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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丁墨     莫负寒夏txt下载     莫负寒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5章(微修)

    夜空晴朗,木寒夏独自一人走在车流与行人中。路灯红了又绿,霓虹亮了又暗。她忽然有所感悟,这城市这么大,无论她停留多久,终究也只是过客。

    她看着公路与高楼,脑海中却浮现出与林莫臣唇舌相伤的一幕一幕。她觉得心中一片空旷,只余他模糊的样子,在其中流动。可当她望向稀落星空,又会想起张梓。然后悲哀和不甘,就像湖水一样,瞬间将她的心吞没。

    这困局,她已无力走出。

    天已经黑透了,方宜项目组的不少人还留在公司。陆樟和何静也在。他俩各怀心事,焦虑而沉默。如果木寒夏不回来,他俩根本无法安然度过这个夜晚。

    所幸她在夜深人静时分,回到了公司里。

    当木寒夏推门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时,陆樟直接从旁边的屋冲出来,尾随进去,还把同样想要跟随的何静关在了门外。

    木寒夏整个人都很沉静,她打开办公室的灯,也没有回头看他,说:“虽然今天失败了,但再过几天,就能修复好,网站重新上线。剩下的工作,你都可以主持。我已经跟董事长打过电话了,也道过歉了。明天开始,我会暂时离开一段时间。都交给你了,好好做。”

    陆樟静默无语。

    自昨晚醉酒向她表白,之后所有发生的一切,于他而言就像在做梦。懵懵懂懂,突如其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大祸已经降临,悲剧直逼他的眼前。而现在,他爱的、他尊敬的、心疼的这个女人,已承担了所有。她是要引咎辞职吗?她要走。

    陆樟感觉到剧烈的情绪在心中翻滚着,可那剧烈无声无息。以前他以为,这世上于他,没有说不出口的情意,没有全无希望的爱情。他是天子骄子,含着金汤匙出生,飞扬跋扈,聪明骄纵。可是张梓的死,如一记重锤捶醒了他,他现在已知道,没有希望了。这一生,这一份爱情,这一份歉疚,将永埋在他胸口。再也说不出口。

    夜色清冷,星光如水。木寒夏说完后,就在沙发上静静坐着。陆樟如一棵独生的树,站立了许久,最后在她面前单膝蹲下,把脸埋在了她的掌心里。

    木寒夏低下头,看着这年轻男人耳后的黑发,和梗直的脖颈。她非常平和的笑了一下,伸手抚摸着他的黑发。可渐渐的,却感觉到湿意,从他的脸颊,透到她的掌心。

    “师父,对不起……”他沙哑着嗓子说。

    木寒夏的指间已渐渐被他的泪浸湿,他大哭起来,断断续续说着那一夜的种种,自己的醉酒,可能的失言。他也并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过错,造成了消息泄露。

    而木寒夏的神色变得怔忪,静默了许久,抬起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夜色已经很深了,这城市的灯光,似乎已熄灭了许多许多。剩下的,更显璀璨明亮。木寒夏倚在办公室外的窗台旁,何静小心翼翼地走近。

    “我会离开一段时间。”木寒夏说。

    何静怔住:“你要去哪里?一个人去?”

    木寒夏点点头,露出有些悠远的笑:“以前答应过张梓,他如果死了……就把他的骨灰,带到一个地方去。”

    何静的泪水又溢了出来,哽咽不语。

    木寒夏侧头,温和地看着她:“你若怜惜他,就帮陆樟一起,把剩下的项目做完。”

    “我一定竭尽全力!拼了命……拼了命也会去做的!”

    木寒夏只是微微笑着。

    何静看着她的模样,只觉得十分难过,她哭着问:“那你和林莫臣……”

    “不是他做的。”木寒夏说。

    何静睁大眼睛,陡然间只觉得松了一大口气,又是喜极而泣:“太好了!那太好了!”可这时她才发觉,木寒夏并没有太多喜悦或轻松神色。她只是凝神望着窗外,然后问何静:“阿静,你说到底是什么,令两个人在一起?又是什么,让他们最终分开?是爱情,是信念,还是命运?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真正的爱情。可当我已遍体鳞伤失去方向,要怎么分辨,那依然是我毕生渴望的,值得付出一切去追寻?”

    同样的深夜里,林莫臣回到风臣楼上的套间里。只开了一盏孤灯,坐在窗前。

    孙志到底还是又跟了进来,语气软和地问:“还不休息?”

    林莫臣没答。

    “那两个人……怎么处理?”

    林莫臣抬头看着他:“该怎么处理,就送去怎么处理。”

    孙志心里咯噔一下,欲言又止:“可是,Tommy还是你专程重金从美国挖回来的,郭阅也是跟了你几年的老部下,他们的行为是犯了法……”可是触及林莫臣的眼神,他终究还是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林莫臣问:“刚才让你核算的,我名下短期内可筹措的资金,核算清楚了吗?”

    孙志忐忑地答:“你作为大股东持有的风臣股票,还有一些商业和民用地产,这些不能动。短期内可变现的资金包括一些短期债券、基金,还有前一段从股市里撤出的大笔现金。那是准备伺机抄底再进入的。这些陆陆续续加起来有47个亿。但是董事长,现在股市还没到底部……”

    夜色余光中,却只见林莫臣的容颜,深邃而寂静。

    木寒夏本来就睡得断断续续,到了后半夜的某个时分,忽然就醒了。抬头一看时钟,刚凌晨三点。

    她睁眼,躺着,没动。她无法抑制地想着他。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看着屏幕上跳动的他的名字,她一时却不知是喜是悲。她亦不知是否还应该接他的电话,可手指已按下了接听键,将电话放到了耳边。

    她没说话,耳边只有自己轻微的呼吸声。在这寂静而孤独的深夜里。

    “还爱我吗?”他说,微微沙哑的嗓音。

    木寒夏以沉默回应。

    “我爱你。”他说,“木寒夏,哪怕天崩地裂,哪怕倾家荡产,哪怕生死相隔,我这一生,也不会停止爱你。”

    他挂断了电话。泪水没过木寒夏的脸,她就这么抱膝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月落星没,天那么黑,天又亮了。

    木寒夏打算把张梓的骨灰送去的地方,是贵州西部的某个村落里。其实那是她去过的、张梓没去过却向往的地方。他说过:“如果死的那一天,我希望自己被埋葬在一片宁静而充满希望的土地上。”

    木寒夏去过那里两次。第一次,是当年从乐雅辞职、去林莫臣公司上班中间的那段时间。也是因为有朋友邀约,她才过去。相对于城市来说,那里偏远而宁静。整整一个月时间,她在那里吃着农家菜、住在农户家里,爬山、游览,教那里的小孩子认字读书唱歌。也是在那时候,年轻的她懵懂意识到,心灵的平静和富足,是现代都市人最缺乏的。所以在有了那一段经历后,或许重逢时,林莫臣只看到她黑了些,瘦了些,却不知她的心灵也被更广阔的世界洗涤过。及至后来跟着林莫臣打江山,她的豁达、坚持和聪慧,既源于本心,又得益于这段游历。

    第二次去,是在与林莫臣分手离开霖市、美国签证还没下来的时间。那时的她,是悲伤而没有任何神采的。她在宁静的村庄、广阔的天地间,独行独坐。一个人回忆,一个人痊愈。所以说如果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一个灵魂寄托之处,那么于木寒夏而言,有家之前,那地方是家。没家之后,那地方就是她曾经漂泊过的异乡。

    清晨,大雨。今夏的第一场瓢泼大雨,毫无预警地袭来。这样的天气,没有人会出去跑步。

    木寒夏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张梓的遗物,医院今天也会送过来。只要几天时间,一切准备好之后,她就可以动身了。

    这个早晨是宁静的,时间似乎也过得十分缓慢。她把要带的衣物,一件件都叠好,放进箱子。又把房间里有关方宜的工作资料都整理好,回头托何静带去。然后又把房间里打扫了一遍,打开窗,让雨夹杂着风,穿过整间屋子。可是时间还是过得很慢,她又打开冰箱。里面有林莫臣前两天送来的樱桃,还有他买给她的鲜奶,没有喝完。她静静的凝望了一会儿,拿出些樱桃,洗了吃。又喝了杯牛奶。无论那样东西入口,却都只觉得甜中带着似有似无的涩。

    木寒夏是在上午九点刚过没多久,听到手机提示音的。起初她并没有太在意,坐在窗边,拿起手机一看,是炒股软件。提示她之前放在股市的0多万,跌得只剩10万不到了。而今天的股市,依然是一片暴跌之后的绿色。

    她看了一眼就放下了。

    过了一会儿,突然又抓起来,在刚才看过的页面里翻找。那是条弹出新闻,之前一闪而过,她没有太留意。

    找到了。

    她盯着手机,没有动。

    窗外,雨声哗哗而下,风吹得窗帘不断的响。她就这么愣愣地在风雨之畔坐着,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所有声音仿佛才重新回到她的耳朵里,她的眼眶隐隐发胀。什么东西,好像在她的视野里无声旋转着。可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她丢掉手机,急急打开电脑,查看财经新闻。

    是真的。每个门户网站、所有的财经模块,都能找到跟手机上相同的一条新闻——

    “今晨风臣集团董事长林莫臣宣布近日将携47亿资金入市。”

    ……

    “今日股市暴跌5%,风臣集团林莫臣宣布重金入市。”

    “风臣集团林莫臣宣布将携47亿个人资金陆续入市。”

    “风臣集团林莫臣宣布将携47亿个人资金入市。”

    “风臣集团林莫臣宣布将携47亿个人资金入市。”

    ……

    47亿,于整个股市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可因为风臣一向是国内投资业翘楚,这次股灾又几乎是全身而退,而林莫臣本人一直以来更是个传奇人物。这笔金额即使对于他这样的商界巨子来说,也是个很大的数字。甚至外界估算,应该是他手头除了长期资产外,所有的钱了。所以这一则新闻放出,几乎吸引了所有媒体的关注。

