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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孑与2     唐砖txt下载     唐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七节他是谁?

    云烨又被一个华丽的赌局选中了,自从李渊死了之后,还以为这个传统消失了,谁知道李二全权继承了这个习俗,他今年还要赌,每人两箱子金币,这是固定的赌注,云烨认为李二这是准备打劫自己,就是不知道其余的两个倒霉蛋是谁。

    自从上次在昭阳宫见到了那匹孤狼,他就不喜欢靠近昭阳宫,荒原上突兀的出现一座巨大的宫殿,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坦,而且昭阳宫的房顶是圆的,远远看过去,以为是异族的一顶大帐篷。

    “夫君啊,您一定要输喔,输的越多越好,咱家不缺这点金子,要是您觉得输的不够多,就再拿两箱子?”

    这还没开始赌呢,辛月这个败家婆娘就一个劲的唠叨着希望自家输得越多越好,一边说还一边往箱子里塞金币,直到一点空隙都没有了,才和那日暮一起用屁股压着箱子盖锁箱子,铃铛费了好大劲才把锁鼻扣上,三个人都折腾了一身的汗。

    参加赌局,参加赌局,这三个婆娘就知道参加赌局,前些日子拜将差点把云烨气死,李靖,李绩,李道宗出征拜将的礼仪自己不是没见识过,李二又是焚表,又是语重心长的告诫,文武百官都在台子底下拱手肃立,场面庄严地一塌糊涂,拜完将之后还有钦赐盔甲的仪式,怎么到了自己一切都简化了?

    就在兵部前面扎了一个棚子,观礼的就小猫三两只,还都是自己在兵部的同事,那些大佬一个不见,李承乾跑过来随便念了两句圣旨,就把圣旨塞给云烨自己看,还说昨晚吃坏了肚子,不耐久站,都走了好长一段路了,又折回来,从袖子掏出兵符大印往云烨怀里一推就跑的比兔子还快。

    这太儿戏了吧?云烨拿着圣旨仔细的和大印作对比,生怕这东西是假的,还好,兵符大印都没问题,没看出哪里不对。

    拜将的环节简陋,回拜皇帝的场面可一点都不简陋,就在大朝会上,云烨跪在地上倾听李二的嘱咐,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只记得膝盖跪的生疼,这通唠叨足足说了半个时辰才结束,刚要站起来,房玄龄这个老东西又语重心长的按着云烨的肩膀说了一大通的话,云烨感觉锁子甲的甲叶子已经嵌到膝盖上的骨头里了。

    不过可以理解,李二觉得自己亲自拜将有点丢人,李承乾那天的肚子不舒服,听说是喝了一种叫做黄芽的新茶所致。

    李靖对云烨出征如此简陋大为羡慕,这样低调的出征也有好处,倒霉的时候不会成为万夫所指,他自己就深受其苦,来一个战略性的撤退,都会有人指着鼻子臭骂自己畏敌如虎。

    知道他是来打听虬髯客下落的,云烨早有准备,从盒子里把那份公文的原件给他拿了过来,李靖看后长叹一声又开始闭门不出了。

    北庭都护府的都护,这是军方这些年唯一被任命的大将军级别的官职,所以来云家的人很多,武将家的孩子只能去吃军粮,没有多少当官的渠道,现在既然有了一位光杆大将军,自然要把自家的孩子统统塞进去。

    好多人都是老部下,都是熟悉的面孔,原本憨厚耿直的汉子带着媚笑一个劲的把自家的孩子往前推,希望大帅能多看一眼,带着自家的孩子去北庭苦熬资历。

    “好了,收下了,看看你们一个个那张脸都想吐,好好的汉子硬是摆出一副奴才相,老张,老狗,何鹏,褚大由你们在左武卫的时候就是我的部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学人家送礼?你家很富裕吗?孩子明天去军营找老赖报道,你们拿着礼物赶紧滚,多看一眼都来气,以后想喝酒了空着手进门,带副卤好的猪脸也能进来,要是带了别的就给我轰出去。老钱,你记住了。”

    “这也就是大将军您面前,属下还能拉的下来脸面扮奴才,要是别人,俺老狗宁可让孩子在家里吃白饭,也不会低声下气求人。“

    “好了,少拍马屁,几年不见,身手不见增长,嘴皮子变油滑了,我要进宫办事,你们留在家里喝酒,老钱,把他们的礼物全部折算成钱,发给他们,一个都不许少,谁要是不拿,明天家里的孩子也就不用去报道了。“

    云烨知道这些人的日子其实过得很窘迫,一个校尉的俸禄不但要养活全家,有时候还要周济其他混的更惨的兄弟,在长安这座销金窟,多少钱都不够用。

    云烨说完这句话就直接进了后堂换衣服,打算去昭阳宫赌钱,老钱笑吟吟的招呼这些低级军官去饭厅用餐。

    坐着马车到了昭阳宫,云烨才发现自己来早了,宫人们把迎送到大殿里送了一壶茶,就不加理会了,这座宫殿来过好几回了,人面都很熟,云烨瞅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一个认识的宫人,而且不论男女。

    不好过问,那些人如果不在献陵里面睡觉,就是在献陵外面结庐而居,也只有这两个可能,不过云烨认为,李二现在应该干不出人殉这种事,不管是明的还是暗的。

    在遵守打麻将的时间上李二和李渊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往年这个时候,李渊早就等候在大殿里了,一个人急不可耐的搓牌玩。

    云烨从盒子里摸出一张牌,闭上眼睛感觉,摸出来了,就放在一边继续从盒子里抓牌。

    “你手上的是一张八条。“一个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云烨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不认识,很老,一个很老的老家伙拄着拐杖侧着头看云烨面前的牌。

    “别想借口了,你不认识老夫,倒是对你的名头老夫是早有耳闻,独孤家的小丫头和我说起过你,说你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准备把两孙女都嫁给你,被你给回绝了?还是用糟糠之妻不下堂尉迟恭的故智婉拒的?

    啧啧,小子,你是亏大了,独孤家的那两个小丫头长得国色天香,据说还有内媚,啧啧,放到闺房里受用无穷啊,小子。“

    云烨的眼睛绷得圆圆的,他很想知道这个老色鬼到底是谁?艰难的把脖子四处转转,没发现老家伙带着钱箱子,这就好,只要这个咸湿老色鬼不是赌友就好。

    “瞧什么呢?老夫是来赢钱的,又不是来输钱的,带什么金子,太上皇仅用一枚金币就杀的你们屁滚尿流,老夫特意拿了五枚金币难道还不能大胜而归?“

    云烨看不出老家伙的身份,他穿着麻衣,脚下踩着一双布履,如果说有什么出彩的地方,那就是他头上插的一只白玉簪,这只簪子晶莹剔透,里面似乎有云雾在流转,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宝物。

    “小子,你在看什么?“

    “小子在看您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事,一会输光了也好抵账。“和老人打交道云烨很有经验,且不说颜之推先生,就是书院里的几位先生就够磨练他的了。

    老家伙果然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桌子大声道:“好小子,比龙虎山上的那几个人强,难怪颜之推那个死鬼会向老夫极力推荐你,果然不俗。“

    老家伙提到了颜之推云烨就坐不住了,连忙起身施礼道:“小子无状,敢问老丈尊姓大名,问明白了也好大礼拜见。“

    老头子似乎更加的高兴了,拍着手说:“果然是一个不肯吃亏的,按理说见到老人家就该大礼参拜才是,你倒好,先要问清楚了才下手,也好,你难道不知道颜之推是在和谁比试活的长?告诉你,就是老夫袁守诚,他到底是输了,坟上的草都枯荣几次了,老夫还没死,就是青楼没有办法再去了,小子,你去问问孙思邈还有没有得治?“

    袁守城是谁?云烨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按理说记住所有大佬的名字是一个年轻贵族的必修课,但是云烨确实不知道老家伙到底是谁。

    长孙无忌从殿外走了进来,见到这个袁守城立刻就把腰快弯到脚面上了,还非常狗腿的搀扶着这个老家伙坐在椅子上,还给老头倒了一杯茶,老头子好像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半点的不适应。

    “小长孙你妹子呢?这些年就看见这么一个乖娃,原本以为这孩子不能长寿,谁知道居然拖到了现在,昨日见了一面,她的身子骨反倒健壮起来了,哈哈,老夫当年算错了。“

    长孙无忌的妹子是谁?不就是长孙皇后吗?给皇后随便批命弄错了,居然哈哈一笑就了事了?

    “老先生当年酒醉之后给小女子批命,自然会有差错,害的小女子担心看不到孩儿长大成人,您真是害人不浅。“

    云烨的嘴巴张的老大,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搞清楚这个老家伙是谁?长孙都在他面前自称小女子,一定不是泛泛之辈,也绝对不是靠着年龄混日子的老家伙。

    “你张着嘴巴做什么?还不去坐好,老人家已经等不及要开始了。“李二在云烨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就大喇喇的坐在了主位上。

第四十八节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云烨非常的讨厌打牌的时候背后有人,而且这个人在看四家的牌,最过分的是嘴里还不停地唠叨说你抓了一副什么破牌啊。

    长孙今天很兴奋,确实如此,除了不知道这个老鬼和她是什么关系,李二和长孙无忌都是她最亲近的人,至于云烨,长孙就更加的无所谓了。

    抬手一张白板打出去,又被长孙抓了回来,好好地三张八条被她扔出去了一张,云烨才打算气的哆嗦一下,后脑勺就被长孙拍了一巴掌。

    老子眼看着就三十了,怎么还一副对待小孩子的模样?

    八条点炮了,老家伙糊牌了,狂笑着摊手要钱,还恬不知耻的对长孙说:“老夫今日出门的时候给自己算了一卦,大吉大利啊,哈哈哈……”

    “这小子就要远行,一会您心情好了给他看一下凶吉,北庭太远了。”长孙笑的像一只母鸡一样,趁势提出一点小小的要求。

    “大军征伐,在势,在威,在谋划,要是靠占卜,学生这个北庭都护府的大将军也就不必做了,坐在军帐里捣鼓乌龟壳算了。”云烨很是不服气。

    “说的太对了,这才是活人的态度,尽信命不如无命,不信命的大将军陷入绝地还知道努力求生说不定能活,信命的,死定了。”

    老家伙用两只枯瘦的双手码牌,十指居然非常的灵活,一边说话也不影响他的效率,李二今天一言不发,长孙无忌也闷头打牌,似乎他们两个今日就是牌架子。

    “小子从来都不信命,哪怕已经成为了现实,小子都会抱着怀疑的心思去踩上两脚,娘娘好心学生心领了,学生这个大将军沾染了无数的戾气,就算是有什么厄运,学生也会掐着她的脖子让他为我所用,老先生哪怕是神仙转世,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学生也不愿意马上知道自己的命运,我宁愿在被敌人砍死的那一瞬间后悔,也不想提前知道。五饼,老先生您的簪子很漂亮,我想赢过来。”

    云烨说完就甩出一张五饼,看看老头子头上的簪子,他真的很想要。

    李二嘿嘿一笑,捡起了那张五饼推倒了自己的牌,长孙无忌瞟了云烨一眼,重新开始码牌,老头子苦笑着推倒牌说:“小子你这是故意的,准备以本伤人啊,牌局才开始,你就想把老夫淘汰出局?”

    “您老姓袁,又通晓阴阳之术,必然与袁天罡袁道长有渊源,说不定您还是他的师门长辈,小子一十四年未履红尘,胸中有大疑惑,赢了老先生之后才能让您知无不尽,所以用什么手段都是合理的。”

    对付老家伙云烨的经验太丰富了,尤其是这种成了精的老家伙,你想要什么就正大光明的提出来,然后用你所有能用的手段去争取,只有这样才能让老家伙收起游戏的心思,认真对待,当你赢了以后,老家伙也会认真对待你的要求,别人赐予的东西都不靠谱,只有凭自己本事拿到的东西才真正是属于你的。

    李二哈哈一笑,似乎非常的欣慰,在云烨的肩膀上拍拍就拿起骰子重新开局。长孙也乖巧的坐到李二的身边不再到处转了。

    牌桌上安静了很多,老家伙也收起了玩味的心思开始认真对待赌局,长孙无忌忽然说:“袁老,云烨赢了您会解惑,小子赢了,是不是能请您批命?”

