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86 奕䜣的反扑
同治帝和恭亲王的冲突已经达到了最激烈的时刻，三位保守派的王爷死活不肯承认自己造反的罪过！
醇亲王奕譞，本来以为用自己一命来背锅换一个六哥的活路，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但是恭亲王根本就不领这个情，他今天算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要跟载淳硬刚到底了！
而庆亲王呢，他本来想在英国使馆里多躲避几天的，但是没想到慈安太后的一封亲笔信，英国人就把他给交了出来！
绝望的奕劻甚至内心里打好了做污点证人的盘算，在朝会上先苦苦哀求，等到散朝之后再秘密的和小皇帝联系！
只要把自己命保住了，他什么都可以不顾，但是那里想到今天鬼子六疯了，居然直接往剐刑上撞啊，顶着载淳肺管子戗他！
对于皇帝来说，最可恨的反叛不是阴谋夺取皇位，而是对自己的执政完全否定！
因为直接谋朝篡位，这种阴谋皇帝永远是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只要不被暗杀想翻盘是很简单的！
就怕自己的执政理念被对手推翻，一旦让全国官民都发现皇帝的做法其实有问题，这才是影响皇位的根本！
庆亲王一听鬼子六火力这么猛顿时心中涌出了绝望情绪，他瘫软的跪在地上嘴里嘟囔着“完了，完了……这是要剐刑啊……”
说话间他的鼻涕就流出来了，哈切连天眼瞅着大烟瘾就犯了，到最后他靠在汉白玉栏杆处，伸手空洞的喊着“给来个泡啊……爷几个谁带着泡儿呢来一个啊……”
“好歹我也是个王爷啊……就算死……也得把炮给烧够了啊……来一个啊……”
这场大朝会可全乱套了，幸亏珲春机灵知道把外国使节都给请走了，就眼下这一幕让外人看见，大清国的脸面可就全都丢尽了！
醇亲王抱着栏杆哭自己亲爹不公道，哭大清国运多舛！
庆亲王犯了大烟瘾，跟乞丐一样找同僚要大烟膏！
恭亲王什么都不顾了，火力全开直接针对载淳！
同治帝毕竟年幼，真这么针锋相对的冲突一时间还真不是久经战阵的恭亲王的对手！
“载淳！你当着群臣的面，当着天上祖宗的魂灵发誓！你敢说这场叛乱不是你自己主导的吗？”
“你自己造自己的反，用四万厂奴的性命来当祭品，目的不就是要把我这个六叔彻底踩死吗？”
“哈哈……真是可笑，说我阴谋造反，我都已经阴谋造反了，还去庆王府喝酒吗？我都已经造反了，难道老婆孩子都不管了还丢在王府里？”
“你有没有常识？你有没有脑子？今天站在这里的诸位大人，用你们的脑子琢磨琢磨，天底下有这种不要家人性命的造反吗？”
“我再问大家一句，我奕䜣历经三朝，亲自指挥了平灭长毛和捻军的大战，我是不通军事的废物吗？”
“用四万手无寸铁的厂奴，去冲击德胜门和西直门？明知道京师拐子马和御林新军都在，我还用人肉去扑城？你们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是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我知道载淳你还要说什么，不就是拿冲击西直门的那几百西山营的士兵来说事儿吗？”
“呵呵，我鬼子六是傻子啊！造这么大的反，我就动用几百人马？”
“我亲手练兵，练出这么一支拱卫京畿之地的新军，到了我要死的关头了，就这么几百人因为恩情来救我，这难道就是造反？”
“哈哈哈……”奕䜣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我可怜啊！数万西山军，最后就那么几百人念着我的恩情，还知道扑西直门来救我!”
“哈哈哈……就拿几百人啊！”
悲凉的笑声中，奕䜣眼泪长流，在御阶最下层，被奕誴看押的那些西山营军官们，难忍情绪噗通一声全都跪倒了！
面对皇权他们不敢说什么，但是面对奕䜣的指责他们又羞愧难当！
奕䜣扑倒栏杆处，探着身子指着这些磕头哭泣的西山营军团们破口大骂“你们就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本王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从西山营建立起来的那一刻起，我推食解衣恨不得把血给你们喝了！”
“我背着骂名，从朝廷各部挤出银子来，给你们发军饷换装备，给你们好吃好喝的！”
“你们何尝受过一天的委屈？可是昨夜呢！就他娘的八百多人有良心，知道扑城来救救我，你们都是死人吗？”
“忘恩负义的猪狗，猪狗都不如的东西！”
奕䜣一边哭一边破口大骂，这一幕吓的载淳都不知道要说说什么好了，但是人群中还是有聪明人的，一手创立淮军的李鸿章暗自叹息。
“西山营的这些老兄弟啊！你们能明白王爷的苦心吗？”
“恭亲王这不是在骂你们啊，这是在保护你们啊！只有今天把你们骂成王八蛋、白眼狼，以后你们才能在皇上面前活下去，接着做官啊！”
“没有真正带过子弟兵的人，是无法理解这样的苦心的！”
李鸿章能理解，去世的曾国藩也能理解，西北的左宗棠包括肖乐天都能理解，只有亲自一手缔造出私人军队的人，才能明白这里面丰富的感情！
奕䜣骂够了西山营的这些将官，随后又把炮火对准了这些王宫贵胄！
“还有你们！这些大清国的铁帽子王爷们，还有这些高高在上的郡王们，你们怎么都哑巴了？今天一个个都不敢开口了？”
“平日里一个个吹牛吹的不是山响吗？提到祖宗功劳的时候，你们那股子张扬呢？”
“如今都成了磕头虫了？面对这个昏君的倒行逆施，你们除了磕头求饶什么都不会了是不是？”
奕䜣蹲在老礼亲王身边笑着抹了抹眼泪“世铎啊！你还记得这礼亲王的铁帽子是怎么来的吗？”
“您这礼亲王可是十二铁帽子之首啊！先祖代善何等人物？”
“统一海西女真，萨尔浒之战，包括拥立顺治帝，代善老王爷都是鼎鼎大名的英雄！怎么传到你这里，就剩下磕头了？”
“帽子都不要了是不是？丢不丢人……”
4287 工业是把刀
奕䜣的指责让世铎老脸通红，一句话都不敢接，而奕䜣也没有跟他多废话，扭头又看着面有喜色的豫亲王。
“哈哈……豫亲王啊，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听说你成了京师警察总局的头头了？厉害，厉害，恭喜了……”
“我就不明白了，就这么一点肉骨头你啃的怎么就这么香？当年多铎率领大军攻破潼关、西安，大败李自成最后的嫡系，那时候的豫王是何等的威风！”
“等到多铎打到南京之后，又抓获南明福王朱由菘，逼南明淮王投降，等到多铎回京之后，世宗亲自出安定门迎接！这战功……啧啧……啧啧啧！”
“哪里想到养出后辈儿孙，当个京师警察局长就美的找不到北了？”
“你……”豫王本格让奕䜣这通戗，脸憋的通红却一句都没法反驳。
奕䜣站起来伸手指着其他的王爷“你……你你……还有你你你……”
“郑亲王、睿亲王、肃亲王、庄亲王、怡亲王……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你们眼下这德行对得起李祖列宗吗？”
“朝廷设立十二铁帽子王，目的是什么？目的还不是共同参赞国事，保着咱们大清国万万年吗？”
“难道开国时候封了这么多亲王，就是要养一群猪吗？就是养一群造粪机器？”
“现在眼瞅着大清国江山要塌了，你们却只知道护着自己的富贵！我瞧不起你们，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你们！”
骂够了西山营的军官，又骂够了王公贵胄，奕䜣把目光投向了更多的朝廷大员，尤其是汉人百官的身上！
“呵呵……诸位大人，你们又在想什么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是不是在幻想着，大清国倒台了你们换个主子继续当官啊？”
“你们觉得自己是汉人，跟我们满人压根就不是一条道儿上的？”
“哈哈哈……你们别做梦了，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吧！外面是什么样子了，那肖乐天的朝堂上，又有几个是读圣贤书的？”
“你们的那些四书五经，人家要吗？他们每年都有国考高考，请问你们，四书五经的东西有多少？”
“你们学的那点文武艺，也只能卖给我大清了！人家不要，根本就不要你们肚子里的那点牛黄狗宝！”
“接着看热闹吧！接着看咱们的万岁爷胡闹下去吧!这大清的天要是塌了，你们真以为还有好日子过？”
奕䜣骂够了，也发泄够了，扭头看着已经气疯的不知道怎么说话的小皇帝，轻蔑的笑道“载淳啊！你是好的没学会，你爹那点阴险算计的本事全都学会了！”
“为了杀我，你是机关算尽啊！手段何其毒辣……四万旗人，四万啊！你一点都没留，全杀光？”
“就为了栽赃给我，你下的筹码也太大了一点吧！”
“昏君啊！你就是个亡国的昏君！咱们大清国旗人到底还有多少？二百年滋长，到底有多少人？”
“够你杀几次的？你是浑身染满了自家人的血啊！他们就算是最下贱的旗奴，但也是咱们旗人！”
“你是旗人的皇帝，你不想旗人的利益，反而倒行逆施杀害自己的族人，你就是个嗜杀的昏君！亡国灭种的昏君！”
“啊！”载淳大叫一声“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我倒行逆施？居然说这场叛乱是我主导的？我是疯子还是你是疯子？我难道会在自己大婚的喜庆日子里，干这种事情？”
“我要是自己主导的，昨夜怎么就沦落到身边就剩几百人来拱卫？我把最后的嫡系都派出去平乱了，这还是我主导的？”
“我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呵呵……你想骗谁？肖乐天不是卖给你一艘飞艇么，大不了你做飞艇逃走，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危险？”奕䜣反驳道。
“你……你懂个屁！飞艇夜间出巡有多危险你知道吗？夜间低空巡航更是要命的任务！”
“你你你……你懂个屁！德胜门外苇塘大火，光火旋风就起了十多道！”
“你学过物理吗？你知道大火中，高温气流和冷空气纠缠，会平地起旋风吗？这时候我让飞艇来接我，这是拿命开玩笑吗？”
“丫的，你也不懂，你们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幻想我是昏君！”
载淳情绪已经失控“好，我是昏君！我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大清国以后不受欺负吗？”
“那英法联军打入京师，难道是我的责任？还不是你们这些年龄比我大的人造的孽！”
“大清国领土世界第二，仅次于日不落帝国，可是工业产值却连奥地利都比不过，钢铁产能都不如意大利！”
“没有生产力，没有物资枪炮，我们早晚都是被人**的鱼肉！”
“朕只是想国家强大一点而已，朕建一家钢铁厂怎么就这么难，怎么就这么多人反对？
“你奕䜣也是搞洋务出身的，我说的这些你是真听不懂，还是为了反对我而故意听不懂！”
奕䜣冷眼看着发狂的小皇帝“我当然听得懂，正因为我听的懂才更要反对你！”
“载淳你给我记住了！无论是钢铁厂还是什么纺织厂，只要大清国搞了工业化，那就一定需要引进外来人！”
“咱们没有技术也没有经验，一切都需要别人来指挥！”
“你想过后果吗？这样庞大的力量，让外人来指挥来掌控？鸠占鹊巢这个成语你不懂？引狼入室的道理你不明白？”
“找你这样的胡搞下去，用不了几年，咱们大清国方方面面可就都被安插上钉子了！到时候就是天塌地陷的大祸！”
