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6 苦酒难咽
一千万？华族银行本票，见票即兑，都不用查验提钱的人身份！
富庆倒吸一口冷气“孩子……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福隐儿平静的看着舅舅，低声说道“这钱一共分三份，我一份，我母亲一份，我大娘掏了一份……”
“我自己的钱是不能动用的，因为我的信托基金虽然有一个多亿，但是那是我成年之后才能动用的，我这次动用钱是从我大娘和母亲手里拆兑出来的！”
“我母亲说了，将来成年了，我可要连本带利的还钱啊……哈哈哈！”
福隐儿摸了摸鼻子笑道“这些钱是我们凑钱给舅舅的，这是第一批资金，随后还有更多的资金给舅舅……”
“我的舅舅啊……您得自立了，这个时候您要是再当老好人，那就擎等着被人害吧！”
“我知道你正准备把邮电局的驿卒们编组成军队……好事情！舅舅既然想干，那就干一把大的！”
“我大娘在我临走之前见了我一面，她就一句话让我带给舅舅……别留情面了，好好干！欠咱们富察家的血债，早晚都得还！”
这句话真是杀气四溢，富庆没想到姐姐会带来这样一句话，但是回想朝廷尤其是慈禧那个妖婆所做的种种，这仇恨也就不稀奇了！
罗火也看明白了，他对富庆低声说道“三爷……干吧！如今天下大乱，不管满清将来会怎么样，可以确定的是一定会出现一段时间的军阀乱世！”
“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不论谁赢，想要跟过去一样君权集中，都是不可能的了……朝廷的权利会更加分散！”
“只有军阀才能活啊！您既然有心了，那就得自保……”
富庆脸色铁青，他缓缓的接过那张本票，捏的纸角都要碎掉了，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突然他长叹一声“福隐儿……回去给带个话……谢谢了！”
“好了！”福隐儿一拍手“我在这里的任务已经都完成了，舅舅和叔叔聊天喝酒吧，我要去睡觉了，明天要坐船回去呢……”
福隐儿此刻又变成了那个笑嘻嘻的礼帽少年，跟舅舅和罗火行礼之后转身就要离开，但是当他即将推门的那一刻，富庆却叫住了他。
“福隐儿……你……你为什么要帮大清……不会仅仅是因为舅舅或者说你哪位师哥皇帝吧？”
福隐儿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富庆神情凝重足足沉默了十几秒钟，福隐儿才开口“之前涿州之战的时候……我和罗叔叔就在装甲列车上……”
“我知道这场仗打的有多惨……满清朝廷内战，为什么流血最多的是我们汉人？”
说完福隐儿扭头就走，留下富庆一个人傻傻的在这里发呆！
“原来……原来你们早就看见一切了……罗火你是要疯了吗？怎么能把福隐儿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罗火脸色惨白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元首的骨血，脾气跟元首一模一样……你让我怎么拦？”
“210重炮保护下，鬼子六的叛军也不敢造次……”
“混！罗火你混啊……福隐儿再早慧，也不过就是个孩子……那么残忍的战场你让他去干吗？吓着了怎么办？”
“那是人间地狱啊！人间地狱啊……”
罗火被挤兑的不知道如何反驳“我……我一直保护着少主，没让他立刻装甲车厢，少主就是在小窗户缝隙看了一会……”
“我没有让他近距离看这场血战……我当然知道他年龄还小，算了，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反正你心里是知道的！”
富庆眼泪都掉下来了“酒……给我酒……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装甲列车回来，为什么雾隐小鬼会亲自出任务……”
“她都多少年销声匿迹了，她都是半退休的了，却突然来到战场救惇王和我？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以你们的深沉心思，涿州还指不定布置了多少天罗地网呢！可是就这样，都不肯出手帮忙吗？就这么干看着？”
罗火被挤兑的脸都红了“三爷你这就是不讲理了！列车炮没有帮忙？我没有派岛津大郎去支援你们？现在还倒打一耙，你还委屈了……”
“喝酒……堵不住你的嘴了还？”
这一顿苦酒啊，二人喝在嘴里跟辣椒水一样，富庆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下酒菜是十八根香煎汉堡小肉肠，还有五十六颗花生米……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反正他就是知道一共五十六颗，端上桌来就这么多，喝醉那一刻还是这么多！
而白瓷的小酒壶却不知道喝了多少！
“你……你罗火……不……不讲究啊……”富庆喝的舌头都大了“你罗火……两面三刀……你当我……不知道？”
“你……你知道个屁……你说说我听听……”罗火也喝的头大了三圈。
“你姓罗的……偷偷和叛军……做交易……别……以为我不知道……”
“那……那石雕……就是你从……叛军手里买的……”
“呸……你们满清鞑子……拿着我们汉人的珍宝……不当宝贝……打仗……毁了多少？”
“还不许我……我保护一两件……就告诉你了……九万五……我他娘的花了九万五千两白银买的……”
“明朝初期的好……东西啊……听石匠说……好多刀法都失传了……”
罗火脑袋撞在桌子上干脆就不起来了，就这么歪着头眼神空洞的说道“你们打内战……狗日的……死我汉家儿郎……毁我汉家千年珍宝……你们……他娘的还有理了？”
“知道……知道元首为什么不打你们吗？怕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一旦我华族大军从海岸线上登陆……你们……你们就会驱赶那些……那些已经被洗脑了的汉人跟我们打的……”
“你们这群傻逼……就会逼着我们亲手去杀我们……自己的亲人……操你丫的！”
罗火的手在桌子上冲富庆摆了一个中指，然后昏昏入睡！
富庆无声的嚎哭起来，看着罗火那根中指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没气运了……这大清已经没气运了……”
“这场内战就算打完了……死这么多汉人……这个仇也算是结下了……以后汉人百姓还怎么信朝廷啊……”
5007 富察家也暴雷了
四月十七日清晨五点，昏昏沉沉的富庆坐上了回京师的列车，这一次他是跟随运送粮食的列车一起回京的。
虽然没有专列车厢了，他只能在一节粮食车厢里，用粮食包堆砌一个简单的休息之地，可是如此简陋之地却让他无比的心安。
粮食！有粮食运回京师，就能稳住京师的人心，在福隐儿的安排下，事情终于有了转机，不光粮食得到了充足的保证，甚至还搞到了数十吨最紧俏的水泥！
福隐儿和罗火并没有去送富庆，而是在同一时间登上了返回那霸的军舰，一艘三千多吨的快速巡洋舰，保护着少主和罗火离开了渤海湾。
刚刚进入黄海之后，又遇到了刚刚在日本海训练归来的三艘战舰，合并在一起向那霸返航！
罗火对舰首的福隐儿问道“你能帮三爷搞到粮食，你还能搞到军火吗？大议会里面仇恨满清的人太多了，就算你用黄金去引诱，又有谁会听呢？”
“面对这种仇恨，就算是你的父亲元首，都不敢太过压迫，也只能劝着哄着……你是亲眼看见了那场血战的，死去的人里面七成都是咱们汉人啊！”
“这就是仇恨的来源，还真不是议会那些人心眼儿小啊……”
福隐儿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尽量去做！父亲教过我很多次，有些事情只要你认为是正确的，你可以大胆的去做！”
“没有必要非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有百分百把握了之后再下手，天下也没有那么多必定的事情！”
“当年父亲第一次来那霸，目标仅仅是一个琉球古国名义宰相的虚位，要换的其实就是一个合法的购买军火的资格！”
“但是那里想得到，虚名没有得到却砸来了一个实实在在华族元首的帽子！这其实并不在我父亲的计划之内！”
“船到桥头自然直，秉一颗正心直心往前走吧！计谋不过就是我们向前的润滑剂罢了！”
罗火笑了“你倒是想的很开啊……也对，不管你在大议会是不是能够过关，但是至少你这次的调粮行为，是积德了！”
“人心是一本账，老天爷帮你记录的清清楚楚的！这满清鞑子也快了，他们祖宗那点福气我看马上就要享尽了！”
自古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这话什么意思？身在古代那个世界观下，人们都是很容易就明白的！
就是德不配位，福气快要享受尽了的意思！
没有福德就撑不住人和事儿，哪怕外力再进行输血也会乱象丛生！
富庆的火车在上午十一点的时候，缓缓的停靠在了广渠门车站，还没把车厢门打开呢，就听外面乱哄哄的都吵吵了起来。
富庆知道这是迎接粮食的官员和民夫们，或许还有大清时报的记者！毕竟在出发前他是先发过电报的。
果不其然，当车厢门打开之后，外面的人一看粮食如山顿时山呼海啸的欢呼起来！
“粮食……富庆大人果然带粮食回来了……朝廷谈判肯定是顺利……”
“有粮食啊……整整一列火车的粮食……万岁！”
人群中还有富庆熟悉的户部官员和自己的下属，大清时报的闻秀主编也带着照相的过来拍照了。
“富庆大人……采访您一下，大清时报今晚有号外，专门给您的……”
“这次在华族谈判是否顺利？您采购了多少粮食？军需用品又有多少……华族是否有难为之举动？”
一个个问题机关枪一样的提了出来，富庆来不及拍打身上的尘土就被人给包围住了。
富庆眼看周围都是官员和百姓，知道稳人心士气最要紧，他跳上一个木箱大声的说道“诸位同僚，诸位大人，京师的百姓们……我很欣慰的告诉大家，这次谈判极其顺利！”
“华族不仅承诺给我们出售粮食，而且还有大量的军火物资……战争期间，华族保证每天都要给京师十趟专列的物资！”
“这一列是粮食专列，下午晚上还有军需用品和伤药包括紧俏的水泥……”
“富庆大人……那么军火呢？朝廷急需的军火呢？”人群中有官员问道。
“不要急！军火也是分批运到的，塘沽现在库存不足，华族已经开始从那霸向这边调运了，请大家放心……”
“支持朝廷，支持陛下，是符合华族的利益的，华族当然要帮忙了！大家把心都放在肚子里！”
“华族是不可能跟叛军合作的！大家仔细想一想啊，华族那么多租界都是和谁签的条约啊？”
“是跟咱们的陛下啊！包括洋人的条约也是跟陛下签订的……跟他鬼子六没有半点关系，那么大家想想，谁还会支持叛军呢？这不是跟自己的生意过不去吗？”
这么简单直白的说，就算是扛大包的民夫也都能听懂了，这些蒙在京师人心中的阴霾一下子就消散了一大半！
守城战只要有强大的外援，那就有希望了！
