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1 预谋黄金
在这些人的眼里，载淳真的就是一个该死的小杂种，都是贵胄们的粮食，都被军管了，以后能给报销一个什么价格谁都不知道。
可是再怎么骂也没有办法，京师这些王宫贵胄们，除了醇亲王和庆亲王早早的逃到了英国使馆区里面。
惇王、豫亲王身上有正经差事，还有一些早早投靠了载淳的贝勒贝子之外，剩下的人可都被‘囚禁’在皇城里面了。
皇城可不是紫禁城的那一圈城墙，神武门、午门、东华门、西华门这几座城门所围起来的那叫宫墙。
而宫墙外面还有一圈红墙，那叫皇城墙，范围就是天安门、地安门、东安门、西安门……这四座城门所围起来的一个巨大无比的区域。
整个北海、中海、南海、景山……全都在皇城的区域之内，这片区域普通百姓也是进不来的。
载淳心狠手辣自然不会放任这些八旗贵胄们在外面乱折腾，一道旨意把郑亲王、礼亲王等人全都给请到皇城里面去了。
反正空屋子有的是，住去呗！那几个亲王直接送到海晏堂周围那么多宫室，怎么也不会缺了他们住的地方。
这就是一个个的人质啊，可是人质在手同治帝也没有镇住这满城的风波！
八旗的溃烂是一个系统的整体的溃烂，你把亲王贝勒都抓起来，他们手下的奴才好几万甚至十多万，你还都能关在皇城里？
这些人就算得不到主子的指示，也会自己行动的，他们早就有了自己的思想，甚至有了和城外沟通的秘密渠道。
李拓费尽心力在永定河摆出的防御阵地，那些疑兵之阵不全都是这些王八蛋给泄密出去的，也只有他们才有这样的能量！
皇城内，这些王宫贵胄们一夜无眠，心疼的咒骂腹诽，但是还不敢骂出声来，这皇城里侍卫太监宫女的，大多都是小皇帝的眼线！
大四喜和小四喜在宫中行白色恐怖，对宫内太监宫女清洗活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些人哪里敢在皇城内乱说话。
但是皇城外面可就乱套了，当天晚上京师内外那些没有暴露出来的粮仓可遭殃了，几乎处处都有枪声，处处都有战斗！
二毛站在高高的景山之巅，望着城内冒出的火光对照之前的情报心中叹息“哎……庆王爷和郑亲王合伙的产业……这就一把火烧了也不给朝廷留？”
“你们啊！这是把陛下往更心狠的绝路上逼啊！”
“干爹啊！您什么时候回来……快回来吧……求您快回来吧！”
局势已经乱到连二毛都已经祈求肖乐天来救命了，可以想象京师人心之崩丧到了何种地步。
外面杀成这样，同治帝当然都知道，他靠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脸色比昨晚要好很多了。
几个小太监抬着巨大的京师地图给载淳看，李拓手托着巨大的欧洲银烛台，上面九根蜡烛明亮的烧着，他在向小皇帝汇报今天抄家的结果。
谁配合，谁藏匿，谁抵抗，谁纵火……李拓也没有藏私，一五一十的跟小皇帝说的清楚明白！
说来也奇怪，往日里点火就着的同治帝今天却冷静的笑了起来“有邪火那就压不住，还是出一点疹子发发毒好得多……”
“暴露一个就杀一个，出来一个就灭一个，总比潜伏的要好很多……咳咳咳……”载淳咳嗦了几声，随手抓了抓腿上的痒痒“李拓，明天的任务比今天更重要，为了这点粮食他们都敢拼命了……”
“看来黄金兑换更是不容易……朕准你和杨智，可以随意查抄王府！不把京师掘地三尺，他们是不知道朕的厉害的！”
“去办差吧！让富庆盯紧了华族的军火……狗日的，等到师傅回来了，朕一定狠狠的告他们一状！”
李拓和同治帝所商议的就是后世争议非常大的京师黄金大劫，每次议论到这个话题，李拓等人虽然是提出建议的，但还是惊恐的后背都是虚汗。
夜深人静，李拓在小四喜的护送下离开紫禁城，在离开同治帝的那一刻，李拓心中咯噔一下，他看见同治帝下巴长了几个红色的小疹子。
会谈这一个多小时，同治帝光抓痒就有六次之多，有心给小四喜提个醒但是话到嘴边还是不敢开口。
送到东华门的时候，李拓摸了摸身上发现居然忘记带钱了，赶紧陪笑道“公公莫怪，今天实在是忙疯了……居然出来的匆忙什么都没有带……”
“呵呵呵……李大人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至亲至亲的好朋友了，你当我是那种贪财的小人吗？”
“大人去忙，可别折煞了我们的草料……”
李拓一听这话不对劲，小四喜脸色倒是好说，但是跟随的一些小太监可把脸沉下来了，小太监们还等着油水呢。
李拓赶紧笑道“公公您这是骂我……咱们当然至亲至亲了，但是兄弟们也得混口饭吃啊！”
“干脆，明天您派一个兄弟跟着我……咱带着公公一起兑换点金子发财如何？”
“您想啊……现在黑市上十四五两白银换一两金子啊！咱们朝廷就是十两强行兑换……公公您掏出点银子来兑换一些，那金子不是稳赚不赔吗？”
小四喜就等这句话呢，其实刚刚太和门内会议的时候，他就有这个心思了，大四喜也有这个心思。
二人偷偷对过了眼神！
一听李拓如此上道，小四喜笑的眼睛都成月牙了“哎呦我的李大人，我的李兄啊！您这话儿说的，让我们怪不好意思的……”
“那我和大四喜二人可就多谢您了……以后宫里有什么事情，您直接找我，兄弟我给您卖命干！”
李拓笑着打了几个呵呵，最后多嘴问了一句“公公，万岁爷身子还是虚啊……可需要什么补药，我从宫外去搜罗搜罗……”
“看陛下有点起疹子了，是不是体虚湿气大？听说安南国产的好薏米，专门去湿气的……”
小四喜也没有多想“嗯……宫里倒是什么都有，陛下起疹子也不是第一次了，一般几天就好了，多谢李大人惦记了……您可真是大大的忠臣啊！”
李拓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东华门的，他内心就好像开锅了一样“难道是天花？不可能啊，陛下不是在肖乐天那边打过牛痘吗？”
“皇天祖宗啊！这件事儿得赶紧告诉惇王去！”
5022 自由兑换
四月十九日清晨，早上四点半连宵禁解除的时间点都没有到，大街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密集的皮靴声音。
南城北城突然出现了很多新军队伍，还有拐子马的骑兵，此刻天色刚蒙蒙亮，百姓一个个睡的迷迷糊糊的，很多人还做梦呢。
“怎么了……怎么回事……恭王爷进京了……”
“嘘……别说话，外面过大兵呢，成千上万的士兵一队又一队的过啊……不知道怎么了，这是要抓人吗？”
京师的百姓们一个个扒着窗户缝，爬在墙头边上偷窥外面，果然大街上都是兵丁多的数不清。
人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天知道朝廷要发什么疯！
行动率先在南城开始了行动，京师最大的当铺之一，万庆！
李拓亲自带队，杨智的嫡系刘沛琦跟在身后，一队新军包围了万庆总号的店铺，混乱的脚步声早就惊醒了里面的伙计，李拓来的时候其实已经看见了门缝中的眼睛。
“一会都客气一些不要惊扰了商人，咱们是劝兑不是逼兑……敲门吧！”
一名户部的账花子走过去咣咣咣的开始砸门“开门！里面的人听好了，开门……朝廷有旨意，开门啊！”
就听门板后面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很多桌椅板凳都被撞翻了，忙乱了五六分钟才卸下来第一块门板。
脸都吓白了的掌柜的冲出来噗通就跪在李拓面前“小人给大人磕头了，敢问大人有何贵干！”
李拓跳下战马搀扶起掌柜的“不要怕，不要怕！这次是朝廷有公干……从今日起，朝廷禁止民间私藏黄金，国库要用白银来兑换民间的金子……”
“你们放心，不是永远的，只是战争期间这样……”李拓眼角余光看见了周围店铺里的人影，知道所有人都在听着。
“国难当头，叛军势大，各界都要同仇敌忾共同应敌！而朝廷购买武器军火需要金子……陛下仁心否决了，借黄金的提议，而选择了公平兑换！”
“大家可记住了，不抢你们的金子，也不是借你们的金子，朝廷用现银跟大家兑换……时局艰难，大家要跟朝廷一条心啊！”
一条街道的商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怕什么来什么，昨天的谣言今天就变成真的了！
掌柜的噗通一声又跪在地上了“大人……大人啊……本小号规模不大，就是做一些典当的生意，给穷苦人救急用的，哪里有那么多金子啊……”
“哈哈……掌柜的不要说笑了，你家万庆典当可是京师首屈一指的大号了，生意做到了江南去，还能没有点金子？”
“本官要是没有确切的消息，也不会来找你……不要有侥幸心理，今天开始不光当铺，金银首饰铺、琉璃厂、洋货铺……甚至私人的银行都要兑换的！”
“这是本官来的第一家，掌柜的可不要让我撞一鼻子灰啊！”
李拓说话很客气唱的是红脸，但是刘沛琦今天唱的可是黑脸，他在一旁咳嗦一声“呵呵……王掌柜，好久不见啊！”
“我你还认识吧？你家要是没有金子，我把眼睛抠出来！去年京师股市红火的时候，你们质押黄金兑换银两去炒股，是不是让我牵线搭桥的？”
“送你一句话，善财难舍可是不能不舍！别耽误大人的时间了……昨晚那些粮商的下场你们有不是不知道！”
“叛军要是入城了， 别说给你们兑换黄金了，恐怕到时候连一个铜板都给你抢干净！”
“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王掌柜一侧歪就软在了地上眼泪都流下来了“不知道……不知道大人要怎么兑换啊？”
“哈哈，一比十不让你吃亏就是了！”
“啊？大人您这是要我们的命啊！如今民间兑换黄金都要到十五兑一了，您怎么还十兑一啊？”
“放肆！”周围的户部账花子大吼一声“朝廷有法度，金银兑换一比十，这是乾隆朝时候就有的规矩法度？你们居然敢私自废除，敢哄抬价格？这就是杀头的罪过！”
“抓起来，这小子不老实，抓起来查账！”户部的笔帖式、章京、账花子，这些小吏更是凶悍，吓的当铺里面的人跪倒一大片。