“你搞这工业化，总不能连朝廷的根本安全都不要了吧？那西洋人的工业，咱们满人不懂啊！咱们不懂啊！”
“你只有等到咱们满人明白了里面的道理，然后才能开始干！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必须要控制在咱们旗人的手里！”
冲突！根本冲突彻底公开化了！
洋务派皇帝和守旧派的亲王，他们究竟冲突在什么地方？其实就是根本权利的争夺！
如果工业化是一把锋利的刀子，那么载淳的念头是把这把刀子紧紧握在自己的手里！然后用这把刀子的力量去控制整个帝国的民众，和朝堂上的各方势力！
小皇帝的盘算是，刀子之下，满汉蒙回藏甭管哪里都要臣服于皇权！
而恭亲王奕䜣则想把刀子彻底控制在旗人的手里，甚至在打造刀子的过程中，都不能让外部危险分子接触！
只有这样，满清才能长久控制最绝对的力量，才能长久保证帝国的稳定！
并不是不想要工业化这把刀，而是分歧在如何造刀和最后刀子控制在谁的手里而已！
4288 乱枪打死
工业化是一把好刀，而且锻造起来极其复杂，弱小的民族和国家连锻造的门儿都摸不到！
这把好刀的锻造术如今掌握在欧美人的手里，虽然还不是太锋利但是凭借这把初具规模的神器，就已经打造出一个日不落帝国了！
这就是工业化的力量，这就是神器的逆天之处，满清输在这把刀上一点都不冤！
不论是同治帝还是恭亲王或者是阴谋的惇亲王他们，眼下其实都已经看明白道理了，这些人真的是反对工业化这把神器吗？非也，非也，他们只不过是对这把刀子的锻造过程还有最后控制刀子的人是谁，而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而这种思想的分歧，也就是朝堂上各个政治派系的由来，其实当你站的足够高的时候，你才能发现，很多派系表面上看是利益联结，但是内核其实还是思想上的巨大隔阂！
想法和基本的价值观都不一样，光靠利益捏在一起是走不远的！
此刻朝堂上惇亲王的派系一直隐忍不发，甚至都没有人知道，他的政治理念非常小众！
而载淳和恭亲王，则代表了当时朝堂上的两种主流！
载淳想要的是什么？要的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个载淳要的是集权帝国梦！
在同治帝的眼里，不论你是满蒙汉回什么民族，不论你是江南江北，山东山西，只要是大清国的这片土地上的人口，那就都是朕的奴才！
正是因为这样的思想观念，载淳对华族的地盘一样也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还奢望以关门弟子的身份，怎么也得继承师傅一点遗产呢！
封建集权，所有权利都集中在皇帝自己的身上，也只有这种集权，才能压制朝野所有的反对力量，来强行推动大清国进行工业化，实现他的强国梦！
载淳自始至终都认为只有自己的理念是对的，是绝对正确的道路！
所以载淳打造工业化的这把神兵利器的时候，就会敞开门让华族的工程师，英国的科学家，美利坚的资金……等等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全都汇集而来！
君主集权呗，他认为这所有力量都集中在他手里，他都是能够控制的住的，因为他才是这个帝国的主人！
集中的人才和物资越多，这工业化的刀子是不是打造的就更快呢？那么大清国的国力提升岂不是一飞冲天了？
这是载淳的算盘，总的来说就是要快，要全，要集中一切力量！
而恭亲王则不然，他的政治理念并不是君主集权的帝国制度，他的梦想是以八旗军事集团组建实权的贵族议会，搞虚君那一套！
皇帝你就是个国家形象，好好的享福就行，而国家大事儿必须要八旗贵族议会来共同商议！
这其中可以给汉人一点点的席位，但是绝对不会让汉人占据多数席位，做主的必须是满人，而且是满人高等贵族，就是这些八旗的主子和副主子们！
这是奕䜣的盘算，因为奕䜣的皇帝梦早就让亲爹和哥哥给废掉了，而且多年来朝堂上的残酷争斗，也让他明白了一点，如今这时代君主再想集权可能性已经非常低！
大清国根本就不具备再出现一个雍正帝的基本条件！
而且奕䜣在担任总理王大臣的时候，由于经常的办外交，还有指挥湘军汉臣们镇压叛乱等等复杂繁重的工作！
在这些年的浸泡下，他也隐隐的发觉了汉人精英中有一些蠢蠢欲动的迹象！
汉人是不可靠的，这是奕䜣的基本判断，他很确定汉人早晚要造反，早晚是要推翻满清的！
胡人无百年运！这个魔咒一直缠绕着奕䜣的心！别以为大清国祚二百年就算破了这个谶言，其实不是！
这个噩梦一直纠缠在所有满人贵族的心头，是他们潜意识里最深的噩梦！
奕䜣看到了这种威胁，所以他的治国思想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尽量压缩汉人的势力，扩大八旗的权利！
工业化这把刀好不好？奕䜣当然知道很好，但是这把刀要不要锻造？这可不一定，在他的观念里，打造这把好刀就得让满人为主导，你得把汉人排除出去！
尤其是不能让肖乐天渗透进来，这个肖乐天不是个好东西！
奕䜣是宁可推迟工业化的节奏，也得想尽一切办法维护八旗统治中国的根基，能多统治一天算一天，多活一年是一年啊！
两种完全不同的治国理念，而且各自都有自己的拥趸，而且各自还都有自己的嫡系军队！
不打仗等什么呢？冲突早晚都会爆的，只不过因为一些阴谋者的背后暗算，让这两种思想提前撞击在了一起！
太和殿前，恭亲王和载淳算是彻底摊牌了，也断绝了任何一方说服另一方的可能！
所有幻想都破灭了，两颗臭石头撞在了一起，谁都认为自己的思想是绝对正确的，对方的治国理念才是歪门邪道！
在这样的冲突中，载淳吃亏在年龄小辩论的经验不足上！但他的优势也很明显，就是军权在手，皇权在身！
而奕䜣的优势在于口才好，蛊惑力强，而且多年执掌帝国他明白所有臣子的有缺点，甚至很多臣子的把柄他都知道！
眼下火力全开，整个太和殿外那么多臣子都没人敢跟他辩论，所有人都在躲避他的目光！
可是奕䜣更清楚今天他已经完蛋了，广场上那么多荷枪实弹的御林新军和拐子马，激怒载淳的唯一结果就是速死！
‘罢了！死就死吧！我临死之前也保护了那么多嫡系的性命，那些人都是一颗颗的种子啊！’
‘我死自然能够激励他们，他们活着早晚有一天会延续我的理想，为这大清国续命！’
做好必死的准备了，奕䜣冲着载淳冷笑一声，说出了最后一段话，也拉响了政坛上威力最大的核武器！
“载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就是让肖乐天给洗脑了，你觉得自己有退路了是不是？”
“你拿着大清国的朝政胡闹，赌赢了你一飞冲天当你的孤家寡人，就算是赌输了你也不怕，琉球古国的尚泰王不就是先例吗？”
“你这个小兔崽子不就是想着，哪怕全都失败了，把这个大清国献给肖乐天去，你还能当你的富贵国王！”
“你他娘的就是想认肖乐天当老子对不对？”
啊！载淳爆喝一声“拖下去！乱枪打死！打死他……马上行刑！”
载淳终于被逼疯了！
4289 舍身救亲
“乱枪打死！打死他……拖到菜市口枪决！”
“不不不……不用菜市口了，就在午门开枪打死他……然后尸体拉到菜市口让全城百姓好好看看！”
“暴尸三日！这个该死的叛逆！”
奕䜣就是要激怒载淳，他知道这个自编自导自演叛乱的小昏君，根本就没想让自己活下去，既然知道必死无疑了，那为什么还要装怂呢？
奕䜣是做好了必死之心进的紫禁城，所以他在刚刚演出了一场大戏！
吞掉誓言盟书，然后把军方、王宫贵胄、甚至汉臣都给痛骂了一番，表明上看骂的是狗血淋头，但是内行都明白，这是他在保护这些嫡系！
只有恭亲王骂的够狠，这些人之后才能平安，越是盟书上排名靠前重要的官员，奕䜣辱骂的就越狠！
再然后就是直接攻击载淳的所谓治国理念，把载淳的政治抱负彻底否定，骂成了一坨臭狗屎！
奕䜣这是在百官面前表明心迹，想尽一切办法否定载淳的思想，给以后守旧派的反扑奠定了基础！
最后，那就是对同治帝个人进行污名化了！直接往你身上泼黑狗血！
你就是肖乐天的孝顺儿子，你就是给你那个西学师傅捧臭脚！你就是要把大清国当门包送给肖乐天，然后你自己换一个太平富贵王当！
你甭管我骂的有没有道理，反正我这话说出来了，一定有人信一定有人不信！
这个粗浅的道理孩子都懂，屁股决定位置，利益决定思想！
我跟奕䜣是一条线的，我们利益都栓在一起了，哪怕奕䜣说煤球是白的，我也得跟着随声附和啊！
而跟着小皇帝混的那些人，比如富庆、马铭、珲春等等，你就算说了煤球是黑的，但是载淳不认为是黑的，他们也得顺着皇帝的话茬往下顺！
所以说骂街这种东西，不在于有道理没道理，在于听众他们的心思是怎么想的！愿意相信的，他们会找所有理由认为你说的是真的！
不肯信的，证据拍成电影放给他看，他都闭眼说是假的！
载淳跟这种政坛老油条辩论，那不是擎等着吃亏呢吗？结果如何，直接就被激怒了，失去理智的同治帝下令把奕䜣乱枪打死！
珲春还有马铭对视一眼，心中暗叹一口气，挥了挥手，顺着御阶左右冲上来了两队士兵，直扑奕䜣而去！
恭亲王此刻却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
奕譞大吼一声不，就想冲过去跟小皇帝玩儿命，但是大四喜恶狠狠的早就看住他了，身边的太监扑过去，反剪双臂把奕譞押着跪在地上！
“醇亲王啊！您别着急，恭亲王完事儿了就会轮到你的……呵呵呵……”大四喜握着被咬伤的手指阴冷的笑了起来。
再看看庆亲王，早有大烟瘾犯的鼻涕长流哈切连天了！长长的鼻涕拖了老长老长的，都沾到肩膀上了！
这时候外面发生什么，他都已经人事不省了！
群臣中很多人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们知道恭亲王完蛋了，此刻谁都救不了他！
就在此刻，这些闭眼不忍看下去的臣子突然听到耳畔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紧接着一声闷雷一样的爆喝，炸的他们又睁开了眼睛！
“住手！都给本王滚下去……我看谁敢动手！”
群臣大愕！睁开眼睛一看，眼前一幕惊的他们都合不拢嘴了！
关键时刻，血缘比什么都重要，惇亲王奕誴居然一把扯断了朝珠，丢下了帽子，冲上去用身子护住了恭亲王！
侠王小五爷，虎目圆睁死死盯着珲春和马铭嘴里大吼道“滚下去！我看谁敢动我的兄弟！”
这哪里是什么王爷，此刻奕誴一点亲王的稳重、贵气都没有了，他就是一个发狂的老虎！
珲春和马铭一时之间被奕誴的气势所夺，止住了脚步偷偷的打量小皇帝的表情！
载淳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奕誴会跳出来“五……五皇叔你要干什么？”
奕誴此刻早已经忘记了毒士李拓之前跟他所讲的一切！确实，李拓跟他说过，在关键时刻你奕誴必须要跳出来死命的保恭亲王他们，一定要演出一场好的兄弟情深的戏码！
因为只有这样，你奕誴才能洗脱所有的嫌疑，而且能提高自身的声望，更重要一点在没有奕䜣在朝堂的时代里，你的这种态度更容易收拢以前恭亲王的嫡系！
这是一石多鸟的计策，李拓给王爷强调了好几次！
但是眼下奕誴已经彻底忘记了李拓的计策，眼下他的心思里只有一个，那就是仅有的这两个亲弟弟不能折在这里！
血亲血亲！这种东西是发自灵魂中的天性，亲兄弟之间平日里打的再凶，一旦遇到生死关头，他们下意识的还是要跳出来护着的！
奕誴丢掉帽子，扯断了朝珠，珍贵的珊瑚珠子、青金、玛瑙、东珠……咕噜咕噜的在地面上滚动！
他伸手拦在奕䜣面前，悲愤的看着载淳：“陛下啊！不能杀啊！恭亲王就算有一万个不是，他也是您的亲叔叔！”
“咱们是一门血亲，都是一家人！您怎么能背上弑杀亲叔的名声呢！”
