先不用管别的，输液把糖水先输进来，这人得有最起码的营养和水啊！”
“输液？这……这是什么路数？”老农和那几名老御医眼睛睁的大大的，嘴巴都快张开的脱臼了。
肖乐天铁青着脸说道“人是靠嘴巴呼吸还有喝水吃饭的！但是此刻大帅昏迷，只能呼吸却无法饮食！”
“那么他缺少的营养和水……咱们就从血管里面强行的打进去！”
4171 我的宿命是孤独
打开沉重的无菌医疗箱，里面的东西让清朝的人大开眼界！
一股浓重的烈酒味道扑面而来，整个箱子里都是湿润的酒精棉！在这些消毒的棉花堆里，是特制的一套外科输液的工具！
这个年代肖乐天实在是搞不到塑料，但是橡胶这玩意却有的是，软化的橡胶管经过严格的密封消毒，和特制的玻璃瓶连接在一起，那个小小的纯色玻璃瓶内是无色的液体！
葡萄糖注射液！华族化学家根据1747年德国科学家的工艺而进一步提纯加工而成，很有意思的是，这葡萄糖确实如其名字所讲，就是葡萄提炼出来的！
新鲜的葡萄汁经过清水稀释然后一层层的过滤、提纯最后所得到的纯白色细微粉末就是葡萄糖了，一种可以直接注射于血管中的营养物质！
这种葡萄糖再根据比例和无菌蒸馏水配比在一起，就成为了这个时代所首创的外科输液神器！
玻璃瓶高高挂起，长长的橡胶输液管垂了下来，护士仔细的检查着管内没有残留的气泡，银光闪闪的针头刺入手背，一滴又一滴的纯色液体开始向下滴落！
“这是何物？”御医实在看不懂了。
肖乐天没有开口，那个戴着口罩的医生给了他答案“大帅目前已经昏迷，牙关紧锁，食水都难以入腹，这人熬下去也就是油尽灯枯了！”
“既然嘴里不能吸收营养物质，那么我们就从血脉中找捷径……给大帅注射的其实就是葡萄糖，从葡萄汁里面提纯出来的营养物质！”
“赌一把吧！营养跟上去了，或许大帅就能清醒过来，到时候再看看能不能吃饭吃药，这都是西方医学里的紧急抢救之术，跟咱们中医是不一样的！”
几名御医相互对视了一眼小声试探的问道“这位先生，不知道这什么输液的工具卖不卖？我们可否买一套实验一下！”
如今这个时代真的是让肖乐天给改变了很多，随着大量的西方文献书籍的译本问世，此刻的清帝国比肖乐天前世那个清国要更容易搞到西方的知识!
多年的熏陶，社会各阶层也确实有一大批人开始尝试接受新事物了，这要是放在肖乐天来之前的年月，你掏出这样的医疗工具，他们就敢把你抓起来然后烧死！
但是如今，这些御医也会尝试着买一套来研究，这种潜移默化的人心改变，正是肖乐天润物细无声的功劳所在。
几名御医的请求却换来了断然的拒绝，那名医生无奈的说道：“这个真的不行的！不是我小气，这些工具送您几套都行，但是现在给您了那是害人啊！”
“想要操作这样的工具，您得有最基础的细菌学知识打底儿，然后还要精通解刨学，你得知道血管的详细位置啊！”
“另外人体营养学也要有所涉猎！这葡萄糖不是一般的糖，您不能拿市面上的砂糖化成糖水往血管里注射啊！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另外一点，您别以为知道这东西是从葡萄里提炼出来的，就想办法自己去买葡萄榨汁啊！您得有基础的化学知识，懂得如何提纯和稀释……”
“反正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想要操纵这样的工具，您最好还是来我们华族医学院里进修一两年的时间！”
“以您们的医学基础，一两年也就差不多了！普通的百姓入医学院内，三年才有资格实习，十年才有资格独当一面啊！”
几名御医让同行说的老脸微红，说破了心思，他们要一套这样的工具，还真存着自己找人输液研究的心思！
但是他们万没想到这东西操作起来居然如此复杂！
肖乐天没有心情听他们的对话，只是焦急的看着昏迷的大帅，心情无比复杂！
自从肖乐天穿越而来，其实曾国藩才是他真正的知音，因为最早的隐龙论就是他们二人在塘沽碰撞出来的！
那次谈话可以说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整个中华文明的脉络一下就通透了起来！
人类历史上起起落落那么多文明，为什么就中华文明流传到了今天，活到了当下这个世界！
是的，很多人不喜欢如今的世道，说中华文明已经被改变了，已经不纯粹了！但是哪有怎样呢？这个文明至少绵延下来了，至少还活着！
在数千年的人类文明史中，能活到今天这是多么难得的奇迹啊！
古埃及文明衰落了，最后连文字都没有留下来，两河文明也不过就是留下一些残垣断壁，更别说什么亚述文明、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南北美的文明，非洲大陆！
全都绝了，都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后人看见自己祖先的文字不认识，雕像不知道是什么神灵，壁画不知道是什么故事！
文字、语言都被彻底的侵袭了一遍又一遍！
而只有中华文明，在十九世纪的时候，你依然可以读诵公元前的典章，听到四五千年之前祖先的言语，知道他们的悲欢离合，明白他们的家国理性！
他们的宇宙观，他们的道德秩序，他们的法律准绳……甚至你还能知道那时候人们的爱情！
更神奇的是，这样的研究可不是仅仅局限在一两个专家的手里，而是在广大的读书人群体中都能实现的普遍现实！
这是西方文明非常佩服甚至于恐惧的一点！古希腊和古罗马文明虽然在欧洲还保留一鳞半爪，但是几千年的古老拉丁文你让普通欧洲百姓去读一个试试？
一卷一卷的公元前的羊皮卷，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就是天书，对于大多数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来说也是读不懂的！
只有一些毕生钻研拉丁文和古文献的专家才能认识，这其实已经算是半断代了！
东方文明的奇迹的根儿在什么地方？其实就在这个没有断代上，虽然中间曾经遭受过无数次异族入侵，文明的躯干让伐木斧破坏的支离破碎！
但是没有断掉，这可文明古书依然还活着，这就是奇迹，这就是全球任何一个文明都没有做到的一个奇迹！
“大帅啊！您真的就要睡过去了吗？完成了你的历史使命，丢下我孤零零的为这个文明的继续而拼命？”
“我孤独啊……谁能理解我们这一类人的精神世界？谁能知道我们究竟在想什么啊……”
4172 后世名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卧室内气氛沉闷压抑，葡萄糖已经输了一瓶半了，两名护士在给大帅的额头和手臂、小腿擦酒精降低体温！
通州草料场那场大雨之后，曾大帅就一直低烧不退，这次昏迷和发烧也有很大的关系！
在院子里的湘军其他官吏们已经躁动了好几次了，他们实在不知道这种输液治疗会不会有效，甚至有人说出离经叛道的话出来。
老农依然坚定的支持肖乐天，他出去弹压了好几次这才没有让曾大帅的嫡系们闹事儿，但是他自己也紧张的不行，时不时的去询问医护人员情况。
“耐心一点，情况应该在向好的一面发展……大帅此刻体温已经降下来了，呼吸也比刚刚沉重有力！”
“你不信可以去搭一下脉，看看脉搏是不是比之前跳的有力一些？这都是往好的一方面发展……”
“可是你问我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可不好说，毕竟大帅的身子骨你比我们更清楚……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时间飞逝，肖乐天从上午一直枯坐到了下午四点多，期间七个多小时的时间，完全就是靠浓茶撑过来的！
随行的人员都劝肖乐天回去等待，可是元首只是摇头不为所动！
没人能够理解肖乐天和曾大帅之间的关系，隐龙总是寂寞的因为他本来就很罕见，两条隐龙能够碰在一起而且拥有同样的默契，这是何等难能可贵之事！
知音难觅，知音难觅啊！
肖乐天伸手握住的曾大帅的手，低头喃喃自语“老曾啊！你就真的不愿意再见我一面吗？哪怕你要走，也得给那么多人留下几句话啊！”
“世人都以为我多厉害，打下了那么大的丰功伟绩！但是我是知道你的……没有你在清朝内部稳定住这些鞑虏，我哪里能有这几年的回旋的余地啊！”
“就真舍得一句话不说就走吗？”
这是一个奇迹还在的世界，人类的精神力量足可以通天！
当夜幕低垂时针指向六点的时候，昏迷了两天半的曾大帅，在三大瓶葡萄糖水的滋养下，居然缓缓的动了动嘴唇！
“啊！大帅醒了！大帅要说话……”
“快快……用湿润的棉花擦嘴，一点点的用清水润喉，千万不要大口灌……”
“屋子里的人散开，窗户开条缝隙来点新鲜空气！”
曾国藩醒了，睁开眼睛后所看见的第一张脸就是肖乐天焦急的表情“啊……肖……我这是睡了……多久啊……”