    木寒夏盯着那一行行平铺直叙的文字,忽然间只觉得呼吸滞涩。她合上电脑,抬起头,窗外的雨还在不断落着,什么都变得水濛濛的,看不清晰。对面的风臣大厦,在雨雾中也只剩个模糊的轮廓。她感觉到一阵闷钝滞涩的痛,痛得她茫然若失,痛得她肝肠激荡。那是他给予的,这世间,唯有他能给予。

    同样的雨幕下,林莫臣一人独立在窗前。任桌上的电脑怎么响着,不断响着,也没有接听。

    许多人在震惊,许多人在疑惑,许多人在担心,试图阻挠。然而林莫臣一概不理睬。

    当这样的一个男人心意已决,这世间,便没有任何事能令他回头。

    他就这么一个人站着,站在兵荒马乱众说纷纭的风雨之侧。

    ……

    Summer,我是冲动了。

    我做了并不理智的事,只有你会做的事。

    我想要命运,令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莫要再伤心,莫要再不信。我冒这样大的风险,做跟你相同的傻事,只是为了让你可以看清,男人无法诉诸太多的一颗真心。

    但是,即使风云变幻,即使凶多吉少,我也一定不会输。

    等我。在你柔软而脆弱的壳里等我。

    这是我为你一个人的战争。

    等我凯旋回到你的身旁。

第118章(一更)

    木寒夏打开台灯,没亮。她才发现停电了。走进洗手间想洗漱,断水了。

    她出了房间,去旅馆服务台。那里已聚集了不少客人,都在议论这场雨和断水断电。老板娘不在,只有个小姑娘在吧台后。

    “这雨下得真大,天气预报不是说没雨吗?什么时候能停?”一个客人问。

    姑娘答:“不知道啊。山里的天气,说不准。”她的模样倒是挺淡定,像是见惯了这种情形。

    另一个客人问:“这要断水断电到什么时候?”

    “不好说哎,我们这里动不动就停水停电的。”

    既然是山顶,姑娘说的必然是实情。大家又聚在这里,闲散聊了一会儿。又有客人从外面回来,带来消息,说附近几家餐馆都没有吃的了——因为断水断电。仅仅买到几个茶叶蛋,现在也卖完了。好在旅馆的厨房里还有个煤炉,可以供应少量热水。于是不少客人在服务台买了几盒方便面拿回房间。

    服务台这一层都是木板搭建的,面朝青山,是玻璃穹顶。有些客人回房间休息了,今天肯定是不能出门玩了。木寒夏呆在这里,望着雨景。大雨一直下得很急,对面的山都看不太清。昨日所见隔开两座山的那条清澈缓慢的江,一夜之间水流陡涨许多,变得又急又浑浊。时而可见江中漂来衣物、木板等。这令木寒夏稍稍忧心,因为这说明上流很可能出事了。

    过了没多久,老板娘回来了。穿着厚厚的雨衣,长统靴,满身的泥,头发全被淋湿。木寒夏和其他几个客人都围过去问:“老板,怎么样了?”

    老板娘脸色平静,但语气也有点急了:“刚刚我下山了,我在山脚的另一家店,东西基本被冲没了。”

    大家都很吃惊,没想到灾情这么严重。木寒夏问:“损失大吗?人员都安全吗?”

    老板娘苦笑了一下:“损失肯定是大了,今年都白干了。我的服务员和客人都没事。”

    她简单说了经过。原来昨晚雨下到三、四点,老板娘就觉得不对劲。凭着经验,她连夜下山,和服务员一个个叫醒沉睡的客人,让他们到高处来。结果等他们离开没多久,客人都安置好,那家店就被洪水冲得七零八落了。

    “那批客人是报旅游团来的。”老板娘苦涩地说,“一开始还不肯走,非要我退今天的早饭钱。我真是……我大半夜哪里带钱啊。”

    众人哗然。木寒夏淡道:“真是拎不清。”老板娘冲她点点头。

    然而老板娘还带来了另外三个消息。

    一是据长居在苗寨的老人说,这是六十年不遇的暴雨。

    二是山脚有另一家店,据说昨天半夜被洪水冲走了一个人,凶多吉少。

    三是进山的公路塌方了,已经封了。何时能通,不知道。

    木寒夏又在这里跟他们聊了一会儿,买了盒方便面回房间。食之无味,随便吃了点。雨竟完全没有减小的势头。木寒夏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天灾,现在断水断电手机没信号,被困在山上出不去。不过这里地势高,相对安全。她倒也不怎么慌,就是想起与林莫臣的约定,心里总有些不安。怕他担心,也不知他是否已抵达贵州,原本是否已打算进山了。

    大雨滂沱,林莫臣坐在车内,看着前面的警戒线,还有数辆被阻塞的车。他拿出手机,继续搜索与这次灾情有关的新闻。

    “六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雨……”

    “数百游客滞留景区内……”

    “目前尚无人员伤亡。”

    网络上,还有一些道路塌方、楼舍被冲毁的照片。

    过了一会儿,车门打开,夹杂着雨声,孙志收伞坐了进来,说:“问清楚了,这边的路是县道,经常塌方,下点雨就不行。这次的雨太大了,塌了不少地方,所以封了路。不过部队今天早上就已经进去抢修了。反应还是非常快的,最快的话今天下午能修通。但是也说不准。情况应该还好。”

    林莫臣点点头:“辛苦了。”孙志笑:“什么话。”

    这次林莫臣过来,孙志听说苗寨风景不错,本也带了全家过来旅游。谁知却遇到自然灾害,就把家人留在酒店,陪林莫臣过来接木寒夏。

    他们的车,还是专程让司机从北京开过来的那辆卡宴。林莫臣有自己的心思,原本打算接了木寒夏后,不回北京,而是直接回霖市。当年最早在霖市拿的一块地,风景最好的西北角,一直修着套别墅,给他和她留着。

    这趟回去,先把证领了。他一天也不想多耽搁。

    两个男人就这么坐在车里,听着外面的雨。过了一会儿,孙志给家人打电话,笑着安慰她们说没事。而林莫臣第二十次拨打木寒夏的手机,依然是信号无法接通。

    午后,雨势终于变小了,只剩簌簌细雨。这无疑是个好兆头。木寒夏又去了服务台,也有其他几个客人在。但是老板娘说,据山下传来的消息,路依然没有抢修通。而且运客大巴站已聚集了不少游客在等,但是大巴车还没开进来。

    木寒夏拿出手机,依然没信号。

    这时旁边一对小夫妇对她说:“我们刚才去了山顶的那个平台,那里有些地方,手机举高点,能有一格信号。”

    他俩也是从北京过来的,所以之前木寒夏跟他们还聊过几次。她致了谢,就打着伞,出了旅馆。

    沿着泥泞的小路,木寒夏一直往位势更高的地方走。路旁的小店全都关了门,也有其他一些被困的游客,在路上游逛着。等木寒夏走到最高处的平台,发现这里聚了不少人,都在俯瞰下面的情况。

    “看,那家旅馆被山洪淹了。”有人喊道。

    木寒夏抬起头,看到旁边另一座山的山腰上,有幢房子,几乎被泥石给围了起来,虽然不至于倒塌,但是滚滚的山洪,正从房子里流出来。那幢房子的位置,并没有比木寒夏住的旅馆,低太多。她这才意识到,即使是在高处,但房子都是倚山而建,背后的山体如果不稳,也是有可能滑坡的。

    这让她越发不安。

    小雨一直下着,她走到亭子里,拿出手机,举高搜索信号。无服务,无服务,一直是无服务。

    她又换了个位置,继续举高。谁知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她一看,打来的人正是林莫臣!她的心倏地一缩,惊喜交加,连忙接起:“喂?”

    电话一直没有声音。

    “喂?喂?”

    通讯连通着,但是她听不到他的声音,也不知他是否能听到自己。

    “林莫臣,我没事。你在外面不要担心,不要进山来。路通了我会出来……”话没说完,通讯中断了。

    木寒夏看着手机,举起又打。然而这次,无论如何没信号了,根本就拨不出去。她在山顶逗留了一会儿,只好回到了旅馆里。

    “路通了!”

    傍晚时分,木寒夏得知了这个消息。这时雨已经基本停了,旅店客人中有心急的,拖着行李就往外走。

    “你的车停在哪里?”有人交谈着。

    “就在山顶附近的停车场。”

    “我们也是,走吧。”

    很快客人就走了一半,还有些人在踌躇观望,不断向老板娘咨询。

    “现在走有危险吗?”木寒夏问。

    老板娘答:“不好说。不过路通了,应该是情况稳定了。但这种事,谁也不能说百分之百有把握。”

    木寒夏点头表示理解,又问:“那明天再走,情况会不会更好?”

    老板娘依然答不确定。

    “因为你们也看到了,山里的天气是说不准的。现在雨停了,路抢通了。但今晚和明天会不会下雨,还不知道。”

    “也就是说,如果再下雨,路又可能封起来?”有人问。

    老板娘点头。

    这时,之前跟木寒夏聊过的那对年轻夫妻,拖着行李走出来。女的热心地问木寒夏:“你开车来的还是坐车来的?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木寒夏想,如果再多滞留一天,又跟林莫臣联系不上,只怕他会冒险进山。而且现在路通了能出去,明天路还不一定是通的,情况也不一定会变得更好,说不定更糟。主意一定,她说:“我没开车,你们能带我出去吗?”