热泪滚了下来，奕誴吼道“要杀也可以！踩着我的尸骨过来吧！要死咱们爱新觉罗家一起死！”
“老六、老七啊！你俩混啊！从始至终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捧着万岁爷一起治国呢？就非得唱反调？”
“跪下！给万岁爷跪下！认个错吧！咱们不能再死人了！”
载淳气的直跺脚“惇亲王啊！好好好……真是朕的好皇叔！这是谋逆大罪，你也跳出来求情？你有给他们求情的功夫，你怎么就不想想我这当皇帝的苦？”
“朕大婚的日子，北面四万厂奴作乱，全京师都疯了……朕心里的苦，你们就一点不体谅吗？”
奕誴抹了一把眼泪“陛下啊！臣体谅，臣当然体谅……臣知道万岁爷也是苦，但是再苦也不能杀自家人啊！”
“再说了，谋逆谋逆！到现在也不是有铁证！诸多证据都存着疑点呢，就这么杀人？以后史书怎么写？”
“陛下啊！算五叔我求你了……绕了你二位叔叔一条命吧！”奕誴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放声痛哭！
载淳被气的天旋地转，他没想到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惇亲王，这个明明被边缘化的王爷，正是因为自己的提拔才掌权的五叔，会这样的反对自己！
“朕……这是何等的信任你？五叔啊，你从一个闲散王爷，走到今天，一手掌控西山营，朕亏待过你吗？”
“现在你却站在了朕的对立面？”
奕誴脑袋咣咣的磕地板“臣死罪，臣死罪！但是臣还是不能眼看着亲兄弟死在这里！臣更不能看着陛下背上这样的千古骂名啊！”
“呜呜呜……”痛哭中的惇亲王突然挺直身子，刺啦一声撕碎了朝服！
4290 兄弟血亲
撕碎朝服，惇亲王赤着上身挡在兄弟面前“陛下！臣愿意用自己的王爵、官位还有性命作保！”
“若是陛下还认我这个皇叔的一点点功劳，就请绕了三位王爷一命！您有什么惩罚都行，就是不能杀人！”
“挨板子了，肉还能长回去！可是这脑袋掉了就再也按不上了！”
“陛下啊！您现在是盛怒之中，做出的决定并不理智……听五叔一句话，先冷静的琢磨三天好不好？”
“若是三天之后，陛下还是气愤不过，还是要杀人……臣……臣王也无可奈何了！呜呜呜，陛下啊，您怎么也得给这一门血亲一条活路啊！”
以身作保，惇亲王奕誴把自己的王爵、官位还有性命都押上去了，死活就是不让载淳杀人！
哭泣的惇亲王扭头看着其他吓傻了的王宫贵胄们大吼道“你们都是哑巴吗？你们长的是人心吗？”
“你们就干看着自家的亲人去死？”
一群王爷这才让奕誴给骂醒了，礼亲王、睿亲王、肃亲王等人全都磕头如捣蒜“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宽容一些日子！”
“八旗是一家，求陛下看在血亲的面子上，饶了恭王爷他们吧！”
奕䜣和奕譞看见这样的场景，饶是他们见过天大的场面，饶是他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变成石头了，也不能不被感动！
奕䜣噗通一声跪在五哥的后背放声痛哭“五哥啊……五哥你这是何苦？你救我干什啊？何苦把你也给拉下水……”
“你从小就苦，你不容易啊，好容易过上抬头的日子了，何至于为了我都搭进去啊！”
奕譞被太监压着胳膊，脸顶在石板上都扭曲了，他歪着头拼命的喊道“五哥……是我们对不起你，你可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们过！”
“父皇把你过继出气，我们这些人一个求情的都没有……是我们不是东西，让您在外面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啊！”
“呜呜呜……别给我们出头了，不值当，真的不值当啊！五哥……”
奕譞把惇亲王少年时候的心理阴影都给讲出来了，十几岁的孩子被亲爹赶出家门，过继到叔叔家里去，这种事情锥心刺骨的疼啊！
奕誴此刻再也没有丝毫演戏的成分了，少年阴影，中年放浪，破罐破摔的人生啊！一幕幕全都涌上心头！
“呜呜呜……啊……我能怎么样啊！阿玛啊！我那时候才十五岁啊……”
“老六老七……那时候我是多羡慕你们……你们住在南三所里，天天能见到阿玛的面，而我去被轰出紫禁城，住在王府里！”
“对着自己叔叔喊阿玛……问我想不想宫里，我还得昧着良心说不想啊……呜呜呜……阿玛啊！您的心怎么就这么狠，生生拆散我们兄弟几个啊！”
哎呦……这下场面可彻底炸锅了，太和殿前群臣都震惊了，载淳此刻都忘了愤怒了，五皇叔的这声嚎哭，可是把几十年心中的委屈都给嚎出来了！
听者无不落泪！
载淳万万没有想到，皇爷爷对这些儿子的伤害会有这么大，之前父辈们中间还有那么多的隐秘，那么多的伤心往事！
载淳闭上了眼睛，冲大四喜摆了摆手，那几个太监赶紧放开了奕譞的胳膊，醇亲王扑过去三位兄弟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呜呜呜……这大清国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就非得一家人杀绝了一家人吗？”
“五哥啊！您为我们不值啊，不值啊！”
“我还有什么啊？我不能眼瞅着亲兄弟去死啊！你们都死了，这家就没了啊！”
“陛下！陛下啊！您怎么罚都可以，就是不能杀人啊……脑袋掉了可再也安不回去了，安不回去了！”
载淳抬起头，尽量不让眼窝里的泪水流下来“惇亲王！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吗？就凭你今天的功劳，你这惇亲王的王爵，就能赏赐一个世袭的铁帽子！”
“你真的要用自己的铁帽子去保他们？”
惇亲王这一谱系，源自道光元年，嘉庆皇帝第三子绵恺，这个王爵并不是铁帽子，也就是不能世袭罔替，而是要一代代的往下降等级的！
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公、侯……等等，按照爵位表一溜排列下去！
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有某一位继承人立下大功劳，或者干脆就是皇帝看着顺眼喜欢，也有半路增爵的情况！
就比如说奕誴，他继承爵位的时候不过就是一个郡王，后来因为惹了哥哥生气还被降级成了贝勒，到咸丰朝后期才给提成了郡王！
一直到同治年间才被封为亲王！
这个亲王和奕䜣、奕譞他们的亲王可是不一样的，因为不是世袭罔替！
而今天载淳这句话让群臣动容，原来惇亲王的功劳已经到了可以封铁帽子的地位了？那这样一弄，大清国可就十三铁帽子王喽！
正好应了十三太保的吉利数字！
“惇亲王用一顶铁帽子来保三位兄弟？他能舍得吗？”
就在群臣议论纷纷的时候，奕誴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来“臣出来做事儿，并不是想要什么赏赐，就是一门心思想让国家好一点！”
“臣知道自己没本事，读书不成，学武也是江湖把守，成不了大将军的！所以臣现在拥有的一切，已经知足了……”
“不不不……何止是知足啊，这些已经是多出来的了！”
“别说陛下不赏赐臣铁帽子，哪怕把眼下臣拥有的一切都拿走……只要能换我兄弟的性命，臣都情愿！”
“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念着一门血亲的情面上，开恩吧！”
群臣动容齐齐的跪在了地上“求陛下开恩！”
载淳无奈的笑了，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哈哈……好好好……真是兄弟情深啊！”
“来人……把奕䜣、奕譞、奕劻三人暂时囚禁在宗人府里！严加看管，这案子咱们先慢慢查！”
“连兴空下来的内务府总管一职位，由溥熙暂时担任，二毛为副……大四喜掌管敬事房，小四喜掌管御茶房、御厨、内宫总库……”
“紫禁城四门防卫全部由御林新军执掌，京师所有城门换防，西山营移营，一部驻扎通州，一部驻扎南苑，一部留守西山……”
“昨夜的事情，请翁师傅和李师傅执笔写邸报，通电全国……告诉他们，朕很好，好得很！这个大清国也好的很！”
4291 载淳亲政
奕䜣、奕譞、奕劻三人居然没有死，而是被暂时圈禁了起来，这样的结果却是出乎很多人的预料！
当消息传到后宫之后，慈禧姐妹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奕䜣和奕劻死不死她们不在乎，这奕譞却不能死！
慈安听到消息后沉默了半天“真没想到啊！老五会这么做，他居然真的用命去保！果然称得上一个侠字！”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婉贞小心的赔笑说道“这下可好了，陛下过段时间气消了，自然会查出我家王爷的冤枉，到时候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日子……一天乌云总算是散了！”
慈安看着她冷笑一声“要是真那么简单就好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这场反叛到底跟那三位有没有关系，眼下可说不清楚！”
“就算你不是主谋，恐怕也得定一个蓄谋已久的罪过吧？好好想想吧，这大清国毕竟是皇上的，跟皇上作对能有什么好下场！”
奕譞的嫡福晋还想着接着入王府享福去呢，结果慈安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妄想，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哀求的眼神盯着慈禧，可是慈禧此刻也再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大朝会依然在太和殿前继续，反叛的王爷被押送到宗人府的地牢里面去，此刻同治帝已经做到了绝对的集权！
在没有任何一名臣子敢质疑他的决断！
从内宫到外朝，载淳把思索好久的改革方案全盘抛了出来，九门提督衙门也就是步军统领衙门和顺天府，所有的治安、刑事等职能全都剥离了出来！
彻底归于豫王本格的京师警察总局麾下，并要求豫王立刻派出考察团队，去琉球学习华族的警察制度，并引进人才！
以三年为期限，京师警察总局摸索出一整套经验后，开始将警察制度向全大清国推广！
治安权要调整，军权更不能错过，三位亲王都被圈禁等死了，这时候载淳想改祖制根本就没有丝毫的阻力！
什么乱七八糟的护军营、亲兵营、善扑营、火器营……都进行统一的整编，先从他们本来的差事上退下来！
眼下三万御林新军，两万拐子马，从西山营里还能遴选出两万左右可靠的兵丁，这六七万人虽然不多，但是守住京师九门，再加上一些重要的隘口还是没有问题的！
剩下的西山营，拆成三分，通州码头附近放一批，那边有一艘肖乐天送给的战舰！
往南边南苑放一批，填补一下湘军撤退后的空白区域！
最后一批还留在西山老营接受整编！
军队和警察彻底控制在自己手里，载淳才能安稳的睡着觉。而京师大铁厂还有通向天津的铁路也是绝对不能停的！
四万厂奴杀光了，那就重新招募，如果招募还没有人敢来报名，那就强行摊派徭役！
大清国京畿各地，全都摊派民夫，直隶、山西、山东、河南，各府县道必须根据人口比例提供徭役！
翁同龢想劝解一下，可是动了动嘴不敢说话，这些文臣们下意识的都想到了秦始皇！当年发天下囚徒和百姓去修长城、阿房宫、骊山陵，不也是这样的套路吗？
但是这话谁也不敢说，这个时候触霉头吗？