富庆简单的说了两句，身边的亲卫就开始拽着富庆往马车处走了“大人不要在这种地方久留，鱼龙混杂听说昨夜又杀了四百多逼出来的细作奸细……甚至还有大人本家的远房！”
“谁？富察家的？哪一房……”
“大人别问了，赶紧上轿子咱们回宫里去说……昨晚在城西富玉川大爷被抓了，听说在宅子里还起出了二百多斤炸#药啊……”
嘶……富庆后脊梁都麻了，富察家族可是够庞大的，富庆、富慧其实是旁支末系，并不是主家。
就是因为肖乐天异军突起，这才带着富慧和富庆这两个后娘养的可怜孩子，兴旺了起来，否则这小门小户的在京师太普通了。
而富察的本家规模可大多了，富玉川跟富庆算是本家的哥哥，但是人家普代可跟主家太近了，也是人们尊称的爷了。
富庆跟他倒是没有什么太好的交情，以前落魄的时候这群人都很瞧不起他，等到自己发达之后，他们才跟苍蝇一样的飞过来攀亲戚。
想当年富庆在西陵当护军的时候，求他拆兑一百两银子都拆兑不出来，可见这人性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家族分开的，都是富察一姓，他居然被抓了，同治帝会不会对自己不信任？
5008 绝望的安全感
富庆忧心忡忡的进入广渠门向紫禁城前去，这一路上就看见乌泱泱人山人海的百姓都在向一个方向涌。
“发生什么事情了？这都想干什么啊？”
“回大人，这人都是往菜市口涌呢，不知道怎么搞得今天上午京师到处传的都是菜市口要砍头了，这都是去看热闹的！”
“嗯？真是混……都什么时候了，还看热闹？知道是砍什么罪犯吗？”
“听说要处斩一批八旗里的细作，老百姓都疯了，砍旗人头这种事儿本来就罕见，今天据说还要砍不止一个……”
“啊？赶紧走……赶紧去见陛下！”
老百姓爱看热闹，砍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热闹，更别砍旗人大爷的头了，哪怕饿着肚子也要看这个新鲜啊！
富庆的轿子在大街上被拥堵的人群拦住，虽然有兵丁奋力的分开人群，百姓恐惧当官的不敢过多的靠近，但是人太多了轿子也走不动的！
就这耽误的一点时间，让富庆后悔不已，因为此刻太和门那边已经没有人能劝动小皇帝了！
这人要是该死，那是神仙都救不过来的！
本来载淳是要大开杀戒的，幸亏李拓在早上天未亮的时候，跟着惇王好好苦劝陛下，这才打消了同治帝杀人的念头，那些第五师的官兵家眷还有这些天来查抄出来的细作们，算是从鬼门关躲过一劫。
但是谁能想到才过了七个小时，这同治帝居然变卦了！
太快了，快的没人能反应过来，李拓此刻正在京师城南的永定河防线，督查建造的进度，惇王乘坐飞艇巡视永定河南岸深入叛军腹地。
而富庆一上午都在赶路之中，小皇帝身边能劝的，也能劝得动的重臣都没有了！
剩下什么宝鋆、英桂、翁同龢、李鸿藻……这些六部大员和军机大臣们，都只能算同治帝第二信赖的梯队。
而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明哲保身，面对小皇帝的强势，他们也不敢跟富庆等人一样硬顶。
此刻是十一点，小皇帝在太和门内愤怒的直打圈，宝鋆和英桂都跪在大殿内，低着头听着小皇帝的训斥！
“一群混账王八羔子……富察家祖宗一门忠烈，当年福康安都打到尼泊尔去了，给大清扬国威！”
“而朝廷何尝亏待过富察家半点？居然连富察家都有叛逆了，连他们都投靠鬼子六了？二百多斤炸#药啊……这是要把朕粉身碎骨吗？”
“陛下息怒……臣等死罪……”
英桂和宝鋆赶紧磕头，但是嘴里还要劝“陛下息怒……那富玉川该死，千刀万剐也难消他的罪过的，但是富察家还是忠心的……”
“自古树大分支，再大的树林里也有几颗枯树，死树……陛下万万不可为这点事情动怒，也万万不可莽撞杀人啊！”
“朕莽撞？这几天，每天晚上宵禁抓的细作，都有好几百，这么多叛逆你让朕不莽撞？朕再不莽撞，恐怕就死在这金銮殿上了！”
“杀头……杀头……全都杀掉，这些证据确凿的一个不留，马上动手！”载淳疯狂暴怒中。
为什么载淳半天时间如此大的变化，还是京师这份良民证给逼的，宵禁制度越来越严格，良民证要分到每一个人手中，还要多人担保连坐。
这就逼的很多鬼子六的细作只能提前行动，就算有些人不想行动想蛰伏，但是在连坐的制度压迫下，很多蛛丝马迹也就暴露出来了。
那富玉川为什么暴露，就是因为填写保人的时候，他的一个侄儿居然拒绝担保，叔侄二人争吵了起来，正好让刚选的里长给听见了。
叔侄争吵中暴露了很多危险的线索，新军得到线索之后，直接突袭富玉川的家，严密的搜查果然发现了违禁品。
炸#药被查出来，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同治帝震怒啊！这还不是一般的手枪鸟铳，刀剑什么的，这可是能炸塌了城墙的诺贝尔公司的烈性炸#药。
而且这还是从朝廷一直都信任的富察家里搜出来的，载淳心都凉了！
其实京师这些大姓里面，一直都有和鬼子六眉来眼去的，但是今天出的这件事实在太大，这可就是明目张胆要里应外合了。
这还仅仅是表象，宝鋆和英桂二人不知道的还有一件事，豫王本格的警察总局，刑讯荣禄家人还有一批跟荣禄有勾连的最新入狱的细作之时。
就在上午九点多，突然得到了一个新的情报，原来荣禄一直都和京城里的家人有秘密的联系，而最新的指示居然是让家人们随时做好准备，重点关注朝廷的几位王府还有府库的动向。
严刑逼供之下，这些人才说了实话，原来荣禄居然在战场上卖给罗火天王一座石牌坊，一笔赚了九万五千白银。
这笔生意做得太顺利了，完全是每本的买卖！
荣禄已经盯上京师那些肥肉了，一旦破城他就要提前下手，能抢的全抢到手，回头秘密向华族贩卖！
这才是让载淳最可怕的一点，他没想到罗火居然和叛军暗地里有交易，连罗火那样浓眉大眼的都偷偷走私古董文物了，可见华族内部对朝廷的感情有多淡薄！
今天能出卖古董石雕，明天就能出卖载淳的脑袋，一股近乎于绝望的恐惧感笼盖了载淳的心，而此刻能够给他一点安全感的人都不在身边！
当人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他的行为是不可控的，是非常危险的！
“杀！谁都不要劝了……不杀不足以震慑宵小，不杀朕难道还要等死不成？”
“陛下……求陛下缓一缓再做决定吧，等等惇王、富庆大人回来……要不跟太后商量一下？”
“脑袋掉下去了可就沾不上了！杀这么多家眷，会逼着叛军一条道走到黑的！”
“呵呵……他们已经一条道走到黑了！欺负朕年幼是不是？贪图鬼子六给的高官显位是不是？”
“你们谁再敢劝，都跟叛军按同党论罪！”
宝鋆和英桂一听这话，吓的腿一哆嗦，脑袋扣在地上再也不敢发一点声音了！
5009 劫法场
载淳实在是压力太大了，远远大于他这个年龄所应该承受的压力，太多的背叛，太多的反抗，太多的口是心非！
他已经意识到了，整个八旗体系已经抛弃了他，要不是他提前听师傅的话，自己组建了一支忠诚于自己的军队，那么恐怕不会有这场内战。
恐怕宫闱之内就已经发生兵变了，那时候不过就是一场玄武门之变，四九城内一夜之间就换了天。
可是就算自己有了嫡系的武装又能怎么样？如今背叛的浪潮已经开始渐渐席卷到八旗大姓里面去了，今天是富察氏，明天会不会是叶赫那拉？瓜尔佳？赫舍里？
宫外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以后会不会紫禁城内部突然出现叛逆在朕的背后捅刀子？
都有可能啊，当年嘉庆朝天理教造反，不就是太监打开的宫门吗？
不敢想了，载淳已经不敢往下想了，他只有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了，那就是杀，死人是不会背叛的！
菜市口一直都是明清两代处斩人犯的地方，几乎每次处斩都是人山人海，但是今天这次尤为不同，足足上万的百姓簇拥了过来，人们交头接耳翘首以盼。
“听说今天要处斩上百细作……”
“哎呦……那得血流成河啊！杀的可都是旗人？”
“没错，就是旗人……有第五师军官的家眷，还有一部分抓出来的叛逆，一天都杀不完，没准天天都得开法场……”
“啧啧啧……打明朝修京师之后，也没听说过一天处斩这么多人的啊？”
“怎么没有？之前杀三万厂奴的时候，那不是尸积如山？”
“你看……你这不就是抬杠吗？杀厂奴那叫处斩吗？那是深夜叛乱，朝廷打仗镇压，那都是战场上杀的，今天这叫明正典刑……”
“好了，别抬杠了……快看北面车马已经来了……”
就在人群的惊呼中，一辆又一辆的囚车被拉了过来，荣禄的家人，那斯图的母亲和义父，还有很多第五师高官的家眷，都带着绝望的表情被拉了过来。
这场处斩朝廷的囚车都不够用了，很多罪犯只能共同做一辆马车，好多身上连件上路的衣服都没有，鲜血淋漓的还穿着受刑时候的衣裳。
还真不是骗人，这次处斩的罪犯真的有一百多，老百姓都看傻眼了！
“哎呦……真的要杀这么多吗？万岁爷可是真下了狠心了……”
“能不杀吗？你是没听说啊，富察家那位，藏了好多的炸#药，他要炸死皇上……”
富玉川，是富庆的本家哥哥，五服之内但是关系并不亲近，至少在富庆发达之前他是不搭理富庆这些分支的小门小户的。
等到富庆发达之后，两家才有了一些走动，但是富察家原本这些大户和望族，内心对富庆是非常看不起的。
尤其是富玉川，他觉得富庆就是靠姐姐才上位，接着肖乐天那西学邪魔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嫉妒是原罪，嫉妒让人发狂，他不甘心落后在富庆身后，他总想着要扬名立万，要功成名就，要把富庆超过去！
这是他投靠鬼子六的真心想法，所以说在背叛朝廷这条路上，他走的比一般人都远得多。
囚车来回的晃悠，细皮嫩肉的脖子被木头蹭破了一圈油皮，疼的他龇牙咧嘴，越是这样人群中也就越有人看笑话。
本来往日里作威作福就有不对付的人，今天可算找到机会了。
“哎呦……玉川大爷啊！您还有今天啊……您老不唱一出在上路？”
“对啊……英雄好汉，好汉英雄……哪能狗熊一样的上路？唱两嗓子……”
玉川看着人群中熟悉的面孔，想着往常他们对自己阿谀奉承的嘴脸，气的怒不可遏，他知道今天自己是好不了了。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玉川瞪着人群中熟悉的面孔大吼一声“就这这俩……给我通风报信……他们也是光绪帝的嫡系……”
“文七，还有广兴……我现在就举报你们俩，这俩骂过皇上，他们也是叛逆……”
“操……玉川你王八蛋，临死还要咬人吗？我们不是……”人群中看热闹的吓的赶紧辩解。
可是这是什么时候了？兵临城下，戒严的时刻，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刚刚还看笑话的旗人闲汉，一下子就被士兵给抓住了，后面等待的一定是严刑拷打！
“哈哈哈……痛快啊！痛快……”富玉川扬天长笑，他知道今天必死无疑了，干脆就豁出去了。
“光绪大帝万岁……打倒同治帝这个昏君！”
“京师老少爷们推翻昏君啊……给咱们旗人报仇啊！杀昏君……杀昏君啊！”