    那对夫妻答应下来,木寒夏立刻去收拾行李,跟他们走了。

    暮色一点点笼罩着苗寨。那对夫妻开的是辆两厢雪弗兰,从山顶的狭窄公路,开始盘旋而下。雨后的湿意扑面而来,此刻三人的心境,大概都与进山时完全不同。来时,是阳光明媚的,温和而惬意的。现在,江里的水还是浑的,路上有不少私家车,在跟他们往相同的方向行驶。远远望去,还可看见山脚的大巴车站,聚着一堆人。不知何时那些人才能回家。

    慢慢地,他们下了山,开始进入漫长的盘山公路。好在现在是淡季,他们出发的时间也比别的游客晚,所以路上车并不多。但是沿途,已可见到许多武警树立的滑坡警示牌,开始看到路上有一堆堆被清理到一旁的泥石。

    “开小心点!”年轻的妻子嘱咐道。

    “我知道。”丈夫答。

    三人都没有多说话。木寒夏低头看了眼手表,不到六点,天也没全黑。即使出去开得比较慢,两个小时应该也能开出山区。到时候就能跟林莫臣联系,他肯定已经到贵州,甚至到苗寨附近了。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路通了。”孙志说,“但是山里的天气说不准,现在通了,据说路上情况也还好。万一明天再下雨,发生滑坡,说不定又会封。”

    林莫臣抬起头,看到车外,道路已经通畅。对面车道开出来的车,远远比进去的多。应该都是刚从景区“逃”出来的。路旁,有几名武警在维持秩序。他们的前方,还有几辆抢险车和一辆救护车在往里开。一切都还显得平稳有序,只是几乎没有私家车在往里开。

    “我进山。”林莫臣说,“你……”

    “我跟你一起去。”孙志答。

    林莫臣便点点头,也没有多话。这种山路,孙志比他开得好,驱车平稳驶入了暮色里。一路上,几乎只有他们一辆私家车,与所有车辆逆行着。

第119章(二更)

    情况比木寒夏预想的要严重。

    越往外看,看到塌方的地方越来越多。有的规模小,有的规模大。但是都已经被清理通车了。在一些崎岖的路段,还有武警立在路边指挥着,或停靠着抢修车,一切都还是有序的。

    最严重的一处,是一段公路。一面靠山,一面是悬崖。而靠近悬崖那半边,居然全都塌下去,没了!木寒夏他们都是城市人,几时见过这样的景象,当车慢慢驶过剩下的半边公路时,只觉得心都是颤巍巍悬着的。木寒夏甚至不能想象,如果道路塌方时,当时如果正好有车在上面行驶,简直不堪设想。幸好现在望去,似乎并无车辆伤亡。

    过了这一段,前方又是漫长的盘旋山路。约莫大部分私家车都已撤离,现在他们远远望去,前后方竟然都没看到一辆车。浓浓的暮色加重了这种孤寂感。这时妻子突然问道:“雨是不是开始下大了?”

    木寒夏心里一惊,仔细去听,果然渐渐有噼啪声落在车窗上。

    “开快点!”妻子催促道。

    “能快吗?”丈夫答,“地上还是湿滑的,这么多泥和石头,能快吗?”

    “还是开稳。”木寒夏说。

    三人都不做声了,但丈夫还是把车速慢慢提高了些,全神贯注地开着。

    雨真的下大了。

    天地之间,深山之中,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雨的声音。雨刷“哗哗”地拼命摇动着,两柱车灯直射雨中,除了车轮碾过泥石的声音,他们似乎还听到隐隐地不知何处传来的轰鸣声、流动声。仿佛就在头顶,就在身后。三人都听得心惊胆战。

    就在这时,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就在他们的正上方!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失去声音,那妻子惊恐地发出一声尖叫,木寒夏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下意识低头,双手护住自己。那丈夫紧咬牙关,凭直觉一个猛地急刹,堪堪停在了悬崖边——

    “隆咚咚——”滚动的巨响,就如同打雷一般,撞击着他们的耳膜。木寒夏猛地回头,才看到是一大片的碎石和泥流,从山上滚落下来,冲到路中间来了。好在距离他们还有一二十米,只是因为雨声听不清晰,令人以为很近。

    三人惊魂未定,却又都松了口气。妻子又哭又笑:“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丈夫安慰她:“隔得还很远呢。而且真要撞上了,我看也死不了人。没事。”

    但三人都吓怕了。车速变得更快了,他们已经开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再有一个半小时,就能出去了!

    “雨下大了。”孙志说。

    林莫臣抬起头,看着铺天盖地的大雨。天已经擦黑了,除了道路前方有辆维修车在缓慢行驶,没有别的车辆。

    “不能退了,往前开。”林莫臣说。孙志点头。

    孙志是搞房地产起家的,对地质多少有点了解。此刻见曾经塌方过的公路上,不断有大股雨水顺着坡流下来,那势头有点触目惊心。因为发生二次塌方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加之他们刚才经过了一小段坍塌的公路,万一再遇到同样的事,就很糟糕了。

    孙志开始加速,也超过了那辆维修车。他手稳,反应快,年轻时走南闯北惯了,所以这种路也开得顺手。

    “那是什么?”孙志突然说道。

    两人抬头望去,前方几十米远处是个岔路口。右侧道路是通往苗寨的,左侧大概是通往某个村庄的。左侧路上堆满了泥石,几乎把整条路都堵了。山上还不断有小股的泥石流在往下冲。一辆小轿车陷在泥堆里。

    雨声里,隐约传来哭声。当孙志的车驶近,车灯打过,才看到路旁站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满身的泥,一直在哭,大喊“救命救命!”而一个年轻女人坐在驾驶位试图发动车子,一个男的在车后拼命的推。看到有车过来,男的连忙起身,朝他们挥手。

    孙志忽然说:“我不停了。后面的救援车还有五六分钟就能到,雨这么大,我看这段路也挺邪乎的,搞不好会二次滑坡,尤其这个路口,真的不能多停。”

    林莫臣静默未语。

    车经过岔路口时,小女孩的哭声更清晰了。孙志目不斜视看着道路前方,林莫臣抬起头,就看到那男的站在雨中,一动不动看着他们,满脸失望。而女的坐在副驾上,隔着雨帘,也望着他们的车。

    天黑了。

    后面半个小时的路,木寒夏这边一直开得很平稳。一路三人都没怎么说话,直至前方,堵车了。

    半天都没动。

    那丈夫下车去问前面的人:“怎么回事?”

    “说是前面出车祸了,有辆车掉下去了。”

    “啊,那死人了没?”

    “不清楚。但如果是开着开着掉下去,你想啊……”

    三人都听得心惊。

    木寒夏抬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天色,黑得像个蛰伏的怪兽。她拿出手机,依然没有信号。试着拨打林莫臣,依然打不出去。

    她忽然感觉到不安。莫名的不安,莫名的焦躁。她很想快点出去,快点离开这里。也许是车祸的消息,让她心有余悸。

    可是怎么,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知道出事的是什么车吗?”她问。

    “那哪里知道。”同行人答。

    她便没做声了。只是一直望着外面,望着前方。莫名的,始终睁大眼睛望着。

    等了半个多小时,车辆终于又开始慢慢移动。沿着一条盘旋山道,转了个弯,远远的,就见前方是个岔路口。停了辆救援车,还站着数名武警。

    “看样子情况还挺严重。”同伴嘀咕道。

    接近了,才发现这一段出山的路,跟他们前面看到的一样,靠近山崖的半边,全都塌陷下去了,只剩下靠山的另一半。大概有三十余米都是这样的,直至岔路口。全程拉着警戒线。好在这里山势并不是很陡,有几名武警,正打着手电,站在崖下七八米的山坡上,像是在实施救援寻找。那一片全是泥石和土块,掩埋着一辆车。

    “好像……还是辆卡宴。”同行的那位丈夫叹息道,“有钱人啊,太倒霉了。”

    木寒夏的太阳穴突地一跳,“刷”地降下车窗。那里是暗的,但果然,她一眼就辨出那是辆卡宴的残躯。

    不,不可能的。她想,林莫臣的车在北京,怎么可能开到贵州来?他来也是坐飞机,虚惊一场。正这么想着,突然就见有几名武警的手电,恰好掠过车头。雨幕那么朦胧难辨,她却依稀看到了车牌的轮廓:京A……7。

    京CL8M7。

    “停车……”木寒夏颤声,然后变成了嘶吼:“停车!”

    车猛的急刹住,她已推开车门,扑了出来。旁边有武警眼明手快,立刻把她拦住:“你干什么?”

    雨点砸在脸上,麻木的疼。四周黑沉如同深渊。木寒夏却忽然觉得天地间一片空旷,空旷得什么也没有了。只有她和那辆车的残躯,存在着。武警见她不动,刚松开手,谁知她连滚带爬,就翻下了悬崖。在场所有人都被惊到了,她瞬间已摔得满脸满身的血,骨头像是已散了架,可她又爬起来,往那辆车的方向走。她在哭,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大哭着往车上爬。

    “林莫臣……林莫臣!”她哭喊着,嗓音哑得吓人。旁边一名武警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抱起,她乱踢乱打,武警连忙喊道:“人不在里面!不在里面!送去旁边的医院了!”

第120章 正文结局(微修)

    武警说的医院,就在附近的乡镇上。此时夜色已深,雨也渐小。木寒夏跳下武警的车,就往里冲去。

    医院里人不多,沿途有医生看到她,一惊,问:“挂号了没?你要去哪里?”木寒夏答:“我不看病!我来找人!”

    “可是你……”

    到了急诊部,木寒夏粗粗看了一圈,没找到人,问护士:“去苗寨的路上、出车祸的人,男的,叫林莫臣,在哪里?”