“稍微让大帅欠起身子，后背靠软一点的枕头……外面熬的小米粥好了吗？不要半点米粒儿，只要最粘稠的米汤来一碗……”
曾国藩的病其实就是一个油尽灯枯的症状，他组建湘军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面对当时已经成势的太平军，湘军打的非常吃力！
不仅如此作为第一个在满清朝堂中首次崛起的汉人军阀，他面对的背后阴谋压力更是恐怖，他的精力甚至要分出六成来应对背后的暗箭！
重重重压再加上军营中不得调养，他的身体日渐衰弱，中医的诊断说法有很多但是肖乐天所派去的西医最后的结果却很明确！
长期咳嗦、哮喘是因为慢性肺气肿，肢体麻痹也就是有中风、血栓的症状，气短胸闷心悸这是冠心病的前兆！
经常眼前发黑昏迷，则证明血压严重不稳忽高忽低！
这些病症肖乐天太熟悉了，这基本上就是前世最常见的慢性病，都快成社会问题了！而归根结底的原因就是工作压力超大，生活不规律，思虑严重过度所造成的！
无药可医，这就是活生生累出来的病症！
绝症但是也是缓症，只要你把人抢救过来，饮食营养供上去，短时间还是无碍的！
半碗金黄粘稠的米粥入腹，曾大帅的脸色渐渐的红润了起来，他靠在床上看着稀奇的输液器械脸上露出了笑容！
“真有意思，居然还能这样治病……你总是能给我带来点新鲜的事物，年轻真好啊！”
肖乐天给曾大帅掖了一下被角“大帅别劳心费神了，多休息一会，多睡一会吧……”
“呵呵……还睡什么睡啊！我没有几天可活了，刚刚已经看见带我走的人了，要不是你喊我一句，我其实就已经走了！”
“但是想想还没有和你告别……怎么办呢？我跟接我来的人打了个商量，让我回去再交代几句……”
“别说了……大帅别说了……”肖乐天眼眶都红了赶紧阻拦大帅说这不吉利的话。
曾国藩扭头看着老农“你把屋子里的人都请出去，然后你守在大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我想和肖乐天单独聊几句！”
老农抹了一把眼泪行礼走了出去，屋子里的医生还有亲信的官员们都一起出去了，他就跟一个门神一样守在卧室门口。
看着肖乐天大帅笑了“刚刚我睡着的时候……梦见了好多好多的人，全都是战死在我之前的同僚和兄弟们！”
“那一张张的面孔啊！实在是灵动鲜活，我叫的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哪怕只是当年的一个小兵！”
“好多啊，好多……他们来接我了，恭喜我在这人世间修炼了一遭，总算是到了盖棺定论的时刻了！”
“肖乐天啊！我回来再看你一面……其实就是想问问你，我究竟是个什么人呢？算忠臣呢？还是个奸臣呢？”
“后世的子孙会怎么评价我呢？你说我会不会遗臭万年呢？”
肖乐天摆手说道“这是什么话？大帅您于国家有功，后代史书是会记得的！”
“哈哈……有功？我看不见得啊……我平长毛换来了一个头衔叫做曾剃头，江南的汉人我可是杀了不老少！”
“后代汉人恐怕挖我祖坟的心思都有了，他们会说我好话？”
“满人也不会说我好的，因为我确实是大清朝搞汉人军阀的第一人……从我这开始，汉人总算是接触军权了！”
“满人会说我好？恐怕也得挖我的祖坟！”
“如今他们忌惮我手里的四五十万虎贲……所以还有所收敛，但是几十年后这些虎贲也老去了，也死去了……”
“曾经显赫的湘军集团被雨打风吹去……到那时候，还不是由着他们骂我，挖我的坟鞭尸啊！”
“你说是不是啊！你我都是一类人，何必说漂亮话来安慰我！”
4173 请大帅放心
此刻肖乐天已经明了曾大帅的所有心思，这是一个知道时间不多的垂死老人，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向肖乐天求援！
是的，他在向肖乐天求救，表面上是问后人的评价、史书的判断，其实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就是恳求肖乐天，这个还活着的隐龙能够维护他一下，别让后人污水泼的太狠了！
龙行天下自然有他的霸道气，但是他在厉害也无法违反自然规律，死亡会将他的全部权势都清零！
大帅活着没人敢动他，死后一段时间因为手下虎贲还活着，也会有很多人收敛，但是未来呢？
等到再也没有人保护自己了，会不会有人修改史书抹黑自己，甚至屠杀自己的儿孙，干脆直接挖坟掘墓呢？
这些事情不能不考虑啊，都是读史书成精的人，几千年来血淋淋的历史中，这种事情太多了！
王朝更迭，就连皇上的陵寝都被挖空了，更何况他仅仅是一名权臣，半条隐龙？
肖乐天看着曾大帅知道平日里那种官场客套话是打法不过去的，想要真正让老帅安心，就得说实话，说心里话！
“大帅！别说你有这样的忧虑了，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知道我为什么不肯再往上登一步吗？以我目前的权势，想当华族的帝王不过就是一步之遥……不不，半步足够了！”
“但是真正登上去了又有什么好呢？我成了皇帝了跟清朝皇帝平级，那就算彻底断了载淳等等维新派的幻想！”
“****皇帝出现在东亚，这说明什么？这在国际法统中就注定了这是两个独立自主的国家，这是我极力所避免的！”
“目前华族虽然已经被西方列强承认为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但是按照如今的国际秩序的规则来看，华族依然是中国的藩国体系！”
“这是从琉球古国包括文莱、日本、吕宋、安南……等等一系列曾经中华文明的藩国体系联合在一起，形成的一个国家！”
“华族最高荣誉无非就是首相，当然我比较特殊他们给我一个独特的称号，属于首尾首相，简称元首！”
“而爵位最高的一等就是王爵，尚泰王还有远东王等等，以后安南的阮氏王族也会给他一个王的爵位！”
“我自己的身后事儿，已经想明白了，首相干几年就退居二线，然后贵族议会给我一个富贵的王爵也就到头了！”
“这样的政治体制，和清朝相对比绝对是差一个等级的！载淳是皇帝，我们就是个国王，这是不一样的，欧洲也承认封建制，这种等级差别他们是承认的！”
“因为我留下了这么一个后门，所有才有了可以偷渡讨巧的地方！一方面我麻痹满清，给他们一个幻觉，什么幻觉呢？”
“就是让满清能够幻想某一天，如果满清依旧强大了起来，他们会用各种方法让华族重新归入满清的藩国体系！”
“是的！载淳的理想就是想把华族纳入到中华藩国体系里，他是主我们是藩！甭管纳贡不纳贡了，反正这名声好听啊！”
“这是我能够和满清如今合作的唯一基石，并不是什么和载淳的私人情谊，师徒之情那都是扯淡，面对国家权力师徒之情算什么？”
“我在满清这边留下一个后门，同时也在欧洲列强这边留下一个踏板！”
“我没有称帝，我没有和载淳平起平坐，我依然很低调，所以……我就留下了一个未来华族入驻中原，吞掉满清的一种法理的合理性！”
“是的！这个世界确实是强者为尊！但是强者也需要规则的约束，华族就算能战胜满清了，也无法战胜全世界啊！”
“完全靠军事吞并是不行的，我必须有一个法理基础来堵住西方列强的嘴！这就是大义名分！”
“满清不肯放过我华族这个藩国的名分，那就然他继续幻想下去！满清能吞并藩国，难道藩国未来不能吞并满清吗？”
“一旦有那一天了，我会对全球公告，华族对满清的一切军事行动，完全是我中国的内部事务，外人无权干涉！”
“瞧瞧，这样打出口号出来，以后才有的回旋余地啊！”
曾国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么说来，陛下前几天给你的使馆提格，还有这样的潜台词啊？”
“原来载淳和你都有各自的小盘算！一个是想利用帝国的威严最后吞并华族，一个是想借用藩国一脉的正统性，打出内战不可干涉的旗号！”
“你想吃掉他，他也想吃掉你……然后你们俩还都要套上一层法理的保护壳，尽量避免西方的干涉？”
“高明啊！我必须要承认自己已经老了！老了……面对如何同西方列强打交道的问题，我已经远不如你了！”
肖乐天耐心的说道“大帅啊！我算是把我的底牌告诉您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有我大安排，谁人敢动您呢？”
“您的后人，您的宗祠和坟茔，自然有我护你周全……就算局势巨变，也不用怕！我在琉球战神殿后的陵寝园里，专门开辟了一个区域叫做友祠！”
“这是给那些和华族交好，以后愿意埋葬在华族的功臣们的陵园，风景秀丽、建筑规格也高，我请您到那边去安歇，最后我也埋在一起，死了也是个伴儿啊！”
“哈哈哈……不至于，还不至于那样！但凡有一线希望，我还是希望和祖宗们埋在一起！这是家啊！但是你这心意我真的领了！我也相信你能做到……”大帅拍着肖乐天的手神情无比的轻松。
