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颈疑云 第五十九章 有三就有四（上）
虽然对于光这个人唐果没有一丝好感，但归根结底人家也是工作体面，有头有脸的人，即使没到“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诚信程度，至少也不会轻易爽约，说话不算话。
既然已经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唐果便离开了医院，没有继续逗留。一来怕影响了于光的正常工作，二来也是尽量避免更多的激起她的抵触情绪。
秦苍对于女性自尊心的一番分析让唐果受到了不小的启发，如果女人在异性面前更顾及自己的颜面和自尊，那么即使在同性面前会略微没有那么敏感，也总还是在意的，因此，她与于光之间的谈话，当然是越私密越好，否则若是引起了医院里其他人的注意，议论的声音和猜疑的眼神一旦多了起来，于光恐怕也一样会因为感到丢脸而拒绝与警方合作。
正好，利用空挡时间，唐果又返回公安局，找哥哥唐天谈了谈案子的情况。按照之前的约定，唐天这些天来一直在帮忙追查与周家人有恩怨的可疑人员，在这件事上头，唐天这一次可充分的体现出了兄长对妹妹的照顾，即使不是内行也能够想得明白，唐果需要做的都是点对点的调查，目标既定，中心任务明确；而唐天却相当于是在大海捞针。
唐果赶到重案组的时候，唐天正在听电话，看到唐果也没工夫打招呼，只能草草的冲她点下头，伸手指指一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来等，然后一边听着电话那头反馈回来的信息，一边在笔记本上面快速的做着记录。
“好，我都记下来了，剩下的几个人留给我吧，辛苦你了！有什么进展及时沟通！”过了一会儿，唐天才结束了通话，放下听筒，他略微活动活动发酸的脖子，扭头问唐果：“你怎么有空跑来我这里呀？”
“抓紧时间来跟你沟通一下进展呗！好歹你现在也是我的挂名上司嘛！”唐果回答。
“什么话！”唐天伸手轻戳妹妹的脑门儿：“以你老哥我的经验和水平，指导你绰绰有余了，哪可能只是个挂名的！”
“好啦好啦，你是名至实归的！我呆会儿中午还有约呢，咱俩别抬杠了，赶紧说正事儿吧！”唐果看一眼墙上的挂钟，生怕误了时间。
“喲？中午有约？和谁约啊？帅哥？”唐天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打探八卦的机会。
“我倒是想来着，可惜，是个凶女人！”唐果叹气。
“你那边怎么样了？”
“小有收获吧，算是。”唐果把这几天的收获以及接下来的计划说给唐天听。
听完之后，唐天点了点头：“我们家果儿进步蛮大的嘛！不错不错！秦苍果然厉害！”
“喂，我进步大，怎么就成了他厉害了呀？”
“老话儿讲的好呀，粗瓷碗雕不出细花。秦苍现在是化腐朽为神奇，你说我能不夸他么！”唐天拿妹妹开起玩笑。
“……”唐果无语的看着哥哥，表情委屈极了。
“我逗你的！我妹妹天资聪颖，又志存高远，怎么可能是粗瓷碗呢！”看唐果当真了，并且一副郁闷的样子，唐天收起玩笑，正色说：“但是说真的，能和秦苍一起工作一起查案机会难得，你要多向他学习，他是一个非常有胆识和谋略的人！”
“知道啦，他的丰功伟绩你都说了那么多遍了，我睡觉说梦话都能一字不落的背出来了呢！咱还是说说你这边的情况吧，有值得锁定的嫌疑人么？”
唐天遗憾的摇摇头，把近日来的工作简略的对唐果讲了一遍，最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目前为止，能够调查出来的与周继恒一家有过矛盾的人，已经排除了一大半，只剩下一小部分还有待进一步的证实，结果估计也都是大同小异。这些人要么同周继恒家的矛盾不足以引发本案的犯罪行为，要么就是于多年前结怨，从头到尾连周宝的面都没见过，更别说和孩子熟悉了。忙了这么些天，零收获，我都不知道该感到挫败还是感到鼓舞了！”
“一无所获，当然是挫败了，有什么好鼓舞的？”唐果不明白。
“排查排查，只有排除了不相干的人，才能够查清楚真相嘛！”唐天解释自己的理由：“排除掉的人越多，接下来的调查范围就缩的越小，离真相也就越近。”
“说得也是！”
“那呆会儿你就一个人去茶馆和于光见面了？”唐天有点不放心，自己的妹妹自己最了解，唐果对工作的决心和热情绝对是可圈可点的，但是缺乏经验也是她的硬伤，之前她与于光打交道的时候，都是多亏秦苍帮忙才能够顺利过关，这一次秦苍没有一同前往，唐天还真有点怕心性单纯的妹妹应付不来于光那种在职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
唐果知道哥哥的顾虑是什么，虽然她自己心里也有点小小的忐忑，但是人争一口气，她绝对不可以被人看扁，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哥哥。
“你别替我担心，这件事我和秦苍讨论过了，我一个人单独约于光谈，对于整个调查都有好处，以前我输在缺乏准备上，这一次，我已经提前做好了安排，不会有问题的！你瞧，我不是已经成功的让她点头同意出来见面了么！”唐果调皮的挤挤眼：“再说了，大不了就是空手而回呗！那于光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我给大卸八块了是吧！”
“你还真是乐观！”唐天失笑，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午休了：“我手头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走吧，我送你去听风茶楼！”
“你去干什么呀？”唐果吃了一惊，连忙拉住起身要走的唐天：“哥，秦苍可说了，有异性在场，只会把事情搞砸！你可不能跟我一起去！”
“我知道！小丫头，你自己看看时间，现在你再挤公车过去，来得及么？本身对方就是个刺儿头，你再去迟到了，不是给人家反悔的借口么！”唐天拿上车钥匙：“放心吧，我只打算给你当一回司机而已！”
“那成！咱走吧！”唐果放心了。
断颈疑云 第六十章 有三就有四（下）
有了唐天的帮忙，唐果总算在十一点半之前赶到了约好的见面地点——听风茶楼。
路上的时候，唐家兄妹俩还在议论这间茶楼的名字起得有多附庸风雅，等到了目的地，走进茶楼的大门，唐果发现，茶楼本身和它的名字倒还真的是非常匹配。
处处都是摩天大楼的今天，再现代化再前卫的设计装修都已经不再新鲜，反而一些返璞归真、遵循着传统风貌的场所摇身一变成了稀罕物。
听风茶楼的老板估计就是瞧准了这一点，硬是把自己的茶楼来了个彻头彻尾的复古，不仅装修风格全部古典化，服务员和服务生也都穿着仿丫鬟和小厮的统一工装，连脚上的鞋子这样的细节都没有忽略掉。
唐果这是第一次到茶楼这种地方来，一进门还真有点不适应，冷不防还以为自己一不小心穿越了呢。
一个服务员看到唐果走进来，立刻迎上前：“诗写梅花月。”
“啊？”唐果被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得莫名其妙。
按照她的经验，一进门服务员的常见台词应该是“女士你好请问几位”之类，听风茶楼这样的招呼方式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女士是第一次到我们茶楼来吧？”服务员一看唐果的反应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微笑着向她解释：“这是我们这里的一个习惯，一进门先对对子，对得出的是熟客，对不出的是生客，对于不熟悉我们这里的客人，我们会多花些时间来帮助对方了解我们这里，了解茶文化。”
“原来是这样呀！那下一句应该是什么呀？能告诉我么？”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唐果觉得很有趣。
“下句是‘茶煎谷雨春’。”服务员刚要开口，于光的声音已经从唐果背后传来了。
唐果转过身，看到于光正从茶馆门口的月亮门外走进来。之前见面的时候，于光都是处于工作环境中，身上无一例外的穿着宽大的白大褂，唐果这还是第一次见她穿便装的样子。
不得不承认，“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是多么的精辟，于光并不是一个漂亮女人，完全属于落进人堆里立刻就不见踪影的平凡相貌，唐果在最初听说她和周继恒之间事情的时候，还忍不住在心里头犯嘀咕，因为在她看来，于光还不如杨英相貌好，周继恒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居然背着老婆和这样的女人私下勾搭。现在她有点领悟了。
女人果然懒不得！杨英其实从五官容貌来看，是要强过于光的，偏偏不修边幅，举止随意，完全是一副黄脸婆相，而于光恰好相反，在穿衣打扮上扬长避短，加上刻意维持的姿态，让她成了一个虽然容貌平平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的女人。
“她是和我一起的，”于光走到近前，手随意的朝唐果比了一下，对服务员说：“我之前打电话订了望月阁。”
“中心医院于医生？”
“对。”
“好的，二位请跟我来！”
望月阁是这间三层茶楼最顶层的一个包房，跟着服务员一路走过去，唐果发现这里每一间包房都有一个名字，并且里面的装修陈设也都是与包房名称相匹配的风格。
来到望月阁，唐果心里头有一点小小的失望，因为与刚才瞥见的几间比起来，这间包房实在是没什么特别，除了古色古香，就还是古色古香，美是挺美的，但似乎太过刻意，没什么趣味。
包房里摆着棕红色的茶桌和椅子，一旁是一扇镂空的木质屏风，屏风边上摆着个小花几，一盆唐果叫不出名字的植物长得郁郁葱葱，柔软的藤蔓顺着花几垂着，房间窗子被改成了圆形，装着复古的窗格，房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说罢，你今天到底找我想要干什么？”于光显然对这间望月阁非常熟悉，她向服务员点了茶，从一旁的一个小橱柜里拿出一个软垫放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有什么要问的你就抓紧问，我午休时间有限，过了今天，我不希望你再因为任何不相干的事情来打扰我的工作和生活。”
唐果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去理会对方的倨傲，也从橱柜里拿出软垫，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那木头椅子实在是太硬了，一点都不舒服。
“于医生，我今天找你，其实是想和你聊聊关于周院长的事情。”
“你如果想说我和他的事情，那我告诉你，是，没错，我估计你也打听清楚了，我和他的确有那样的关系，可是这又怎么样呢？好像和你这个当刑警的没什么关系吧？”于光因为上午唐果表现出的态度，索性自己把话先说清楚：“首先，我和周继恒的事情从来没有影响过他的家庭，在工作上我们俩更是合作默契，这么说吧，他能有今天的地位，我或多或少也起着功劳，而且我因为他的缘故，工作也顺心如意，所以说，我和周继恒一家没有任何矛盾，我承认周宝最初的死亡鉴定结论有误，但是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我既没有杀害孩子的理由，也不可能这么做，对我没好处。简单说，如果你想问我和周继恒感情的事，抱歉，那是私事，与你无关！如果你是怀疑我，那更是多此一举，我看不出今天坐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于医生，你想太多了，”唐果听完于光连珠炮一样的一番话，对她的激烈反应有些哭笑不得：“今天我找你出来，既不是怀疑你，更不是针对你和周院长之间的事情，既然你这么坦诚，那我也实话实说，你们俩的事情，我的确有所掌握，别的不论，要是说对周院长的事情谁更了解，于医生肯定是当仁不让的，所以我今天才会想私下找你聊聊。”
于光正要开口，服务员敲门进来送茶，她便没有吭声，等人推出房间关上门才又开口：“你想跟我打听周继恒什么事？”
“我想知道他近几年有没有遇到过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唐果想了一下，既然于光率先把话挑明了说，那自己再和她绕下去，只会让她越来越没耐心，并且以自己的个性，和于光这样的老油条绕弯子，搞不好容易把自己绕进去，还不如也干脆直来直往一些。
“近几年？”于光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你还真是会挑人！我不知道你的理由是什么，但是如果你想打听他近几年的私事，找我你是找错人了！我对他近两年的事情，恐怕了解的未必多过你们警察。”
“于医生，你……”唐果没想到于光会突然把关系撇的一干二净。
于光也看出唐果的表情变化，她叹了口气，打断唐果的话：“在你眼里，我是个小三，对吧？小三肯定是对自己的****了如指掌，知道的事情也一定比不受宠的正牌妻子多更多，是不是？我承认，我是小三，只可惜，对于有一些男人来说，一个小三怎么栓得住！有三就有四啊！”
断颈疑云 第六十一章 自作孽
唐果没想到于光会这么说，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按照原本的计划进行下去。
“很吃惊？没想到？”于光瞥一眼唐果，手指轻抚着细瓷茶杯：“这男人啊，都跟猫似的，都贪图外头的荤腥儿！能不能偷的到腥是一回事，一旦得手，尝到了甜头，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以周继恒现在的地位，像苍蝇一样往他身上贴，赶都赶不走的年轻女人多的是，我要容貌没容貌，要青春没青春，拿什么去和那些人争！好在周继恒还算是个感念旧情的人，他对杨英早就没有感情了，还念在结发夫妻的份上，不和她离婚。我呢，虽然没名没分的，好歹也是他这辈子第一个****，这可能也是他每次遇到什么事情需要人帮忙处理总是会先想到我的缘故吧！”