    护士想了想答:“你说的是那两个见义勇为的人吧?在里头包扎呢。”手往走廊尽头的诊室一指。

    木寒夏一愣,转身跑去。

    隔着几步远,就见诊室的门虚掩着。一个男人坐在灯下,手臂上缠着绷带,不是林莫臣是谁?孙志站在他对面,脸上贴着块纱布,一只手上打着石膏。

    木寒夏整颗心仿佛从高处骤然落下,浑身也一下子脱力,一时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今天真是死里逃生。”孙志说,“老子这辈子没信过命,今天信了。”

    林莫臣的眼睛里浮现一点笑意,说不清是什么意味的笑。

    木寒夏望着他的样子,眼泪又冒了出来。刚想走近,却又听孙志道:“要不是你突然让我停车,去帮那一家人脱险,我们的车继续往前开,现在就在悬崖下了。”

    木寒夏怔住。

    而林莫臣静默不语。

    他也想起当时的情况。

    雨如豆粒,噼啪作响。隔着模糊的车窗,他望着那一家人的脸色。是什么触动了他的心,说不清。然后在经过岔路口的一刹那,他开口:“停车。我们下去帮忙。”

    当时孙志虽然意外,还是把车停在通往苗寨的那条路路边。

    两人刚帮那家人把车推出泥泞,一切就在这时发生了。

    另一侧的半边公路,突然塌陷下去,掉落悬崖。包括他们的车。

    人若还在车上,后果不堪设想。而他们,最后只是被山上滚落的泥石,砸出些皮肉伤而已。

    ……

    “当时为什么,突然让我停下?”孙志问。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心中有疑惑。

    林莫臣看着他答:“当时忽然想起,寒夏曾经对别人说过的一句话。她说:人做美好的事,就一定会有美好的回报。”

    屋内外的木寒夏和孙志,同时一愣。

    “我想要她平安无事。”林莫臣说,“我们顺顺利利结婚,生活下去。”

    他说得那样平静,平静得好像一颗石子无声没入水里。可木寒夏的眼泪却掉了下来。她推开门,泪水模糊了视线。两个男人同时抬头看向她。

    孙志吃惊出声:“你……我马上去叫医生。”跑了出去。

    木寒夏走到他的跟前,看见了他那双幽深如湖泊的眼睛。她伸手抱住了他。林莫臣一时只有单臂能用,将她紧紧扣在怀里。

    “怎么弄成这样?”他问。

    “没事……没事……”木寒夏摇头,笑着掉眼泪。只是抱着他,不松手。要怎么对他诉说,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呢?在那一刹那,她想起了那么多。

    想起多少年前的初遇,他在摇曳的路灯下,轻笑着对她说:“你如果走了,我就讹在你身上。”想起他也曾口口声声,冷漠果断,说:“我们都不是彼此的良配。”想起他在雨中,抱着她站在山坡上,说:“很早以前,我就想要你。但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正的爱情。”

    也想起他背对着她,拥抱着薛柠的冷硬背影。想起回国那一日,他隔着电梯门,满目阴霾地说:“Summer,我要的,是将来。”想起他后来抱着她说:“我想将你私藏,只为我一人所有。”

    ……

    他可知道,这个女人的前半生,最感动的事,是他这样一个男人,曾经抱着她说:“我爱你。以后我每次都推门,推开门,让你看到我。”

    后来,她丢失了这份感动。

    现在,她最感动的是,听到他说:“她说人做美好的事,就会有美好的回报。我想要她平安无事,我们顺顺利利结婚,生活下去。”

    ……

    她只是睁着泪目不言语。而他低头看着她,却像跟曾经每一次一样,隔着泪水,透过瞳仁,看清了她的心。他突然就低下头,那受伤疼痛的手臂也不管了,将她用力抱紧,吻了下去。两人吻得同样急促,同样激烈。你可知那是我压抑多年的心?你可知那是我找寻多年的,那一颗心?

    “我爱你……”她哭着说。

    “我爱你。”他重复,在她耳边一遍遍地说,“永远爱你。”

    孙志刚领医生走到门口,隔着半掩的门,就停了步。夜那么黑,灯光那么柔和。那两个人浑身都是伤,却抱得很紧。没人能进入他们的世界了,没有人了。这世间有太多令人动容,令人心疼的爱情。而他们最令人动容之处,是最后依然要在一起。

    他们要在一起。

    半个月后。

    霖市已经入秋了,天气湿凉温和。木寒夏今天醒得有点晚了,睁眼时天已大亮。她有些懊恼,刚想起身,那人却已从背后抱紧了她,令她动弹不了。

    “放手。”她说。

    他的嗓音低沉温软:“再睡会儿。”

    “那你也不要从后面抱着我睡。”她说,“这样睡着不舒服。”

    他不放手,淡道:“我喜欢从后面……抱你。”

    言语间的停顿,却令木寒夏瞬间脸热。早知道的,其实她从几年前就知道的,这男人在外面有多老辣倨傲,在亲热时,就有多黏人。

    就像一壶清酒,慢慢地将她灌醉。每一天的时光,再酿成新的、只有他俩品得来的酒。其实她也早知道,两人有太多默契。他们是那么像的,她像他,却又不肯完全似他。所以他会在夜里在她耳边低语,说她是他的女神,也说她是他的私宠。他有千般甜言蜜语,却只说与她一人知晓。

    又缠绵了好一阵子,两人才起身。这别墅很大,两人住着空空荡荡。但他不在意,她也不在意。他洗漱完换了衣服,就坐在花园里看报纸,等她做早餐。木寒夏把前一晚煲好的粥端出来,又煎了两个鸡蛋,热了牛奶。两人坐在一起,慢慢地吃。吃完之后,靠在一起晒太阳。过了一会儿,林莫臣又把她抱到怀里去。虽然还是各干各的事,他看报纸,她看手机。但他喜欢她靠在怀里的窝心感,而她并不抗拒,她是喜欢的。

    今天还有事情安排。两人度过了一小段安静时光,就准备出门。

    林莫臣一边在镜前打领带,一边问:“陆樟送了套别墅给你?”

    木寒夏没想到他的消息这么快,本来她还打算今天告诉他的。她点头:“是的。不过我不会收,太昂贵了,一定会退给他。但是……他不肯。”

    林莫臣“呵”了一声说:“我们的结婚礼物,一套别墅也不算昂贵。他如果死活不肯收回,就别勉强。捐出去就是。”

    木寒夏没出声。她想起昨晚陆樟打来的那个电话。

    陆樟的声音里笑容很深:“师父,下个星期,可穿戴电子设备就会再次发布上市。媒体也已经通知好。各种准备到位。”

    木寒夏笑答:“我会提前回来的。”

    陆樟又说:“听说你要领证结婚了?”

    “是的。”

    他静了一会儿,笑了:“曾经说过,要带你看北京城最美的风景。听说你要领证结婚了,这套别墅景色不错,是我的一点心意。就当是……徒弟给你的嫁妆。”

    “不行,太贵重了。”

    “师父……新婚快乐。另外,我会好好干的,成为……不输给他的商人。”

    她安静了一下,说:“不,陆樟,你跟他不一样。你的骨子里热血而善良,我想你将来,会成为很好的儒商。”

    ……

    然而陆樟的这一番心意,遇到滴水不漏的林莫臣,注定是要枉付了。

    木寒夏和林莫臣都不再提别墅的事,因为都知道对方一定会处理好。

    木寒夏拉住林莫臣的手:“回头帮我再把把关,看看整个计划还有没有问题,可不可以?”

    他反手抱住她:“这是求我帮忙?”

    “嗯……求你。”

    他笑了,低头咬她的唇:“你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我也为你去摘。还问什么可不可以?”

    领证的过程很快。填表、交钱、拍照……及至两人手上各拿一本红通通的小证,走出民政局时,木寒夏还有点恍惚。

    坐进他新购的那辆卡宴车里,木寒夏打开证件,又看了看。刚才拍照时,摄影师要他俩都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其实她还是很少看见林莫臣笑得这么开,白色衬衣,浓黑短发,清隽如昔的脸。只是那沉黑的眼里,今日满是笑意。而她好像还是老样子,那么开怀地笑着。

    阳光从树枝透下来,照在她的手上。还没看几秒钟,一只手就从旁边伸过来,将她的结婚证拿走。木寒夏看着他仔细端详了几眼,然后揣进了西装口袋里。

    “还给我啊。”她说,“你自己有一本。”

    他发动车子,说:“交给我保管。”

    木寒夏笑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的嘴角也浮现笑意,说:“以后别想我还了。反正你也用不上。”

    木寒夏说:“那如果我们吵架,伤了感情呢?”

    “那也不还。”

    “那你要是今后对不住我呢?”

    他静了一下,说:“大可放心,我怎么可能再对不住我自己?”

    这证件在我手中,从此永不终止,永不分离。

    过了一会儿,车在红绿灯路口停下,两人无声亲吻着彼此,任车流在旁边,来了又去。

    回到别墅时,阳光正好。两人牵着手,徐徐地走。远远却望见,家中花园里有人影,还有小孩子的欢笑声。有人并肩而立,正在朝他们挥手。

    木寒夏怔忪,林莫臣揽上她的肩,微笑说:“是我的妹妹林浅一家。他们应该是从国外旅行回来了。忙不迭来看你。”

    木寒夏忽然就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时他们俩还没在一块,好像是在酒店楼下,林莫臣有一次非常笃定地对她说:“以后,你和我妹妹见面的机会会很多。”那时她还不明所以,却没想到,他也有说错的时候,直到这么多年后,她才第一次见到他的家人了。

    她无声地握紧他的手,林莫臣侧目望着她。她想什么,他不用问,好像总是知道的。

    “寒夏,我也想有个孩子。”他说。

    她的泪水忽然涌了出来,答:“好啊。”

    ……

    你终于回来,在我还没孤独终老的时候。

    天不再远,地不再黑。

    我记得你缤纷如光的笑,记得你在梦中牵引我的双手。

    我得到过,我失去过。我痛哭过,我痴笑过。

    你是我人生最纠缠的枝桠,我怎么能放弃不求了?