甭管真假，反正此刻在这京畿之地，在这帝国的心脏中，载淳确实实现了他集权于一身的梦想！
外朝的改革很重要，载淳也没有忘记对内宫进行改革，内务府是自己的内库和管家，必须用可靠的人！
福熙昨夜能过来护驾，说明是个有良心忠君的，虽然胆小怕事一点这也好至少不敢如连兴一样的玩命贪污啊！
让二毛当副手帮衬着他，应该不会出大乱子！这内务府可不能松手，以后成天用十两的鸡蛋骗皇帝这还了得？
以后连口鲜嫩的春笋都吃不到，连条长江刀鱼都品不到鲜，这皇帝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敬事房是管理后宫太监宫女的重要机构，自己亲政以来多少次都吃了这个内鬼报信的亏了，而且后宫的这些奴才们，盘根错节很多都是两宫太后的嫡系！
自己用着太不顺手了，这要是自己那天离开京师去御驾亲征，后头皇后被谋害了这可怎么得了？
敬事房让大四喜管，而后宫金银宝物等等内库，这是皇上最后的私房钱了，就让小四喜来办吧！
可惜了满顺如今还没有完全康复，要是满顺身子大好了，最后的私房钱还是得他来看管，这个人懂宝贝啊！
小四喜以后就让他管女人，自己床榻上那点乐趣，可就指望小四喜了！
一连串的改革计划，砸懵圈了文武百官，很多记性不好的都记不住这一条条的政令！
由此可见，载淳的这些改革条陈不是一天想出来的，而是好几年的深思熟虑，正因如此在场的人更不敢提反对意见了！
载淳看着百官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中憋闷的郁气终于泄了几份，在散朝之前载淳抬眼眺望华族大使馆的方向，心中暗自发誓“师傅！你看着吧，朕不会失败的！”
“我要用实际来证明，我才是对的！大清国一定会在我手里中兴，华族早晚都是我的！”
“你的那些弟子都不行！他们全都不行！”
此刻的肖乐天也得到了宫中的最新消息，兵太郎之前回来已经把紫禁城里的内乱描述的淋漓尽致，当大家听到小皇帝有意效法玄武门之变，要直接下手斩杀恭亲王之后，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元首！难道这次叛乱，真的是载淳自编自导自演的吗？他就那么想杀恭亲王？”
“如果是真的，那么我们对载淳的判断要调整了，这小子够毒辣啊！”
肖乐天也紧锁眉头一言不语，听着手下人的议论仔细的盘算着，就在这时候宫内二毛的眼线又送出情报了，这次直接把皇后受辱的情报递送了出来！
“啊？慈禧对儿媳妇下手了？要这么说，载淳的嫌疑就小了，哪里有媳妇都不保护就导演这样叛乱的人呢？”
“没错，二毛送来的情报上写的明白，昨夜载淳和媳妇可没少胡闹啊！操办这么大阴谋的时候，还有心思搞女人？”
“这不符合常理啊！”
肖乐天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不会是载淳的！也许二十岁、三十岁以后的载淳能够办出这样的事情来！但是现在的他，绝对不可能！”
“这不是一个十几岁孩子能办的到的！这朝中确实有一批我们都不知道的暗鬼啊！”
4292 借机敲打
“元首！情报不明，是我中情局的责任，我向您检讨！”王局站出来主动承担责任。
北方局这时候可不能看着，春十三娘立刻反驳道“京畿的情报工作都是我来做，发生如此重大的叛乱，我却没有提前预警，是我失职，请元首治我的罪！”
肖乐天笑着摆了摆手“别那么着急抢责任，我并没有说要惩罚谁，我只是想告诉大家，未来我们面对的困难是你们所想不到的！”
“其实，发生这样的情况，我早就有预感，不是说我是神棍能掐会算，我只是对如今这个时代有些感慨而已！”
“我曾经不止一次提到过工业革命对人类社会的巨大改造，那种力量是农耕文明社会根本就无法抵挡的！”
“我们中国错过了工业革命的开端，可是眼下更恐怖的是，我们又要错过工业革命的进化升级了！”
“蒸汽机、铁路为代表的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眼下世界正发生巨大的内核巨变，新的科技很快就会取代过去的工业基础！”
“哎……第一次工业革命要画上句号了，第二次工业革命就要开始了……咱们在婆罗洲的零号机，还有我在欧罗巴秘密设立的几个电力研究实验室，这些都是未来二次工业革命的根基啊！”
“请大家记住，无论你们怎么提高对二次工业革命的期待，我都希望你们把那种拔高的期待再翻十倍甚至百倍！”
“没有错，就是那么狂暴的力量，就是那么改天灭地！我甚至可以肯定，在这个震荡期内，人类会发生纵观人类历史都未曾一见的超级大战争！”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那就是世界大战！”
“这样的战争，会彻底改变眼下国家之间的版图，老旧的大帝国会支离破碎，很多锐意进取的小国家会逆袭扩张！”
“未来百年……不不不，也许是未来三四百年，人类世界的国家版图，就会在这几十年内被大体的敲定下来！”
“你们好好想一想，这是多么大的伟大变革时代？”
肖乐天说的没有错，第一次工业革命到第二次工业革命的这个升级区间，确实深深的改变了整个人类世界！
按照后世学者的基本判断，第一次工业革命是从十八世纪六十年代开始到十九世纪四十年代结束。
而第二次工业革命开始的时间却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到二十世纪初才逐渐稳定下来！
中间大概有三十年的过渡迷漫期，这三十年基本上就是各国都在摸索未来的道路，虽然新科技已经在实验室里成型了，但是谁都不敢确定那些新技术就代表未来的主流！
在这三十年里，那个国家肯赌一把国运，砸对了科技树，巨大的提高生产力，那他也就成了！
弯道超车，异军突起！
统一的德意志，维新变法后的日本，厚积薄发的美利坚，都在这个过渡期里赌过国运！
而老旧的帝国自然是分崩离析，庞大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崩塌了，疆域庞大的沙俄帝国被推翻了，满清二百多年的帝国倒台了，顺便连累中华国运也一蹶不振！
甚至连日不落帝国，都在这个转型变革时期被活生生的熬干了心血和精力！
这真是一个群魔并起的时代，那时候的混乱根本是和平年代的人们所无法想象的！
肖乐天对这种大变革有深刻清醒的认识，所以他绝对不会因为自己是穿越者而有丝毫狂妄懈怠，更不会傻子一样的认为自己就可以掌控这个时代所有的精英！
“我一直都坚信有上天的存在，那或许不是某一个神灵，也许那就是一种笼罩寰宇的规则力量！”
“天道是平衡的，他给了人类一个最混乱的大变革时代，那就一样会降生出配套的经天纬地的人才！”
“华族永远也别骄傲，不要以为这几年咱们走的顺风顺水就小觑天下的英雄！”
“看看眼下这场叛乱吧，就连我都很难推断出幕后的黑手是谁！不要以为用利益倒退的法则就是万能的，可是眼下这个局谁是受益人呢？”
“如今看来看，受益人只有三方，一个是载淳，一个是我们，另一个则是英国人！”
“有意思吧，一场不确定的阴谋叛乱，最后受益人却是绝对没有挑起叛乱的三方，请问谁在做好人好事？”
“这不是高手是什么？”肖乐天正容说道“从这件事上，全华族上下都要警惕了！把你们从普法战争过后所养成的那点狂妄，全都丢到太平洋里去！”
“从此刻起，严肃正视你们的所作所为！丢掉你们的骄傲之气，把心沉下来吧，谨慎再谨慎，未来的路可难走的很！”
会议室里全体起立敬礼道“是！谨遵元首教诲！”
利用满清的一场叛乱，肖乐天给手下这些翘尾巴的重臣们狠狠上了一课，抽了一顿小鞭子，但是迷惑永远存在，这个藏在京师里的黑手究竟是谁？
肖乐天在会后也陷入了深思之中，推演了很多人但是都感觉不太对劲“罢了，这件事先存疑待查吧！”
“反正载淳没有下台，堡垒计划依然继续，华族的根本利益没有受到损失……天知道是哪一位学雷锋做好事儿呢！”
“得抓紧了，今年春节前各地方必须要做好丈量土地和交割文书的工作……”
肖乐天暂时放弃了追查元凶，而真正的幕后黑手此刻也不好过，在朝阳门内的五王爷府里，下朝之后的惇亲王却一病不起！
舍命救下兄弟的惇亲王，没有得到小皇帝的任何赏赐，就连大四喜小四喜他们那些太监都得到好处了，可是这惇亲王却没有一丁点表示！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奕誴的所作所为惹恼了陛下，甚至下朝的时候很多官员都不敢跟他表现的太过亲密！
奕誴长吁短叹的回到王府，吃了几杯闷酒之后，傍晚头就发昏了起来，家人赶紧找御医，瞧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爷这就是昨夜平乱受了风寒，然后还在苇塘大火场那边被熏了热气，冷暖在心里纠缠，再加上大喜大悲，一下子就郁气不通了……”
“先用几服发散的汤药……多休息休息吧……”
4293 李拓的药方
御医给王爷开了药方没有多逗留就离开了王府，看着他连赏银都没有要的背影，王府太监暗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看见我们家王爷没有赏赐，就以为失势了？”
“势利眼，你等着……以后有找你算账的时候！”
小太监骂骂咧咧的，扭头一看发现李拓就在不远处赶紧换了一副笑脸“哎呦，李大人啊！王爷刚刚还念叨您呢，说您来了千万不要等着，直接进屋去！”
李拓掏出一卷华族纸钞塞到太监手里“王爷染病了？严重不严重？”
“哎呦……谢大人赏赐了，不严重太医说了就是冷风热气激着了，再加上情绪剧烈波动，开了一副汤药就走了……”
“我跟大人您说啊，这狗东西就是势利眼，连王府一碗茶都不肯喝，银子都不收就走了……狗眼看人低，我家王爷身上西山营的差事还没丢呢，他们就以为皇上不要咱王爷了……”
说到这里小太监突然左右看看，小心的问道“李大人啊……您说……您说万岁爷是不是真生咱们王爷的气了？”
李拓摇了摇头“不会！咱们王爷就是吃了恭王爷他们的挂落儿……等案情都平缓了，陛下依然会信任王爷的！”
“哎呦……皇天菩萨，那就好，那就好，李大人您这么一说，奴才我就放心了……”
奕誴没有在后宅养病而是自己住在书房内，李拓来了之后奕誴正靠在床榻上让侍女喂着喝汤药呢！
一看李拓来了，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做！本来还想找人去叫你呢，没想到你这就来了……”
“给王爷请安！您这身子骨无大碍吧？”
“没事……其实我自己知道，没有什么病，我就是心里堵得慌啊！白天宫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王爷做的太好了，这兄弟情深的戏码演的对！只有这样才能在八旗贵胄的心目中烙印上，王爷您可靠的记号，以后朝局一旦有变仓促之间您就是众望所归啊！”
奕誴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我……我要这众望所归又有什么用？踩着兄弟的尸骨往上爬，我是什么东西啊……”
奕誴今天是真动情肠了，兄弟之间在太和殿那一场痛哭甚至把陈年往事都给翻出来了，儿时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亲情暂时战胜了争权夺利的心思！
李拓沉默了片刻“王爷啊……这件事咱们之前不都是已经说好了吗？您不要有心理负担，不是说您害了恭王爷或者说皇帝，而是说他们之间的矛盾早就是不可调和的了！”
“你不出手，他们之间就不会自相残杀了？别开玩笑了，如果您不出手，让他们双方都这么憋着火儿，一直这么熬着，熬着，毒火攻心未来他们杀的会更惨！”