    袁守城嘿嘿一笑道:“老朽成了破鼓,现在万人都想捶,好吧,小子,要找老夫干活,那就要拿出真本事,试试看,能不能让老夫败退。”

    老家伙认真起来非常的恐怖,似乎真的像他说的那样鸿运当头,三把牌下来他已经赢了一大堆金币,笑的也就越发的嚣张。

    长孙无忌瞅了云烨一眼,就开始拆牌了,他准备和云烨两个人联手对付袁守城,只有李二依然不紧不慢的打他的牌,不偏也不依。

    老头子依然在赢,云烨清楚的知道他在作弊,但是老家伙的手法太快云烨怎么都抓不住,眼看着老家伙的金子就要超过两箱子了,云烨认为到了该出手的时候了。

    牌桌上的骰子还是上回李渊用的那副,独孤老太太为了让李渊抓到好牌,用了灌铅的骰子使诈,现在好像还没有换过来。

    在老家伙把骰子握在手里就要撒出去的时候,云烨握住老家伙的手说:“且慢!”牌桌上的人同时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云烨吩咐宫人给自己找一把小锤子和一个垫板过来,在其余四个人迷惑不解的目光中,云烨拿锤子敲开了老家伙刚刚握在手里的骰子,三枚骰子里掉出来三个小小的铅疙瘩,长孙无忌捻起了一颗,放到眼前看看,对李二说:“是铅。”

    袁守城愣了一下,忽然开始哈哈大笑指着云烨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个赃栽的好,不管怎么说,骰子是在老夫手里出的岔子,百口难辨啊,既然被抓了活的,说说,怎么个章程,老夫认栽,任凭处置。”

    长孙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伏在李二的肩膀上回气,李二拧着眉毛古怪的看着一脸正义凛然相的云烨,长孙无忌把拇指挑的老高,喜形于色,都是老江湖了,哪有不明白的,这样的赌局根本就没必要在赌具上掺假,在场的五个人中只有云烨是这个赌局中的老人,其余四个都是新丁,很有可能这些骰子是李渊换上去的,云烨他们都知道,就是不说,博太上皇开心而已,现在不同了,不管是为尊者讳,还是为长者讳,这只绿头大苍蝇袁守城是吃定了。

    云烨咳嗽一声,吩咐宫人从那边的架子上把一篇写在绫子上的赌约拿过来,指着第三条对袁守城说:“按照条例,您输光了,本来只能穿内裤出去,但是您是老人,未免又太冷,恐怕太上皇在世也不会这么干,所以您只要欠我们在场的每个人一个承诺如何?”

    “还真的有这东西。”袁守城一把夺过赌约仔细看了一遍之后拿给李二看。

    “这是自然,太上皇以前就说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所以这个赌约是五年前制定的,这可不是小子信口开河哟。”云烨认真的对袁守城说。

    长孙快要笑死了,李二腾出一条胳膊扶着自己老婆,一脸的无奈,长孙无忌飞速的看了一遍赌约,立刻就心满意足的合上,吩咐宫人放回原处,他很想要老头的一个承诺。

    “终日打雁,想不到今日被大雁啄瞎了眼睛,也罢,小子,狡计得逞,老夫倒是很想知道你胸中的大疑惑是什么?”

    云烨拱拱手郑重的说道:“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小子数十年,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只有向智者问询,小子想问的是: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李二听到云烨的问题,以为这是他在调侃袁守城,这是不合适的,刚要呵斥云烨,却看见云烨一脸的悲伤,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惫赖,于是闭上嘴等袁守城给云烨答案。

    袁守城感受到了云烨的真诚,他绝对不会认为云烨这是在说一句废话,于是闭目沉思,大殿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长孙看看李二,又看看云烨,再看看自己哥哥,发现这三个人的表情都非常的奇怪,而袁守城却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中去了。

    对云烨来说,这个问题再也没有像儿时玩闹时提问回答那样简单了,对于大唐这只鸡来说自己就是一颗蛋,现在鸡和蛋同时并行于一个时空,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自己对大唐的影响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加勒比海的一只蝴蝶扇翅膀别的地方就会有风暴,这是混沌理论的精髓,他只知道这句话而不明白什么是混沌理论,从踏入大唐的那一瞬间,他就在努力的收束自己的翅膀,不让它扇出过于大的风暴,他担心,这样做会招来历史法则和空间法则的惩罚,所以他就像一个教唆犯一样的去教唆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只有这些土生土长的大唐人自己研究制造出来的东西,才会真正的属于大唐人自己。

    历史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大唐在无意识的自我发展中变得庞大无匹,也变得强悍无匹,举世无敌,这种感觉已经深深地烙进了唐人的骨髓。

    李二一直在崇尚不全,吃饭的碗都要敲一个豁口,现在他的大唐,却正在向完美无限度的接近,会招来惩罚吗?

    去年那场从来都不在历史记录中的大雪,还有今年的奇寒,云烨几乎认为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带给大唐的,他很担心因为自己的虚荣心会毁掉这个美丽的国度。

    袁守城睁开了眼睛看着云烨说:“这个问题牵涉到时间和生命的关系,老夫不能答你。”

    云烨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萧瑟的拜谢过了袁守城,又向李二和皇后请辞,午后的阳光非常的猛烈,宫人们推开大殿门的时候,阳光顿时就铺满了大殿。

    云烨顶着阳光走了出去,袁守城在后面大声说:“小子,这个世上哪来那么多的答案,好多时候眼前是黑的,你什么都看不见!”

    云烨转过身再一次拜谢了袁守城,就直直的走进阳光的世界里去了,他想多晒会太阳,最近自己的脑子有点受潮。

第四十九节神仙啊!

    有李纲这位活字典,云烨很快就搞清楚了袁守城的来历,老家伙居然真的是神仙,能看到过去和未来,定山川,分水脉,见婴儿而知良莠,百日云游而不知饥寒,寿数将满八百岁,到时候是要举国狂欢的。

    “等等,先生,您等一会再说,您说他已经活了八百岁?”云烨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吃惊两次的时候,王八才活一千岁,这个老yin棍已经活了八百岁?这要祸害多少无知的良家女子啊。

    “是啊,有什么问题,老人家已经活了七百二十岁了,如今依然眼不聋耳不花,听说还有兴致进青楼,眼看就能到八百岁这个寿数了,啧啧。”

    李纲先生说到袁守城进青楼就胡乱激动,恨不能以身代之,他对女人没多少兴趣,但是对于养生的兴致却非常的浓厚。

    云烨的眼睛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蚊香圈,咬着牙再问一句:“先生,听说袁天罡是袁守城的族侄可有此事?”

    “无稽之谈,袁天罡是老先生的亲儿子,你知道的,道家不好说亲儿子,就胡乱安了一个名头充数,天下人都知道他们是父子而非叔侄,你问这个做什么?“李纲终于发现了云烨的异状,不由得回问一句。

    “小子只是好奇他的寿数如此之长,为何要于颜老先生比命数?这不合理啊,六百六十余岁还能生出儿子来,太神奇了。”

    “有什么神奇的,孔丘的父亲生他的时候已经八十岁了,袁老先生生袁天罡有什么好奇怪的,哦,神仙的寿数和我们的不同,他们六十天算一年,彭祖就是这么算的。”

    听了这话云烨的眼睛立刻就恢复了清明,一个八百岁的老妖怪和一个一百二十岁的老人家这两者之间有着云泥之别。

    “按这样算,不但颜老先生的寿数早过了六百,您老人家的寿数也过五百岁了,不如咱们书院为您举办一场五百岁寿宴如何?”

    李纲斜了云烨一眼,慢慢的说:“颜老先生就是受不了这种沽名钓誉的算法才鄙视袁守城老先生的这种做法,你也知道,袁老先生身后是诺大的道门,有十几万徒子徒孙需要靠他的名头吃饭,所以啊,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事他能做,老夫就算了,还不够丢人钱。”

    从李纲先生这里得到了关于寿数这个问题的答案,作为一个执着的人,云烨又去了魏征家里,泾河老龙这么神奇的故事如果被严重的扭曲和戏剧化,实在是对不起后世子孙,抱着求真求实的态度将这件事告诉了正在家里养病的魏征。

    “一派胡言,老夫乃是一介书生何来屠龙神技,泾河里有龙?老夫为何不知?上回坊间传言孙思邈替泾河龙王治病得了二十枚硕大的珠子,现在老夫斩了泾河老龙,为何却要缠绵病榻?

    你出任了北庭都护,就该把心思都用在边事上,怎么还有心思考校这些神鬼之说?赵奢自领命之日起就不再过问家事,你已然拜将就该为国尽忠,何能将未来之事托付于鬼神?“

    挨了一顿骂就出了魏征的家,云烨现在已经修炼到唾面自干的地步了,这是官员必须有的修养,既然人家已经提出来了,自己就该像个大将军的样子。

    辛月带着全家欢迎夫君输钱归来,一个个捶肩捏背的很是殷情,当昭阳宫的宫人将云烨的金子送回家的时候,辛月她们的脸色就变了,以为皇帝不接受云家的贿赂,全家上下一片愁云惨雾。

    “给个笑脸,儿子,对,就是这样,你母亲她们已经疯了,咱们不理睬她们,赢了金子还不高兴,真是的。”云烨抱起云欢,让云寿在后面跟着,老了,以前的时候一面肩膀可以扛一个儿子,现在只能扛一个了,当然,云寿现在重的跟秤砣似的已经扛不起来了。

    天魔姬样的六爻鸡是吃不上了,人家养了四年已经养出感情来了,谁要吃她的鸡就跟谁拼命,那六只鸡的性子还独,领地意识非常的浓重,上一次旺财不是在躲天魔姬,而是在躲她的六只鸡,今天看到旺财和六只鸡斗争的时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看到小武在屋子里扯绳子,云烨就想起了远在塞外的狄仁杰,不知道他和程处默能不能好好的完成皇帝交给的任务,黑石山能不能建城,就看他们的了。

    狄仁杰也没闲着,太阳墓终于被他给挖开了,亲自下手的居然是黑风,看他咬着牙用力的刨自己祖先的坟墓,就知道他现在非常的恨自己为什么会是一个楼兰人。

    自从他成为族长以后,楼兰人这三个字就再也没有从他嘴里出现过,现在他的自称就是大唐北庭都护府的唐人,虽然眼珠子灰了点,头发卷了一些,形象和唐人差别很大,狄仁杰还是非常的高兴,告诉他,十年之后他就能成为真正的大唐人,到时候,只要他喜欢,就能去长安居住,做生意,随他的便。

    最后一层木料被拖开之后,底下露出了一个极大的墓穴,黑色的雾气在里面缭绕,好像真的有魔神会出现,黑风的脸上不知道是喜是悲,非常的精彩。

    “靠后些,这些东西就是所谓的瘴气,树木枯枝腐烂之后形成的,如果扔一个火把进去活爆炸哦。”狄仁杰给过来看热闹的程处默还有许敬宗解释。

    “咱们书院里用来给猪煮食的沼气是不是和这东西是一类的?”许敬宗探着脑袋往里面看了一眼,就立刻往后退。

    “差不多,都是一个性质的东西,不过这东西比较恶毒而已。”狄仁杰给许敬宗解释完毕之后,就挥挥手,四个戴着猪嘴的大汉立刻就把一大捆竹管子连成一根长的,倒装了一个风箱就开始往外抽那些黑雾,不一会竹管子的另一头就开始有黑色的雾气涌出来,一个军士弓弦扣上一只火箭,发射之后火箭从管子的口上飞过,只听轰的一声响,竹管上就开始喷火,熊熊的火焰足有三尺来长。

    黑风习惯性的要跪拜,被狄仁杰拉住了,小声的对他说:“这不是什么神迹,这是坟墓里的废气在燃烧,等到废气烧干净了,我们就能一睹太阳王的真面目了。”

    废气足足烧了五天,才渐渐熄灭,军士们又用风箱往坟墓里吹风,这个过程又经历了三天,黄鼠带着猪鼻子率先走了下去,半个时辰上来之后就说了一句话:“这狗日的太阳王活该被挖出来,下面的情形惨不忍睹。”

    金竹先生和狄仁杰也带着猪嘴准备下去,黑风极力的请求让他也下去,狄仁杰点点头,就准许了,黄鼠在前面,黑风在第二个,狄仁杰走在最后,两把强弩已经挂好了弦,随时准备激发。

    只走了一个墓室,金竹先生就愤怒的想要发狂,黑风惨叫一声扭头就跑,狄仁杰眯缝着眼睛四处观看,这样的环境对他来说还造不成困扰,不就是有很多具干尸吗,这些干尸不就是孩子的尸体么,这些孩子不就是小女孩子吗,有什么奇怪的?