    多谢你终于回来了。

    从此不负春秋与寒夏,

    不惧离别与牵挂。

    你陪我终老了。

    ——《莫负寒夏》正文完——

    大家:

    打下这行字时,心中感慨万千。去年11月1日,怀着些许忐忑的心情开坑的情形,仿佛就在眼前。今天打下“正文完”三字,只觉恍然如梦。这本书,你们带给我前所未有的热情和感动,我也第一次在连载到一半时就赚取了你们全部的泪水(笑~)。愿有感动,愿有所悟。知有遗憾,知有不足。但只要今日完结时,你们觉得这本书值得一读,不悔读过,老墨便如这许多年来许多本书一样,已觉足够。煽情的话不多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下面说几个你们关心的事:

    1、这番话占据的字数,老墨过些天会放1000字免费番外在作者有话说补齐,不会让大家为此多花钱。

    、番外:网络会有几个番外,更新时间待定。可等老墨微博通知。大家想看什么番外,也可以在书评区提。但是我肯定不能都满足,看灵感了。

    、出版:大陆会在5-6月份左右出版,届时微博亦会通知。港澳台地区和越南也会在近几个月上市。

    4、修订:你们的所有肯定和赞扬,老墨照单全收。你们的批评和指出的不足,老墨都有看在眼里心里。我会在月,对部分章节进行修订,尤其增加回国后的对手戏和一些情节支线描写。有可能最后会多修出几万字。全部修订完成日,我会在微博通知。

    5、新书:下一本打算写个0万字内的悬疑爱情故事。甜文、萌文,这次是真的,相信我。接连三本书都有大虐,我自己其实也很伤。下本书我要放开手写,猥~琐无下限,请相信我。开坑日期待定,同样等我微博通知。这本甜文之后,就一定是《他来了请闭眼——不孤城》(暂定名,看名字是不是就有点虐,哈哈哈)。

    6、缘分:前面也说过几次,我们能相聚于这本书的书评区,是前所未有的缘分。现在书结束了,缘分一定会散,但是多希望它不散。老墨现在已经没有官方qq群了,新老读者若还愿相聚,可关注新~浪微~博@丁墨,或百~度贴~吧@丁墨吧。新书、活动都会在这两个地方通知。愿我们新书再会。

    7、红包:为感谢大家厚爱,出版社会往我的新浪微博红包里充888元,老墨再充888,一共1776元,明天8号中午1点左右我会发,我只在这里通知一声哈,你们努力点记得抢到!每个人抢到的钱肯定不多,快过年了是我和出版社的一点心意!

    8、感想:既然完结,我真诚的希望,大家对这本书有什么感想,都可以提出。今天这章所有的评论,我都会逐一地看。虽然做不到全部回复,但是会尽量多回复。这是我们这本书最后一次大面积交流啦。

    最后,新的一年,愿你们开心,愿你们幸运,愿你们依然爱我,就像我爱着你们。么么哒~

    再见!

    丁墨

    016年1月7日于武汉。

番外一(作者有话说补500字)

    番外一请你听听我的歌

    那是011年,木寒夏离开的第三个年头,风臣成功上市。

    公司大了,人多了,来来去去。但是林莫臣作为董事长兼CEO,会直接接触到的人,却越来越少。左右也不过孙志、周知溯,其他高层管理者,还有总裁办的几个。

    年底,北京大雪纷飞。公司盛大的年会结束后,总裁办的一些人,拉着几个领导要去KTV唱歌。孙志和周知溯来请林莫臣。

    林莫臣自是不去的,他上一次去KTV还是什么时候?哦,008年秋,也是和木寒夏在北京。那晚程薇薇来了,那晚他俩窝在包房角落里,都没有唱歌。那晚他第二次伤她的心。

    “不去。”他拿起大衣便要离去,可孙志和周知溯两个老男人也耍起了横,非把他架了出去。人在商场走,总也会有些柔软的情绪的。对林莫臣来说,这份柔软就是身旁的这些兄弟。

    到底还是去了。

    金碧辉煌的VIP厅里,他独坐一隅。虽不言语,虽脸上始终带笑,但依旧如这些年来的每一刻,气场强大,难以靠近。职员们敢去敬酒,敢打趣几句,但他不愿唱歌,却也没人敢反复地请。

    周知溯也是个老练城府的,这种场合只为联络员工感情。也不唱歌,和林莫臣偶尔小酌一杯,自得其乐。孙志却玩得很开,跟他们摇骰子、喝酒、唱歌,洒脱自在。

    是什么时候出了神?

    是有人点唱了他们第二次见面,超市里放着的那首《十年》?还是有年轻腼腆的女孩,脸蛋微红眼眸清亮地喝着酒,然后点唱着他没听过的歌?林莫臣突然就想到了那年同样腼腆的她,她坐在他的身旁,不肯唱歌。虽然他想听。

    林莫臣忽然笑了。

    后来他才发觉,自己对她的了解,其实少得可怜。譬如她父母双亡之后的几年,到底过得有多辛苦。她在的时候,他从不仔细过问。譬如她似乎很喜欢听歌,却从来不听她在人前唱歌。

    还是去问何静,才知道的。何静虽有伤感,提及这一点,也笑了。

    “因为阿夏唱歌难听啊。别看她长得好,唱歌就跟几岁小孩一样跑调,她哪里好意思唱给别人听!我手机里还录着她曾经唱过的歌呢,每次听我都说她是魔音贯耳。”

    何静手机里的音频,被林莫臣拷贝过来。

    听过很多次,每一次,都会听得发笑。

    多想在某一天,听她亲口唱给他听?

    而她,也从未听过他唱歌,从来没有过。

    “给我点一首歌。”他忽然开口。

    偌大的包房里,静了一下。

    周知溯看他一眼,孙志目露温和笑意。其他员工惊讶之后,全都低声欢呼。

    老板居然要唱歌了。

    有人想,再难听待会儿也好好好鼓掌。

    伴奏响起时,大家都静下来。很熟悉也很平静的旋律。而这时在孙志和周知溯的推搡下,林莫臣笑了一下,站起来。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里。

    ……”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惊了。

    低沉、醇厚、温柔至极的嗓音,是那个冷漠又强势的林莫臣吗?他的歌声竟然好听动人成这个样子。

    现场响起一片惊讶的喝彩声和掌声。而林莫臣的神色始终平淡,看得出来,他非常认真,非常平静,也非常投入地在唱这首歌。而所有人受他的神色和情绪感染,也迅速安静下来。

    “你不曾真的离去,你始终在我心底。

    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

    “别留恋岁月中,我无意的柔情万种。

    不要问我是否再相逢,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

    ……”

    有人听哭了。真的有女孩,仅仅只是一首歌,仅仅只是他沉静如水的眼波,那喃喃如在耳边低诉的歌声,就听得眼眶湿润了。他唱得太用情,连最五音不全的人,也听得出每一句中的深情。在这一刻,他分明独自沉迷,眼中哪里看见其他人。没人知道,他在看着谁。甚至有人在想,董事长是不是唱哭了。可望过去,林莫臣的眼睛里,只有深渊般的漆黑颜色。

    “有一天你会知道,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人生已经太匆匆,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

    忘了我就没有痛,将往事留在风中。”

    一曲终了,林莫臣放下话筒,静立了几秒钟,坐下。

    众人仿佛这才从惊觉,齐声鼓掌喝彩。而知道内情的人,都只是微微地笑。

    原来他有一把令所有人惊艳不已的嗓音。他一定曾经深深地爱过什么人,才能唱出这么令人潸然泪下的声音。

    ……

    这是唯一的一次。从此之后,再也没人听过林莫臣唱歌。

    再也没有过。

    番外二求婚

    没有鲜花,也没有单膝下跪,更没有盛大的砸钱的场面。

    是在一个宁静的早晨,木寒夏醒来后,被林莫臣拉进怀里。然后他从旁边拿出个黑丝绒盒子,递给她。

    木寒夏接过打开,很简单素净的款式,但那颗钻并不小。简洁而闪耀。

    “戴上。”他亲她一下说。

    “你就想这么让我戴上戒指?”她笑道,“没有鲜花,也不下跪,诚意呢?”

    “诚意都在这里。”他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要我下跪吗?”他作势要起来,木寒夏忙拉住他,神色略有些扭捏:“不用了。”

    正文未完,作者有话说还有免费的五百字,继续往下看——

番外二 那些年(一、二)

    番外那些年

    (一)

    那一年的冬天,雪特别大。林莫臣抵达纽约时,正是圣诞节。

    那时风臣的影响力,还没有现在这么大。林莫臣要在美国了解什么人的消息,也得托朋友打听。辗转就拿到她的住址、她的行踪。

    正是暮色降临时分,林莫臣把车停在路口。漫天大雪里,对面就是她打工的咖啡馆。降下车窗,隔着满是雾气的玻璃,他看到灯火温暖的咖啡馆里,吧台之后,她如同初见,穿着服务生制服,站在一群不同肤色的客人当中,在忙碌。

    她的长发高高绾起,面容清丽,笑意爽朗。为方便劳作,她的袖子是挽起的,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胳膊,和纤细的手。