“因为这是理念之间的冲突，治国根本思维就有差异，双方各有拥趸，一方失败那不是死一两个领头的就算完事儿了！”
“那是一个派系，成百上千的官员要掉脑袋啊！所以说这种冲突，就好比毒疖子一样，早点破口出脓反而是好事儿！”
“再说了，无论是陛下还是恭亲王，他们的治国理念都是有问题的，都是不对的！大清国按照他们的路去走，早晚是要倒台的！”
“此刻只有王爷您的君主立宪才是大清国唯一延续生命的正途，没有任何其他的可能了！”
“陛下要皇权集中？可是如今这时代，还怎么集中啊？世界大潮流也不允许，国内的各派系也不答应！”
“恭王爷搞什么贵族议会制度，那不就是八旗议政吗？说到底还是不肯分给汉人权利，议会的虚名下，不过就是还搞满人专权那一套！”
“时代不一样了，满人要想生存下去，不出现亡国灭种的悲惨境地，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和汉人真正的融合起来！”
“君主立宪，王爷您来登基，主动制定各族共商国事的宪法，然后组建多席位的大议会！”
“在皇权天授的思想下，没人敢动您的……而您把议会开了，汉人也能对国事做主了，既然不打仗汉人就能得到权利，您说还有人造反吗？”
“您管他下面首相是汉人还是满人呢，反正四五年就换一位了，只要不推翻大清国，不把天下满人都杀绝了不就行了吗？”
“要照着这样发展下去，天下人看到满人牺牲这么大，损失权利这么多，怎么也不好意思把铁杆庄稼给废除了啊！”
“缓缓的来，让大家一点点的适应，这国家不就稳定住了吗……我给您出个好主意，保证您登基就能收获全国人心！”
奕誴一愣“什么好主意？”
“嗨……其实说来也简单，王爷您登基之后，废掉多尔衮的剃发令不就行了吗？您直接下旨意，全大清国人皆有发型自由权！”
“让老百姓爱留什么头发就留什么头发，喜欢辫子就辫子，喜欢蓄发就蓄发，喜欢洋鬼子的头型一样可以留！”
“啊……祖宗家法这就改了？”奕誴大愕。
“呵呵……什么祖宗家法啊！咱们大清哪一位皇帝的家法？这不过就是多尔衮的一个提议罢了，跟江山永固相比，一个剃发令算什么！
“要是您连这点勇气都没有，那我可不信您说的君主立宪制了！这点政策都不肯松绑，您说自己当虚君吗？我可不信……”
奕誴让李拓弄的哑口无言，李拓知道王爷的短板在哪里，此刻就得下猛药“王爷！满人如果自己不肯改变，那最后的结果就是被汉人推翻这一条路！”
“您可别忘了，开国入关的时候，满人杀了多少汉人？现在翻过来了，您觉得汉人得杀回多少满人才够本呢？”
“南方闹长毛的时候，多少满城都被屠干净了，那是鸡犬不留啊！”
“跟全族灭族相比，牺牲几位王爷，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王爷您这不是已经把他们保下来了吗？”
“您已经仁至义尽了！”
李拓伶牙俐齿的把惇亲王心中的那点犹豫反复又给扫干净了，病榻中的奕誴眼睛逐渐恢复了坚定！
“是啊……本王已经仁至义尽了！跟满人全族性命相比，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对喽！王爷您能这么想就对了！”
“刚刚我听说，就连太医都对您势利眼了？别生气，好事儿，这是好事啊！”
“陛下把您应得的铁帽子王都给丢了，在天下人眼里看，您可就真的是失势了！这正好洗刷了您身上最后一点嫌疑！”
“兄弟情深的戏码，再加上一点利益没有得到……王爷啊，您说还有谁会怀疑您呢？”
4294 圈禁宗人府
李拓的伶牙俐齿终于打消掉了奕誴心中那点对兄弟伤害的愧疚心理了，他丢掉头顶上的手巾，双手紧紧握着李拓的手说道。
“先生啊！如果一切都如您所料，那么本王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任命先生为大清国的第一任首相！”
“他肖乐天不是第一任吗？所以人们都称之为元首，现在您也是大清国的第一任首相，那么您就一样也是元首！”
“而且本王还发誓，只要你愿意，您这首相任期用没有尽头，您可以无限期的连任！”
李拓跟着奕誴混，从来没有要过官职，甚至王爷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当官，这李拓都严词拒绝！
一直到现在，李拓的身份还是一个有品级的吏！军机处秉笔章京！
这跟他的本事是完全不温和的，也别说大材小用了，这简直就是天才当成了无用！
可是别以为李拓就是高风亮节，就是愿意辅佐五爷这位侠王，其实这李拓的谋划更大，他的眼睛盯着的可是大清国君主立宪制之后的第一任首相啊！
中国的文人中，那个没有宰相梦呢？李拓做的就是宰相梦，他希望自己将来死后史书上的笔墨，就算比不过肖乐天去，怎么也得和卑斯麦比肩啊！
李拓这回可不在推辞了，他顺着王爷的手跪下行礼“敢不为王爷效死！臣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臣所做这一切也不为别的，也是希望这神州大地不要再兴起那改朝换代的腥风血雨了！”
“不论满人还是汉人，都不能灭族，都不能再死人内战了！”
“对对对！先生说的没错！本王不是那种只顾自己满人活路的狭隘之人，本王也希望汉人能够享受太平！”
“人生一世，能做出这样的事业，也算是我们没白来这人世间一遭啊！”
李拓表了忠心，王爷也表达了善意，甭管真假反正大战略目标是确定好了，这时候李拓低声问道“王爷盯紧点，宗人府那边，圈禁的三位王爷非常重要，千万别让小人给害了啊！”
奕誴怎么能忘记自己受苦的两个弟弟，至于庆亲王他倒是不怎么在乎，但是毕竟关押在一起了，多少也要照看一眼的！
此刻多宝道正偷偷潜伏在宗人府内，打量着眼下所发生的一切！
宗人府是清朝专门处理宗室子弟的地方，属于皇族核心的衙门，但凡八旗王宫贵胄对这个衙门无不是喜忧参半！
喜欢的是，宗人府管理着每年皇族子弟的俸禄和封赏，领好处的时候自然心生欢喜，但是这地方同样也是处罚宗室弟子的衙门，里面空房间有的是，只要住进去，收拾你办法多了去了！
身娇肉贵的皇亲国戚们，在外面的衙门里你可以耀武扬威，谁都不敢惹你，但是在这个衙门里，也许一个秉笔的主管都比你辈分大！
随便一个坐衙的都是王爷级别的，而宗人府最高的负责人当然就是皇上了，这种地方谁还会在乎你的身份，哪怕你是龙进来也得盘着，要是虎……呵呵……老虎也休想进这地方，进来也是塞牙缝的菜！
宗人府的衙门就在千步廊东边，紧挨着吏部、兵部和工部，但是奕䜣他们这些王爷并没有囚禁在这个地方，而是在阜成门内白塔寺的东面，有一个叫历代帝王庙的地方！
宗人府的职责可大了去了，分支机构也很多，不可能一个衙门就办所有差事，千步廊哪里毗邻六部，和东交民巷非常近，位置敏感把奕䜣关押在这里总感觉不**全！
还是远远的关在历代帝王庙内，让千年来这些明君圣主的帝王风范来改造他们一下吧！
当多宝道人趴在帝王庙的屋脊上之后，深夜的庙后正传出澄贝勒暴躁的吼声！
“有人没有？有没有喘气儿的？给爷我滚进来一个……”
多宝道人身下是一个非常老旧的小四合院，就在庙的后墙根儿，从外面看这里和普通的四合院没有什么区别，正房三间，东西厢房都有！
可是你仔细看正房你就明白了，外面的雕梁画栋都是样子货，这房间里头可空荡荡的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正房大门是洞开的，深秋的冷风呼呼的往里吹，门口有几名士兵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喝茶聊天，而往里面看，正堂彻底就是空的，没有八仙桌也没有正堂悬挂的字画！
这里面就是毛坯房一间，地面上满是灰尘的青砖！
正堂东西两面都是铁栏杆，把三间的正堂隔成了两间坚固的牢房，而载澄和奕䜣就被关押在东面这一间，对面黑乎乎的好像没有人，但是仔细一看地面上蜷缩着一个不知道是人还是狗！
目光退出正堂三间，再看东西两侧厢房，西面的一间亮着烛光看来有人，而东面则大门紧锁。
堂堂恭亲王奕䜣，坐在墙角的一堆稻草上，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就那么呆呆的发愣，好像老僧入定一样！
而载澄可忍受不了了，他摇晃着铁栏杆冲外面大吼道“孙子哎！爷跟你说话呢！爷就算是被圈禁了，也是龙子龙孙，哪怕明天死在菜市口，也没有让你们白欺负的！”
“水呢？你丫的连口水都不给吗？你看这窝头赢得跟石头一样，能吃吗？”
门外的兵丁靠在椅子背上晃荡着腿笑道“哎呦……澄贝勒爷啊！您老别冲我吼啊，这宗人府有宗人府的规矩，上面给我们什么吃食，我们就给您端什么……”
“我们都是奴才，可不敢克扣您的伙食银子，但是我们家小业薄的，也不能给你们白搭钱啊？”
“所以说，您有气明天跟宗人府的诸位长官说去，跟我们说不着啊！”
载澄活到现在都是他欺负别人，哪里受过这样的欺负“我操……你个小兔崽子跟爷我玩儿花活？
“你丫的一壶热水还得花银子买？当爷我不知道规矩吗？不就是银子吗？爷我给你……”
载澄花钱大手大脚惯了，说着就要从身上摸银子，可是这一摸他的心全都凉了，原来在关押之前，他所有的随身物品都被收走了！
荷包里的碎银子、金瓜子没了，袖筒里大面额的银票纸钞也没有了，就连随身携带的玉扳指，翡翠挂件儿什么的全都没有了！
此刻这一身，只有衣服还是绸缎的能值点钱，但是也不能脱了衣服换水喝啊！
载淳气的直接咬牙“好好好……你们给爷弄壶花茶来，明天我让家里奴才十倍给你们银子！”
“哈哈哈……”门口几名兵丁全都笑了“哎呦……堂堂京师一霸澄贝勒爷，沦落到喝壶花茶都要赊账了？”
“得了……谁让我们是奴才您是主子呢？将来您出去官复原职，我们小胳膊小腿的可惹不起您！”
“就准了您赊一壶吧……”
说话间一名兵丁扭头去沏茶，这屋顶上的多宝道仔细定睛一看，顿时气的七窍生烟！
4295 羞辱王公
院子角落里就有一个小煤炉，隔着铁板热着一壶已经烧开的水，一个破了瓷儿的白茶壶就放在地上。
那名士兵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好像茶叶末的东西撒进瓷壶里，然后拎着开水壶就往里冲水！
就这还不算，他另外一只手撩开裤子，掏出家伙就开始撒尿！
两股水龙，一黄一白全都冲到茶壶里面去了，这家伙是要给恭王爷喝尿啊！
“来喽……贝勒爷您要的茉莉花茶……承情了，您给十两本钱就行！”
一壶花茶要十两银子，这真没处说理去，但是载淳知道你别嫌贵，只要你嫌贵以后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隔着铁栏杆载澄就伸手去接茶壶，还对阿玛说道“阿玛！有热茶喝了……这干窝头比城砖还硬，实在是克化不动啊！”
“眼下要是有两块王致和的臭豆腐就好了，把这窝头切成厚片，在炉子上烤的脆了，然后两片夹一块臭豆腐，那滋味叫一个美啊！”
载澄没心没肺简直到了极致，脑袋都快保不住了还惦记臭豆腐夹窝头片儿呢！
载澄把茶壶放在地上准备往杯子里倒茶，门口几个兵丁坏笑着看着载澄，眼睛里全都是兴奋！
这几个兵丁和恭亲王有仇吗？没有！
他们跟澄贝勒有怨吗？也没有！
或者说他们得到了其他势力的暗中授意？更是没有！
难道说这是载淳要他们干的？这种小角色根本就没有资格见到皇上，更别提皇上给他们授意了！
说到底，就是小心心思，就是龌龊的市井恶人姿态！他们就是想享受一下**王爷的那种痛快！
你不是大清国的铁帽子王吗？你不是总理王大臣吗？恭王府富贵的比紫禁城都不差什么了，可是你今天还就得喝我的尿！
臭虫的快乐往往就是这么的简单！
往日高高在上的王宫贵胄，现在却成了冲他们摇尾乞怜的狗，这种反差有的人三辈子都遇不到一次!