玉川歇斯底里的在囚车里号丧，两边士兵变了脸色，赶紧跳上去，用破布拼命的堵住他的嘴。
可是这一嗓子也算点燃了这满地的干柴，大街小巷里看热闹的人群中顿时有人接着喊了起来。
“打倒昏君！推翻同治帝！”
“劫法场啊……救人……杀啊……”
啪啪啪……人群中响起了枪声，几名士兵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殷红的鲜血开始流淌！
今天是那三宝监场杀人，他不停的控制这胯下战马，看着周围的叛乱的身影，丝毫不乱“开枪……打死这些叛乱分子！”
“狗日的，现在就是吉时！不管什么中午不中午了……所有人动手，就地动手！”
京师明清两朝五百年，第一次法场出现这样的混乱，人犯还没有到菜市口呢，在大街上就动手了。
行刑的鬼子手也慌神了，他们问道“这……这也不是杀人的规矩啊！没有到正午阳气最足的时刻，杀人会犯冲的……”
“鬼头刀也没有喷酒、挂红……这怎么动手啊？”
“闭嘴……你不动手，老子毙了你！”新军的步枪可不听那些老理儿，顶在刽子手的脑袋上就要开火。
“军爷别恼……我这就动手，我这就动手……”
咔嚓……鬼头刀砍了下去，那斯图的母亲第一个遭难，连囚车都没出，身首异处！
紧接着刀光在人群中闪过，一个个的罪犯被砍翻在地！
但是玉川还幸运的多，他身边的新军士兵刚刚被打死了，几名叛军细作冲上来开枪打断锁头，拖着他就往人群里面钻。
此刻菜市口算是彻底炸营了，上万百姓一哄而散，尖叫这到处逃命！
而做乱的叛军细作是越来越多，很多人甚至倒逼了上来。
5010 密道逃亡
那多宝一看不好，这些叛军的细作已经疯了，光天化日就敢抢法场，而且明火执仗的和朝廷新军交火了。
这人数看起来还非常的多，天知道鬼子六究竟策反了多少内应，大街上乱哄哄的全都是逃跑的百姓还有不知底细的奸细。
自己的士兵甚至是被背后的冷枪打死的，一座座囚车被砸翻，眼瞅着十多个死囚都被拖走了，再这么发展下去人犯恐怕要全都逃干净。
“开枪……甭管什么砍头不砍头了，开枪击毙所有人犯……”
“谢挺……追杀富玉川，那是陛下最痛恨的叛逆，立刻诛杀……”
“是……三班跟我追上去，杀无赦！”
菜市口附近可算是乱了，大人哭孩子叫，几乎每一个胡同都有逃跑的百姓，富玉川在几名叛军的保护下，正在米市胡同由北向南狂奔呢，他们不停的变幻位置，还要冲进路边的民居，翻墙逃窜，也不知道叛军有多少接应的人，反正谢挺这十多个人持续都会遇到敌人的干扰。
放冷枪的有但是不多，一旦枪声响起，士兵就会立刻反击，凭借小队配合默契还真没有敌人能够拖住他们。
最难的是各种障碍物，富玉川他们逃的胡同，总有一些‘百姓’在给谢挺等人制造障碍，叛军逃就一马平川，等叛军逃过去之后，肯定有很多杂物甚至砖头瓦片隔着墙头就砸了出来。
谢挺那么机灵都被砸了一肩膀黑砖，疼的他直呲牙！
任务紧迫他没时间跟这些人纠缠，但是内心里他也浮起了一丝不祥的预兆“这么多人砸黑砖，难道都是间谍细作？”
“民心不稳啊，至少在旗人中间，皇上的威望已经动摇了，太多人口是心非，说一套做一套……”
这些砸黑砖的人没准就是朝廷上给万岁爷磕头最响亮的，真是人心叵测！
谢挺身后菜市口方向，枪声已经如炒豆一样的响起了，一百多人犯正在大街上被集体枪杀，那多宝在十一点就已经下手了。
最艰巨的任务在自己这里，不是绝对的信任怎么可能让自己来追最重要的人犯，这要是追丢了，可就给万岁爷丢脸了。
“加速……不管任何干扰……必须抓住这个狗东西……”
啪啪啪……几声冷枪过后，谢挺等士兵记名的就地一个前滚翻，子弹啪啪打在墙壁上。
“连长……追丢了，不知道那几个混蛋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操……给我搜，就在这几个胡同里面，不可能跑远了！”
玉川大爷几乎吧这辈子要跑的路都在今天给跑光了，他在两名叛军的保护下，藏在一个仓库的酱缸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一名叛军压低声音说道“这里是我们熟人所安置的一个据点，酱缸下面有地道，一会看见什么都不要吃惊，更不要发出声音……”
“千万别出声……”
仓库里有几十口巨大的酱缸，其中十多口都是空的没有腌菜，叛军在空酱缸底部轻轻的敲，有节奏的敲打。
一口又一口，到第四口的时候，有回应了，富玉川惊愕的看着酱缸动了，从里面探出一个头出来。
叛军和他耳语几句，这是对上了暗号，几人赶紧掺着玉川就往酱缸走。
酱缸的底部是伪装的很好的地道入口，只能容一个身材瘦小的人钻进去，玉川在这几名叛军的帮助下，生生塞进了洞口。
玉川就感觉眼前一黑身子一坠，刚想喊叫，下面就有人托住了他的脚。
等到玉川再次看见一丝光亮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条狭窄的地道之中，只能猫腰走路。
前面的人他不认识，也不搭理他，只是提着一盏马灯向前走，后面叛军推着玉川紧随其后，而地道的入口又被人精心的堵住了，伪装做的非常好。
咣当一声，仓库的门瞬间被砸开，谢挺等人在里面搜索了一大圈，结果也没有发现地道的端倪。
“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安全了吗？这是恭王爷修的地道吗？”玉川一边走一边问。
“大人别问了，一会有人送您出城，出去也就安全了……等到出城之后，会有专门的人接应您……”
“能给我包扎一下伤口吗？我这实在是太疼了……本格那个王八蛋，刑讯的太狠，我腿上的大筋都差点给拉断了……”
“不行……大人您现在不能疗伤，一会出城后，有人给您拍照的！”
“您要记住，要配合陛下的宣传，您就把黑锅都扣在富庆的头上……这次必须要让小昏君对富庆起疑心！”
“啊？对对对……”富玉川心领神会“原来是这样，没错，离间计，让小昏君和富庆离心离德，最好是砍了富庆的脑袋……”
“卸掉他的左膀右臂！”
叛军下这么大的力气救富玉川，暴露了这么多目标，可不是为了什么义气，也不是心疼人才。
一个活着的富察家的叛逆，一定能离间同治帝对富庆的信任，载淳身边本来就没有多少可以信赖的重臣了，扳倒一个算一个。
地道幽暗潮湿，走了大概五六十步左右，就看见了一个向上的斜坡，从出口钻出来之后，这是一个非常封闭的空间，没有门窗看样子是某座四合院里伪装出来的夹层空间。
接着油灯的广亮，富玉川仔细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屋子正中间坐了一个人，他认识居然是大清央行的行长，京师身份非常神秘的杨智。
“杨智……杨大人……”富玉川惊呼。
杨智喝了一口香茶点头道“没错就是我，好久不见了，玉川大爷啊……”
“哎呦……真没想到是杨大人出手救了我，小人给杨大人行礼了！”身在矮檐下不敢不低头，自己虽是旗人但是此刻是丧家犬。
杨智虽然是汉人，但是位高权重，手里有钱有势力，而且这人身份非常特殊，在朝廷里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杨智受了他一礼，指着椅子说道“坐吧，喝茶！”
“我逃出肖乐天的魔爪，回到大清国的时候，受了恭亲王太多的恩惠了……人情不能不还啊！”
“没什么别的本事，给恭王爷做做假账，帮他兑换一些黑钱，我的藏身地，借几个给王爷用用……”
“也就这样了，回头玉川大爷见到了王爷，一定要帮我多说几句好话啊！”
5011 杨智杀富玉川
“杨大人客气了，客气了……以杨大人的才华，将来光绪大帝入了京师，您的官位擎等着涨吧，封侯拜相指日可待啊！”
杨智撇嘴笑了笑“抬举了，实在是抬举了，下官福薄不敢有那个奢望，能平安混个善终就算烧高香了！”
“不知道玉川大爷，这次逃出生天，有什么计划打算啊？”
玉川喝干了一杯香片，舔着脸对杨智说道“大人……有泡没有？赏一口抽，实在是忍不住了……”
“哎……其实我也是个不怕杀不怕打的英雄好汉，可是就是忍不住这口大烟抽！”
“昨晚要不是烟瘾犯了，我也不能招供炸#药的事情啊……累死他们也找不到藏在什么地方！”
杨智给手下人一点头，一名护卫从角落箱子里掏出一杆大烟枪，上好的马蹄土给装上，富玉川馋的鼻涕都流下来了，脑袋一歪凑在灯火上就美美的抽了起来。
“哈哈……哪里有躺椅，给玉川大爷换躺椅……躺着舒服……抽吧，这可是真正进口的印度土，云土可比不了哦！”
富玉川满足的三魂六魄都飘出来了，浑身上下的酸痛是一点都没有了，恍恍惚惚间那是要什么有什么。
情绪一旦放松那就有什么说什么了“嗨……等我出城了，我就狠狠攀咬富庆一口，到时候我非断了昏君的一条臂膀不可……”
“什么东西啊……有好处他多咱想过我？京师人力车的生意那是多好，专营权居然给了祝保那小子，他会什么？是正根 吗？”
“富察家再没落也用不着他来顶门立户，还得看我的……等着陛下入京师吧，我有一万种法子收拾他！”
这富玉川抽上大烟也就嘴里没把门的了，家里陈谷子烂芝麻的那点矛盾都给说出来了，甚至把鬼子六三年前对他的封官许愿都给倒了出来。
这下可就尴尬了，就连护送他的那两名叛军细作都看不过眼了，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但是抽美了大烟的富玉川根本就看不到。
他完全没有察觉杨智眼中的阴冷表情！
这通唠叨足足有一刻钟，身边的叛军细作实在听不下去了开口打断了富玉川的唠叨“玉川大爷，您少说两句吧，此刻昏君的士兵应该已经走远了！”
“咱们出城吧，已经准备好了藏人的运煤车……杨大人，这次多谢大人提供庇护，小的见到陛下了，一定会禀明的！”
“呵呵……好啊，时候也差不多了，哥三个也就上路吧！”
杨智嘴里说的上路，可不是送你们出京师的上路，而是直接上了黄泉路！
就见屋子里角落的四名护卫，出手如电在肘腋方寸之间，匕首就捅入了心窝，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刺入心脏。
两名叛军细作哼都没哼一声，就蹬腿见了阎王爷了，而富玉川则被一只手按在躺椅上，刀子在喉咙处狠狠一割，血箭嗖的一声就冲出来了。
血浆喷到屋顶又落了下来，撒在杨智面前半盏茶里，艳红如桃花绽放！
富玉川死不瞑目，瞪着眼睛看着杨智，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杀自己，他两条腿蹬了几下，很快眼睛中活人的那点光也就消散了。
杨智掏出手绢捂着鼻子“这个藏身地是不能待了，血腥气太浓了，回头拉土掩埋掉！”
“把这几个人的脑袋割下来，让刘沛琦来……送到富庆三爷的府上……就说是我撞见了逃犯，这三人拘捕然后才下手的！”
“毕竟是富察家的人，不好不给三爷一个面子！”
杨智很快离开了藏身的密道，回到地面上是一间洋货铺子的仓库，刘沛琦假装清点库存其实就是在等候杨智。
二人见面后，刘沛琦问道“谈的如何？人送走了吗？”
杨智一笑“送走了，送他们见阎王了！”
“啊？大人您把玉川儿大爷给杀了？这是为什么啊？恭亲王那边派人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您协调着帮衬一下，救救人，您怎么还下手了呢？”