“你有这样的打算，看来未来华族是不会吃亏的了！这堡垒计划就是你给中国上的一道道锁链啊，锁死中原永远都不会分裂出去！”
“先从经济和军事上控制地方，然后再一点点的渗透文化……只要相信时间，早晚这一国人心都是你的！”
“高明！这才是正道啊！这才是最少流血就能改天换地的正途！长毛他们搞的那一套不行的！真不行的……”
“咳咳咳……”曾国藩咳嗦了一阵，又喝了两口参汤缓和一点精气神红着脸开口“有你的陈诺，我也就安心了，至少死后不怕被人刨坟掘墓了！”
“但是……我还是有一些隐忧的！后世名声……”
4174 三骂
肖乐天看着老帅微红的老脸，心中暗叹还是古代文人的通病啊，就是到死都在乎史书和民间的口碑！
与其说他害怕被人家挖坟掘墓，其实他们内心更害怕的则是身后名声的好与坏！也许在曾大帅的心中，如果从坟茔和名声这两件事上做出选择的话，如果只能选一样的话。
那么他肯定是舍了坟茔也要那个身后名声的，这是文人的一种精神信仰，强大到可以让他们忘记死亡的恐惧！
“哎……呵呵……”肖乐天无奈的笑了笑“大帅啊……史书倒是好办，都是后人所写，只要盯紧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再说了，大帅生功过怎么也得七三开啊，已经不错了，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至于这个野史名声……哎……大帅学古论今有什么看不透的呢？民间之口从来都是难料理的，千人千口、众口难调，很多人的思想也不是基于道理而来，都是跟着情绪和仇恨走的！”
此话一出口，曾国藩脸上的血色就渐渐的消退了，刚刚才有的一点欣喜已经全然不见，剩下的只是一名垂死老者的层层暮气！
“哎……众口难调啊……悠悠众口……我知道……我知道的……我杀人太多了……这场仗打的也太惨了……”
大帅老了，他已经失去了往日里慎独的功夫，控制情绪的能力也越来越弱，听到肖乐天遗憾的回答，他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委屈的眼眶缀满了泪水！
肖乐天心中一酸，看着如此英雄迟暮的景象，他实在忍不住了“大帅啊！您一辈子读书明理，这点事儿您是能看明白的！”
“从三皇五帝开始到如今，天下哪里有什么完美的人？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甚至连圣人夫子都被后人指摘，甚至被辱骂，又何况我们呢？”
“您想知道野史民间的口碑？您想知道知道老百姓是怎么骂你的？好，我肖乐天今天当这个恶人，我来替那些百姓骂，我再给大帅您来破！”
“这天下百姓第一骂，那就骂你曾国藩残忍好杀，屠戮太平天国的军民，也就是你屠戮汉人！”
“这天下百姓第二骂，那就骂你曾国藩明明是汉人，却跪舔满清鞑虏，给八旗为奴！”
“这天下百姓还有第三骂，那就骂你是封建王朝的守尸鬼，捧着陈腐的一套不肯改变，断了我中华进入现代化的大门，耽误了中华伟大的历史时机！”
“这三骂够不够？大帅您听的过瘾不过瘾！”
好家伙，这三骂就跟扎在心窝里的三根银针一样，刺激、通透！曾大帅，惨白的脸色生生被憋的通红，突然捂着嘴开始了咳嗦。
这三骂同样刺激到了门口的老农，今夜的密谈只有老农能够在一旁听到，其余任何人都不知道里面在说什么。
院子里等着伺候的兵丁还有下人们，眼瞅着这位平日里和颜悦色跟庄稼汉一样的侍卫，突然脸色暴怒，扶着门框的手突然青筋暴起，然后咔嚓嚓如同捏面团一样，从门框上捏下来一块硬木。
碎屑从他手掌心中簌簌落地，老农浑身气的都哆嗦了起来！
“好……好好……哈哈哈……”咳嗦了半天的曾国藩突然笑了起来，笑的他眼泪都流出来了“痛快啊！真的痛快……你说的没有错，我怕的就是这个……”
“我从无数噩梦中惊醒，梦中无数军民百姓后代的儿孙，都是这样骂我的！骂我是屠夫，骂我是汉人的败类，骂我不应该剿灭长毛，甚至这清朝无法工业化的黑锅也得我来背！”
“哈哈哈……我这一身的病啊！与其说是累死的，老死的，还不如说是让心中这点暗鬼给骂死的！”
“老朽我被这些骂活活折磨到了今天啊！哈哈哈……没想到让你直接挑明了，直接在我面前说出来了！”
“哎……咳咳咳……还真奇了怪哉，你当面骂出来了，我这心情还就突然敞亮了！哈哈哈……真是奇了怪哉！”
肖乐天知道自己已经捧到大帅灵魂最深处的心病了，已经触碰到哪封闭自己的高墙，这时候就得乘胜追击！
打破大帅心中的这点梦魇幻觉，破了这些虚妄，大帅这心病自然也就一了百了了！
“哈哈……骂的好不好？痛快不痛快？其实我肖乐天到死的时候，一样也会有无数百姓来骂我的！”
“这又有什么可忧心的呢？谁人背后无是非，谁人背后不说人呢？一根手指头伸出去指点别人，可别忘了还有四根是指着自己的！”
“无知百姓们骂大帅擅杀，是曾剃头，屠戮天国军民，可是那是战争啊！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至于说为什么不支持天国一起起义，为什么要跟满清一起干，这种质疑本来就是不明底细的人片面而且偏激的！”
“历史会给所有人公道的！对于洪秀全他们所做的一切，我只能说他们的目标是正义的，但是行为却是邪恶的！”
“受到满清鞑虏的压迫，活不下去了要反抗！这个绝对支持！我现在干的事业不也是造满清的反吗？殊途同归没有区别啊！”
“目标是对的，这是应该给他们公道的历史定性的！清朝执政到道光年间，确实已经社会矛盾激化到不反不行了，他们已经无法再引领这一国奋进了，他们在拖民族的后腿啊！”
“所以要起义，一定要反抗！这个目标是正义的，无可厚非！”
“但是伟大的事业光有一个正义的目标就够了？你的行动呢？你有没有纲领？你有没有正确的组织？”
“任何一场革#命只要爆发了，就一定会伴随着腥风血雨，不仅是中国连法兰西也是一样！”
“战争的破坏性当然会出现很多反人类的罪行，会有冤枉，会有一些社会的底层渣滓参与进来让整个反抗的事业变得更浑浊！”
“没法子，这是不可避免的，我们也只能忍耐！但是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暴力破坏可以出现，但是不能最后裹挟了你整个政权啊！”
“只知道破坏杀戮，而不知道建设，所有不肯追随他们的都要屠戮殆尽吗？当你打着正义的旗号，但手上行事却更加残暴的时候，又会有谁来追随你这个正义的事业呢？”
“民众都是先有家后有国的，你打出再漂亮的正义旗号出来，可是你却杀死了人家的父亲、伯父、舅舅、兄弟姐妹……”
“这让百姓如何选择？亲人乡党的血仇难道就因为你有个旗号就不报仇了？”
“数十万的湘军，里面有多少是因为家族血仇而汇集在一起的？我想大帅您比我更清楚这里面的数据啊！”
“正义的旗号立在天京城里了，可是后面所做的事情是正义的吗？我所看到的，是一个起于正义的政权，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腐化！”
“那些个王爷、将军的府内，究竟塞了多少女人？抢来了多少金银财宝？然后这些人又相互搞了多少次对内的政变残杀？”
“您仔细看看，这些人所作所为和当年闯王的义军经历是不是何其相似？”
“本是受苦被压迫的活不下去的人，但是当他们站在了金字塔的塔尖之后，他们返回头腐化压榨民众，却更加的变本加厉！”
“归根结底一句话，他们只会破坏而不懂建设！不是他们不想建设一个天平盛世，而是他们实在不懂如何建设一个太平盛世啊！”
“所以说，历史给了他们一次机会，但是随后就发现这些人不行！一把好牌最后打了一个稀烂，那么历史就会撤掉他们的牌桌，拿掉他们入局打牌的资格！”
“仅此而已！您又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呢？”
4175 心魔已破
曾国藩的情绪渐渐的高涨了起来“是啊！自古以来义军的旗号哪一个不是正义的？可是这些正义的旗号为什么九成都会失败，只有一成才成功呢？”
“人世间的事情并不是以旗号为尊的，老天爷不光要看你喊什么，更要看你做什么？你一路而来的所作所为究竟对得起你的这个旗号吗？”
“很显然，洪秀全他们那些人就是这样的，旗号够正义够响亮了，但是手段却残忍暴虐丝毫没有人性！”
“路走错路，你打的旗号再漂亮又有什么用？你就算是用金丝编织一面大旗，也难掩你一路的血污啊！”
“我有什么错？他们杀我三湘子弟的时候，可曾有过一丝怜悯？江南那么多百姓在他们手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就算侥幸活下去的也失去了财产……”
“天怒人怨啊！这一切哪里是一面大旗就能掩盖的？只知道破坏，不知道建设，他们不败谁败？”