李拓笑了“好了好了……不要吓着了王老板！咱们要和和气气的兑换，王老板不要怕，这京师里谁第一个兑换黄金，还有兑换黄金的金额前十名，朝廷都要嘉奖的！”
“只要王老板配合，回头本官求一副陛下的墨宝如何？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啊！”
王掌柜已经哭的鼻涕都流出来了，他心中骂道我要皇上墨宝干嘛？镇宅吗？回头光绪帝大军入城了，我挂这墨宝那不得让鬼子六杀头啊！
可是眼下不低头不行啊“我……我认兑……三千两黄金……”
“哈哈哈……王掌柜这是拿我开玩笑了？”李拓丢下这句话拂袖而去，直接去敲隔壁金银铺子的门了。
今天李拓打定主意要唱红脸，坚决不跟任何人多废话多黑脸，谈不通就直接去下一家！
可是刘沛琦他们后面唱黑脸的人可来劲儿了“来人……把万庆号包围起来，他们在京师一共五处分号，都包围起来……”
“所有伙计都分开了单独询问……我倒要看看他们胆子能有多大！”
分开审讯，相互对证，只要有一个胆小鬼露出口风，那就继续往深里去审问，怎么也得把你刮干净！
当铺总号里一共二十多人，伙计、朝奉、二柜、甚至杂役都给分开了，如狼似虎的士兵和差役挨个吓唬，打耳光抽的鼻子耳朵都流血了。
小商贩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没用一刻钟就全都招供了，地窖的门被打开，藏在暗格子里的黄金都给抬了出来。
刘沛琦看着账册大笑“这才对吗！万庆当，身为京师五大当之首，怎么也得两万两金子，不然你怎么周转呢？”
“看看，朝廷对你多好，银子一点都不要，就要金子……剩下什么古董珍宝也不要，就要金子！”
“给他打条子，回头让他去户部领二十万两白银！剩下的人跟我接着抄去，把黄金放在门板上，抬着招摇过市！”
咣咣咣……咣咣咣……铜锣可就响起来了，两万两金子堆在厚厚的门板上，在士兵的护送下游街示众。
“万庆当……自愿兑换黄金两万两啊！朝廷嘉奖啊……门前大红花一对儿！”
5023 抢金子
今天这京师百姓才知道什么叫做厉害，尤其是享福足足二百年的八旗集团，他们的触手已经渗透到了京城的五行八作里面去，这些产业那个没有他们的暗股？
二百年的时间里，享福的事情少不了他们的，而担风险的事情他们可一点都沾不上，不论是饥荒灾难或者战争破坏，所有痛苦都是汉人来承担！
从古至今都是他们旗人抢天下人的钱粮，今天这刀子可算是割到自己头上喽！
同治帝的金银兑换令，说是面对整个大清国，但是如今能执行下去的除了京城和天津部分之外，其他地方谁会听他的？
一个帝国的实际控制区域已经缩小到就剩下半拉直隶了！
有人说热河、东三省、口外蒙古不都是朝廷的地盘吗？但是你不要忘了，此刻忠诚于小皇帝的所有直系部队都汇集在京师。
执行力！一个地区没有了政策执行力，他还能兑换个屁！
甚至天津地区，由于华族势力控制的太严格，也没人敢去华族产业强行兑换！
一切压力都集中在了京师，载淳这是要把明清两朝京师所积淀的黄金贵金属，一网打尽啊！
从大栅栏开始，这场强行兑换金银的风波就跟核武器一样的炸响了！
所有的商号，昨天还在看粮商的笑话呢，结果今天就轮到自己了！
当铺被砸开，一个个强行兑换黄金，翻墙砸缸审讯伙计，把耗子洞里面的那点金豆子都给掏出来了。
紧接着就是金银首饰铺，这些产业苏造非常多，很多就是苏杭二地的掌柜和师傅来到京师，找个八旗大腿一抱。
反正京师里面有钱人多，打造金银器皿的生意一直都很红火！
这也是重灾区，金银铺子里算是炸锅了，老板娘坐在地上就号丧，往日里看起来温婉的江南媳妇，今天哭的声嘶力竭从没见过这个样子。
“求求军爷啊……这是才成品一半的九龙金杯，是郑亲王订造的……你们要是拿去了，我们可就没有命了……”
“军爷啊，没有了金子，我们的生意可就没法做了……”
“去你妈的……郑亲王算个屁，一会我们连郑亲王府都不放过，窗棂上的贴金我们都得扣走！”
“国难当头，你们不想着给朝廷分忧，还想自己这点金子？就一点不念大清国二百年的恩情？”
“操……没有皇帝，那就是没有了天！没有了天，五谷不生、万物不长，就得……就得世界末日了！”
老板和老板娘不知道没有皇上为啥就会世界末日了，也不知道皇上跟五谷生不生长有什么关系？
但是做生意的金子没有了，这就是没有了命啊！
“军爷……给我们留条命吧？”绝望的掌柜跪在刘沛琦的面前“我们是金银铺子啊……给贵人们打金首饰赚一点手艺钱……”
“这金子都不是我们的，是贵人留在我们铺子里加工的……你们都拿走了，我们拿什么给客人还啊？”
“呜呜呜……您可怜可怜我们……我们跟别的商号不一样，他们的金子是自己赚的，换走了还没什么……”
“我们这是客人订制首饰的金子……我们要还的，求大人可怜啊！”
刘沛琦手里捏着打造了一半的九龙金杯冷笑道“可怜你？谁可怜朝廷的艰难？我要是放开口子了，你们指不定把多少金子都说成客人的呢？”
“这金子就算你还回去了又如何？回头还是要让朝廷给兑换回来，干脆咱们就别费二遍事儿喽！”
刘沛琦手中发力，一把就把半成品的金杯给捏扁了，金龙头都给捏进去了！
“啊……杀好人啊，你们这是杀好人啊……”苏州来的金匠彻底绝望了，大叫一声向前猛冲，啪的一声就好像巨大的西瓜摔碎了一样。
金匠一头撞在墙壁上，死了！
刘沛琦惋惜的摇了摇头“可惜了……其实手艺还是不错的，怎么就这么大的气性！继续抄下一家，都客气一点好好说话啊！”
当铺和金银铺算是遭了劫难，其他商铺也好不了，就连做布鞋出名的福联升也被大兵给包围了，李拓先是说了几句好话，随后事情就交给了士兵来办。
一个做布鞋的能有金子吗？可是这些当兵的不信啊，直接老样子，伙计掌柜分开来审问！
这一审问不要紧，还真审出了三百多两金子，这下连李拓和刘沛琦都愣住了，二人看着搜刮上来的黄金愣神半天。
“做布鞋的居然有三百多两金子？”二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兵丁回道“启禀大人！几个小伙计扛不住打，招出来的……今天才知道，这些做买卖的人从来都有储备黄金避险的传统！”
“一年下来生意差就罢了，一旦生意好他们就会偷偷藏点金子压箱底，福联升这么大的产业，王爷都爱他家的货，有点金子不稀奇……”
“好……就这么抄下去！一家一家都不要漏掉……就连他们家女眷的金首饰都得收上来，朝廷又不是白要，为什么不效忠！”
正在说话间，胡同里冲出来一名须发皆白的妇人，也不知道是那家宝号的老太太，身上也是绫罗绸缎的，但是金子头面可都被抢走了。
“欺软怕硬……你们就知道欺负我们小门小户……那华族的买卖就在前门最显眼的地方……你们去抢啊！”
“呜呜呜……你们去抢啊……活土匪啊……我不活了！”
真较劲啊，一句话说的刘沛琦都脸色有点红，站在前门大街上向北面看了看，华族一系列大产业的分号可都有啊！
华族银行、四海商贸、米氏集团、还有范镰老掌柜他们老家广德号所升级的广德银行，这是范家的产业，在东亚那是跺一脚颤三颤的重量级银行。
这些分号都有，但是大部分跟普通民众关系不大，因为这些商号都是做的大生意，和大商贾们，还有朝廷，洋人们做大买卖。
被逼疯了的百姓已经直接把矛盾对准了华族的产业，你不是强行兑换吗？华族在大清国的分号你兑不兑？你强不强？
这可真是坐蜡了，连李拓都有些棘手，看着大街上那么多仇恨的目光，他一跺脚向着广德银行的大门就走去了。
5024 华族的金子
广德银行，缘起于晋商范家的广德号，在没有遇到肖乐天之前，这家商号不过就是一个经营日用百货，粮油杂物，的小商号，什么都做但是什么规模都不大。
现在的年轻人看广德银行都是威风八面的，但是肖乐天很清楚嫡系，当年他初次遇到范掌柜和虎妞的时候，这范家已经有用虎妞到京城结亲拉人脉的心思了。
那一年正是范家哥俩想办法恢复一个皇商身份的艰苦时期，苦的此刻老掌柜等人都不愿意回忆了。
但是如今这广德号早就不做那些日杂百货和小当铺买卖了，广德号依托于华族崛起的时代大潮，已经变成了一家规模空前的商业银行！
广德银行在华族和大清的投资非常多，贷款吸储、投资理财、国际货币兑换、证券期货投资……真是无所不包，无所不有！
广德银行是范家的产业，那么老掌柜百年之后，整个广德号的股份将拆分继承，三分之一是范家子侄们分散持有，剩下三分之二都是闺女的，也就是未来给外孙留下的产业。
那么圈内人都明白了，这广德号的产业，其实就是华族少主的私房钱啊！
广德银行在大栅栏的分行规模不大，比那霸和江南的差远了，但是也比普通的商铺要气派多了。
迎面九级台阶一直通上去，是一扇巨大的铜门，京师百姓以为是铜的，其实这不是铜门而是纯钢打造外面裹了厚厚一层铜板的大门。
极其气派极其沉重，子弹都休想打破！
往常的日子里，家里没有上万两纹银的富户，是不敢走近这道大门来谈生意的！
而今天，在李拓的面前，这道大门紧闭如同鬼门关一样，不敲一下是不行的，满前门大街多少眼睛都看着呢。
李拓已经打定主意了，怎么也得把门敲开，把消息递进去，朝廷不敢用强的那么怎么也得通知到啊。
只要通知了，那就没我什么责任了，老百姓也休想骂我们软弱。
李拓走到大门口，抓起门环刚要敲打，突然这禁闭的大门居然缓缓的开了！
沉重的大门好像千斤重一样，里面两名伙计吃力的往外退，李拓下意识的就退了两步，刘沛琦在后面一路小跑冲了上来，脸色也很紧张。
“哎呦……这位就是李大人吧？这位是老朋友了，老刘咱们可是很久没有喝酒了……”
刘沛琦一看啊的一声“哎呦……张爷您来了……李大人，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华族的张啸文，张爷……”
啊！李拓脑子里记忆中的资料都跳出来了，这张啸文可是被元首发配的金融天才，当年打完普法战争后，这小子企图坐庄把江南所有股市都给抢干净。
要不是元首留下的一些留守老臣及时叫停了，没准那一年江南经济可就彻底崩盘了！
也正是因为这小子的野心太大，所以被元首打压成了小小的业务员，处理的都是一些地方银行的普通业务。
怎么会到京师了？这小子可不好对付，金融圈的老狼了，心狠手辣啊!