杨智靠近窗户侧耳听着外面的混乱和零星的枪声，对刘沛琦说道“我为什么要拍他鬼子六的马屁？”
“现在是他鬼子六求我，而不是我求他！我用得着给他面子！”
“就算将来他坐上了龙椅，他还敢因为这件事杀我偿命？他怎么能知道是我下手的呢？”
“我总觉得，这件事卖富庆三爷一个面子，对咱们更有好处！”
“别傻了，咱们又不是真心实意想让谁当皇帝，还真心想中兴这个大清国啊？咱们来这里是为了捞钱，捞钱，捞钱……”
“你知道我在肖乐天哪里学会的最值钱的一个道理是什么吗？”
“那就是未来世界都是资本主义的天下，谁控制了资本，谁就是无冕之王！”
“我宁可做一个美国大托拉斯的主人，也不想当什么一二品高官！有个屁用啊，给我个公爵又有什么用？”
“不论是同治帝还是光绪帝，哪怕是华族那些王八蛋们……只要我杨智越来越有钱，控制的金钱越来越多！”
“到时候，谁上台都得他妈的用老子我……”
“知道我之前为什么拼命让你去山西买煤矿吗？哪怕买不下来，你入股也成……老子要的就是先垄断了山西的煤炭，然后再进一步垄断整个大清国的煤炭！”
“随后就是铁矿……购买铁路股票，你放心我有一万种办法，能把大清国的国有产业，转变成咱们自己私人的！”
“这是什么时代了？得玩垄断啊，谁他娘还玩官位？傻缺一样……”
“那富庆毕竟是肖乐天的舅爷，帮他一把留个人情，比在鬼子六那边留人情要值钱的多……”
“今天中午我刚刚得到消息，富庆可是带着粮食回到的京师，说明他跟华族谈判很顺利，他没有失势！”
“这种人要用，要结盟啊！至于说鬼子六，那就一边呆着去吧！”
刘沛琦不由自主的挑起大拇哥“高！实在是高！大人既然有这样的想法，咱们就把大清国的国有资产都掏空！”
“我回头把山西那些煤矿的股份，都转移到大人的姨娘家里，现在山西百废待兴，只要我们提供一些恢复生产的资金，那是能买多少土地就买多少！”
“哈哈……聪明！记住了，高薪去请华族地质大学的研究生……去给咱们探矿！”
5012 信任危机
富玉川的尸体被藏在煤车里，小心翼翼的在京师大街小巷里穿行，目的地就是富庆的老宅，鲜花胡同深处的那座四合院里。
但是富庆此刻却丝毫不知道他的五服哥哥已经丧命，千赶万赶总算是在十二点之前赶到了太和门，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菜市口已经开始枪毙人犯呢。
“陛下！刀下留人啊，刀下留人……不能这么莽撞的杀人，真的不能杀啊！”富庆一进大殿都没有来得及磕头就开口了。
载淳脸色铁青冲着宝鋆努了努嘴“你给……三爷……好好的解释解释吧，说说朕为什么非要杀人！”
宝鋆听出了小皇帝心中的芥蒂，暗中替富庆捏了一把汗，赶紧挑着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富庆听完了真是心惊胆战，他不在京师这一夜的时间，居然乱成这个样子。
载淳轻轻抹着盖碗茶，不阴不阳的说道“三爷先别说什么求情的事情了，和罗火谈的怎么样了？可有收获……”
富庆心咯噔一下，刚刚是着急没有听出小皇帝的冷言冷语，现在可算是品出味道了，赶紧磕头称颂。
“万岁爷……臣幸不辱命，任务完成的倒是顺利，粮食已经买来了，还有部分水泥、伤药、纱布等等……”
“哦！有粮食了？”载淳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军火呢？军火他们卖不卖？”
富庆根本就不敢提福隐儿的名字，他把一切谈判的过程都集中在自己和罗火的身上，这倒不是他富庆贪功劳，是他知道福隐儿的出现一定会刺激到小皇帝的。
福隐儿这是第一次崭露头角，第一次出手就玩儿了一个大的，载淳这个性格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为了不节外生枝，还是保密为好！
“陛下……臣已经尽力了，罗火那边可以承诺，非控制性物资，比如说粮食、布匹、单兵口粮、伤药、水泥、钢筋……这些物资，咱们用白银购买，只要北方工业区有货，他都不会阻拦的！”
“但是这华族控制性物资，就不好办了……尤其是军火，罗火只能承诺回那霸大议会后尽力帮咱们协调！”
“而且一个先决条件，就是必须要黄金支付……臣实在是无能，也只能谈到这个份上了，华族大议会陛下知道的，有很多反大清的议员……”
“咱们不用黄金诱惑，他们是不可能点头的……请陛下赎罪！”
没等小皇帝开口，旁边的宝鋆手扶胸口松了一口气说道“三爷辛苦了，能够把粮食顺利的谈下来，这就是奇功一件啊！”
“本来咱们之前所想的就是用黄金购买粮食和军火，如今您能给朝廷剩下一半的金子，这是大功劳啊！”
载淳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嗯，没想到罗火还能念咱们大清国一点好？他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可以左右议会吗？”
富庆一脸苦笑心说，罗火左右个屁，如果没有你这小师弟亲自出面去协调，你连这一点机会都不会有的。
“哎……所以罗火也不敢打包票，不过臣想这金子要是还打不动那些人的心，世上也就没有什么东西能打动了！”
“好！你的功劳，朕记下了，你回去休息一下吧……”载淳这就要轰人了。
富庆一看不好，自己关键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呢“万岁！臣还有一句话要说，菜市口一定要刀下留人啊！不能大开杀戒，这样会彻底逼反那些叛军的！”
“万岁您想，第五师毕竟深受朝廷恩惠，他们那些中下官员背叛，很有可能是被逼无奈，万岁爷要是留下他们家眷一条性命，到时候战场上这些人也不会下死力气的！”
“留着一线生机，回头可以谈判啊……咱们就有回旋的余地了！”
“人要是杀了，可就没法复活了，求万岁爷三思啊……求万岁爷三思！”
“呵呵……要朕三思？他们反叛朕的时候可曾三思了？”载淳突然吼叫了起来“你富察家又可曾三思过？”
“富庆朕问你，那富玉川是不是你家的人？他的宅子里怎么就嗖出二百斤烈性炸#药？”
“这还是八旗大姓呢！都已经要谋逆杀朕的头了，你还敢给他们求情？朕问你，你跟他们有没有关联！”
富庆一听这话眼泪长流，额头撞地“陛下啊！陛下您知道的……臣是富察家不假，但是臣祖上不过是庶出，是被赶出祖业另外起的门户啊……”
“陛下陛下……臣当年在西陵护军的时候，姐姐带着臣去富玉川家里，借一百两银子都没有借出来啊……”
“万岁爷……臣怎么可能会跟那些人一起坑害陛下呢？没有陛下哪有臣的今天啊，陛下……呜呜呜！”
好大一条汉子居然在此刻哭的如同一个泪人一样！
同治帝也有点后悔了，他刚刚就是情绪上头说话没有了把门的，一听富庆诉委屈口气也就软了三分“咳咳……好了，好了……朕知道你的忠心，但是国法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
“不是朕不想杀人，而是说不杀人就无法震慑宵小……这几天你们都看到了，越抓越多，越抓越多……”
“这八旗都快让他们给蛀空了！”
富庆拼命的扣头“万岁……还是留一线生机吧！等等惇王回来，晚上咱们在召集群臣一起商议好不好？”
“如果晚上，惇王也统一杀，那臣就没有什么话说了，求陛下不要一怒而杀人啊！”
此刻载淳的气也消了一半，主要是打消掉了对富庆的怀疑，另外他听说罗火居然卖给粮食了，把那石雕的气也给消减了很多。
气消了那就一切好商量，看了看角落里的西洋自鸣钟，还不到十二点“来人……传旨菜市口刀下留人……”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外面一阵脚步声跑来，一名小太监刚到门口就大声喊道“启禀万岁！菜市口那三宝将军送来消息……”
“行刑队，遭遇大批叛军细作进攻，有人劫法场！”
“那三宝将军已经下令开枪，当场枪毙所有人犯……”
啊！众人惊呼一声“劫法场？已经提前枪毙了？”
5013 白桦送尸首
完了！富庆惊呼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杀了……杀了多少人……”
“回大人……一百多……”
“啊！”富庆悲愤的吼叫着“何至于此啊！何至于此？叛军本来就心不齐，看起来来势汹汹但是毕竟不占着大义名分！”
“所以他们才要速战速决！只要拖住时间，越久对咱们也就越有利的！有家眷在咱们手里捏着，他们打仗都会缩手缩脚的……”
“如今杀了他们的家眷……这不是铁了心逼这些人一条道儿走到黑吗？”
大殿内众人久久无语，最后还是同治帝的冷笑打破了平静“本来就不是什么白道，既然选上了这条路，也就别指望下去了，更别指望朕的大度原谅……”
“死了就死了，搞死那三宝，不要逃了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启禀陛下……”小太监犹豫了半天，还偷偷的看了富庆一眼，弄的载淳非常不痛快“有话快说！”
“嗻……陛下息怒，那三宝将军枪毙了所有人犯……但是……但是逃了一个……”
“谁？”
“富玉川……富察家的主犯逃走了，那将军正在南城撒网寻找，但是离奇的是根本就找不到！”
“嗯？呵呵……呵呵呵呵……好，真好啊！告诉那三宝，他要是抓不住逃犯，那就不要来见我了！”说完，同治帝拂袖而去离开了太和门，把臣子都给晾在一边了。
富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大殿，宝鋆和英桂分手时候跟他打招呼都恍惚的没有听见！
同治帝秉性多疑，这世人都知道，富庆好容易给自己分辨清白了，结果又出了富玉川逃法场这么一档子事儿！
没有人能证明这件事儿跟自己有关系，但是这人只要是沾上了富察两个字，在皇帝心中下了蛆那就不好了！
“罢了罢了……”富庆跺脚说道“家大业大的，我能有什么办法！他们爱造反就造反去，死活我也不管了！”
富庆气冲冲的走出午门，管家和一众亲兵护卫早就在这里等候了，一看主子出来了，赶紧上前迎接。
就在这时候，富庆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顶小轿子里下来，一样气呼呼的往里走。
“哎……这不是翁大人吗？这么急匆匆的要去见陛下吗？”三爷赶紧给翁同龢见礼。
翁同龢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对富庆一拱手“富庆大人回来了？好好好……”说话也没头没尾的，就这么扬长进宫去了。
富庆一愣心说就算咱们政见不合，也不至于连点头的客气都没有了啊？
一旁老管家赶紧低声解释“主子！翁大人家里遇到点事儿，这是进宫找陛下麻烦去了！”
“从昨夜开始，也不知道谁在他家大门还有墙壁上，写了密密麻麻都是犬儒两个字，甚至还有人泼粪……”
“翁大人气不过就进宫让陛下抓人，这人是那么好抓的吗？京师大乱，都去抓奸细去了，哪里有人管这种小事儿啊！”