可想而知，这件事要是让他们做成了，他们这一辈子可就有吹不尽的牛喽！哪怕等到他们七老八十，牙齿落尽、腿瘸眼瞎的时候，跟人提到此时此刻这一壶尿的事情，也得兴奋的满眼放光！
载澄刚刚端起茶壶，就在这些兵丁兴奋的目光下，突然一道寒光直飞而来，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载澄手里的茶壶顿时炸裂！
滚烫的开水撒的到处都是，载澄惊叫一声“啊……有刺客！”
角落里一直打坐的奕䜣顿时睁开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黑暗中的危险，响声把西边监牢里的蜷缩人影也给吵醒了，昏睡的正是庆亲王奕劻。
“啊……这是哪里啊……啊……这是哪里啊……”
“老少爷们啊！赏一个泡啊……谁又泡赏一个……我拿养了三年的小黄雀儿跟你换啊……”
奕劻已经一天没有抽大烟了，如今思维狂乱已经如疯子一样，连人都认不清喽！
这时候院子外的西厢房突然传来奕譞的呼喊，醇亲王趴在窗户上向外张望“六哥……六哥你怎么样……谁敢刺杀你？”
“六哥……六哥……”
几名兵丁也吓傻了，仔细一看打碎那个茶壶的正是一块光溜溜的白色鹅卵石，大估摸方向正是从前院屋脊上射来的！
“刺客在房上……你们快看……敲锣！有人劫狱！”
正南方的屋脊上一个黑衣人暴露了身份，他指着四合院里的几名龌龊兵丁哑着嗓子说道“恭王爷！您要小心了……刚刚那一壶茶里，让这几个狗奴才给撒上尿了！”
“如今看押您的差事，放在了豫王的身上……有什么您直接跟豫王说吧！”
就撂下这两句话，出手相助的多宝道扭头就逃，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历代帝王庙里也有宗人府下的高手，两道身影跳上屋脊直接就追了过去！
整个历代帝王庙都乱了营，豫王的手下管事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看见眼前这一切先恶狠狠的吐了那几个兵丁一身唾沫！
“呸！你们怎么看管的？宗人府有宗人府的规矩，别人值班都好好的没有刺客，怎么就你们几个？”
这时候屋子里的载澄正跟狗一样趴在地上嗅呢，果然在浓重的花茶香气中，嗅到了一丝淡淡的骚气！
“啊！狗奴才啊！你敢欺凌皇室！你敢给爷的茶壶里撒尿……我日你八辈儿祖宗！操……操……操……”
“豫王呢！让本格来见我……他就是这么对待皇族亲人的？他就是个王八蛋！”
“本格你个丧良心的滚进来……”
豫王的管家冷着脸走进来“贝勒爷您也别喊了，我家王爷不在这里，您喊了也没有用……王爷想喝茶了？找奴才我说啊！”
“给王爷们换上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清清火气……得了，贝勒爷您也别闹了，这是圈禁啊，不是让您来享福的！”
“奴才我不会虐待您，您也别给我找不痛快行不行……这件事我会如实上报王爷的，估计明天皇上也得知道！”
“好好的非要造反，不然您不还是在王府里享福呢吗？”
载淳已经气炸了，自己说一句这奴才还回来十句话，有心接着骂下去却让奕䜣在身后压住了肩膀！
“坐下！不要再说话了……”
奕䜣平静的看着豫王府的管事“谢谢贵管事了，也谢谢豫王的情谊！”
“如果贵管家方便的话，是否能给我们一些热水就好，若是我们能有机会起复，必定百倍报答！”
“如果我们在劫难逃，这份恩情来生也会还的！”
那名管事儿到底还是被恭亲王的气度给折服了，毕竟是执掌这个帝国十多年的权臣，身上这股上位者的气场真瘆人啊！
“王爷哪里话，需要什么和奴才说……我家王爷断然不会袖手旁观不理不睬的！”
“多谢多谢……给我和醇亲王送点热水就行，庆王爷有烟瘾，若是能搞来一点土那是最好了！”
“贵管家不要担心，庆王爷不是全家圈禁，所以最迟明天他家的人就会来看望他的，到时候自然百倍偿还！”
豫王的管事不敢怠慢，打了一个千扭头***办了！
4296 龙游浅水遭虾戏
看押犯人这种事情豫王不会亲自干的，他都是让手下可信的管家们来办差，这都是京城中常有的惯例，并不稀奇！
管事儿的离开了后院，很快几名王府的侍卫就替换了刚刚那几位宗人府的兵丁，奕䜣几人的日子还算稍微好过了一些，这些侍卫很有规矩在门口肃立，也不说话一个个跟门神一样！
奕䜣看着受委屈的儿子，怎么可能不心疼，往日里恨他不争气也是当父亲的舔犊之情，如今爷俩都落难了，还能有什么置气的！
“来！你也别伺候了，喝口水热乎一下吧！你啊，很多事情还是经验浅，看不透！”
“你跟那几个当兵的有什么好说的？求他们你还想得到好？真是太幼稚了，阿玛今天要教你一课，那就是一层见识一层天！”
“一层见识一层天？”载淳一愣根本就听不懂。
“你肯定是听不懂的，其实说白了这道理很浅显，这大千世界里本来就有六道，人活在天地间你看着都是人模人样的，但是层次可就是不一样啊！”
“说到底，人只能和自己一个见识层次的人交流，只要层次不对等，你说多少都是白搭话！”
“那几个兵丁是什么人？都是宗人府里最最下等的差役，苦力级别的，能在南城赁上两间草房都算是混的好的了！”
“宗人府确实是皇家衙门，但是这里办差的人可不都是贵人啊！这种衙门里，只有管事儿的人才是正经根儿的旗人呢！”
“这些兵丁，都是管事的手里养的一群狗，随时可以替换随时也可以杀！今天就算折辱咱们爷俩了，哪怕明天又官复原职，这几个土狗让咱们爷俩杀了，也不光彩啊！”
“而且就算杀了这几只土狗，那些宗人府的人也不会心疼的，他们换一批接着养不就得了！”
“所以，这些奴才的奴才，这些狗奴才们，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他们敲诈盘剥银子就更苛刻，手段也就更歹毒！”
“如果说刚刚豫王的管事儿，他贪银子还有一个底线，比如说十两白两的小钱都懒得动，而这些狗奴才们，可连油锅里的铜钱都会下手捞啊！”
“心肠歹毒而且锱铢必较，这种人你跟他们能说的清楚道理？你说明天十倍偿还，可是有些人的心就看不了一晚上这么远的距离，就要现银子，你说怎么办？”
“你还讲不通道理，他的人生就是这么低，他的目光就是这么短浅，他们要的就是蝇头小利能够立刻换成烧锅酒、猪头肉还有最便宜的嫖大炕的娘们儿！”
“你说你跟一群苍蝇有什么道理可讲，你又干嘛置气呢？”
“而豫王的管事儿不一样，毕竟是王府的管家，他们见过上万甚至数十万的银两在眼前飘过，他们吃过美食喝过美酒，京师的大小饭庄子都平趟！”
“见识过百官，也遇到过市井老大……无论官道还是江湖道，他们开过眼界！”
“这种人才能和咱们稍微沟通一下，以为他们有见识，所以脑子里就会琢磨琢磨……万一这恭亲王父子能度过这一劫呢？要是能度过了，这点恩情是不是就能有收获呢？”
“就算没有回报，是不是也能免除祸患呢？”
“这种问题只有这种有见识的人才会考虑，而那些苍蝇一样的狗奴才，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思考这种事情！”
“他们只能落井下石，而且砸的比任何人都心狠手辣！孩子啊，你要明白，市井底层里的恶，有时候更惨烈！”
奕䜣微微闭上眼睛望着屋顶投过来的月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时候对面草堆里的庆亲王突然醒过来了，可能暂时大烟瘾已经过去了，此刻的奕劻恢复了一丝清明！
“载澄……你难道没有听过那句话吗？”
“这为富顶多不仁，但穷凶必定极恶！富人再坏，不过就是欺男霸女巧取豪夺，而穷到绝处的人，为了一口吃的活命，他们可真敢吃人肉啊！”
“莫小瞧，小人作恶，莫小瞧啊……”
“庆王爷您醒了？您可浑浑噩噩一天了……小侄这有热水，您喝一口……”载澄拼命伸手把破茶杯给递过去，奕劻也把手从栏杆里伸出来，尽量的往前够！
两人用处吃奶的力气，这半杯热水才算递到了奕劻的手里，结果热水奕劻急的都来不及把胳膊缩回铁栏杆里！
他脸紧紧贴着栏杆，把口鼻挤了出来，然后双手捧着茶杯咕咚咕咚的喝水！
“哎呦……过瘾……真是渴死爷了……渴死了……”过了瘾的奕誴狠狠的喘气好变天才缓过劲儿来。
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突然悲从心来，嚎啕大哭“呜呜呜……我们爷们怎么就混到这个地步了？”
“这爱新觉罗的子孙，怎么就混到用这破瓷器喝白开水了？呜呜呜……我们到底做错什么了？我们没做错什么啊……”
载澄让奕劻这么一勾，也是一肚子委屈发泄了出来，双手捂脸开始哭了起来“呜呜呜……那些狗奴才给爷我喝尿啊！”
“呜呜呜……我们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地步了……我们没造反啊！我们没有造反啊……”
监牢里二人惨淡的嚎哭，外面是惨淡的月光撒在院落里，几名看守的侍卫如同泥塑一样脸上无丝毫的表情！
足足嚎哭了小半个时辰，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刚刚离开的管事儿突然带了一个人进来“你……记住了，就给你一刻钟的时间，给你主子磕头说几句话，送点吃的然后赶紧走！”
“我这可是拿着脑袋来冒风险，你要害我，我死之前肯定也拖着你全家都死！”
来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爷您放心！小人肯定不会透漏一点儿的，这里的关系重大我拿捏的清楚……”
说话间，这人还捧出了一把沉甸甸的金条就送上去了，看样子足有五六根，管事儿也不客气，两手一捧扭头就走！
来人快步走进监牢，二话不说先给庆亲王跪下了“奴才德喜，给王爷请安了……呜呜呜……王爷您受苦了啊！”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奕劻最喜欢的奴才德喜，当初为了这个奴才他甚至舍下脸来找五爷奕誴和富庆三爷拉关系，想让他做官或者经商！
而今天，德喜掏光了家底贿赂豫王府管事儿，舍命来看望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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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97 忠心耿耿的奴才
在同治的眼里，三位‘造反’的王爷，根据其危险系数不同，最终的待遇也是不一样的！
同样是抄家，恭亲王家被抄的最彻底，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不留全部关入监狱，其中王爷父子关入历代帝王庙内，而其他女眷还有亲人们则被分散看管在四个不同的区域！
光抄恭王府是不够的，像这种权势滔天的王府人家，其家奴也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很多家生子的奴才在京师的影响力也非常的大，表面上看是恭王府的奴才但是在京师里，也是可以被人尊称为爷了！
这些人家，一样也有大宅子，也有花园，城外也有田产和庄园！
就好像红楼梦中的赖大家的一样，时代为贾家奴仆，但是经济实力上却早已经独立了，家里花园、田产不是一般的多，养的孩子一样也能外放当官儿去！
