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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甜甜的酸角     偃师无道txt下载     偃师无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九章 杀夜(七)

    抽出手指,阿木面无表情地看了阿长一眼,决定让他死得明白:“你不是问傀儡被我摸出问题了怎么办?现在你知道了,被我摸出问题后,你会死……”

    话音落下,阿长的双目瞪大,在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吐出一口鲜血,而后缓缓地向后倒下。

    记忆浮现,那日的情景彷佛再次出现在眼前。

    “死要饭的,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这是你能摸的东西吗?掌柜的,我说你这生意是怎么做的,钱我们已经付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没错吧,但是这具傀儡被这样一摸,到时候出了问题,这个亏是不是只能我们咽下去?”话便是这样说的,只不过在阿长没有注意的瞬间,阿木的手指已经轻轻抚过了傀儡,在那一刻以后,阿长绝对想不到自己的这具傀儡已经多了一道缝隙。

    黑铁为外甲,因此这道缝隙便细不可察。少了外甲的相阻,之后的青甲在阿长的剑指之前也如纸张一般脆弱,这样一来,缝隙、傀儡、胸腹三点一线,随着傀儡指尖穿过,阿长的生命也便在此刻消逝。

    其实,他们两人想法不错。吵归吵,两人却很有默契,甚至于也互相信任对方,所以联手后的两人确实抵得过一般的三重太微,况且借着这般不要命的攻势,即便是四重太微也只有暂避锋芒,这不假。可是在这之上还有一境,境名极,所以称之为太微极境,而这已经不是单靠配合就能弥补的差距,很不幸,阿木正是太微极境。

    所以,更不幸的是,阿木抬起头,看着一旁眼神中充斥着愤怒与惊恐的壮汉,话音依旧平淡,“现在……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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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傀儡名为【冷】,也是陆家的秘制傀儡之一。

    这等傀儡从未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仅有偶尔的几次出现,基本上见过它的人都已经不在了,算起来,它应该算得上是陆家的杀手锏。不过厉害虽然厉害,但是所需条件太过,制作起来代价也不菲,所以即便在陆家,它的数目也不算多。另一方面,傀儡之上的魂阵对魂师也有要求,名为冷,傀儡需要的便是寒意。可是,陆家所擅长的水象却不够寒,为此,这陆幸生也可以说是另辟蹊径,从小孩开始培养,辅之以气诀,再让小孩相互厮杀。

    如此一来,剩下的最后那位孩子,性格自然冷漠,这样比起水象则会更近一筹,化水为冰,而这些人也就成为了陆家的死士。

    邱叁正是陆家的第三位死士,士不过三,因此作为死士,邱叁可以说是陆家最出色的死士,没有之一。

    此刻,【冷】在手,魂丝在傀儡之上游走。

    跟随着魂丝的颤动,邱叁也向前一步而动,一步便是一杀。【冷】在手中将冰锥紧握,而后冰锥破风而出,放眼望去,甚至可以看见冰锥之上所带起的寒气,冷意逼人,而寒气弥漫。

    下一刻,出乎邱叁意料的是,挡在晏无心身前的傀儡已非【倾城】而为【清心】。侧身而动,随之而来的是【清心】指尖的火光,邱叁知道这便是魂阵火星。

    火星燃起,而后转为火花,火焰在【清心】指尖舞动。

    随风,御寒而来。

    再进一步,邱叁双手交错而过,【冷】的手中再现冰锥。这一次,两道冰锥相抵,划过之后带起冰渣碎粒,碎粒之中由锥为刺,两道冰刺入手而向前刺去。

    破风声响起,迎着火光,【冷】的双手一上一下同时刺来。

    手指轻压,魂丝的另一端,【清心】转身而将指尖的火焰打出,汇五为一,五指相合,火焰瞬间起势,红光扑面而来。与此同时,右手轻挥,魂丝带起一道弧度,【倾城】聚火为剑,那起势的火光与冰刺相遇而消散,彷佛从未出现过,而消散的火光来到【倾城】手中,一臂之长的火剑握手相协。

    破甲声响起,毫无疑问,不作抵挡的【清心】被冰刺刺穿。

    可是,在傀儡的轻微转身下,外甲轻错,恰好以最坚硬的位置抵挡了这一刺。也趁这瞬间,【清心】拉住了【冷】的手腕,用力后拉。如同投怀送抱般地,【冷】撞上了【倾城】手中的剑。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傀儡反手握刺,冰刺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抵住了【倾城】的手掌,灵剑难下一分。

    没有丝毫的犹豫,邱叁的魂丝移转,从左到右,被紧握的手掌灵动地出手,反握住了【清心】的手掌,十指交错,傀儡的指尖白霜萦绕。随后,白霜顺着【清心】的手臂延续而上,顺势想将整具傀儡给冻住。

    寒意袭人,冰霜彷佛冻结了时间。说时迟,那时快,冰霜弥漫而起的瞬间【倾城】手掌轻挥,任由冰锥将手臂刺穿,而自己手中的剑向前划过,斩开了【冷】的外甲,也斩断了【清心】的左臂。

    手臂落地,眨眼间便结成冰。微微移转目光,邱叁看了晏无心一眼,闻着身前传来的焦臭味,【冷】慢慢地松开手指,【清心】左臂落地,砸成粒粒碎冰。

    寒气确实入骨。

    便在这时,一道怒吼之声响起,两人都不由向一旁侧目望去,此时,正看到倒下的阿长以及盛怒而上的壮汉。

    双眼一凝,邱叁的瞳孔几乎缩成阵状。打从自己来到虎牙山,与他相伴最久的便是这两兄弟,从小到大,他没有什么朋友,心中所藏的也只有一个秘密,所以来到这以后,两兄弟几乎为他的生命添上了色彩。

    从黑白到五颜六色,只有邱叁最明白,这些年他真正感到快乐的是什么。可是,就到此为止了吗?

    抬起头,他眼中有泪光闪烁,泪光滑落,流出的确实鲜红的泪水。

    他痛,他心如刀割。

    闭眼再睁开,他看到的是血红色的世界,如同他六岁时所见一般。清呼出一口气,在身前凝聚为白气,这是冷,他感觉到了真正的冷。因为无依所以无靠,因为孤单所以心寒,落地声响起,他知道阿瓜的生命也在此时消逝。

    “阿瓜,阿长,对不起。”他这般想到,如果他没有肩负陆家这层身份那该多好,或许就不会有这一次意外了。

    “三叔,就让我再为你铺一次路。”抬望眼,他将心中的这个秘密深藏。

    再出手,傀儡全身已蓝光弥漫。冰沙遍布,化为外甲而覆。邱叁手指轻动,白霜甚至顺着魂丝来到了他的指尖,这下子,寒意从气海之内涌出。

    他记得,他活着的那一夜天黑而无月。如同现在,月光被乌云所遮,果然,最冷的夜晚都是没有月光的。

    与傀儡相伴,一人一傀儡带着满地冰霜向前而来。

    魂阵: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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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觉得最近跟新的字数比较多,这是由于不用起标题的缘故,省了很多时间,好了一个标题用了七章也够了,事不过七,对吧?下面就该换新章节名,这个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懂得。哈哈,开个玩笑,请你们支持一下。)

第二百一十章 你不知道的事(上)

    破镜太微之后,晏无心体内的魂力转化为行力。

    这便是由量变转质变,于是他体内原本近三十重的魂力几乎缩了一半,这还是由于体内已开七处窍穴的缘故,否则一般刚入太微境的魂师,体内行力绝对不会超过十重。

    但毕竟是行力,与魂力相比,其本身所蕴含的灵力浓郁程度是天差地别的。硬算起来的话,这一重行力至少抵得上三重以上的魂力,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如此一来,尽管晏无心初入太微,可他体内却拥有着十七重行力,比之太微境一重仅差一线,这般说来,两人实力其实只有一重之隔。

    只是没想到,邱叁在这一刻竟然引寒气入体,硬生生地将自己逼到了太微四重境。

    寒气入夜,谓之寒夜。

    【冷】的身形向前而动,身下划过一道白霜痕迹,在白霜之中,地上漫起的沙尘瞬间结了冰,风掣尘沙冻不翻。一地白霜,黑夜苍苍,邱叁的目光向旁看了一眼,不出他所料,阿瓜也倒下了,他嘴角上扬,看来现在没人会叫你阿瓜了。

    笑容有些苦涩,随后他看见的便是布衣男子向自己而来。

    “想要救他吗?”目光移回晏无心身上,邱叁残忍地笑了出了:“做梦去吧。”

    快,实在太快,以寒霜为路的【冷】,加之邱叁的孤注一掷,傀儡的速度甚至比风还要快上几分。

    风声起,冷风才铺面而来,身前的冷意已经绕体而过,这便是晏无心所感。

    火之行力运转而出,白雾,行力绕臂而走,转火,这便是晏无心所做。

    左之【清心】,火星现于右指指尖,右之【倾城】,左掌袖藏收火,原来是这样,晏无心心中这般想到,所谓双机,用之协调,不过人之左右手,有何难矣?所以,【倾城】袖藏转火,其右臂在火之行力影响下,火焰尽覆臂掌。

    行力引一臂,这便是太微境一重。

    而后白雾弥漫,【倾城】向前迎上,挥之右手,掌中火光由小变大,这便是晏无心所见。

    白雾散,眼前已是火的世界。

    向这边赶来的阿木不由停下的脚步,心中一紧,片刻之后,一道身影飞出,落在地上,一口鲜血从起口中吐出,而后那人又咳嗽了几声。

    阿木望去,笑了出来,原来此刻【清心】正躺在晏无心身上,看样子,傀儡的外甲已经碎裂开来,胸前的洞可以说明究竟它承受了多大的力。

    至于另一边,火焰已经吞噬了邱叁,勉强地睁开眼,邱叁见到了躺在地上的晏无心,可惜了,由于白雾的关系,这一击还是被傀儡挡住,就差一点啊。他有些艰难了吸了口气,可是闻到的却是自己身上传来的焦臭味,没想到在最后一刻,自己身上竟然是热的,想笑一笑,可是他已经笑不动了,目光移了移,他看到了地上的两位兄弟。

    阿长,阿瓜,等等我,这次他应该不会孤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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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手数十回合,两人拼得还是不相上下。

    只不过细看下来,可以看得出安林的游刃有余,与之相对的却是安源的勉强应对。

    也难怪,见到此时的哥哥,安源眼前重现的彷佛是安林当年的风采。从小到大,他所学会的都是他哥哥教的,后退一步,傀儡挥臂聚沙,地之行力覆于双臂,硬接了身前的石雨。

    地,乃大地,因此它厚重却又厚积薄发。这是他所理解地之行力的精髓,那时候他还未入太微,而自己的哥哥成为统领已有两年时间。

    没有丝毫意外,傀儡聚起的沙甲瞬间散落,化为尘沙。可是攻势未停,落地的尘沙被安林再次凝聚,地刺拔地而起。身形左移,控制着傀儡错开这突起的地刺,同时指尖魂丝由臂转掌,手掌紧握,地上的石块向右而动,替傀儡挡住了身前的刺。

    错石,错便是错开,将地之行力运至大地,小范围内引起大地的共鸣,进而控制石块微微的移动。这是他当时所记住的错石之术,而在那时,他哥哥已经有了‘安不败’之名。

    可是,在他挡住身前地刺的瞬间,傀儡身后的石块也向前移动,微小的幅度下却抵住了傀儡的去路。眼神精光一闪,安林再动,地刺该突为进,将傀儡的腹部刺穿。

    “不错,看来你们能来到山上,你的错石之术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只是还不够火候。”看着眼前避退的弟弟,他给出了作为哥哥的大度,并没有趁势而进,而是摇了摇头,颇为可惜地说道。

    没错,的确不够火候。在那瞬间,他只能移来石头作为屏障,可是同样的错石之术,他的哥哥却先以身后石块挡住傀儡,再将地刺该向,一气呵成间自然令他措手不及。

    “你所学会的都是我教的,你拿什么跟我斗?”看着自己的弟弟,安林有些不解地问道。

    也是,他这一生都在仰望这那道身影,用尽全力也只是为了望其项背而已。

    哥哥,你说世间有高山,东观日出而西见日落,于山顶之上可览众山之小。哥哥,你说你就是那座山,而我则是登山的人,你告诉我,只用趴在你的背上,就可以看见世间之渺。

    但你的背已经不在,而你成为了我身前的山。抬起头,安源回答道:“没错,从小到大,所有的一切我都是在跟你学,但你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教过我。”

    所以即便此山有天高,他也只能越过。而你走以后,我学会了成长。

    闭上眼,安源体内的地之行力从气海之处运转而出,这一次,厚重的行力变得粘稠起来,随后,傀儡双手击地,地面由碎石铺成的路瞬间如同融化一般,变成泥潭。

    “这是……”双眼一眯,安林心中一惊。

    ——哥哥,你说有没有办法让错石之术用不出来?