李拓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想要对付这个家伙，但是没想到这张啸文却主动开口了，他笑着说道“李大人，刘大人……可是为了金子而来？没关系，请进，金库开着呢……”
一群户部官吏跟在身后走进了富丽堂皇的广德银行，平日里的防盗门也打开了，一重重的栏杆门洞口，直接通向深处的金库。
一边走这张啸文笑道“二位都是行家，我就不说客套话了，这华族对黄金管控严格，一般来说是只许进不许出的……”
“所以每个月，大陆上的黄金都要用船集中起来运往那霸，不会储存太多的……广德银行的规矩是，每个分号黄金储藏的上限就是三千两，超过之后必须要运回总部去！”
“今天库里储存黄金一共是两千七百两，其中两千一百两是广德银行的资产，而六百两则是储户的存金……不知道二位大人，您是全都兑换呢？还是只兑换我们银行的资产？”
张啸文的主动反而倒将了朝廷一军，李拓摸不清底细试探的说道“这……既然是兑换，那就当然要全兑换了，这个原因吗……”
“大人不必跟我解释了，小的明白……”张啸文笑道“这银行既然敢开跨国买卖，那就必须要遵守各国的规矩，大清国规矩改了，我们也得遵守啊！”
“既然全换，那就让人清点写条子办手续吧……两千七百两黄金都在这里呢，您要是不相信，可以把我们也抓起来挨个审问……”
李拓他们那里敢审问华族的产业，别说刑讯了，就算是问的声音大点都心虚。
“嗯……这个……这个其实兑换一半也行……不知道贵银行准备怎么个兑换法呢？”刘沛琦小心的问道。
“哈哈哈……老刘你不要逗我好不好？朝廷定了十兑一，你们在我这就能改了规矩？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呵呵……再说了，范老财神会领你们这点小人情？不到三千两金子的小钱，还得记你们一个人情？呵呵呵……”
笑声冷了起来，李拓二人后背冒了一身汗“好……既然张先生这么说了，那就按照朝廷的规矩办吧！”
“来人，办手续……把金子抬出去，游街……给全京师的百姓军民们看一看！华族的银行都已经捧场了，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咣咣咣……铜锣又一次响起，这回警察衙役们喊的声音更大了“华族广德银行兑换黄金两千七百两啊……朝廷嘉奖啊……”
有了广德号的领头，在前门大街附近这些华族的产业都打开了门，经理、董事、伙计们打开了店门，表情平静，无喜无悲很平和的请朝廷的户部官吏进来查账。
这样的态度让李拓等人都发毛了，原本的冲突一点都没有，剩下的只有绝对的配合！
“华族银行……兑换黄金3900两……”
“米氏集团……兑换黄金1500两……”
“四海集团……兑换黄金1850两……”
刘沛琦脸色有点发白，越看越觉得心惊，他偷偷在张啸文耳边低声的说道“老伙计……看在咱们以前也合作过的交情上，给我透个实话吧……”
“到底怎么了？你们怎么会这么痛快？”
5025 垂死挣扎也无用
张啸文摇了摇头“你不用想那么多，没有什么阴谋，朝廷要金子，我们这分号在大清国内，就要听朝廷的规矩……”
“反正这金子也是用来支付跟华族购买军火的费用，不过就是左手右手罢了，我们在乎什么？还不如给你们一个台阶下，也好平息一下京师的民愤啊！”
“好了……抓紧兑换吧，兵荒马乱的，总部已经三令五申要我们这段时间不要开门，时局不好就让我们赶紧撤离……”
“老刘啊，看在咱们江南合作过一次的情面上，真心跟你透个实话……赶紧兑换金子，你永远都想不到，华族内部反对的议员势力有多大，那些人可真的不想卖给大清国一丁点物资啊！”
“自古黄金迷人心，没有金子你们这一关可真的熬不过去的！”
张啸文的话让刘沛琦紧张的心又加剧了三分，抱拳告罪之后一路小跑来到李拓身边耳语了起来。
张啸文看着那二位的背影撇嘴冷笑，心中暗道“呵呵……要是没有太子爷的话，你当我愿意管你们？”
“还想换我华族的金子？做梦去吧……真不知道太子是怎么想的，救这群王八蛋干什么？就应该趁他病要他们的命！”
“关门……温酒炒菜，外面爱怎么打就怎么打，还能挡住咱们吃饭吗？天底下谁饿着了，也休想饿着咱们华族的人……”
广德银行还有其他的华族产业，跟户部交割完了金子之后，纷纷关闭了大门，他们早就储存够了食物，除了新鲜蔬菜缺一点之外，剩下鸡鸭鱼肉，风干的各色腊肉香肠，美酒罐头什么的都有的是。
李拓他们没有功夫猜测张啸文他们究竟有什么企图，如今京师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大栅栏这边南城的局面已经压住了，华族都配合兑换金子了，其他的大清国的商号也实在是抗不过势大。
但是到中午之后，李拓得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启禀大人……打起来了……打起来了……二龙坑的郑王府那边打起来了……”
“王府护卫和京师警察爆发冲突，打伤了九人，王府护卫也赏了十几个……此刻第一师的谢挺连长带着兵已经冲进王府去了，后花园垂花门哪里对峙呢！”
李拓心说不好，赶紧骑马向二龙坑方向跑去，同时他又让人立刻给宫里送信，事关王爷可不是他能轻易做主的。
郑王府就在西单牌楼北面，甘石桥西，大木仓胡同深处！
等到李拓他们赶到之后，这里已经杀气腾腾的，新军进入前面银安殿，王府护卫都退守到了后花园，惠园里面。
王府规矩大，后花园是内宅的一部分，都是女眷们所居住，垂花门就是女眷和外面世界的一道铁门户。
郑亲王承志眼下跟着福晋还有侧福晋、孩子们都已经搬进皇城里面去了，可是王府里更多的下人和管事儿们，都走不了依然留守。
后花园里还有数百的丫鬟和宫女、太监！
眼下几乎整个王府的留守人员都退缩到了后花园，墙头后面隐隐露出长矛的红缨，刺刀的反光。
而新军的谢挺正在布置兵力，一百多新军开始退子弹！
“都听好了……上刺刀，退子弹……一会冲进去绝对不能开枪……”
“宁可我们挨第一枪也不能先开枪……只有他们开枪了，咱们才能装子弹反击……”
“不要伤了女眷……投降不杀……抵抗顽强的用刺刀捅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杀人……”
李拓从冲过去喊道“等等……谢挺等等……怎么回事？”
“报告大人……这郑王府太横了，上午户部的笔帖式和内务府的章京一行十二个人，进来客客气气的要查账，查王府府库……”
“这群混蛋根本就不给账目，也不让查库……一言不合茶杯砸破了好几个人的脑袋……”
“护送的京师警察看不过去了，上前保护，这群看家护院的狗上来就动手……打伤了十好几个人！”
垂花门内有沙哑的嗓音喊道“外面的大人听好了……这是铁帽子王的王府，这是大清国的亲王府，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你们强闯王府，居心叵测，是不是要羞辱女眷？是不是要趁机抢劫钱财？”
“这官司我们打到万岁爷那里去，也打的赢！一群下三滥的贱种，还敢闯王府的后宅，惊扰了女眷你们要抄九族灭门的罪过！”
李拓拱手行礼“贵府官长……我们行事也是按照皇上的旨意来办的！只要让我们查账，查内外库房，兑换了金子我们自然就会走的，断不会惊扰了女眷……”
只听里面交头接耳的商量了一会“那好……库房我们领你去，随便你查，我们王府没有金子！”
“内库！”李拓大声说道“后宅的内库也要查！”
“呵呵……李大人啊，做人留一线，以后好想见！这兑换金子的事情，本来就是拿商人和小老百姓做做样子……”
“从古至今朝廷缺钱了都是他们汉人买单，你还真敢对旗人下刀子？甚至还兑换到亲王府里了？”
“差不多得了，别给自己惹祸啊……”
李拓脸色一变刚想开口，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有旨意……大四喜总管驾到……传陛下口谕……开门接旨！”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载淳的口谕总算是送来了，只见大四喜带着一群身材高大的太监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冲着李拓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抬头对着垂花门喊道“传陛下的口谕……外面男人不能进入内宅惊扰女眷，这确实是个道理……”
“那么就让宫里的太监来吧……呵呵呵……我们这些不全人都是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自然也就没有了忌讳……”
“开门……咱们进去查账，查内库！国难当头的，亲王都不效力了，这成了什么话！开门……”
大四喜今天足足带来了三百多宫里的太监，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死忠，他们冲过去咣咣砸门“开门……再不开门就撞了……你们胆敢违反旨意，可要小心皇城里的王爷！”
郑王府最终还是沦陷了，所有的行为都是螳臂当车！
5026 抓到了黄金大鱼
李拓看见了同治帝的决心，这场内战让载淳抛弃了一切的幻想，一次次的背叛让他知道这个八旗已经烂透了。
所有汇集而来的消息都是背叛，背叛，还是背叛！
载淳站在高高的天安门城楼上，这里可以居高临下看见京师的部分街景，虽然隔着皇城隔离带，但他也能隐隐听见外面的喧哗和吵闹。
只有二毛静静的站在他身后，眼睛也望着京师市井，二人久久无语！
“二毛啊……每次站在这里我都回忆起当年你我登上这里之后的所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你我都还很小，在紫禁城里玩骑马打仗的游戏，宫墙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很是好奇……那时候就在你的鼓励下，我跑上了城楼，看见了外面的景象……”
“我心里那颗向往外面自由世界的种子，可是你给种下的啊！”
“可是……我现在真的有点后悔了，如果当年我没有登上这个城楼，对外面的世界不闻不问，好好的在宫墙里生活……”
“生活在朝臣们的奏折里，生活在阿谀奉承的想象中……或许我没有这么痛苦，或者这大清国也就没有了这场内战啊……”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二毛笑了“是的，陛下说的没错……人只要不睁眼看世界，活在自己的城池里，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么大的紫禁城，这么大的皇城……城外还有没有被毁的皇家园林，够您玩一辈子的了！”
“但是您甘心吗？来这人世走一遭，什么都不看看，什么都不尝试……虽然贵为皇帝，却如同被圈养的鸟一样，这样的感觉您可愿意？”
“哈哈，还记得陛下从欧罗巴回京师吗？您当时想上城墙跑一跑步，都不可以……东华门的马道就在那里，守城的禁军居然不让您上城楼……”
“这您都忘记了？您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哼！朕当然不要，朕是大清国之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任何人都休想挡住朕！”
“可是……可是这一路好心酸啊……全都是背叛！”这里没有外人，载淳看着二毛，就好像又回到了童年时期的密友阶段。
多么难忘的记忆啊，闯城楼、玩地球仪、偷偷学西学……没有二毛的启蒙，同治帝的西学开蒙就根本不可能实现。
“呵呵，二毛啊……我心太累了……兑换这点金子，京师所有的王府都在对抗，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藏匿，都不肯和我共度艰难！”
“昨天你知道那些疯子烧了多少粮食吗？二十多吨啊……他们宁可烧了也不给朕留一点，朕都明说了会给他们钱的……”
“到处都是叛逆，到处都是细作……整个八旗全都反叛了，就连永定河的防御虚实他们都敢卖啊！”
“我这大清……都已经被蛀空了……我已经受不了这么多背叛了，太难了……”载淳说道这里已经泪流满面了，他甚至用手背顶着衣袖擦脸上的鼻涕和泪水。
此刻二毛看着载淳，恍惚间又看见了当年的那个孩子！