    脖子上绑着些铁链子,也就是面容扭曲了一些,因为窒息自己把自己的喉咙扯开了些,有什么大不了的,哦!狄仁杰终于开始反胃了,在黄鼠嘲弄的眼神中跟在金竹先生后面狂奔,一气跑到外面趴在石头上吐得天昏地暗。

    黑风真的疯了,披头散发的在沿着山坡乱跑,就会说一句话:“神啊,神啊,我的神啊。”

    狄仁杰好不容易止住了呕吐,吩咐军士们将周边的所有木料都拉开,他准备让这些愚昧时代的黑暗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早在2世纪以前,楼兰就是西域一个著名的“城廓之国”。它东通敦煌,西北到焉耆、尉犁,西南到若羌、且末。古代“丝绸之路”的南、北两道从楼兰分道,是重要的商旅集散地,繁荣的商业让这国家变得富裕,无数的文明在这里汇集,造就了楼兰人独一无二的文化,可是有一部分似乎走入了歧途,楼兰王意图在死后依然享受荣华富贵,对自己的子民无比的眷恋,所以,他在临死的时候打算连自己的子民一起带走,因为坟墓没有办法挖的更大,装不下所有人,所以他就告诉自己其余的子民,自己会回来的。

    “触怒了太阳王,必将遭受最可怕的惩罚,黑风暴将从天而降,会把所有人都埋到黑沙之下,沙魔王会吞噬掉你的眼睛,你的头发,你的每一寸皮肉,他还会把你的灵魂抽出来绑在柱子上天天暴晒,无论你怎样哀嚎,祈求都无济于事。”

    这就是太阳王威慑自己后代的法子,不知道他想隐瞒自己的罪恶,还是真的想回来,总之他的谎言整整的在在这片土地上绵延了八百年。

    楼兰人被吓坏了,祖先的残暴让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抛弃了他们,殉葬的不光有女孩子,还有男孩子,捧着陶盆的男童临死前都在哭泣……

第五十节不可小觑的胖子

    云烨早上离开家的时候,辛月狠狠地在丈夫的脸上亲了一下,还拿额头顶着丈夫的额头亲昵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感慨的说了一句:“我夫君今天看起来真是英武。”

    不管是不是谎话,有这句话就能让人开心一整天,所以云烨在整军顿武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小兵站错了队也没有拿鞭子抽,只是让他老子先出来教会儿子怎么站队,看到那个小兵想要自杀的表情,云烨就开心,多好啊,老子的军阵里好多都是父子兵,战力一定刚刚的,没听过那句话么,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操演了一天,云烨坐在椅子上都疲乏的要死,那些在校场里摸爬滚打的军校更是惨不忍睹,赖传峰拿着鞭子监督那些新兵,大冬天的不让穿衣服,光着脊梁拿着木槌订木桩子,这是一个力气活,每个新兵都要经历的,进入军营,打熬筋骨为第一要素。

    半眯着眼睛骑着旺财往家里走,前面出现了一个穿着月白长衫的胖子,站在路中间大声喊着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的响马打劫口号。

    刘进宝没动,还不让亲卫们动,云烨第一眼没认出来,看了第二眼,就开心了起来,云烨现在发现自己变得简单多了,一点点快乐事情就能让自己欢快好久。尤其是一个比自己英俊的多的家伙出落成了一个胖子,就让他的心立刻就飘荡到了云端,那种愉快的心情实在是不足以对外人道。

    “小恪,你可算是回来了,三四年不见想死我了,看来吴地的水土就是养人,自从你的封地被弄到了吴地,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你变得壮硕了,没说的,明天就召集弟兄们给你接风,让每个人都看到吴王恪的风采。”

    云烨高兴地拉着李恪的手使劲的摇,从没想到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有这一天。

    李恪把手从云烨的手里抽出来,笑着说,你这是从哪学来的坏毛病,见到王族就喜欢拉着人家的手不放,《越人歌》的大名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风的?你和青雀两个喜欢《越人歌》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看清楚,我是李恪,不是李泰。“无所谓,作为贵族没有一点风流韵事能叫贵族吗?不干点辱没祖宗的事情,能叫纨绔吗?《越人歌》的事情云烨早就忘了,反正自己丢人也不是一次了。

    “我这次回京是来给我母亲祝寿的,我和小黯都不在,多亏了你时常去看她,还帮着我母亲弄了一个好大的大棚,让她排解忧愁,替我们哥俩尽了孝心,小弟感激不尽。“这个礼云烨没有避开,也没有必要,事情是自己做的,受他一礼也是应该的,免得他总是觉得欠着自己的人情。

    “我这回为了减肥专门骑着马从吴郡赶到京师的,算得上一路风尘仆仆,明日我们欢宴一顿也是该的,现在要你做饭恐怕很难,不如今晚给我弄碗面条,馋死我了。“云烨瞅着他胯下那匹气喘吁吁地宝马,很是担心的问了一句:“减肥的效果如何?“天知道怎么回事,不但没减下去,反而肥了两斤,倒是我母后非常的喜欢,她认为我以前就是太瘦弱了。“母亲的心思就是这样,恨不得自己的儿子长得像山那么壮实,不过说回来了,你这几年难道就没有击剑骑马吗?怎么能肥成这样。“烨子,你不懂,肥点好,肥点好啊“杨妃的寿辰非常的低调,李二,长孙,阴妃都送了礼物,云烨也跟着送了一份礼物,没想到却被李恪拉过去陪自己。

    没有酒宴,杨妃在自己的暖棚里待客,李二不知道去了哪里,长孙倒是过来了,李泰也从地底下跑了出来混吃喝,李承乾因为身份关系不好逗留,送了礼物就离开了。

    杨妃得意的向长孙和阴妃显摆自己的成果,说到得意处竟然会爽朗的大笑,这和云烨认识的杨妃可不一样,看来劳动确实能够改造一个人。

    云烨发现了草莓,很可惜是野草莓,小小的一点,不过看起来很诱人,尤其是在天寒地冻的时候,看不起在那里嚼着黄瓜的哥俩,自己找了一个小碗,不一会就采了一碗,在水缸里洗干净,还没开始吃,就被李泰抢过去给了他母亲。

    长孙拿了一颗轻轻咬了一口,可能味道比较合胃口,就招呼杨妃和阴妃一起吃,云烨瞪了李泰一眼,那丛野草莓就那些成熟的,其余的都是绿的,没法吃。

    “昆仑紫瓜啊,李恪摘了一个就开始吃,可能他的胃口和别人不一样,吃茄子吃的很是自得,云烨找了几个西瓜,敲了敲遗憾的摇摇头,没一个是熟的,云家的已经摘了一茬了。

    今年的冬天比较寒冷,竹子都冻死了不少,书院现在很发愁,熊猫来年的饵料这就成了问题,熊猫是不可能不吃竹子的。

    没想到杨妃居然会在大棚里种竹子,还种了不少,小小的竹林里有一间很小的木屋,云烨想看看,就被长孙一巴掌抽了回来,一个瘦弱的小姑娘从木屋里走了出来,小猫一样的喊了长孙一声母后。

    原来是兕子的闺房,怪不得长孙会抽自己一下,云烨背着手上下的打量一下兕子,还不错,就是瘦的厉害,孙思邈让她控制体重,就是希望能减少她的心脏负担。

    这是一个很害羞的小姑娘,即使面前的这些人都是很熟悉的亲人,她依然很少说话,除非熊猫受到伤害,否则她从来不会发怒。

    今年的冬天太冷,李二就把她从书院接回皇宫,没想到她竟然住在温室大棚里。这里虽然温暖,却也非常的潮湿,适合植物生长并不一定适合人生活,这是常识,宫里的太医就没有人反对?云烨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李泰拿肩膀拱拱云烨小声的说:“你觉得让兕子住在温室里不妥?”

    “确实不妥啊,这里太潮湿了,还是让她住到北面的宫殿里比较好,只要注意保暖比这里好得多,这里是属于植物的,杨妃在这里劳作自然能修养身心,兕子就不同了,需要特殊的照顾,尤其要多晒晒太阳。”

    “简单,宫里的房子这么多总会给兕子找到一个合适的。”李恪插话道、

    三个人正在谈话,云烨感觉有人在扯自己的袖子,回过头才发现兕子就站在自己身后很大声地说:“姐夫,熊猫吃的竹子都要冻死了,怎么办啊?这里的竹子太少了。”

    “不要紧,熊猫还可以吃肉,那家伙说不定喜欢吃肉。”云烨很不负责的回答。

    兕子明显的愣了一下,她只是身子弱,脑子并不差,相反还非常的聪明,听出来云烨在敷衍自己,眼泪huā立刻就在眼眶里打转。

    云烨无奈的说:“这有什么办法啊,今年冬天冷的厉害,听说黄河都给冻住了,现在河上跑的都不是船,而是爬犁,竹子这东西原本就不太耐寒,冻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蜀中还有非常多的竹子,汉中也有不少,只要找你几个哥哥想办法,他们一定会给你弄来非常多的竹子,保证你的熊猫一个都饿不死,在这之前我们就喂熊猫吃肉,吃粮食。”

    长孙本来要训斥云烨不能为了几只熊猫就劳民伤财,看到兕子哀求的目光,也就把牙一咬说:“现在关中找竹子,关中剩余的竹子吃完了,母后再让内府的管事们运竹子回来,不能让你的哥哥们动用民夫,这样不好。”

    李泰抓着妹子的小手说:“小事情,哥哥这几天正好没事,帮你去找竹子,咱们是天潢贵胄,几棵竹子算得了什么大事,哥哥的府邸里好像还有竹子活着,明天就砍了它喂熊猫。”

    李恪见李泰说的豪气干云,也凑过来说:“前两天哥哥在云烨家里吃面条,他家的竹子长得也不错,到时候我们一起砍,我看了,够熊猫吃好几顿。”

    见兕子变得开心起来了,杨妃怜惜的拉着兕子就去了自己的大殿,既然云烨说了兕子并不适合在这里修养,还是早点带着兕子离开,要是兕子出了问题,李二绝对会变得非常疯狂,牵连到别人就不好了。

    云烨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李恪好像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就说吧,别吞吞吐吐他看着难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知道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胖么?”

    “除了吃出来的,我想不出什么原因。”

    李恪的眼睛忽然流下泪来哽咽着说:“你不知道,我被人批了命,说我龙颈凤肩贵不可言,然后有一个人就告诉我,只要吃得胖胖的就能躲过灾祸。”

    云烨瞅着李恪的眼睛问道:“你想变得贵不可言么?“不想,我只愿意平平安安的终老此生。“李恪说的斩钉截铁。

    云烨点点头,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见到袁守城了,为什么杨妃过生日只有李恪过来,李黯却没有来,太过份了,李二这是打算让袁守城看看李恪到底是怎么个贵不可言法。

    不过变胖的这个主意很妙啊,云烨不由得想起另外的一个胖子李元祥,觉得现在的胖子都不可以小觑。(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节挤脓包(1)

    李恪的身份非常的微妙,在李二所有的儿子中间,他的血统是最高贵的,身负两代皇族的血脉,让那些前隋老臣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他。

    所以这几年李恪总是在逃避,只要朝廷上有丝毫的风吹草动他就像一只鹌鹑一样立刻钻进窝里,抱着脑袋在里面瑟瑟发抖。

    李承乾的储位安稳无比,长孙的地位稳如泰山,李泰被他的皇帝老子喜爱到了骨子里,这就让李恪的处境变得无比的艰难。

    不是你自己说不想争就不争的,也不是李承乾和李泰说不打压你,就不打压你的,李恪自己手底下有一群人,李承乾,李泰他们同样有一大群手下,为自己的主子效力,荡平所有潜在的危险被他们各自的属下认为是自己的天职。

    于是,李恪就倒霉了,一个好好的英俊少年也就变成了一个胖子。

    “李元祥除了教你往胖里吃就没有教你点别的?他还能不能有点别的追求,你们叔侄俩明明都是身负大智慧的人,现在非要把自己弄的胖的和猪一样?

    你别看我,李元祥就是我从海盗手里救出来的,知道这家伙的厉害之处,你说我现在要是告诉陛下吴越之地出了两个了不得的人才,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李恪苦笑一声道:“你要是不想让我活了就去说,赶紧的,想办法,没时间和你磨牙,明天袁守城就要给我看相,名义上是给每一个皇子都看看,说白了,我就是重点被照顾的对象,因为明天只有我和小治需要被看看。”

    听到李治也要被看相,云烨立刻就来了兴致,历史上李恪是个短命鬼,李治却成了一代大帝,很想看看明天袁守城能给他俩看出什么花花来。

    “去哪看相?明天我也想让老袁看看,最近吃的不合适头上长了一个脓包,总感觉神思恍惚,找高人指点一下。“

    “就在昭阳宫,我父皇请袁老先生住在那里,算得上是礼遇到极致了。“李恪说完了还拱拱手,他以为云烨明天去昭阳宫是去陪他,给他壮胆的。

    李恪虽然担心明天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是云烨答应明天一起去,这多少安慰了一下他慌乱的心。

    云烨回到家里洗了一把脸,就站在镜子面前仔细的观看自己,看了好久,发现除了英俊之外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一个人怎么就能从面相上看出来别人以后到底会不会大富大贵,或者称王称霸呢?