    林莫臣看着看着,眼眶便湿了。但身旁还有朋友,他以手按住脸,面无表情,呼吸慢慢平静。

    朋友也没出声。

    过了一会儿,她下班了。换下了制服,换上的是件深色毛衣,素色外套,长统靴,长长的围巾和帽子,遮住大半张脸,从咖啡馆推门出来。

    “要去见面吗?”朋友问。

    “暂时还不是时机。”林莫臣答。

    她越走越近。

    她低头从车前经过。

    林莫臣一直静静看着。

    待她走出了十多米远,林莫臣忽然松开安全带,推门就追了上去。朋友瞪大眼睛,明明刚刚还说不是时机……

    木寒夏行走的前方,是个岔路口。林莫臣便抄近道,站在岔路口上。天已黑了,异国的路灯也是昏黄的,大雪从他的头顶落下,落在他的发梢肩头。他看着她走近。

    木寒夏一直低着头。

    她怀里还抱着很多东西,做晚餐的材料,论文资料,新买的毛巾,今天从网上下载打印的风臣的近况资料……她一直看着路,没有看任何人。

    哪怕身旁这人,身高体型特别像那个人。她更加不会抬头看。

    她与他擦身而过。

    那时的她,正在努力为在新的世界站稳脚跟而拼命,哪里有闲暇,去注意路上的一个行人。她更加不会给自己任何缅怀过去的机会。

    毕竟她已经不要那个人了。那个人也不要她了啊。

    ……

    而林莫臣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雪。

    才一年多的时间,她却没有认出他。而他终于没有,伸手去留住她。任她又去往那个渴望了许多年的世界里。

    她的梦想还没完成。他是爱她的男人,就让她走。

    他知道她这一年多,从未让任何别的男人靠近。

    那爱它若是深入彼此的骨髓,你就不曾真正离去。

    (二)

    第二次见,依然是在纽约,MK投资公司总部。

    伯特的身体,一直恢复得很不错。他视现在的每一天,都是上天额外的恩赐。所以他更开朗热心地结交朋友,也开始做慈善。而林莫臣和木寒夏,都是他的好朋友。

    那是阳光明朗的一个上午,林莫臣坐在伯特的办公室里,手边只有一杯咖啡,没有别人。等了一会儿,对面墙上的窗帘升了起来。那是一面深色玻璃墙,单面透光。从里面可以一览外面办公区的景色,但是外面看不见里面的人。

    他看到木寒夏跟着伯特,走进办公区。

    朱颜未改,笑意更轻。

    她快毕业了,即将在美国求职。他已经有两年没见到她了。他的风臣已经上市。她不闻不问,不曾回国。

    比起上一次的遇见,林莫臣已平静了许多。他慢慢地喝着咖啡,看着这个女人。看她的头发更长了,发型也更时尚,真正像一个旅居异国的华人女子。她眉眼乌黑,身姿挺拔,一举一动不再像当年都带着跳脱的气息,而是沉稳有涵养了许多。但是那张在他眼中美丽至极的脸上,依然有非常清甜灵动的笑容。

    林莫臣忽然感觉到某种压抑的气息,从胸中升起,牵扯着整个胸腔和身体。他突然明白,走过再多的地方,站在再高的位置,得到或实现再多的事业目标……他也不曾真的平静,不曾真的忘情。

    然后他就自嘲地笑了。就在这一扇隔断缘分的窗后,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她低头跟老伯特交谈,看她四处转了一圈,参观办公室的环境,看她后来独自一人,站在窗前,神色若有所思,不知在想着什么,想着谁。最后看她与老伯特告别,********,下楼,走入纽约街头拥挤而茫茫的人流中,直至再也看不见了。

    老伯特推门走进来,有些怒其不争地说:“既然知道她今天也会来我的公司,为什么不跟她相见呢?亏她当年那么好的对你。”

    林莫臣没说话。

    老伯特知道这小子现在已不是当年的折翼青年了,那次的挫折,只令他的性子更加沉稳、老辣和冷酷。现在他的风臣是中国最被看好的企业,老伯特也要倚重他,才能在大中华区获得更好的经营收益。

    于是老伯特又换了个问题:“那你还爱她吗?”

    他说:“爱。”

番外二 那些年(三)

    (三)

    那一年,江城的冬天,格外冷。大雪覆盖了所有高楼、森林和湖泊,唯有长江水缓缓而下,两岸凝雪,寒意彻骨。

    林莫臣的车,停在一幢老旧的居民楼下。两名随行助理,在车旁等待着。只有林莫臣,一袭黑色大衣,深色围巾,跟着何静上了楼。

    何静有些局促,也有些卑微的样子,自从多年前林莫臣和木寒夏在江城初遇,她其实是一直有点怕这个男人的。现在,他已是全国赫赫有名的大企业家,她更觉窘迫。但好在,林莫臣一路基本不说话,只是安静地跟着她上楼。

    “阿夏每年都给我写几封信的。”何静说,“大多都是说她在那边的生活。偶尔也会提到你。”

    “是吗?提到我什么?”

    何静顿了一下说:“她刚去的那段日子,还是很舍不得你。挺可怜的。”

    林莫臣静默不语。

    到了门口,何静掏出钥匙开门,同时试探地问:“你说想看那些信……你现在已经这么好了,你和她之间……”

    “我和她之间,还没有完。”

    何静一怔,想起曾经听木寒夏说过的,两人的种种,突然有些难过。她本来收下了林莫臣给的一笔钱,又答应他来取与木寒夏有关的所有东西,心中还是愧疚的。但现在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做,或许是帮了这两个人呢?

    “都在这里了。”何静把一个小纸箱递给他。林莫臣双手接过,里面的东西不多,二十多封信,几张明信片,还有几个小玩意儿,林莫臣一看明信片上的字,就是属于她的。

    “谢了。”他没有多说一句话,拿着箱子,转身离去。

    何静站在楼上,看着他下楼,旁边的助理想接过箱子,他手一偏避开,上了车。车开远了,暮色一点点降下来。何静回到屋里,拿出林莫臣给的那个牛皮纸袋,看着里面厚厚的几叠钞票,有点发愣。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反应过来,冲到窗口,可是只见茫茫大雪一片。

    糟了,木寒夏最近寄来的那封信,也在里面。

    天黑了,林莫臣坐在酒店顶层套间的床上,大衣脱了扔在一边。信也散落了满床。

    其实,最近他的一切顺风顺水,风臣的发展也特别顺,年利润不断突破。他刚刚三十而立,也算是志得意满,意气风发,心情着实也不错。想到年后就去美国找木寒夏,心中也是有几分把握的。

    他倒了杯红酒,拿起第一封信,仔细地看。信纸都有些发黄了,是她在009年10月,刚出国时,寄给何静的。

    “……一切总算是顺了,我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其实不是特别重的病,只是病得急,为什么却觉得元气大伤,好像大病一场。

    我的房东叫张梓,是个很好的人,他也有个这辈子最爱的人,可是死掉了。他一心一意都是她,然后每天都是钻研技术。有时候我看到他突然想,自己是幸运的。

    至少我深爱的那个人,还好好的活在地球的另一端。他那么聪明又厉害的人,我知道他会越来越好。

    只是,他已经不属于我了。”

    ……

    他抽出看到的第二封信,是一年之后,木寒夏忙于学业的同时,开始在外打工。

    “一切都好。你说结婚了,我真的太高兴了。礼金已经汇过来了,一定要收下。我不是跟你客气,将来你有孩子,我可是要做孩子的干妈的。真的很对不起,没有回来观礼。等以后,我在这边站稳脚跟了,就回来看你。等着我……

    我昨天在咖啡馆下班的路上,看到一个人,很像他。我没有多看。我觉得自己挺蠢的,居然还会想起他。不过现在,我已经平静多了。他现在是好是坏,与我也已经无关了。阿静,我想这是对的。我出国、离开他的决定是正确决定。才会有我现在平顺的生活。

    我会努力学习,努力工作。过几年就回来,等我。”

    ……

    不知不觉,林莫臣已喝完了一瓶酒。他感觉脑子有点涨,某种柔软而眷恋的情绪,似乎慢慢覆盖他的心。可又似乎有某个空洞,正在他的心中不断扩大。他擅长自控,此时的感觉却是矛盾而无法主宰的。酒精加重了这种失力感。他隐隐知道不该再往下看,因为年岁失去得越多,人必然走得越远。可是他不能停下。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封信。落款日期是两个月前。

    “阿静:

    见字如晤。

    看到你在信中说,婚后与他相处得并不愉快,我也很担心。我不知道怎么说,因为毕竟我也没有经历过婚姻生活。但是我后来认真想了想,既然已经结了婚,曾经认定过彼此是过一辈子的人,那作为女人,就尽量努力,化解矛盾,让彼此相处得更好。

    可是,在婚姻里,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是首要的。不要让他真正伤害到你,否则,我可是都不会放过他的。

    我又汇了点钱过来,希望能解你的燃眉之急。但如果,你们俩真的过不下去,他的品行真的有问题,你想离婚,我只想说,我支持你的一切决定。我不能在你身边陪你,请你爱护好自己。

    对不起我没有回国看你。

    ……

    看到你说你的爱情,我想我的经历,并不能给你太大的参考意义。可是人生在世,并不只有爱情而已。

    几个月前,我去了趟南美的哥斯达黎加。那里有一个小镇,有大片的热带雨林。这是我这几年来,去过的最棒的地方。我和几个年轻人,跟着当地导游,参加夜游团,我们在深夜里看野兽出来觅食,毒蛇、蜥蜴……那是我从前闻所未闻的奇异经历。在深夜里,你会听到大风吹动雨林的声音,他们叫它’树涛’,非常安静又非常震撼人心的声音。

    后来,我玩了一个叫Canopy(大概是这个名字)的项目,在很高很高的山上,身上绑着滑索,然后俯身滑下来。我至今仍记得当时的感觉。我滑了足足几公里,星星仿佛就在我的身旁,伸手就能碰到。大地上,雨林看起来就像一朵朵的小西兰花,那么遥远,那么静谧。有人是坐着滑下来的,有人是躺着的。同行的人里,只有我是张开双臂,一路大喊着,滑翔下来的。教练甚至还因此夸了我。其实我非常害怕,因为太高了,人就像是从高空坠落下来的。可又非常刺激,非常好玩。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我脚下,而我又是如此渺小而值得尊重。

    当我落地时,腿都是软的,要人扶着才能站稳。可是在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林莫臣。

    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他了。却在那一刻想起。因为我突然觉得释然了。人生这么大,世界这么大。他终究只是个过客。我被他辜负也好,曾经深爱过他也好,那都只是人生的一段经历而已。他帮助了我成长,他曾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应该感到感激,就够了。