    ——这个简单,地上没有石头便行了。

    ——可是地上只要有沙就能聚沙成石。

    ——那你就让沙都没有不就行了。

    “不错,终于长大了一些。”看着自己的脚正在慢慢下陷,安林有些欣慰地看了弟弟一眼。便在此时,安源身前的傀儡如泥鳅一般在泥潭之上窜动,身形一闪而过,将安林的傀儡限在原地。

    “哥哥,你输了。”看着已经失去傀儡的安林,安源再次喊出了这个称呼,而后对其说道:“哥,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目光没有移开,安林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统领,小心。”突然,跟随安源而来的三个府卫惊声说道,下一刻,安源身后的地面裂开,裂痕眨眼间便扩散开来。

    听到声音之时,安源已经来不及反应,没想到自己的哥哥还留了这么一手,在断壁之上,这样做无异于要和自己同归于尽。难道非要做到这个地步吗?他不明白。

    “怎么,很意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抓住,安源睁开眼,眼前之人正是安林。

    “为什么?”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只是话语之中少了‘哥哥’两字。

    两人目光相对,轰隆声响起,断壁彻底裂开,两人所踩之处向下坠落。这时,安林再次笑出声来,一如初见之时,话中语气不变:“我的傻弟弟啊。”

    说完,安源只感觉手上有一道气力传来,令他惊讶的是这股力并非将他往下拽,反而是将他……向后推?

    安源瞪大了眼,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可是依旧只是一抹浅笑的安林脸上自然找不到答案。下一刻,他的身体来到了断裂之处,被身后的一名府卫给拉住。

    推开了府卫的手,他向前探去,用力地吼了一声:“为什么?”

    可是,他看见的只有安林渐落渐远的声影。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你不知道的事(下)

    这一夜显得格外的漫长,尤其对于那些等待的人而言,这一点尤是如此。

    从被抓来到被捆上,而后再醒来,浮现在木子心中的都是一些不好的画面。临安一带并不安全,这件事她早就听说过,一路上道听途说中她也知道了一些比较不堪的传闻。

    比如城内某位大户的独女受辱而投河自尽,或者是来这里做生意的商人一家被半路带走,女的成为了压寨夫人什么的。作为女子,或许最珍重的事物便是贞洁,同为女子,她当然理解那些人的感受,换做是她,她会怎么做呢?

    对于这个问题,她是想过的,可是脑海中竟没有答案。若是以前,在这种事发生以前,她或许就咬舌自尽了吧,再不济,也有好多种死法,想着想着,她又想到了这些事上,不由地笑出来。

    黑暗中的笑声让陆黑牛呆在了那里,即便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中,可是她依旧能想象得到在他眼前是何种的美景,银铃般的笑声响在耳边,在这瞬间,他的心中涌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当然他还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相对而言,木子心中清楚的知道内心的感觉,同样的感觉,对她而言意味着很多的事情。正如他离开的那一天,他不知道她在原地站了多久,她站在那里,错过了落日;也如他离开的那一月,他不知道她在远方想了多久,她呆在城中,寂寞了空积。

    他不知道,在外面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她内心究竟经历了什么。不了解屋外的事情,那响起的脚步声无异于噩梦,噩梦将临的时候,她突然有些恨他了,原本她不会犹豫的,张开嘴,自己的舌头已经贴到了牙齿上,或许咬舌不一定能自尽,可以前的她才不会想那么多,现在的她也不会想这些事,之所以犹豫只是因为她想起了他。

    那么长时间没见,她有些舍不得死了,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见他一面。

    “无心,我恨你。”脚步声近了,她的心中如此想到,闭上眼,她静静等待着那些躲不掉的不幸。

    很多时候,幸或不幸只在一瞬之间。

    下一刻,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火光照了进来。

    “我就说,闻着这股气味,肯定能找到黑牛,他身上的牛味真的浓。”陆泥巴边走边说道,而后进到屋内,陆泥巴愣在了那里,“木子小姐?!”

    声音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欣喜,在之后,他才注意到了火光之中,面色有些尴尬的黑牛,心中的担心终于放下。

    “木子姑娘!”第二道声音响起,这声音对她而言再熟悉不过,梦寐以求,那人终于从梦中来到了自己眼前。

    没有多大变化,脸庞还是有些消瘦,脚步虚弱,看起来受了伤,这便是木子此刻所见。

    然后不知怎么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绑在那里,她低声地啜泣起来。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这是晏无心此刻所想。

    几乎马不停蹄赶到虎牙山的他已经做到了他所能做的最快,可是还是没来得及吗?他有些慌了。本来在半路被劫这就是一件倒霉的事情,而被劫的人也不可能祈求劫匪会以礼相待,所以被粗暴捆住的木子衣服有些凌乱。

    很像发生了某些不好的事情。

    当然,若是算起他们的速度,不乱是谁做这种事情也未免有些太快,细想之下便知道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此刻木子一哭,晏无心的脑袋就变得空白一片,或许脑中所想的两个字就只有……完了。

    手足无措的晏无心似乎激发了木子的哭欲,从小便坚强的她准备将这些年的眼泪在此释放,哭声凄凄切切,一时间晏无心只能连忙来到木子身前。

    好,人过来了,可是要怎么做呢?抱也不是,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如果陆乞儿在这,以其风格,或许会拍一拍肩膀,大气说一句‘别伤心了,该走的留不住’,陆乞儿肯定理智地知道其实什么也没发生。但晏无心不同,有两件事他最受不了,第一,眼泪;第二,还是眼泪。

    所以捏了捏自己的手掌,他鼓足勇气地吼了一句:“别哭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这话听起来很不好,很像做错事后才该有的话语,可胜在霸气,可以说,那是相当的霸气,所以霸气外露的晏无心镇住了木子,果然没有再哭。心思灵敏的她立马想到了晏无心可能想歪了,脸色顿时羞红起来,这一回,倒是她有些手足无措了,这是该答应还是不答应?

    不管答不答应,看着晏无心的那副模样,木子不禁笑了一声。

    在火光之下,这一笑终于能被见到,由于发自内心,所以美不胜收,由于梨花带雨,所以我见犹怜。

    一旁的两人都看呆了,而晏无心则看愣了,这是什么个情况?他不懂,也不必懂了,受伤颇重的他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来到了这,这一点从衣服上的冰渣便看得出来,而见到木子的瞬间他的心神终于放松下来,可是对方的哭泣又让他的心紧绷起来,一来一回,实在有些受不了。

    所以,他晕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晕的时机真好,木子的回答也没有说出口,而且他晕的位置恰好在木子身前,所以呢,他的头向前靠去。看着疲惫无比的他,木子的心中也不由一暖,有些感动,感动之中她也来不及反应,只能任由他靠了过来。

    很好,温润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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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感觉怎么少了个人?”四处望了望,一向不善言语的阿长破天荒地开口说了一句。

    “不可能,没少啊。”扶着已经快要站不起来的黑牛,陆泥巴也扫了一眼,肯定地说道。

    点了点头,阿木也没有再出声,既然陆泥巴都说没少,那就没少吧,反正来的人都还在,至于传说中的木子姑娘,看着她坚强地背着晏无心,阿木摇了摇头,有些苦笑不得地想到,这到底是谁救谁?

    收回目光,注意到从获救起就有些心不在焉的陆黑牛,泥巴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黑牛,你没事吧?”

    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陆黑牛思量再三还是问了一句:“泥巴,我身上味道真的很大吗!?”

    切,真是白担心了。翻了个白眼,陆泥巴没好气地说了一句:“都说是靠这股味道才找到你的,你说大不大?”

    闻言,陆黑牛低下了头,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其实,陆泥巴不知道,在今晚,一向不注重自己穿着的黑牛开始注意起来,所以,他才会因为身上这股不怎么好闻的味道而感到伤心。

    因为在意,所以注意。

    走了不知多久,陆泥巴恍然抬起头,出声说了一句:“对了,黄掌柜呢?”

    额,陆黑牛也抬起头,与他对视了一眼,“应该还在山上。”

    “呜,呜。”

    此刻,虎牙山上的某间石屋中,被绑成一团切口中不知被塞了什么的黄掌柜正在地上翻滚着,而屋外月光正好。

第二百一十二章 等待所为何

    睡意仍有些朦胧,晏无心感觉自己的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动了动手指,身体之上的温暖陆续传来,他应该是躺在被衾中,至于身在哪里?记忆中却没有丝毫的印象,好吧,他已经记不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了。

    费力地睁开眼,视野之中先是模糊,而后才开始渐渐变得清晰,景象很是熟悉,看来他的确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而这里应该是翡翠阁。

    胸口还有些疼痛,邱叁的最后一击基本上是以命相搏,就距离来看,阿木是来不及阻止的,他能靠的只有自己。以白雾遮其视线,所求的只是对方片刻的迟疑而已,不过他小看了邱叁的决定,或者说他没有想到那一刻的邱叁是抱着死志的。

    白雾中的炙热将其灼烧,即便如此也未能阻其半步,没办法,在那瞬间晏无心最好的选择已经不是躲避,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躲得过的,因此他选择了和其相拼。这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在那种情况下,这已是较好的选择,【倾城】在前出手,【清心】独臂出击。

    寒霜已挡,但寒意初至,后来的紧要关头,他选择将【清心】拉回,恰好来到了自己身前,随后所见便是满目寒光。【清心】的外甲已经相错,就坚硬程度而言或许已是它所能达到的极限,可即便如此,傀儡的身上还是被开了一个洞,洞口可以过一掌,而那掌便来到了自己的身上。

    在那时,他所感到的就是遍体冰寒,呼吸甚至都已经停了下来,动是艰难的,他所能做的只有向后飞出,在这种的寒冷下,冷风吹来,感受到的或许是温暖。

    慢一步,他也就醒不过来了,这便是对当时形势最好的描述。

    在之后,强撑的一口气的他似乎见到了木子姑娘,记忆便是到这里结束的,而他似乎是……晕了过去。

    哎,到底他是怎么回来的呢?双眼发呆般地直视着房梁。

    推门声响起,脚步声轻盈,听得出来来人走得很轻,也许是怕打扰他休息额缘故,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想多了,不管怎样,晏无心听到声音后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来人似乎并没有察觉,还是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芳香扑鼻而来,女子的体香便在他的身侧萦绕。

    “你怎么还没醒来?!”心中一跳,虽然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已经听出了来人是谁……木子姑娘。

    在他看来,他们的关系应该还算可以,所以听到这声音,晏无心本能地想睁开眼睛,再不济也得打个招呼什么的,礼节便应这样,可是正准备睁眼之时,女子的话语又让他将双眼紧闭。

    “你……你说过要对……我负责的,不准说话不算数。”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花了很大的勇气才将这话说出,可是即便如此,话音在最后也变得细不可闻。

    这一次,晏无心只觉得心中一紧,仔细回想一番,他记得好像自己还真说过这话。

    其实也没必要好像,事实就是如此,只听木子姑娘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在石屋中的那几个时辰里,我想过要不就这样一了百了,死了算了……”

    少女的声音响在耳边,犹如流水般清鸣,也如流水般平淡。在少女静静的讲述中,晏无心躺在那里,声旁宛若被临安的小桥流水所环绕,静谧而又安宁。

    不知讲了多久,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他只感觉脸有些痒,少女的手指在他的脸上划过,指过无痕如水落无声般,少女轻声说道:“你亲也亲了人家……”

    先不说他对先前的话语有何感想,少女随后的这句话让他脑子顿时一片空白,这画面比画师的白纸还要在白上几分。也许是少女的这番话语给他的惊讶太大,晏无心的额头上竟流出了汗水,‘糟了’他的心中不由想到。

    过了片刻,女子也如丝毫未察地伸出手来,用手袖将他额头上的汗水擦去,擦得小心,擦得细心。在这个瞬间,晏无心感觉自己的内心似乎跳动了一下。

    ……

    到最后,他还是没有睁开眼,女子在呆了一会后也离去。

    再过了片刻,房门被推开,比之先前,这次就没那么客气。脚步声响起,颇有不把你吵醒不罢休的味道,与其说是走来,不如说那人是蹦跳着来。

    “怎么,还装死呢?”站在床前,那人理直气壮地说道,完全不顾他到底休没休息好。

    睁开眼,晏无心有些无奈地看着来人……陆乞儿。

    似乎有些意外,看到他睁开了眼,陆乞儿挑了挑眉,惊讶地说道:“你真醒过来了?”

    “……”

    算了,不能和他置气,否则自己伤势未愈有得添新伤了。

    “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这下子,陆乞儿就更不客气了,将晏无心硬推进去了一些,他在床边坐了下来而后问了一句。

    “你觉得呢?”对这种人,他已经不打算用话语来拯救了,瞪了陆乞儿一眼,晏无心反问了一句。

    罕见的沉默之后,陆乞儿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神情有些暧昧地说道:“也就是说刚才木子来的时候你就醒了,对吧?”

    最烦的就是和这些人交流了,晏无心继续保持沉默。

    “也就是说她应该对你表达了一下心声……”

    “也就是说你知道了那晚所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说……”

    被他这个‘也就’弄得有些烦,晏无心终于忍不住出声说道:“有完没完啊!?”

    “哦哟,别动气,别动气,我都忘了你还是伤者,注意伤口,注意伤口。”拍了拍他的胸口,倒是把他疼得够呛,“对了,那天晚上是木子姑娘把你背到这里的,你想好要怎么感谢她没?”

    他有些怀念那天晚上了,自己在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做抵抗呢?不要让【清心】挡在自己身前,那该多好,天啊,让我死了吧……

    “说真的,你想好怎么办没有?”看着他,陆乞儿严肃地问了一句。

    将头从被衾中挪了出来,晏无心摇了摇头,心中又想起了木子先前所说的话语。

    “我知道你放不下她,没事,我会等你……”

    她可以等,但他用什么来回报这份等待呢?