    那些老家伙夸赞云烨的时候用的最多的词语就是头角峥嵘之辈,难道他们看出来自己头上长了角?云烨清楚的知道,除了后脑勺上长了一个大大的火疖子之外没有别的东西。

    “夫君,您在照镜子啊。“辛月鬼一样的出现在云烨的背后,踮着脚尖把自己的下巴搁在丈夫的肩膀上硬是在镜子里显出一副夫妻相才满意。

    “警告你,别碰我后脑勺,谁碰我跟谁急。“辛月呼出来的气息喷在云烨的脖颈上,痒痒的,她的下巴压在肩膀上,扯动后脑勺上的火疖子,很疼。

    辛月赶紧抬起下巴,撩开云烨的头发检查那个火疖子,发现已经鼓起了好大一个包,有些发紫了,从头上抽出簪子就要帮着夫君挤脓包。

    她向来喜欢干这些事,尤其喜欢给云烨掏耳朵,剪指甲,掏出一大块耳屎,或者剪到一根长指甲,就有借口骂云烨是脏鬼,充分满足了自己的成就感,她对这些事情乐此不疲,如今发现了诺大的一个已经成熟的脓包岂有放过的道理。

    云烨把脑袋闪开,瞅瞅她手里的簪子赶紧说:“把簪子在火上烧一烧,再拿一根针过来,脓水挤出来了,还要把胞衣一起挑出来,要不然会化脓的。“

    云烨把脑袋搁在椅子背上,那日暮按着云烨的头,铃铛拿着一些药膏,辛月主刀,在云烨杀猪一样的嚎叫声里,辛月完成了整个手术,一贴消肿散瘀的药膏贴在云烨的后脑勺上,算是功德圆满了。

    火气大自然需要调剂一下,一晚上调剂了三次,好像有点过火,想要直着腰走路有点困难,很想接着再睡,一想到孤苦无依的李恪,只好咬着牙下了床,马是骑不成了,但是旺财一个劲的踢拉车的马,只好把它也带上。

    到了昭阳宫就发现这里车马簇簇,热闹的就跟集市一样,牛进达也带着两个宝贝孙子孙女出现在这里,见到云烨一把拽住说:“听说你和老神仙一起打过麻将,这是交情,现在就带着俩孩子进去找老神仙给批一下命,我和你婶婶在外面等。“

    有昭阳宫腰牌的人不多,云烨正好有,是李渊给的,李二也忘了收回去,把小侄女架脖子上,小侄子拖在手里大摇大摆的就朝昭阳宫里进,守门的卫士刚要说话,就被云烨一脚踹开,然后才从怀里掏出腰牌在他的眼前晃晃,嚣张的行径看的老牛裂开嘴大笑,其余的勋贵羡慕的直摇头。李恪就守在宫门口,见云烨进来,大喜,接过一个孩子抱怀里,俩人一起进了大殿。

    相比外面的喧闹,大殿里面倒是非常的安静,李二不在,断鸿在,抱着一柄拂尘,戴着纱帽泥雕一样的站在长孙的座位旁边,这家伙今天的任务绝对是充当李二的耳朵,来听音讯的。

    没想到李承乾也在,李泰手里拿着一卷书也在,只要看看李恪感激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哥俩是过来给李恪解围的,云烨轻笑一声,就上前给皇后见礼。

    “你来干什么?“长孙的眼神很是凌厉,她认为云烨今天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回娘娘的话,学生是来请袁老先生给我的两个侄子侄女批一下命数的。“听云烨这么说,长孙的脸色才好了一些,又低声说:”好好地等着,不要胡闹。“

    云烨退回李泰的身边就听李泰看着书小声的说:“挨骂了吧?我和大哥刚刚挨过,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看出命数来了又能如何?“

    “唯一性啊,就是为了保持唯一性,这个世道上只有承乾摸出皇帝命没事,别人摸出来了,一定是大事故。“

    李承乾微微一笑道:“将来皇位一定是我的,别人摸出来了又能如何?“听了李承乾这句自信满满的话语,云烨和看书的李泰一起翘起了大拇指,这才是一个储君该有的自信和气度,同时挑起大拇指的还有李恪和李治,至于长孙则狠狠地白了李承乾一眼,不过她的表情也没有刚才那么僵硬了。

    “娘娘,这个七百多岁的老神棍连您的寿数都能算错,您怎么还相信他啊,难道说这一行的钱这么好赚?等到微臣将来年纪大了,也就披上道袍当神棍,因为不管是说对,说错都没关系,还能接着往下骗,所有人就信这个。“

    “闭上你的臭嘴,老神仙也是你能亵渎的?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老神仙一生铁齿铜牙从无疏漏,本宫的寿数还是第一次出了岔子,当年给本宫批命的时候,老神仙喝的大醉,那一身的酒气我到今日还记得,出了失误很正常。“

    李泰看着后脑勺黏着膏药的云烨笑着说:“你现在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神棍模样,还用得着以后假扮?“

    正在和两个孩子小声说话的长孙噗嗤一下子笑了出来,大殿上的紧张气氛顿时就一扫而空,就连板着脸的断鸿,脸上也浮现了笑意。

    袁守城出来了,穿着八卦衣,头戴紫金冠,眼睛上蒙着一层红布,在宫人搀扶下,坐在一个云床上,刚一坐稳就沉声道:“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可笑世人,命如秋虫,真是贫亦忧死,富亦忧死。贵者乐生,贱亦乐生,恋生,乐生,惧死,叹死,何等的可笑。“

    这就是高人啊,云烨彻底的服了,能把乐府歌用在算命上,这是真正的高人,因为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老先生一会一定会把医卜星象,全都借用过来说你的命,反正你的小命对他来说就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好蹦跶的了,随便说两句你将就着听就好。

    “命宫,胎元,小运,小限,息元。喜用,忌仇,大运,休问老夫,老夫只批命,不理福祸恩仇。“

    李承乾甩甩袖子第一个走上前去,坐上了云床,袁守城的双手在李承乾的眉头,下颚,双耳,稍微摸了一把,就收回双手道:“殿下已是真龙何须再算,他日肋生双翅腾云九天之时再来问道,去休。“

    听了李承乾的命格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潜龙都已经变成真龙了,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尤其是李恪浑身汗水淋漓,差点虚脱过去。

    李泰把手里的书本放下,一步就跨上了云床,袁守城再一次拿两只手摸李泰的面相,这一次他摸了好久才放下手说:“怪哉,蛟龙已成喷云吐雾之势,为何化为麒麟?“

    麒麟是仁兽,代表文运,这一点云烨是知道的,李泰早就对皇位没了半点兴趣,现在一心在钻研学问,说他变成了麒麟真是再贴切不过了,难道说这个老家伙真的通过面相就能够知晓后事?他把手指头咬在嘴里,四处观察,想要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第五十二节挤脓包(2)

    李泰很不满意,直接问袁守城:“难道说一个人的命格会发生变化?以前的时候人家都说我的身份贵不可言,你再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茬子,我这人喜欢变化,一会蛟龙一会麒麟,说不定以后会成为大鹏鸟,你一次最好把变化说完。“

    李承乾笑的快直不起腰来,李恪也不再冒汗了,变得极度自然,腆着肚子背着手,对马上就要面临的考验再也没有什么畏惧之心了,自己的兄弟这样出死力的帮自己,让他觉得不管袁守城摸出自己什么命格来,都不重要了。

    长孙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呵斥了李泰一句,见李泰不为所动,正要过去把他揪下来,却看见袁守城的双手又开始在李泰的胸背肩上摸索,半晌才停下来对李泰说:“小子,你注定一生富贵,寿数绵长,寿数如果少于八十岁,可以过来拆老夫的招牌。“

    李恪笑呵呵的上前恭喜李泰道:“四弟宅心仁厚,福寿双全自然不在话下恭喜,恭喜,且让愚兄试试,看看自己的寿运几何。”

    李泰这才从云床上下来,拍拍李恪的肩膀,径直走到长孙的身边看袁守城怎么给李恪判命,自己已经把能做的全做了,只希望李恪能够安然过关。

    云烨半眯着眼睛,嘴里下意识的嚼着牛见虎的闺女喂到自己嘴里的软糖,他不打算放过袁守城说的每一个字,如果老家伙硬是往李恪的头上扣帽子,自己就会上去,让他判定一下自己的命数,好好地羞辱一下这个号称八百岁的老混蛋。

    “龙肩凤颈贵不可言!”老家伙果然说出了这句话,大殿里所有人都已经开始色变,长孙的眼睛里已经有了寒光冒出来,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母老虎。

    “没出息,龙肩凤颈却长了一个狴犴的脑袋,真是怪哉,真是白白糟蹋了一副好身板,命数虽好,却注定无子,如果好好地修性养心,修桥补路多做善事,或许上苍会给你一男半女,君子之泽,三世而斩,可惜了。”

    长孙又坐直了身子,云烨偷偷的抹了一把汗,刚才长孙身上泛出的寒意他都能感觉得到,为了自己的儿子,她绝对不会在乎死多少人的。

    “袁先生,您再摸摸,小子一心想要大展一下宏图,弄成一个贪财的狴犴怎么能行,您再摸摸,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李恪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想要袁守城再确认一下。

    “狴犴而已,老夫法眼无差,退下,不要让铜臭之气沾染老夫。”袁守城袖子一挥,就让李恪退下来。

    李恪刚刚下来,李治就急不可耐的跳了上去,他是最没有心理负担的一个,就算是被摸出皇帝命也不算什么事,他和李承乾岁数相差了整整十四岁,又是一母同胞,摸出和李承乾同样的命数也不过是一个兄终弟及的场面,无所谓。

    “赑屃之辈,看守祖坟足矣。”袁守城说的干脆无比。

    李治茫然的抬起头,想要发怒,又不敢,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根本就是驮着碑文的那个东西,和乌龟长得一模一样,再一想到自己的封号晋王,可不是被发配在老家看守坟墓吗,一时间眼泪都下来了,回头看看自己的母亲,又重重的低下了头。

    长孙觉得不落忍,亲自过去把李治拉到自己身边,小声的安慰,但是云烨却忍不住咕唧一声笑了出来,长孙又恶狠狠地看过来,李治涨红了脸大叫到:“请老神仙也给你看看,孤王是赑屃,好歹也是龙子,我要看看你会是什么。”

    “云烨的不用看,老夫已经看过三遍,推演过三回,只有去处,却无来龙,他的命数层层叠嶂,老夫力不能及,差点把老命搭上,算到最深处,只见明月不见人。”

    云烨奇怪的看着袁守城,打牌的时候老家伙不止一次的摸过自己的手,还教了自己一套按摩头脑的手法,原来都是趁机给自己摸骨来着。

    老子是后世人,你想知道老子的过去先看穿一千多年的时空吧,老混蛋,存心不良,今天要不整治你一下,如何能让老子咽得下这口恶气。

    他的神情立刻就变得迷茫一片,低声吟诵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唉,连老神仙都不能看穿白玉京的迷雾,难道小子这一生就要这样混混噩噩的渡过去了?

    此去北庭,定当重登西昆仑,再去看看瑶池的真面目,或许他们能解我胸中疑惑。“

    袁守城听到了这句话,一把扯掉眼睛上的红布对云烨说:“此去北庭,带上老夫如何?老夫心中还有无数的疑惑准备请教神仙。”

    “小子是肉眼凡胎,看到的瑶池只是一片水洼子,老神仙能去自然最好,说不定小子能借您的慧眼看穿神仙地的真面目。”

    “云烨慎言!”长孙吼了一声,她不知道神仙地是什么样子,但是她能看出云烨嘴角的那一丝坏笑,这小子算计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副德行,袁守城是大唐硕果仅存的人瑞,岂能折损在北庭的风沙荒漠里。

    袁守城大笑道:“娘娘勿要多说,老夫决心已下,能死在神仙地总比掩埋在人间要好,这是老夫多年的夙愿,就算云烨不去,老夫也会组织道门远赴西昆仑朝拜,佛门的玄奘已经去了一趟天竺,归来时万民空巷,佛法大盛,西昆仑路途不及天竺一半,老夫又是在大军保护中前往,这是千古难求的机缘,焉能不走一趟?”

    说完了自己的理由,还特意躬身一礼,恳求皇后莫要阻拦,长孙惊惶了一阵子,这事太大,她做不了主,不由得朝断鸿看了过去,断鸿理解皇后的难处,拂尘甩了一下,就直奔万民宫,皇帝还在那里等消息呢。

    长孙忽然指着袁守城的头发说:“袁老先生,您的那一绺黑发没了。”众人都朝袁守城的头上望去,果然,他发间原本有一绺黑发长在白发间非常的醒目,但是现在不见了踪影,满头白发如白雪一般,再无一丝杂色。

    “今日破例,看了四个人的命格,岂有不受苍天惩罚之理,老夫以前总说”命不过三“就是想免受天罚保留这具残躯,如今看来难了。”

    听了袁守城的这句话,云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娘的骗人都骗出真诚来了,他坚信自己到大唐属于自然因素,这也是支撑着他没有崩溃的原因所在,心血来潮的建立了玉山书院,就是想看看能不能解开这个谜团,不管自己能不能看到这一天,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安慰,他很不希望知道自己头顶上蹲着一位神仙,动动手指自己就来到了大唐,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自己的老师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这个世界上有神仙。

    这是一种信念,或者说是一种执着,不管正确与否,他都必须坚持下去,作为这个世界上眼光最长远的人,这是他的骄傲所在。

    “老先生以后没事干不要再给小子算命了,万一出了好歹,小子担待不起啊。”云烨慢悠悠的说了一句话,他不喜欢被人家窥测,不管这种窥测有没有效果。

    “不同,大不同,小子,老夫养好身体之后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继续测算你的命格,不知道吧,小子,给你测命格没有因果落在老夫头上,上一次差点完蛋是因为心力交瘁之故,与天罚无关,普天下就你一个人是这样的怪命,老夫岂能放过。

    你周身被福萌所笼罩,几乎到了百毒不侵的地步,虽然造下了无边的杀孽,却无因果沾身,小子,你去看看,哪个杀了几十万人的家伙有过好报应,牛进达用战马踏死了三千人,就注定断子绝孙,现在,你身边却有两个福娃娃跑来跑去,房玄龄注定有肘腋之祸,现在却子孙满堂和乐开怀。

    娘娘的命格老夫会判错?哪怕将老夫泡在酒缸里,测算出来的命格也不会错,就连陛下哼哼……“

    袁守城说到皇帝的时候打住不说了,而是蹲下身子,笑眯眯的在两个孩子身上摸来摸去,摸完了以后赞叹了一声:“果然是两个福娃娃。”还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两个栓了丝线的小玉人,给两个孩子一人挂了一个。

    长孙好像知道些什么,听到这些话并没有感到奇怪,李泰凑过来,搬着云烨的下巴上下左右看了一遍,对李承乾说:“大哥,我没看出什么不对头来,你看出来了么?”