“估计老翁还是进宫找陛下施压去，这两天陛下心情不顺，也真的是千头万绪一点高兴事儿都没有了……”
当世大儒，清流领袖，让人泼粪骂犬儒，这口气是个人都忍不下去的，富庆叹了一口气“哎……我以为我就够憋屈了，看看老翁，我觉得刚刚那点事儿也不算什么事儿了！”
“国难当头，大家都心里不好受啊……回家去，我稍微休息一下，你们记得在各城门等候李拓，他回城了之后立刻告诉我！”
一行人骑马回老宅，一路无话但是刚到老宅门口，就看见两辆人力车停在了大门口，看车上的铜牌写的是八八洋车行。
“有客人来？谁知道我今天回老宅的？”富庆恼怒的问道。
老管家摇头说道“奴才哪里敢泄露大人的行踪，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大人今天回老宅啊，我前面去问问……”
老管家策马冲到大门口，一看门洞阴影里跪在这几个人，打头的一个是熟面孔，顿时放心扭头对富庆说道。
“主子……是咱们家的奴才，白桦……八八洋车行的白桦！”
一听是白桦，富庆放了心策马向前“白桦！你不好好经营你的洋车去，跑到这边来干嘛？你怎么知道我回来的？”
白桦一看富庆来了，赶紧上前磕头“主子，小人哪里敢前来骚扰，实在是有一件吓破胆子的事情，只能跟您说了……”
白桦低声说道“吓死奴才了……老爷，有人让我给您送一具死尸过来，还说您肯定要回老宅，说完死尸丢在我们洋车行的院子里，人就逃了！”
“嗯！死尸？你好的的胆子，死尸不送京师警察局去，你送我这里来？”
“大人啊，不是小的胆子大，实在是死尸有蹊跷……”白桦看左右无人低声说道“是富玉川大爷的尸首啊！”
嘶……富庆倒吸一口冷气“尸体呢？”
“已经停放在门房了，老宅里面无人，小的不敢擅进，就在门房这里等着了！”
要说这八八洋车行的老板白桦，那也算是最近几年京师商界里新冒出来的一位奇才了，股市里杀出第一桶金，凭借着深夜路条经营出一个八八洋车行。
最后有冒险投靠到了富庆的门下，最后居然从一个臭拉洋车的摇身一变成了京师响当当的大老板！
他的八八洋车行是京师所有车行里规模最大的，手上还有一个路灯公司，专门给京师马路提供煤气灯照明的。
最近兵荒马乱，生意不太好做，白桦正琢磨怎么才能减少开支呢，突然有人翻墙闯进了他公司的后院，用刀子逼着他送一具尸体到富庆老宅。
这具尸体就是富玉川了！
富庆掀开蒙脸的白布，果然是他那个五服以内的堂哥富玉川，脖子上的伤口翻着，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整个人身体里的血都被放干了！
“妈的……这是谁干的？那些人有没有说他们的身份？”富庆压低怒火问道。
白桦吓的两股战战“没有……他们没说，他们就说没有恶意，只是为了富庆大人好！”
“还说，这富玉川要是逃出京师了，会立刻接受鬼子六那边记者的采访，到时候一定会有不利于大人您的消息放出……”
“叛军的目的就是借刀杀人，想让陛下亲自断了自己的臂膀！”
“他们还说了……人送上来，请大人赶紧送进宫里，给陛下看……就说您大义灭亲了，这样您就能渡过一劫！”
5014 孤臣杨智
这到底是谁？富庆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身边的老管家看主子纠结，偷偷的说道“不管是谁，看样子对咱们没有恶意……”
“要不主子您就将计就计，就说是咱们动手杀的，大义灭亲，反正在皇上面前能挽回信任……”
“糊涂！”富庆呵斥道“不明不白的人情你敢收？你知道这是什么人？再说了，如果我大义灭亲了，整个京师的百姓怎么看我？”
“我富庆需要背一个杀同族兄弟换官位的名声吗？这个臭名声一旦背上了，三辈子都洗不干净！”
“这人够狠毒啊！看起来是帮我，但是内心是给我下绊子呢！”
“到底是谁？该死的到底是谁……”
富庆的疑惑在紫禁城内有答案，武英殿后的浴德堂，这是近年来载淳经常来的休息之地，舒服的泡一下温泉，再有一群宫女伺候一下，是他缓解疲劳的有效方式。
但是这里也是同治帝处理一些私密任务的地方。
在浴德堂一个装修奢华的厢房里，杨智正跪在地上给同治帝扣头请安，杨智在大清国的官吏中是一个很特殊的人，小皇帝允许他不必上大朝会，小朝会也不会叫他。
那么怎么汇报工作呢？这就是单对单的联系，这杨智的身份也就越发的神秘了起来。
“奴才谢陛下隆恩，这些年来没有陛下的关照，奴才早就死在王怀远的手里了，这份天恩奴才三辈子也报销不完啊！”
载淳喝了口茶，指着椅子示意他坐下“杨智……你知道就好，因为你的事情朕可没少挨师傅的责难，为了护住你，朕是什么办法都想尽了！”
“是是是……奴才铭记在心，永世不敢忘记，一定给万岁爷效死力！奴才是孤臣啊，这天地间已经没有容身之地了，除了陛下这里，奴才已经哪里都去不了了！”
“你知道就好，朕信任你，也是因为你有这么一个孤臣的身份！你叛出华族，已经上了通缉的名单，被抓住就是一个死……”
“在大清国里，你一点根基都没有，还是长毛出身，其他臣子不会接纳你的！而且你管着大清国的印钞机，这是一个超级的肥差，你知道多少人恨不得取而代之？”
“奴才知道……奴才知道万岁爷对奴才的好，奴才在这个天地之间，也实在没有任何靠山了……”
表了半天忠心，载淳开始谈政务“杨智啊！你跟朕说说，这罗火究竟能不能在华族大议会那边给朕要来军火啊？这用黄金购买的法子，是否可行？咱们又有多少金子可以用呢？”
杨智低头沉思片刻“疑问的地方就在这里了，请赎奴才直言……罗火可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左右大议会啊！”
“华族四天王名气确实很大，但是能大到控制议会吗？不是的，华族以商兴国，议会里商人力量非常强大，那些人太有钱了，都是财神级别的！”
“一个两个的，或许惹不起罗火，但是组成一个大议会，那么罗火也不敢造次！”
“所以富庆说的这个承诺，就有问题……更让人起疑心的是，怎么就搞到粮食了？”
“呵呵……陛下啊，别怪臣说话难听，臣有臣的渠道，如今华族两个最大的粮商，一个是米芾另一个就是牛金福了，米氏集团和四海集团，都已经放出话来要断掉给咱们大清的粮食贸易……”
砰的一声，载淳把茶碗砸在了桌子上“该死的！朕早晚有一天要杀了这两个混账！”
“两个臭商人，还敢骑在朕的头上……”
“陛下息怒！咱们早晚收拾他们，早晚一定收拾……现在疑惑的是，富庆大人说以后粮食能稳定供应，还不用金子买？”
“这就纳闷了，罗火能做得了这个主吗？他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啊？要说他凭借自己的力量，给富庆大人拆兑几千吨的，这还可信……”
“一张嘴就是能够保证稳定供应？这个奴才真不信，这里面一定有咱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同治帝脸色冷了下来“你……怀疑富庆？”
“不不不……奴才不敢啊！但是事情就怕琢磨，连上之前富庆大人要驿卒转军这件事儿一起想，这就不由得咱们不起疑心了！”
“嘶……你的意思是，连富庆都有反心了？这话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奴才不敢多嘴，奴才今天倒是设计了一个计策，试一试富庆大人……陛下您知道的，您不让我断了和鬼子六的联系，所以有几条线我都保留着呢！”
“结果今天，劫法场那群人就借了我的力量……富玉川他们给送到我的藏身地了！”
“哦？富玉川在你手里？”载淳问道。
“陛下！富玉川已经死了……奴才下令办的！而且此刻尸首已经送到三爷的老宅去了……”
“陛下您仔细琢磨一下，富庆大人会如何应对？”
“第一点，会不会偷偷藏起来安葬，就当这件事儿没发生过？如果他这样做了，说明他跟陛下绝对不是一条心！”
“第二种可能，他会不会假装说自己大义灭亲？然后对陛下说，是他杀死的富玉川呢？”
“如果是这种可能，说明富庆大人也是一个小人心思啊！”
“只有第三种可能，如果他真的坦荡，那就有什么说什么，一切都说实话……那样，才证明富庆永远都不会背叛陛下啊！”
载淳笑了，手指点着桌面“有意思，有意思……没想到我让你留这几条暗线，还能有这样的好处？”
“呵呵……测试一下富庆是不是忠心？有意思……”载淳看着杨智“杨智啊……你说朕应该怎么测试测试你呢？”
杨智脸一下子就刷白了，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呜呜呜……万岁啊！奴才已经一无所有了，全家族都在战争中死光了……”
“华族追杀我，朝廷诸位大臣不信任我，我就是一个孤臣啊！我已经没有别人可以依赖了，只求陛下收留我这条狗啊！”
“陛下我真的是真心为陛下效死……这几年，奴才给陛下攒下了足足一吨半的黄金啊！奴才真的是真心实意给陛下卖命的！”
“啊！你手里有一吨半黄金？你怎么攒下的？”
5015 搜刮黄金
现在载淳耳朵里就不能听见金子两个字，黄金这个名词已经魔障了人类几千年了，自打人类有商业行为以后，黄金就是一个永远都无法战胜的对手。
以前中国关着门过小日子，没有黄金用铜钱白银，甚至直接粮食布匹当货币都行，可是现在打开国门了，崭新的时代里面黄金的价值就越发的珍贵起来。
因为黄金人人爱，所以各国都愿意用黄金当做压仓的储备货币，谁的黄金越多谁的货币信用度也就越高。
很多贸易禁售的东西，只要黄金到位总是能开一条门缝的！
就像现在战争期间，从世界各国采购军火粮食，欧洲那边距离太远，远水不解近渴，而最能出手帮助的华族，却出现了压不住的反清势力。
怎么办？眼下除了用黄金渡劫之外，还真没有其他的办法！
要说满清没有黄金？那是假话，但是黄金这东西大多都藏在宫廷府库里面，黄金器皿、金瓜子、金元宝、金首饰……各种都是黄金的工艺品。
其中很多艺术珍品早就超过了黄金本身的价值，用这些东西购买？舍不得啊，实在是舍不得！
可是满清又没有欧洲那样多的，货币金币，或者金条金砖这类贵金属，你要想满足华族的胃口，就只能掏这些黄金艺术珍品了。
有限的那点金瓜子、金元宝、金条什么的，数量太少了！
载淳正为黄金的事情头疼呢，一听说杨智手里居然有一吨多的金子，眼睛都立起来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呢？你是怎么攒的？”
“陛下！这是奴才给陛下攒的一点体己钱啊！这是陛下私库里的金子……臣在华族管过印钞厂，知道一些经济金融的知识，那时候奴才就知道肖乐天在有意识的囤积黄金！”
“这个邪魔虽然可恶，但是肚子里的见识还是让人佩服的，奴才弃暗投明来到大清国之后，也就有心留意这些金子的价格了！”
“奴才金子采购的渠道并不多，一个是通过皇商采购，尽量让他们用黄金结算，谁给奴才支付黄金，奴才就在明年多给他一些订单，这就逼着他们从民间去搜集一部分……”
“第二条路，那就是大烟土了！这东西太赚钱了，只要你有好货那就不愁卖，但是正是因为赚钱，所以地方上来回盘剥的也就厉害！”
“这大烟土一部分是洋鬼子通过海运送上来，另一部分就是大清国民间的土匪恶霸走私团伙们，从云贵两广一带运上来！”