“周继恒在外头的这些****账，杨英都能够包容？”唐果依然记得第一次到周家去走访的时候杨英一言一行中流露出的对周继恒的感情，俨然是一个对生活状态称心如意的女人所流露出的样子。
“杨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男人在外面的那些事！从我还在小县城里头工作，和周继恒刚刚开始的那会儿，就经常去他家里，杨英竟然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们的关系，只当是关系比较好的同事罢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傻乎乎的当我是朋友。周继恒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什么外出考察不方便带家属啦，什么在医院值班监督工作迎接检查团啦，哪一次他搬出这样的鬼话不是为了出去和别人厮混！”于光有些怅惘：“不过话说回来，这世界上还真是傻人有傻福！杨英这一辈子，糊里糊涂的，结果反而因为什么也不知道，不用受到伤害，能够一直活在自己幸福的假象里头！而我，精明了一辈子，到头来，离了婚，独身一人跑来这里，就为了跟着他，最后落得个孤孤单单，无依无靠。”
唐果看得出来，于光此刻的流露出的那种落寞和受伤都是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如果墨白打探出来的情报够准确的话，于光当初为了追随周继恒，可以说是抛弃了原有的一切，辞去了工作，和丈夫离了婚，背负着娘家人的不理解，一个人到c市，并且，多年后的今天，因为当初的离弃，她与前夫所生的孩子更是对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不理不睬，不肯相认。可以说，沦落到这步田地，于光是可怜的。只是唐果明知道她的处境颇有些凄惨，却没有办法打从心底里对这个女人产生同情。
正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于光的今天，都是当初自己抛开责任义务，不顾损害他人的利益所导致的结果，到最后所有处心积虑的心血只酿出了一杯苦酒，除了自己默默饮下之外，也确实没有其他方法。
唐果说不出，也不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她年纪虽然轻，骨子里头却还是个很传统的女孩，对于第三者这种角色，始终是非常排斥的，让她去体谅一个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惜介入别人家庭的女人，她还真是无能为力。
沉默了一会儿，她决定转移一下话题：“于医生，你不介意和我聊聊关于周宝的死亡鉴定结论那件事吧？我知道你在被调去司法鉴定中心之前也是c市中心医院比较权威的颅脑外科医生，以你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应该很早就发现周宝不可能是死于坠楼的吧？”
于光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么，为什么没有如实的得出结论，而是要把周继恒叫来私下商量呢？是不是因为你发现了什么？比如说，孩子的死因对周继恒有牵扯？”唐果忍不住直接而又尖锐的问出心中最大的疑问。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存心给周继恒打掩护，孩子的死因那件事，我倒真没发现什么牵扯，我不知道你通过什么途径查到这件事的，我只能说，你了解到的只是事情的一半，后一半！”
“那就麻烦于医生帮我补全前面的那部分了。”
“其实，我最初发现孩子的情况与外观表现出的状况不符，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周继恒，我当时没有什么别的念头，因为我和他的关系，发现这个问题之后心里怕杀害孩子的那个凶手其实是冲着大人去的，所以赶忙联络他，把情况和我的猜测说给他听，希望他如果能想到什么可疑的人能尽快和你们警方联系，以免凶手再做什么坏事。”
“那周继恒什么反应？”唐果脑海中浮现出周继恒敷衍的神态。
出乎意料，于光的答案与她想象的大相径庭：“他很吃惊，也特别生气，在电话那头就忍不住骂了粗话，交代我已经把孩子的死因到底是什么查证清楚。我是打算照他说的去做的，结果第二天，他突然自己来找我，要知道，近两年……他没什么事都不会想到找我的……”
于光有些惆怅的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继续说：“然后他对我说，要我不要去动孩子的遗体，鉴定结论就按照原本大家都以为的——坠楼死亡来做。我很意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他什么都不肯对我说，还要我别再多问，他有自己的理由，必须这样不可。我跟着他这么多年，他的性格我太了解了，周继恒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自己的女人对他的事情干涉太多，刨根问底，为了不惹他厌烦，我就没再问。”
“难道在你看来，周宝那孩子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还抵不过博周继恒欢心重要么？”唐果心里冒出一股火来。
“我不是……”于光第一次在唐果面前流露出羞愧的神态，虽然只是淡淡的，还是能够看得出来：“我是觉得……他怎么说也是孩子的爷爷……虎毒不食子，更何况人对隔代的孙子孙女更是宠爱，他不会做出什么坏事的……”
断颈疑云 第六十二章 维护旧情人的女人
第六十二章 维护旧****的女人
离开听风茶楼，唐果自己都说不清到底这一次和于光约谈到底该算是有所收获还是没有，自己到底是该感到兴奋还是失望。
虽然从于光口中，她得知了之前并不曾被人提及的关于周继恒在得知周宝死因后****之间的情绪波动，但是于光也对周继恒为什么会有此变化感到一无所知。收获有一点，却比预计的进度慢了很多。
有那么个词，叫做“接二连三”，今天唐果算是深深的体会到了其中的含义。
就在她离开茶馆，还在为一上午的努力收获甚少而感到气闷的时候，墨白一通电话打过来，给了她第二次打击——自称消息灵通擅长打探的老白同志，这一次也铩羽而归。
“抱歉啦，果果，你让我打听齐姗和张喆的事情，我到现在为止，没什么进展……”墨白在电话那头说起话来显得有些支支吾吾，对于唐果委托他的这个打探清楚当初齐姗和张喆两个人事情的始末这件事，他一直非常乐观，就像于光和周继恒的事情一样，人嘛，总是对身边的八卦特别敏感，尤其是涉及到男女关系的那种，齐姗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她当时的丈夫周大光是一个智力偏低的人，而张喆偏偏又是她曾痴痴追求的初恋****，这么又戏剧性效果的组合，当然会被人津津乐道，打听起来自然不难。谁知道，他竟然判断失误，网撒出去，竟然空欢喜一场。
听完墨白简单的说了一点情况，唐果几乎灰心了：“关于齐姗和张喆在学校里头的那些事情，你就不用再跟我重复细节了，该知道的我也从左琳那里听的七七八八，其他细枝末节的也没什么价值。真是奇怪了，当初在医院里头闹的那么轰动的一件事，怎么会什么都打听不出来呢？”
“哎我差点忘了其实，我还是多少有那么一丁点收获的”墨白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关于张喆和齐姗这两个人当初到底是怎么开始或者怎么被医院的人发现的，我虽然没有打听出来，可你上回不是说，周家人都不肯说那天晚上周大光突然跑去医院里‘捉奸’的事情经过么？这个我倒是给打听出来了”
“是吗？那你快说说”对于唐果而言，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好消息吧。
“据说，那天晚上九点多钟，从来不到医院来探望或者陪伴的周大光忽然跑到内科疗区找齐姗，而且谁也不理，进了疗区就直奔护士值班室，气势汹汹的，到护士办公室门口一句话不说就抬脚踹开了房门，正好看到齐姗倚在张喆怀里哭，结果可好了，周大光一看这场景，立刻就火冒三丈——别说他了，换成随便哪个男人看到自己的老婆投了其他男人怀抱也受不了啊周大光当时脸都快气紫了，拳头攥的嘎巴嘎巴响，张喆一看他这副模样，吓得不行，连忙推开齐姗，上前试图向周大光解释，刚走出两步就被周大光一拳打翻在地。一看张喆被打倒了，齐姗不乐意了，骂周大光，责怪他为什么要动手打张喆。你想啊，她不说这话周大光已经够生气了，再一说这话，跟火上浇油有什么区别周大光在疗区里大吵大闹了一会儿，把保卫科都招来了，这才气呼呼的一个人离开，把齐姗就扔在那里没理。后来是值班医生看齐姗那个状态也不适合继续值夜班了，就临时打电话叫了另外一个护士来替她，让她回家去了。在那之后没有多久，两个人就离了婚。”
唐果在电话里听得膛目结舌：“你是不是兼职说评书啊？怎么讲的好像你自己亲眼看到了一样啊”
“这样才形象生动嘛我说的可一点不夸张，绝对忠于原版材料”
“对了，你刚刚那个‘据说’，是据什么人所说啊？可靠么？”
“绝对可靠，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周大光走后，值班大夫另外叫了个护士来替齐姗值夜班，那个护士被突然叫来，不明就里呀，大夫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给她讲了一遍，我就是从那个替齐姗值班的小****嘴里问出来的就这还多亏了我玉树临风、****倜傥……”
“是迎****泪加鼻涕直淌么？”
“你真是在秦老师身边呆的太久了已经中毒了完全无视我的个人魅力不信下次见面我让你看看我手机通讯录那个小****主动给我存电话号呢”
“哦怪不得收获甚微原来是某人只顾着泡妞啊……”唐果凉凉的说。
“你瞧你这话说的我老白从来都是泡妞工作两不误……不对不对我这次可是为了帮你忙，被妞泡才对啊”墨白没辙了：“这么着还不成么，我继续帮你打听着，非给你打听出点有价值的线索不可”
“那可是你说的哦一言为定了”
挂断电话，唐果意识到自己在两个方面已经比预想的程度落后了很多，不由的有些懊恼，周继恒那边她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对方不是一般人，而是一只世故老道的老狐狸，如果不事先研究好对策，搞不好又会因为一步失误而错失良机。
周大光呢，更是想都不要想他发起脾气来像一头暴躁的黑熊，唐果还记得之前她和秦苍被周大光从周家轰出去的场景，现在秦苍不在身边，她还没有勇敢到自己去点那个加大号的炸药包。
那就只有去找齐姗了她是那桩绯闻的当事人，既然从旁人口中问不出个所以然，那不如干脆直接去问她好了
虽然想到齐姗神经质发作的时候那副模样有多头疼，为了破案，唐果也只有心一横，狠狠咽一口唾沫，放弃原本坐车回公安局的计划，扭头向相反方向，直奔齐姗家去了。
一路上，唐果一直在想，以齐姗现在的立场和状态，自己今天去找她将要谈起的话题一定是非常不受欢迎的，到了齐姗家，事实果然证明了她的判断。
齐姗打开门，刚听唐果说出“张喆”这两个字，立刻二话不说的重重摔上了防盗门，唐果被吓了一大跳，多亏她动作慢，刚刚准备迈步上前，这要是快一步的话，搞不好现在鼻子已经被拍扁在脸上了。
“齐姗，你开开门，咱们进去好好聊聊行么？”她敲敲门，希望齐姗能够开门，一片漆黑的门镜让唐果知道，齐姗就在门里，并且很有可能通过门镜正看着自己。
“齐姗，我知道你不愿意提起一些事，但是我向你保证，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查清事实真相，找出杀害周宝的凶手你不是也希望尽快破案的么？那就协助我的工作吧好么？”唐果尽量压低声音，不去惊动邻居。
门里悄无声息，要不是门镜里依旧不见一丝光线，唐果几乎要以为齐姗走开了。
“我今天来，就一定要把事情问清楚，如果你不开门，那我就只好在门外问了，回不回答随便你，不过被别人听到我问你什么，这可不能怪我哦”唐果见齐姗不为所动，只好使出杀手锏。
这一招果然有效，她话音刚落，防盗门喀嚓一声被打开了，齐姗一脸木然的站在门里，不高兴的瞪唐果一眼，丢下一句“脱鞋进屋”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今天来到底想要干什么？宝宝的案子查到现在你都不能给我个交代，还总是试图掀我的伤疤，这就是你们警察办案的方法么？”唐果换好拖鞋关好门，刚刚走进客厅，齐姗就抢先发难了。
唐果心里偷偷哀叹一声，也不自讨没趣的等这家的女主人给让座，自动自觉的在齐姗对面坐下来：“齐姗，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我也很希望能够尽快破案，但是如果每一个我需要调查走访的人都有那么多的禁忌，不能提不能问，如果每一个人都把嘴巴闭的像蚌壳那么紧，我也只是普通人，没有读心术，破案怎么可能快的了呢？”
这番话是唐果憋在心里已久的真实感受，尤其是今天，失望情绪空前高涨，她终于明白了以前哥哥说过的那句话——“一个优秀的警察除了要有扎实的基本功和专业技能之外，还得有过硬的心理素质”。
原来破案除了决心和努力，还需要很多其他因素，像这样的局面，一面所有人都在催促你指责你为什么不尽快查清楚案情真相，另一方面却三缄其口不肯配合你的调查工作，这真是让人又气又无奈。
唐果的话倒是让齐姗原本高涨的火气消了下去，垂着头不说话了。
“齐姗，张喆离开中心医院到外地去之后的工作生活情况怎么样，你了解么？”唐果问。