    李承乾摇摇头,看了一眼就没兴趣再看第二眼,太熟悉了。

    “去北庭之前知会老夫一声。”袁守城吩咐完就背着手进了后殿。

    “好厉害的骗子,佩服啊,佩服啊。”云烨心甘情愿的朝袁守城离开的方向鞠了一躬。

    长孙笑道:“在你没出现之前,袁守城言出法随,料无不中,自从你进入了长安,他才开始不断出错的,说说,怎么回事。”

    云烨愤怒的揪着自己的头发说:“我哪里知道!”这又是在挤自己的脓包,痛彻心扉!

第五十三节驼城,母马,伤心人

    牛进达看到宝贝孙子出来,立刻就迎了上来,见云烨的脸黑的像锅底,就安慰他说:“没关系,袁老先生谁的面子不给,批命全看心情,心情好了一天会批三次,心情不好十几年都不批一个,今天孩子们排不上,没关系,我们以后再等机会。”

    “批了,他说两孩子是福娃娃,还送了俩孩子一人一个玉雕,就是没说以后会怎么样。”云烨怏怏的将事实告诉了老牛,自然,说老牛断子绝孙的鬼话自然不说。

    老牛两口子从孩子脖子上翻出两个玉人仔细看:“一看就是纳福的好东西,宝贝啊,以后可不敢弄丢了,这就是命啊。”

    趁着两位老人高兴,云烨悄悄地走掉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惹了一身的腥臊,两个孩子是福娃娃,自己该是什么?大阿福?

    刚才仔细研究了一下老家伙说过的话,发现他的话都是模棱两可的鬼话,什么叫做已成真龙?有本事你弄头龙盘在柱子上看看。

    什么叫做麒麟?还他娘的瑞兽,以前有过麒麟,那是一头猪装扮的。蛟龙鼔水兴波?窦燕山干掉过一条蛟龙,岳州人干掉过无数只,长安女子的包包很多都是蛟龙皮做的,很稀罕吗?龙颈凤肩?李恪的脖子没有长得比别人长,现在就更短了。

    说不准的事情就赖在老子的头上,长孙原本就没什么大病,谁知道为什么出事,说不定是老家伙为了自己的预言灵验,自己下的手。

    牛见虎伤的是脚,不是要害,凭什么不能有孩子?利用了老子,然后用一个祥瑞的名头向老子示好?这是袁天罡早就玩烂了的招数,现在拿出来不够丢人钱。

    云烨在心底做最恶毒的揣测,气的马车都不坐了,昨夜荒唐之后的腰酸腿疼也消失殆尽,旺财踢踏踢踏的跟在云烨后面,好像被路上的行人看得不好意思,觉得云烨不该不管它,就把脑袋靠在云烨的肩膀旁边,让别人看起来好像云烨在牵着它。

    等到怒火发完,一抬头就看见了自家的牌坊,路走的有点多,脑子这才注意到了身体的不适,脚底下生疼,不用说起水泡了,两条腿像是灌了铅,膝盖一软就坐在了地上,刘进宝连忙搀扶着侯爷坐到了马车里。

    回到家躺在热水池子里感觉手脚都不能动了,脚底下打的泡不是水泡,是血泡,今晚看样子不用睡了,劳累过度会让身体疼痛好几天。

    躺在床上让辛月给自己念军报,陇右的将士们已经集结完毕,整修十日之后就要开赴北庭替换那些已经执役五年的边军。

    “夫君,妾身不能陪你去北庭,这是国法,可是那日暮能去,她就是一个妾侍,铃铛的身子太弱,去了北庭妾身担心她回不来,所以就让那日暮陪您去北庭,她本来就是在北面长大的,去哪里没问题。”

    辛月唠唠叨叨的说了好久,等她低下头的时候,才发现云烨已经睡着了。

    家里来了很多的老帅,指点着地图确定行军路线,北庭他们没去过,最远也就到过突厥,吐谷浑,薛延陀。

    “自长安出发,经陇右过敦煌,西出阳关可达鄯善,且末、于阗、莎车等西域诸国,小烨既然需要坐镇北庭,治所必然处在庭州,听说那里还算得上是一座水草丰美的宝地,就是庭州的城池差了一些,不过不要紧,现在没人能是大唐的敌手,敌人不敢妄动,小烨去了北庭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筑城,城高壕深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危。”

    云烨摇摇头道:“小侄去了北庭不打算筑城,您只要看看小侄这次遴选的军队就知道了,全是骑兵,北庭太大了,在一地筑城,小侄就必须将兵马都驻扎在庭州,这样一来,敌人只要绕过庭州就如同进入无人之境,这样的驻扎军队没有任何意义。”

    秦琼吃了一惊道:“不筑城你如何熬得过那里漫长的冬天?你不要忘记了,你带领的都是关中子弟,不是那几位异族将领统领的草原骑兵,他们熬不过严寒的,陛下东征时,在高丽的时候就冻死冻伤了很多的士卒,此法不可取。”

    “伯伯,这个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小杰在楼兰找到了那些楼兰人,并且在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非常适合筑城的地方,据他信中交代说,那里居然有一座暖湖,冬日的时候那里的青草还是绿的,根据他的测算,可以筑一座十里之城,北庭的大军只有三万六千人,再加上仆从军,人数不会超过十万,这样的一座城足矣容纳。

    最可喜的就是,那里距离敦煌这样的大城很近,只有一千五百里,容易接受国内的补给。开春之时,小侄就带着大军在北庭巡梭,严寒之时就回到楼兰休整,北方的冬季漫长,足足有五个月之多,所以,这样的准备是最合适的,也能最大限度的巩固这片新的国土。“

    云烨的话让几位老将陷入了沉思。长年跋涉在边荒,这需要的不但是强悍的意志和强健的体魄,还需要庞大的后勤支援才能做到,云烨太想当然了。

    鉴于云烨给大家的惊喜太多,尉迟恭问了一句:“子何恃而往?”

    尉迟恭拽文没人笑话,这是他现在不多的几个喜好之一,自从儿子成为文官并且干的风生水起的以后,尉迟恭就开始读书了,特意清了先生,自己以身作则跟着先生念书,家里的其余几个孩子还有孙儿都必须跟着他念书。

    这件在别人看起来可笑至极的事情,几位老兄弟却在大加鼓励,包括李二都亲自下旨勉励,这才是眼光长远之辈,今后想要从武职一途上获取功勋已经非常的难了,但是爵位的更替却是无情的,每过一代除爵一级这是死规定,如果想要子孙有进取的心思,就必须转入文职,转入文职没学问怎么行。

    尉迟家的子孙大部分比较愚钝,能进入书院的只有寥寥的几个,几个人是撑不起一个家族的,所以尉迟恭说话的方式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无他,唯驼城与母马而已!”云烨也回答的言简意赅,

    自从他见到夜陀的驼城之后就喜欢上它了,那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城池,一万头骆驼就能组成一座非常庞大的城池,而骆驼这东西,西域从来就不曾缺少过,只要给它饱餐一顿,数日就可以不加理会。

    草原戈壁上的战争往往来得迅如烈火,疾如暴雨,来得猛烈去的也快,所以有一座巨大的驼城就能抵挡住敌人的第一波进攻,一旦顶住了突如其来的打击,云烨不认为谁还能挡得住带有火器的关中子弟。

    至于母马,那是人家成吉思汗的故智,母马的奶水其实就是最好的食品,云烨拿过来用用,估计铁木真不会有什么意见,说不定大唐在扫荡草原的时候,已经把铁木真的祖先干掉了,今后会不会出现这样一个人都成问题。

    自己的任务和目的就是监视那些牧民们离开大唐,去遥远的西方去为自己求得一席之地,苏定方智谋和武力足够,职位太低,没有云烨那种临机决断的能力,这也是云烨去北庭的原因之一。

    老帅们弄明白了这两样东西的用途,也就不再提建城的事情,而是专心的帮助云烨谋划北庭的事物,演绎去了那里之后会遇到的各种各样的问题和变化。

    这样的会议在云家进行了整整六天,云家的账房记录下来了俩尺多厚的文牍,这些都需要云烨在路上吃透,吃深。

    “走的时候就不送你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吉利,你好自为之。”老程出门的时候拍拍云烨的肩膀就骑上自己的马走了,别的几位老帅也是一样,他们本来就不是婆婆妈妈的人,生死别离对他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随着离别时期的临近,云家变得格外安静,云烨去了军营,他这个大帅不能总是留在家里,帅帐里总得有人才行。

    那日暮的马车,吃食,各种物资装了一个车队,那日暮见辛月在给她准备马车,就笑着说不用了,自己能骑马,可以一直骑着马跟随夫君到天边。

    辛月重重的一记耳光就抽了过来,恶狠狠地对捂着脸的那日暮说:“你现在不是一个牧羊女,你是云家的如夫人,你要是敢在北庭丢云家的脸面,回到家里看我怎么收拾你,到时候夫君都救不了你”。

    那日暮习惯性的点点头,她看的出来,这一次辛月真的是发怒了,以前辛月揍她的时候从来都不打脸,总说什么纳妾纳色的话,把脸蛋打坏了就白纳这房妾侍了。

    辛月打完人,就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将自己的头埋进被子里怓哭,而且哭的非常的伤心,这一次,她真的是妒忌了,妒忌那日暮可以一个人陪着丈夫去遥远的天边。

    行军鼓响的时候就是断肠人的末日。

第五十四节有学问的神棍

    不管辛月如何的不愿意,不舍得,出征的时日依然在一个普通的黎明到来了,作为当家的主妇,这一天她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一大早就带着笑容去给老奶奶请安,然后全家坐在一起吃了早饭,吃饭的时候就已经对老钱将春日里的安排交代了下去,夫君不在,家里的防卫也需要得到加强,于是酒坊里的老家臣就住到了家里。

    云寿一开春就要去书院就读,云欢的小少爷脾气也需要自己亲自管束,云暮也变得有些暴戾,昨日竟然拿砚台砸自己的丫鬟,这些在云家都是不允许的。

    南安县伯家的小孙子明日抓周,自己需要提前准备礼物,云家在高丽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拜托人家,礼物不能轻。

    辛月带着不情愿的云暮去了账房查账,顺便需要把钱庄的一批到账的银币收回来,等到小武计算好了盈利状况,就能重新决定这笔钱的去向了。

    “夫人,西域的商队今年的亏损额很大啊,不但没有向府里上缴一个铜板,反而支出去了六万枚银币,而且账目也没有递交上来,由于是侯爷发的话,老奴就没有阻拦,也没有过问,现在,他们依然在伸手要钱,这一次是两万枚银币,该如何决断,还请夫人示下。”

    总账房老孙和老钱一样都是家里的老人手,有些话还是能对他们说的,免得日子久了,生出隔阂来,现在塞外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也该告诉他了。

    “孙先生,这件事也不是瞒着您,咱家侯爷在决断军伍上的事情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告诉家里人的,西域的商队现在大肆的购买骆驼和母马,我也不知道侯爷要这么些骆驼和母马做什么,事关军务,我也就知道这些,不怪西域商队,这是侯爷亲自下的命令,既然他们需要钱,那就如数拨给,要优先,不能耽搁。”

    老孙点点头道:“老奴多嘴了,这就去办,军伍上的事情耽搁不得。”

    老孙走了之后,辛月就坐在暖炕上翻看账本,云暮难受的扭来扭去,却依然撅着嘴不肯道歉,想想还有些委屈,爹爹,娘亲一走大娘就把自己看起来,那个丫鬟就是讨人厌,自己在作画,她站在边上嗑瓜子,声音可难听了,火气上来也没看什么东西,顺手就扔了出去,又没有打着,干嘛非要说我的不是。

    辛月翻看了一会账本就开始发愣,以前看账本对她来说就是一种享受,今天,不但淡而无味,还晦涩难懂,上面的那些个数字似乎也在找自己的麻烦,算了好几回都合不上数字。

    夫君这时候改到新丰市了吧,昨晚听夫君说,他这一路不会停留,大军一路快速地到达陇右之后才会在兰州屯驻休整十天。

    这一次出征,夫君似乎忧心忡忡,以前出征他可没有这样哀伤过,只要一提起陇右和昆仑山,他似乎就满怀的伤感,无论怎么问,夫君一个字都没吐露,只说事情怪异,妇人家听不懂,既然这么说,那就一定和祖师爷爷有关,老天爷啊,今天怎么忘记了给祖师爷爷上香。辛月怵然一惊,连忙拖着不情愿的云暮快快的去了供奉祖师爷爷的房间,一连上了三炷香才罢手,诚心的向祖师爷爷祷告过后,又给盘子里的那个骷髅上了一炷香,这是夫君的救命恩人,不能怠慢。

    既然带兵,云烨就没有坐马车的权利了,这是早年间跟着老程,老牛学会的统兵之道,赖传峰在前面开路,自己坐镇中军,五蠡司马范洪一在后面压阵,这是标准的行军方式,至于辎重五天前就已经出发了。

    大军迤逦而行,刚出了长安地界,云烨就下令按照作战队形滚动前进,前哨收缩,后卫跟进,轮流着担任前卫,行军的速度立刻就提了起来,左右两翼的哨探,不时地出现在两边的山岭荒坡上。

    过州府不入,夜晚只能在城外驻扎,云烨谢绝了一切招待,军中大营不许外人进入,从现在起就必须给军士们养成一个习惯,那就是勉力的自给自足。

    到了北庭就不可能像在关中得到无穷无尽的补给,在北庭,蓝天底下就是你自己,到了那个时候你打算依靠谁?