“这国内的线路，因为暴利所以地方关卡抽的回扣太高了，也就造成了京师包括中原的烟土价格居高不下！”
“奴才打着内务府还有宝泉局的旗号，运送铜料等物资，夹带一些烟土，谁敢查？地方那些官吏谁敢查这些商队？”
“所以没有这些层层盘剥，奴才这烟土就可以卖的便宜一些……但是这是有条件的，用黄金来结算，我就给你便宜货！”
“陛下啊，这烟土生意可是不得了，金矿啊！”
“第三点，就是借着富庆大人的大清远洋公司，从扶桑还有南美洲那边，小规模的采购一些金矿石！”
“哎……那边金矿多，但是生意都被华族和洋人给垄断了，咱们只能小打小闹的吃一部分，所以实在是不多啊……”
“一吨半黄金，是奴才用两年时间给陛下攒下来的，目前这个趋势还在发展下去，给奴才时间，奴才能保证一年给陛下赚一吨金子！”
载淳听到这里不由得欣喜若狂“好好好……忠臣啊，忠臣啊！杨智你没有让朕失望，这满朝文武，夸夸其谈的多真正办实事儿的太少了！”
“朕给你全权，你好好办差，一年最少一吨黄金，越多越好……这大清国幅员辽阔，朕就不信攒不下几百吨的金子！”
“嗻！奴才一定卖力办差……还有奴才手头上的金子，送到哪里？请陛下示下……”
“内库！送到内库里面去，直接跟大四喜交割……记住了，账目不可以做乱，朕可是要查的！”
黄金的好消息冲淡了载淳对杨智的所有不信任，此刻杨智在他眼里简直是好到没边儿了，一个孤臣，家族都死绝了，就剩下自己一个人。
娶了好几十个媳妇，也全都留在了京师，一个放外面的都没有！
而且还如此尽心尽力的赚金子，这样的人要是再不信任，还能信任谁呢？杨智要是背叛了自己，他都不用自己下手，王怀远都得要他的性命！
杨智啊杨智！你身家性命都在朕的手里捏着呢，你就好好办差吧！
载淳心情大好，甚至传了几个酒菜，赏杨智和自己对饮几杯，君臣之间此刻真是亲密无间！
就在半壶花雕喝下肚之后，好消息又来了，小四喜从外面走进来低声对同治帝说道“陛下……富庆大人和惇王还有李拓入宫递牌子了，此刻就在太和门哪里等候！”
“不知道陛下要在哪里召他们会议啊？”
杨智一听赶紧站起身来“陛下！军国大事要紧，奴才的事情已经汇报完了，就此告退！”
“嗯……你先等等！”载淳扭头对小四喜说“没有别的事情了？有什么就说什么，憋着什么话呢？”
小四喜赶紧回话“启禀万岁，还真有一件事……富庆大人是第一个来的，还……还送来了一具尸首……”
“是被劫走的富玉川……富庆大人说，不知道是谁吧富玉川的尸体送到了他家老宅里！”
“富庆大人没法自辩清白了……就把尸首送了过来，请陛下明察！”
哈哈哈……载淳笑了“好好好……杨智你可看见了，这富庆是个纯臣啊！对朕还是没有二心的！”
杨智一看富庆居然过了自己的考验，赶紧就坡下驴“陛下圣明！圣天子百灵相助，正因为陛下有福分，才降生了一批忠臣纯臣来辅佐陛下啊！”
“如此看来，倒是奴才小人心思了……”
“你也没错，臣子还是要敲打要试验的，谁让人心易变呢！你下去办差吧，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见朕！”
5016 疑兵之阵
杨智离开浴德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天色已经全黑了，漫天星斗，带路的小太监拎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黑暗中杨智嘴角翘了起来心中暗道“呵呵……一年一吨黄金你就笑成这个样子了？这大清国到底民间淤积了多少珍宝，你是想都不敢想的！”
“打吧，越打越乱，越打越热闹……你们越是缺钱，也就越离不开我！等着我把你们蛀空吧！”
“老子谁都不效忠，老子只效忠钱，有了金子就有了一切……江山换一万个主子，也得花钱啊！”
杨智笑看前面引路的小太监突然开口道“公公辛苦了！大半夜的让公公掌灯引路，实在不落忍的，公公拿去喝茶……”
抬手就是一卷纸币，足有一百多银元，掌灯的小太监哪里受过这么大的红包，他是打杂的太监跟总管们比不了。
甚至连跟着总管们传旨这些跑腿儿的活都轮不到他，偶尔有个给后宫或者某些官员送东西的差事，他还能摸着一点红包。
也就几个银元而已，都是小钱，而今天杨智出手就是一百多，这可吧小太监给惊喜坏了。
“哎呦……谢杨大人的赏了，杨大人公侯万代啊！”
“哈哈……借你吉言，以后公公在外面有什么为难着窄的时候，不用客气，直接找我就行……”
“那可多谢大人抬举了……要不怎么万岁爷一直都夸您好呢！”
杨智看着小太监毕恭毕敬的样子，心中冷笑“这银子就要一次性的砸瓷实了，越是这种小人也就越好使！”
“大人物给他十万八万都看不上眼，但是这种小人物，给个几百两银子他就能给你卖命，因为他们自己就把自己看的很贱，很便宜了!”
“拿出一个收买总管的银子出来，都够我收买一百个这样的小太监了，蚁多咬死象，小人物如果多了，搜集的情报可是很可观的！”
“比收买总管性价比高的多了！”
杨智从西华门离开了紫禁城，城门外是他身边的亲卫护送着他消失在京城的夜色中，而浴德堂内小会议却依然在继续，千头万绪都是烦心的事情，让载淳刚刚有的一些好心情又被冲散了。
惇王、富庆、李拓在见小皇帝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个碰头会了，三人达成了基本的共识，就是杀人那件事已经发生了，也是无可奈何的，三人并没有在晚间就这件事对小皇帝过分的施压。
三人都选择了对这件事闭嘴不提，这让同治帝少了几份压力，但是不提不代表这件事的影响不存在，三人都表示了对战局的忧虑。
李拓一天都在跑工地，眼下嘴皮都已经干裂的爆皮了，喝了几口赏赐的茶水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陛下……缺材料啊，尤其是缺水泥，钢筋和工字钢倒是好说一些，咱们京师铁厂能够生产一部分……”
“可是水泥不够，怎么都是一个不够……好几处工事都停工了，辛剑他们怨声载道一个劲儿的逼迫臣，可是臣已然是无能为力！”
载淳看着富庆“你不是说已经采购到了水泥吗？什么时候能够运上来？”
“陛下……这事儿挺难办的！”富庆紧锁眉头“运力有限啊！往返京师的铁路上，咱们还有华族的火车头一共就十节！”
“运力就这么多，眼下粮食是个大缺口，别说京师这一百多万百姓的吃饭了，还有数十万流民的嘴也要喂饱了！”
“各城门的施粥处，眼下都已经不是粥了，发的都是米汤……”
“华族现在承诺卖给咱们粮食，但是能运上来的火车也就这十辆，至于说动用运河？暂时就不要想了……”
“如今海河跟运河水系，完全被叛军破坏，漕帮和盐帮根本就不敢走船，老百姓的船更是不敢动地方……”
“运力不够啊！”
载淳咬着牙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得挤出一部分运力出来，给打仗的物资腾地方！那些灾民饿不死就行了，有米汤喝吊着命先忍耐吧！”
“五叔……你今天巡查什么情况！”
惇王一脸忧虑的说道“臣今天乘坐飞艇深入永定河南面二十里左右，发现叛军现在正在大规模的集结，越来越多，先锋两部，每一部都有上万人的规模……”
“他们并没有着急，而是在修整，哨探来回不停的打探咱们永定河防线哪里有漏洞！”
“臣的飞艇在下午的时候，狙杀过两支叛军的哨探队伍，但是没有什么效果……飞艇一开枪，下面就鸟兽散了！”
“万岁！臣能隐隐的察觉，永定河防线内部，还是有叛军的细作……因为，这两支先锋所屯兵的位置，都躲过了咱们的疑兵之阵啊！”
“什么？全躲过去了？”众人惊呼。
疑兵之阵，是李拓献上的计策，永定河防线绵延数十公里，朝廷手里的兵力其实是拙荆见肘的。
所以需要很多永固工事来减轻兵力的压力！
而永固工事不是一天就能修好的，光一个水泥供应就来不及，所以李拓献计疑兵之阵。
就是在河水北岸，设立大片的帐篷区，而且添灶不减灶！
给叛军一个声势浩大的假象，其实士兵都是在靠南一侧，敌军可以看见的区域活动，北面很多帐篷都是空的。
而且每天做饭的时候，很多灶台就是烧几把干草，没有锅也没有饭，制造出很多炊烟假象来欺骗敌军。
真正的主力则随时在永定河防线游走，不定期的换防，最终就是让敌人无法判断朝廷主力在什么地方。
找不到朝廷主力，叛军也就找不到主攻的方向！
可是今天惇王一句话，让在场的人心都凉了半截。
“操！”载淳气的爆出了粗口“杀不尽的叛逆，一群吃里扒外的猪猡……这奕䜣到底给他们吃了什么迷魂药？就这么死心塌地吗？”
“朕殚精竭力把心血都熬干了，为他们谋福利啊！他们赚的还少吗？光京师交易所的股票他们就赚了多少钱？”
“还不知足？就非得守着那点铁杆庄稼活着？朕为了谁啊？还不是让这一国富强了，到时候他们分的会更多啊……”
“咳咳咳……咳咳咳咳……”
突然间，载淳剧烈的咳嗦了起来，这不是口水呛了一下，而是一种病态的咳嗦根本就止不住！
之间载淳脸色潮红，咳嗦的眼瞅着就要喘不上气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快……快传御医……快啊……”
这下浴德堂里可乱成一锅粥了！
5017 又是那一场鬼梦
浴德堂内的混乱足足持续了一个小时，太医诊断陛下这是风寒入体加上急火攻心，肺火过旺造成的咳喘不止。
用针灸的针灸，熬汤药的熬汤药，最后还是在二毛的提醒下，去洋货库里拿来了几瓶南洋产的枇杷露，喝了好几大口这才稍微缓解了同治帝的咳嗦。
等到大家都缓过神来之后，躺在病榻上的载淳脸色红的都赶上猴屁股了。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这朝廷怎么就成了一个千疮百孔的破房子啊……咳咳咳……”载淳难受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几名重臣也实在受不得了，陪着掉了几滴眼泪，确实让人心灰意冷啊，本来以为李拓的疑兵之阵会有效果，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奸细是无孔不入早就把情报送过去了。
如此看来，除了硬碰硬之外，永定河防线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富庆……”载淳靠在床上说道。
“臣在……”富庆赶紧跪前几部等着听小皇帝的训令。
“打仗要紧，火车不够用就先可着军用物资，京师这边粮食有缺口……朕准你们查抄京师粮仓！”
“都什么时候了？该军管就军管吧！”
“啊？陛下啊……这京师的粮商背景颇深，有华族的背景，更多的是咱们自己人的……”话就没法往下说了。
京师的情况就这么明摆着，表面上看京师的商业活动都是汉人所左右，朝廷有规矩不许八旗子弟从商。
但是这些八旗权贵们怎么可能放弃权利变现的机会？他们通过入股的方式，已经控制了京师几乎所有赚钱的产业。
粮食交易，你看好像山西人居多，但是背后他们都是有主子的，其实粮食买卖背后都有王宫贵胄们的影子。
如今同治帝要军管这些人的粮仓，这不就是跟王宫贵胄手里夺粮食吗？