齐姗眼皮也不抬，只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不了解，我和张喆没关系，他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今天来除了张喆，就没有别的事情么？你不觉得这样很残忍，很龌龊么？”
“我今天找你来，的确是想了解关于张喆的事情，但是并不是什么揭你伤疤，关于你和张喆之间的关系到底是真是假，这个咱们先不去讨论，”唐果不想因为又招惹了齐姗而让她再次歇斯底里，总纠结在一个点上可不行，她现在迫切的希望向前推进：“我只说一个事实，张喆是你大学时候喜欢过的人，又因为晚上和你一起在医院护士值班室里被周大光撞见，被他打过，后来更是因此而受不了舆论压力选择辞职，离开c市，如果没有当初的事情，他的人生轨迹和事业都不会发生改变。但是现在，他因为你的缘故——你不用辩解，不管是间接还是直接，反正他的离开的确与你有关——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如果他离开这里之后，生活一落千丈，事业进入低谷，那么他会不会因此而对你、对周大光和周家心存怨恨？如果他对你们产生了怨恨情绪，会不会报复在周宝的头上？”
“你什么意思？”齐姗终于肯抬起头正眼看着唐果了。
“我的意思是，张喆具备作案动机。”
“不不不，这不可能”齐姗一听，立刻坚决的否定了唐果的话：“我和张喆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周家人泼的脏水根本不能相信而且我了解张喆，他不是那种人”
“你怎么能够确定他的为人？”唐果反问：“知人知面不知心。”
“至少我认识他，熟悉他你又不认识他，凭什么就认定他会是凶手”
“我没说过他是凶手，我只是说他具备动机，凡是具备动机的人，我们都要排查。”唐果对齐姗维护张喆的态度有些气闷。
“我不管什么嫌疑人不嫌疑人，总之他一定不会是那样的人”齐姗提高了声调：“我承认，我上学的那会儿是追求过他，而且还是很没羞没臊的那种，让学校里头很多人看了笑话，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敢作敢当，没什么好隐瞒的张喆也够君子他因为自己的一点小失误导致了我被人拿来说笑，足足自责了好几年我被工作和生活压抑的喘不过气的时候，只有他肯倾听我，肯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理解我安慰我是我对他的感觉还是和对其他男同事不大一样，但那只是因为他是我这辈子喜欢过的第一个男人仅此而已我从头到尾都很清楚，今时不同往日了，我是有家有丈夫的人，我和张喆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张喆也很注意不做出什么惹人误会的事情我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还会有人说一些鬼话来抹黑我那天晚上的事情根本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根本就不是”
“那到底那天晚上的事情是什么样的呢？”
“算了吧你”齐姗愤怒的冲唐果一甩手：“我说了你就会相信我么？我该解释的已经解释了一万遍，结果怎么样？所有人还当我是背着丈夫勾搭其他男人的放**人我受够了你愿意相信我和张喆直接有关系，随你的便我受够了”
说罢，她伏在沙发扶手上哭了起来。
唐果吓了一跳，连忙小心的安稳她，哄了半天，齐姗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不敢再提张喆的事情，唐果只好把话题转移到周继恒身上，作为周家的前任儿媳，或许她会对周继恒背后的事情比外人更了解一点。
结果，齐姗听了她的问题，嘲笑了她一通。
“你难道不知道我当初只不过是他们周家的带薪保姆么？从头到尾我都只是个外人，周继恒防着我还防不过来呢，怎么可能让我知道什么怕被传出去的事情别说他没出过什么大问题，就算出了，我也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她说：“据我所知，他除了在外面****了一些，收礼收的凶了一些，也没什么别的事情了。”
断颈疑云 第六十三章 聪明难
第六十三章 聪明难
唐果离开齐姗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下班时间了，在发现问不出更多消息之后，原本打算抽身离开，谁知道齐姗滔滔不绝的从周继恒说到周大光，从周大光又扩展到普天下的所有男人，开始了怨气十足的控诉，唐果被动的应和着，其间几次试图岔开话题，或者说点结束性的话，总是被齐姗直接忽略，听而不闻，继续声讨，关于“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的论调重复了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听的唐果头昏脑胀。
“原本我真的是彻头彻尾的同情她，体谅她，想要尽一切力量帮助她可是，我现在一想到到齐姗那副怨妇的模样，就只会觉得头疼，想避开远远的你说，生活真的会把一个好端端的女人给逼迫成这个样子么？”回到家之后，唐果在饭桌上忍不住问哥哥。
唐天摇摇头：“生活没有办法逼迫人改变模样，让人改变的永远都是自己。”
“老哥，你什么时候说起话来也变得像秦苍一样文邹邹的了啊？”唐果对哥哥忽然之间玩起深沉还真有点不太适应，虽然作为警察，在办公事的时候唐天总是非常的严肃认真，胆大心细，但是平日里在生活中，他给唐果的印象永远是嘻嘻哈哈，没个正经。
“什么话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大老粗是不是？连句稍微有点哲理的话都不可能说出来么？小丫头，我才知道原来你把你哥看的这么扁”唐天作势要用筷子去敲唐果的头：“而且，我说的是一个简单的事实，不是什么文邹邹。你想啊，为什么胁从犯也一样会被判罪？因为人一辈子，没有谁真的能够逼迫你做什么，使你作出决定或者屈服于压力的，是你自己的意志力和决心。外界的压力，生活的不顺利，只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很多人都会遇到相同的困境或者抉择，但为什么有的人就在苦恼之后顺利度过难关，开始走上坦途，而有的人却好像陷进沼泽地一样，无法自拔？”
唐果不语，若有所思。
唐天继续说：“当初没有人逼迫齐姗嫁给周大光；嫁给周大光之后，也没有人逼迫她非要在意周继恒和杨英的脸色；离婚这件事虽然伤害到了齐姗，但是经过了四年时间，她也完全有机会和能力努力让自己走出阴影，继续过好自己的生活。可是呢，她没有她自己当初不理智的选择，让她心态上出了问题，一步错，步步错，最后婚姻成了悲剧，她却偏偏不肯让悲剧成为过去，死死的揪住不放，还以自己的伤当做博取同情的资本，以此来纵容自己的偏激，不肯正视这个结局之所以会发生，其中她本身所应该承担的责任。你说，如果她自己愿意放下那些毫无意义的怨恨和纠缠，洒脱些，昂头挺胸继续生活，现在会是这副样子么？搞到现在，抛开周宝的事情不谈，周家的日子照常过，齐姗的神经质，她的歇斯底里，除了把她自己更深的推向偏执之外，谁也没有影响到”
“还真是这么回事……脚上的泡都是自己碾出来的，这句话还真不是白说”唐果有感而发。
“所以才说，一个人的心理素质怎么样是非常至关重要的嘛”唐天说完，拍拍妹妹的肩膀：“不过我们家果儿，我是不担心的”
“因为我冰雪聪明，乐观开朗么？”
“你说这俩我倒是还没发现，我不担心是因为神经大条，没心没肺”
“就知道你嘴里说不出我的好话来”唐果鼓着腮帮子瞪唐天。
“知道你眼睛大，别瞪了，当心眼珠子从眼眶里头飞出来不开玩笑了，咱说正经的”唐天收起笑闹：“既然事情的进展和原本预计的有了出入，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我打算……”唐果犹豫了一下，这个决定是她今天下午离开齐姗家的时候想到的，还没有经过进一步的推敲：“找杨英。”
“理由呢？”
“周继恒那边我不能贸然行事，周大光那边我也是根本没胆去问——况且以他在家里的地位和在周继恒心目中的地位，真有什么事情，周继恒也不可能让他知道基于这两点，那我只能从杨英入手了不管周继恒在外面多****，他一直维持着和杨英的婚姻，我觉得这至少说明了，他和杨英也并非完全没有感情，并且，无论杨英的性格有多粗枝大叶，如果周继恒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烦，依赖自己的老婆总是要比投靠****更保险的吧？所以我觉得杨英那里，值得我去试一试”
唐天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唐果的这种安排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你说的对，杨英不是在外面疗养么？要不要我帮你查一下她疗养院的地址？”
“不用”唐果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我的案子，我自己查什么都叫别人帮忙，我还当什么警察嘛”
唐果可不是在夸口，第二天上班之后，她就着手调查杨英疗养的地点，经过一上午的忙碌，午饭前她就拿到了地址。
那是离c市市区两个小时火车车程的一个小镇，因为小镇上有几处矿物质丰富的地下温泉，加上地处幽静山区的地理优势，那里在前几年被开发成为了一个疗养胜地，各种公立、私立的疗养院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很多c市人都喜欢到那里去休闲度假。
唐果破案心切之际，绝对是个毋庸置疑的行动派，查清楚杨英住在小镇的哪一家疗养院之后，她就立刻买了车票动身赶过去。
经过两个小时的慢车颠簸，再沿着蜿蜒的石板路沿着山坡走上去，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就算平日里有坚持慢跑和锻炼的好习惯，唐果还是有点微微喘粗气了。
一个疗养院建这么高做什么？她在心里偷偷抱怨，来这里疗养的人要是没个好体魄，挑战这盘山小路还真是蛮有难度的，不过话说回来，身强体壮的人没事儿谁又会跑出来疗养呢
虽然建在小山顶上，但这家疗养院也算是占了地利，山顶不但空气更加清新，面积也更广阔，唐果穿过疗养院楼前的绿地，绕过开着荷花的小池塘，忍不住边走边朝养着猴子、小鹿的笼子多看了几眼，最后才总算来到供疗养人员居住的主楼。
唐果在一楼门卫那里登记过身份和来访目的之后，爬上顶楼，找到最东边的一间房，这就是杨英疗养期间居住的地方了。
抬手敲敲门，唐果耐心的等待着。
断颈疑云 第六十四章 糊涂更难（上）
第六十四章 糊涂更难（上）
杨英打开门看到唐果的一瞬间，整张脸上都写满了惊讶，人更是愣在门里，忘了下一步的动作。
“杨阿姨，方便让我进去坐坐么？刚才从火车站一路走过来，又爬楼梯，有点腿酸了呢”唐果一脸甜笑的同杨英打招呼。
她的话也成功的让杨英回过神来，连忙点点头，让开门口请唐果进屋。
杨英居住的套间非常宽敞明亮，虽然陈设简单，倒也非常舒适，里间是卧室，外间摆放着茶桌、沙发，另外还有一扇落地拉门，门外是开放式的阳台，因为在顶楼的缘故，从落地拉门望出去，整个小镇葱翠恬静的自然景色尽收眼底。
“哇，这里视野可真好”唐果站在拉门旁边看了一会儿，惦记着办正事，恋恋不舍的把视线收回来，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赞叹几句：“除外度假疗养就应该住在这样的房间里，这样的环境才能让人放松和静心呢”
“是啊，这个房间是整间疗养院最好的，要不是我们家老周出面，这种季节根本就排不上。”杨英随口应和着唐果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唐果从出现到现在，一直是一副心无城府的率直模样，说的话也很随意放松，杨英并没有像她的其他家人一样，看到唐果出现就立刻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挑了一张舒服的单人沙发椅上坐下来，等唐果也坐下来才问：“唐警官，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哦，是这样的，我……”唐果话到嘴边忽然顿住了，她刚刚几乎要把自己来找杨英的目的脱口而出，好在最后关头即使想起于光说过，周继恒在外面的那些****韵事，做妻子的杨英全然不知不觉，依然当周继恒是个模范丈夫，如果自己冲口而出把来意一说，无异于打碎了这个女人做了半辈子的幸福美梦。
对于周家人，唐果一直都不是很喜欢，不管是周继恒的傲慢，还是周大光的暴躁易怒，抑或前任儿媳的神经质以及现任儿媳的含沙射影，但杨英给唐果的印象却比其他人都要好一些，仅凭借之前的几次短暂走访接触，她对这个退休的内科医生谈不上了解，只是觉得杨英较之周家其他人，对周宝的遇害所表现出的那种悲伤更加真挚，整个人也更没有心机一些。
正因为如此，唐果才更加的不想让杨英在痛失爱孙之后又从一个婚姻美满的女人沦落为“最后一个知道事实”的傻瓜。
唐果的脑子飞快的运转，想找个更好的切入点，无奈，编故事掰瞎话从来都不是她的特长，这让她忍不住有点懊恼，为什么之前没有去找秦苍好好的商量一下，或者干脆厚着脸皮去磨他，把他也一起拖来。
可能是上一次她去找秦苍的时候，秦苍拒绝的态度太过坚决，再加上之前墨白提到过的关于他忙自己的学术课题忙到好像吃炸药一般的状态，唐果不免有些多心起来，她觉得是不是自己的青涩和依赖让秦苍感到有负担，所以才找借口搪塞，不肯帮忙。这样的猜测让唐果感到很伤自尊，于是干脆不去找他，甚至连一通电话都不再打过去。