“要是……要是先帝多活几年就好了……先帝多帮陛下撑几年，好歹让陛下二十多岁再继承大宝也好啊……”二毛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这句话了。
这下可动了载淳的情肠，这孩子缺父爱啊！
“呜呜呜……我能不想吗？天底下谁都有个爹……给儿子挡风遮雨的……就我没有，就得我挺这个江山……呜呜呜……”
“阿玛啊……您走的那么早干嘛……儿子背不动了……咳咳咳……儿子背不动啊！”
二毛一看不好，小皇帝又开始咳嗦了，脸色也潮红了起来，赶紧冲过去扶着他往城楼里面去背风。
“陛下别激动……好好歇着，喝点止咳露……元首就快回来了，元首不可能总在印度洋逗留啊！”
“元首回来就好了……什么难题都解决了……”
载淳笑了，只有肖乐天的名字才能给他带来无穷的安全感“是啊……师傅回来就好了……在师傅回来之前，我怎么也得挺住！”
“二毛……传旨下去……不留情面，不肯跟朕共度危机的人，以后也就甭想再吃铁杆庄稼了！”
“好好的办他们！”
李拓等人坚决的执行了同治帝的旨意，中午时分大四喜和小四喜带着宫中六七百太监加入了兑换黄金的行动中。
他们啃的硬骨头就是王府，如今载淳算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八旗不好收拾关键就在这些铁帽子王的头上。
过去叫杀鸡给猴看，但是现在别说杀鸡了，就算杀大鹅这些猴子也不害怕了！
就得杀猴王给猴子看，猴子才能害怕！
所有不配合的铁帽子王全都强行抄家进行兑换！
大四喜第一个撬开了郑亲王的王府，内宅一下子就乱成了一锅粥！
内库被撬开，所有金子都被搜走，挨个房间尤其是女眷的房间，那些金首饰、黄金的摆件和饰品，都登记造册被装箱往宫里运。
王府管事儿们都已经哭干了眼泪，可是谁都拦不住这些如狼似虎的太监，更别说内宅外面还有荷枪实弹的新军坐镇，谢挺眼睛瞪着里面，只要有反抗的，冲进去就要镇压。
整整一下午，郑王府里金条、金元宝、金首饰、金子制品……凡是带金子的东西川流不息的往外运。
到了傍晚时分，大四喜翻开账册一看那上面的数字自己都吓傻了“啊！三万四千两黄金？郑亲王居然这么有钱？”
大四喜眼珠子乱转，他低声跟手下人说“咱们自己留四千两，给万岁爷上缴三万……也算咱们够忠心的了！”
“三万多啊，三万多啊……这郑亲王怎么会如此有钱？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妈的，既然都已经下黑手了，那就不要留情面了……”
“把郑亲王府里所有内管家都给杂家抓起来……好好的审问，杂家必须要给万岁爷问清楚了这个秘密！”
大四喜贪财但是对同治帝可是真忠心，想到了就办，当天晚上五名内管家就被拉出王府，就在刑部后身，二龙坑外秘密的刑讯。
下手歹毒的大四喜，在半夜九点终于得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操……赶紧回宫报告万岁爷去！真是胆子大的没边了啊！”
5027 居然是关外的金子
四月十九日深夜，载淳从大四喜这里听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
郑王府抄出了三万两金子，而且这仅仅是京师王府内的存金，在严刑逼供下，内管家总算是说实话了，其实王爷在城外的产业里还有两万多金子！
郑亲王承志在英国人的银行里还存了两万多两，光是这些内管家交代郑亲王手里的黄金足有七万两之巨！
“七万两！”载淳刚刚见好的身体又熬不住了开始拼命的咳嗦“咳咳咳……怎么会这么多……咳咳咳……”
能不害怕吗，按照大清国的单位换算，三万两黄金几乎等同于一吨，光郑亲王一个人就拥有两吨黄金？
大四喜也被这个数字吓傻了，他拼命的磕头“万岁爷啊……奴才也不敢信啊，后来才弄明白了……”
“这郑亲王在关外黑山庄子里，一直都在偷偷开采黄金……这不是一代人再开采了，从道光初年就已经开始偷偷的干了！”
“也不光是郑亲王一个人，京师这些铁帽子王几乎都有人在关外偷人参、鹿茸、黄金啊！”
“从道光年间一直偷到了今天，万岁爷啊……这群人把咱们龙兴之地都给蛀空了！呜呜呜……”
“哈哈……咳咳咳咳……哈哈哈哈……”载淳一边咳嗦，一边哈哈大笑，眼泪都已经笑出来了。
“好啊……都是忠臣啊！嘴上的漂亮话说的真好啊，但是肚子里都是花花肠子……关外三省是咱们龙兴之地，是咱们满人最后活不下去了留下的退身步啊！”
“祖宗不开发这里，就是为了给咱们的后人一条退路，现在你们连子孙后代的退路都吃啊！”
满清二百年，对于关外三省一直都是封闭保护状态，这个法度非常森严算是大清国的根本法了。
但是柳条边制度也不是绝对的，对于这些铁帽子王来说，关外他们都有自己的庄园！
满清封锁关外只是不想开发矿藏，不想毁掉深山老林，不想灭掉那么多珍惜的保护动物，但是关外一些优良的平原土地，也不可能白白的荒废了。
开辟成皇庄，派遣部分满人去耕作，这是京师各位王爷二百年真正的铁杆庄稼！
肖乐天后世的红学专家就曾经考证过，宁国府嘴里所说的黑山庄子，其实影射的就是满清的这个制度，关外庄园！
八旗入关的那些功臣们，多多少少都能分一些庄园，要不每年哪里来的那么多兽皮、人参、熊掌、大马哈鱼吃呢？
不过朝廷给这些王宫贵胄们的特权，也仅限于农牧业和少量的渔猎、采集行业，矿业那是真的绝对禁止的！
满清当然知道关外有金矿，但是他们宁可开采关内的山东金矿，云贵川的金矿，也会剩着自己老家的金子用！
清朝历代皇帝，不是实在缺金子了是不会下旨动关外金矿的注意的，有时候实在是缺金子用了，会专门下旨意暂时开一段时间金矿。
比如说乾隆爷给母后打造金发塔，就专门下旨开采关外金矿三千两！
有了皇帝特旨，关外将军才能召集金矿工，进入深山老林那些封锁的金矿里，挖金子、淘金沙……只要开采够数了，马上就得撤走！
金矿要原封不动的封闭起来，等候下一次朝廷的旨意！
说的再简单一些，关外的黄金资源，属于皇帝直接管理，那都是皇上的私产，王爷也不可以偷的！
但是今天，这个黑幕被彻底捅破了，载淳这才知道，从道光年间开始，皇权已经没有多少威慑力了。
这些铁帽子王，在关外的产业都在进行违禁的交易，他们的黑手甚至都伸向了金矿！
“哈哈哈……好好好……传旨，郑亲王‘病了’染的是传染病……好好送郑亲王承志安心静养，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和外人接触……”
“咳咳咳……等打完仗之后再算总账吧！”
敏感时期，郑亲王这种事情不能严办，你不能打也不能杀，更不能放纵，那么干脆编造一个瞎话，先圈禁起来再说！
此刻是深夜九点半，南海边的海燕堂内，郑亲王刚刚得到了外面的消息，当他听见小太监偷偷送来的绝密消息之后，两眼一下子就呆滞了。
“啊……这是要我的命啊……”郑亲王承志噢的一嗓子，直挺挺的就从椅子上摔倒了，屋子里一群女眷吓的花容失色，全都过去搀扶。
大福晋用簪子扎他的人中，都冒血了承志这才缓过神儿来“哎呦……疼啊……心口疼啊……”
“我的金子啊……我的金子啊……多少代攒的这点体己钱啊……我的金子啊……呜呜呜……”
哭的这叫一个冤枉，鼻涕眼泪全都流下来了“昏君啊……昏君！你是一点都不让我们活啊？八旗是一体，是一家亲戚啊！”
“我们这铁帽子是老祖宗用命换来的……这天下江山是大家伙一起打下来的！”
“你就顾你自己？你是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啊……杀千刀的！”
郑亲王这是活活气迷心了，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居然口无遮拦，一屋子女眷拼命的去堵他的嘴“你疯了，别说话……人在矮檐下，外面都是耳朵啊！”
“我不管，我不管……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的金子啊……”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大四喜阴冷的笑声“呵呵呵……怪不得都说郑亲王得了痰症，这脑子果然是不行了……”
“来人啊……郑亲王病了，传陛下恩旨，送郑亲王去仁寿寺安心养病……孩儿们，好好伺候着！”
几名太监扑过去，拖着郑亲王就往外走，郑亲王吓的都快尿裤子了，他还以为要拉他出去暗杀呢！
“不……不要……你们干什么？我没犯法啊……我老老实实在宫里待着呢……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干啊……”
“不能啊……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呜呜呜……我金子都给朝廷了，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啊……”
如狼似虎的太监根本就不听他的求饶，而刚刚赶来的礼亲王、睿亲王、肃亲王等人，则被拦在了院门口。
大四喜皮笑肉不笑的对几位王爷说道“郑亲王病了，是传染病……陛下怜惜，让他移宫到仁寿寺去静养，那环境清幽，是个好地方啊……”
“几位王爷，奴才告退了……告退了……”
5028 金子还是要主动缴的好
礼亲王发辫苍白，看着郑亲王一家子嚎咷痛哭里里外外一片的凄惨，不由得老泪横流“这是干嘛啊？这是干嘛啊？都是一家人，何苦打成这个样子啊？”
“万岁爷啊……您强国就强国去，别拿咱们一家人开刀啊？”
“要是强国是这么一个强法……那这国也甭强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带我回去，喝酒去，把大烟土点上……我死也得享受着死啊！”
今夜，全京师几乎所有王宫贵胄都是不眠夜，有咒骂的，有喝酒灌醉的，有大烟土抽的都昏厥的，人间悲喜剧不断的上演，但是谁都拦不住李拓还有杨智等人的算盘珠子！
京师兑换黄金是一个庞大的工程，哪里有一天就能清点完成的，郑亲王家不过就是枪打出头鸟而已，其他很多王府都已经被包围了，但是还没有开始动手抄呢！
京师这些权贵之家，主子不在那些忠诚的奴才们可一个个惶惶不可终日！金子的责任在他们的身上，凡是没有被抄家的都开始挖地三尺也要藏这些宝贝。
但是他们很清楚，这金子早晚是要被搜出来的，因为京师宵禁制度森严，内外完全隔绝，你不可能偷偷运出城去。
现在的躲藏不过就是拖延时间而已，但是更让他们胆寒的是，真正朝廷的酷刑下来，又有几个人能够撑得住呢。
有藏金子的，自然也就有主动上缴金子的！
给郑亲王传旨之后，大四喜返回了太和门准备给皇帝交差，可是刚回到殿门口，就看见殿内灯火通明，有人正在给皇帝叩拜回禀事情。
隔着窗棂一看，正是刚从前线回来的惇亲王奕誴还有京师警察总局的豫王本格，这二位王爷是八旗权贵中，小皇帝最信任的两个。
“陛下！臣死罪，今日出城巡视没有来得及回来给朝廷上缴金子，死罪死罪……此刻特意带全家所有金器送入宫内，请陛下清点，购买军火镇压叛乱……”
“这里是清单，金子在殿外的箱子里，一共是8351两……嗯，臣已经把银安殿上窗棂的贴金都给刮下来了……”
载淳看着惇王淡淡的说道“五叔……你何至于这样，朝廷缺金子也不至于刮窗棂啊？这些金子算朕借的，不是兑换的……”
“等到战争结束了，朕连本带利还你金子！”
惇王磕头谢恩“哎……万岁爷说什么话？哪头轻哪头沉我还是拿捏的清楚的，江山最重要，金子算什么？只要江山稳固了，以后金子慢慢都会越来越多的！”
“这些人也是想不开，守着这些浮财又有什么用？江山倒台了，没有枪杆子保护着，你就算有百万两黄金，不一样也是让别人抢夺吗？”
“都太愚蠢了……臣更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打关外金子的主意，那是咱们子孙后代的粮食啊，怎么能吃绝户田呢？”
“你说是不是啊……豫王爷……”惇亲王扭头冷冷看了看豫王一眼。
豫王本格就是华族大使馆的邻居，在京师也算是谨小慎微的了，当年暴乱的那一夜他站队正确，得到了小皇帝的信任，获得了京师警察总局的肥差。
这京师警察总局，其实就是从九门提督这个衙门改编而来，接的是醇亲王奕譞的差事！
豫王一听关外金子马上磕头如捣蒜“奴才死罪，死罪啊……呜呜呜……奴才六年前受庆亲王、郑亲王、礼亲王他们的引诱，学坏了！”
“呜呜呜……他们说关外金矿荒废着也是荒废着，还不如偷偷的开发一下……奴才想着皇庄附近的山林里，一直都有猎户汇报有金沙……”