载淳摆了摆手“顾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朕回头赔他们十倍！”
“就这么办！”载淳斩钉截铁的说道“然后就是黄金兑换了，朝廷现在黄金也不多，必须要从民间兑换……”
“朝廷法度是金银兑换一比十，十两银子换一两金子……要筹备专门的人去兑换，要把民间的金子都兑换上来！”
“要好好的鼓励百姓救朝廷，要跟他们讲明白大河有水小河才不会干的道理……率先兑换的百姓，朝廷要登记造册要嘉奖的！”
“对那些死活不肯兑换的死硬分子，也要重重的严惩！朝廷都没有了，他们的小家还能保得住吗？”
“第三件事，朕想了想……还是让珲春他们准备一下吧！让珲春算计好了，留下多少兵守住关外，然后最多能调动多少兵入关勤王……”
“你们不要劝了，朕什么不懂？朕也是真的没有法子了……珲春的兵到了之后，再调动蒙古八旗的骑兵！”
“珲春朕信得过，用珲春的兵牵制蒙古八旗的兵，朕这是害怕我那六叔手太长了啊，就怕口外蒙古的兵也靠不住啊！”
“第四点，保定的左大帅怎么还没有接过来？要抓紧啊，把左大帅接过来，让这位门神震一震场子，压一压邪气……”
“邯郸那边李鸿章情况怎么样了？能不能北上牵制一下？如果不能就让他死死挡住叛军通往南方的通道……”
“朝廷也算对得起李鸿章了，大清水师筹备都在他手里，这时候不效力，那还有天理良心吗？”
载淳声音慢慢的微弱了下来，他很乏也很困，他两个眼皮就好像压了千金的重担一样，总是想往一起粘。
可是几位重臣还在伸着脖子等着听下一步命令呢，这时候浴德堂外有人推门而入“陛下已经如此疲乏了，几位大人难道还不让陛下歇着吗？”
“朝廷用诸位大人，可是为陛下分忧的！”
几人回头一看吓的赶紧跪下磕头，原来走进来的是大清国皇后，阿鲁特氏！
“给皇后请安……”几人赶紧见礼。
阿鲁特氏手指放在唇边做出噤声的姿势，再指了指病榻上的同治帝，人们才发现小皇帝已经累的沉沉睡去了。
惇王赶紧说“是我们莽撞了，莽撞了……皇后请自便，臣子这就告退，下去办差！”说完带着几人就退了出去。
当奕誴刚走出门口没有几步，突然阿鲁特氏叫住了大家“几位大人请留步……”
这时候李拓才发现这位皇后已经满脸泪痕了，只见皇后之尊竟然向这几位臣子行了一个屈膝礼。
这下吓的几人赶紧又跪下磕头“折煞奴才了，皇后这是折煞小的啊……”
“几位大人……如今朝廷艰难，陛下身子骨都快撑不住了……这国事，就求诸位大人们尽心尽力了！”
“同舟共济，我夫妻二人……不会忘了几位大人的苦功的！”
“臣等……以死效力！”几人咣当一声，额头撞在地上，李拓用力够大都撞出血来了。
送了几位大人离开，阿鲁特氏坐在了男人身边，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丈夫比结婚那时候又消瘦了一大圈。
颧骨都突出了，眼圈黑黑的，摸着他的手都能看见青筋！
载淳睡的太香了，这是疲劳到了极点之后的黑甜一梦，梦中载淳好像又看见了那座紫禁城里的鬼宅院，那个手脚都是枯骨的前明鬼太监，笑着追着他。
“陛下来了……呵呵呵……大明崇祯帝等着您一起玩儿啊……陛下来啊……”
“哈哈哈……千古帝王都一样……死了都凑一起玩儿啊……哈哈哈……”
“当皇帝好啊……你们不是喜欢当皇帝吗？”
“这就是当皇帝的下场……一起来玩儿啊……”
狞笑中，前明鬼太监眼窝里的两只眼球都掉了出来，鬼森森的两个大窟窿，两条毒蛇从窟窿里探出头来，吐着芯子，露着獠牙。
“啊……走开……走开……朕不去……不去……”
睡梦中的同治帝拼命的逃，拼命的挣扎，可是那个藏在紫禁城里的鬼宅院已经没有门了，载淳知道自己所处的大体位置，可是就是逃不出去。
高高的院墙外面他能听见，朝廷重臣在喊他，在找他，可是就是找不到他！
富庆等人在喊陛下的名字，他们在寻找小皇帝藏在了哪里，载淳在这鬼宅院里拼命的喊救命“朕就在这里，就在这里……”
但是鬼气深深的院墙挡住了他的呼号！
“快……快叫太医……陛下发烧了……快叫太医……”阿鲁特氏惊呼。
5018 紧急抢救
四月十七日深夜，同治帝突然发起了高烧，昏睡中不停的说胡话，皇后阿鲁特氏惊恐万分已经不知道如何处理了。
凌晨三点多，慈安和慈禧两位太后全都赶到了浴德堂，一看小皇帝的样子也都吓了一个半死，慈禧从来都看不上这个媳妇，冲着阿鲁特氏就是一个耳光。
“你就是这么照顾陛下的？贱婢……要你有什么用？”慈禧恶狠狠的骂道。
阿鲁特氏万没想到自己会挨打下意识的说道“母后……孩儿也是从大清门里抬进来的，还请母后给孩儿一丝颜面啊！”
“你……”慈禧被这一句话给塞的无语，抬手又要打，这时候坐在同治帝身边的慈安气急了“够了！这是什么时候？陛下发烧，管媳妇什么事儿？你要撒邪火，冲鬼子六撒去！”
慈禧无奈把抬起来的手又给压下去了，他眼神歹毒的就好像要生吃了这个儿媳妇。
“王太医……你怎么说？陛下到底怎么了？”慈安问跪在地上诊脉的太医。
“回……回太后老佛爷的话……陛下这是风寒入体加上积劳成疾啊！寒气都入了骨髓，逼出了体内的阳气，才有外表发热的症状呢……”
“哀家不是要你背医书，要的是你赶紧治病……”
“是是是……臣这就加开汤药……”
“混账，陛下昏睡都叫不起了，你加开汤药怎么灌进去？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太医其实也束手无策了，刚刚针灸也用了，冷毛巾也敷过了，烧还是不退，陛下还是不清醒。
“要不……要不咱们试试西洋的办法……用酒精擦一擦……”
“哼！窝囊废……二毛，你马上去使馆区，请洋人大夫来！”其实不用慈安吩咐，二毛早早的就已经打法人去了。
过了一会华族大使馆派来一名军医，一看同治帝这情况二话不说先急救吧！
高度酒精擦拭身体，输液葡萄糖水补充体力，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青霉素，否则也得给小皇帝用上。
两宫太后看见针头想要往小皇帝的手背血管扎，当时还想阻止，二毛却拦住了太后“太后……这没有危险的，这是华族那边最常见的急救手段！”
“战场有输血，疾病有输液……里面是葡萄糖水，补充陛下的体力，防止……防止脱水！”
“酒精擦拭降低身体温度，相信用不了几个小时，陛下就能清醒过来了……到那时候再吃药才能根治啊！”
几名华族的军医也说了“在华族，就连元首家人也都是这样治病的，输液疗法非常安全，不会有一丁点意外的！”
看着不停说胡话的小皇帝，太后也没有办法只能闭嘴了！
“你们几个总管太监都听好了，陛下发烧昏迷的事情不允许对外宣扬，要是让外面人知道了，你们小心脑袋！”
“这几位华族的军医，暂时住在宫里吧，陛下不好不许出去！”
“天亮之前，陛下若是清醒了，能见群臣了，咱们万事大吉！这就不过是个小风寒……要是陛下到天明朝会的时候，还是昏迷的……”
“皇天菩萨啊！这京师还指不定怎么流言满天飞呢！”
众人都深知厉害，全都小心提起精神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惹恼了太后，拖出去活活打死！
时间一分一秒的熬，两宫太后还有阿鲁特氏都坐在床榻边上，看着华族军医一点点的急救，那输液瓶子里的液体，都能数清楚多少滴了。
外面是跪着等着伺候的太监和宫女，膝盖都跪麻了也不敢动地方！
但凡是人都受不了几个小时的长期跪拜，一名小宫女受不得疼稍微挪动了一下膝盖，结果膝盖不过血了，身子就一侧歪，脑袋砰的一声撞在了门框上。
“谁！该死的畜生……拖出去打死！”慈禧就好像一只老虎一样准备吃人。
小宫女已经吓傻了，连讨饶都不会了，任由两名太监拖着往外走，这时候阿鲁特氏却开口了“母后……陛下还在昏迷，别害人性命了，算是放生给陛下积福吧！毕竟人命大过天啊……”
“哀家管他什么人命不人命的……我的儿要是有什么好歹，全天下的人都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慈禧鬓角的头发都有点散了，此刻面目狰狞如同疯婆子！
慈安闭着眼用手托着额头养神“好了妹妹……消一消火气吧！奴才犯错拉下去打二十板子也就够了……”
“放她一条生路，算是给陛下放生积德了……”
“好好好……你们倒是一条心当好人了，陛下的安危就不管了？你们待着吧……我佛堂跪着祈福去……呜呜呜！”说完慈禧就哭了起来。
可是就在这时候，突然昏迷的载淳嘴角动了动“水……水啊……”
“醒了……陛下醒了……阿弥陀佛！醒了……”
凌晨五点三十分钟，昏迷半夜的同治帝在华族军医的抢救下，终于退下了高烧，睁开了眼睛。
“哈哈哈……赏……重重有赏……把哀家房子里那一匣子金瓜子都赏给他们……”慈禧这下可来神儿了，一匣子金瓜子足有好几斤，全都赏赐给军医和护士了。
忙碌了一夜的大夫擦了擦汗“暂时退烧了，但是病还没有好，只不过是度过了危险期……后面还是要疗养一下，要是咱们的黄邪医在就好了，他医术可比我们好得多……”
一提到黄邪医，人们都不说话了，慈禧脸色又沉了下来，她很清楚黄邪医这辈子也不会给朝廷看病了，之前那场冲突实在闹的太大。
“你们先下去休息吧，回头陛下病情不好了，再召你们……”
华族一行人收拾了一下医疗品，退出了浴德堂，小太监领着他们去旁边内务府的空房间里休息。
一路没人的时候，那名军医偷偷的跟周围的人低估“不对劲啊！同治帝……好像不是风寒感冒啊？”
“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一个情况……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安置好了这些医生，载淳就已经可以喝一些汤药了，看着手背上的胶布他知道这是华族的西医救了自己。
“咳咳咳……召军机处会议……朕必须要撑住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倒！”
5019 舆论满天飞
同治帝强打精神召开军机处会议，其实说来说去还是昨天已经安排好的那几条应对方案，载淳如此逼迫自己，当然怕的是京师谣言满天飞了。
这场满清内战打到今天，人们感觉已经越来越不像战争了，这跟过去的打仗完全不一样，就包括几年前的太平天国之战。
双方拼的不过就是人口、钱粮、土地还有兵器，双方你来我往杀到赤地千里，分出胜负也就行了。
可是短短几年的时间，战争突然间变得更复杂了，这种复杂还不仅仅是因为洋枪大炮、飞艇、装甲列车、大洋上的战舰等等新式武器的出现。
更多的是舆论战的大行其道！
电报、铁路让人类消息的传播速度得到了极大的提高，报纸的出现又让普通民众得到了更多的信息接收渠道。
民心再也不是朝廷随便张提几张布告，衙役敲敲铜锣就能左右的了，如今的时代完全变成了一个‘讲道理’的时代。
鬼子六是大清朝搞洋务外交的第一人，鬼子六的外号也因此而来！
同治帝又是肖乐天亲自带出国门开眼界的留洋皇帝，二鬼子的威力可不容小视！
这二位对抗在一起，就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舆论生死战！