“不管后人怎么想，反正这些血仇是真的，那些跟着我一起打长毛的湘军兄弟们，至少有八成人的家中都有亲人死在这些邪魔的手里了！”
“这就是仇恨，岂能不报？我们哪里有选择权，血海深仇推着我们只能和他们打到底！”
“后人骂就骂吧！我曾剃头的外号就顶到死了！”
“哎……对了，大帅能破这个心魔，那么其他的心魔也就更好破了！”
“咱们再说其他的骂，后世肯定会有很多人站在他们自己的时代去分析古人的思想，他们一定会攻击您这位五十万湘军的最高统帅，为什么不造反呢？”
“你为什么不直接推翻满清呢？你怎么就那么愿意当鞑虏的走狗呢？”肖乐天无奈的说道“民族主义思想开始在全球传播，在这种思想的泛滥下，这种民众只会越来越多！”
“这种人我习惯叫他们愤青！没有办法，这种人是基于民族主义泛滥而自然而然出现的，不可避免！”
“民族主义，就是利用血脉、语言、文字、生活习俗包括宗教等等相似的条件而共同约定俗成而形成的民族来凝聚主体国家基石！”
“这本来是一种很有效的凝聚国家力量的思想，但是任何思想都会有左中右，其中就会有极端的案例！”
“民族主义最后一定会诞生一种偏激的分支，比如说只以宗教为划分敌我的标准，而忘记了血缘、文字语言等等团结因素！”
“还有一种会以血脉为划分敌我的唯一标准，而忽视了其他！”
“这种以偏概全的人，我统统将其称为愤青，就是愤怒的青年！也确实是，这种思想还是在青年人中居多！”
“就说现在满汉之间的矛盾吧！如果按照广义的民族主义思想来平叛，其实满汉完全可以算成可以融合的民族！”
“因为经过二百多年的共处，两个民族之间已经可以说语言统一、文字统一、宗教也统一了！”
“生活习惯更不用提，基本上是双方的节日和习俗都能接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么你说这样相似重叠的两个民族，干嘛不能融合到一起呢？”
“非要把广义的民族主义思想砍掉几条腿，弄成敌我关系？这是绝对不行的，也是我们一直在避免的！”
“咱们的理想非常明确，未来的中华一定是基于目前一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完整领土下，而多民族融合的一个国家！”
“那么这个理想就只能靠开放的民族思想来实现，那就需要进行民族大融合！有了这样的战略目标，那么大帅您为什么不造反这个问题还用问吗？”
“如果您反了，那么就算成功了，也只能将汉人和满人、蒙人、藏人、维族人还有回部等等民族彻底割裂了！”
“民族一旦割裂，领土自然支离破碎！持续的战争也就会给了西方列强干涉的口实！一旦英法等列强插手了，以咱们的实力怎么可能和全球对抗？”
“到最后还不是一个山河破碎的下场？大帅您的苦心，我又何尝不懂呢？光我懂还不行，这种狭隘的民族主义思想，必须要在我华族彻底根除！”
“对错是非，我会让人写在华族的教科书里！不敢说以后永远不出现****，但是我想通过我们的努力，让那些****数量变得很少，比例很低还是能做到的！”
肖乐天伸手握着曾大帅的手诚恳的说道“您委曲求全在满清朝堂内卧薪尝胆，为我汉家重回权利顶峰而做的一切努力，我都记得，我也不会让后世子孙忘记的！”
“这个心魔，我来帮您破！”
曾国藩仰天长叹，那一股淤积在肺腑的郁气一下子冲了出来，从胸口到头顶一下子就通透了起来！
“知我者……只有你啊！”
“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圣人，为什么不造反，一方面有你说的考量，而另外还有我自己私人的原因！”
“第一就是我年龄太大了，已经没有了造反的时间，我有自知之明既然没时间造反，还不如给后人铺一下路呢！”
“在没有你之前，我确实培养了一批汉人中的掌兵重臣，无论李鸿章还是左季高我都暗中给他们一些考验，小心的保护着他们别让满人给残害了！”
“就好像撒种子一样，湘军最终会成为汉人力量生根发芽的一片土壤，我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人从我们这个体系中成功！”
“但是他们一定会从我们这个体系中汲取营养！这就够了，我也就算对得起后代子孙了！”
“现在又有了你，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老农你进来……”
守在门口的老农后退几步转身跪倒，曾国藩指着他说道“事实证明，元首是可以托付的，我死之后，你就离开湘军体系，所有老将的招揽你都不要管，都不要听，就安心跟着元首工作！”
“无论在朝还是在野，相信元首都会给你一碗安生饭吃！”
看着肖乐天曾国藩说道“老农我给你留下了，他对你还是有用的！跟随我这些年，湘军内部所有官员他没有不熟悉的，底细都知道！”
“一旦有那一天了……他能帮你策反很多人，会让你省很多心的！”
“大帅……呜呜呜……”老农跪在地上哽咽难忍。
4176 回光返照
曾国藩已经显出了回光返照的特殊精神头，也不怎么咳嗦了，脸色也红晕了起来，头脑清晰、思维迅速、口齿伶俐！
老农和肖乐天都是见过无数死亡的人，对这一幕太熟悉了，他们不忍大帅如此劳累几次想让他休息，但是大帅断然拒绝！
“不用劝我，我的寿命我自己清楚，趁着还能说话就让我多说几句吧！也许这次躺下……我就再也不能起来了！”
“老农你继续守着门口，不许任何人打扰我们……肖，我的小兄弟啊！你我也算是忘年交了，能在临走之前托你的福，破了我的心魔，真是大善啊！”
“若是带着心魔离开，恐怕我都无法见阎王爷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哈哈，现在有了你开导我，我到时候也能分辨两句是非功过喽！”
“其实每个人都是站在自己的主观上去分析古人，但是却妄自以为是客观，真是可笑啊！”
“我年轻的时候，何尝没有腹诽前人呢？晚明时候那么多文臣武将没有守住边塞，最终倾覆了大明，让鞑虏侵占了家园，读到史书我心中岂能没有恨意！”
“那些死去了二百多年的人，哪一个不让我腹诽了一遍，恨到极点，有犯了多少嗔戒？现在想想，真是有报应的！”
“我骂古人，那么我在后人眼里一样也是可以骂的古人，轮回谁有能逃得过去呢？没有几个人会愿意设身处地的站在今人的环境里去考虑的！”
“晚明的时候，那么多人没有力挽狂澜，都是他们的错误？其实很多也只是天时地利人和三样都不占，实在是难以回天喽！”
“我死后，肯定也会有人骂我们这一代人，造反不造反先放在一边去，肯定有人骂我们腐朽、昏庸、闭关锁国、让中华错过了这趟工业文明的快车……”
“也多谢你了！若不是你一直坚持不懈的翻译西方的典籍，我也不会对工业化有如此清晰的认识！你所传播的西学，在格物这一面确实是厉害！”
“算了，后人骂我们就骂吧！又有什么办法呢，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局限性，我们从小读书就是没有学过这些东西，真的是不懂啊！”
肖乐天帮大帅掖了一下被角“大帅能这么想，岂不是已经想通了？后世那些骂您的人，一样也会有因果轮回的！他们骂您，然后再后世还有更远的子孙骂他们呢！”
“想通了就好，心魔能破……大善啊！”
曾国藩闭目稍微思索了一下突然睁眼看着肖乐天“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不不，也不能算一个问题，而是我一直担忧的一件事……”
“你将来真的有一天入驻中原了，华族拿到了这一千万平方公里的花花江山，那你准备怎么施政？搞你华族眼下的这一套吗？”
“危险啊！肖乐天，真的危险啊……你太低估这个帝国的庞大了，这个国家施政太难了！”
“你的华族，如今其实搞的就是加盟国制度，你手下控制的地区，有的叫王国，有的叫共和国，有的就叫殖民大区，其实叫法不同不过换汤不换药罢了！”
“你以个人的神话威望和强大的军事、经济手段为纽带，把这些独立的地区都统一在一起……”
“可是你除了要走了外交权、军事权、教育权之外……其他的权利你都下放到地方了！他们可以指定适合自己的民法，税收，基础投资建设……”
“这样真的好吗？我知道你当然可以直接插手这些加盟国的内政，因为你是开国的哪一个，没人敢不服你！”
“但是你的后人呢？他们的威望总不会超过你的，到时候你的中枢和地方一定会出现矛盾的，各加盟国之间也会因为发展不均衡的原因而产生摩擦！”
“小摩擦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很有可能出现离心离德啊！这些你要留意，千万要留意……”
“华族那些邦国都很小，真有一天造反了，中枢的军队镇压下去也能很快平叛！但是咱们这个大陆呢？”
“小老弟啊！你当然知道的，这国家有多大，山山水水的多少地方都能藏兵，你一旦分权了，恐怕未来会有不忍言之事啊!”