“奴才就动了贪心……这六年来每年都有二三千两的金沙入账……一部分奴才花了，现在手里剩下的金沙还有7100两……”
“加上原本王府的金器皿，金首饰，金瓜子，元宝什么的……一共12500两……奴才都捐献出来，求陛下开恩……饶了奴才吧！”
“奴才猪油蒙心了……动了这样不应该的念头，奴才是混蛋啊……”这豫王也够心狠的，伸手就给自己大耳光，正反啪啪的抽。
惇王也在一旁呵斥“你丧良心啊！吃子孙的绝户田？京师警察总局的差事油水还不够吗？你家里的管事们，借着你的权利，光贩卖的酒水一年获利就是多少？”
“还不够？你小子银行里存的钱都快千万了吧？还惦记这点子孙的金子？”
“我是猪啊……我糊涂啊……”啪啪啪，豫王拼命的抽自己耳光声泪俱下的说道“陛下啊！在陛下没有提拔奴才之前，奴才在这京师里就是一个穷王爷啊！”
“呜呜呜……没有实权，也没有人瞧得起，有什么事情奴才都得赔笑脸藏在别的王爷身后……”
“奴才是穷怕了啊……呜呜呜……本来我豫王这一系二百年来就不怎么兴旺，真的是穷怕了啊！”
奕誴骂的凶，其实也是有给他开罪的意思，帮助小皇帝把心里的气出了，一会处罚的时候自然会从轻一些的。
果然载淳咳嗦了一会摆了摆手“别抽了，呲朕殿里一地血，回头还得收拾……你们都起来吧！”
“能够跟朕说实话，主动上缴金子，这就已经比那些王八蛋强多了……朕就不明白了，你们缺银子吗？”
“你们自己说说，铁杆庄稼吃着，朕给你们股市的内部股炒着，你们谁家没有大几百万两甚至千万的家产呢？”
“那么多银子不够花吗？就非得要偷金子去？你说一万两金子，不就十万两银子吗？算黑市的价格不过就是十三四万两白银……”
“朕就不明白了，十三四万银子，你们也从没当成大钱过啊？有时候赌一把就输掉了，也没见你们这么吝啬的？”
“怎么一到金子就全都变成葛朗台了？”
豫王不知道葛朗台是谁，但是他明白了小皇帝的意思，他也陷入了深思“啊……是啊……一万两金子，不过就十三四万两银子……”
“咱们这些王爷谁还差这点钱呢？怎么花银子的时候，二三十万都当小钱了，花金子的时候，一千两金子都有点心疼呢？”
“甚至为了这点金子，违反朝廷法度，去偷关外的金矿？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5029 黄金迷人心
八旗子弟，在关内吃了二百年的铁杆庄稼，不事生产就知道享福，二百年的时间里足够他们养出了一身的纨绔习气，当然了他们自己都认为自己那叫贵族范儿。
钱是王八蛋，有钱就要花，有钱难买爷乐意！
这种风气的熏陶之下，八旗子弟给世人的一个共同的印象就是耻于贪钱，浪费光荣，勤俭持家可耻！
他们可以为一只黄雀、一只蟋蟀花费千金，为了玩个鼻烟壶他们甚至自己能憋出一个内画高手。
山林里有的是的核桃也能玩出个玲珑剔透的琥珀玛瑙样子！
更别说吃喝玩乐的讲究了，他们生来就是享福的，不把命里带来的福报花干净那就不算完！
这些王公贝勒都是八旗的顶梁柱，他们最有钱也是最爱玩，惇王领着大黄狗强闯饭庄，吃豆腐脑都能给一把金瓜子。
这些人花起钱来更是如流水一般，几百万两起一座花园那都是小钱，千里迢迢运来一块太湖石都得几十万两银子！
只要不僭越，他们会在规则之内想尽一切办法把奢华玩到极致！
就这些人，会把几十万两银子当好的吗？这也不是他们的性格啊？可是今天载淳却发出了灵魂一问。
一万两金子也不过就是黑市上十四五万两银子，你们这些王宫贵胄们真缺这十几万两银子？真穷到这个地步了？
朝廷想兑换一下金子，不白要你们的，还给银子呢，怎么就一个个跟要了命一样？
郑亲王承志家里有七万两金子，官方兑换七十万两白银，黑市兑换加一点算一百万两了！
你可是铁帽子亲王啊！一百万这点钱都跟要了老命一样？你丫的炒股时候，几百万不也花的入流水一样吗？
怎么了？这旗人大都是怎么了？
豫王沉默了好久，太和门内这几位也都沉默了，好半天豫王本格才叹了一口气“哎……陛下啊！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陛下这一问可算是问到我心里去了……”
“想来想去，奴才只有一个回答……那就是金子这东西，迷人心，有魔力啊！”
“说实话……奴才我也不是穷到十万两银子都当好的，但是一万两金子放在奴才面前，这心里的感觉就不一样！”
“一边是十万两雪花银，一边是一万两的金元宝或者金条……反正奴才我就潜意识就感觉还是金子好，金子更贵重，更值钱……”
“我就瞅在眼里，爱在心里……要是没有这金子比这，奴才我也喜欢白花花的银锭，但是只要有金子在一起对比……”
“我就不知道怎么搞的，就觉得银子是砖头瓦块，是不值钱的东西……您说奇怪不奇怪呢？”
奕誴也点了点头“可能这就是物以稀为贵吧！金子毕竟太少了……”
载淳却摇了摇头“不！这里面的门道可不简单……爱金子是全人类的通病，欧美各国列强，为什么都把金子当成储备货币？”
“普法战争结束之后，英国不惜动用海军威胁师傅，白银你可以随便运回去，军火也可以运回去，但是金子就是不许运走，必须要在欧洲银行内流转？”
“这是最后的压舱石啊！是人类信念中最后坚信的有价值之物，他是货币的最后根基，黄金如果失去了信誉度，人类则不再会有货币了！”
“所以朕才必需要用金子来引诱华族议会的那些资本家议员们，师傅不在，谁都压不住他们……也就只能用黄金引诱了！”
“罢了，罢了……传李拓进来，本格你接着去办差吧，你偷采金子的罪过朕先给你记下，以后要将功折罪啊！”
豫王知道自己已经平安过关，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用感激的目光看了一下惇亲王，这时候殿外传来李拓的脚步声。
“陛下……今天白天黄金兑换的初步数据已经出来了，可能不太准确，账花子们在进行第三次复核，但是大体数目是不会错的……”
“五十三万两啊……老天爷，京师今天一天兑换出五十三万两白银……”
嘶……殿内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谁都没想到就这一天黄金兑换了这么多？但是想了想光郑亲王一家就抄出七万两金子，那么这个数字也就不那么吓人了。
“陛下啊！明清两朝的都城，底蕴太深了……我们今天兑换的也有点狠了，没想到居然挖出这么多……”
“还有呢，八旗内部咱们连王府都没有查干净，明天礼亲王、肃亲王、睿亲王等王府也会挨个兑换，肯定还有更多……”
载淳听到了这个好消息，脸色也红晕了很多，他伸手让宫女端过来汤药，喝了一口紧锁眉头“真苦啊……也不说多加一点甘草……”
“呵呵……朕也是糊涂乱说，药怎么能乱加呢……李拓你记住，金子肯定还有呢，庆王府、恭王府、醇王府眼下都空着！”
“你仔细去审问王府留下的老太监宫人，朕就不信了这三家没有藏金子？”
“对啊！这三家也是大头……”李拓拍手道“但是陛下……如今有一个麻烦，臣却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了！”
“讲！”
“陛下……今天五十三万金子，那就要兑换出伍佰叁拾万两白银啊！”
“京师有多少金子臣估算不出来，但是三五百万两恐怕是有的……到时候那就是三五千万两白银啊！”
“咱们户部和内务府，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白银储备！咱们怎么跟人兑换啊？”
这还真是一个大问题，载淳也沉默了，朝廷眼下千疮百孔，看起来钱很多但是花销也更大！
户部和内务府确实还有四五千万的存银，但是如果都兑换成金子，散落在民间了，那么朝廷也就没有钱打仗了！
要知道跟人家华族买粮食和其他物资，也是要用白银的！
“咱们不是有纸币吗？用纸币跟百姓兑换……”豫王开口就说。
“不行啊！王爷这可不行，如今兵荒马乱的，纸币信誉已经很低了……再说了，纸币也是用白银作为压仓来印刷的！”
“按照规矩，纸币其实也能兑换等量的白银……要是现在金子也用纸币兑换，信用度崩盘之后，恐怕大挤兑就出现了！”
到时候，兑换金子的百姓用户部的收条，要求兑银子！
手里持有纸币的百姓，拿着纸币也要兑银子，可是咱们没有那么多现银啊！
完蛋了！归根结底，朝廷没有钱了！
5030 朝廷现金流断了
载淳感觉脑子一个劲的发晕天旋地转的，这个大清国真的是千疮百孔烂的不像样子了，要钱没有，要粮食也没有，工业品大量需要进口，刚起步的工业体系让这场内战给彻底搅乱了。
人心丧乱，京师鬼子六的细作比他娘的野狗还要多！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冒出来，解决了一个另一个又跳了出来，黄金的难题好容易看见一点解决的希望，结果白银不够的难题又蹦出来了。
朝廷是真没有钱了，每年钱粮赋税一个多亿但是很多都是实物，也没有太多的白银，而这个数字是没有办法大幅度增长的。
因为大清国的财政依赖的还是土地田赋为主，这天下的田地总是有上限的。
这几年朝廷现金充裕其实还是托了放开国门的福，洋人还有华族大量的贸易提供了很多的商业税，而且华族给满清带来的纸币改革，凭空也增加了市场上的货币供应量。
肖乐天所搞的纸币，最早就是军票，之后慢慢演变成可以兑换白银的纸币，由于信用好流通性广泛，很快就渗透到了大清国内部。
最后居然演变成南票和北票两种版本的纸币，南票的发行权在华族，基本上在江南流通的比较多。
而北票发行权在杨智的手里，长江以北地区广泛的使用！
虽然说南票一直力压北票，规模要更大，但是北票毕竟有满清朝廷做背书，民间官府还是非常认可的，所以发行量也不低。
自从诞生了纸币，这通货膨胀就不可避免！都说是有多少白银库藏就发行多少纸币，但是实际上一定会超发的。
因为百姓生活要的是便捷，不可能出现所有拥有纸币的百姓都去兑换实物白银，所以你稍微超规模发一点纸币，百姓是察觉不出来的，也不会搞乱市场。
纸币要是超发三成，会对市面上的物价产生一定的影响，但是也不会被察觉，从朝廷完全可以说是其他原因造成的物价上涨，骗局还是能维持的。
纸币超发的这一部分钱，就是这几年来朝廷财政松口气的最重要原因。
纸币超发是一块多出来的钱，而另外两块就是英国和华族对同治帝的各种军事援助资金了，载淳身为元首的关门弟子，必定能得到很多的好处。
到今天，扶桑银行都有载淳的一部分干股，每年也有上千万的利息！
肖乐天带着同治帝访问欧洲，英国方面给小皇帝的投资也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目的就是帮助同治帝进行国内的改革。
而同治帝返回的好处是什么？那就是大清国未来工业化后的各种股份，比如说京津铁路、京师大铁厂，未来的京汉铁路……这些稳赚不赔的产业股份，是他偿还援助的最重要手段。
最后一条就是股市了，股市融资也给载淳带来了丰厚的收益。
载淳真的是过了好几年的好日子，从他归国之后基本上就不缺钱，所以他才能大张旗鼓的进行京师清河工业基地的建设。
修好了京津铁路，全力推进京汉铁路的修建，甚至还养了一支带飞艇部队的新军，朝廷还要训练水师。
可是钱再多也有花光的时候，当这场内战爆发之后，载淳脆弱的财政一下子出现了崩盘的迹象！
股市因为股灾关闭了，少了一个融资的渠道！
肖乐天不在亚洲，想给徒弟提供资金救急也不可能了！
英国目前国内正在进行内阁的换届，本杰明一派火力全开针对格莱斯顿正弹劾呢，这时候英国政客也不可能来管你载淳的死活。
京汉铁路和大清水师正在筹建，眼下钱都已经砸进去了，你想退也退不出来啊！
这下载淳的财政顿时空虚了起来，鬼子六造反挑选的时机也是真不错啊！
眼下的困局就是，新的资金进不来，老的资金被压死在工程上面，这就有点后世房地产商的困局了。
不是说载淳手里没有财富了，而是说暂时现金流出现了枯竭的迹象！
此刻缺的就是一笔现金流啊，要是有五六千万白银的现金流，他这场战争的所有事情可就都盘活了！
“该死的……要是真有个天大的当铺，朕把这紫禁城先典当个七八千万两银子，等过了关再赎回呢！”
“哎……到哪里去找现金流啊！白银现金流啊……”
载淳的话把惇王他们脸都吓白了，打有三皇五帝那个年代也没听说过，皇帝要把皇宫典当了啊？这话谁敢接啊！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现金流最充裕的就是华族，这是近邻啊，华族央行里金子银子有的是！
每年华族从南美洲贸易来的金银矿石就多的数不清，南美洲数万天国老兵后裔，已经形成了一个事实的武装集团，就是不造反而已。