早上六点半，紫禁城内小皇帝正在打起精神跟军机大臣们会议，而昨夜大病一场的消息就已经传播的满天飞了。
杨智在宫里花的那些钱，此刻起了作用，刘沛琦早上六点就叫醒了他的房门，正搂着秦二爷闺女睡觉的杨智被惊醒。
隔着窗户刘沛琦低声说道“大人……宫里传来绝密消息，昨夜陛下高烧昏迷，让华族军医足足抢救了一宿才清醒过来……”
“如今正强打精神开会呢，此刻消息已经被封锁了！”
杨智用冷毛巾擦了一把脸“怕什么来什么，就怕他爱新觉罗家都是短命鬼啊！小皇帝眼瞅着这身子骨要学他爹啊！”
“咱们的计划要抓紧了，这年头谁都靠不住，还是金子靠得住……马上草拟兑换黄金的条陈，明天必须刊登报纸通知全京师的百姓……”
“信我的没有错，我总感觉混乱才刚开始，后面大事儿还多着呢……”
杨智这个叛逃过来才几年的人就已经能把宫内收买的如此之深了，可想而知其他八旗贵胄家族又渗透的有多深。
天色刚刚亮，京师的宵禁刚接触，谣言就开始漫天的飞了起来。
“爷几个……哥几个……都好都好……听说了吗？万岁爷昨晚大病一场啊，好像是伤寒入体，高烧不退……”
“真的？可今天早上不是还召开御前会议呢吗？”
“呵呵，别信这个，那是皇上强打精神稳定人心呢，且看着吧天知道后面还出多少乱子……”
“嘘……小声点，姓黄的那个狗把总来了，这一年年的让这些人骑在咱们旗人头上了！”
胡同口那些闲谈的八旗闲汉们，看见京师警察总局的那些兵丁巡逻过来，一个个都闭上了嘴。
胡同的里长是人群中辈分最高的，赶紧在一旁说道“这时候还扯什么老婆舌……茶馆酒楼也都关门了，你们要嚼舌头都回家里去，别给我惹祸！”
“明白告诉你们，咱们都是多少辈子的交情了，不坑你们，你们也别坑我……想聊什么赶紧家里去！”
京师自从开始加强宵禁弄这个街坊制度之后，过去慵懒闲散的八旗好日子可就没有了！
城外兵荒马乱的，城内物资紧张都已经开始配给制了，粮食都已经不好买了，那些做生意的更是关门闭户的。
茶楼酒馆基本上都关门了，只有几个靠近前门，给每天上朝的这些官吏们提供服务的店铺还勉强经营，就这也都得在警察全天值班站岗监督下才能营业呢。
普通百姓再想炮茶馆和酒楼那是休想了，八大胡同都歇业了！
八旗闲汉们已经二百多年都适应了这种悠闲慵懒的生活，如今这一军管他们那里受得了啊，一天不嚼舌根他们就骨子里难受。
没辙就只能穿胡同，在各个胡同口自发形成了一个个民间论坛，这群八旗闲汉还真是有点歪才，天南地北什么话题都能聊。
但是这也苦了那些值班的里长还有警察们，这都有连坐责任的，这些嘴上没有把门的，有时候说出点违禁的话出来，他们也要跟着吃瓜落的。
劝劝就收敛一点，但是过不了半个时辰，他们就又忍不住了，凑在一起就开始分享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各种传闻。
“知道吗……朝廷马上要抄全京师所有粮商的仓库了，只要是京师里的粮食，全部充公都变成军粮……”
“家里的良民证都收好了，以后买粮食都要按照良民证的人头来买的，多一粒粮食都不行！”
“哎呦……昨天富庆大人不是把粮食运来了吗？说是华族要给咱们充足的粮食卖，有多少卖多少，怎么还要抄家啊？”
“你懂个屁……永定河前线要修工事，水泥是紧俏物资，必须要挪用火车的运力，有粮食运不上来怎么办？”
“哎呦……也是，大运河还有海河上的船队都停下来了，京津之间的大车队也都害怕打仗不敢跑了，就剩下铁路这一条救命的路了……”
“哎……当年皇上修铁路的时候，还那么多人反对，如今一看这铁路救命啊！”
人们正在交头接耳的时候，突然大街上传来报童的喊声，送报和卖报的报童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号外号外……昨日惇王乘坐飞艇视察前线，深入敌后二十里，开火狙杀叛军数十名啊……”
“号位号位……总理大臣富庆昨日返京，带回与华族粮食购买合同，华族敞开供应粮食，京师粮价无忧啊……”
“号外号位……昨日劫法场所逃走人犯，已经全部落网，富玉川在逃亡路上被新军击毙了……”
大清时报是此刻京师销量最大的报纸，也是人们在战争期间能都得到消息的重要窗口，但凡有点钱的都会买一份。
那些大户家里都自己订报了，会有报童专门送到家里去。
而稍微囊中羞涩的人家，不能订报就只能挑着口袋殷实的日子，偶尔买那么一两份儿看看，这就是沿街报童的生意了。
最后再没有钱的，朝廷也会给这些人一点了解国家大事儿的机会，等到上午送报和零售结束的差不多了，剩余一部分报纸会在每一个胡同口专门的墙面上免费张贴。
这些读报区，也就成了百姓另一个议论政务的地方了。
人群中，那些看报的人里面，有的暗中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呸……别信朝廷的胡言乱语，都是骗咱们百姓的！”
5020 粮食充公
“大清时报是朝廷的喉舌，自然要给那个小昏君说好话了，你们根本就不知道里面的事情……”
十几个人的一个小群体，都是几辈子的老关系了，都是铁杆的八旗子弟，只要旁边没有载淳的鹰爪和眼线，他们嘴巴都敢说的很。
“粮食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就算有也运不上来，都给什么水泥钢材弹药挪地方了……你们看着吧，今天下午就有士兵挨家挨户的去查封私人的粮仓……”
“这可都是京师各位王宫贵胄家里的财产啊，这要是都抄了那昏君以后还有人跟他干嘛？”
“还有一个要命的消息呢……听说昏君要用银子换咱们手里的金子，妈的才给一兑十，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
“换金子干嘛？”人群中有不明白的。
“嘘……小点声，换金子给二鬼子呗？操，你当二鬼子发善心啊？好好的卖给咱们东西？听说华族议会里，反咱们大清的狗贼有的是……”
“当年长毛叛乱的余孽，全都跑华族那边去了……人家就明说了，除非你用金子来买，否则就是不卖给你们东西……”
“看看，心黑不黑啊？这肖乐天手下的人都是狼心狗肺啊……”
“哎呦……原来还有这一招呢？一两金子兑十两银子？这价格也不对啊？我随便金铺里面兑换，怎么也能兑换十二两啊！”
如今大清国内金融体系就是这样，白银多而铜钱少，打当然最少的还是黄金了！
由于欧洲货币主体都是黄金，白银在欧洲不过就是一种贵金属，是货币的补充，而中国白银则是主体法定货币。
所以欧洲银子贱得很，他们用银子换中国的商品，运到欧洲卖，得到的是可以兑换黄金的货币。
这种贸易模式就会让白银持续的向大清国流入，这样搞下去白银就会越来越多，自然也就越来越贱了。
朝廷制定的白银和黄金的对比价格，那还是康熙、嘉庆年间的规矩呢，十两白银兑换一两金子。
可是如今同治朝黄金和白银兑换早就变了，民间你不拿着十二三两白银还想兑换一两金子？
而且越是战乱年间这黄金也就越贵重，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这八旗子弟都懂的道理。
“哎呦，这可不行，这不是抢钱吗？朝廷可太不讲理了……”
“讲理？妈的，咱们堂堂八旗大爷，都混到拿良民证上街了，你还说什么讲理不讲理……丫的什么世道！”
他们掏出良民证在地上啪啪的摔，发泄这心中的怒气，但是摔了两下还得捡起来塞在怀里，没有这东西你在京师可是寸步难行啊。
“熬吧……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一会我回家，把媳妇最后那点金首饰都藏起来，不能让他们骗了去！”
人群中有阴冷的声音说道“看着吧，这昏君乐呵不了几天了，昨晚他都已经昏迷不醒了，要不是华族那些医生，用了夺舍换命的邪法救活了他，估计今天就是他驾崩的日子了！”
“我们好好活着，熬到光绪帝入京的时候，到时候才有我们的好日子过呢！”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突然捂住了说话人的嘴“小声点，有兵丁……”
果然，一队新军荷枪实弹整齐划一的在大街上小跑而过，卷起了一路的烟尘，这些从南向北挺近的兵丁，目标直奔南城的商业街！
四月十八日下午，京师的谣言一下子变成了真的，几乎所有的粮食店铺都被大军给包围了，朝廷户部的账花子们带着笔墨纸砚还有盖着户部章的封条就杀上来了。
“奉朝廷令，接手所有粮食……马上清点，户部给你开条子，回头到户部结算银子……”
“你家一共有几处粮仓，最好老老实实的上报清楚，要是有偷偷藏匿的，我们查出来可就直接充公了……”
“赶紧清点，上报真实的数字，按照数字结算银子……有囤积居奇的回头按照通敌论罪！”
这下可捅了京师的马蜂窝了，京师的粮商们一个个背景及其深厚，没有后台谁能做这个生意，现在朝廷摆明了就是要明抢了。
有的大掌柜还仗着胆子问道“各位官爷……不知道……不知道是按照什么价格结算粮食啊……”
“大胆……你还敢跟朝廷讨价还价吗？你们这些奸商，这些粮食你们那个不是老早以前囤积的？你还想卖高价发国难财吗？”
“再多说一句，抓你下大牢……”
掌柜的脸都白了，看着门口如狼似虎的兵丁，那些出出进进的官吏，心疼的在流血啊，有些人实在是受不了了，偷偷给领头的官员塞点银票，小声的报出了自己后台的字号。
在往常这种有后台的商家人们怎么都给几分薄面，可是今天却全都不一样了，所有官吏一个敢收钱的都没有。
“呵呵……王爷？贝勒？都在皇城里面住着呢，想求情找万岁爷去吧，多近啊！”
“抄……”冷血冷面，没有丝毫的情面，京师的这些粮商哀嚎一片。
只有华族的粮店非常平静，华族粮商没有必要找八旗的贵族们当后台，华族的粮商基本上就那几个大型商业托拉斯的分支机构。
这种战争中突发事件都是有预案的，一看朝廷来军管粮食了，掌柜和伙计也不惊慌，很配合的上缴了所有账目和粮食。
户部开好了收条可以拿到总公司报账去，剩下的事情他们也就不用管了，通过大使馆的关系他们搞到了离开京师的火车票，华族的粮商安安静静的离开了。
而剩下的那些山西、直隶、河南、山东的粮商们，可真的是尸横片野啊！有的大掌柜情绪崩溃，价值上百万的粮食被查封了，当时就疯了。
满街嚎咷痛哭的有，黑着脸咒骂的有，疯癫胡言乱语的还有……自然这里面有一部分还打着藏匿的小心思。
可惜这次朝廷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凡藏匿的粮商晚上都被抓了，那些秘密的仓库直接朝廷充公，这回连条子都没有，算是白送给朝廷的军粮！
震惊的消息传到皇城内，所有以安全名义被集中起来居住的王宫贵胄们都傻眼了，身在矮墙下还不敢乱说话。
他们看着窗外黑沉沉的紫禁城宫墙，肚子里用尽一切的脏话去咒骂！
“该死的昏君啊……你怎么还不死？你跟你爹一样都是早死的鬼……”
“呜呜呜……老天爷啊，祖宗啊！一百多万的粮食，都没有了……都让这个昏君给抢走了……”
“祖宗啊！收走这个小杂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