肖乐天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沉思片刻开口道“是啊！这件事不用大帅提醒，我也一直在担忧！”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大帅……眼下华族控制的区域，和未来大陆绝对不会采用同样的制度模式，绝对不可能！”
“因为这完全是两种地缘结构……眼下华族所统治的区域，可以说是处于海洋文明的范畴，而中华自古以来就是大陆文明，两边的经验只能借鉴而不能强行复制的！”
“为什么我在华族的领土要搞这种加盟国模式呢？那是因为这些地方属于我们汉人文明的生地！这里的异族和我们文化迥异，几千年来并没有一个适应期！”
“虽然说古代中国在这些区域都有少量的移民，文化影响也存在，但是并不是刻骨铭心的！相反欧洲殖民者的枪炮统治，反而更厉害，更加的改变了地方土著的思想！”
“统治这些大陆架的外岛，太困难了，那些土著和我中国人的核心价值观是不一样的，说白了就是没有经受过传统思想的熏陶！”
“婆罗洲到现在还有食人族呢？安南更是自古的烟瘴之地，吕宋让西班牙人统治了好几百年，风俗早就发生改变了!”
“这时候我给他们地方一定的自主权，其实就是希望他们当地人能够基于自己的风速来制定一些法律法规！”
“在我们华族草创的时候，尽量别乱让他们先适应我们中原文化的统治！”
“只要军权、外交权、教育权都捏在我的手里，其他的可以让他们自由发挥去！因地制宜吗！”
“慢慢用时间去磨，关键是汉语和汉字，一代一代新生孩童强行普及汉语汉字，和我们的习俗，三四代人之后他们也就能逐渐融合进来了！”
“海洋文明毕竟不是我们汉人的特长，我也是摸着石头过河，都在尝试阶段！”
“而中原不行，中原一定要权利集中，具体如何集中可以再逐渐的摸索思考，但是绝对不会分权！”
“大一统的格局不会变，因为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所有民族，已经经过数千年的融合，相互之间已经有了适应和默契！”
“翻开史书，民族融合过程中那么多场战争，流了那么多血，死了那么多人，难道都是白白牺牲的？”
“这么好的基础，我会丢了不用？大帅啊，我不是傻子……”
“哈哈哈……”曾国藩大笑了起来，这笑声让院子里的人们都安心了许多，好久没有听见大帅如此中气十足了！
“老农！你再退后十步……不要偷听我和元首讲话！我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
曾国藩抓住肖乐天的手眼睛里贼光四射，他压低声音瞧瞧的问道“肖乐天……我一个垂死之人，你莫要骗我！”
“你……究竟是不是……天上来的？”
4177 神话光环
我去年买了个表啊！肖乐天心中暗自喊道，谁说古人好骗的？谁说穿越者过来了就无敌了？
那个说的，赶紧出来让我打死！
现代人穿越到古代，你不过就是多了一点自然科学的知识，还有一段时间的历史走向罢了，你多了一点点经验教训！
你比古人多的一点特长无非就是指引道路而已！
其他的你跟古人比什么比？你是身子骨比古人强壮还是武功更强？你是写字漂亮还是读书比儒生更多？
就算你肚子里装了一点高中大学的自然科学知识，可是你脑子里一件件离奇的设想，最后不还是得这个时代无数的工程师和科学家来帮你实现？
图纸上画的致远号不过就是一个草图，草率的你连烟筒的高度还有火炮的倍径比都画错了，最后还不是得人家欧罗巴的工程师，一点点的花费时间和精力去设计所有的零件？
数万种类的零件，数百万的总量，都是人家一张张图画出来的，然后精密计算出来的，最后还需要庞大的普鲁士工业体系，一个个的打造生产出来！
这就是古人，一个个鲜活灵动的出现在肖乐天面前，你岂敢不敬，你有岂敢不服呢？
甚至连肖乐天身上最后的一点秘密，也不过就是骗过了天下百姓，但骗不过真正的精英！
范镰老掌柜，四天王，中情局的密档小组，甚至肖乐天的两个夫人……他们哪一个不对肖乐天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不过就是不说罢了，糊涂不了明白了，说破天机也没有什么好处！
能瞒得过曾国藩去？其实不用他有什么超前的眼光，其实中华文化里本来就有星宿下凡的这种文化基因！
肖乐天身上的疑点太多，最大的疑点就是身份，不要说美国给了一个公民身份就能蒙混过关了！
有心人去查一查，1864年之前，整个世界肖乐天的踪迹都是没有的，连一点影子都没有！
你说你是跟着口外商队去的太行山？那个商队究竟在哪？你连一点影子都说不出啊！
你莫名其妙的服饰和离经叛道的语言，从哪里来？美利坚和欧罗巴也没有啊！
太多人都心知肚明了，但是出于种种原因，这些人不说话而已！
其实还是托了中国自古以来文化传统的福！因为后面肖乐天所做的事业非常正！一步步棋走的非常稳健，这才逐渐打消了人们的疑虑！
很多人对肖乐天的判断逐渐从妖开始向神所转移！
开疆扩土、决胜域外，甚至平灭一国都城，甚至力压鞑虏给了天下汉人希望！这是武功的部分！
文治方面，肖乐天更是做的不赖，华族的工业化已经上了正轨，经济繁荣，人民安居乐业！
文治武功方面你怎么看，他也不是一个妖！所以越来越多的精英愿意接受星宿下凡的这种解释！
甚至有的人还非常开心，自己被真正的天上星宿所统治！
看看，人心真是很奇妙的一件事，如果肖乐天就是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没准还就没有这么多人支持他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一层神话的光环，他反而更容易统治麾下的数千万军民！
包括曾大帅也是，他内心也有这样的潜台词‘让肖乐天来干吧！他是上天真正降下来改变国运的！’
‘他来干一定能成，我这张老脸给他帮衬，不丢人！反而还很光荣！’
因为心中有所想，所以才有了曾大帅对肖乐天不离不弃的支持，否则的话？那曾国藩是多骄傲的人啊！哪里会给一个年轻人打下手呢？
肖乐天无奈的叹息“最终还是有这一问……好，大帅推心置腹，我也不会隐瞒……我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嘶……曾国藩一下子就从靠着的枕头上坐起来了，这时候再看曾大帅的眼睛，那是贼亮贼亮的，哪里有一丁点垂死者的萎靡！
“你……你真的不是？你是天上来的？”大帅说话都哆嗦了。
肖乐天一脸的无奈“我自已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天上……如果按照自然科学的发展来看，确实很多东西对这个世界来说很是梦幻！”
“我来自未来……但是我又无法确定来自未来，因为我曾经去寻找过我族谱中的家乡……”
“但是我惊愕的发现……这个世界并没有我族谱中所记载的那个村庄，甚至历史典籍都没有，也就是说我的这一脉完全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
“但是……但是我之前的那个时代，也确实经历过了汉唐宋明然后清朝等等的历史发展……我们那个历史书里，也有你曾大帅，也有湘军，也有清朝的帝王！”
“但是没有我，没有这个华族……”
“如果非要我解释的话，我只能认为……我来到了一个平行宇宙空间，我之前所生活的是和这个世界一样但是时间轴发展快慢不同的一个世界！”
曾国藩不知道什么平行宇宙的理论，但是他就是觉得肖乐天那个世界就是天堂！
“你……你还说不是天堂，你们那个世界每一个人都有千里传音的工具，人可以上天下海，甚至还能钻进一个虚拟的世界里！”
“不是天堂难道还是地狱吗？”
肖乐天一边给大帅将前世的故事，一边摇头叹息道“物质文明发达了也未必就是天堂啊？那个时代人心之恶其实更甚于这个时代……”
“人性还是那个人性，贪婪、愚痴、偏激、妒忌、贪淫……种种社会问题比这个时代更复杂！”
曾国藩已经听不进去那么多了，他一个劲的追问“我在你们那个时代口碑如何？后人骂我的多不多？”
肖乐天苦笑着说道“这怎么说呢……大概四六开吧！六成是承认您的，但是也有四成攻击您……”
“尤其是大汉沙文主义者……哎，那就别提了……对了，大帅你知道吗？”
“在我们那个时代，有一种新技术哎……叫做基因技术，只要你给他们一滴血或者唾液皮肤什么的，他们就能查出你的祖先……”
“会给你好长好长的一张表，里面写你的血脉里有多少汉人的基因，有多少满人的基因，有多少蒙古高原上的基因……”