开枝散叶，他们在南美洲渗透的非常广，通过关系华族可是搞来了不少金银包括铜铁等基础矿石资源。
要是能找华族借出钱来，别说五六千万两白银了，五六个亿都没有问题的！
可是肖乐天不在，谁能帮同治帝呢？那些人都巴不得大清朝早点亡国呢！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金钱的缺口太大了，这不是李拓等人用计谋能够解决的，几人沉默了片刻，载淳还是让他们退下仔细考虑考虑。
当众人退下之后，载淳仔细琢磨还是不能放任不管，因为拿着户部兑换条的百姓不会等你，他们在战争的恐惧下一定会及早找朝廷兑换白银的。
黄金都损失了，白银总不能也丢掉吧！
“来人……把杨智叫来，朕要听听他的意见！”
杨智是满清朝廷藏在阴影中的金融大管家，控制着大清国的铸币机的运转，很多股市里面的黑活也都是他来干的。
打仗你指望不上他，但是搞钱这种事情你还就得依赖杨智！
夜深人静，紫禁城黑沉沉的只有一些细微的灯光，武英殿内偏僻的偏殿，杨智对小皇帝三跪九叩大礼参拜。
“陛下说的这个难题，也不是不能解决……为什么非要实物对实物呢？白银能够货币化，那么黄金怎么就不能也货币化呢？”
5031 黄金也能变货币
“奴才研究西方金融也有点年头了，私下里接触了很多欧洲来的大才，听那些欧洲人讲未来人类的货币主流一定是脱离实物，大兴纸币……”
“甚至有可能，未来会出现不锁定金银的信用货币，信用纸币……”
“钱是什么东西？钱不过就是一个大多数人都信任的东西……比如说英镑纸币，在欧洲人们就都相信，因为欧洲人已经建立了对英镑的信用！”
“可是这英镑纸币您送到咱们大清国的深山老林里面去，老百姓就能拿他擦屁股，因为没有信用啊！”
“那好！既然一个信用就能解决咱们眼前的难关，咱们就从信用上找突破口，而不是傻傻的去找钱……”
杨智歪着头看着窗外的星星摇头晃脑的思索道“现在是战争期间，百姓对朝廷的信用正是松动的时刻……这时候想要恢复信用，那么朝廷就得在局部战场打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
“稳住了京师的人心，胜利的消息来了，百姓相信陛下不会输，那么黄金暂时存在国库里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是第一条计策，这要靠新军还有西山营的官兵们用命了！”
“还有一条计策，那就是咱们能不能专门为黄金印制一批纸币，允许他们在市场上流通，让这种货币拥有比北票和南票更高的信用！”
“没错没错……陛下您仔细想想，如果我们出一两黄金票，摆明了告诉百姓，一两黄金票可以兑换一两金子实物！”
“那么这黄金票和金子又有什么区别呢？让这些黄金票流动起来，大商人们一定会用这种大额的纸币来进行交易的！”
载淳紧锁眉头问道“你这法子恐怕很难啊……这种黄金票，你国库里要是没有那么多金子，百姓谁会信呢？咱们兑换上来的金子，终归是要去华族购买军火的……”
杨智点了点头“陛下说的没有错，但是百姓的信用也未必完全靠我们自己和百姓打交道啊？”
“咱们又不是永远兑换金子，只是战争期间暂时兑换金子，等平定了鬼子六的叛乱，咱们经济恢复了之后，黄金还是可以慢慢攒的！”
“实在不行，陛下下旨开发关外的金矿五年或者六年，这点兑换的金子慢慢的还还是能还上的！”
“只要时局太平了，老百姓吃饱穿暖了，信用自然也就恢复起来了，可是这需要时间和战场上将士们的努力……”
“对啊！朝廷现在没有时间，朕难受的也就是时间问题！你赶紧说，朕没时间听你白话了！”载淳有些急躁。
“陛下息怒……臣还有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借信用……我们可以借来信用啊！”
“黄金票如果印制发行了之后，百姓短时间肯定是不可能接受的，他们不相信……但是朝廷可以去找强援啊！”
“英国！还有华族……”杨智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名字“和英国、华族甚至美国、扶桑、朝鲜……等等国家去谈判！”
“找他们来购买咱们的黄金票，允许他们用白银支付然后吃进黄金票！”
“咱们打内战了，别人可没有打内战！咱们信用不够高，他们的信用还在！如今这时代，百姓怕洋鬼子和二鬼子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旦他们发现洋鬼子们也都喜欢这些黄金票，那么他们自然也就信用提高了！”
“最关键的一点是，百姓人多嘴杂，数量百千万，我们不可能一个个的去跟他们讲道理，说服他们有信心！”
“可是跟这些国家去谈判就简单了，单对单，官员对官员，国家信用对国家信用……英国人会怕咱们反悔吗？华族会怕咱们赖账吗？”
“他们不怕，所以做通他们的工作还是很简单的！只要这些国家肯持续不断的吃进，那么民间百姓手里的黄金票就多了一个选择了！”
“要么他们自己手里存着，等待战争结束后再跟朝廷兑换，要么着急就去和这些洋鬼子二鬼子兑换，反正这些人答应吃进……”
“当然了，奴才更倾向于最后一种情况，那就是咱们朝廷打赢了这场内战，百姓信心恢复，结果他们就不兑换黄金了……”
“这些黄金票，经过数年的发展，慢慢的就变成了咱们大清国流通货币的一种！哈哈，陛下这可是好事情，又多了一种信用货币啊！”
杨智这一番话让同治帝的眼睛也亮了“嗯……这么说来还有点道理啊！那么你怎么保证英国、美国、华族他们会接受这黄金票呢？他们怎么就一定会吃进呢？”
“利息啊！我的陛下，咱们给利息啊！而且答应他们……战争结束了之后，这些黄金票他们还可以兑换回黄金！”
“这做生意还是单对单的好，跟这些聪明人能讲明白道理，战争结束了之后咱们可以慢慢谈判，谈一个黄金兑换的时间表！”
“反正他们不吃亏，咱们朝廷也得到了闪转腾挪的空间，何乐而不为呢？咱们要的不就是这点现金流度过难关吗？”
“好！好好好……有道理，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啊！”载淳兴奋的直拍手。
而杨智却把后半截的话给咽到了肚子里，心说这黄金票对于洋鬼子和二鬼子来说，根本就是没有风险的，因为你是用大清国的国家信用做担保的。
你同治帝赢了，皆大欢喜，而光绪大帝赢了呢？一样也是皆大欢喜，奕䜣到时候敢废掉黄金票吗？他绝对不敢，因为他敢不兑换，他江山就坐不下去！
只要这条陈上用了大清国的国宝玉玺，那你就算换十个皇帝，也得认账，除非你自己推翻了大清国换一个法统。
但是鬼子六就算推翻大清国也休想赖账，只要人家手里洋枪大炮比你多，你就得老老实实的！
不管是谁赢啊，这黄金票都得给人家列强兑换，人家根本就是稳赚不赔干嘛不要呢？
载淳不知道杨智肚子里在想什么，嘴里问道“办法是个好办法，但是黄金票这个词儿太难听了，换一个更好的名字吧！”
杨智笑道“陛下大才，请陛下赐名！”
“嗯……让朕想一想啊！要不……要不就叫……金圆券如何？”
“高！陛下实在是高！金圆券好，就叫这个名字，市面上百姓都俗称钱为银圆，用来形容银币，咱们这叫金圆，对仗工整，好名字！”
“哈哈哈……好好好，你去制作条陈，准备印刷，咱们就搞这个金圆券来缓解现金流！”
5032 步步紧逼
京师的百姓并不知道朝廷正在想尽一切办法来缓和危机，普通的汉人百姓不知道，而八旗子弟知道一些消息但是他们无能的大脑也根本就听不懂。
这个不喜欢学习，不喜欢分析新事物，永远都是在老传统里深挖潜规则的纨绔们，只能用他们自己能理解的角度去看问题。
那么他们也就剩下最后一种情绪了，那就是绝望！
四月十九日开始黄金强行兑换，京师百姓都傻眼了，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南城的商铺还有郑王府被劫掠一空。
开始他们还心存幻想以为朝廷的刀子只会往肥羊身上砍，他们这些小门小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四月二十号，大清时报就开始措辞强硬的继续宣传黄金兑换令了，强令要求京师所有百姓民间不得私人存储黄金。
一切个人拥有黄金的行为都是违法的！
四月二十日，老礼亲王和睿亲王家也被抄了，到底兑换出去多少黄金，老百姓是一点都不知道。
但是出于宣传的目的，王府外的大街并没有戒严而是允许百姓旁观。
这一天八旗子弟们都吓坏了，他们发现自己之前的侥幸心理是多么的可笑，王府森严今天却门户大开，一队又一队的士兵冲进去，一群又一群的宫人被‘礼貌’的请出来。
朝廷绝对不会说自己是来抄家的，他们要做的就是礼貌的兑换金子，但是几辈子忠于王爷的包衣奴才们，怎么可能让朝廷把主子的金子给抢走。
后花园外墙跟的一些破落的旗人，隔着围墙都能听见里面断断续续的惨叫声，人家说是里面的人不小心跌伤了脚，你信吗？
反正惨叫半天之后，一箱又一箱的金子就从王府大门抬出来了！
人群惊呼倒吸冷气，谁都没想到王府里金子会这么多，川流不息上百口箱子都没运完，有的箱子盖子都盖不上了，金灿灿的光芒从里面透了出来。
偶尔还从箱子缝里掉出两个金瓜子，有不懂事的孩子冲过去想捡，吓的身旁的老人一把拖回来，照着屁股就一通抽，打的孩子嚎啕大哭！
“老少爷们啊！老礼亲王也没守住啊，睿亲王家也被抄了……这朝廷可是来真格的了！”
“啧啧啧……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之前人们都传郑亲王跟万岁爷不对付，阴谋背叛万岁爷，这才被借口兑换黄金抄家的……”
“可是现在看起来，不像啊，老礼亲王那么大的岁数了，也不能造反了，怎么也给抄了……”
“嘘……小声一点，别让这些南蛮兵听见，这些武夷山的南蛮兵跟咱们都没有亲戚，一个个下手很着呢……”
“就是，连西山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里面都是直隶山东的汉人臭苦力，一旦拿上抢了，回头就来欺负咱们，你看他们抄家抄的多干净？”
“呵呵，拐子马好？那群野女真都是在罗刹鬼子手里训练过的，外兴安岭那边打康熙年间就给罗刹鬼了，这些野女真早就忘了咱们是同一个祖宗了！”
“一个个下手真狠啊……家具上的贴金都给揭走了……”
“这算什么？你们不知道啊，王府里防备走水的鎏金大铜缸，那上面的金漆都用刀子给刮下来了！”
“妈的……这些金子回头都要送到华族去，买他们的洋枪大炮最后来炸咱们自己人！”
“这年经到底怎么了？怎么了啊……”
人群正在小心的议论着，突然就好像寒风刮过草原一样，一群叽叽喳喳的蚂蚱顿时都闭嘴了！
原来一队拐子马骑兵快速行军过来，耀武扬威的在他们面前冲过，刚刚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纨绔子弟们，全家换上了谄媚的笑脸。
风暴这才刚刚开始，四月二十一日，又一个让京师百姓震惊的消息传来，闲置的恭王府、庆王府、醇王府突然进驻大量的士兵。
也不知道这些士兵从哪里得到的情报，居然从三座王府中搜查出数个秘密的藏金地点。光着三座王府抄出来的黄金就足有二十多万两之巨。
“完蛋了！完蛋了！连空王府都被起出金子了，这是掘地三尺啊……”
所有旗人都感觉刀子就要落在自己的头上了，这时候再听见大街上里长还有差役们的喊声，后背都冷汗之冒。
“兑换金子喽……京师军民人等劝兑黄金……共赴国难！”
“战争期间任何人都不许自行拥有黄金……请老少爷们们主动兑换啊……”
咣咣咣……铜锣敲响了，震的人心肝都颤动了，前几天还以为这是做样子呢，但是当他们看见王爷都挡不住这把刀的时候，他们又怎么能幸免呢？
四月二十二日，京师兑换黄金已经过去了四天，今天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刻了！
豫王本格所带领的京师警察总局全体出动，京师警察总局是从九门提督所演变过来的，原本九门提督府的所有兵丁都直接划拨到了豫王麾下改编。
九门提督府是京师重要的防御力量，常备两万人左右，后来京师难民成灾，豫王遵圣旨又扩军一万，选了一万灾民入警察部队。
一方面解决灾民吃饭的问题，另外一方面也增加了警察的人手。
三万警察，新军又调拨一万多兵力，就从今天开始，豫王传令手下大大小小的官员，开始分片区的对京师百姓进行强行兑换黄金。
“所有儿郎都听好了！陛下仁义，给了京师百姓四天的时间，让他们自由乐兑……但是！这些不知道恩义的刁民，居然毫无人心！”
“四天之内，竟然没有任何一名百姓主动来兑换黄金!”