    ………………………………………………………………………………………………

    陆家。

    消息是第二天才传来的,按道理来说,这对于临安城应该是个好消息,至少得皆大欢喜才对,但听到这个消息,一向对自己苛刻的陆三爷居然在中午饮了一壶酒。

    都说喝酒伤身,陆幸生一向是喝茶养生,所以这次称得上是破天荒了。

    “三爷……”一旁的吴大师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是话才到嘴边便被陆三爷抬起的手给打住。

    对于虎狼帮的事情,吴景略也知道个大概,可他还是有些不解,不就是陆家的一个死士嘛?死了就死了,干嘛这样。

    他不知道,一向喜欢将‘废物’这话挂在嘴边的陆幸生这次什么也没说,只是喝了三杯酒,三杯抵三杯。陆家都知道,陆幸生有两个儿子,一个不成器,一个却是太成器,这样的结果便导致两个儿子跟他的关系都不太好。

    一个很久没见,一个视而不见,所以他心中的期望大都放在了别人身上,比如说那位叁,或者说应该是邱叁。

    没想到,连他也都死了。

    “哎,临安该见血了。”将酒倒在地上,陆幸生轻声说道。

道个歉,一星期后再见

不好意思,因为酸角有事,可能要一星期后才能继续更新,事出突然,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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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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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百一十三章 陆家的城,临安的水

    终于回来了,按理说是七天,昨天就应该更的,可是电脑一直蓝屏,就拖到的今天,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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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往往是这样,只要留下了蛛丝马迹,总归有迹可循。

    就如同陆家和虎狼帮的关系,即便任由陆家掩饰得再好,只要虎狼帮被剿灭,这层关系便会浮出水面,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大家都懂,而这一次的大浪着实打得陆家有些措手不及,陆家可是从头到脚彻彻底底地被淋得够呛。

    也难怪,以前有着陆家在城中作祟,城主府和叶家的联手自然会显得徒劳。但这次却不知出了什么事情,陆家这个内应显然没有做好,而虎狼帮也低估了对手的实力,两者的结果便导致了虎狼帮在猝不及防间被人一窝端。

    只是为何陆家会犯下这等失误呢?原因暂不去考究,对陆家而言,虎狼帮的事情浮上水面,他们就被放在了风口浪尖,更何况还有城主府不讲任何情面的追查,这下子陆家可真正身处存亡之际了。

    至于城主府为什么敢动有着陆成的陆家,说法不一,有人觉得是因为陆家动了城主府的底线,当然其中也有安林的缘故,不过这等说法听听就可以了,不必当真。而首要的原因嘛……

    “陆成应该不在陆家。”看着在仍在木榻之上装死的晏无心,陆乞儿出声分析道:“现在的形势分明对陆家不利,如果陆成身在陆家的话,陆家早就先发制人而非坐以待毙,我原本以为陆家是在等恰当的时机,这时看来应该是陆成不在临安才对。”

    “怎么会?前段时间陆成不是还在为陆家制作傀儡吗?”说起来这阵子不能下床可是把晏无心憋得有些无聊,一直呆在房内的他这次终于能开口宣泄一番。

    瞥了晏无心一眼,陆乞儿只觉得着实有趣,有这么漂亮的一位姑娘关心自己,任谁不感觉是享尽齐人之福,只有眼前这人是躲之不及,他还能说什么?不管幸好与自己无关,他也乐见如此,心中暗笑了几声后,陆乞儿才回答道:“现在看来,当时应该是陆家故布疑阵,让人觉得陆成就在陆家,使人有所忌惮,不得不说,三叔这一手确实到位。”

    陆乞儿心中感慨,他一直觉得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对,现在想来是陆家太过保守了,如果真有三位偃师齐聚,陆家怎么可能会与翡翠阁拼得有来有回?只不过现在想到这些有些晚了,若是早点知道这事的话,他有信心再在陆家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不过知道这件事的城主府就迫不及待地对陆家动手了,现在陆家可真是两面受敌,有些独木难支啊。”陆乞儿将今日发生的大事与晏无心说了一遍,嘀咕了一句:“难不成是因为你的缘故,城主府以这种方式在向你示好?”

    晏无心摇了摇头,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若是示好的话,城主府在那一晚肯出手已经代表了他们的诚意。”

    “也是,只能说是陆家惹了众怒吧。”

    “看来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

    平素里难得一见的陆青云在今日又回到了陆家。

    不过此时的陆家庭院中,气氛显得有些剑拔弩张。看着来者不善的城主府一行人,刚踏入陆家的陆青云不由摇了摇头,他一直觉得陆家暗地里扶植这个虎狼帮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只是由于虎狼帮这几年确实成器,为陆家带来不小的利益,在陆幸生的力促之下,陆残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只能选择默认此事。

    可是养虎为患,若是虎狼帮出了事,他们陆家也得吃不了兜着走,毕竟虎狼帮几乎是在与整座城为敌,而他们陆家也只是临安城中的一员,出了这样的事,陆家肯定难逃干系。

    最好的局面便是陆家将这几年吃的吐出来,临安城中还能有他们的一条生路,否则……想到这,陆青云再次摇了摇头,看了身旁的陆幸生一眼,没有出声,若是他肯听自己的,等到临安成为他们陆家的城,这点事还会是大事嘛?千虑一失,难算人心啊,陆青云在心中暗叹。

    “不知安统领今日来此,有何贵干?”陆残雨亲自来此,将城主府一行人拦下,随即出声说道。

    “贵干?陆家主,你们陆家做了什么事你们心里清楚,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有些晚了嘛?”冷哼了一声,安源开口说道。

    “哦,是嘛?不瞒安统领,在下还真不清楚。”陆残雨笑了一声,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继续出声说道。

    “看来陆家主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看了身后的府卫一眼,安源掏出了怀中的城主令,厉声问道:“这些东西是城主府从虎狼帮搜出来的,我想陆家主应该不陌生吧?现在我奉令来搜查陆家,还望陆家主能够让一条路。”

    证据确凿,陆残雨看了陆幸生一眼,有些后悔当时没听陆青云的劝。不过这路是不能万万不能让开的,这些东西现在他可以抵死不承认,可万一在陆府找到什么,这可就是难逃其咎了。

    “看来陆家主是不打算让路了?”瞟了陆残雨身后的几人,安源出声问道。

    “好说,好说。”体内魂力暗自运转,陆残雨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交手做好准备。

    便在此时,另一道声音传来。

    “这就是陆师弟的家?”声音听起来轻松惬意,充满着初来乍到的好奇。

    远望而去,只见陆府的青石之上有两人缓缓走来,一人身着青素白衣,白衣之上若隐若现‘明工’,字若游龙,飘舞在衣袂之间。单论此人的身份,说不定比在场的任何一人都要高上许多,毕竟明工阁这等势力可不是一个小小的临安可以相提并论的,不过即便如此,此刻众人的目光也未落于他的身上,反而看向了他身旁之人。

    青衫俊逸,宛若山岭苍翠,身着白衣,彷佛将临安城点染。都说没有了水的临安失去的七分的神采,可是这几年来,他更像是临安的水,独占七分精彩。

    他就是陆成,陆家有成,陆家有城。

    “还好,算算时间,也应该到了。”陆青云对来人说了一句。

    “抱歉,三叔,路上耽误了点时间。”陆成拱手对陆青云恭敬地说了一句,至于其他人,他则没有打招呼,视而不见。

    作为父亲的陆幸生哪怕经历再多这样的场景,也还是没有习惯,不过碍于此时的形势,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象征般地问了一句:“回来了?”

    ‘嗯’了一声,作为回答,陆成还是给了这位父亲几分面子,不过也就如此。而后陆成便站到了一旁,与身旁的这位师兄攀谈起来。

    若说及时,不如说恰好。此刻见到陆成的到来,陆残雨心中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自信,这一点倒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出声说了一句:“既然安统领奉命而来,我陆家上下自然愿意配合。”

    说完之后,陆残雨便为安源让出一条路来。

    青砖长路出现在眼前,安源的脚步却没有迈出,因为他的外衫被人给拉住。很显然,从陆残雨先前的表现来看,陆家之中肯定能查得出什么东西,可是这样无疑便是与陆家闹翻,若是陆成不在还好说,可现在不仅有陆成,还有明工阁为其撑腰,难怪陆残雨会有恃无恐了。

    “既然陆家主都这样说了,我们城主府有岂会信不过陆家主,突然想起我们还有要事要办,那就先告辞了。”身后那名城主的亲信代安源出声,说完之后就强行拉着安源离开了此地。

    看着离开的城主府一行人,站在陆成旁的陆青云突然出声说道:“既然阿成也回来了,那我们就先发制人,让这座城姓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左和右

    左手画圆,右手画方,这是什么?

    分心。

    左手【倾城】,右手【清心】,这是什么?

    分心而御。

    百无聊赖地躲在房内,这几天的养伤让晏无心有些憋屈,屋外是万万不敢出的。那没办法,能打发时间的就只有傀儡了,还好他有【倾城】,至于【清心】,在那晚以后是不能用了,不过他想办法让陆乞儿带了些材料过来,自己修补了一番后,勉强可以打发时间。

    当然,整个过程并不容易,至少木子姑娘那里就应付了半天,还好凭着陆乞儿的无耻劲,厚着脸皮多来几次也未尝不可。总之,就是这样,【倾城】和【清心】再次来到了他的双指之间。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那就只是左手和右手的故事。说实话,单操控【倾城】,以他的熟练来看,至少可以发挥出傀儡八到九成的威力,当然若是加上窍穴吐息之威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可是,同时操控两具傀儡,在耗费更大心神的前提下,只能发挥出十二成左右的威力,若是短兵相接的话还好,可要是时间久了,则显得有些得不偿失。

    没办法,万事无他,唯手熟尔,还是不够熟练的原因。

    魂丝由指尖而出,来到傀儡之上,既然在屋内,魂阵什么的还是算了,来点比较简单的更靠谱一些。于是乎,在这一间专划给晏无心的屋内,一出一人多高的木偶戏正在上演。

    不过这次好多了,比起前几日的慢动作版,这次至少能看了。【倾城】挥拳而出,【清心】出掌来挡,而后傀儡收拳改指,轻点而出,另一具傀儡再换,而在这样来往相间中,寂静的房屋中不时传出轻响。

    这便是一时收不住手的情况,每到这瞬间,晏无心都会不禁地向门口望一眼,确定屋外没什么动静或敲门声后,他才又继续进行他的傀儡戏。

    就观赏性而言,看起来确实不错,而要达到如此交手且不出声的程度,对晏无心心神的考验其实更大,比如说此刻,【倾城】出拳之时,屋内风声凌厉,可是在拳头将至之时,拳头突然停顿,无声胜有声,以魂丝卸去力道后才出手,这样既无伤又练心神,一举两得。

    “可惜了,来点锣鼓声说不定更有趣。”看了半天,晏无心有些遗憾地想到,看来自己的艺术才华方面也是不差的。

    额,怎么感觉有点像陆乞儿的语气,‘啧啧’出声,摇了摇头后他连道了几声‘不可学,不可学’,然后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身前的傀儡之上。

    论起高度的话,两具傀儡相差并不大,【清心】本就是有点仿照【倾城】制成,所以有些相似并不奇怪。不过相似也是好事,这就使得了他对量具傀儡同样熟悉,至少在位置的把握上能够做到进退有度。

    “哎,在关键时候魂丝还是会受到影响。”注意到眼前的停顿,晏无心有些烦恼地停下了手,同时操控两具傀儡,最麻烦的地方就是在行力的流转之上,可能稍微分心就会造成行力流转过多或不足,这样的结果就会导致魂丝顿消,傀儡突然停手。

    这可不是小事,试想在两具傀儡交手之时,一方突然停手,那么其所面对的可能就是傀儡被毁的下场也说不定,试问失去了傀儡的魂师还能叫魂师吗?

    “稳?稳!”指尖的魂丝停了下来,突然间,晏无心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想起这两字,他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出声笑着说道:“真是笨死了,比起稳,有什么能够比得上丝方尽吗?”

    说完这句话,晏无心的魂丝再次来到了两具傀儡之上,这一次,体内的行力以另一种方式运转而出,如春蚕吐丝,丝未尽,行力不止。这瞬间,两具傀儡的交手更加细腻,出手之间顿感平滑,如水润物无声,如风轻抚无痕。

    “咚、咚、咚。”

    便在这时,门外的敲门声响起,本在兴头上的他宛若被雨淋了一般,顿时没了这份兴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收回傀儡,然后晏无心来到了木榻之上,双眼微眯,哪还有先前的那副样子。

    敲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门外那人想来是敲得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推门而入,说了一句“行了,行了,别装死了,你相好的没来。”

    得,又是这货。

    晏无心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脸上又恢复了神采,与先前判若两人地坐了起来,整个过程看得陆乞儿有些目瞪口呆。不得不说,这段日子里,别的可能没有长进,但这装病的功夫,眼前这人已经算得上是一流,撇了撇嘴,陆乞儿对他举起了个大拇指,表示夸赞,当然还夹杂着一些嘲讽。

    “说,来干嘛?”晏无心倒是对此已经习惯了,没客气地在他身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而后问了一句。

    “还记得我昨天和你说的事吗?”接过茶,陆乞儿将其一口喝完而后正色道。

    “你是说关于陆家的事情?!”回想了一下昨天对话的内容,晏无心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陆成回来了。”点了点头,陆乞儿看着晏无心,一字一句地说道:“看来他们要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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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乞儿猜得没错,如果自家的三位偃师齐聚,陆家采取的绝不会是保守的态度,比如说现在。在虎狼帮的事情还没传开之前,陆家就已经先发制人,将自己店里所有傀儡的价格都下调了一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绝对是在做亏本买卖,以这个价格来卖傀儡,只可能稳赔。

    不过陆家毫不在意,一意孤行。连卖家都不在意,那买家还会介意什么?所以一时间,临安城甚至出现了购买傀儡的狂潮,大有将陆家一买而空的趋势,不过这看起来倒是有些不可能了,因为在第二天,更让人惊讶的消息从陆家传出,陈有之评鉴了陆家的傀儡为七品。

    虽然只是下阶,可那毕竟是七品傀儡。这下子,所有人才明白过来,有着陆成的陆家究竟意味着什么?至少不是仅有八品傀儡的翡翠阁能比的。

    但这些事情姑且不论,更有意思的一点则是陆成亲自给翡翠阁下了战书。据说是因为当时吴景略在知路坊略输一筹的关系,陆家输了自己的魂阵,所以这便结上了梁子,这次陆成回来便是要讨个说法。

    信中写道:五月初五,临水阁前,白玉桥上,一决过往。

    那么有人会问了,所谓过往,究竟是指什么事呢?