求人不如求己，唐果可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姑娘，绝对不允许有人看扁自己。
可是眼下，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掩饰自己要询问的问题，看杨英狐疑的看着自己，等待下文，只好选择避重就轻，问：“我今天来是想向杨阿姨了解一下周院长的事情。”
“老周？”杨英愣了一下，唐果的问题显然不在她的预计范围内，毕竟现在周家和警方唯一的交集就是周宝，现在中心话题突然从周宝跳到了周宝的爷爷头上，这还真是让人感到有些一头雾水：“如果你想问什么的话，直接去找他不就好了，干嘛费这么大的劲儿，跑到这山沟沟里头来问我啊？”
“杨阿姨，你别开玩笑了，我胆子不够大，可不敢去招惹周院长”唐果微微缩了下脖子。
她俏皮的举动让杨英的脸上隐隐填了几分笑意，她了然的对唐果说：“我明白你的意思，老周的脾气我最了解了，从年轻的时候就是那个样子，气性大，一辈子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改不了。不过孩子，他那人没什么坏心，你可别往心里去”
连自己孙子被杀都可以要求别人帮忙隐瞒，就这样周继恒他还算没有坏心？唐果无语的看看杨英，感情果然是蒙蔽人理智的罪魁祸首，并且会让人盲目的选择相信不值得相信的人。
多看了杨英几眼唐果才发现，这些日子没见，杨英看上去比上一次见面又苍老了一些，头发花白的更严重，整个人消瘦了不少，脸上的皮肤因为消瘦而松弛，气色也非常不好。
“杨阿姨，你还好吧？你看起来很憔悴啊”唐果关切的问。
杨英轻轻摆了摆手：“没什么，就是宝宝出事之后一直心情不好，所以身体受了些影响，最近已经好多了。你也知道，我们周家就这么一个小孙子，自打大光和左琳结婚之后，日子过的稳稳当当的，不再用**心，宝宝就成了我唯一放心不下，日日夜夜牵挂着的人了，结果孩子突然说没就没了……”她哽咽的说不下去，唐果连忙从一旁的纸盒里抽几张纸巾递过去。
“对了，你为什么要找我了解老周的事情啊？”杨英的情绪平复之后，突然问：“我们家老周遇到什么麻烦了么？还是说你们觉得当初对宝宝下手的那个罪犯可能对老周不利？”
“没有没有，杨阿姨，你想太多了”唐果连忙否定杨英的猜测：“我就是想了解一下，周院长近几年有没有遇到过什么麻烦或者非常棘手的事情？”
“你是不是想查和老周结怨的人啊？”杨英恍然大悟：“这个我可得先说一句，我们家老周是当院长的，身兼要职，位高权重，他人又特别的讲究原则，难免会得罪一些人……”
“不是的，”唐果见杨英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赞扬其周继恒来，只好打断她的话：“我的意思是，周院长近几年有没有犯过什么错误，或者闯了什么祸？”
杨英沉默了，她定定的看着唐果，半晌才开口，冷冰冰的问：“你到底什么意思？想要干什么？”
断颈疑云 第六十五章 糊涂更难（中）
第六十五章 糊涂更难（中）
“你不是负责调查宝宝的案子么？为什么现在却只盯着我们家老周？”杨英一脸不快：“虽然说作为家人，我有责任配合你们警察的工作，可是最起码你得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刚才我问是不是想要找和老周有过矛盾的人，看看是不是他们中间有人对宝宝下手来报复我们家，你又说不是那到底是为什么要调查老周？现在你就先回答我这个问题，否则那种不明不白的问题，我拒绝回答”
唐果见杨英有些动气，知道如果自己再不给她一个说得通的理由，这次的谈话恐怕就没有办法继续进行了，这让她犹豫了一下。是否把此次来这里的理由如实相告，这里面存在着一定的风险。如果自己把事情告诉了杨英，而事实上杨英对周继恒的那一态度转变是知情的，那么此举无异于打草惊蛇，以后想要查出周继恒之所以态度骤变的原因就会难上加难，选择拒绝回答或者拿其他理由牵强搪塞，又会激发杨英更加强烈的抵触情绪。
思来想去，唐果决定赌一次，赌从头到尾杨英对周宝的遇害所表现出的悲伤以及整个人的消瘦憔悴都是真实的，她对孙子的疼爱也是真挚深刻的。做出了决定之后，唐果把背后缘由对杨英坦诚相告，当然，在表达上面她非常的小心，力图从事情的经过上面听不出于光和周继恒私下的关系。
“于医生因为还没有能够进一步弄清楚，无法确定周宝真正的死亡原因到底是什么，只是能够排除坠楼的说法而已，但这样的结果足以推翻孩子被绑架之后因试图逃脱而坠楼的说法，所以在准确的结论没有得出之前，她选择了把自己发现的情况汇报给周宝的亲爷爷同时又是中心医院的负责人——周院长，周院长起初反应强烈，愤怒异常，可是第二天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但推翻了前一天交代的全力以赴查清死因，而且还要求于医生就按照表面的假象发布结论。”唐果把情况说给杨英：“作为孩子的亲爷爷，能够有这么大的态度变化，很不正常，所以我们认为弄清楚为什么周院长会突然如此，可能会对案件的侦破有很大程度的推动作用。”
杨英从唐果说到周继恒态度的转变开始，嘴巴始终微微张开着，一直到唐果说完，整个人还保持着两眼发直、嘴巴微张的呆滞状态。唐果没有催促她，看得出来，这样的情况是这个念过六旬的女人所始料未及的。
过了好一会儿，杨英才缓过神来，她颤抖着从薄针织衫的口袋里拿出救心丸，倒出几粒含进嘴里，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脸色惨白。
“杨阿姨，你还好吧？”唐果看她这副样子，心里十分担心，同时也觉得懊恼，如果自己再机灵一些，能够想出别的理由应付杨英，她可能就不用受这个打击了。
“我没事。”杨英的声音很虚弱，她轻声回答唐果，眼睛依然紧闭着，一只手揪着胸口的衣襟儿：“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从头到尾老周都没对我提到过这件事，小于找他说了这么重要的事，他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又要让小于帮着隐瞒……怎么会这样……”
“这么说来，杨阿姨你对这件事情一丁点儿也不知道了？周院长在那段时间里也没有什么异常表现么？”唐果试探的问。
“他自大孩子死后，就经常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头不出来，我以为他一个大男人，一辈子都那么好强，肯定是心里难受又不方便表现出来，所以想要一个人静一静。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有多我说起过我一直以为他也和我一样毫不知情呢”杨英痛苦的拧着眉：“我怎么能想到，他竟然瞒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后来我又因为心脏一直不好，被他安排送来这里疗养，更是没什么联络。”
杨英说到这里，忽然睁开眼睛，微微直起身子，紧张的看着唐果，问：“唐警官，你……不是怀疑我们家老周害死宝宝吧？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敢用我的命来担保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糊涂，要做出隐瞒死因的事情，可是他毕竟是孩子的亲爷爷，是一脉血亲啊他绝对不可能对自己的亲孙子下毒手的”
“杨阿姨，你别紧张，也别太激动，注意心脏”唐果看杨英的脸色从刚刚的惨败慢慢变成了涨红，不禁有些担心起她的身体状况来，连忙起身坐到杨英身旁，拉起她冰冷的手：“不管怎么说，通过复检，原本的死亡鉴定结论被推翻了，周院长的行为虽然给我们的调查工作添了很多麻烦，但所幸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唐警官，太对不起了……”眼泪顺着杨英的脸颊流了下来，她反手握住唐果的手，哽咽着说：“当初我不知道这些，还和老周一起反对复检都是我的错……”
“咱们现在还是别想这些了，眼下重要的是，我们认为周院长之所以会****之间态度骤变，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对凶手的身份有所猜测。”
“可是，他如果想到了什么可疑的人，为什么不联系你们，反而还要瞒下来？”杨英一下子接收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信息，脑子已经有些糊涂了。
“这就是为什么刚才我问你周院长近几年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他很有可能是因为本案的嫌疑人掌握了他的把柄，因此才选择了隐瞒。”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杨英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老周这几年事业发展一直挺顺利的，没有什么麻烦，而且，就算有什么，也不可能让他连自己孙子的生命都不顾及吧我绝对不相信这样的事情”
“那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就还剩下一种可能，就是周院长猜测出了凶手的身份，但是因为某种关联，让他出于保护而选择了隐瞒。”
“你是怀疑害死宝宝的凶手，是我儿子么？”杨英犹豫着问。
断颈疑云 第六十六章 糊涂更难（下）
第六十六章 糊涂更难（下）
唐果对杨英的问题不置可否，对于她而言，现在每一个存在动机且未能证明清白的相关人员都同样具有嫌疑，周大光作为孩子的父亲，本身性格就暴躁，再加上之前因为与齐姗婚姻失败所遭受的刺激以及当日在小饭馆里他自己所说过的话，都让他毫无以为的成为被调查对象。
虽然都说虎毒不食子，但纵然她从警时间还短，至少在之前学习过程中接触到的案例里面，手足相残、父子相残的案例也并不少见。很多时候心内的阴暗会冲昏人的头脑，泯灭了天性。
“唐警官，我儿子是绝对不可能是这个案子的凶手的大光这孩子从小就老实，别人不欺负他我就烧高香了，他从来都没有欺负过别人，这孩子从小到大连打架闹事都不曾有过，虽然脑子不大灵光，但绝对是个性格温顺听话的乖孩子”涉及到自己的亲儿子，杨英的呼吸急促起来，语气也变得更加迫切紧张：“他长到现在这么大，连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敢杀人而且，还是他自己的亲儿子，我们的亲孙子”
“杨阿姨，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在每个做父母的人眼里，自己的孩子都是全天底下最善良最优秀的。但是根据我们之前对周大光进行调查时他自己的表现来看，他的个性可绝对谈不上温顺。”唐果说着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当日周大光暴跳如雷的画面：“依我看，周大光的脾气简直就是个炸药桶。”
杨英因为一直在外疗养，对离开家以后的事情全然不了解，听唐果这么一说，知道她已经对周大光眼见为实了，不禁有些尴尬，嘴唇蠕动了几下，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想要替儿子辩解一下。
“我承认……大光这孩子偶尔也会闹脾气”她见唐果露出不赞同的表情，连忙补充一句：“我的意思是说，他脾气有些时候确实不好，容易发火，但是那都是对别人对宝宝他可从来不会那样这么说吧，宝宝从小到大，大光对孩子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很有耐心，绝对没有过粗声大气的时候，更别说发脾气了我儿子的情况你们是了解的，因为脑子慢，所以大光的性格也格外木讷，他平时不善表达，可是但凡是涉及到宝宝的事情，他都特别的上心哦，对了以前他没和齐姗离婚的时候，齐姗管孩子特别的严厉，要求也特别苛刻，经常因为一些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就吼孩子吼得左邻右舍都听得见，每次她这么闹，都是大光护着孩子你说，他那么疼宝宝，怎么可能伤害他呢”
“那离婚后呢？”唐果问。
杨英沉默了一下，似乎心里头十分纠结，但最后她还是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们调查了很多，所以我也不打算对你撒谎，免得弄巧成拙，让我儿子无端端惹上嫌疑齐姗在外面给大光戴绿帽子的那件事，的确让大光很受打击，离婚之后他比从前消沉了很多，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宝宝他虽然还是很疼爱，但比以前差了不少，离婚头一年那会儿，连宝宝过生日都忘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不是大光的错都是齐姗那个女人做的孽如果不是她不顾廉耻，在外面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大光怎么会被打击到而且，离婚之后大光脾气虽然变坏了一点，那也是针对齐姗，恨也是恨齐姗啊如果现在死的人是齐姗的话，你就算怀疑我们大光，我也无话可说”
“杨阿姨，咱们就事论事，还是不拿活人乱打比方的好。”唐果对周家人以及齐姗每次谈论到彼此时都要不可避免的相互诋毁、相互诅咒感到无可奈何：“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过去孩子和父母的关系怎么样？我的意思是包括生母齐姗。”