古代时候，这种主奴关系所勾连起来的势力是非常庞大的，奴才要借助主子的身份升官发财，而主子还需要这样忠心耿耿的奴才当爪牙来控制朝局！
同治帝要拔掉恭亲王这颗大树，那么这些盘根错节的爪牙一样也不会放过，那些已经在外面自建府邸的家奴，同样遭到了抄家！
整个针对恭亲王势力的抄家行动，足足得持续四五天的时间！
恭亲王奕䜣受到的打击最狠，排在第二的则是醇亲王奕譞了，其实同治帝对他并没有太多的仇恨，甚至看在母亲的面子上还要照顾三分！
但是由于醇亲王常年控制步军统领衙门和顺天府等要害职位，所以对他手下的盘查一样松不得！
醇王府被查抄一空，但是慈禧的妹子也就是嫡福晋和一些女眷还能圈禁在王府的一个偏院之内，这已经是慈禧天大的面子了！
而醇王府的家奴们，也遭到了盘查但还不至于赶尽杀绝！
至于说第三位王爷奕劻，也别说载淳轻敌了，这载淳还真是有点看不上他，因为庆亲王是这三人里威胁最小的！
这就是个摇旗呐喊的小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掌控过帝国真正的权利，军权没摸过，财政大权也没有染指过，包括人事的权利都没有！
他就是个会钻营的小人，两宫太后走的近，恭王爷一派走的亲，辛酉政变时候立场选择坚定！
所以朝廷任由他发财，有些小官儿也允许他买卖，包括承销华族的工业品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庆亲王发财不少，权利却并不多！
这次抄家过后，真正被圈禁的只有奕劻一个人，他的王府当然被封了，但是家眷都被圈禁在南城的外宅里，等候随时传唤问话！
而庆王府的那些奴才们，却并没有受到株连，所以德喜这样的家生子居然能幸免于难，自己的小家险险的保住了！
这德喜还真是有良心，不顾家里老婆的阻挠，掏光了家底儿浮财到处跑关系门路，花钱无数最后居然还真让他打听到王爷关押在什么地方了！
冒着风险，德喜用金子贿赂豫王府管事儿，趁夜偷偷来见庆亲王了！
见到主子德喜声泪俱下跪在地上“王爷受苦了……王爷受苦了啊……奴才没用，直到现在才找到王爷被关在什么地方！”
“王爷您饿了吧，这里有烧鸡和熏肉……对对对，大烟炮，给您准备了烟枪……”
奕劻哪里顾得上什么烧鸡熏肉啊，抓着德喜送来的包裹就翻腾，从里面掏出一杆精致的黄铜烟枪，压上印度土靠着蜡烛就吞云吐雾了起来！
“哎呦……哎呦……”奕劻舒服的都要飞起来了，身子下面的草垛都软的跟绸缎一样。
德喜伺候完主子抽烟，扭头又给恭王爷和澄贝勒磕头，把烧鸡熏肉也分送了过来，甚至还跑到西厢房给醇亲王送了一大包的吃食和酒！
“几位王爷，现在天气冷了，奴才给送来点烈酒！您省着点喝，御寒就行了……”
德喜有心啊，随身带来的烟土、吃食、烈酒都是圈禁的人最急需的，分完东西德喜跪在奕劻面前“王爷！王爷啊……您有什么交代的没有？奴才我就一刻钟的时间，下一次能不能再进来可不好说了……”
“您有什么话赶紧交代啊！”
可是这抽大烟的人就是误事儿，德喜倾尽家财换来的一个机会，奕劻却不知道珍惜，迷迷糊糊的话音儿都听不进去，就是在大烟雾气中哼哼唧唧的享受！
奕䜣看不下去了低声说道“德喜你过来！你把外面的事情跟我说说！”
“哎……恭王爷您有话要往外传吗？今天一天京师全乱套了，流言满天飞，百姓一个个吓的都疯了！”
“城门直到中午才开了一个时辰，就这一个时辰城内就有不少百姓逃了出去，都去城外避难了……”
“北郊正在起三座巨大的京观，都是尸骨一层层的堆起来的……那些拐子马都不是人，都是畜生恶鬼啊……”
“宫里也不太平，皇后受了惊吓一直在发烧……”
奕䜣现在最缺的就是情报，只要有情报了他的脑瓜就立刻运转了起来，很快奕䜣就拿定了注意。
“德喜！本王的手下人，基本上都已经被关起来了，很多事情没法做，只能依靠你了！”
“你去南城琉璃厂，找一个姓宋的古董商，你给他带去一句暗号……到时候他自然会给你运作的金钱！”
奕䜣咬着耳朵把暗号告诉了德喜，顺便还交代了很多细节“你一定要小心！我们三位王爷的生死就在你的手心里捏着了！”
德喜流着眼泪磕头道“王爷放心，奴才要是有一丁点歪心眼，让我永劫不得超生……但是，奴才拿了银子究竟要走谁的门路啊？”
“皇后！你记住了，就走皇后娘家的门路，花多少钱都行！此刻你不要求两宫太后的人，也不要求京城里所有的王爷！”
“谁都不要求，直接去走皇后阿鲁特氏的门路！去想办法接近崇绮……”
“等等……光是皇后也不行，你还得走嫔妃的门路，惠妃的父亲是不是叫凤秀？给他塞银子，让他给女儿施加影响力！”
“如今载淳的心已经全都冷了，百官还有他的长辈儿，他是一定点都不会信的……这时候就得找他信任的平辈儿！”
“哎……可惜咱们托不上华族的门路，要是能求动载淳在华族的那些同门师兄、师姐们出来求情！”
“这些年轻人之间开口，有时候可比我们这些老棒子们有用多了！”
就在此刻，院落里传来管事儿的声音“还没完吗？赶紧走！都多长时间了？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德喜没有办法，只能磕头含着眼泪告辞“几位王爷保重身子骨……如今这世道啊！活下去就行，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千难万难，主子们得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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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98 国舅爷葆初
‘同治婚变’后世史书就用这四个字来代表这场纷乱血腥的政坛震荡！看起来四个字简单无奇，但是所有亲身经历过这场风雨人无不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
载淳的大舅哥，也就是皇后阿鲁特氏的亲哥哥葆初，就是整场政变的亲历者，由于他的身份特殊，在那一夜京师大乱的时候，豫王本格就把他家给保护了起来！
也许是为了做人情，侧面讨好皇后，这豫王专门征调了文官葆初临时给他打下手，其实也不用他干什么，就是骑着马跟着大队伍到处乱转罢了！
一点危险也没有，最后功劳簿上肯定是大大的写上几笔！
葆初亲眼看见了杀气腾腾的北苑景山，一队又一队的军队向四面八方开拔而去！
他亲耳听见了恭王府内的喊杀声，炮声几乎震碎了恭王府的围墙！
北郊驱赶暴徒的时候，那层层叠叠的尸体，交叉堆砌成巨大的金字塔，这葆初抱着一颗小树整整吐了一刻钟的时辰！
等到他从德胜门返回京师，又路过了那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火场飞去，苇塘沿岸早就烧成了一片白地，直到傍晚的时候还能看见零星的火苗在跳动！
京师景象已经变成了地狱，尤其是各城门涌出来的逃难百姓，但凡乡下有一点活路的都不肯回头再往京城奔了！
混乱的人流冲撞着葆初的战马，好不容易挤到城里，迎面又看到了一队又一队被抄家锁拿的人口！
身上披着绫罗绸缎的男男女女被铁链草绳拴着，如同牲口一样一串串的往各自圈禁看押的地方走去！
这都是跟着三位王爷吃瓜捞的家奴们，平日里耀武扬威的都是京师挑大拇哥的大爷，可是今天却一个个沦落成了阶下囚！
不知人事的孩童，哇哇大哭，惹的兵丁心烦上去就是一鞭子！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扑倒在地，爷娘想救都一点办法都没有！
葆初已经看傻了，他从来没想到抄家会连带出这么多的人口，这得殃及多少人啊，一万？两万还是三四万？
千万不要低估明朝时期的王宫贵胄家的富足繁华，亲王已经是仅次于皇帝的金字塔顶层了，那个主奴结构就是一层层的搭楼梯！
王爷手下有得用的奴才，而这个奴才在王府外也是大爷，他们也有家宅伺候的吓人，奴才手下还有奴才！
王爷的奴才怎么也得四品官了，那么王爷奴才的奴才怎么也得七品了， 这七品奴才下面当然还有奴才！
就这么一层一层的往下拽，拉起萝卜带出泥来，整个以恭亲王奕䜣为金字塔尖的奴才系统，加起来何止四五万人！
这些人口其实都是奕䜣的奴才，所有男丁女子都是王爷的财富！
而今天这庞大的金字塔，让载淳一层又一层的给拽出根儿来了，包括醇王府，两位亲王来回株连的人口最少在七万左右！
这样庞大的人口，哪怕只有一小半需要锁拿下大狱，也得关押三万多人啊！
而这三万多人都凌乱的居住在京师内，北城和南城都有，这就造成了一个让人惊恐的场面……那就是整个京师几乎所有大一点的街道，富贵一点的胡同内，都有被抄家锁拿的人家！
弄的京师百姓全都炸锅了，人心惶惶不知道这场大案子到底最后要株连多少人！
越是恐惧情绪蔓延，人们就越要逃离京师，可越是逃难的人多，城门盘查就更加的严格，结果恐慌气氛就愈演愈烈！
葆初骑在马背上，眼瞅着恐慌乱窜的京城心疼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不远处的豫王看出了国舅爷的脸色，赶紧策马靠近过来“国舅爷！您看着心情不太好啊？用不用回家去休息休息！你放心，这平乱京师的功劳，您自然是第一份的了！”
葆初苦笑着拱手谢道“承情了，王爷太爱！下官其实就是心疼这些百姓，北郊遭了这么大的火劫，又遭了兵灾，紧接着还出来这么多流民……”
“百姓生机怎么办啊？豫王您是京师警察局长，您得想办法开粥棚赈济灾民啊！”
豫王一听脸就苦下来了“哎呦，国舅爷您这可是为难我了！我这警察局才刚开张，连衙门口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呢！”
“一没有衙门，二没有台账，三没有现银子……小王我哪里有钱去赈济灾民啊！”
“再说了……”豫王突然低声说道“国舅爷啊！这可是京师，天子脚下，要是不请旨意就私自赈济灾民，要是让人参上一本收买民心可怎么办？”
“要知道，这天下百姓只能对万岁爷一个人感恩戴德啊！这要是恩情让别人弄去了……”
葆初这个人家教真是不错，跟他爹崇绮一样都是读圣贤书读的有点呆的那种，在八旗内部属于典型的另类！
豫王所说他当然能听懂，在天子眼皮底下私自赈济灾民，确实会有跟天子夺民心的嫌疑，但是圣贤书中家国天下的责任感，又不允许他袖手旁观！
“哎……王爷您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可是事急从权啊！昨夜人家肖乐天都能弄一个和平饭店救活了好几千条性命，咱们满人总不能不如这些二鬼子吧？”
豫王表情这个尴尬啊，心说我拿什么跟人家肖乐天比？人家是帝师，是华族元首，手里大军整个大清国都惹不起！
就算犯了大清国的律法了也没人敢抓他治罪啊，你丫的举这个例子这不是故意找茬吗？
豫王压抑这心中的不快说道“哎……华族的事情，本王是实在无能为力……要不这样，国舅爷您去宫里请个旨意吧！”
“有皇后的面子，您说话一准好使啊！有了旨意，你放心，本王绝对倾力配合！”
葆初就跟没听出话里话外的嘲讽一样，反而拱手谢道“对啊！多谢王爷提醒了，下官这就进宫去！”
豫王本格看着骑马直奔紫禁城而去的葆初无奈的摇头冷笑“呵呵……真是个大傻子！”
4299 宫内一样血腥
葆初也许是没有听见，也许是听见了也不在乎，逆着满城逃窜的人流他开始向紫禁城艰难的前行！