    很简单,晏无心回来了。

    提起这个名字,临安城中的大多数人都不会陌生,毕竟那事并没有过多久,时间还不足以让人忘却,可是即便如此,这事又与‘一决过往’有什么联系呢?说起来,这个消息还是从陆家传出来的,原来这晏无心已不复当年,他现在可是八品偃师,而且这八品偃师还是踩着陆成的肩膀上去的,你说这还得了?

    一时间,临安城内什么狂潮都已不重要了,大家等的就是这‘一决过往’的五月初五。

    不用多久,还有七天而已。

    而当晏无心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这件事在临安城都传遍了,一些魂师甚至在翡翠阁前但求一见,好在被黄掌柜以各种借口给打发了。不过事情总要面对,这不陆乞儿来找晏无心为的就是这件事。

    “你说,他们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陆乞儿看了晏无心一眼,这般问道。

    摇了摇头,晏无心也大感不解,不过这样一来,装病应该是不可能了,现在这种局势下,什么不做无异于任人宰割,可是前路模糊不清,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晏无心在这天下午见到了一个人,人是叶知秋带过来的。

    而见到这人,他也有些惊讶。

第二百一十五章 鱼儿,鱼饵

    当叶知秋走进屋内的时候,茶水已经备好,热气腾腾。

    就香气而言,这碧叶春虽然没有浓郁的茶香四溢,但是胜在雨后初摘,也算得上是晚春绝品,清甜可口,也是春茶的一绝。

    当然,来此自然不是为了喝茶。由于陆家的出手,早已在一条船上的翡翠阁和叶家自然会感到威胁,更何况不论是翡翠和或者是叶家,有一人都是至关重要的,如此一来,来到此地自然是很要必要了。

    “无心,伤势怎么样?”见到坐于桌旁的少年,叶知秋关心地问了一句。

    看上去,晏无心确实有些不自在,不过这可不是由于伤势的原因,那晚的重伤早就养得差不多了,这时候之所以会不自在,恐怕还是由于木子姑娘才走没多久的关系。俗话说盛情难却,可是姑娘家的心意更加难却,可偏偏晏无心还不能却之不恭,那么有点不自在就很正常了。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摆了摆手,晏无心这般回答了一句。

    看了一眼晏无心的脸色,叶知秋也就没有再多问下去,气色红润,已不复那夜的苍白,看起来确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既然如此,那就言归正传,叶知秋在桌旁坐了下来,对身前的陆乞儿点了点头而后出声说道:“你们应该已经知道陆家有所动静了吧?”

    “叶叔的意思是?”来此自然不可能讨论这些无用之事,作为聪明人,陆乞儿立即就想到了叶知秋的来意。

    “进来吧。”笑着喝了口茶水,叶知秋对门外说了一句。

    听声望去,晏无心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来人正是在半年前便已经随刘庭之投靠陆家的叶家子弟。

    叶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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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家。

    “消息已经告诉他们了。”拱了拱手,叶小鱼对身前的这人说道。

    “很好,他们没有怀疑你吧?”转过身来,陆残雨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问道。

    “没有,他们还以为我是叶知秋派来潜伏在陆家的。”放下手,叶小鱼抬起头对陆残雨解释道。

    “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拍了拍叶小鱼的肩膀,陆残雨很是看好的让他坐了下来,“当初你来的时候就已经向阿宁说过来意,过了这么长时间,阿宁留下的就只有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在陆府,陆青云给人的感觉就是可望而不可即,让人敬畏;而陆幸生不同,他让人觉得可即而不可望,使人害怕;但陆残雨不同,作为陆家家主,他一直都是可即可望,但有一点例外,他绝不能容忍别人在他身旁坐下,不论是谁。据说有一次他的心腹忘记了此事,接过酒杯之时冒昧地坐了下来,而后第二天这人便在陆家消失,永远消失。

    这便是陆残雨的性格,他有备无患,所以他从不信任别人。可想而知,先前他能让叶小鱼坐下,其中的信任不言而喻。也是,自从陆残雨的独子离他而去,他就如同变了个人一般,甚至在那段时间里,陆家上下无不寒蝉若禁,而这一情况直到叶小鱼来到陆残雨身边之时才有所好转。或许是念在叶小鱼一直追随在陆宁身旁的缘故,陆残雨竟然对这个陆家外人另眼相看,当然,叶小鱼也没辜负这份信任,不论何事,只要经其手,就一定完成得妥当,这一点,即便是一向不苟颜色的陆青云也在私下里赞过几句。之所以陆残雨愿意将这件事交给他,自然也是有此考虑。

    “青云以阿成为引,将全城注意力吸引至此,而后放出风声,若叶家和翡翠阁真有心想击溃我陆家,那么他们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到时候由幸生带人埋伏,有他这位‘临安之血’在,叶家哪怕是让叶知秋亲至,也会有来无回。至于翡翠阁的那几人,有阿成在,再加上他的那位师兄,辅以我陆家全力,待到他们向城主府求助之时,恐怕为时已晚。况且有阿成在我陆家,只要我们不与城主府作对,城主府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待翡翠阁一灭且叶知秋一死,临安城内谁还敢与我陆家为敌?!”

    “此事一过,临安城便永远姓陆了。”

    “晏无心,我儿的命就让你用血来还。”

    ……………………………………………………………………………………

    “怎么样,叶叔,你觉得此计是否能成?!”通过叶小鱼所讲的情况,陆乞儿在思量片刻后就想出了这一计划。计划虽说不上天衣无缝,可也值得叶知秋道一‘妙’字,不过虽为妙计,但陆乞儿心中仍有隐隐担心。放下茶杯,陆乞儿敲了敲桌子,问了一句:“不过,叶叔,那叶小鱼?”

    每到这种时候,晏无心就倍感烦恼,完全听不懂眼前两人在说什么,无聊地玩着手中的茶杯,在听到叶小鱼这个名字后,晏无心终于有了插嘴的机会:“叶小鱼?我觉得他还不错啊,有什么问题。”

    翻了个白眼,陆乞儿直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不过,好在他习惯了,只要把晏无心说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就行,此刻,没有理会晏无心,陆乞儿继续问道:“叶叔,这叶小鱼会不会真的已经投靠陆家了?!”

    轻笑了一声,叶知秋为杯中添上了一些茶水,看着杯中的热气,叶知秋缓缓开口说道:“不会。”

    说了两字之后,叶知秋就再也没有出声,反而享受其眼前的春茶来,至于这为何不会,叶知秋则没有详述。一旁的陆乞儿见此也未再追问下去,难得安静,他也静静地喝起这碧叶春,不得不说,就吃喝一事上,这黄掌柜还真有些造诣,哪怕是随意挑选的茶叶,也是难得的好茶,不错,不错。

    得,他又被晾在一旁了。晏无心不怎么喜欢喝茶,他虽然有耐心,但是让他这样干坐着也会觉得无聊,若非如此,在卧床的那段日子里,他又怎会弄出来一个左右互搏,皆因无事可做而已。

    撑着下巴,晏无心半倚在桌上,回想着陆乞儿所说的计划。

    “毫无疑问,陆幸生一行人应该只是幌子,他们将自己作为鱼饵,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可是反过来想,这也是我们的一个机会。若是能够重创他们,陆家也会受到影响,既然这样,那么那里就让我去吧。叶叔就留在成美吧,到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

    自从认识陆乞儿起,晏无心就没怀疑过他所说的话语,但是这次例外,因为那可是陆幸生,当年差点将临安染红的‘临安之血’,这一去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他又怎么能不担心?

    担心挂在脸上,晏无心看了陆乞儿一眼,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他一定要去找陆幸生,心生一个猜测,可他还有些不敢肯定。

    三人就这样静静坐着,将茶水喝完,一盏茶的时间说过就过,喝完茶之后叶知秋也告辞离开,回叶家做好准备。至于剩下的晏无心和陆乞儿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将一壶茶喝完的陆乞儿出声说道:“从前有一个男孩……”

第二百一十六章 从前的那个男孩

    “从前有一个男孩……”

    坦白说,这个故事他听过,他当然听过,当初相识未久之时,陆乞儿就对他讲过这个故事,故事很短,几乎没什么发展性,而他也知道故事的结尾便是“然后他流落街头”。

    没错,“从前有一个男孩,然后他流落街头”,这就是陆乞儿口中那个故事。

    对于这等已知开头结尾的故事,晏无心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来,因此在陆乞儿开口之时,他就不由地打了个哈欠,只感觉着实无聊。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这次的故事却有所不同,应该说是有了一定的发展。

    “一般像这样的故事,男孩的出身都不会太好。”陆乞儿出声接着说道:“所以,这个故事里的男孩也不例外。出生在大户人家,或许别人觉得是一种幸运,但是对他而言,这才是他不幸的开始,不过考虑到他母亲的婢女身份,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低人一等始终是低人一等。”陆乞儿不由地提起茶壶,想为自己再添上一杯茶水,却发现壶中的茶已被自己喝完,自嘲地笑了笑,他继续说道:“毕竟他的出生只是因为他父亲多喝了几杯酒的缘故,谈不上什么名正言顺,因此更说不上是门当户对。”

    实话说,陆乞儿讲故事的能力真的不咋地,故事平铺直叙甚至隐晦重重,但即便如此,晏无心还是听懂了故事的内容,他也明白了为何陆乞儿在讲这个故事前会选择喝那么多水。

    因为苦,不仅是嘴里苦,更重要的是心里苦。

    将自己的茶杯递了过去,陆乞儿也不嫌弃地端起来喝了一口,茶水甘甜,但这种苦又岂是这点甜能消除的,于是仅当缓了口气,抬起头,陆乞儿继续讲述道:“不过还好,男孩有一个无比爱他的母亲,在这样的不幸中,这已经是无比的幸福,而他却在很久以后才明白这一点。”

    “幸福往往是衬托着不幸,而他的父亲对他并不好。”说到这里,陆乞儿端着茶杯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细细看去,晏无心才注意到陆乞儿的手上其实有很多伤痕,只不过或许是由于时间的关系,这些伤疤都已经淡了许多,不是那么明显。在晏无心的目光看来之时,陆乞儿的声音停顿了片刻,放下茶杯,他将自己的手藏到衣袖之中后他才继续说道:“生活是一种奢望,能够生存下来已经是上天对母子两最大的恩赐,只不过即便如此,随着男孩的渐渐长大,上天甚至连这最后的一份恩赐都要收回。”

    “男孩的父亲手下有一批死士,毫无疑问,死士自然是那人培养出来的,至于死士的人选,大多是城里无家可归的孩子,当然,其中也包括了那名男孩。”目光古井无波,陆乞儿神色自若地说道:“没错,那人将自己的孩子送去成为死士,还骗其说是能够吃得饱。不得不说,这三个字对那时的男孩而言已经是天籁之音,于是,没有丝毫犹豫,男孩也答应了这件事。”

    即便此时亲耳所闻,但是晏无心脸上还是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而在他身前的陆乞儿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笑了笑,低声说道:“不好听,对不对,这个故事?看来我果然不太适合讲故事,既然这样,那就不讲了吧,正好我也有一些渴了。”

    摇了摇手中空空的茶壶,陆乞儿向门外喊了一句:“死胖子,赶紧上茶。”

    这一刻,眼前那人似乎又变成了那个熟悉的陆乞儿,双眼总是玩玩地笑着,像个狐狸一般狡猾地看着他,也这样地看着这个世界。不过,晏无心注意到,在讲完这个故事,或者说将这个故事讲了一半后,陆乞儿的眼中已经隐隐浮现出泪光,或许这才是他不愿意将这个故事继续讲下去的原因。

    向来坚强,何须流泪?