“甚至还能查出你有没有欧罗巴人种的基因……这科技很神奇的，一下子就能查到几千年甚至数十万年前！”
“您猜怎么着？其实这全世界啊……都是杂种，没有一个人的血脉是纯粹的，只要你仔细的去查，都会发现自己的基因是由好多好多人种基因交流拼凑而成的！”
“这不就是我们所说的民族融合吗？其实人类的血脉啊……早就融合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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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78 隐去前的托梦
夜色寂静，四九城的南城再往南，靠近庄稼地的南横街里，一间普普通通的卧房还亮着灯光，四周已经是以一片黑暗了。
同治帝即将大婚，最近京师又连续爆发冲突，结果就是四九城的宵禁制度越发的严苛了！百姓没有人敢上街，大街上巡逻的兵丁也增加了十倍不止！
京师的夜晚，静寂的可怕！
那间卧室门前，老农早早的就驱散了服侍的人，如同门神一样的警惕四周，而卧室的房顶上，盘膝而坐的项少龙警惕的关注着四周，哪怕是苍蝇蚊子都休想飞进来一只！
也只有在这样的安防力度之下，元首和大帅的这次告别谈话才能顺利的进行下去！
靠在床榻上的曾大帅闭着眼睛听肖乐天讲那个神奇的世界，而肖乐天也在放肆的发泄着这些年来不能倾诉的委屈！
那一刻，肖乐天也有些想家了，他怀念北方的雾霾，拥挤的地铁，手机里的垃圾信息，父母亲人逼婚时候的肆意夸张的言辞……
那一刻，曾国藩也在畅想未来，能够日行千里的高铁、能够降落在月球上的月兔、能将亿万人保护在里面的天网……
今人和古人在这一刻思想碰撞到了一起，在如此孤独宁静的夜晚，享受着只有他们才拥有的这份记忆！
“大帅睡吧……我穿越而来的那个时代，我们中国人已经做的很好了……现在我又穿越而来了，相信我会给这个世界的中国人带来一个更好的前程……”
“睡吧……呜呜呜……”肖乐天脑袋埋在了床榻边上，小声的哭了起来，而此刻的曾国藩已经榨干了他最后的元气！
回光返照终将落幕，他陷入深深的昏迷之中，肖乐天能够预感到，这一次大帅恐怕再也不会醒来了！
门吱呀一声的推开了，肖乐天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老农扭头问道“大帅……”
“睡了……大帅已经睡熟了……别打扰他了……”
南横街曾大帅的临时行辕所有大门洞开，人们急匆匆的跑来看着肖乐天好像期盼着奇迹出现！
可是元首只是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大步流星走出了大门，几辆人力车在寂静的街道上快速离去！
远方传来巡城士兵的呵斥声，随后就是一阵响亮的耳光和磕头捣蒜的声音，嚣张跋扈的肖乐天根本不顾所谓京师的宵禁制度，一路扬长而去甚至连隔绝内城和南城的崇文门，都得为元首在深夜临时开放！
此时已经是十月九日凌晨两点了，肖乐天知道紫禁城内给皇后还有嫔妃们的彩礼都已经送过去了，明天就是花轿抬着皇后入午门的吉时！
却偏偏在这个时候……
回到大使馆的肖乐天心情非常烦闷，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也不愿意睡觉，也不想见人，反倒是让小厨房准备了点酒菜，关起门来自斟自饮！
二位夫人、四天王等等高官都在门口焦急的踱步，但是龙爷全都拦住了“夫人……诸位大人……什么都别问了，什么都别说……”
“元首心情非常不好，您们让他自己一个人待会吧……”
人们叹息一声纷纷散去，而就在此时此刻，紫禁城的养心殿内，又日新的载淳正在熟睡之中！
马上就要大婚了，小皇帝志得意满睡的四仰八叉的，嘴角露出了笑意甚至还拖出了一道口水！
他可不是做梦娶媳妇乐的，身为皇帝他什么时候都不会缺少了女人，他这是为了即将而来的亲政而兴奋！
虽然他此刻已经无限的接近了亲政，权利也都开始收回到了手里，但是差了这么一道程序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大婚之后，这个帝国可就真的掌握在自己手里喽！
模模糊糊中载淳翻了个身，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他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了自己身边。
没有害怕，因为这个人太熟悉了，载淳笑着坐了起来“哎……曾爱卿？大帅您怎么进宫来了？身子可大好了……”
来的正是曾国藩，他穿着一身郑重的朝服向载淳毕恭毕敬的行礼，这身子骨哪里还有一点有病的样子。
“陛下……臣是来跟陛下告辞的！臣的身子骨已经大好了，多谢陛下惦念！”
“大帅您要走？难道要告老还乡吗？何必这么着急，您在京师里多陪着朕几年，朕也不给大帅安排多少活计，您就在这修养好不好……”
“来看看，朕以后是怎么治国的……”
曾国藩起身笑道“陛下，臣老了，治国的事情也弄不来了，臣今天来见陛下只是给陛下带一句话……”
“满人入关已经二百多年了，从顺治爷开始到今天历经到陛下已经是第八位君王喽！”
“国家国家，其实国就是放大了的家，家就是缩小的国……怎样才能家国兴旺呢？不过就是前人积德后人享福！”
“白山黑水走出来的满人先辈们，带着的是千年积攒的气运入驻中原，当然也是赶上了汉人的劫难而成事儿的！”
“既然成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臣不想议论什么对错，但是臣只是想告诉陛下，福气不是无限的，他就好像是银行里的存款一样，你用一点就会少一点！”
“世人只知道享福不知道积福，就好像只知道提款消费，而不知道存钱积蓄一样！早晚会花光的！”
“当一个人、一个家、一个国！出现福报不足的情况后，自然就会出现镇不住人和事，各种邪祟妖孽也就会诞生了！”
“大清国享乐了二百多年，已经出现了福报亏空，镇不住这一国的危险境地！这是大势所趋，非人力能够改变！”
“陛下！要知道进退啊！臣一生给朝廷卖力，实在是不愿意以后看见满人尸山血海的惨况！”
载淳吓的从床上跳下来“大帅……这可如何是好？请大帅教我……”
曾国藩叹息说道“天命已改，除了顺应之外别无他途！陛下此刻就应该思考未来江山巨变之后的活路了！”
“为今之计……您只有放弃幻想，抛弃独尊的念头，立刻和汉人精英们协商谈判，一起分配权力共建一个新的国家！”
“这是陛下唯一的出路了……唯一的出路了……”
载淳脸色有些不快的反问道“大帅刚刚也说了，我满人入关建国，就是靠的汉人劫难衰弱才成的！”
“既然汉人已经入劫衰弱了，明朝的福报也已经耗尽了，凭什么他们还能再崛起呢？”
曾国藩摇着头缓缓的后退，向着墙壁退了下去“此一时彼一时……国朝这二百年来，满人骄奢淫欲，一直都是享福不积福！”
“可天下汉人却在辛勤劳作，拼命读书奋进……该赎罪的赎罪，该积福的积福……”
“二百多年了……风水已经转过来了……陛下请速醒啊！请速醒……”
曾国藩就这么隐隐的退入墙壁内消失不见了！
“大帅别走啊……大帅别走……”载淳大叫一声，噗通就摔在了地上，这南柯一梦就被生生摔醒了！
4179 吊唁之争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守在又日新外面的大四喜带着几名小太监就跑了进来“陛下，您做噩梦了吗？”
载淳一脸惨白“现在几点了？告诉朕几点了……”
扭头看着角落里的金自鸣钟，时针指向了早上五点十分，这个时候也该是太监叫起皇上的时候了。
“陛下，这几天您劳累多了，奴才大胆点求主子多休息一会，太后知道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怪罪您的！”
“您在休息一会吧……”
载淳心头慌的很，那个梦如此的清晰让他再难睡着，起身披着衣服来回的踱步，吓的一众太监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皇帝清早都要读书习武的，清廷二百年的规矩森严，当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
身穿便服的载淳在梅坞里随意活动活动，可是这心神还是没能稳住，结果五点半的时候噩耗终于来了！
养心门外跑来一名小太监，双手举着一份素色奏折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过屏风的时候差点摔一个大跟头。