“朝廷震怒！从今日起，你们各自分片区挨家挨户的兑换黄金，任何胆敢藏私的都以通敌罪论处！”
“不论满汉，不论官职，不论身份……宫里已经发了话了，哪怕后台是太后老佛爷，是万岁爷本人，这金子一样也得兑换出来！”
“来人……把金圆券抬出来……你们听好了，这次兑换没有户部的账花子跟着，所以没法开收条……”
“这是金圆券，一两单位的金圆券……你们兑换多少金子，就给百姓多少金圆券，以后让百姓用这金圆券到户部领金子！”
“呵呵……大清国养了你们二百多年了，也到了你们跟国朝同舟共济的时刻了！”
“行动！不可放走一个！”
“嗻！誓死为朝廷效力……”四万人如狼似虎黑压压的冲入京师大街小巷，从北城到南城这通抄家，真是鸡飞狗跳！
5033 小黄把总也抖起来了
小黄把总负责北城，北新桥一带的治安，今天整片区域数十条胡同里的黄金兑换行动，都是他来负责。
如今这小黄把总也算抖擞起来了，手下一百多号兄弟，又补充了一百多号临时工，都是从年前灾荒后，逃入京师的那些灾民中挑选的身强力壮、老实听话的。
二百多人听他的指挥，这是小黄把总人生最高光的时刻，他多咱也没有这么荣耀过啊！一声令下兄弟们全都听他的指挥。
尤其是今天，往日里牛哄哄的旗人祖宗们，现在看见他们就好像避猫鼠一样，双眼都是惊恐，走对面都主动的打千行礼。
“黄爷……黄爷您高抬贵手，我们家这情况你还不知道吗？万贯家财都抽大烟给抽没了，哪里有金子啊，我家就不用去了吧？”
“呵呵……孙爷，咱们可是老交情了，您家一直管着郑亲王西山庄子里的产业，要说油水那可是足足的，您说没钱？谁信啊……”
“来人啊！照顾好了孙爷……回头我请孙爷喝茶！”
四名手下推着姓孙的就往四合院里走，这抽大烟的可急眼了，一边挣扎一边还喊呢“黄爷……黄爷我错了……上次在茶馆里，我瞎了眼迷了心，骂了您一句，您高抬手，大恩大德啊!”
小黄把总冷笑着都懒得搭理他跟左右低声说道“兄弟们！我这可不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不是心眼小……”
“他娘的，我茶馆喝茶碍着谁了？他张嘴就骂我是狗子……呵呵，我们穿了这身警服，吃朝廷的俸禄，给百姓办差，结果成狗子了？”
身边人眼睛一下立起来了“黄爷您消消气……还有这事儿呢？兄弟们上手，保证把他家房梁上的金漆都给扣下来……”
小黄把总冷冷一笑没拦着手下，反而抬起了一个铁皮大喇叭，冲着大街两边惊恐旁观的旗人们喊道“朝廷严旨，不论满汉所有军民都不能私藏黄金……”
“都主动缴出来啊……朝廷已经给了大家四天的时间了适应了，也宣传了四天了，难道还不知道朝廷的艰难？”
“丑话说在前面，主动兑换的，可以拿到金圆券……这金圆券就是以后战争结束了你们找朝廷户部换会金子的凭证！”
“都是一两一张的，印刷精美，值得收藏啊！”
“这金圆券，朝廷规定了，民间可以自由交易使用，朝廷只认金圆券不认人！所以你们就拿这个当钱花就行……”
“看看，多好的事情啊，又能流通当钱用，战争过了还能兑换回金子来，万岁爷圣明啊！圣天子啊！爱民如子啊！”
“呵呵，当然了，这金圆券自由主动兑换的才给呢！如果你藏着小心思死活不肯听朝廷的号令？”
“哈哈哈……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凡是被抄出来的金子，一律充公！都听好了吗？”
小黄把总喊一句下面的旗人就吓的哆嗦一下，这还哪里有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跟老早以前挨欺负的汉人一样了？
孙家已经哭声一片了，小黄把总扭头瞟了一眼孙家，他知道在兄弟们的筛子下，这姓孙的一两金子都留不住！
看到这样的场景，小黄把总感觉这辈子在旗人身上受的气都撒干净了，这叫一个浑身上下都通透。
他拿起大喇叭来高声喊道“都听好了……再给你们指出一条明路出来！京师警察总局，随时接大家的举报！”
“那些私藏金子的人家，不肯配合朝廷的刁民……你就偷偷的来找我举报！”
“王爷说了！凡是举报者，举报出多少金子出来，举报者可以留两成啊！听好了，两成金子的提成！”
“这钱不赚白不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儿了！”
轰的一声，街坊邻里都炸锅了，要按照往年太平日子里，街坊邻居里面要是出现这种出卖朋友街坊的小人，那就要被活活骂死。
直接弄你一个社死，让你永世都抬不起头来！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京师里面买粮食都要凭良民证每天定量，所有人都面带菜色，饥饿和恐惧早就把他们最后一点底线给砸碎了。
小黄把总市井经验丰富，一看人群中有的人那躲躲藏藏的目光，就知道已经动心了，这些人肯定是要偷偷举报，他暗中留意让手下人一个个去偷偷的接触。
“再给大家指个明路吧！凡是举报者，要是觉得不想要黄金的话……可以折算成粮食啊！有要大烟土的没有？一样可以折算……”
“呵呵，看看王爷对你们有多好，知道你们缺什么……”
到现在，北新桥附近的胡同已经彻底炸开锅了，二百多如狼似虎的差役各自划分了片区，一个个的进屋子里去‘劝兑’。
嘴上劝，手里还要搜，甚至女眷的闺房都闯进去了，金首饰一样不留都要抄走！
听话不反抗的还能给你点金圆券，要是但凡敢抵抗的，黄金充公你都没地方说理去！
女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指天骂地，孩子吓的藏在墙角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吃了二百年铁杆庄稼的旗人大爷们，一个个气的脸色紫涨。
“明抢啊！这是明抢啊！咱们旗人多咱受过这样的气？我们要去午门叩銮去，我们要去景山给太后磕头去……”
搜查的兵丁冷笑一声“呵呵……去太庙磕头也没关系，反正你得把金子交出来！”
小黄把总优哉游哉的巡视着自己的片区，走了一会突然看见了一条熟悉的胡同，前面一闪半掩的门户，门外还有连个漂亮的红灯笼。
几名手下警察正想往里冲呢，小黄把总吓的白毛汗都冒出来了“站着！这里不能进……你们几个临时工哪里知道这里的厉害，退出来……”
小黄把总撒丫子就跑过去了，这里是什么地方？门内闪出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娘子，对着小黄把总一屈膝行礼，妖媚的一笑。
哎呦，几个农村来的临时工哪里见过这样的绝色，顿时两条腿都酥软了，这美人难道是从画里出来的吗？
小黄把总知道厉害对着手下低吼道“扭头，师师姑娘是你们几个贱民能看的吗？再看就把眼珠子给你们抠出来！”
小黄把总转身对赛师师打千行礼“小的给师师姑娘请安了，这几个都是灾民里找来的临时工，不懂规矩冲撞了，请姑娘别怪罪！”
小黄把总负责的片区里面，有一位最不能得罪的神仙，就是这半掩门的赛师师了，这位茉莉妈妈桑亲手教养出来的美人，那人生经历可真传奇。
私奔到福建又给抓回来，回来之后自己赎身单干，开了这个半掩门，惇王、澄贝勒都曾经是她的恩客。
到最后她甚至攀上了当今万岁爷，同治帝隔三差五就来她这里潇洒一把！
这谁敢得罪？谁敢来这抄金子呢？
5034 妓家也爱国
赛师师也是知道了大街上的混乱，要说她有皇帝当靠山本来是什么都不怕的，可是兵荒马乱谁知道那一炉香火会死灰复燃呢？
女人家不知道军国打仗的事情，反正她就听说朝廷大军都退到了永定河，这越打离着京师越近，那不就是出问题了吗？
加上宫里的眼线送出来消息，说小皇帝病了，看样子这段时间是没有心情来找自己了！
想一想就有点后怕，女人懂女人的事情，男人要说爱你的时候那是真的当成心头宝，谁捧一下都不行。
但是男人忘性也大，一旦长时间见不到你，别的女人又近了身，这自己的宠爱可就很快就被分没了。
没有了小皇帝的保护，这些弱女子可就成了任人欺辱的羔羊了，宫里恨自己的嫔妃有的是，他们外面的家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找麻烦的，所以此刻还是要低调，低调。
不仅如此，赛师师心中还有一个更大的顾虑，那就是同治帝到底能不能挺得住？真要是恭亲王奕䜣做了江山，当年自己跟澄贝勒之间的那点情谊究竟还能不能再续前缘呢？
要是澄贝勒也恨上了自己，进京就来报复，那自己可就没有活路了！
恐惧让这个女人不敢嚣张跋扈，今天看见一个小小的京师警察把总，都陪着笑脸亲自来门口行礼问话了。
“黄爷公务在身不能徇私情的，奴家也不想背上一个违法的罪名，黄爷要兑换金子……是我给您送出来呢？还是黄爷的人进来查验呢？”
“哎呦……师师姑娘这是什么话？借小的一副老虎胆子也不敢差点师师姑娘的宅子啊！这兑换黄金的事情，自然有京师大老爷们办，师师姑娘一介女流就不用劳心了。”
赛师师却没有承情，反而笑道“黄爷这就是看低奴家了！难道是瞧不起奴家？觉得奴家这金子脏？”
“当年靖康耻的时候，汴京的李师师能够变卖自己所有家财来劳军，比多少好男儿都不弱，怎么我如今就不能学一学古人呢？”
“虽然奴家是妓家女，身份下九流，但是身在这大清国，承了万岁爷的恩情，那就不能不有奴家自己的心意……”
“黄爷请派人来查点一下，奴家已经把所藏所有金子都清点在了一起，一共三千七百两……这可是连奴家的头面都算进去了！”
“黄爷给开金圆券吧……开门！”吱呀一声，半掩门终于全打开了，往日里遮遮掩掩的青楼姑娘们，今天算是挺直了腰杆走了出来。
胡同里往日瞧不起他们的邻居，今天都傻眼了，眼瞅着这些青楼姑娘们把头发上的金钗都给摘下来了，丢在箱子里面！