    晏无心也不点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陆乞儿将手中的茶壶抛给了连滚带爬来到这里的黄掌柜,看着他转过头来,笑意盈盈地与自己对视。

    两人目光相对,相顾无言。

    “确实不好听。”晏无心这般说道。

    “嗯。”陆乞儿回了一句。

    过了片刻,提着一壶茶的黄掌柜从门外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将茶壶放在了桌上,出声说道:“来,陆爷,这可是我亲自泡的茶,水是用无根水三煮三静而成,火候由我亲自把关,包你回味无穷。”

    点了点头,陆乞儿这次倒是没有出声调侃黄掌柜几句,只是静静地接过这壶茶,为自己倒上了一杯,热气腾腾而不凝,茶香清淡而不浓,能以碧叶春泡出这种茶来,实属难得,若是品茶人士见此,定然吃惊不小。还别说,即便黄掌柜长得不怎么样,但在茶道上还真算是登堂入室了,也是,若没有这几斤几两,翡翠阁又怎会有今天的规模。

    只是茶水虽好,但端起茶杯的陆乞儿却没有将茶水细品,将其放下后他开口说了一句:“不喝了,今天喝得已经够饱了,你们喝,我先出去走走。”

    说完,陆乞儿便站起身来,在黄掌柜疑惑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陆爷这是怎么了?”待到陆乞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黄掌柜才出声问了一句。

    摇了摇头,晏无心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有些事不说比说要好。坐在那里,晏无心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对了,黄掌柜,你为什么一直对那小子这般客气?”

    说是客气还有些保守,依黄掌柜的态度来看,说是恭敬也不为过吧。听到这个问题,黄掌柜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毫不避讳地说道:“那是应该的,若没有陆爷,哪会有现在的我。做人要知恩图报,对吧?虽然陆爷没有提过,但是我却不能忘记啊,报恩自然要有报恩的本分。”

    “在理。”笑着同意了这个说法,晏无心有些敬佩地看了黄掌柜一眼。

    接下来,就着热茶,两人便在这里坐着闲聊起来,有的没的,想到什么,两人就说什么,而说的大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晏爷,你这样喝茶可不对。”

    “哦,哪不对了?”

    “端茶的方式就不对,这是春茶,可不能这样喝。”

    “是嘛,这还有讲究?”

    “那当然,就喝茶方式而言,单是春茶,就有五种,你看……”

    再过几天就是五月初五了,谁心中没有不安的情绪啊?也好,这样说些话,心里会轻松一些,这般想到,晏无心也就没有打断黄掌柜的话,让其眉飞色舞地继续说下去,而他呢则是在一旁分神地想着其他事情。

    五月初五,夏至未至。

    在那个时候,自己所需要应对的就只有陆成,不知从明工阁回来以后,他又成长了多少呢?还有,在那天,陆残雨应该也会来吧?算算时间,已经过了半年多了,可是那天的事情还不断浮现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晏无心记得,她是这样说的。

    “小姨,你看见了吗?我已经走到这里了。”

    他向门外望去,随后举起手中的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待到黄掌柜将饮茶之法说完后,晏无心抬手称道:“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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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是过度章节,下一章进入正戏,额,应该会是连章,但不用担心,章节名已经想好,就叫临安雨又风。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临安雨又风(一)

    总的来说,初夏的临安城是不热的,和风细柳之下有着潺潺的流水,碧水轻流间倒映着整座城的喧闹。细柳之间有着一座石桥,沿着石桥望去,在石桥的尽头依稀可以见到一座府邸。

    府邸占地颇广,但是府外却毫无辉煌之感,而在这份平淡与低调之中,大门之上是高挂着的‘叶府’牌匾。没错,这里便是临安一叶,叶家之所在。

    向府内而去,左转之后便是叶家的厢房。

    由内到外,厢房的顺序便是代表着所住之人的地位,地位越高则住得越近。从位置来看,最外面的那间厢房几乎已经是处于叶家的一隅,地处不得不说有些偏僻。而从远处看去,在这间厢房外,经常可见的是一少女的身影。

    少女年纪不大,约莫仅有七八岁,还是小姑娘的年龄。小女孩外貌秀丽,两个包包头紧箍着头上的秀发,很是天真可爱。不过细看之下,小姑娘的脸上还有着淡淡的泪痕,而眼中也泛起了泪光。

    “娘亲,你要去哪里啊!?”小姑娘抬起头,哽咽地问道。

    “乖,娘亲一会就回来。”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女子轻轻的为其拭去眼角的泪水,这般出声说道。

    “可……可是,今天是云儿的生日,娘亲不要走,好不好!?”女孩的话音中已经隐隐有了哭声,也难怪,那么多年来母亲都没怎么陪过自己,在这样的日子里母亲还要离开,小姑娘的心中自然觉得难过。

    “云儿……乖,娘亲答应你,今年让你的父亲一起来陪你,好不好!?”女儿的话语让她的心中一痛,但是那么多年的努力不可能在今日就放弃,所以女子还是忍痛将自己的女儿抱进屋中,接着出声安慰道:“娘亲不会骗你的,你在这里等着娘亲,娘亲马上就回来。”

    即便心中再不愿,听到自己爹爹的消息,小姑娘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而她的娘亲见此不由宠溺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包包头,临走之前细心的为其包扎了一番,然后女子女子向身旁的老人嘱咐了几句,将事情交代好了以后才离开。

    但是,当女子推开门的时候,门外却站着一位让她有些意想不到的人。

    “知秋哥,你……”女子很好地掩饰了自己脸上惊讶的神色,随后神态自若地问了一句,话语中甚是亲昵。也对,在叶家第二代中,叶知秋为长,以前的时候叶广喜欢称呼他一句‘大哥’,而叶倾城则叫他一声‘哥哥’,至于比较懂礼的她则更愿意称其一声‘知秋哥’,这个称呼都叫了那么多年了,于是此刻相见也就脱口而出。

    听到这个称呼,可以见到叶知秋有些复杂的神色,但是犹豫了片刻之后,叶知秋还是叹了口气,出声说道:“原来是你!”

    原来,什么原来?叶知秋话中并没有说明这些,于是女子便笑了笑,无辜地问了一句:“知秋哥在说什么?”

    即便女子掩饰得再好,但以叶知秋的眼力还是能看出女子笑容中的不自然,所以他叹气出声:“霜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难道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喜欢盯着人看吗?”

    叶知秋的话语让叶霜林不由一愣,果然,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事情都很难瞒得过自己的这位兄长,但也如此,作为兄长,他为这些兄妹承担了很多的错事。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那么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将目光转到屋内,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她出声说道:“云儿还小,我不想她从小便没了父亲。”

    “你知道的,即便陆家输了,陆青云也不会有事的。”了解她的心思,叶知秋出言劝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叶家输了,那么临安城内还有没有叶家的一席之地。”

    “对,你确实不会伤害他,可是陆家输了,他还会回来吗?这样的话,那跟他死了有什么区别?”为了不让女儿听见这些话语,她轻轻地将门拉上,然后继续说道:“再说了,叶家这些年来给我过什么!?”

    最后一句出口,她的声音已经有些怒吼,听着女子话语中的宣泄,叶知秋等了片刻,待她情绪冷静下来之后才出声说道:“这些年来的确是叶家对不起你,但那件事与青衣无关,而且她已经走了,你又何必将这事给怪到无心头上?”

    “无关?”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了叶知秋一眼,叶霜林眼睛瞪大,“难道这么多年来我们母女受的苦就是一句无关可以揭过的吗?她倒好,不喜欢可以逃,逃了之后还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叶家,可是我呢?有没有人想过我的感受,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是怎么过的,难道她死了就一了百了?她死了,她的错就由她的儿子来承担。”

    从这些话语中,便可以想象女子这么多年来过得并不轻松,而叶知秋也知道,女子这些年来过得确实很苦。自从那件事以后,叶陆两家便反目成仇,大有势不两立的态度,所以身为与陆家联姻的叶霜林自然处于了一个尴尬的位置,至于叶云这位小姑娘,在叶家更是受尽了白眼。这些事他都知道,但是身为族长他却不能违背长老的命令,所以即便是他也无能为力。

    沉默了片刻,叶知秋才缓缓开口说道:“所以,你为了让陆青云回心转意,你甚至愿意出卖叶家,将叶家的所有消息告诉他?”

    “没错,只要他愿意回到小云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去做。”目光与她相对,叶霜林没有丝毫犹豫地出声说道。

    好了,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当初陆家之所以能够得到叶家的阵图,很明显不是由于晏无心的缘故,可是若真的与那位孟大师有关的话,那么叶家之内肯定有内鬼,至少要为其通风报信,指明叶家阵图所在,甚至是告诉他叶家的分布情况。正因为有了这个前提在,当初阵图所放置的房屋,也就是晏无心才会被人怀疑,但由于后来的那些事情,这份怀疑还没来得及洗清事情就不了了之。

    可是,那只是对别人而言,对叶知秋来说,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梗。此刻陆叶两家相斗在即,他自然要抓出这名内鬼,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却是他怀疑了府内的任何一名护卫,他甚至怀疑了其他许多的人,可是最后发现出卖叶家的却是自己的这位妹妹,他考虑过这个情况,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而已。

    但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看着眼前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他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所以那件事情也是你嫁祸给晏无心的?”

    “是我。”

    “陆家的那些布置也是你在叶府偷偷配合?”

    “是我。”

    “够了……”叶知秋闭上眼睛,打断了叶霜林的话语,到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至于还能说些什么?他已经想不出。感到有些头痛,所以叶知秋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随后他对女子身后的那名老者说道:“阿伯,将她带到屋里,这件事没结束不准让她出这个屋。”

    话音落下,可叶知秋只听见了老者所说的‘抱歉’。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也对,既然你一直跟在她身边,这些事情你自然知道。”

    “抱歉,叶族长,霜林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能置她们于不顾。”老者用苍老的声音解释道。

    “何必呢?”摇了摇头,叶知秋开口说道。然后,看着那向自己而来的老者,他身前的【秋意】突现,在之后便是老者倒飞出去的身影。

    “不要。”叶霜林哭出声来。

    “不准伤害伯伯,坏人。”门内的小姑娘也跑出来挡在了老者身前,并怒目而视地看着叶知秋。

    没想到一直称呼自己‘舅舅’的小姑娘竟然会用坏人这两字来称呼自己,叶知秋再次陷入沉默,过了片刻,叶知秋将目光从女子身上移开并出声说道:“放心吧,这件事以后陆青云会愿意回来的。这就当……是我对你的承诺。”

    说完之后,叶知秋便转身打算离开,走了一步之后他便停了下来,再次出声说道:“这些事情不是谁的错,如果非要说有人做的不对的话,那就是我的错,所以你要怪就怪我吧,至于这几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但我希望你能为叶家考虑一下。这是……我,作为哥哥……对你的请求,哎,就当是为了云儿能够在自己熟悉的地方长大。”

    说完之后,叶知秋便再也没有回头,就这样径直地向外走去。

    而看着叶知秋离开的身影,叶霜林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一旁的小姑娘看着娘亲眼中的泪水,慌慌忙忙地跑了过来,伸出小手为其擦拭,可是小小的手掌又怎么止得住这如雨而下的泪水,于是小姑娘着急出声:“娘亲不哭,以后小云不会让别人欺负娘亲的。”

    “小云,乖。”叶霜林声音沙哑地抱住了女儿,而后问了一句:“小云,要不娘亲带你去一个更好的地方吧?”

    “不要,如果我去了,疯哥哥就找不到我了,从小到大只有他愿意陪我玩。”小姑娘摇了摇头,不过看见母亲的泪水,她又改口说道:“不过如果娘亲觉得好,那我就去。”

    脸上虽然很不情愿,但小姑娘还是懂事地说道。

    至于她身前的叶霜林,早已泣不成声。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临安雨又风(二)

    即便日子过得再慢,但该来的还是要来,没过几日,五月初五这一天便在众人的等待中如期而至。

    神州大地之上,最有看头的事情是什么?魂师之争。而比其更有看头的是什么?自然便是偃师之争。而正因此,那空积城才能凭借着偃师考核,从一座小城一跃成为了南州的几座大城之一,所以说不管在什么地方,这偃师之争都是最能吸引人们注意力的。

    而这一点哪怕是在临安城也不例外,更何况这次的两位主角还不是什么无名小辈,一位是对陆家的辉煌功不可没,陆家有成的陆成,而另一位也是前不久将临安城搅得天昏地暗的晏无心。

    说起来两人应该还有些渊源,至少两人的交手应该不止一次了,这般说起,一些人才回想到上一次似乎是陆成略输一筹,不过那次的交手算不得什么,比的内容也太过寻常,不作数。但另外一些人却又提起了一事,在偃师考核上这陆成似乎也输给了晏无心,这可就不是什么小事了,这次应该可以作数了吧。

    作是可以作数,但不得不提的是在偃师考核上哪晏无心似乎有帮手,赢得不公,硬要说起来,怎么能算?所以如果真要分出个胜负,还得看这一次,不过就怕晏无心不敢来啊。

    比较多的声音是这样说的,而更多看热闹的人则是把宝压在了陆成身上,别的不说,在陆成回来之后,陆家可是制作出了七品傀儡,这一点是翡翠阁不曾做到的,就凭这一手,想必陆成的胜算应该会更大一些。

    你看看,陆成今日可是早早的就来此等着了,这不正是其信心的体现?约在正午时分,陆成可是早来了一刻钟。

    临水阁前的白玉桥上,陆成静静地站在那里。说句心里话,两次的落败对陆成也不是没有影响,但是在他看来,他两次的落败都有些偶然,一次是因为他没用尽全力,而另一次则是由于对方的运气也太好了一些,但是这次就不一样了,除去天时,大家都没有地利,你拿什么跟我斗?他这般想到。

    随即人群中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睁开眼,陆成向前方望去,不远处,一道身影正缓缓走来,一个月的时间没见,对方也没什么变化,因此他一眼便看出来人正是晏无心。心中的担心终于放下,他一直担心对方会临阵脱逃,既然没有,那最好。

    人影缓缓走来,人群中不由让出了一条道路,陆成盯着眼前的那道身影,待到那人来到自己身前,陆成开口说道:“陆家,陆成。”

    这算得上正式,也表明陆成的认真。

    同样的,眼前那人抬起手,简单地说了一句:“晏无心。”

    ……………………………………………………………………………………

    临安城外。

    沿着府道而去,一路上都是茂林修竹,绿荫丛丛。在这种时节,走在这样的林荫道上,其实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选择,也因此,住在城外的那些贫民们大都会来此纳凉,一人两人好管,可是人一多,那些城卫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理会。

    于是乎,一路走去,随处可见的是三三两两靠在树上的人,对于这些人,一眼望去便知道没有什么威胁,甚至有些人还主动为辇车让路。其实路是很宽的,马车同行绰绰有余,但这些人还是生怕车上的老爷们一个不高兴,迁怒于他们,所以还是自觉地拉开了距离。

    见到这一幕,辇车内的陆幸生不由放下了帘子,吩咐了一句让驾车的人快一些,随后他便靠在车内休息起来,看来鱼还没上钩。

    消息已经放出,或明或暗,相信叶家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收到消息:陆家有一批货将于五月初五到达,届时,陆幸生将会亲自去接收。消息相信已经传开,而这批货既然能够劳烦到陆幸生,想必货物的价值应该不菲,换句话说,这对陆家而言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东西。但既是如此,那么陆家为何会将这般重要的信息放出呢?难道消息有假?