    我已经彻底放下他了。当我想起他,心中已没有任何感觉。”

    ……

    林莫臣放下酒杯,又拿起。信纸从他指间滑下,他抬起头,看着窗外深重晕黑的夜色,没有星星,也没有半点晴朗的迹象。

    房间酒柜里还有几瓶酒,他拿出来,又喝了几杯,面色冰冷,心也愈发的冷。

    自木寒夏出国后,他几乎滴酒不沾,再重要的场合也不破例。可这晚他却不知喝了多少。可是曾经刚回国的那个青年,喝醉酒时,懵懂而狂傲。现在的他,位高权重,富可敌国,喝了酒,却越来越安静。

    最后,他靠在床边地上,身边散落的全是信。他找出那一封,目光又落在最后那行字上。泪水瞬间逼近男人的眼眶,他把信猛的揉成一团,丢远了。

    可是当他抬起头,看到的不是满室狼藉与窗外的雪。看到的,竟是自己的命运。

    当他俯瞰自己的命运,突然明白,那个女人,明明是纠缠最深的那根枝桠。她在夜色中蜿蜒,她在梦境中徘徊。她纠缠的不仅是他的爱情,还有事业、理想和灵魂所求。

    若是得不到,若是寻不回,他这一生,也就这样了。

番外三《寒夏》《倾城》联合番外(上)

    (1)他们

    未见他们之前,木寒夏发现,林莫臣对妹夫的评价十分高。

    “他也许会取得比我更大的成就。”林莫臣这样说。

    “为什么?”

    “他在我当年的年纪,连意气用事都没有。又有家族企业打底。怎么会做不好?”

    木寒夏讶然。林莫臣却话锋一转:“不过,这也是我一开始不怎么喜欢他的原因。心机太深,作为男友完全不可靠。我本来希望林浅找个老实忠厚的男人,她性子娇纵,一辈子压着对方才好。反正有我在,她这辈子也不会缺钱。”

    话说完了,就看到木寒夏一直在笑。

    “笑什么?”林莫臣也低笑着问。

    “我一开始……也打算找个老实忠厚的男朋友。”

    林莫臣伸手就拥住了她:“想得倒美。我都拦不住厉致诚。谁又拦得住我?”

    对于即将要见木寒夏这件事,林浅其实是有些惴惴的。因为在她心中,这个女人实在太神秘,在哥哥心中的地位也太高。这么说吧,她的存在,他们的纠葛爱情,林莫臣连她都不说。而且一提及就立刻黑了脸。唯有有过的直接评价,是某次醉酒后说:“她是我的女神。”

    林莫臣的女神啊!林浅实在想象不出,这个女人会有的模样。清冷高贵吗?美艳倾城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吗?否则怎能把哥哥这样的人抽筋剥骨?林浅甚至想象过,哥的性子某些方面其实有些小幼稚,莫非那个女人的年龄其实比他大很多,当年是一段忘年的姐弟恋?哥哥被人玩弄了抛弃了,那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看她一直窝在沙发里入神,脸还泛起了些红晕。厉致诚走过去,抱住老婆:“在想什么?”

    “想木寒夏。那个被我哥捧在手心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

    对于这个问题,厉致诚还真没太大兴趣。在他看来,林浅对哥哥太过盲目崇拜,所以看不透一些事情。其实从林莫臣的一些细微末节的言行里,轻易就能推断出:这不过是一个男人,辜负了一个女人,然后死心塌地想要追回的故事。林莫臣拉不下脸跟妹妹说而已。

    厉致诚问:“现在他们进展如何了?”

    林浅笑答:“我哥还是很厉害的。木寒夏回国好像才半年,已经同意结婚了。他们这几天就要领证。要不是咱们出国旅游,早见到了。我哥总算达成夙愿了。”

    厉致诚笑了一下。

    林浅:“你笑什么啊?”又是那副深不可测的模样。

    “没什么。”厉致诚答,“只是想起,我当年想和你在一起,就得在短短的时间里,把一个亿做成两个亿。想和你结婚,就得扫除所有竞争对手,站上行业第一。你哥哥让我的那张结婚证,得到还真不容易。他自己倒是毫不拖延,半年就到了手。”

    男人清清冷冷的语气,令林浅想笑,又觉甜蜜,说:“这有什么好比的?我哥一个人苦了多少年啊。我们当时虽然没领证,可我不是瞒着他,主动搬去跟你同居了?什么便宜你都占了,哪里吃过亏了?”

    ()日本

    越与木寒夏相处,林浅越发现,这个嫂子的性格,其实跟哥哥有很大不同。她全无哥哥的冷傲脾气,还很直爽坦诚。很多事,林莫臣都不跟林浅说,大男子主义十足。但问嫂子,都会说。于是两个女人的相处,也越来越融洽。

    这日,在飞往日本度假的航班上,林浅刚好跟木寒夏是一排。两个男人在后座。林莫臣提出过换位子,林浅死活不肯,而厉致诚纵容不管,木寒夏最后也笑着投了反对票。于是林莫臣只能坐在新婚妻子的身后,看着亲妹妹黏糊着她。

    呵……

    “嫂子,我哥是怎么把你追回来的?”林浅问。

    木寒夏笑了笑,想着就在自己身后的那个男人,答:“他的确是一片真心。”她说得平和,林浅却很心疼哥哥,当然真心了,这些年他都快成禁欲狂了好不好。

    “他是不是死气白咧地缠着你?”林浅小声问。

    “嗯……”

    他们在日本,住的是两幢自带温泉的和式别墅庭院。这晚抵达后,木寒夏还在房间里洗澡,林莫臣步出庭院,就见隔壁院子里,妹妹妹夫正在泡茶喝。他欣然走过去,林浅立刻奉上一杯给他,嘴还特别甜:“哥哥,试试我现在泡茶的手艺。”厉致诚揽着她说:“她现在泡得不错。”

    不知是否人逢喜事精神爽,林莫臣喝了一口,的确微苦甘醇,入齿回香。刚想表扬几句,结果就听林浅说:“哥,听说你在北京,还天天追着寒夏姐跑步呢?我以前苦口婆心拉你去锻炼,你可从没理过我。”

    林莫臣看她一眼。

    “不管跟谁去,锻炼身体总是好事。”厉致诚搭腔。

    “他可不止陪人锻炼身体而已。”林浅慢吞吞地说,“明明是竞争对手吧,人家一回来,直接放弃不抵抗。还把前些年得罪寒夏姐的人,都给假公济私地收拾了。我就想起当年了,我谈个恋爱,这不准那不准,不偏向你这个准妹夫也就算了,还带着外资回来收购你,美其名曰是要考验你。哥,我是不是你捡回来的啊?呵……听说还偷偷截了人家从美国寄给朋友的信呢,我可真没想到我哥会干这样的事……”

    “林浅。”厉致诚打断她,低声嘱咐,“这种事……别说出来。”

    “哦,好吧。”

    厉致诚又抬头看着林莫臣,微笑说:“大哥,她开玩笑的。我们俩心中,一点都不在意你……厚此薄彼,重色性情。”

    林莫臣都被他俩的一唱一和气笑了,茶叶懒得喝了,起身说:“林浅,要宠你一生一世的人,本来就不是我,是厉致诚。寒夏她这些年吃了很多苦,跟你们不一样。再说,男人宠自己的女人,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他看一眼厉致诚,妹夫这种存在,本来就是用来鞭策调教的。哪个男人会跑去宠自己的妹夫?傻冒么?当然,如果换一个人当林浅的亲哥,只怕早被厉致诚玩得死死的了,可惜遇见的是他,呵……

    两个男人眼神交错,厉致诚含笑未语。林莫臣又说:“林浅,以后不许胡说八道。”林浅本来就是跟他撒娇开玩笑的,哼了一声,又笑了,没说话。

    林莫臣走回了自己的别墅屋,林浅盯着他的背影说:“才说几句呢,他怎么就走了?”厉致诚答:“看来是嫂子快洗完澡了。”林浅:“我哥他真是够了!搞得这么痴情,占有欲还这么强,我这个妹妹被他道貌岸然地管教了这么多年,真的很难适应好么?”

番外三《寒夏》《倾城》联合番外(下)

    林莫臣拉开木门,恰好看到木寒夏穿着日式浴袍,从浴室走了出来。他迎面就把她抱住,低头亲她。有点重,还咬,像是惩罚。

    木寒夏:“怎么了?”

    “你把我们的事都告诉林浅了?”

    木寒夏望着他:“她是你妹妹嘛……”

    “以后别跟她说太多。”

    过了一会儿,木寒夏才觉出味儿来:“林莫臣,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

    林莫臣根本不说话,平淡的表情,强势地亲她。

    于是木寒夏很确定了:这个男人,分明是在妹妹面前,死要面子啊。

    大家休整完毕,就一起去吃午餐。新鲜的日本料理,三文鱼、北极贝、牛肉刺身、味增汤……厉致诚是军人,而且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种身材,饭量也不小,生鱼片一盘一盘地干掉。林浅本来就喜欢吃日料,也放开怀抱大快朵颐。

    倒是木寒夏才吃了几筷子生鱼片,就被林莫臣拦住了:“生冷的少吃。”又夹螃蟹,也不让吃,说:“这东西寒。”最后要了些熟鱼和肉给木寒夏。木寒夏样样都依他,并不反抗,看得林浅只觉哥哥太肉麻。

    反倒是厉致诚瞧出苗头,问:“有计划了?”