“我儿子和宝宝当然很亲了大光不擅长交流，也不爱说话，但是以前也经常会带孩子出去玩，加上总在齐姗训孩子的时候护着宝宝，所以宝宝对爸爸特别亲。左琳嫁进我们家之后对宝宝也是没话说，我觉得只比齐姗做的好，不会比她差他们俩刚结婚的时候左琳就告诉我们了，说为了不让宝宝将来觉得家里有继母所以受到了苛待，她放弃生孩子的机会，就全力以赴抚养宝宝。她不光说到了，也做到了，孩子和她特别亲，一口一个琳妈**叫她，平日里有什么事情都是和她讲，娘俩悄悄话多的我这个当奶奶的都嫉妒哦，对了，今年5月份过母亲节的时候，宝宝还用攒的零花钱买了两个礼物呢，一个给他亲妈送去了，另外一个送给左琳。”
可能是想到5月份的时候周宝还在自己身边嬉闹玩耍，两个多月之后却已经惨遭毒手，丢了性命，杨英的眼眶又湿润了，她停下讲述，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唐果等她稍微平静下来一些，才接着刚才杨英讲述的内容说：“周宝这么小的年纪，还记得在母亲节的时候给生母和继母买礼物，真的很懂事哦。”
“是啊，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我的宝宝更可爱的孩子了”杨英的叹息中夹杂着颤抖，一脸沉痛。
“那照这么说来，孩子生前和齐姗的关系也一直很好了？”
杨英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选择了承认事实：“嗯，是啊。齐姗离婚的时候不要宝宝，刚离开周家的那头一年左右也根本就不管孩子，宝宝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家来负担，后来的事情之前不是也跟你说过么，过了一年齐姗又不知道突然抽了哪根筋，跑回来抢抚养权，被法院因为经济条件不允许给驳回了，从那之后，她可能是觉得之前太不负责任，良心不安吧，也开始关心起宝宝来了。她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我们不同意让孩子跟她住，所以说好了周五放学她把孩子接去她家过周末，周日晚上大光再去把孩子接回来。就算以前孩子小的时候齐姗对宝宝那么凶，中间又不理不睬一年时间，宝宝还是跟他**特别亲，唉，恐怕这就是母子天性吧”
杨英说话的时候，一直神情恍惚，脸上落寞的神情也愈发浓重起来，唐果知道她心脏不好，怕对她的健康造成太大影响，于是试探着问：“杨阿姨，你还好吧？是不是我问了太多关于孩子的事情，让你心里难受了？”
杨英摇头，张开嘴，犹豫了一下，只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唐果正打算开口告辞的时候，杨英忽然毫无预兆的开口了。
“唐警官，你……已经知道老周和于光的事情了吧？”她发问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反射出内心的挣扎。
唐果一愣，几秒钟之后才意识到杨英问自己的话意味着什么。
“杨阿姨，你，都知道啊？”她吃惊的瞪大眼睛。
唐果的反问实际上已经回答了杨英的问题，杨英睨着唐果，除了有些落寞之外，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没有愤怒，也没有太多伤心，看向唐果的眼神也比之前谈起孩子甚至齐姗的时候都要平静。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唐果惊讶的问。
“从头到尾，一直都知道。”杨英苦笑着摇摇头：“做人如果能糊涂一点，会比较幸福，不容易受伤害，只可惜，做个糊涂的女人有时候实在是太难了，所以，我也只能选择装糊涂。”
断颈疑云 第六十七章 同床如陌路（上）
第六十七章 同床如陌路（上）
“你……一直都知道？”唐果的语气里带着强烈的质疑。
“是啊，一直都知道，不相信么？是不是别人跟你讲过，我是个傻女人，连自己丈夫在外面有多少段露水姻缘都不知道？”杨英笑着，那笑容却与快乐没有丝毫关系，除了嘲讽，就只剩下悲凉：“姑娘，你这么年轻，应该还没结婚吧？”
唐果注意到，杨英对自己的称呼发生了改变，不再像之前一样叫自己“唐警官”，她明白，杨英现在和自己说的这些，是基于身为女人的立场和感受，而非警察和死者家属。
“我单身。”她回答道。
“那就难怪你会那么惊讶了，等你将来遇到自己深爱的那个人，你就会明白，女人对于自己的男人以及和他有关的事情有多敏感。不管那个男人嘴上怎么说，脸上什么表情，他的心在不在你这里，你总是能够一眼就看得出来，除非你的心也不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你说的这些我虽然还没有体会，但可以想象，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装糊涂，不但不阻拦，还故意视而不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难道你不希望他改正错误，一心一意的和你过日子么？”唐果感到困惑。
“男人呐，都是一个样的，他需要你的时候，赶都赶不走，但是如果他变了心，你越是想把他死死的绑在身边，他就越是拼命的想从你身边逃开。况且，变心的男人除非在外面吃尽苦头，否则是不会主动回心转意的，老周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正是风光的时候，想要和他拉关系的女人都排着队呢，怎么可能有人给他苦头吃。”此刻的杨英，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神情委顿，显得愈加苍老憔悴：“所以，我能怎么样呢装聋作哑是我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
“你就那么爱他么？爱到即便他在外面****快活，也不愿意放弃他？爱到他做了伤害你的事情，你也要笑着假装不疼？”唐果是个后知后觉的姑娘，对感情的事情开窍完，尚未有过坠入爱河的经历，对于杨英的这种隐忍，她完全无法理解。
“记得当初，老周的家是我们当地十里八寸都出了名的困难户，家里孩子多，女人身体又不好，全靠老周的父亲一个人赚钱养家，经常是大孩子穿小的衣服裤子，弟弟妹妹接着穿，等到传到最小的孩子那里时已经全都是补丁，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但是就在这样的家庭条件下，老周也是我们当时年纪相仿的人里头最聪明好学的，学校里的老师都觉得很惋惜，这么好的苗子，偏偏生在那么困难的家庭里头，恐怕上大学对他来说只能是痴人说梦了。”
唐果听着杨英讲述过去的事情，并不插言。
“因为他家的条件这么差，我和我父母摊牌说要和老周结婚的时候，我家里人别提多生气了，他们原本打算让我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我娘家那时候虽然不算富裕，但因为孩子少，只有我和我妹妹两个，至少是吃穿不愁吧。因为我执意要和老周在一起，我妈把我关在房里，用一只扫帚追着打，到最后扫帚都打碎了我到了现在这把年纪回头想想，恐怕那是我这辈子最勇敢也最犟的一次，打碎了扫帚之后，我妈就抱着我号啕大哭，说傻丫头，嫁给他，你要吃一辈子苦的但我不在乎，相信凭老周的头脑，将来能让我过的好。到最后，我爸抽了不知道多少烟，才无奈的说了一句‘女大不中留，随她去吧’，就这么着，我们俩的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有我家帮忙，老周也能继续读书，虽然还是挺拮据，但总好过回家务农，我们俩那个时候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回忆起当初，杨英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那个时候的丈夫，还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学生，却也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你说，我爱他不爱？”
“爱简直太爱了”只可惜爱错了人唐果在心里偷偷补充一句。
不过她可丝毫不敢流露出来，刚刚杨英的那番讲述，让她对这个老太太的印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过去她只是因为周家其他人都表现太差才给了杨英一个勉强及格的印象，只觉得她疼孙子真挚些，但是想到齐姗讲的那些事，还是觉得杨英终归是个刻薄的女人。
可是，现在唐果觉得杨英爱的很伟大，也很傻很可怜。
“以前我看过一些因为家暴引发的犯罪案例，里面那些遭受家暴的女人起初也都是很爱自己丈夫的，可是到了后来，因为一直被辜负，反复被伤害，爱就变成了恨。”
唐果话说一半，杨英打断她的话：“老周从来不会打骂我。”
“不打不骂，冷暴力不也是一样么”唐果不认同杨英到此刻还不忘对周继恒进行维护的行为：“周继恒这些年在外面那么****，要是我的话，甭管原来多爱他，也会被他伤的心如死水了”
“我刚刚知道他和于光的事情那会儿，也很难过，难过的要死。”杨英把散在腮边的灰白卷发朝脑后撩了撩：“我没有戳穿，努力对老周更好，希望能够感动他，让他迷途知返，回到我身边，和我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就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老周得到了工作调动的通知，我当时别提多开心了我以为，离开那个环境，离开于光身边，他自然而然的就会收心了，没曾想，一年之后，于光也来到我们医院，我当时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老周安排策划的他们俩还是没有分开，从来没打算分开过那时候我几乎要崩溃，一个人半夜里跑去江边走，边走边哭，几次想干脆跳进江里死掉算了，或者干脆吊死在自己家门口，让老周一辈子心里都有根刺”
断颈疑云 第六十八章 同床如陌路（下）
第六十八章 同床如陌路（下）
“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可不行那样太傻了”杨英讲到自己企图自杀的时候，那决绝的口气让唐果听得一身鸡皮疙瘩。
“你说的没错，但人在钻牛角尖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有一天晚上老周又没有回家，不知道去哪里鬼混，我找了绳子，在门口转来转去，找合适的地方想一死了之，结果就在我付诸行动之前，大光因为做了噩梦，忽然在卧室里大哭起来。孩子一哭，我的脑子突然就清醒起来了对啊我还有儿子如果我死了，老周是一定会再娶别人的，那大光怎么办？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后妈都未必会视如己出，何况我的大光还是个智力不如常人的孩子”杨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哄好了儿子，看他重新睡着，我一个人坐在床边想了一整晚。说我对老周不爱了，那是假的，可能女人就是犯贱吧，即便丈夫伤了自己那么深，还是放不下我不忍心去单位找领导闹，那样会毁了老周的前途。”
“为什么？因为你还放不下他么？”
“不管是因为我放不下他，还是为了儿子，我都不能毁了他的前途老周那会儿虽然只是外科的科主任，但是已经表现出了很强的势头，和上面的领导也都相处的非常好，是院里公认的院长接替人。而我呢，我只是内科的一个普通医生，还有一个在外面会被人歧视、被人欺负的儿子如果我意气用事，和老周闹个鱼死网破，最后会怎样？我不在乎自己做不做院长太太，但是我的儿子需要一个优渥的生活环境，需要有老周这样一个足智多谋又有能力的父亲帮他打点安排”
“可是，周大光是周继恒的儿子，无论怎样他都不可能对孩子不管不顾吧？”
“我的丈夫，我还是了解的，如果什么事情都没有，老周是一定不会对大光的事情置之不理，但如果我和他撕破脸，最后闹到离婚的程度，搞不好他真的会恼羞成怒，绝情的抛开我们母子俩不管的。”杨英略显受伤的说，她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挤出一抹苦笑：“现在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我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管，老周明白，除了我，不会再有那个女人会肯给他这么大限度的自由或者，在他眼里没有那个女人会像我这么好骗吧，不管怎么样，我的家保住了如果不这样，以我个人的能力，现在大光不会有这么好的工作，这么稳定的收入，更不可能有机会结婚娶老婆，也不可能给我生个那么聪明伶俐的小孙子”
提到周宝，杨英又忍不住一阵伤心，唐果柔声安慰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孩子，谢谢你不嫌我烦，在这里听我说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情”杨英情绪稍微平复一些之后，感激的握住唐果的手：“和你说会儿话，我心里好过了一些。刚才，我真是太难受了原本我以为我足够了解老周了，没想到我还是对他了解的不够，连他对孩子的事情有这么大的隐瞒都不知道”
“这种事情的确让人没有办法预料的，比较他是孩子的爷爷。”唐果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也还是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杨阿姨，你真的想不起来进几年周继恒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可能落人口实的事情么？”