    一些人或许会这样想到,但身为陆家之人,陆幸生知道,消息是真的。没办法,想钓到鱼,你至少得放饵,如果鱼钩上没有东西的话,那么又有那条鱼会上钩呢?所以,想必叶家也知道这批货物的价值,而按照他们的布局,叶家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一来可以将货物收入囊中,二来则可以重创陆家,毕竟陆幸生对陆家而言可是相当于左膀右臂。因此,左思右想,他们想不到有任何理由叶家不上这个钩,一切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等就是了。

    背靠在软枕之上,陆幸生看了身旁的老者一眼,开口说道:“陆……”

    本来想称呼其一声‘陆老’,但是想想这里也没有他人,他还是说了一声‘父亲’,然后顿了片刻,他才继续说道:“看来这叶家也谨慎,没那么容易上钩,不过既然青云都已经笃定对方回来,恐怕叶家还真会中这个套,那到时候就有劳父亲了。”

    从这段对话就可以看出,其实父子两的关系并不好,不过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们这一门的传统,父亲和儿子都不怎么对路,父子之间颇有恩断义绝的意味。待到陆幸生将话说完,陆老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说其他话语。

    而陆幸生也知道车内两人关系并不和睦,因此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他也没有再试图说些什么,于是两人都闭目养神,静静等待着车外的动静。

    ‘呜、呜、呜’,便在这时鸟鸣声从车外传来,车内的两人同时睁开眼。

    而后辇车之外有巨大的声音响起。

    鱼上钩了,陆幸生在心中这般想到,而后伸手将帘子慢慢掀起,透过木窗向外看去,看见了前方人仰马翻的马车。这个位置恰好还未出树林,算起来应该是驾车之人心中警惕性最弱的时候,在这个位置埋伏也是情理之中。

    继续向前望去,陆幸生看到了那辆挡在前方的马车,车不大,但恰好能够将路挡住,看着马车,他倒是感到有几分眼熟,只不过从外面看来,似乎不是叶家特有的马车,难道还有些不长眼的匪徒不成?

    他心生几分怒气,几日以来陆家都在暗自整顿这些山贼,好在虎狼帮才灭不久,来此扎根的山贼也没有多少,陆家在悄无声息中便将其全部剿灭,而在此之后,才将计划定在了今日。难不成百密一疏,真有些今日而来的山贼?

    走出辇车,他向后方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不要打草惊蛇,而后他一人向前走去,来到那辆马车前,出声问道:“不知阁下是谁?今日我陆家有要事在身,希望阁下不要在此挡道。”

    话语轻而有力,身为陆家之人的骄傲在话语中展露无遗。不过马车内似乎并无他人,而周围也没有其他动静,等了片刻,他对周围的两人吩咐了一句:“看来这些人也识趣,想必应该已经走了,你们去将马车挪开。”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打算回到辇车之上,但就在此刻,那辆本以为空无一人的马车中传来了声音,话音让陆幸生熟悉而又陌生,让辇车内的陆老不禁睁大了眼。

    “你们陆家不就是想引我们上钩吗?怎么人来了又让我们走呢?”

    惊讶地转过头,陆幸生面色一冷,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哎。”车内那人叹息了一声,随后轻响声传来,那人从辇车内慢慢走了下来,直到与陆幸生双目相视,继而开口道:“父亲,你可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多久吗?”

    “逆子。”这两字几乎是从陆幸生口中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抬起头,淡淡的光芒照在少年脸上,似是当年。

    “陆良。”从辇车上走下,陆老看着眼前的少年,出声唤道。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临安雨又风(三)

    子孙三代在此相聚,怎么想都应该是一副天伦之乐的场景,但此时看去,三人之间彷佛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将子孙三人分隔开来,近如咫尺,却相隔天涯。

    陆老慢步走来,站到了陆幸生身旁,目光落到了陆乞儿身上。老人的脸上皱纹斑驳,沟壑纵横,这些年的烦心事太多了,多到让他老了不少。而此时再次见到自己的孙子,陆老口中不由叹了口气,出声说道:“阿良,你这又是何苦呢?”

    老者口气亲切,话语之中透露出一抹深深的疲惫。但听到老者的话语,陆乞儿心中却丝毫不为所动,脸上的嘴角扬起,差点笑出声来:“何苦?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儿子,他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逆子,住嘴。”这般不循礼教的话语自然使得陆幸生气得够呛,当下立即出声喝道:“既然你这般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今天就替天行道,大义灭亲。”

    替天行道,大义灭亲?听着这句话,陆乞儿心中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悲哀,再大的痛苦在当年他都尝过,所以此刻他的心里有的只是痛快,本该如此,早该如此。轻笑出声,打断了陆老苦劝的话语,陆乞儿淡淡地说道:“当年你将我送去成为死士,要不是我逃了出来,今天我哪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这就是你做的好事。”

    “这算什么?”陆幸生冷哼了一声,将当年的秘辛彻底地说了出来:“要不是那个贱人说以命换命,而那时我又一时仁慈,你以为你真能逃得出去?”

    “够了。”一旁的陆老忍不住出声,当年的事情他自然了解,也是由于自己儿子做的这件糊涂事,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才会变僵,现在陆幸生再次旧事重提,陆老的心中自然有些余怒未消。

    不过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陆乞儿自然面露惊讶,眼中尽是不可置信。见到陆乞儿的这幅模样,陆幸生脸上的笑意更浓:“哦,你不知道?也是,从那时候你就离开的陆家,这件事也没几个人知道,你不知道也很正常,不过现在知道了?”

    陆老还打算说些什么,但是看到陆乞儿脸上的那般悲怆模样,话到嘴边再也说不出口。对陆幸生而言,陆乞儿的存在只相当于一个野种,他自然不怎么待见,但对陆老来说,手心手背不都是肉,因此他从小对陆乞儿还算疼爱,不过经过上次的事情以后,哪怕有着这份疼爱想来也于事无补了吧。

    “哎。”他再次叹出声来,自有可怜人,何须上天疼。

    “好,很好。”此时的陆乞儿比起先前显得更加的平静,话音落下,只见他慢慢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天空,不知他眼中想看的究竟是什么?只觉得过了很久,陆乞儿慢慢地闭上眼睛,口中呢喃道:“原来是这样。”

    若说起那个故事,这应该才是完整的故事。那个男孩从陆家离开了以后,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了他而自尽在自己父亲的身前,而那位母亲这样做为的就是求他父亲饶了这个孩子。或许是一时慈悲,但更像是良心发现,那位父亲还真的没有再追究这件事,所以他才能安全离开。

    事情的全部便是这样,至于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看看眼前就知道了,孩子姓陆,名良,但他却更喜欢乞儿这个称呼,因为他很讨厌良这个字。

    好的,念往昔就此结束,陆幸生看着眼前的逆子,他终于下令:“动手。”

    不管上钩的是什么鱼,只要鱼饵被咬,总要将鱼钓起,毕竟不能空手而归。

    令声落下,周围的树林中动静响起,彷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幕,陆乞儿仍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唰’的一声,几道声影同时从树林中窜出,数具傀儡不约而同地冲向了陆乞儿。看着眼前那熟悉的【冷】,陆乞儿也出声吩咐:“你们缠住陆家的其他人。”

    话音落下,等在马车之后的那些人也出现在陆家众人的眼前,以泥巴兄弟为首的其余人分散开来,向着陆家的那几辆马车围绕而去。

    风声凛冽,日光漫道。

    ……………………………………………………………………………………

    临安城内依旧是一片祥和的气息。

    临水阁旁,白玉桥的两端人来人往,喧哗之声不断,看戏的不嫌热闹,路过的不嫌事大,在一片指指点点的声音中,只见桥上的两人开口出声。

    “听说你在偃师考核中成为了八品偃师?”没有拐弯抹角,陆成直接问出了这个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

    “嗯,托你的福。”也没有避讳什么,当着众人的面晏无心亲口承认了这件事。这下子,那些半信半疑的人可是当场吸了口冷气,晏无心才多大啊?十六?十七?如此年龄就成为了八品偃师,这等天赋可真的是不弱于陆成了。

    二十而冠,要知道陆成也是在弱冠之年才成为九品偃师的,可即便是这样,也在临安城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被誉为百年不遇的天才偃师。可是到了此刻,这‘百年不遇’一说便就此打住,眼前这位可是比陆成更加百年不遇。

    “那就好,若是没了这点名头,赢了你也没什么意思。”对于晏无心成为八品偃师这件事情,他心中的惊讶是有,但是还没到震惊的地步,身在明工阁内,八品偃师这种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的天赋摆在那里,有着长老那句‘前途无量’的评语,阁内一些七品偃师都对他平等相待,这般说来,那八品偃师还真的不算什么。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你只是九品偃师,我也只能将就一下了。”以晏无心的平淡,自然不会被这等话语扰了心境,而且和陆乞儿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这些反驳的话语他也是张口就来,不带犹豫的。

    “希望如此。”陆成这般回了一句,随后他拍了拍手,身后的陆家侍卫先后将几具傀儡搬到桥上,“既然要比试,那我也不占你便宜,这里是四具【木偶】,你任选两具去刻画魂阵。当然,木偶之中是有魂石的,所以没有启阵这一说,至于魂阵的好坏嘛,倒时候拼一拼不就知道了。”

    简单,明了,而且容易看懂,这便是陆成所提出的比试。比试的内容和偃师考核的形式很像,唯一不同的就是没了启阵,所以你所刻画的魂阵是几阶就是几阶,没有了跃阶这一说,这样才是真正考验偃师的功底。

    点了点头,晏无心也同意了这等比较方式,随后他随意指了两具木偶,顺着他所指的方向,那几名侍卫也尽心的将傀儡搬到他身前放下。一人两具【木偶】,很公平,比的是对魂阵的掌握程度,很基础。接下来,两人的魂丝同时现于指尖,淡淡的光芒闪烁,桥的两侧突然静了下来。

    抬起头,两人目光相视,不是第一次相见,所以两人谈不上陌生,下一刻,陆成出声说了一句:“祝你好运。”

    “也祝你好运。”晏无心也同时回了一句。

    “开始。”

第二百二十章 临安雨又风(四)

    白云天下,白玉桥上。

    天上云卷云舒,桥下碧波荡漾。

    慢慢走近桥边,透过这份人头攒动的安静,可以看到的是桥上两人指尖翻飞的魂丝。淡淡的光芒在两人身前划过,留下的痕迹渐渐汇集成线,无数的线积聚,因此光芒变得明亮起来。

    这便是魂光。

    魂丝本应淡而无光,但是在魂丝不断地交错间,由量变而质变,进而有光。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一字曰‘快’,但是在刻画魂阵的时候想要做到这一点却很难,因为你没办法做到那么快。刻画魂阵讲究一字,‘稳’,如湖面风吹无痕,水波不惊,因此这‘快’和‘稳’便是相对。

    但此刻,两人胸前竟能呈现魂光,可以想象两人对于自己所刻画究竟有多熟悉,熟能生巧,巧而快。单从两人身前的魂光来看,两人竟不相上下,但晏无心知道,由于缠丝手的关系,陆成还是要快上几分的。

    指尖轻拉,傀儡的封子痕轻合,抬起头,晏无心看见陆成的魂丝已经由右臂而转左。臂之左右,便是傀儡主要魂阵之所在,因此傀儡威力皆在于此。下一刻,陆成身前的【木偶】左臂抬起,手臂上一条细痕出现,魂丝拉扯,封子痕开启。

    而就在下一刻,魂丝才来到傀儡手臂之中,陆成的脚步便在桥上动了起来。刻画魂阵要求专注,切忌一心二用,但此时陆成的选择很明显便是刻画魂阵时的大忌,身为偃师,陆成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只不过,即便如此,他依然这样做,只能说明其有所图。