“皇上……皇上啊……大事不好了……东华门收到急报……”
“结巴什么？好好说话，一点规矩都没有……”大四喜狠狠瞪了小太监一眼。
小太监跪在梅坞外向载淳磕头，此刻皇帝脸色惨白好像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一样。
“陛下……刚刚东华门有快马急递……城南曾大帅府的侍卫亲兵送来了……送来了唁报啊！”
“陛下……曾国藩死了！”
啊！载淳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此刻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了，刚刚大帅托梦给他，结果刚过二十分钟死信儿就送进宫里了！
“快……快给朕还衣服，朕要去看看……去送大帅一程！”
整个养心殿全都乱套了，太监们找衣服、捧手巾和脸盆，招呼出宫的侍卫，传召御林新军的官员还有留守的军机大臣！
养心门顿时来来回回、进进出出跑的都是小太监的身影！
“快快快……万岁爷吊唁去，带那块汉白玉啊，弄这么鲜艳的翠干嘛？瞎眼的东西不会伺候……”
咣当一声，手忙脚乱的宫女打翻了皇帝刚刚洗完脸的脸盘，气的小四喜上去就是一个窝心脚“贱婢！你是怎么伺候的！拖出去跪瓷片……”
“早膳就先免了，给万岁爷进参汤……等等，万岁爷不喜参汤，进银耳燕窝汤……”
“快点啊，再去传马铭进来，万岁爷等着他呢……”
乱哄哄的一片就跟菜市场一样，这时候值班的宝鋆大人也红着眼睛从军机处跑了进来，刚想下跪磕头就让载淳给免了！
“都什么时候了，就别跪规矩了！朕心思太乱了，你给朕说说该怎么办？”
宝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白了脸“万岁！此刻第一要抓紧通报两宫太后，第二就是马上要想办法如何赏赐大帅家人还有湘军其他的将领！”
“人心最不稳的时候，千万要安这些人的心啊……尤其是两个人，一个是西北的左季高，还有一个就是留守在江宁的九帅曾国荃，李鸿章此刻就在京师倒是不用担忧……”
“这三个人稳住了，基本上湘军就不会乱！”
“这……朕也明白，但是应该怎么稳啊！”载淳也是没了方寸。
宝鋆想了想“马上请李鸿藻和翁同龢二位大人来，先给曾大帅定谥号！这是最关键的，先在大义名分上稳住人心！”
“随后就是花钱呗！”
“好好好……听你的，马上请他们两个过来……”
正在君臣商议的时候，养心门乱哄哄的一阵脚步声，李莲英搀扶着慈禧在一众太监宫女的保护下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伯涵死了？曾伯涵死了……老天啊，老天啊！他怎么就死了呢？”慈禧坐下之后嘴里还在不停的唠叨。
“母后，如今不是感慨的时候，儿臣这就去吊唁，总要送大帅一程啊……”
“不行！”慈禧尖叫一声“陛下绝对不许去！”
小皇帝和宝鋆二人都愣住了，不解的问道“太后……这曾大帅于帝国有旷古之奇功！洪杨之乱他是江南的定海神针啊！”
“大帅去世……若是在京师以外那就讲不了了，可是这就在京师里，如果陛下不去吊唁一下，实在说不过去的！”
“是啊！母后，这事情不能拖的，人家等着呢？”
“哀家说了不能去就是不能去！”慈禧眼睛一立，满脸都是横丝肉“明天就是我儿大婚的日子了，这是多喜气的时候，怎么能让死人冲了喜气呢？”
“不吉利！太不吉利了！咱们朝廷多给曾家一点封赏就行了，何必万岁亲自去呢？宝鋆你当个朝廷的代笔就行啦！”
“哎呦……太后啊，我虽然是军纪大臣但是也不能代替皇上啊！实在不行您也得找个亲王去吊唁啊！”
载淳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母后……这件事儿臣觉得还是应该去看看……朕出面了，也就是安湘军的心，他们会感受到朕的情义的！”
“曾大帅不同于一般的臣子，这是定难的重臣啊！如果不去，恐怕寒了后人的心啊……”
可惜载淳和宝鋆低估了迷信老娘们儿的固执，慈禧这种人把迷信风水看的太重了，不然前世也不会相信什么义和团那些喝符水就刀枪不入的鬼话！
在这种老娘们儿的心中，银子可以不要，土地也可以赔出去，但是过日子就得讲究一个吉利！
载淳大婚之前去看死人这可不行，冲喜了！这要是被冲坏了风水，以后国家搞不好了怎么办？
慈禧狠狠一拍桌子瞪着眼睛说道“想去你就先打死哀家！踩着哀家的尸骨出宫！你从哪个宫门出去，哀家就跪在哪个宫门让你杀！”
哎呦……这话都说出来了，载淳气的鼻子眼都冒火了！
就在这时候，养心殿有跑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慈安的心腹周道英也来了，一进养心殿就喊道“有懿旨……太后懿旨……太后传恭亲王奕䜣为朝廷治丧之全权代表！”
“陛下绝不可亲自吊唁！太后正从北苑赶来……请西太后拦住陛下！”
得了，两个老娘们都挺迷信的！
4180 大神死，小鬼猖
两位太后都发了懿旨禁止载淳去南横街吊唁，这下就算同治帝再独断专行也不得不考虑一下了！
古代人要说不迷信那是瞎掰，载淳自由在这样的文化圈子里长大当然是有神论者，而且五点多那场噩梦，更让他心有余悸！
尤其是曾大帅梦中所说的话，让载淳非常的不爽，他没想到托梦居然是这样不吉利的谶言，这不是摆明了说大清国要亡国吗？
让朕和汉人精英们分享权力？怎么分？把朕架起来当儿皇帝？自己亲政这是付出了多少努力岂能随意的让出去。
慈禧一看小皇帝眼中已经有了犹豫的神情，赶紧趁热打铁“陛下啊！不是咱们不通人情，实在是时间不凑巧啊！”
“明天皇后就要抬进宫了，今天是给阿鲁特氏一家赐予金印、金册、金节的日子，礼队都已经准备好了，上午就要出发的！”
“你说说，这个节骨眼上身为皇帝，怎么能离开紫禁城呢？听额娘的话，在宫里好好待着，咱们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不会对不起他们曾家的！”
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宝鋆长叹一声磕头离去，他要亲自去送曾国藩一程，顺便给恭王府的鬼子六传旨！
当他走出养心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北面东太后的凤轿被抬了过来，一路走得飞快！躲闪不及，宝鋆直接跪在了路边给太后请安！
轿子里传来的跺脚的声音，熟练的太监稳稳的把轿子放下，一旁伺候的宫女挑开了帘子露出了慈安急切的目光。
“宝鋆大人免礼，起来吧！万岁爷呢？你们劝住了吗？”
“谢太后……”宝鋆磕头问安顺势站了起来“回太后的话，已经劝动陛下了！臣这就绕路去恭王府传旨，太后还有什么示下请一并由臣带出去！”
“好！你告诉奕䜣，都是一家人，这个节骨眼上要相互帮扶着！他去吊唁大帅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安抚人心！”
“咱们朝廷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就让他明白的告诉那些湘军将领！你见到曾家人之后也要好好赔个情，别寒了人家的心！”
“嗻……”宝鋆领命急匆匆的出宫而去。
此刻天光大亮，整个京师已经都知道曾国藩病逝的消息了，饶是大家都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他们真的面对现实了一样都是人心惶惶的！
这些年来，朝野上下关于湘军集团要造反的传言可是一波接着一波，如何分化瓦解五十万湘军是朝廷最头疼的一件事！
可是这军事集团一旦成型了，可就很难再拆开了，那都是战场上血火交融出来的关系网，生死过命、利益纠缠！
后来还遇到了西北阿古柏作乱，逼得朝廷还得用左季高手下的十万大军，这更增加了裁撤的艰难！
有一点是大家公认的，曾国藩在最后的岁月里一直都在压制着手下人蠢蠢欲动的野心，有大帅在大家伙还都能安心一点，眼下大帅不在了，五指山下那么多孙猴子谁来镇啊！
宝鋆骑马的一路上，到处都能看见窃窃私语的百姓，人们古怪的表情弄的气氛非常紧张，哪怕全城张贴的数十万个双喜红字都压不住这股丧气！
此刻的恭王府内，奕䜣和载澄父子两个眼睛通红跟兔儿爷一样，咬牙切齿的发狠！
“这个老杀材！临死还要坏本王的大事儿！要知道他已经是这个德行了，那天就应该直接打死他！”
“应该下手的！就应该下手的……我怎么就让他给唬住了！”