杨英谨慎的蹙眉想了一会儿，缓缓的摇了摇头：“很抱歉，我真的想不起来，如果他真的有出什么事，而且大到了能让他不惜在自己孙子的死因上面造假，他也不可能还好端端的在那个位置上坐到今天而且据我所知，他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有什么我已经不去理睬了，其他方面，也就是这几年他收礼收的比以前厉害了一点，这个……我也提醒过他，但是他说快要退休了，将来孩子上学什么的花销都大，他要多攒点，我……我就没再过问了。”
“对了，那你需要我回去帮你打听打听么？”杨英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唐果，话一出口，看到对方用惊讶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有些尴尬，解释道：“我很高兴你信得过我，把你今天来调查的目的告诉给我知道，我虽然这些年为了保住老周的工作、地位，做了很多没有原则的事情，可是这次不一样，事关我孙子的命不管老周为什么隐瞒，我绝对不会再纵容他原谅他的”
“杨阿姨，你能愿意帮忙我代表我自己和其他参与调查的同事表示感谢，”唐果由衷的说，接着不忘下但书：“但是现在暂时还不需要，这方面的事情我们自有主张，我唯一希望你帮忙的就是不要表现反常，或者擅自作出什么行动，以免影响了全局，可以么？”
“一定一定”杨英一口答应下来，态度坚定。
“另外，刚才你说觉得自己对周继恒了解还不够，那，你觉得你够了解自己的儿子么？”唐果问。
“大光？我当然了解了那孩子是我生出来的，我一天天带大的做**有哪个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杨英回答的信心满满，却也忍不住紧张起来：“更何况，大光又不像他爸爸城府那么深，那孩子想法很简单，不难了解。怎么了？大光也有什么事情隐瞒么？”
“是的，他的确隐瞒了一件事，我们也是前段时间才了解到的，估计你也同样不知情。”唐果在刚刚听杨英讲述她为了儿子这些年来所作出的牺牲和承受的委屈时，就决定要赌一把，如果此刻秦苍在身边，以他的理智和冷漠，一定不会赞同自己将要做的事情，但是唐果隐隐觉得，或许自己的决定能够有帮助。
唐果的话让杨英瞬间绷紧了神经，她的脸上写满了紧张：“什么事？大光那孩子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傻事了吧？”
“没有，据我所知，他最近出了脾气很不好之外，没什么别的不妥。”唐果让杨英安心。
杨英略微松了口气：“那你说的事情是什么呢？”
“周大光心里头其实一直都爱着齐姗，就算是离了婚，他也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唐果郑重的说。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可能”杨英似乎觉得唐果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齐姗做了对不起我儿子的事情，大光怎么可能会还喜欢那么不知廉耻的女人况且，他和左琳结婚之后，两个人小日子过的别提多好了你说的那种事情绝对不可能是真的”
唐果无奈，只好把当日自己和秦苍亲耳听到的周大光的讲述告诉给杨英。
“包括和左琳的婚事，都是你和周继恒两个人一头热，周大光只不过是觉得他第一次婚姻让你们二老操了太多的心，所以才不敢违背你们的意思罢了你回忆一下，从头到尾，他主动说过想要和左琳结婚么？还有，他和齐姗离婚之后，过的快乐么？”唐果问杨英。
杨英愣住了，她思索良久，脸上的神情渐渐从震惊和不信任，变成了恍然大悟和心疼。
“这个傻孩子”她痛心的摇着头。
“是啊，周大光的确很傻”唐果又补充一句：“他和齐姗在一起的时候，你们经常在他面前说齐姗的不是，齐姗也经常在他面前抱怨你们的苛待，可是他为了让你们能够有冰释前嫌的可能，甘愿受夹板气，最后搞到齐姗认为他是个窝囊废，不懂得在父母面前护着她，而你们也觉得他是个被齐姗迷昏了头的不让人省心的儿子。杨阿姨，这么些年，你的确为周大光做出了很多牺牲，你是个伟大的母亲，可是，你真的够了解你自己的儿子么？”
杨英哑口无言。
唐果看她一脸深思的独自发呆，想一想，今天自己来能够做的已经差不多，再多耽搁也毫无意义，索性站起身来，整理一下衣服，对杨英说：“杨阿姨，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养身体，孩子的案子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杨英连忙站起身，送唐果出门。
走到门口，唐果转身对杨英道别，独自走出门去。
“唐警官，”杨英叫住唐果，停顿了一下，说：“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大光的事情……”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周大光也不容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应该理解他，仅此而已。”唐果并不居功。
杨英无助而又迫切的问：“那，你觉得我之前做的都错了么？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你该怎么办，毕竟我不是你，我对你们周家的情况也不算了解，”唐果客观的说：“而且，你也说不上是错，我爸妈以前就说过，父母对孩子的爱是最真挚的，发自内心，不功利，全无保留，但是有时候，父母会为了爱孩子而强加给孩子很多他们认为好的东西，这样的行为出发点虽好，但却未必是孩子想要的幸福。所以与其倾己所有的去给予，倒不如弄清楚孩子最需要的是什么吧。”
“你很幸福，有一对好父母他们很睿智”杨英真诚的说。
唐果回她甜甜一笑：“我也这么觉得，也希望你能够让周大光更幸福吧”
说罢，她对杨英再次道别，离开了疗养院。
断颈疑云 第六十九章 登堂入室秦博士
第六十九章 登堂入室秦博士
离开疗养院，下山的路要比来的时候轻松许多，但唐果的心情却没有比来之前好一些，杨英的话，她还是信得过的，尤其是在听她讲这些年来为了周大光而做出的那些牺牲和隐忍之后，虽然说不上来杨英的选择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但至少从她对孩子的爱来看，她应该不会为了什么原因而宁愿同周继恒一起隐瞒欺骗。
那么，周继恒到底为什么要在孩子的死因上面作假呢？究竟是不敢，不愿，还是不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呢？
火车站就在山下，因为只是一个偏僻的小镇，每天只有几班慢车从此处经过，除了来此疗养的人之外，也没有什么人走动，所以客流非常稀少。坐上火车，唐果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快速闪过的风景，脑子里乱哄哄的，她觉得现在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冲回家去，搂着老爸老**脖子，狠狠的送他们俩每人一个吻，告诉他们，自己有多爱他们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楚的意识到，一个人降生到世界上，遇到一对有责任心，爱孩子的父母有多么的不容易。
从小到大，她虽然不是一个调皮捣蛋的麻烦精，却也从来不是一个听话的乖宝宝，就比如说自己打定主意要当刑警这件事吧，虽然爸妈嘴上一直都说着不赞成的话，行动上却从来没有真的阻挠过，他们只是给孩子建议，但不会阻止他们去追求自己的理想，而遇到了烦恼和困难，唐家二老却是两个孩子永远的依靠。
正在浮想联翩的时候，唐果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冷不防把沉浸在思绪中的她吓了一大跳，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电话，上面显示的号码是墨白的。
难道说这小子有什么收获了么？唐果心头一跳，连忙接听起来。
“喂，果果，救命啊……”墨白有气无力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唐果吓了一跳：“怎么了？你在哪里？出了什么事了？”
“我为了你，真的是尽心竭力，鞠躬尽瘁，蜡炬成灰泪始干呐”
一听这话，唐果刚刚还悬着的心，立刻稳稳的落了回去，同时感到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了上来：“你到底有没有事？我现在烦着呢，没空陪你闲磨牙，你有空多去陪陪温柔甜美的护士妹妹，说不定还真能歪打正着的帮到我呢”
“啧啧啧，你个小没良心的什么叫说不定真能啊，我不是一直都在努力帮你呢么”墨白不和唐果一般见识，依旧嘻嘻哈哈的，但他到底是个聪明人，从口气里也猜得出这姑娘肯定是因为调查遇到了瓶颈，正闹情绪呢，这种节骨眼上，还是不去当炮灰的好，于是不再招惹唐果，把话题扯回到正经事上头：“说正经的啊，我可真没偷懒，一直帮你继续追查齐姗和张喆的那些破事儿呢”
“怎么样？”
“基本上还是老样子，但是——”墨白赶在唐果开口之前急忙转折：“我发现了一个疑点”
“什么疑点？”
“照理说，无风不起浪，齐姗和张喆之间的事情能闹的那么沸沸扬扬，之前一定有很长的潜伏期才对，于是我想方设法，多方打探，可是奇怪的是，问来问去，几乎所有能给我提供信息的人，对这件事也都是道听途说，虽然说的都有鼻子有眼儿，声情并茂的，却并没有哪一个人是真的目睹过齐姗和张喆平日里有什么****举动，你说怪不怪？”
“怪”唐果边应声边点头，点了两下才想到这又不是视频通话，对方压根儿看不到自己此刻的动作：“要是这样的话，那些人为什么又会对道听途说的事情深信不疑呢？照理说医院里头的医务人员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不可能辨别能力那么差吧”
“这你就错了，轻信是人的劣根，这与文化程度无关。”墨白不认同唐果的观点，他接着补充说道：“并且，医院里的那些人也并非无缘无故的就相信一些空穴来风的事情，主要是在那之前，随着齐姗和张喆一起聊天、买饭的次数多起来，他们俩过去的那段事情就被传了出来，这事倒也正常，据说中心医院里头，当初和张喆、齐姗是校友、上下届的人很多，都是同学，相互之间肯定更加知根知底，这俩人以前的老黄历被人翻出来就更不稀奇了。本来没什么，偏偏齐姗当时的老公周大光在医院里头普遍被人当傻子看待，齐姗又是出了名的冷美人，这两口子的特殊搭配本来就很敏感，再加上齐姗和张喆的重建邦交，这下可好，旁人想不用有色眼光看待他们都难了后面的事情就不用说了，以讹传讹这种事，通常都是无师自通的，齐姗、张喆的绯闻越传越****，越传越有鼻子有眼儿，最后，周大光夜晚医院捉奸、和齐姗离婚，张喆无奈离职远走他乡，这才算把闹剧给终结了。”
墨白说完，等了半天都没听到电话那头有声音，起初差点以为电话断线了：“喂喂喂，果果，你听睡着了么？我知道我的声音很有磁性，但是把你给催眠了那可不是我想要的效果”
“你当我是睡美人哦”唐果知道墨白看不到，但还是忍不住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我是在想，为什么有些人的想法总是那么龌龊狭隘呢难道漂亮姑娘嫁给木讷老实的男人就一定会红杏出墙，勾搭优秀的旧日恋人么？难道不够聪明潇洒的男人， 就一定会被老婆戴一顶绿帽子？这都是什么逻辑嘛”
“听起来你对齐姗和张喆的事情，属于怀疑派喽？”
“眼见为实，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单凭两片嘴唇上下一碰当然不能认定事实啦”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还不知道，我现在脑子乱哄哄的，等我好好研究研究再说吧”
“那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
“老白，”唐果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自己急于求成，却因为案子迟迟没有进展而恼火，并且迁怒于墨白，其实归根到底，人家也是好心帮忙，毕竟这件事与他并无关系：“谢谢你还有，我最近有点烦，态度不好，你别见怪”
“没事儿和美女生气从来都不是我的风格”墨白嬉皮笑脸的贫嘴，顺便叮嘱唐果几句，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的路途，唐果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反复琢磨着墨白打听到的信息，一直到火车到站，一直到坐在出租车上，一直到打开家门，她都还眉头紧锁的思考着。
“果儿回来啦来来来，快点进来帮忙今天家里来客人。”唐天脖子上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跑出来，冲刚进门的妹妹招招手：“你瞧你最近忙的好像女超人一样，我这个重案组骨干倒沦为居家男人了”
“来客人？什么客人啊？”唐果迷茫的眨眨眼。
“小子，别瞎说，什么客人不客人的我可没把秦苍当外人啊”唐爸爸在书房里喊。
秦苍？
唐果以为自己听错了，赶忙冲到书房门口一瞧，嘿可不是么那个背对着自己坐在茶几旁边，专心致志盯着面前棋盘的人，不正是多日不见的秦大博士么
断颈疑云 第七十章 卖关子
第七十章 卖关子