    且所图不小。

    不错,伴随着【木偶】右掌之中闪烁的光芒,一道水刃出现在傀儡手中。聚天地灵气以为刃,这就是陆家祖传的魂阵,这也是不久之前陆家输出去的魂阵,此刻握刃在手,陆成所图的自然不可能是个说法,而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随着他的脚步,傀儡转身而动,左臂依旧与陆成左掌指尖的魂丝相连,而右掌在右手的控制下,水刃向前而挥出。

    波光粼粼间,蓝光在水面一闪而过。

    临水阁地处位置并不算好,否则叶家也不会选择将其首先抵给陆家,也正因如此,如此位置的白玉桥用不着多宽。在平时,桥上可容一脸马车通过,而在此刻,两人相对,两具傀儡恰好将桥占尽,而傀儡手中的水刃也是一划而至。

    先前陆成便说过,这次比试,比的是刻画魂阵,然后再以魂阵相较。但有一点陆成没说,那就是何时相较,是倒是魂阵刻完没错,但并非是等所有魂阵刻完,因此之说以他没说,并不是他忘了,而是他知道,他刻画魂阵的速度一定会比晏无心快,而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比如现在,他一阵成,聚刃而出手,而晏无心一阵未成,若以傀儡相挡,那势必是傀儡被毁的结局,既然能够早点结束比试,他又何乐而不为。

    于是刃出如风,同时响起的还有桥两侧的惊呼声。惊是惊讶于陆成的成阵速度,呼则是叹于陆成此刻竟一心二用,刻画、指御两不误。

    这才是陆成,陆家有成的陆成,独占临安七分精彩的陆成。

    一切都太快,快得眼花缭乱,正如那道水刃在眨眼之间便来到了傀儡身前,而晏无心也在这时抬起了头。没错,就刻画魂阵的速度而言,比起陆成他的确要稍逊一筹,这不是熟不熟悉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技法,哪怕是后来居上,有一点也是不可否认的,那就是‘后来’。

    所以晏无心自然会慢,但慢只是慢上一分而已,相比陆成,他也有自己的优势,比如说他对魂阵的熟悉程度是陆成所不及的,因此在水刃来到傀儡身前之时,他的魂阵也已刻画而成。

    魂丝缭乱,封子痕瞬间合上,而后【木偶】收手而出,红光起,灵剑在手,水与火相遇。

    “哇。”同样的惊呼声四起,看到这一幕,陆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对方的成阵速度竟然比他预想的要快上一些,不过也仅是惊讶而已,谈不上手足无措。若是以为将比试胜负压在先前那一击上,那也太小看他了,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再下一刻,陆成身前的傀儡再次转身,左右呼唤,这一次,傀儡右手之中的水刃消散,左手化拳为掌,聚水成雨。

    又是一阵成,魂阵:雨势。

    快,确实太快。

    两阵几乎是在交错之间而成,看上去只是傀儡左右手各动了一次而已,谁能想得到傀儡右手攻势才停,左手之阵便成。一刻不停息,陆成不给晏无心丝毫的喘息机会,傀儡的左手在身前轻划,水珠在胸前聚成一个圆。

    嘴角轻扬,此刻陆成的右手之间来到了傀儡的右臂,正在刻画第三个魂阵,至于他的左手,轻轻向前推去,魂丝带着傀儡,左掌打出。

    水滴若雨,化圆成圈,雨落聚势,这便是雨势。

    一心二用还不算,这可是先后成两阵,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这次与陆成相较,晏无心可是真正体会到了。他不知道,陆成之所有有现在的实力,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拜他所赐。

    人要成长,需要的是什么?机遇?不,是挫折。在陆成二十年的坦途中,这正是他所缺的,而在偃师考核之中,晏无心带给他的正是这份挫折,或许应该说是失败。这才导致了陆成在偃师考核之后,并未回到陆家,而是去到了明工阁。

    在那里,他能得到的是什么?是冷眼,是嘲笑,而他依然去了。之所以那位长老给了陆成‘前途无量’的评语,指的不仅是其天赋更重要的是心性,有着这份心性,所以他破而后立。

    之后,他才回到了陆家。

    于是乎,在偃师考核之后再遇陆成,晏无心自然感觉得到对方的不同,而且还是明显感觉得到。不得不承认,陆成的确厉害,尤其有着缠丝手这一魂技,他更加如鱼得水。

    看着眼前那成圈而来的水滴,晏无心放弃了在左臂之上继续刻画魂阵的打算,但放弃并不代表认输,他可不会傻到以己之短攻其所长,他只是放弃在这具傀儡上刻画而已。

    目光缓缓移向身旁的另一具傀儡,准备两具傀儡的目的只是有备无患,并非让你真正去使用,但对晏无心而言,这正和他的心意。所以指尖的魂丝来到了另一具傀儡之上,至于另一侧,傀儡向前而出。

    灵剑化为流火。

    ……………………………………………………………………………………

    六道身影向其而来,身影之前便是六具傀儡。

    傀儡名【冷】,这是陆家死士专用的傀儡,所以向其而来的这六人都是陆家的死士。看着那迅如疾风的那六人,陆幸生点了点头,时间紧迫,虽然来不及从其中挑选出一名最好的,但是在数十人的拼杀中,能选出这六人,也很不错了。

    于是,看着那已经被六人封住去路的陆良,陆幸生便收回目光,没有再多看一眼,在他看来,那已经是具尸体,没必要在耗费心神。

    陆乞儿抬头,眼前的身影尽入其眼中。

    杀气四溢,杀机盎然。

    但没有熟悉的身影,还好,陆乞儿这般想到。而在下一刻,他嘴角上扬,笑了出来,没有人知道他在笑什么,哪怕是围着他的那六人,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

    很多人都听说过【冷】,那是陆家最神秘的傀儡,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这具傀儡为什么叫【冷】。

    之所以名为‘冷’,是因为这具傀儡是一个叫‘冷’的人想出来的。

    那人名叫陆冷。

    而之所以陆乞儿知道这一点,因为这是他告诉冷的。

    所以,这是他想出的傀儡,这是他的【冷】。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临安雨又风(五)

    ————————————

    “冷,你也练了陆家的易水寒了吗?”

    “嗯,但是感觉上并没有什么用。”

    “怎么会?易水为寒,化水为冰,那么厉害,怎么会没有用?”

    “魂力虽然冰寒,但是陆家的傀儡依旧以水象为主,这样一来,空有一身力气使不出去啊。”

    “哦,还有这种事?来,我研究一眼这具傀儡……冷,我觉得可以这样,你看看,按照易水寒所说,化水为冰要注意寒意,那么在傀儡这几个位置辅之以魂石,以魂石中所含的灵力来维持寒意,那么说不定能解决这个问题。”

    “可以啊,阿良,我发现你很机智嘛。”

    “是吧?!既然你答应帮我逃出去,那么这个方法就归你的,倒时候说不定能够以你的名字命名哦。不过,我觉得叫‘冷’的话会不会有点太难听了?”

    “滚……”

    ————————————

    脑海中,回忆浮现,当日的场景一闪而过。眼前,冷意传来,将他围绕,在这瞬间,陆乞儿眼中光芒一闪,一具傀儡出现在他身前,傀儡也是【冷】,与那六具傀儡相比并无什么不同,要说不同,唯一不同的地方应该是使用他的魂师吧。

    魂丝来到傀儡之上,比起六人,陆乞儿指尖的魂丝冰寒,比冰冷更加冰寒。

    下一刻,六道冰锥同时出现,微风吹来,犹如寒风凛冽。

    目光未改,陆乞儿的神识扫过身前六人,六人之前的傀儡看在心中而浮于脑海。傀儡还要辅之以魂石,也就是说【冷】比起其他傀儡要多了几处核心,说是核心还不准确,应该说是副核。

    而副核所在,双肩两处,胸腹一处。

    想到这里,陆乞儿动了,比起六人的迅如疾风,陆乞儿显得更快。六人埋伏在外,靠着出其不意再来到了陆乞儿身旁,但此刻,陆乞儿几乎是脚步才动,便离开了原地,来到了另一旁。

    同时消失在原地的还有他的傀儡,随后陆乞儿脚尖落地声响起,而那六人,伴随着这道轻响,跌倒在地。

    能在陆幸生这般血腥的挑选之中活到最后,六人的实力并不算差,况且身为死士,他们还有着一般魂师所没有的那股狠劲,他们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六人身上,谁没有受过致命伤,但他们依然活了下来,而以此换来的是他们神游境的修为。

    说是神游,其实他们离太微境仅有一步之遥,如果时间足够,再他们互相拼杀至一人,那么陆幸生有足够的把握说那人肯定能达到太微境,可惜时不我待。但即便如此,六人也是神游巅峰之境,这般境界,一瞬之间,竟非陆乞儿的一合之敌,这怎么让人不惊讶?

    没有理会身后响起的打斗声,陆幸生和陆老将目光定格在了陆乞儿身上,然后缓缓地向其走来。

    “怎么,很惊讶?也是,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死士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任谁都应该感到惊讶才对。”看着陆幸生那微微瞪大的双眼,陆乞儿笑着出声说道,先前的战斗一触即发,以陆幸生的打算是想让那六名死士对付陆乞儿,而自己和陆老两人解决这些杂鱼,如此一来,定能将对方一网打尽。他已经给了陆乞儿足够的重视,可谁曾想,结果竟会是这样。

    “看来小看你了。”六人倒在地上,陆幸生看了一眼之后便收回了目光,虽不知是死是活,但他也毫不在意,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那么即便是活着也没什么用了。

    “现在惊讶还太早,不过,陆幸生啊,我倒是想知道,这种情况下你都没有派阿冷来,是你太自信呢还是怎么说?”对于那六人,陆乞儿都没有下重手,顶多是让他们昏过去而已,此刻,想起心中一直记挂的那人,陆乞儿装作在不经意间问道。

    “阿冷,那个废物?”不屑于提那个名字,陆幸生如此说道,不过注意到陆乞儿微变的脸色,陆幸生恍然大悟,他记得两人当时的关系很要好,所以他有些痛快地笑出声来:“你不会不知道吧?哈哈,你真的不知道,前不久,阿冷被我派去杀晏无心了。”

    陆幸生为手下的死士定过一条规矩,死士不生归。

    而现在,晏无心还活着,活得好好的,那么阿冷如何,一想便知。不知不觉间陆乞儿想到了那晚所见到的火,在那天晚上,晏无心曾经对他说过有人想取他性命,也在那天晚上,他感到莫名的不安。

    ————————————

    “不过这个洞,洞口平滑,看样子是利器所致,但又没流多少血,啧啧,这是怎么做到的?”

    “是冰针,行了吧?还有顺便问一句,你现在是想把手指伸进去吗?”

    ————————————

    他真傻,真的,他早该想到的。

    这一刻,他突然感觉有些悲伤。即便在三人身后,互拼的响声不断传来,对陆乞儿来说,整个世界是寂静的,就如他的心,莫名空了一块。

    “为什么不等我?冷。”他轻声呢喃道,泪水不经意间流出。

    “还有心思关心那个废物,现在你还是多考虑一下自己吧。”傀儡出现在身前,陆幸生出声说道。

    “废物?要不是他,你以为你们陆家能够找到解决傀儡与易水寒不想配的办法,要不是他你能够解决修炼易水寒时所带来的弊端。”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间吼了出来,不过随即又低了下去,“要不是他,我又怎么能站在这里。”

    最后一句话低不可闻,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

    “这些事你怎么可能知道?”似乎是有些惊讶,陆幸生双眼一眯,开口说道。

    “这些事我为什么不可能知道?”看了他一眼,陆乞儿眼中的嘲弄之色更甚,“难道我就不能知道你们陆家今天来这就是为了引叶家上钩,因为你们觉得让陆成去对付晏无心,有资格吃掉这鱼饵的就只有叶知秋?难道我就不能知道你们还打算让陆青云带人去偷袭叶家,一举将叶家消灭?难道我就不能知道那个比试其实只是一个幌子,为的只是吸引全称的注意力?”

    “你……”陆家的计划被陆乞儿随口全盘托出,这一次就连站在陆幸生身旁的陆老都有些震惊,双手微颤,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是不是有些奇怪为什么我知道这些还会来这?就如奇怪于为什么我离开陆家以后还会知道那么多关于死士的事情。”陆乞儿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平静,平静得听不到任何感情,平静如水,不起波澜,“对了,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奇怪那天晚上你都派了自己的心腹去为虎狼帮通风报信,但虎狼帮还一点准备都没有,甚至于你那位心腹也没有回去,别看了……就是我干的。”

    声音低沉,也很是痛快。

    两方相斗就如狭路相逢,此刻,陆乞儿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字字敲在两人的心上,敲打在随其而来陆家众人的心上。看着局势微微有些倾斜,陆幸生冷哼了一声,出声说道:“那又怎样?看来那个废物还没少和你联系。”

    “呵,废物?”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陆乞儿摇了摇头出声说道:“陆幸生,看来你到现在还没明白事情的状况。”

    可能是由于心情的原因,陆乞儿所说的话显得格外的多。话音落下,陆乞儿微微沉默了片刻,而后看着与自己有不小血缘关系的两人,陆乞儿问道:“陆老,既然当初你也在,那你应该记得老家主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说了什么嘛?”