    行行止止,不觉已到陈仓故地,夜宿荒郊,云烨巡营到了后营,却看见袁守城,无舌,那日暮三人正在烹茶谈天,也就坐了过去,听袁守城讲古。

    “先秦年间,有个陈仓人猎到一只像羊又像猪的怪兽,准备进献国君。可是却有两个小孩劝他万不可行。因为这个怪兽,名叫“猬”,刚一出生,就张口吃母,及长,吸人脑浆,陈仓人一听赶紧用力打头,欲把它杀死。

    突然,猬开口说话:“你不要杀我,快放了我,去逮这两个小孩。他们是龙凤胎,都叫陈宝,得男者称霸,得女者称王。”

    陈仓人闻言,以为灵异,放下猬去逮小孩。可是两个小孩忽然变成两只神鸡,一只飞到了河南南阳,千年之后转生为汉光武帝刘秀,另一只直飞陈仓山顶,化为石鸡,体大如羊,光洁如玉。你们看,那座陈仓山像不像一只雄鸡?依我看,这里叫什么陈仓,干脆叫做宝鸡算了,这个名头可比陈仓好听得多。“

    云烨听到这里不由得呻吟一声,这个老神棍到底是真神仙还是神棍啊,据自己所知,唐玄宗跑路以后,陈仓就改名叫做宝鸡了。

    老神棍讲完故事,给云烨倒了一杯茶就问:“小子,你把大军撵狗一样的这么快就到了陈仓,却打算在兰州休整十天,这是为何?休整为何不选择通都大邑,反而选择兰州这样的小地方,其实到了秦州就该休整了。“

    云烨喝了一口茶笑道:“这是小子的一点私心,准备去荒原祭拜一下先师,所以就选择到了兰州再休整,让先生见笑了。“

    袁守城的眼睛一下子就变得亮晶晶的,大笑着拍拍云烨的甲胄说:“好样的,有孝心就是好样的,听闻你老师乃是半仙之体,不知这个传闻可是真的?“

    云烨摇摇头道:“不知道,家师也需要饮水吃饭,走路也没有腾云驾雾,他老人家的衣服都是我给洗的,也会受风寒,我不认为他老人家是神仙。”

    “这就对了,释迦摩尼也会被人暗算,也会扭伤脚跟,(出自佛家典籍),老子出关之时也需要接受饮食,仙人不一定就要腾云驾雾,呼风唤雨,除了张道陵跳进悬崖不死之外,没听说别的半仙有这方面的传奇。

    最近的神迹就是达摩的一苇渡江,老夫亲自去看过,纯属谣传,张道陵的事迹也是被自己的徒子徒孙吹出来的,老夫在龙虎山特意翻遍了古籍求证,发现张道陵的手书里面也没有关于他选择弟子的种种神奇,多半是后人子弟为了传教,故意编造出来的,小子,你也知道,乡野间的愚夫愚妇们就相信这个。

    就像老夫的铁口神断,大部分也是吹嘘出来的,玄学是一门学问,而不是神通,所谓的驭神算而测无常,就是要用你已知的条件按照事情发展的一般规律去计算,去测度,小子,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就像是你把一块石头从山上滚下去,只要不受特殊的阻挠,他就会一直滚到坡底。

    皇后的身体虚弱,有气疾,再加上她又是一个能生养的,嘿嘿,所以老夫按照一般的规律去测度她的寿数,本应无大错,只是你和孙思邈的出现,打乱了这个步骤,就像一颗正在滚落的石头忽然被一棵大树拦住了,这就是意外。“

    云烨的脑子里响的厉害,这就是铁口神断的本来面目,如果这样就能去揣测一个人的命数,还不如让孙思邈来做,一定比这个老神棍准确。

    老天爷啊,算命就算命,你扯到学问上去做什么?后世有一句话说得好啊,算命的武装上科学,就是神仙也扛不住啊,现在才知道后世的那点玩意,都是老家伙玩剩下的,混沌理论里说过,一只蝴蝶扇扇翅膀,远处就会出现风暴。

    且不论这个论点准确不准确,从字面上就知道,一个石头从山顶滚落,他绝对不是单纯的滚落下来就完事,一定会造成某种多米诺效应,最后它的落点谁都无法控制,老家伙太自以为然了吧?

    “小子,你祭拜先哲的时候能否容许老夫观礼?”

    “这是自然,家师最为好客,有客人远来,自然会喜不自胜。小子代家师谢过先生高义。”云烨特意起身谢过袁守城。

    “且容老夫同往。”无舌也是一脸的肃然,云烨点点头。

    “咱家的老祖宗妾身是一定要去拜祭的,到时候好好地给老祖宗磕几个头,感谢他把夫君全须全影的交给了我们。”那日暮站起来双手合十朝天空祈祷。

    “大家一起去,拜祭先师是一个方面,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我一定要搞明白,到时候会带上军士一起去,那里有一眼泉水,非常的神奇,我想挖开来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云烨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

第五十五节辨机的命运

    大军在山里兜兜转转走了两天,出了山口,脚下就是秦州,这已经是云烨第三次来到秦州,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总想着从麦积山上弄一个佛头回家,现在完全没了那些兴致,简单的对秦州刺史吩咐几句,留下了猪羊,美酒,歌姬统统不要,大军依然驻屯在麦积山下。

    战马的草料秦州刺史早就预备好了,辎重队伍留下的补给已经分发给了将士,很丰富,肉干和肉粉都有,将士们将肉干放在火上烤烤,就吃得香甜,至于肉粉倒进了粥锅里,加一把盐就是很好的军种美食了。

    很明显,袁守城获得了那日暮和无舌的尊敬,老家伙吃着云家的特产桃子罐头赞不绝口,认为比鲜桃还要美味几分。

    见他们聊得开心,云烨依然在亲卫的陪同下巡营,这些东西都是老牛教会自己的,很早以前,他和老牛拖着粮车从这里走过的时候,那时候的心境和现在大大的不同,那个时候总是下意识地想要躲开那片荒原,现在,只想着如何挖开那个泉眼,看看到底是什么缘故让自己从一千多年后来到了这个纷乱的大唐。

    麦积山周围风景秀丽,山峦上密布着翠柏苍松、初春的寒冷天气里依然翠碧,攀上小山,极目远望,四面全是郁郁葱葱的青山,只见千山万壑,重峦叠嶂,青松似海,云雾阵阵,远景近物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图景。

    “佛国总在形胜间,小子,以色娱人,以色惑人不只是形容女子的,山景,水景同样适用,你是一个受天地钟爱的宠儿,所以不要对他产生疑惑,也不要对他抛弃你感到愤怒,这个世道上没有什么是不可失去的,也没有什么是不可得到的。

    看得出来你心中充满了愤怒,在大唐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最冷酷的帝王也对你钟爱有加,最博学的高士也视你为小友,在这样的情形下,你依然愤怒,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孤儿在质问抛弃他的母亲,忘了吧,前世如烟,往事如烟,风吹过也就什么都不剩了。“

    袁守城身上宽松的葛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的话语却清晰地传递到了云烨的耳中,这就是老家伙根据已知的条件猜测出来的事实吗?

    “十几年前,有一个少年,看到麦积山上有无数的佛像,他就想偷偷的敲下来一个佛头带回家,他有一个拙劣的伙伴,刚刚摸到牛儿堂,就被一个黑脸老僧拿着棍子堵住了,那个老和尚的武功很高,两个少年人用谎言逃脱了大难。袁老先生,您说说谎言是不是真的能够长久持续下去?“

    袁守城咳嗽一声道:“老夫比较喜欢听诚挚的谎言,真相有时候会非常的残酷,残酷的让我们无法直视,所以你看呀,这座丑陋的山需要苍松翠柏来装饰,那条大河也需要水流来装饰,所以啊,在某种时候,苍松翠柏就是大山的谎言,奔流不息的长河就是大河的谎言,想想看,没有苍松翠柏这个谎言修饰的高山是多么的无趣,没有河水的这个谎言装饰的大河显露出千疮百孔的河底该是多么的丑陋。”

    云烨深深地给袁守城鞠了一躬诚挚地说:“先生高见!小子日后争取做到说的每一句话都诚挚,说的每一句话都动听,做的每一件事都要给他披上浓妆重彩。”

    “哈哈哈,孺子可教!你我共勉吧!”袁守城似乎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背着手大踏步的就向山下走去,老家伙走路的姿势都是那么的仙姿飘飘。

    一队托钵僧向军营走了过来,止步于百丈之外,其中一个托钵僧走到军营前对迎着他走过的军士说:“请禀报大将军,就说故人辨机求见。“

    云烨听到辨机到来,微微的愣了一下,就让军士把辨机带过来,在长安没见过辨机,甚至在自己去找玄奘闲谈的时候也没有见到辨机,没想到他现在居然在麦积山。

    云烨的中军大帐,也只有一桌一椅以及背后的一张猛虎下山的屏风而已,刘进宝找来两个蒲团扔在地上,在中间加了一张矮几,就完成了迎客的准备。

    高阳现在恐怕连辨机是谁都不认识吧,没了尘世诱惑的辨机会是什么样子云烨非常的好奇,以前在少林寺的时候,辨机还是一个小沙弥,就长得清秀无比,现在长大了,不知道该是怎么样的风神俊秀。

    “贫僧辨机见过大将军。”一个黑衣僧手里托着一个钵盂,衣衫褴褛,却显得悠然自得。整个人黑的像煤球一样,只要一笑,就露出一口的大白牙,一低头,头上的九个戒疤。

    云烨苦笑了一下,满长安的僧人也不见一个烧戒疤的,这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情,怎么辨机现在就烧上了?