“咦？你跑这儿干什么来了？”唐果完全没有想到会突然在自家书房里看到秦苍，此刻只顾着惊讶，刚进门时没精打采的模样早已消失无踪。
“下棋。”秦苍扭过身子，看着倚在书房门口一脸汗津津的唐果：“案子进展顺利么？有没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
方才听到她进门，秦苍闻声望了一眼，只是匆匆一瞥便留意到唐果的表情。那微拢的眉头，紧抿的嘴唇，还有脸颊紧绷的线条都好像在她的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四个大字——心事重重。
这一进门就遇到那么多出乎自己意料的事，唐果觉得自己的大脑经过这一天的疲劳和高温，已经进入了待机状态一样，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她以为之前秦苍答应再来陪老爸下棋只是随口的应承，根本不会当真，结果她猜错了；她还以为秦苍之前对案子的进度表现冷淡，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还借口不参与调查，一定是有心回避，不想再为非本职的事情浪费精力，结果自己尽量不去烦他，他倒主动问了起来，她又猜错了
这个秦苍，到底是自己不够聪明看不透他，还是他根本就是不按常理出牌，完全让人无法捉摸？
吃惊归吃惊，秦苍最后那句“有没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一出口，唐果原本还烦躁的心，竟然一下子踏实了下来，仿佛一个半截身子已经陷进沼泽里的人看到了拿着绳索赶过来的救援人员一样。
大脑从瞬间的短路中恢复过来，唐果做出的第一件事就是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茶几边，在唐爸爸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给两人面前的棋子来了一次“大洗牌”。
“小果”唐爸爸抢救不及，眼睁睁看着自己下到一半的棋局瞬间化为乌有，脸立刻黑了一半：“你这丫头又胡闹我这盘好不容易看到点曙光你瞧你搅局的时候选的”
唐果倒是不以为杵，完全没有把唐爸爸的脸色放在心上，一扭身坐到他身旁，搂着唐爸爸肩头笑道：“老唐同志，你要是这么说，我就得批评批评你喽按你的意思，我得赶在秦苍要赢你之前搞破坏才是好时候么？那我岂不是要累死”
“怎么？瞧不起你老爸我的棋艺？”唐爸爸觉得自己简直被女儿看扁了。
“我可没说过，只不过是表达一下‘一山更比一山高’这种理性观点罢了嘛好啦好啦，爸，你先休息休息脑子，去看看电视什么的，养精蓄锐，呆会儿吃晚饭再和秦苍棋盘上厮杀吧，现在把他借给我，我有正事和他商量呢”
“不孝女什么正经事？又不是火烧屁股，就不能让我把这局棋下完”
“得啦，我还不知道你么，输了就急着翻盘，赢了又想再创辉煌，我要是不突袭的话，指不定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被唐果说中了要害，唐爸爸哈哈笑了起来，拍拍唐果的后脑勺：“你这鬼丫头，都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行你们俩谈正经事呆会儿记得把我的棋友还给我啊”
好不容易把唐爸爸推到客厅里去看电视，唐果进展向秦苍挑重点讲了一遍。
“就是这么个情况了，我现在特别发愁，感觉好像站在一个岔路口上，不知道该怎么走了”说完之后，唐果无可奈何的摊开手，表示自己完全没了主张。
“有岔路总好过无路可走。”秦苍听完唐果的讲述，依旧一派平静，不见任何情绪变化：“困扰你的是哪些情况？”
“比方说，”唐果想了想：“周继恒对周宝死因的企图隐瞒，连杨英都不知情，估计家里其他人就更不大可能知道了，无论是和他生活了几十年的结发妻杨英还是同样跟随他多年的****于光，这两个平日里知道周继恒秘密最多的女人都对周继恒这一次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完全猜不出他的意图，这让我挺困惑的，如果说周继恒是为了保护什么人而不愿意让真相大白于天下，那么他要保护的人必然是最亲近的，比如周大光，可如果是这样的目的，他大可不必瞒着杨英，与其留下这样的破绽，招致更大风险，他为什么不拉杨英当同盟呢？再假设周继恒对凶手有所忌惮，那他又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而让自己变得如此被动呢？并且如果这种假设成立，那周继恒的这个心结也一定不会太小，可是为什么于光也好，杨英也好，都说他这几年非常顺意，根本没有遇到过什么问题？”
秦苍点下头，等她继续说下去。
“再比方说，齐姗和张喆的事情，也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我拜托墨白帮忙打听，结果收集到的都是一些以讹传讹的小道消息，都是‘耳听是虚’，除了周大光当晚的捉奸之外，就再没有任何其他的‘眼见为实’能够证明那二人的确有私情。可是如果凭借这样的结论就说齐姗和张喆之前不存在非正当关系的话，在我上门的时候，齐姗对张喆表现出的袒护却又很奇怪，毕竟齐姗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境地，虽然张喆不是主要原因，他的出现和给周大光造成的误解却也是毋庸置疑的导火索为什么到了现在，齐姗还一方面坚决否认两个人的关系，另一方面却又对他表现出袒护呢？”
“否认关系是为了保护声誉，袒护……”秦苍想了一下：“或许齐姗是出于一种歉疚心理，因为她的牵累，导致了张喆的离职和远走他乡。”
“那她就不怕别人把她的维护当做****的证据么？”
“越是坦荡，往往就越不顾及后果。”
“你的意思是，你相信齐姗和张喆之间的事情是子虚乌有的了？”
“未必，无风不起浪。”
“那你到底是觉得齐姗和张喆之间清白还是不清白呢？”
“有待确认。”
“怎么确认呐？墨白能打听的都打听差不多了，齐姗那头呢，这件事又是在她的雷区内，一碰就炸”
“两个当事人，既然一个不肯开口，那就只好从另一个着手了。”秦苍说。
“你是说我们去找张喆？那周继恒这边呢？”
“不急，先等等，”秦苍似乎并不觉得周继恒是块难啃的骨头：“就算一直没有新的收获，我也会让他开口的。在此之前，我还需要进一步的证实。”
“证实什么呢？”唐果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样，忍不住好奇起来。
秦苍嘴角微微翘了一下：“无可奉告。”
断颈疑云 第七十一章 拜访旧情人
第七十一章 拜访旧****
坐在通往b市的大巴车上，唐果一直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之中。前一天晚上和秦苍敲定了下一步的行动安排之后，今天一早她就以最快的速度查清楚张喆现在的工作单位，为了不至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自己整个人因为晕车而****不振，她坚持要和秦苍一起乘长途大巴，对于唐果这样的晕车派而言，大巴车的舒适程度甚至要远远高过秦苍的越野车，尤其在那辆车由这个平时不紧不慢，握起方向盘却恨不得上演“速度与激情”的秦怪胎充当司机的时候。
打瞌睡的人总是无知无觉的，随着车子颠簸，唐果的身子慢慢歪了过去，不一会儿，脑袋已经倚在了秦苍的身侧。
秦苍身子一僵，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本能的想要摆脱唐果头部的重量，可是转脸一看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放弃了原本的打算，认命的让她倚靠着。
被她靠着，总好过被她晕车吐一身吧。
回头想想，秦苍觉得自己昨天一定是脑子短路了，不然为什么会在看到她那愁眉不展的表情之后竟然退口而出，说了愿意提供帮助的话。
这个案子他从最初的好奇，到现在已经热情不再，余下的只有顾忌。随着调查的深入，很多本不相干的事情渐渐勾起了秦苍尘封多年的记忆，几次，那种久违了的酸涩感又淡淡的涌了出来，无论是心底的，还是眼睛看到的，都让他的心感到阵阵发寒。
于是他警醒的告诉自己，够了，这种事情他不应该再继续目睹下去。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护着那根紧紧绷着的弦，以免自己的理智被更多的失望蚕食，最终土崩瓦解。
人性，是他曾经好奇的，也是现在憎恶的。对人那种恶性潜质的探索****，曾经是他的救赎，现在却有一种变成毒药的趋势。
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怪只怪自己一时心软，既然自投罗网，就没得抱怨，只盼着尽快结束，尽快脱身吧。
c市到b市的距离并不算远，很快客车就到达b市。
秦苍在车子开进客车站的时候叫醒唐果，略微活动一下有些发麻的肩膀。
“胳膊麻了吧？不好意思哦”唐果看到秦苍的这个动作，意识到自己一路睡的舒服全仰仗了怪胎今天突如其来的绅士风度。
秦苍没有搭腔，车子停稳后率先起x下车去了。
唐果挠挠头，连忙跟着秦苍身后也下车去，她对自己瞌睡期间秦苍的心理活动全然不知，自然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情绪看上去有些怪怪的。
到达b市之后，两人立即驱车前往张喆目前就职的医院，根据唐果掌握的信息，很快便找到了张喆本人。
在来此之前唐果已经得知，在到这家大型私立医院供职之后，因为表现出色，张喆现在俨然已经成了该医院的青年骨干，也是科室里的生力军、技术骨干，前景十分看好。正因为如此，想必她和秦苍今天注定无法成为受欢迎的访客了。
在简单的说明来意之后，张喆不出所料的变了脸色，出离愤怒。
“你们什么意思？”他向后退开半步，上下打量着秦苍和唐果，原本插在白大衣口袋里的双手此刻交叉在胸前，整个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你们说的那个孩子我压根就不怎么认识，这件事和我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有我的日子要过，有我的工作要做，除了表示一下惋惜和遗憾之外，什么也帮不到你们，我觉得你们找错人了”
“我不觉得。”秦苍不客气的反驳道：“或许你和周宝本人没有直接联系，但和他的生母就很有交集了不是么？”
张喆脸色一僵，不自在的朝周遭瞥上几眼，确定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的谈话后，才清了清嗓子，说：“抱歉，我现在是上班时间，所以——”
“我们没有时间等到午休，”秦苍霸道的打断张喆的话：“半个小时之后，在街对面的咖啡馆见吧。”
张喆略有些不快的瞪秦苍一眼，却没有说出拒绝的话，不情愿的点了下头，扭头回办公室去了。
“酷啊秦苍”唐果悄悄冲秦苍竖起大拇指：“这个张喆一看就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没想到两句话就被你搞定了有两下子不过你就不怕他被你激怒了，横下心来不肯配合我们？”
“他不会。”
“你怎么知道？”
“他这种人，是不会愿意惹祸上身的。”
“才第一次见到，你就已经看出他是哪种人了么？”唐果笑了：“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
“别敷衍我好不好”唐果抗议的嘟着嘴。
秦苍只好耐下性子说：“首先听说周宝遭人杀害的时候，张喆表现的非常惊讶，这种惊讶是真实的反应，说明他对此不知情，因此才非常吃惊，然而吃惊之余，他的第一反应是撇清关系，而非表示惋惜，这可以看出他是一个自私的人，遇事自保是首要原则，对于张喆而言，替自己和这个人命案子划清界限远比孩子的命以及孩子家人、尤其是母亲的现状更加重要。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断然拒绝配合我们的工作，他怕警方一旦纠缠起来，会对他的前程造成不利影响。”
“那也不错啊，甭管他人怎么样，能获取有价值的信息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啦”唐果对张喆人品如何并不甚在意。
秦苍摇头：“不要盲目乐观，我对于张喆的表现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为什么？”唐果有些意外。
“从他刚刚的姿态来看，无论是后退半步还是双臂交叉胸前，所有这一切都清清楚楚的说明了他心里的防范意识，加上他自保的个性，呆会儿他能够提供给我们的，恐怕已经是经过他个人加工之后的信息了，其中的真假，恐怕还要我们花时间去分辨才能知道。”
唐果夸张的长叹一口气：“看来女人还真是容易被主观感情蒙蔽了双眼照你说的，这个张喆和齐姗嘴里描述的，可是隔着十万八千里的差距呢”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秦苍倒不在意：“他到底是个什么嘴脸，呆会儿你自己看看不就清楚了。”
断颈疑云 第七十二章 反咬一口
第七十二章 反咬一口
原本还担心着张喆会不会在最后时刻借故不来见面，没想到唐果跟着秦苍到咖啡馆刚刚坐下，椅子还没有坐热，张喆就已经急匆匆的赶过来了。
看到两个人挑了个比较靠角落的位置坐，张喆似乎很满意，他径直坐到唐果对面的位子上，扭头对正走过来的服务员说：“你不用过来了，我不点喝的东西，谈点事情，马上就走。”
服务员不满的剜他一眼，脸色不快的转身回去，张喆倒没有任何不自在，瞥一眼秦苍和唐果面前的杯子，略带讥讽的说：“二位办公事的时候都是这么有闲情逸致的么？我医院那边忙得很，你们要是喜欢享受小资情调也麻烦你们快点办完正事，我没时间奉陪。”