    老家住指的自然不会是陆残雨,而是陆家的上一代家主。那位家主为陆家做好了铺垫,使陆家有了今天的这般大势,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老家住或许是陆家史上贡献最大的家主,而他也是陆乞儿最为尊敬的人,因为他的原因,陆乞儿母子两当时在陆家过得还不错,不过好景不长,在老家主死了以后,陆残雨便当了陆家家主,然后便有了后面的这些事情。

    对于这位兄弟,陆老也是打心底佩服,经陆乞儿这么一说,陆老也渐渐回忆起了那日的场景。

    ————————————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叫陆……良。”

    “不要怕,来,你跟我说实话,这个方法是你想出来的。”

    “是我……我无意间告诉……爷爷的,我不……是……有意要乱说的。”

    “哈哈,不要担心,没事,说得好,说得好啊。五弟,你这孙子可不简单啊,以后他若是做生意,恐怕一人就可以抵过我们陆家啊。”

    ————————————

    虽然他老了,但由于这是兄长所说的话语,而且话语中的这份赞叹让他那天可谓喜笑颜开,因而他记得清楚。这话说的是陆乞儿的商才,一人可比一家,在上一辈得到过如此评价的陆青云此刻已成为陆家的中流砥柱,而同样的,在陆乞儿帮助下的翡翠阁也给陆家带来不小的麻烦,此时隐隐有三足鼎立的趋势。

    想在想来,他这位兄长的确眼光卓绝啊,如此想到,陆老似乎明白了陆乞儿的意思,“即便你能算得到这些,但就凭翡翠阁的生意,你又能拿陆家怎么样呢?况且今日以后,叶家也不复存在,这翡翠阁还能在夹缝中继续求生存吗?”

    这话已经是对陆乞儿的肯定,但话语中仍然饱含了对陆乞儿劝慰,以卵击石实属不明智。到了现在,陆老仍然没有放弃他,陆乞儿心中或许有了些触动,不过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一点,“陆老,看来你真的老了,只记起了上半句,而刻意忘了下半句吗?”

    没错,老家主对陆乞儿的赞叹还有后句,或许也因为陆老上了年纪的缘故,有些记不清了,但比起前半句,这后半句才是老家主真正对陆乞儿看重的原因。

    “老家主是这样说的‘不过,这与他的天赋比起来不值一提’。”陆乞儿抬起头,一字一句将那日的话语重现。

    没错,陆老也想起来了,他的兄长当时所说的话语便是这句。至于天赋,什么天赋?自然便是修行的天赋。

    他知道陆家傀儡的秘密是因为这个解决办法是他想出来的,他知道易水寒的不足是因为这易水寒是他所写的。

    陆家修炼主水象,但他天赋异禀,陆乞儿天生便能化水为冰,生出这异象,而应老家住所求,他将其中心得写了下来,由老家主完善后才有了这本《易水寒》。老家主之所以没有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便是想保护陆乞儿,让其成为陆家最大的绝招,可是谁能想到他突然的离去将这个秘密也带走,而陆乞儿也选择将这个秘密隐藏下去,直到今天。

    若老家住泉下有知,恐怕不会想到自己无意间隐瞒下的这个秘密,竟然让陆家痛失这么一个天才,而陆幸生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中,天赋最为惊人的并非是陆成,而是这位他一直视之为野种的陆乞儿。

    但到了现在,知道也已经晚了。

    他说过,他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从陆家逃出来,他就在修炼,拼命的修炼,帮助翡翠阁,他仅花费了他心思的十之一二,而谋划这个局,他也只用了心思的十之二三,而他剩下的精力都在修炼,一直在修炼。

    晏无心曾经问过黄掌柜,为何他对陆乞儿这般尊敬,黄掌柜回答是因为没有陆乞儿就没有他。这话说得很对,甚至没有一丝夸张,黄掌柜的话语并不是在回答陆乞儿在生意上帮了他,而是在说陆乞儿救了他一命。当时经商,驾车而归的时候黄掌柜遇到了劫匪,按照当时的情况,他的帮手都死了,他也应该活不了,而便在这时,陆乞儿及时出现,救了他一命,所以从那以后他对陆乞儿一直死心塌地,为的就是报这救命之恩。

    而在知道了此事之后,晏无心才会同意陆乞儿来此,故作上钩。商才惊人,而远超商才的修炼天赋再加上花费如此多的时间,那究竟能到怎样的地步呢?

    陆乞儿踏出一步,身上气势攀升,多年来未曾展现过的实力在此刻彻底流露,地上落叶飞舞,但瞬间便结冰而落下,一时间,在他周围数米的范围内,寒霜满地。

    神游初成,太微执掌。

    而太微之中有极境,所谓极,便是极限,这便是陆老的境界,一瞬可生水,一步水漫傀儡,水象近乎大成,而这也是陆乞儿之前的境界。

    但近乎还是差一点,哪怕已经到极限还是差了一点,所以越之极,便是要踏出虚玄天而至洞玄。

    洞察玄奥可知象,象之大成为洞玄。

    说起来,陆乞儿应该感谢陆幸生,要不是今日他将这些事告诉了陆乞儿,他也不能破了心中的障。他当年逃出陆家,得到的消息却是母亲的死,他一直以为是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所以心中有愧,迟迟不能踏出那一步。此外,当年答应了阿冷的事他没做到,心中有结,因此他无法踏出这一步,今日来此,陆乞儿知道了自己的母亲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死,他也知道了阿冷已经不在了,一时间悲从心起。

    因为悲,所以痛,痛不能相见,痛不能相约。

    于是痛而立,立而破障。

    魂丝与傀儡相连,傀儡瞬间满覆寒冰。

    陆乞儿在今日,一步踏入洞玄。

    ……………………………………………………………………………………

    其实从写陆乞儿的时候这个情节就已经想好,这章是特意为陆乞儿所写的,没想到一次性写了那么多字,谁都不准抢,哈哈,希望大家看得愉快。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临安雨又风(六)

    一品有高楼,何人登其居,这便是一品居的名字由来,也是一品居楼外所挂对联,对联长三尺三,十个字皆龙飞凤舞,由此可以想象得到些此字之人当时的笔走龙蛇,而这字乃是陆青云十六岁之时于此阁之上所写。

    当时陆家初露锋芒,在当代家主的韬光养晦之下,陆家甚至隐隐有和叶家一较高下的趋势,身为陆家由衰转盛的转折点,陆家当时的家主声望可谓极高。便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此联的家主还是连道了三个好字,然后将这座楼改名为一品居,并让仅有十六岁的陆青云来此主事。

    这便是当年在临安城流传甚久的一联抵一楼的故事。

    如今十六年过去,陆家长盛不衰,其下的一品居更是稳占临安城鳌头,锋芒无二。到了今天,陆青云再次站到这里,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那日情景。

    十字写出,众人不知好在何处。唯有家主懂他,而正因为懂,在看了这幅对联以后,家主除了连赞三声以外,更重要的便是说了一句:“吾自叹不如矣。”

    当然,听到这句话的人大都睡在了土里,尘归尘,土归土,而没有入土的算一算也仅有陆老一人,正是听到了这句话,陆老才会一直都对陆青云这般有信心,因为他知道老家主自叹不如陆青云的地方便是……眼界。

    众人皆望高楼,吾独登之,这便是眼界。老家主一生将心思花在陆家,想要振兴陆家,虽然他最后做得已经够好,但还是还差一些。到底差了什么?直到他见到陆青云的这十个字,他明白了,他只谋陆家,因此得陆家十之七八,就如求中只能得下,但陆青云则不同,他想要谋划的却是整座临安城,甚至更大,因此求中却能得上,这便是差别所在。

    当日站在一品居楼上,家主所见只有陆家,而陆青云眼中所见却是整个临安城。

    到了最后,老家主之所以将陆家这最好的楼给了陆青云,便是要提醒他,带着陆家登上一品。而当时十六岁的陆青云也接过了这重担,并且承诺道:“陆家未登一品,我便在此孤老。”

    而他也说到做到,心甘情愿的在此常住,一住便是十六年。

    直到半年前他才回到陆家,为何回陆家?正因为他能带着陆家登一品,实现当初的诺言,谋整座城,到此刻,他离那日之约之差一步。

    仅有一步之遥。

    向前踏出一步,陆青云倚栏拍杆,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来一品居的人注定不会太多,而看着周围比原来更加寂静街巷,他的心中难得有了一丝平静,真正的平静。这么多年来,苦苦在此坚持,他都已经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了那日的约定,亦或是为了当年的那场婚事中她的失约,但是到如今,这些都已不重要了,因为只要叶家不在了,那么往事也就随风而散。

    十六载小楼听风雨,惊梦起高楼知几许。

    “人都来齐了?”听着身后的动静,陆青云将这些闲杂情绪抛在脑后,站在木窗前出声问道。

    “谨遵差遣。”站于陆青云身后那日单膝跪地,抱手恭声说道。

    “好,动手。”话音落下,三楼之上变得安静起来,近看才发现,原来楼内已空无一人,人去楼空,很难想象在一品居内会出现这等清风独占楼阁的场景。而在楼外,陆青云在青石之上走着,一步迈出便是数米距离,在其身后,数十道黑影若隐若现。

    日光微移,陆青云抬起头,他的目光向远处望去,那里便是叶家所在。

    ……………………………………………………………………………………

    灵剑化为流火,如水轻覆,流刃若火。

    行力从体内运转而出,在一重太微境,晏无心所能做到的便是单臂引行力,魂丝与身前的【木偶】相连,傀儡的手臂之上顿时满是火焰,手臂挥舞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痕迹。

    火痕重重相绕,化作火圈挡在身前。

    便在这时,水滴如雨般滴来,雨从天上落,天高千百丈,因而雨落千百丈。一丈高便是一丈势,千丈高便有千丈势,这便是雨势。水滴打来,从傀儡手中的灵剑穿过,火色长剑顿时消散,如弱小的火苗被巨浪吞噬殆尽一般。而后水滴来势不减,来到那重重火圈。

    伴着水滴的前行,傀儡的手臂越划越快,快到只留下残影,因此这瞬间火影围绕,如火海翻腾,火浪拍空。

    在此热浪之下,水滴前行之速顿减,而火焰之中的水滴也在变得越来越小,由水滴化作水珠,但突然间,水珠相连,继续以更猛之势袭来。

    “抱水守势,水连环。”若有陆家之人在这,一定能够看出先前片刻的奥妙所在,难以想象,在如此年纪陆成便能将陆家的这几个魂阵用得炉火纯青,青出于蓝。

    水势未减,但晏无心的左手却停顿了片刻,下一刻,身前的两具傀儡交错而过,木偶手臂之上的火焰瞬间消失不见。左右互换之后,【木偶】左臂打出,肉眼可见之下,傀儡手臂周围甚至有热气蒸腾而起。

    唰的一声,傀儡左臂之上火焰四起,包裹着的手臂如剑出鞘,一剑先前而去。

    这是魂阵:袖藏。

    不错,在先前的片刻停顿,晏无心已经完成了第二个魂阵,所以他才选择将两具傀儡互换位置,在傀儡交错的瞬间用处袖藏,然后再以更大的威势将那所谓的水连环给挡下。

    不过看眼前,还不只是挡下,剑锋出鞘,火剑向前而去,径直向着陆成而来。

    眉头微皱,看着眼前那比之前更加凶猛的火势,陆成知道这应该便是晏无心已刻画玩第二个魂阵的结果。看着指尖那即将完成的第三个魂阵,陆成感觉晏无心的速度变快了,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眼前的火剑他不得不挡。右指不停,魂丝继续微动,如平湖静水,另一侧,左掌却是猛然翻起,指尖魂丝摇摆,似巨浪滔天。而随着左指的摆动,傀儡的手掌张开,一层淡淡的蓝光覆于其上。

    水象行力。

    随后,蓝光变得越来越亮,白玉桥下的流水宛若受到牵引一般,不断翻滚着,桥上的水气弥漫开来。这等水气让白玉桥流了汗,就在这汗水雨下的白玉桥山,陆成身前的傀儡五指突然紧握,水气瞬间积聚而来。

    水气不散,故而凝结成水珠,水珠四起,故而凝结成水滴,聚水而成球,水球翻滚着向那道火剑而去。

    水火再次相遇,红蓝两色在下一刻消于无形,但在无形之中,在相遇之处,有轰鸣声响起。响声过后,一阵余波扩散开来,晏无心和陆成两人都不由后退了两步,至于白玉桥两侧的其他人,措不及防间甚至有不少的人向后跌倒在地。

    但站起身来,那些人眼中闪过更加炙热的目光,目光紧盯着桥上,不肯眨眼。在他们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偃师相争,斗法斗技,刻画魂阵与控制傀儡一并在手。这一次,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两人拼得应该是不分高下,硬要说的话到目前为止应该是平手。

    对于这一点,陆成也不反对,他确实还是有些低估了晏无心的实力。难以想象一个走野路子的人能有如此技巧,但是到此为止了。

    陆成双手手指一停,第三个魂阵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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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师无道介绍:
魂师,以魂力为丝,控制傀儡而为己用; 魂师中,技艺巧夺天工之人,能制造傀儡,被称为偃师。 三魂七窍乃魂师之根本, 一窍为不通,魂师与之无缘, 两窍若愚,三窍通明,四窍入微,五窍璇玑,六窍万象,七窍玲珑。 只开一窍的少年,血海深仇的过往,一切尽在 ————《偃师无道》偃师无道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偃师无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偃师无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