    “你头顶的伤疤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什么讲究不成?”云烨打算问清楚。

    辨机笑道:“佛家无此说法,只是贫僧自《梵网经》上看到佛偈云:若不烧身、臂、指供养诸佛,非出家菩萨。

    又从见到《大佛顶首楞严经》卷六说:“其有比丘发心决定修三摩地,能于如来形像之前,身燃一灯,烧一指,及于身上爇一香炷,我说是人无始宿债一时酬毕。

    而且《法华经?药王菩萨本事品》中说:“有一切众生喜见菩萨烧身、烧臂供养诸佛。所以贫僧就从善如流立下宏愿,愿意烧身侍佛。“

    和一个开朗的和尚谈话非常的有趣,通过谈话云烨才知道,辨机这个家伙刚刚从塞外回来,他去塞外就是去向牧民传教的,并且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他在塞外的草原上整整居留了两年,现在想要去长安向善信士化缘,在草原上建一座宏大的寺庙,恰好今日在麦积山挂单,听到云烨的大军驻扎在附近,就过来拜访一下。

    “草原上的牧民是善良的。是温和的,见到我们非常的友好,还特意宰杀了羊请我们吃,他们那里知道我们是持戒僧不能近荤腥,他们畏惧天神,却不知道自己的神灵在那里,他们想要朝拜,去只能对着大山河流献上自己的贡献。“

    “所以你就认为应该给他们盖上一座寺庙,每天蹲在寺庙门口收钱收牛羊?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听说荐福寺现在就这么干,想烧头柱香,先要看添了多少香油钱。“

    云烨回答的很恶劣,但是辨机丝毫都不在乎,他在外面辛苦两年爬冰卧雪的早就见识了各色人等,云烨这样程度的羞辱还算不得什么。

    “这样的事情总是有,免不了,佛门不可能做到一尘不染,佛祖讲经都需要金砖铺地,世俗僧犯点小错难免,贫僧已经发下宏愿,想要为草原上的牧民修建一座佛国,不收钱,也不收牛羊,我们只是一心为牧民祈福,大开方便之门,不论是谁只要想进佛国,我们都不会阻拦,任由他们在佛国沐浴神辉,不管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不论是谁想要获得我们的帮助我们都会义无反顾,我只愿佛祖慈悲,能够安抚那些不安的灵魂。“

    辨机说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他的眼神是狂热的,行动是执着的,手里托着的钵盂立刻就伸到了云烨面前,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位大财主,万万不可放过。

    辨机在千军万马中打劫大将军获得了空前的成功,不但有十枚金币,还有三十余枚银币,再加上那日暮夫人的一套首饰,临走的时候还用语言逼迫着暴跳如雷的大将军写下了五百枚银币的欠条,他会去云家庄子找云家的大夫人去收钱的。

    袁守城和云烨站在帐篷口看着辨机带着那一队僧人远去,袁守城说:“我们先不下判断,写在纸上然后一起拿出来看看我们的答案。“

    云烨深以为然,两人背对背写好了纸条然后一起在油灯下展开,相视一笑就把纸条放在油灯上点燃了,看着纸条化为灰烬,云烨问袁守城:“我们这样作壁上观真的还好么?“

    “没什么问题,福祸本无门,尤人自招取,我们没有怂恿,也没有推波助澜,更加的没有害他,他将来倒霉与我等何干,再说了,我们马上就要西出阳关,再无见到故人之时,为何要操那么多的心思,先去昆仑要紧。“

    大军吃过朝食,穿过秦州古城再一次走进了大山,想要再一次停下来就会来到黄河之滨,赖传峰的先头部队已经身在十里之外,范洪一的后队还在秦州,这一次人数并不多,多的是无数的战马,此次出战云烨对骑兵最低的要求就是双骑,一位战士最少需要两匹战马,一些家境富裕的子弟甚至配备了三匹马,两匹骑乘,一匹载重。

    唐人现在习惯性的将自己武装到牙齿,数年前一袭光明铠,还是少数人的宝贝,到了现在,一具光明铠,并不比两匹马值钱。

    原因就是钢铁泛滥了,它的价格掉的厉害,始作俑者就是长孙家族悍然掀起了价格战,他们家准备用低廉的价格占领钢铁制品的市场,在云烨出门之前,长安的铁匠铺子已经不知道倒闭了多少。

第五十六节旺财回家

    无数次的梦到那个山谷,现在离他越近,云烨就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不单单是云烨有这样的感觉,旺财也不断地嘶鸣,看到那条熟悉的大河,旺财使劲的用蹄子刨着地,见云烨在忙碌不理睬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拿最叼着云烨的甲叶子就想离开。

    “等一等,今日太晚了,明天我们就去,你回家难道不带什么礼物么?现在开春,青草刚刚长出来,族群里一定没有吃的,给你多带些,拿回去给他们吃。“云烨摸着旺财的长脸不断地安慰,旺财依然哕哕的叫个不停,两个大鼻孔张的老大,不断地嗅着空气,想要辨别出那些熟悉的气息。

    旺财晚上就待在云烨的帐篷里不出去,那日暮无所谓,旺财这样她反而喜欢,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露出脑袋和旺财对眼睛。还从被子里拿出一颗梨子喂旺财,旺财随便咬了一口就趴在了专门给它准备的干草上耷拉着脑袋,很没精神的样子,那日暮咔嚓咔嚓的就把剩下的梨子给几口吃光了。

    云烨钻进了被子,又爬了出来,皱着眉头从被子掏出来四五个梨子,一股脑的放在那日暮的枕头边上,这个婆娘到了现在还有往被子里藏食物的习惯,为了让她改掉这个毛病,辛月没少揍她。

    躺在床上听着旺财不断地在打响鼻,知道这家伙这时候一定非常的激动,云烨闭上眼睛,回想自己初到大唐时候的情形,他发现自己现在非常的想让时间再退回去,活了两遍人心中依然充满了遗憾……

    那日暮掉到床底下去了,是被旺财拿大嘴扒拉下去的,启明星还在天边挂着呢,旺财就已经急不可耐了,那日暮爬了起来,抱着被子狠狠地踢了旺财两脚,云烨站在床边开始穿衣,帐篷和外面传来了袁守城沉闷的咳嗽声,就像老奶奶以前担心云烨贪欢,一大早就叫起是一个模样,出了帐篷,才发现无舌已经坐在马背上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军务昨日就已经交代给了五蠡司马和赖传峰,云烨匆匆的洗漱了一遍,就骑上旺财向自己魂牵梦萦的地方奔去。

    不用云烨看路,旺财对这里更为熟悉,天色大亮的时候,云烨就看到了和张诚相遇的那个路口,旺财拿鼻子嗅了两下,径直沿着大路就冲了下去。

    “云侯,难道此马乃是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怪不得如此通灵性,如今老马识途,我等也不担心会走错路了。呵呵,如夫人的马术想不到也是如此的了得,无舌,看来我们两个人要加把力气了。“

    一个一百多岁的老头子坐在马上稳如泰山,随着战马的起伏不定上下摇晃,人和马匹似乎混为一体,这是一种很高的骑术。

    旺财一边嗅着道路,有时候甚至拿舌头舔几下地面,一旦确定了方向,就会狂奔。往日拉盐的小路已经变成了大道,大道上拉盐的牛车络绎不绝,这里现在已经变成了陇右最大的盐池所在地,他如今供应着陇右十九州的食盐供应,被人称为旱盐,甚至遥远的北庭都护府还有安西都护府都要仰仗它的供应,乃是陇右的重地,兰州下辖的金城县府兵就屯居在这里,时时保卫着这条生命线。

    旺财骄傲极了,这片土地上它就是王,抬头叫了一嗓子,两只大耳朵就雷达一样的不停地转动,没发现什么动静,这让它有些发急,越过那些盐池子,继续往黄河的下游奔跑。

    云烨悄悄地数着,那个巨大的树根依然还在,旺财蹄子一扬就跃了过去,马蹄子踩在散乱的鹅卵石上火星四射。

    地方到了,云烨下了马,将旺财的马鞍子,笼头全部卸掉,在它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旺财就一纵身窜进了荒原,半人高的野草被它的身子分开,不断地鸣叫,不断地奔跑,只有在这里旺财才是真正自由的。

    “您和祖师爷爷就住在这里?“那日暮好奇的四处看看,小声的问了云烨一句,云烨摇摇头,换乘了一匹马,率先进入了荒原。

    荒原尽头的那和山口还在,远远地就能看见,不晓得李二的探子是不是来到过这里,但愿他们没有来过,如果因为自己的存在而让旺财的族群获得毁灭性的打击,云烨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云烨的马队笔直的向那座山口前进,旺财在荒原上乱跑,叫唤的声音越发的凄凉,连云烨都能听出旺财此时是何等的绝望。

    马群不见踪影,按理说现在该到了马群回到这片荒原觅食的时候了,地上的青草已经一扎长了,伸展着肥嫩的叶子在春风里摇晃,都是好草,可是马群哪里去了?

    云烨唤过兰州的官员问道:“这些年你听说过有谁从这里捕获过马群么?“

    “回禀大将军,这里是荒原,也不是马群能来的地方,如果需要捕获野马群,只要去草原上就好,咱们陇右的马儿不多,从未听说过有人从这里捕获过野马。“

    “这就好,你给我记住,这里的马群是云家的,你不要管我的这个命令是不是合理,合法,我会把它弄得合理合法的,我只是想要告诉你,绝对不允许在这里捕获野马,如果有不尊命令的,我会亲自过来将他斩成肉酱。“

    兰州的地方官明显有些愣神,但是看到云烨杀气腾腾的双眼,赶紧点头,侯爷只说了不许从这里抓野马,没说要这片土地,这是不想让地方上难做,至于抓野马,原来也没人从这里抓到过野马,现在只不过是一道禁令而已,算不得大事。

    旺财胡乱跑了一阵子见不到马群,就往云烨这里跑了过来,脑袋垂在地上,还是不死心的嗅来嗅去,希望能够找到一点有用的信息,比如一泡湿润的马粪。

    云烨安抚了一下垂头丧气的旺财,就打马向山口跑去,穿过了这片不大的草原,当云烨立马在山口的时候,那片山谷就出现在眼前,和自己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一样,是那样的真实。

    左面的山是黑的,右面的山是红的,最中间有一条蜿蜒的小河从山谷里淙淙而下,小河的尽头,就该是自己的目标所在。

    旺财忽然叫唤了一嗓子就直直的冲下了山口,惊得草丛里的野鸡四处乱飞,偶尔有两只兔子越过高高的枯草,慌忙的钻进草丛深处。

    马群原来在这里,现在的马群要比云烨看到的大了好多,足足有四五百匹之多,静静地站在草原上吃草,听到旺财的嘶鸣,齐齐的把头抬起来看着连蹦带跳的跑过来的旺财。

    一匹明显比别的马匹大了一圈的棕色马缓慢的从马群里踱步走出来,打了个响鼻就低头冲着旺财冲了过来。

    “哎呀,不好了夫君马王以为旺财要来抢王位,要和旺财决战,您快阻止啊,旺财会受伤的,那匹马王那么大。“那日暮惊叫起来。

    云烨从马上下来坐在地上对那日暮说:“你忘了,旺财也是宝马,知道怎么对付马王,就是不知道它们是兄弟还是父子。“

    “父子,那匹马王明显的是一匹老马,口齿绝对不会少于二十龄,旺财只有十三岁,就是不知道它知不知道马王已经认为它是敌人了?“

    袁守城一偏腿就从战马上跳了下来,身手异常地灵活,看来老家伙有所保留啊,这样的身体去燕来楼夜夜*宵都问题不大,还总说要找孙思邈帮自己看看。

    所有的人都下了马,瞅着旺财和马王在草地上追逐撕咬,刘进宝和那日暮发疯一样的为旺财加油叫好,即使这样,云烨也能看得出来,旺财打不过身手矫健的马王,被人家一头就顶翻在地。

    云烨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以旺财欺软怕硬的性格绝对会跑回来哭诉的,睁开眼睛,果不其然,旺财在前面狼狈的逃窜,两只耳朵紧紧地贴在脑袋上,看样子是在用吃奶的劲逃跑,马王在后面紧紧地追赶,方向就是云烨这里,连个弯都不带打的。

    无舌斜着眼睛看了云烨一眼说:“什么人养什么马,你看看旺财和你像不像?“小苗扯扯师父的衣袖,想让师父不要再说云烨,因为云烨正在给旺财准备东西。

    强攻不成,智取就成了唯一的选择,云烨把果子都装在一个布口袋里,一会好让旺财去贿赂那匹马王,当年自己就是靠着羊油煎蒲公英完美的贿赂了马王,成功的混进了马群,旺财拍马屁的功夫一流,不至于学不会。

    马王追逐旺财一直到山脚下,这才转身回去了,旺财三两步就窜上了山坡,不等云烨给它示意果子的用途,旺财就叼着布口袋又冲下了山坡,云烨这才想起来,旺财不但向大象献过媚,也被云家庄子的那些孩子整天奉承,那里会不知道果子的用途。

    袁守城目不转睛的盯着旺财的一举一动,不断地说:“有意思。“其余的人已经被旺财的行为逗得哄堂大笑。

    因为旺财正趴在地上,用嘴把袋子叼起来,往马王的嘴边送……

第五十七节贿赂

    马王本来打算一蹄子把旺财踢跑的,闻到了果子的清香之,就把头探进布袋子里闻闻,没发现有问题就开始吃袋子里的梨子,旺财欢快的的围着马王转悠,以为自己已经被接纳了,得意的朝着云烨这边叫了一嗓子。

    “夫君,不对啊,马王没有撒尿,它这是不打算接纳旺财。”举着望远镜偷看马王和旺财互动的那日暮惊叫起来。

    果然,马王吃完了果子又开始驱逐旺财,连撕带咬的,似乎不把旺财撵走就不罢休,可怜兮兮的旺财再一次回到了云烨的身边,瞅着山坡下的马群一个劲的叫唤,又不敢下去,那个马王远远地站在荒原上,阻挡了旺财回马群的道路。

    “这个世上无所谓忠诚,也无所谓坚持,马王之所以坚持不许旺财进马群,不过是价码不够,可是我家旺财,最不缺的就是所谓的价码,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饥饿了一个冬天的马群,我就不相信它们能受得了豆料的诱惑。

    刘进宝,找一袋子黑豆,放在旺财的背上,看看这样的敲门砖能不能让旺财获得进门的权利。“云烨笑着招招手,刘进宝立刻就把一袋子豆料放在旺财的背上,云烨掏出手叉子,在口袋上戳了四五个小口子,圆滚滚的豆子不断地从口子里淌出来,旺财低头卷了一口,云烨在它的长脸上抚摸了一下,指指下面的马群,旺财就再一次战战兢兢地向马王靠了过去。

    马王怒不可遏,轰隆隆的跑过来,准备把旺财彻底的收拾一顿,旺财转身就跑,豆料淌了一地,马王追了两步,看见了豆料,就开始低下头舔舐掉在草地上的豆子这个时候贴膘比较重要,旺财见马王不追了,就小心的往马群里钻。

    等到马王吃完地上的豆料,旺财就已经混进了马群无数的马围着旺财打转,不是因为旺财受欢迎,而是因为旺财背上的豆料过于吸引马。

    马王连撕带咬的赶跑了马群,旺财留在原地不动弹,只是身上的豆料哗哗的往地上淌,旺财还故意靠近了马王,给它的身边多淌一些豆子。

    “哈哈哈马王撒尿了,旺财正在拿蹄子踩马王的尿渍,这下子它可以回家了。”那日暮笑的嘎嘎的山口上的诸人也为旺财高兴。

    只有袁守城叹息一声道:“不外如是啊,可怜世人与牛马何异。”

    云烨才不去袁守城会不会感叹,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让旺财回家,每年三月份就是旺财的发情期,到了这个时候,旺财的脾气就会变得非常的暴躁,总想跑出去。

    知道它在怀念这片草场,只是没有想到他对这里会如此的眷恋看着旺财在草地上撒欢,看着旺财到处去闻别的母马的屁股,云烨打心眼里为它高兴。

    旺财的事情了结了陇右的事情就完成了一大半回归马群,不过是旺财在发情期时候的一个错误的决定,动物大部分都是靠本能来决定自己行为的而人不一样,作为能思考,能创造的一个个体,绝对不是一袋子豆料就能让你回归社会的,或许,需要两袋子?