此时天色已经黯淡了，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到了傍晚五点四十，按说这个时间段除了军纪大臣之外，一般臣子是没有资格入宫的！
不过葆初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依然固执的向紫禁城而去，等到了西华门之后已经是六点半了，宫内星星点点都燃起了灯火！
看着城门他摸了摸腰牌不知道是递还是不递，可是仔细一看这西华门的守军怎么全都变样了？
那些以前趾高气昂的护军营士兵呢？一人多高的虎枪呢？反扣腰刀的侍卫呢？全没有了，剩下的只是军姿笔挺的御林新军，戳着带刺刀的毛瑟如同雕塑一样肃立！
“递牌子的官员请走左边，不要挡住主路！”
就在葆初犹豫不决的时候，守门的哨兵突然开口，葆初被吓了一跳然后顺理成章的就走了过去！
“散秩大臣葆初，求见陛下……这是我的牌子！”
士兵接过牌子之后一看没有假，立刻挥手道“大人请……宫中宫禁制度有大改变，入宫之后请在领班公公的带领下行走，切莫随意走动！”
宫禁制度果然让同治帝给改了，守卫紫禁城四座城门的已经全部都是禁卫新军和拐子马了！
原来负责的御林军系统都被裁撤了下去，一个个在家中等候通知，天知道什么时候要重新整编！
入了西华门就有一名小太监提着灯笼小心的伺候着“国舅爷这边请，咱们从断虹桥拐弯，皇后此刻住在养心殿里，您高抬脚……”
葆初摸了摸口袋，发现也就装了十来个银元和几张纸钞，也没数多少一股脑塞给了小太监“公公喝茶……”
葆初当然是清官了，可是清朝末年就这个规矩，哪怕你再清廉，门包制度也是不敢费的，无论是去皇宫大内或者王府，哪怕是长官家里，也得给管事儿的门包好处！
这已经形成了官场上约定俗成的铁律，哪怕曾国藩、左宗棠等人也得遵守不敢违逆！
可是今天却奇怪了，小太监一看国舅爷的门包脸色大变“哎呦……国舅爷您可别害奴才，奴才真不敢收，真的不敢收啊……”
“哎呦……公公莫要嫌少，下官刚刚从北郊回来，实在是来的匆忙没有带多少银子，下次一定给公公封一包大的……”
葆初正解释呢，没想到小太监把灯笼放在地上，跪下就磕头“国舅爷啊！您可别害奴才了……奴才我没惹着您啊？您可高抬手，饶我一条狗命吧！”
“这……这是怎么了？公公您快点起来，我这都糊涂了……”
“国舅爷您真不知道？哎……一会绕到十八棵槐您就全明白了，求国舅爷快把钱收起来吧！”
紫禁城从西华门进宫，沿着主路左手边也就是北方的位置，一个是咸安宫，一个就是武英殿了！
在武英殿和太和殿崇楼之间有一片宽敞的区域，一路直接通向北方，可以到内务府、右翼门包括慈宁宫和隆宗门。
这片宽敞的区域里有十八颗明朝时候种植的古槐树，郁郁葱葱的很是成气候！
这就是有名的十八棵槐，也是紫禁城中的一个盛景！
葆初对这里也挺熟悉的，可是今天刚绕过断虹桥眼前的景象就把他个吓呆了！
“哎呦……这这这……这是怎么了？”
好家伙，十八棵槐周围已经变成刑场了，足有上百的太监和宫女被集中在一起，好几堆篝火熊熊燃烧，在火光中各式各样的刑具摆满了地面！
敬事房总管太监大四喜，此刻就是一尊凶神恶煞，在最明亮的火光处，摆着一把太师椅，旁边一张小桌子，上面有酒菜四道！
就在大四喜面前，一排太监宫女正在受刑，板子、夹棍、皮鞭、烙铁……简直就是前明东厂再现啊！
大四喜扭头一看顿时换了一副笑脸“哎呦……国舅爷来了！奴才给国舅爷磕头了……”
经过了婚变那一晚，谁还不知道皇上宠爱皇后？为了阿鲁特氏都能跟慈禧翻脸，都能调飞艇撒玫瑰花！
爱屋及乌，这国舅爷的身份地位岂不是水涨船高，大四喜哪里敢在葆初面前装蒜，一溜小跑跪下就磕头！
“国舅爷您吉祥……这是进宫看望娘娘来了？娘娘刚刚喝了汤药，烧已经退了一些了……”
葆初惊愕的指着眼前这一切“这……这是干吗呢？他们都犯错了？”
“哈哈，国舅爷有所不知，陛下让奴才严查宫禁，之前万岁爷很多行踪就有人往外偷偷传递，扶着紫禁城看着是铜墙铁壁一样，其实里面好多都让这些狗东西给蛀空了！”
“不知道感恩的狗奴才们，就得一个个的审讯，不把那些吃里扒外的小崽子给揪出来，那万岁爷还要奴才干嘛呢？”
啊！原来是审问叛逆，这倒是合情合理葆初点了点头“叛逆确实可恨……不过，这这这……这些都是叛逆吗？”
不由得葆初不心惊啊！眼下被锁拿的宫女和太监加在一起不得一百五六十人啊！
前面的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了，后面的吓的瑟瑟发抖还在排队等着受刑！
国舅爷的问话让最近的几名宫女听到了，被鞭子抽的衣衫都碎了，几乎是赤#身露#体的宫女嚎啕大哭“求国舅爷救命……奴婢真的不是反叛啊！”
“总管大人抓了我们来就拷打……好多人都是屈打成招！”
“小贱货……”大四喜一听这贱人敢在国舅爷面前告状，冲上去就是两个耳光，长长的指甲把她的嘴角都扯碎裂了，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这宫女可能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她也豁出去了大声吼道“大四喜你这是报私仇！不就是五年前，姑奶奶拒绝跟你对食儿吗？”
“你现在就要公报私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大四喜一听，直接从刑架上抢过一把铁丝刷子，这都是开水烫活人之后，用来刷皮肉的！
他捏着铁刷子直接塞在宫女嘴里，一阵搅动几乎把她的舌头都给搅烂了！
“住手……这怎么能如此严刑逼供呢？”葆初这点书生呆气又犯病了。
4300 快刀乱麻
葆初不是反对审问叛逆，但是他最怕兴冤狱，按照读书人的道理讲，这就是给圣君抹黑啊！
自己身为同治帝的大舅哥，堂堂国舅爷，要是这种事儿都视而不见，那岂不是白吃了俸禄？
这群等待受刑的太监宫女们一看国舅爷跳出来给他们说话了，那真是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一百多人拼命磕头求饶！
“国舅爷救命啊！奴才真的是冤枉的！”
“大四喜公报私仇，他要冤杀我们，败坏陛下的名声啊！”
一群人磕头求饶，脑门都撞出血来了，这时候大四喜手下的那些狗腿子们，拎着皮鞭和木棍冲进去一通乱殴“闭嘴！都闭嘴……再敢叫嚣，株连你们老家去！”
大四喜早就料到这些奴才会乱攀咬的，他却一点紧张都没有，伸手挽着国舅爷的胳膊向北走“哈哈……国舅爷搭理这些临死的奴才干嘛？走走走，奴才送国舅爷一程……”
“有什么话咱们路上慢慢说，不着急……”
葆初还争辩呢“不能兴冤狱啊！陛下名声要紧，名声要紧……”
大四喜使了一个眼色，另外一名心腹太监直接跑到葆初大人的右手边，也是挽着胳膊，二人一左一右居然架起国舅爷就往北边走！
“哎哎哎……你们放我下来啊！怎么还不让我说话了，放我下来啊……”
大四喜和心腹太监们，脸上堆着笑，那笑容要多诚恳有多诚恳，可是手下脚下可不犹豫，托着国舅爷很快就离开了十八棵槐。
走到僻静的地方大四喜低声说道“哎哟，我的好国舅爷啊！这里面的门道深了去了，您可别掺合啊！”
“实话跟您说吧，清理内宫的旨意是陛下下达的，所有一切陛下也是默许的，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国舅爷您知道这后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加起来一共多少人吗？”
“年前统计过一次，老老少少加起来一共一万六千多人，我的好国舅爷啊，那可是足足一万六千多啊！您知道这么多人是多难管吗？”
“自从英法联军攻入北京城之后，圆明园被毁大量太监宫女死的死逃的逃，流离失所，很多都被京师王宫大臣们所保护了起来！”
“同治朝元年，陛下回銮京师，这些三山五园流离失所的太监宫女，又逐步的回笼……可是这时候就有问题了，很多人已经被掺沙子了！”
“这些重新回来的太监宫女，谁知道起没起别样的心思？”
“再往后，陛下年幼，朝廷打长毛，里里外外都是混乱的，顾命八大臣是没有了，可是恭亲王他们也成了势力，在陛下没有亲政之前，您知道这宫中被掺了多少奸细？”
“别看他们一个个喊冤枉，挖出心来，您知道是什么颜色的？”
“从陛下亲政到现在，一路艰辛那都是淌着血河走过来的，哪怕是亲政了，还有人举旗要造反呢？”
“这种时候怎么能行妇人之仁呢？就得快刀斩乱麻！外朝的事情奴才我不懂，可是这宫内的事情，奴才却很清楚！”
“不能再姑息养奸了！必须用最快的时间清理干净这些杂碎！”
“怎么审问叛逆？一个个找证据去？没有时间了，也没有那么多好的审问人才啊！只能搂草打兔子，好的坏的一刀切！”
“奴才我的计策很简单，那就是先党同伐异！摆明不是我们这一派的人，冤枉也就冤枉了，先吊起来拷打！”
“五木之下，任凭你是铁齿铜牙也得服软，到时候自然会有什么说什么，自己的罪过会招供，别人的罪过也会攀咬！”
“当然了，国舅爷您心软，肯定会说这里一定有冤枉的……没错，肯定有啊！天下哪里还没有几个冤死的鬼呢？”
“但是有屈打成招胡乱攀咬出来的供词存在，也一定会有真实的被逼出来的叛逆的供词！这两种都有可能，而且真实供词的比例肯定要比屈打成招的多得多！”
“所以左右算账，还是直接下狠手来得快……国舅爷啊，您别心疼我们这些奴才，太监和宫女都是什么？都是一群贱人，我们自己都不心疼自己个，您还发什么善心啊！”
“就刚刚那个贱货，她说的没有错，我确实五年前喜欢她，准备和他结成对食儿，她那时候确实也看不上我！”
“如今我自然要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您甭骂我是小人，奴才其实根本就不算一个人……可是这个贱人就真干净吗？”
“这通严刑拷打之后，和她一同进宫的姐妹却招供了，有三个宫女都指认这个贱人，其实真实身份并不简单！”
“您才她是什么人？她是恭亲王小时候奶娘家的表侄女，这贱货拐着弯儿的和鬼子六有关系！”
葆初都听傻了“这……这能证明什么啊？”
“哈哈……这还不能证明什么？这个小贱货，入宫之前并没有把这层关系老老实实的交代出来，她这隐瞒的手段就是死罪！”
“也许……也许她就是忘了呢？一个奶娘家的表侄女……一表三千里啊！”
“或者……或者这个女人就是害怕失去进宫的资格，所以才撒谎呢……”
葆初说道最后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心说这宫里真是复杂啊！
大四喜笑着指着前面的隆宗门说道“国舅爷您走好，奴才我就送您到这了，娘娘在养心殿等着您呢！”
“奴才送国舅爷一句话，您那里都好，就是心眼太善了！这么下去，在朝堂上以后要吃亏啊！奴才多嘴了，多嘴了……”
大四喜打了一个千儿，笑嘻嘻的扭头接茬去刑讯逼供了！
葆初回想着刚刚所看到的一切，所听到的一切，内心就好比挂起了十二级的狂风，久久不能平息！
他得承认，大四喜说的话很没人性，但是却不无道理！
大清国的后宫制度非常变态，尤其是一条，皇子不能让亲娘养，这是最让人诟病的！
为了防止后宫干政，皇子从小就是奶娘喂奶养大，亲妈是没有资格喂奶的，甚至都不让皇子跟亲妈住在一个宫里！
上到皇上，下到亲王，他们身边都有一个势力就是乳母家族的投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