噼里啪啦，瓷杯、花瓶什么的砸的粉碎！
载淳气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丫的……那是多好的机会啊！我回头找人查过了，那天载淳就带了八百人，根本什么后手都没有！”
“咱们一百多死士只要不要命的往上冲，一定能弄死他！结果白费力了，白白暴露了秘营的底细……”
“阿玛！儿子想明白了，不能一错再错了！曾国藩完蛋了，朝野上下都被他的丧事儿还有载淳的婚事给分走了注意力……”
“干吧！直接动手吧！就趁这明天载淳和阿鲁特氏钻被窝的时候，咱们就直接兵变！”
“不过就是鱼死网破而已！再说我们也不一定会输！”
“你……你这是胡思联想，你当京师那么多营头都是白吃饭的？”奕䜣呵斥道。
“不不不……贝勒爷所说也未必不行！”突然门口传来了庆亲王的声音，奕劻带着法国人歇多万和鄂拉图悄悄的走了进来。
奕䜣大惊“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载澄笑道“阿玛，是儿子请来的，儿子不甘心啊……儿子这几天都不甘心！把地图摊开……”
“载淳大婚，曾剃头归西，那么五叔和英国人戈登可就再也待不住了，无论如何他们都会进城来的，一边是喜事，一边是丧事儿……”
“宫里传来的消息，昨天晚上载淳下旨允许戈登和五叔进城参加婚礼，但是前提条件是带着西山营所有营级以上的军官，包括营级！”
“载淳这是要把所有的军官都给软禁起来，让西山营成为一盘散沙！”
“好……我们就如他所愿！就让这些光杆司令进城！”
“他以为我们真的没有后手了？呵呵……他是忘记了咱们八旗究竟是什么一个组织了！”
庆亲王奕劻结果话茬说道“八旗八旗，祖宗留下的八旗就是八支部队，平时为民战时为军！”
“东直门的守军里有世受我家恩典的奴才，真要动手了，我又办法把东直门打开！”
“京师里，光恭王府、醇王府还有我庆王府的家丁奴隶就不下三千人！这难道不是可供一战的兵源？”
“都是世代的家生子儿奴才，一旦咱们玩命了，他们也得跟着一起拼命！”
“载淳倒行逆施，早就在八旗内部积累了足够多的民怨，一旦我们反了，其他王宫家一样也会跟着干！”
“御林新军如今只有六千多人在京师里，剩下一万多在清河两岸，剩下的都在顺义老营里，仓促之间能调集多少？”
“咱们一旦动手，就满城纵火，然后放出谣言就说载淳要趁乱屠杀八旗，要把所有旗奴都变成厂奴！”
“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肯定还有人跟咱们一起动手的！”
“拼了把半拉京师都烧光，也要制造全城混乱……以前我们就是不够心狠，今天咱们就放火烧掉紫禁城，打破一切重新来过！”
“京师乱了……到时候哥哥您就直奔西山营而去，只要您一露面，就算西山营没有高级军官了，下面的人也得听您的！”
4181 天塌地陷绝户计
奕䜣瘫软在椅子上，他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儿子竟然如此的疯狂，比自己还要疯！
鬼子六想载淳死，想自己当皇帝，但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也就是暗杀了，他内心里多少还装着一点家国观念，害怕把所有坛坛罐罐都打碎！
因为鬼子六和父亲道光帝一起学治国的时候，深受父亲的影响，同时他也经历过清帝国差点分崩离析的这几十年的战争！
他当然知道内战开启之后会有多么的惨，元气恢复有多艰难！
但是载澄可是娇生惯养出来的，他心里没有那么多顾忌，他要的就是痛快就是要不顾一切达成目的！
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和庆亲王奕劻想到一起了，这两个人居然达成了同盟！
奕劻是什么人？八旗王公里最有名的纨绔，吃喝玩乐捞银子都是一绝的，而且这个人有钱了都不在大清国的银号里存，也不会埋在地里！
这人有钱就往欧罗巴的银行里面存，英国、法国、美国现在有多了一个德国，各国银行都有他的户头，他也就是不知道瑞士银行的大名，要是肖乐天告诉他瑞士银行的好处，估计他还得开户！
一个连钱都不往自己国家里存的人，你让他爱国？这家伙心思早就不在大清朝了，这是一个绝对的利己主义者，心中完全没有家国！
但是正是因为他的贪婪和无用，所以才没有引起别人的忌惮，朝中讨厌他的人多如牛毛，但是却没有人拿他当敌人非要处死而后快！
因为所有人都认为他就是个贪财的废物！
可是今天，奕劻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血管里流着的一样是八旗好勇斗狠的基因，一样有皇族残忍嗜杀的本性！
原来这个家伙并不只是爱财，他一样也爱权利！
载澄和奕劻包括歇多万和鄂拉图，居然端出来了一个如此疯狂的计划！
毁掉整个四九城，发动自民间而起的兵变骚乱，直接用人海战术淹没载澄的御林新军！
北京城有多少旗人？这可是朝廷的机密，一般是不会对汉臣公布的，甚至对一些职位低的满人官员也是保密的！
但是鬼子六是知道底细的人，同治朝初年宗人府和宗正府曾经对京师的旗人进行了一次大排查！
四九城包括城外如昌平、大兴、顺义、通州……等等县城，一共有满八旗、蒙八旗、汉八旗人丁九十多万！
如果抛开蒙古八旗和汉军八旗不算，单单计算满八旗人口就已经超过了六十万！
这六十万人去掉一半的女眷，还剩三十万男丁，去掉十万老幼，能够一战的人数就超过了二十万！
汉军旗不可信，但是蒙八旗还是可信的，从中再征调十万左右，京师可战的旗人力量就有足足三十万！
再加上十万西山营，有四十万的力量都是可以做文章的！
载澄和奕劻的计划就是趁着同治帝跟皇后钻被窝的时候，发动整个八旗族群的暴动！
眼下还真是一个机会，载淳倒行逆施将清河数万旗奴打成了厂奴，让整个八旗集团人心惶惶，之前还有华族飞艇屠杀八旗子弟的惨剧，更是让底层积累了一座民怨火山！
满地都是干柴，只要有一颗火星那就是全城的烈焰！
反对载淳的王公贵族们，可以派遣出所有家丁和家奴，也不用他们冲锋陷阵，就满京师放火杀人，然后嫁祸给同治帝！
西直门如果内应不能打开也没有关系，让城内的旗人们直接从内部攻城，用人命淹也能打下来！
西山营没有了高层军官怕什么？奕䜣早就有准备了，向鄂拉图这样的家生子儿奴才，本来当师长都没有问题，却压低了身份当了营长！
而更有一大批可以当营团级官员的奴才，委屈着当了连长或者排长！
这种权利下沉，其实就是鬼子六偷偷搞的瞒天过海的计策，控制力下沉也就是说他拥有跳过高层军官，直接对连排直接组织并下命令！
这可是非常高明的手腕，载淳对西山营的清洗根本就没到连排这一层，也就是说只要鬼子六在西山营一露面，所有底层军官就会立刻以他马首是瞻！
到那个时候反正京师城里已经打的稀烂了，也不用管什么建制不建制的，十万西山大军就一窝蜂的向紫禁城发起进攻！
恭王府本来就坐落在紫禁城以北，西直门也在京师西北方向，大军和乱民的主攻方向肯定是北城！
把北城烧成白地，断了载淳和北方御林新军之间的联系，一方面阻击北方的御林新军援军，另一方面调动军民强攻紫禁城！
八旗本来就是混在一起的一个组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旦闹到全城混乱的地步，紫禁城内部也会垮了台子的！
皇宫大内里面那么多太监、侍卫还有护城的兵丁，鱼龙混杂根本就不可能都听同治帝的！
外面强攻四座城门，里面内应想办法制造混乱甚至开城门接应，只要等到暴民冲进紫禁城了，那可就是天塌地陷喽！
杀吧！抢吧！烧吧！圆明园都没了，也不在乎再没一座紫禁城！反正帝国权利拿到手里了，到时候有的是机会重建皇宫！
四十万人的暴动，要是再推不倒载淳，那么别说什么权利不权利了，就冲这无能的劲头，这大清国也得亡！
奕䜣吓的汗出如浆，地狱一样的场景在脑子里浮现，夜色中整个京师都是通红的，烈焰照亮了天空，灰烬如同铺天盖地的寒鸦一样飞来飞去！
“不行啊……这么一弄，咱大清国的都城可就全都完蛋了……”
“满人血流干了，汉人可就找到机会了……不行啊！”
“呵呵……哥哥啊！就算我们满人不流血，那汉人就没有机会了？曾国藩一己之力就能拦住你的暗杀，肖乐天的飞艇随便杀人你能如何？”
奕劻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啊……我的哥哥啊！这如今这大清国啊，不过就是盛宴落幕，剩下一桌子残羹剩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