小黄把总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扎煞着手干嘬牙花子“啧啧啧……这让小的说什么好？这让小的说什么好啊？”
“要不说书人都讲呢，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都是读书人……呸，这些读书人，这些吃铁杆庄稼的，还不如一个妓女……不不不……抽我这张嘴啊！”
小黄把总说错了话还给了自己一个巴掌，赛师师也不会计较这些不疼不痒的话，既然干了这一行那就得忍的了众人的笑话。
小黄把总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举着铁皮喇叭，冲着周围的百姓喊道“都看清楚了吗？连师师姑娘都知道忠君爱国，自己的头面都拿出来了……”
“你们呢？吃朝廷铁杆庄稼二百多年，这时候反而一个个畏畏缩缩的？丢不丢人……都别存着侥幸心理，谁都跑不掉，挖地三尺也得把金子兑换出来……”
小黄把总亲自验秤，给师师姑娘清点黄金数目，一边清点一边还跟赛师师说“姑娘您放心，万岁爷不会让您吃亏的……这金圆券您收好了，真的可以当钱用！”
“偷偷跟您说句实话啊，这几天朝廷已经和东交民巷的洋鬼子们谈判好了……这金圆券咱们朝廷随便发，洋鬼子给兜底！”
“用不了三天，东交民巷那边的洋人银行，估计就得开兑换的业务了……京师百姓要是信不过金圆券的信用，完全可以去洋人银行兑换银元去！”
“您看看，洋鬼子都相信这金圆券的信用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老百姓就是这样，胆小如鼠，要不大钱怎么都让人家洋鬼子二鬼子给赚了去呢？”
“您就瞧好吧，一定有傻子回头吃亏……一两金子一张的金圆券，他们铁定拿不住，回头就跑到洋人银行里换银币了！”
“这洋人也不能白给你换啊，收你一成五的手续费吧！到时候一两金子你只能兑换八两银子，或者八两半！”
“这差头可就让人家给赚走了……等到打仗打完了，洋鬼子拿着金圆券照样去户部兑换一两的金子，没准朝廷为了感谢洋鬼子兑换，还得多给点呢！”
“一来一去，洋鬼子光这手续钱就得赚多少？吃亏的还是这些目光短浅的老百姓，谁让他们不信朝廷的话，不相信这东西的信用呢？”
“呵呵，说到底就是不相信万岁爷！不相信万岁爷他们还想过好日子？早晚饿死他们……”
“师师姑娘您这是大功一件，万岁爷知道了，指不定得多宠您呢……得了，金圆券都已经准备好了，姑娘您清点一下？”
“有什么缺的，您只管来找小的，小的一定效劳……”
赛师师让手下姑娘收了金圆券，耐心的听小黄把总的唠叨，当听到洋鬼子都出来托市了，伸手扶胸念着弥陀佛。
“阿弥陀佛！这就好，这就好，洋鬼子二鬼子都托市了，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暂时也没有什么要劳烦黄爷的，倒是有一件小事儿，求黄爷帮忙给办一下……”
“姑娘您说……”小黄把总赶紧问道。
“黄爷您知道的，如今城中宵禁，内外百姓是很难出城的……可是我手下两名姑娘却犯了严重的伤寒和水痘……”
“这可是传染病啊！我是真的不敢让姑娘在城里住了……我在通州乡下有几所草房也能住人！”
“就是想着把这两个姐妹送出去，在乡下养病……至少不传人啊！”
“不知道黄爷您有没有办法把人送出去……这也是给京师百姓积德行善的事情，真要是扩散开了疫情，到时候忙的还不是您吗？”
赛师师一边说，一边把一卷不知道多少张的金圆券塞了过去，小黄把总的手蹭到了赛师师绵软的玉手，心都荡了一下。
5035 这病可不得了
“啊……这个……得了……师师姑娘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不就送两个姑娘吗？办了……”
“但是我得看看，确定是病人才行……您也知道，如今京师里鬼子六的细作太多了，不查严格一点，我可吃瓜落啊！”
“黄爷请放心，奴家怎么也不会让黄爷沾包的，真是需要静养的病人，留在城里也怕出大事儿啊，您这边请……”
小黄把总跟着赛师师走进了修缮精美的宅院里，这里本来是一户普通的三进四合院，赛师师买下来当做半掩门，自然是要精心装修一把的。
小黄把总只见每间屋子都是珠光宝气、脂粉的香气透了出来，隔着各色沙罗的窗子，能看见隐隐的女人模样。
有的女人还隔着沙罗向外调笑张望，甚至磨砂玻璃窗后都能透出女人如雪的肌肤！
小黄把总走一路就咽了一路的唾沫，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消金窟，门缝中隐隐露出的女人几乎就没有穿什么东西。
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样诱惑啊，小黄把总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开始狂跳了！
此刻他只能心中给自己默念“都是皇上的，都是贵人的，都是要花钱的……”
隔着窗子的女人们看见这个愣头愣脑的傻子一路念三字经，顿时都笑了起来，甚至有那白如嫩藕的胳膊伸了出来“这位爷……进来玩啊……哈哈哈……”
小黄把总就感觉自己此刻已经被扒光了一样，他成了被猎捕的鱼肉了，这哪里是来玩儿女人的，男人进了这里纯粹就是背玩儿啊！
赛师师看在眼里知道这小黄把总没见过这种顶级会馆的市面，也对一个小小的把总而已，大街上收点黑钱，欺负欺负买菜拉人力车的，下饭馆子不给钱就已经是他们嚣张的极限了。
而这里则是皇帝、王爷、权贵们一掷千金的地方，这中间差出了山一样的阶层高度，哪里是他一个小小街头巡逻把总能接触的。
赛师师轻咳了一声，顿时周围屋子里嘲笑的声音就笑很多了。
“黄爷莫怪，姑娘们不懂事，爱开玩笑……其实也够不容易的了，自从打仗了之后，京师宵禁，生意也没有了，姑娘们也寂寞啊……”
“不敢……不敢怪……不怪……”小黄把总咽了一口唾沫。
“黄爷可好此道？要是喜欢……奴家给黄爷安排一位姑娘陪一陪？”
“啊？不不不……不敢不敢……”小黄把总赶紧摆手，心说这是我能玩的起的吗？八大胡同我去玩都要选中下档次的，高档都不敢去。
这里可是能伺候皇上的顶级会所了，我算什么东西？
“都是皇上的，都是贵人的，都是要花钱的……”还是接着念自己的三字经吧！
赛师师抿嘴一笑也不强求了，领着他走到了后院偏间厢房，到这里小黄把总才发现厢房门窗都被厚厚的牛皮纸给糊住了，推门进去全都是扑鼻的药味。
捏着鼻子进去之后就看见屋子极其简陋破旧，两张单人床，一张八仙桌，中间一个小煤炉子，这时候还在烧火，火上熬着汤药，一个老太太在哪里伺候。
床上躺着两个女人也没有动静，盖着被子脸色惨白，小黄把总走过去定睛一看吓了一条，他发现这两个女人已经看不清楚面容了，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疹子。
“这……这是什么病？不会是天花吧……”小黄把总赶紧用手绢捂住自己的口鼻。
“谁也说不准啊……所以奴家才害怕，这样的病人留在城里那不就是祸害吗？求黄爷帮忙送出城去，送到乡下是死是活就看她们的造化了……”
古人对天花这种病可是怕到了骨髓里，小黄把总面露难色，但是赛师师随后说了一句话“黄爷这么做也是积德行善啊！送到乡下空气好，人烟少，没准就能熬过这一劫……”
“黄爷回来，不仅有金圆券送上……回头我再安排一位绝色的姑娘，放心都算我的，不用黄爷操一点心……”
一听说有金圆券拿，还有姑娘陪，小黄把总心一横“得了……谁让师师姑娘面子大呢，小的这件事就办了！”
“下午四点我派车从后门接走，赶在关城门之前出去……师师姑娘就放心吧！”
小黄把总走了，他还有兑换金子的公务在身，而且送人出城也是需要提前谋划，要走门路的！
看着后门离开的小黄把总的身影，赛师师陷入了沉默，不一会的功夫她身后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姑娘在担忧什么？是不是在想皇上的病情啊？现在宫里宫外的消息也不通，咱们不知道陛下的脉案，谁知道是不是这个病啊……”
赛师师咬着牙发狠的说道“这两个贱婢是怎么染上脏病的？我开的可是京师第一会馆，是给王宫贵胄服务的，要是传出有脏病的姑娘，我这招牌还要不要了？”
“你记住了，回头跟着小黄把总一起离开京城……这两个贱婢送的远远的，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找到，就当这两个贱婢永远没来过！”
“剩下的姑娘，包括我在内……你每天都要检查一遍，一旦有病情症状的，就连我也一样都隔离锁起来……”
“皇天菩萨啊！千万别让万岁爷得了这个病，否则宫里一定会往我们这里查的！”
“到时候查到了，咱们全都得死啊……”
伺候病人的老太太长叹一声“哎……这也是下策，不管怎么说，咱们这里沾了万岁爷，那就招人嫉妒！”
“一旦万岁爷有点什么意外，就算跟咱们没有任何关系，宫里也要迁怒报复的！这两个贱婢送走了，也不过就是让宫里查不着而已！”
“但是如果宫里不要证据就定罪呢？这个年月，亲王都造反了，天底下还有什么规矩王法不成？”
“要我说啊……咱们赶紧逃吧！反正姑娘也赚够了，花钱买通九门提督的人，赶紧离开京师……”
“离开？离开这里咱们去哪儿呢？”
“天津啊！天津那边通着大海呢……只要逃出去，有的是地方藏！”
赛师师面露难色“咱们……咱们好不容易在京师打开了局面，此刻已经是妥妥的京师第一会馆了……”
“这事业丢了？可真舍不得啊……还是先吧这两个贱婢送走，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