“闲情逸致我们也没有，进来坐，叫杯饮料，无法是一种礼貌罢了。”秦苍懒洋洋的回答。
张喆一咧嘴，发出嗤的一声，一脸不屑：“找理由就没劲了吧？咖啡馆是你自己选的地方。”
“如果你不介意在医院里头谈论接下来要说的话题，我们当然也不介意换个地方。”秦苍摆弄着面前的杯子，眼皮也没有抬过一下。
张喆语塞，索性不再说话。
唐果不确定的清了清嗓子，偷眼看秦苍，见他没有任何态度，于是开口对张喆说：“张喆，我们今天来找你，是想和你聊一聊你和齐姗的事情。”
“我和齐姗的事情？”张喆朝唐果一瞪眼：“小姑娘，你是做警察的还是做狗仔队的？我劝你开口之前先搞搞清楚，我和齐姗之间根本就没有事情，你要我聊什么？”
“齐姗以前追求过你吧？给你写过情书吧？还因为被你泄露了信件，被人叫了很久难听的外号吧？你敢说这些都没有发生过么？什么叫做你和齐姗之间没有事情”唐果被张喆惹火了，她一向讨厌别人因为自己的娃娃脸而轻忽她的刑警身份，更讨厌为了怕引火上身就急于推卸责任的男人，并且，与前两者相比较之下，她最讨厌的还是那种理直气壮耍无赖的人，现在张喆把三样都占齐全了。
“你说那些，都发生过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谁还没有过年少无知的时候啊那又如何？能说明什么？除此之外我们就什么交集都没有了”张喆的态度依旧蛮横。
“这么说来，张医生还真是个大度的人，被一个毫无交集的女人的丈夫一拳打在脸上都可以不计较，”秦苍开口，面带微笑的睨着张喆：“周大光身强体壮，拳头也不小，打在脸上一定很疼吧？”
张喆的脸色僵了一下：“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想说的，一开始唐警官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需要重复，你可以选择直来直往，或者，我们也不介意继续陪你绕弯子。”秦苍的笑容很好看，只可惜眼神凌厉，透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让被他盯着的人压迫感倍增。
张喆显然受到了这样的影响，他沉默了一会儿，不清不愿的问：“看样子你们对那件事已经查的很清楚了，既然如此，还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跑来问我？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是不是多此一举，不劳你操心”唐果气呼呼的顶回去：“你只管回答需要回答的问题就是了”
“我需要回答什么？”
“你和齐姗在大学时期关系一度闹的很僵，后来到了c市中心医院之后，是怎么冰释前嫌的呢？”唐果深呼吸，提醒自己不要只顾着和这个男人生气误了正事，压着火气问。
对于这个问题，张喆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读书的时候谁还没有过年少气盛的时候啊，齐姗那会儿也不过是碍于面子，一时气不过罢了，后来在医院里遇到，大家都成熟了，当然不会再为过去那么点小小的误会计较什么。”
唐果挑眉，瞧秦苍一眼，后者只是沉默着，面无表情，眼睛注视着张喆。
“在医院里你和齐姗交情好么？”见秦苍不打算开口，唐果就继续问下去。
“还好，齐姗对我倒是挺热情的，经常给我发短信打电话什么的，值夜班遇到了也会特意等我一起去买夜班饭。不过我在这方面还是很谨慎的，一直和她保持距离，虽说当时我还是单身，不过归根结底齐姗她也是有家庭的人了，公婆还都是院里的大人物，人言可畏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既然你那么注意，为什么院里还会流传关于你和齐姗的谣言？”
“抱歉，无法回答，因为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话说回来，嘴长在别人身上，我有什么办法去控制除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呢？”张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说你很注意和齐姗保持距离，那又怎么会在齐姗值夜班的时候跑去值班室里和她私会，还因此被周大光给打了一顿？”唐果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直白，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刺一刺张喆，看他还能不能继续道貌岸然下去。
她的话果然让张喆脸色略显难堪了一点，虽然只维持了几秒钟：“那天本来我在家里呆着，忽然接到她的电话，说要我无论如何过去一趟，我就去了，齐姗把我叫到值班室，莫名其妙的就哭了起来，跟我控诉说周家上下对她有多么刻薄，我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劝一劝，结果还没等想好怎么开口，她就突然扑进我怀里，我当时也吓了一跳，想要推开她，又怕会伤她的自尊心，正为难着，周大光就突然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就打了我到现在我还对当时的巧合感到匪夷所思呢要不是周大光是个半傻，我都怀疑是不是那两口子设圈套陷害我呢那件事之后，我实在是无法承受在医院里的舆论压力，所以被逼无奈选择了离职。到这边之后，我就和过去的生活彻底告别了，和齐姗跟不可能有什么联络，事情就是这样，你们还有什么问题么？”
“有。”秦苍点点头：“既然你平日里一直注意和齐姗保持距离，那么当天晚上又为什么会被齐姗一通电话就叫去医院呢？”
唐果听了猛点头，刚刚她就觉得张喆的讲述里有什么地方听起来不合理，现在症结被秦苍抓了出来。
张喆立刻回答说：“你们也知道，大学的时候齐姗追求过我很久，后来因为我的一时疏忽给她造成了一定的感情创伤，所以当我得知她嫁给了周院长傻儿子之后，就一直很自责，我觉得如果当初我没有一直不肯接纳她，没有把她写给我的情书外泄，那她可能就不会自暴自弃，做出那么极端的选择。所以我对齐姗始终心存内疚，平日里再怎么保持距离，也不敢再轻忽了她。况且，我怎么能想到她在值夜班的时候，在科室里，而且还是自己婆婆当主任的科室里，会做出那么大胆的行为啊”
断颈疑云 第七十三章 捉马脚
第七十三章 捉马脚
简单的问过了“捉奸当日”的事情经过之后，张喆就借口医院很忙，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咖啡馆，并且在走之前还不忘端着架子叮嘱秦苍和唐果，周宝的案子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他从头到尾都是被齐姗那个疯婆娘牵累，导致被周家仇视，说到底他才是受害者，所以基于这种缘故，他不希望再因为任何有关周家或者齐姗的事情而被警方打扰。
张喆离开后，唐果气哼哼的灌一大口奶茶，抹抹嘴说：“什么东西嘛哼，要不是我从来都不打男人，刚才真想在他脸上打个记号齐姗真是瞎了眼，竟然觉得这家伙是什么正人君子，因为他搞得家不成家，最可气的是到了现在都还说些维护他的话”
“你看人的眼光也不见得准到哪里吧？”秦苍不留情面的戳唐果的软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你向我描述的齐姗俨然是一个善良柔弱的伟大母亲形象。”
“我早都承认了自己当初看错了人，你就别老揪着别人的小辫子不放好不好？真刻薄”唐果不满的鼓着腮帮子冲秦苍翻眼睛：“况且吃一堑长一智，我吸取了教训，以后会努力练就一双火眼金睛的嘛”
“那好，孙大圣，请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来找张喆貌似是秦博士你的主意吧？还说要证实什么呢。我也想问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谁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
秦苍只一句话就让唐果落了个完败的结果，她被将了一军，哑口无言，憋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相信这个虚伪的家伙之前那些事情到最后搞出那么大的一场闹剧，造成了那么深远的影响，他倒是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好像从头到尾都是个被牵连的受害人，并且还非常胸怀博大，以德报怨的样子所以，我决定要找到他的马脚，揭穿他的假面具，****他丑恶的嘴脸”
秦苍抬手截住唐果的慷慨陈词：“现在不是拍英雄主义美国大片，你那些口号可以省省，就说打算做什么吧。”
唐果给了秦苍一个“你这人真没劲”的眼神，却也拿他没有办法：“老一套，去摸摸那个虚伪男的底，看看他平时到底是个什么品性喽”
“祝你好运。”秦苍悠哉的端起杯子啜饮一口，完全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唐果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什么叫祝我好运啊？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和我一起？”
秦苍点点头：“抱歉，我对挖掘他人的琐事没有兴趣，而且，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什么事？”
“私事。”
“我真该带墨白来好歹有他那个八卦大王在，我还能多个好帮手”
秦苍不想做什么，唐果自然是无计可施，经过这段时间的交往，她也算是长了点经验，那就是在秦怪胎已然打定主意的时候，与其徒劳的和他抗争，不如省下点唇舌，赶紧自谋生路去。
约好迟些时候在长途客车站见，唐果和秦苍便分道扬镳。
离开咖啡馆，唐果直奔医院，过了马路忽然想到什么，回头想去喊秦苍，却看到他正背对着自己，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难道他不是找借口，是真的有私事要办？唐果纳闷的想，紧接着她又想到一个问题——刚刚他们明明是坐出租车到这家私立医院来，并且是从位于另一侧的门诊部进去的，秦苍怎么知道医院正大门对面有一间咖啡馆呢？
秦苍是b市人？
这么一想，唐果发觉得秦苍说话的时候，似乎真的带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b市口音。
耸耸肩，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浪费精力，唐果的心思又回到张喆身上，鼓起斗智，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医院大楼。
结束任务，唐果打电话给秦苍，得知他人已经在客车站，便立刻赶了过去。
因为大有收获，因此一路上她的情绪都非常高昂，急不可待的想和秦苍分享自己取得的信息，挤在熙攘的人群里，唐果远远看到坐在候车区的秦苍。
他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过去唐果每次和他见面的时候，秦苍要么是埋头于书本当中，要么是无事可做，气定神闲，一副慵懒又有点冷漠的模样。
可是现在，他一个人坐在候车区角落里靠近窗边的座位上，扭脸看着污渍斑斑、根本望不出去的窗子，眼神有些涣散，似乎整个人正处于神游状态。
还有此刻秦苍脸上那种落寞、寂寥的神情，让他与周遭吵闹的候车人群显得那样格格不入，分外扎眼。
“秦苍”唐果挤到秦苍身边的时候，他依然浑然不觉。
唐果的轻唤让秦苍猛然回过神来，只一秒钟的功夫，他脸上那不同寻常的悲伤神情便一扫而光，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慵懒。
“你怎么了？”唐果从来没有见过秦苍这么反常，不禁有些担心。
“有收获么？”秦苍仿佛没听到唐果的话。
“有，你是想现在听还是带会儿回去之后再听？”唐果知道他有心回避，也不想去刨根问底，她的观点从来都是，人家想对你倾诉，你拦都拦不住，反过来，既然不想说，自己当然也不好强人所难，况且，就算她追问，秦苍也肯倾诉，她也未见得就能帮得上忙。
秦苍扫一眼周边：“回去再说吧。”
之后，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唐果不止一次偷眼观察秦苍，秦苍都维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还若无其事的拿出一份报纸来翻看，若不是唐果对自己的记忆力一向有信心，恐怕都要以为自己是脑子搭错了，或者看走了眼。
秦苍翻了几版报纸，看看腕上的手表，发现已经接近检票时间，便收了报纸站起身来，一转头看到唐果正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秦苍知道她一定憋着话呢。
唐果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不想管闲事，就是忍不住想说一句，咱有言在先啊，我说的话爱听你就听，不爱听，你就当我放了个真空，行么？”
“你说。”秦苍点头。
“有那么句话，叫医者不自医，虽然你是和心理学打交道的内行，但要是真有啥心事，憋在心里不是办法，还是应该对信任的人倾诉一下比较好。”唐果一口气说完，不等秦苍反应立刻起身：“我去检票了”
她只顾着匆匆离开，没有发现，在身后，秦苍的眼中多了几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