    林莫臣点头答:“在备孕。”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说得木寒夏微赧,又觉甜蜜。林浅亦是大大的惊喜,说:“太好了,给我家厉承澜生个弟弟,以后姐弟俩可以作伴。”

    厉致诚淡道:“薄家小子和季澍不是抢着跟她作伴吗?不过以后有了大哥嫂子的孩子,就让他们靠边站。”

    两人说话间,林浅注意到,林莫臣微微噙着笑,木寒夏也在笑,目光温柔。林浅正要移开目光,却注意到两人的手在桌下,一直牵在一起。林浅心头一暖,可也留了个心。于是直至这顿饭吃完,她才发现,哥哥竟然全程都握着木寒夏的一只手,在无人查知的角落里,没有松开过。

    午饭后的节目是滑雪。厉致诚虽然以前滑过的次数不多,但任何运动,他几乎都能轻而易举的掌握,动作也算娴熟漂亮。林浅一直是滑雪高手。木寒夏出国后也滑过几次,滑初级道勉强合格。待到林莫臣穿戴好装备后,很平静地告诉大家:“我没有滑过。”

    木寒夏:“那之前商量的时候,你怎么没提?”他是美帝回来的,见多识广,木寒夏以为他肯定会滑的。

    林莫臣答:“学学自然就会了。”

    那倒也是,他那么聪明。木寒夏想。

    “那谁带我哥滑?”林浅问。

    木寒夏说:“我不行的,我自己技术都堪忧。”

    林浅说:“我也不行,我哥那么高的个儿,摔了我可拖不动。”

    两人同时看向厉致诚,厉致诚静默了一下,笑道:“大哥,那我来带你滑?”

    林莫臣:“可以。”

    四人走出山腰上的小木屋,林浅拉着木寒夏,笑着先滑走了。此时,天空湛蓝高远,雪意森然。两个女人在雪地里划出两道流畅的弧线,身影苗条婀娜。厉致诚和林莫臣注视着各自的女人,都看了一会儿,才开口。

    厉致诚:“我想,你并不想要我牵着你的手滑下去。”

    林莫臣:“谁要你牵了?”

    厉致诚笑了笑:“但是我先下去,你一个人确定可以?需不需要我叫救援员来?”

    “不必。”林莫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滑雪杆,淡笑道,“该来的人自然会来,不需要你操心。”

    厉致诚就真的没再管他,滑雪杆在地上一借力,竟似飞鸟一般,灵活而迅速地滑远了。

    木寒夏和林浅滑得并不快,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林浅还教给她一些技巧。不过木寒夏挂念着林莫臣,不时回头。结果没多久,就见一道矫健的身影,从高处滑下。

    那么矫健的身影……

    自然不会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林莫臣。

    等厉致诚滑到两人面前。

    木寒夏:“他呢?”

    林浅:“我哥呢?”

    厉致诚略带歉意地说:“我想带他,但他无论如何不愿意,让我先走。”这个解释,木寒夏和林浅都是信服的。林浅说:“那怎么办……我哥那个运动神经,你们懂的。”

    “你们先下去。我去陪他。”木寒夏立刻说。林浅还有点不放心,厉致诚却已将她的手一牵,点头:“嫂子,那就辛苦你了。”

    林浅还没回过神,就被厉致诚拉走了。两人往下滑了一段,厉致诚忽然改变姿势,从背后抱住了她,两人缓缓往下滑。这样亲昵的姿势,他的胸膛和体温,令林浅心头也是一荡,低声说:“干嘛这样?”厉致诚在她耳边答:“这才是我想象的滑雪场面。”

    “可是就这么丢下他们不管了?”林浅问,“寒夏姐的技术,带我哥会很吃力的。”

    “别傻了。”厉致诚说,“那不就是你哥想要的?要不他会答应来滑雪?”

    林浅:“……我说,你们这些男人的心思,能不能不要这么坏?”

    木寒夏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林莫臣下来,就脱下雪橇,拎在手里,往山上走。没多久,就见雪地里有个人正爬起来,不是林莫臣是谁?此刻他距离起点……十米不到。看样子刚摔过。

    木寒夏忍着笑,走过去扶住他:“没摔疼吧?”

    “摔疼了。”他抬头看着她,眉毛上还沾着一点雪,面容却更显清朗。那双眼里有醇亮的笑意。

    他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脸:“怎么回来了?”

    “你干嘛不让厉致诚带?”

    “我怎么能让一个男人牵着手滑下去?而且他还是我管教过的妹夫?”

    木寒夏又笑了,自己也穿戴好设备,然后牵起他的手:“先说明,我的技术也就那样,别期望太高。”

    “没关系。”他淡道,“有你保护,就好。”

    林莫臣的平衡能力倒不渣,他也擅长观察学习,所以也不至于摔得太厉害。但两人一个是半桶水,另一个是新手,滑了一段,还是牵着手摔了好几跤。木寒夏摔得浑身疼痛,林莫臣摔得也不轻。

    有一次摔得最重,林莫臣先倒地,腿和背都砸在地上。木寒夏也被他带得摔倒,臀部直接落地,都摔麻了。然后两人并肩躺在雪地里,木寒夏说:“摔得我疼死了。”

    “哪里疼?”

    “腿,腰、屁股……”

    他侧头看着她:“没关系,晚上我给你揉。”

    “……嗯。”

    天空好蓝,雪好凉。两人静默凝视了一会儿,林莫臣伸手把她抱到自己怀里。木寒夏趴在他的胸口,一起看着高高的天空,两人都微微笑着,只是想,人生原来可以这样幸福了。

    ()温泉与森

    林莫臣是说要给她揉摔疼的地方,但是木寒夏没想到,是这么个揉法……

    天空深黑如同无底洞,星光散落其中。院子后面,就是露天的独立温泉,此时雾气蒸腾,朦胧如梦。

    当木寒袭推开门,就见林莫臣已泡在池子里,手臂搭在边缘,抬头看着她。

    那目光叫她心都微微颤抖。

    “怎么还不下来?”他说。

    木寒夏脱掉浴袍,里面穿的是泳装,沉进水里。池子不大,他在那头,她在这头。她笑着说:“是挺舒服的,水很暖。”

    他不说话,起身游了过来。

    ……

    “别脱……”她嗓音微哑。

    “没关系,这里的水很干净,也没有别人会来。”他埋下头去。

    “舒服吗?”他轻声问。

    水波,温度,雾气,灯光,男人的手和唇舌,它们叠加在一起,带给木寒夏前所未有的刺激。他又开始疯了,她想。可是跟多年前一样,哪里拦得住?

    过了一会儿,他把她托了起来,让她的身体抵在池边。手也开始在各处加重力道揉。木寒夏嘤咛:“轻点……”

    “疼吗?”

    “不是疼……”

    他于是笑了,低声说:“不是说好了,要给你揉的?”

    ……

    他随着越来越热的水波,一次次地晃动着。木寒夏的身体被他托高,又被他哄着,也跟着他的节奏动。她的体力本来就好,腰肢细软柔韧。林莫臣的手紧紧握着,不舍离开。后来他还是觉得水里不够流畅,用浴袍裹着两人,进了房里。

    木窗是开着的,透过素白的窗纸,月光非常安静地照耀着。当木寒夏最后软在林莫臣怀里,他的呼吸也那么喘急,却低头不断亲吻着她被汗打湿的每一寸皮肤。然后当他抬起头,看着窗外,那么清淡幽暗的景色,却令人觉得目眩神迷。

    (4)弱水

    次日早晨,林莫臣推开木门,站在门廊下,就见隔壁的厉致诚已经起了,坐着在泡茶。

    “林浅呢?”林莫臣遥遥地问。

    厉致诚静了一瞬。

    他再怎么沉稳练达,也不好对大舅子说,是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令人家的妹妹是今天起不来。于是厉致诚淡道:“还在睡。她一向贪睡。”

    林莫臣也并未在意,点头。本来就是来度假的。

    厉致诚又问:“嫂子呢?”

    林莫臣也安静了一秒钟:“她也在睡。”

    两个男人于是都没说话。

    后来,厉致诚拿出棋盘,两人无声对弈。阳光越来越亮,照在薄雪覆盖的小山上。旁边的茶香弥漫,两人你来我往,厮杀惊心动魄,无旁人知晓。

    到一局棋快下完了,才听到厉致诚的屋里,隐约有动静。而林莫臣的屋里,似乎也有人起床的脚步声。

    厉致诚低头凝神看着棋局,忽然说:“放心我会一直珍惜林浅。她当我是个保安经理时,就一心一意护着我。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气。”

    林莫臣看他一眼,落子,然后说:“你嫂子也是。她在我最难的时候,不离不弃,为我奔走。等一切都好了,她却离开。现在才肯回来。”

    两人又你来我往,下了几个回合。然后兀自都笑了。

    “大哥,不用再下,我赢了。”

    “呵……你确定是你赢?”

    ……

    是啊,那样的女人,如何不让我心动?

    大抵心有城府的男人,反而更渴望得到女人的怜惜。

    这世间弱水三千,莺燕无数。我江山在握,哪里会看在眼中。

    却唯有她,如此与众不同。

    她看见我的脆弱。

    唯有她,痴痴怜惜着,明明比她更强大的我。

    从日本回霖市后快一个月,某天早晨,木寒夏起床后,神色就有点不对劲。脸有点红,又有点走神。

    林莫臣察觉了,问:“怎么了?”

    “我的例假晚了一个星期没来。”

    他慢慢笑了:“哦?”

    “昨天买了张验孕棒……林莫臣,我好像中奖了。”

    ——《莫负寒夏》网络版(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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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8065/ 第一时间欣赏莫负寒夏最新章节! 作者:丁墨所写的《莫负寒夏》为转载作品,莫负寒夏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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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负寒夏介绍:
你终于回来,在我还没孤独终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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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林莫臣已是坐拥百亿资产的集团董事长,国内商界最年轻的大佬之一。
有人问他:“她究竟有哪里好,让你这么多年也忘不掉?”
林莫臣答:“曾经我也以为,自己值得更好的。可这世上,谁能及我爱的女人好?”莫负寒夏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莫负寒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莫负寒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