    旺财此时所有的心思都在母马屁股上,云烨就不能这么想了带着一大群人穿过了草地,沿着小河溯流而上巨大的马蹄子踏倒了那些碍事的荆棘,云烨一俯身从荆棘上采到了两颗红红的枸杞子,它们已经被风干,含在嘴里依然有一丝甘甜。

    未来的十天时间,云烨就打算消耗在这里了,他想知道这眼泉水到底和其它的泉水有什么不同,如果能找到一个答案,不管是什么答案,他都会非常的满意。

    “如此的荒僻之地,就是野兽都不愿意多加逗留,云侯你们师徒为何会选择这里定居?而且这里山势险恶,又是阴阳相冲的死地,在这里生存需要莫大的勇气。”

    袁守城手里拿着罗盘骑在马上不断地观看罗盘的指针,对于罗盘云烨非常的诟病,早在汉朝之前就出现了这东西,人们拿着它堪舆山水,寻找墓穴,就从来没有人想过把这东西稍微改良一下,弄成指南针,盘子上面放了一个大勺子用了好多年。

    “木克土为财,水生木为贵,木见木为旺,木生火为泄,金克木为杀,小子啊,你们师徒还真是不讲究,这里不但是阴阳相冲之地,还是五行刑杀之地,你看看这里,除了鬼木生长于此,还能看见别的树木么?

    群鸟高飞,兽群四散,这里的水草比那边山坳里的强得多,你看看那些马可曾跨过小溪一步?遍生荆棘!木无状,鬼木在此如同鬼爪,你师父故意选择了这个地是不是?“

    云烨头一回发现袁守城的废话很多,没有一点长者惜言如金的样子,如果能选择地方,云烨绝对会把自己到来的地方选在颜之推的卧房里,那样就没有任何的麻烦了。

    泉眼还在汩汩的往外冒水,水质清澈,就像奔涌的玉液,云烨蹲在泉水的出口,捞了一把水放嘴里尝尝,还是一样的清甜。

    云烨坐在泉水边上一动不动,那日暮靠在云烨的身边也还不动弹,无舌选了一块干净的地方盘膝闭目,刘进宝带着家将们开始搭帐篷,这里就是目的地,侯爷刚才说了。

    袁守城带着三五个道士拿着罗盘到处奔走,他们想从紊乱的磁场里找到一个明确的解释,不需要香烛祭奠,云烨认为心香一片足矣。

    开挖,这就开挖,必须找出原因来,这是云烨的执念。

    家将们开始挖掘了,云烨就站在泉水边等候,初春的土地很松软,这里只有很少的石头,大部分都是松软的沙子,不一会,泉眼就变成了一个冒水的大坑。这样一来工作量就很大了,需要把泉水引走才能继续挖掘。

    一条水渠就立刻被开了出来,当家将们从沙子里找出来一个玻璃瓶子的时候,云烨的鼻子一酸,眼泪哗哗的往下流,这个时候还能看见扁瓶子的红星二锅头,还有什么好说的,如果没记错,这也该是自己背囊里的东西。

    握着酒瓶子,里面还有大半瓶的酒,上面的软木塞子还有大半截紧紧地塞着瓶口,那日暮小心的用簪子将剩下的木头塞子抠出来,云烨想都不想的就举起酒瓶子喝了一大口,浓郁的高粱酒的味道,还是那么的香醇,就这一口酒,让云烨的心怀大畅,自己果然是从水里爬出来的。

    袁守城一把夺过云烨手里的酒瓶子,狐疑的看着绿色的玻璃瓶子问云烨:“小子,你怎么看都不看就往下喝,就不怕是毒药么?”

    “这是我的东西,有什么好疑惑的,尝一口,普天之下就这点,不要多喝,他们也一人来点,就当是到了我家,我请客喝酒。”

    旺财回到了家,云烨感觉自己也回到了家,找到了半瓶子酒,拿出来待客非常的合适,袁守城还在犹豫,无舌夹手夺过酒瓶子,也喝了一口,笑着对云烨说:“确实是好酒,放了这么些年还没有**,的确不易。”

    等到袁守城想喝点的时候已经晚了,刘进宝和别的家将已经把酒喝的点滴不剩,就连那日暮也分到了一小口。

    老袁摸摸鼻子尴尬的一笑道:“没办法,越老越怕死,小心总是没大错。”

    今日的挖掘随着酒瓶子的出现,告一段落了,厨子开始做晚饭,等到晚饭熟了的时候,旺财也回来了,见到云烨轰隆一声就倒在马夫给它准备的干草上,对心爱的稠酒都没有多大的兴趣,脑袋耷拉着就睡觉了。

    那日暮笑嘻嘻的拿着草梗子捅旺财的耳朵,害的旺财把两只耳朵舞动的如同风车一样。云烨拽走了瞎胡阄的旺财,处在发情期的公马这时候一定非常的劳累。

    老袁的问题比云烨还要多,总是拐着弯的打听云烨的往事,而且老家伙就像凤凰一样非福地不落,对自己身处险地充满了忧虑。

    既然知道自己是从水里爬出来的,那就接着挖掘就是了,这样的工作一直持续了六天,已经挖掘到了水脉附近。

    云烨还是命令家将们继续挖掘,袁守城却像一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老家伙昨晚一夜没睡,又是观天象,又是察地脉,还拿出五枚铜钱摆弄了一晚上,到了中午时分,老家伙再也安定不了了,拉着云烨的手说:“我们该离开了,老夫心血如同潮涌,总觉得大难就要来临,昨夜星象昏暗,岚气冲天,地脉飘摇不定,朱雀玄武再无定数,这是杀局,小子,你一定要相信老夫。”

    云烨点点头,他不相信这里会有什么死劫,唯一有危险的就是坑底下正在挖沙子的四个家将,既然老家伙这么说,就相信他一次,正要让家将从坑里爬上来,就听刘进宝在坑底大声地说:“侯爷,我挖到了一个东西。”

    云烨刚要趴到坑边上往下看,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大地开始颤抖起来。

第五十八节马冢

    a果你不断地往地下挖,到底会挖出什么东西来?!

    答案非常的明显,只会挖出水来,一道比水缸还要粗的水柱冲天而起,刘进宝就被挂在水柱的最上端,惨叫着却逃脱不了。

    其余的几人散落在大坑的周围,惨呼不已,无舌窜到一匹马背上,甩出一条绳子,缠住刘进宝随手就甩了出去,刘进宝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子,头脸上全是鲜血。

    “快走,地陷了。“云烨把那日暮扔到马背上,在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那匹马就窜了出去,这样的情形云烨见过,当初在十万大山里就见过大地塌陷,没想到这里也会发生。

    所有人玩命的骑着马往远处狂奔,不但他们在逃命,荒原上的野兽也在逃命,马群在马王的呼啸声下,开始忘命的向山里奔跑,只有一匹马往反方向跑。

    云烨打了一声呼哨,旺财就斜斜的穿过荆棘林跟着云烨往山口的方向奔跑,一口气跑到了山口,这才勒住缰绳,回头望去,不由得大吃一惊。

    一道明晃晃的水珠冲天而起,在阳光下显得非常的诡异,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水柱下面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洞,之所以说它是一个小小的黑洞,是因为旁边的土地还在继续崩塌,不管坍塌多少泥土下去,依然填不满这口黑洞,黑黑的洞口最中间就是那道水柱。

    “侯爷,那个洞还会吞没掉多少土地?不会停不下来吧?“满脸都是鲜血的刘进宝心惊胆战的问自家侯爷,不就是挖一个大坑么,怎么就弄得天塌地陷的。

    想到这里看云烨的眼神就更加的敬畏。

    “当然会停,估计那里有一个巨大的裂隙,被我们释放了它最后的动能,所以就出现了塌陷。等到空洞被填满了,塌陷也就会结束,侯爷我在南诏就遇到过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这里会出现一个湖泊,挺不错的。“

    袁守城盯着云烨看了很久才说:“老夫做梦都想去昆仑,拜谒西王母但是老夫绝对不和你一起登山,和你在一起,老夫出事的可能会大大的增加,这么说吧,你是那种天生幸运的人,和你在一起打雷也只会劈我不劈你,亏大了。

    现在明白老夫所说的死地是什么了吧?小子你对老夫的话总是有抵触,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会这样,你师父就算是半仙之体那又如何,总不见得他就什么都会,老夫和你恩师想比只是萤火之光,你难道因为这点萤火之光就否定她不是火焰?

    现在地陷了,光天化日之下地陷了,小子,这是上天在警示你,不要去打探超越你能力以外的事情,切记切记。

    别人都听的一脸的惊恐,只有无舌一言不发,陪着云烨坐在石头上看着眼前的黑洞越来越大这是难得的奇景,一辈子也见不到一次。

    云烨非常的可惜,没有火山喷发出来如果有火山爆发这才真正称得上是人间奇景。晚上就露宿在山口,云烨在大地的轰鸣声里睡的极为舒坦,这样的结果很好,确实很好,有的时候,没结果,也是一种可以接受的答案。

    天色微明的时候云烨睁开眼睛,发现其他人都在山口坐了一夜

    大地塌陷的轰鸣声消失了,只有那一道白亮亮的水柱依然喷涌不休。

    无舌看着眼前的大坑对云烨说:“万事总有答案,你能解释天塌地陷,这个东西你作何解释啊,老夫一夜未眠,所思所虑者就是白玉京,这是刘进宝从坑里挖出来的,你还要说白玉京与你毫无关系么?”

    云烨很诧异无舌这么讲,但是看到无舌手里的一面玉牌,眉头就皱了起来,那半瓶子二锅头是自己的,这个东西不可能是自己的,前世从来就没有接触这种珍贵文物的机会。

    饕餮纹,这是什么道理?其余的三枚玉牌就在大军中,拿回去再看看,到底有什么秘密,对这个秘密云烨丝毫的不关心。

    太阳出来了,大坑也彻底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下,看不见大坑的底部,泉眼附近却有一座小山,大地塌陷似乎对泉眼没有任何的影响,以前的山谷消失不见了,袁守城再一次掏出罗盘查看这里的地气风水,苦笑着对云烨说:“现在变得风水绝佳了,尤其是中间的那口喷泉,更是了不得,小子,你打不打算在这里埋你家老夫人,如果不打算埋,我准备死了以后埋在这里,好保佑我的徒子徒孙衣食不绝。”

    “让给你了,我奶奶故世以后要埋在祖坟,和家人团聚,才不要孤零零的埋在这里,你喜欢的话就归你了,不过了,外面的马群不能动,谁要动马群别怪我翻脸。

    袁守城彻底的暴怒了,揪着云烨的衣领子大怒道:“小王八羔子,这里的风水左青龙右白虎,后又彩凤,前有明堂,有深不见底的聚财水潭直通龙脉,又有一柱擎天可通达天际聚敛天下生气。

    如此好的地方你偏偏要找千军万马来征伐我是不是?你还有脸说不懂堪舆之术,你这个小王八蛋才是最阴险的,这里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那群野马,你不让别人动野马群,说白了就是不愿意让老夫在这里安息。“

    无舌笑道:“如果真的有用,老夫死了之后就埋在这里好了,老夫乃是武人,最喜征伐,这样多好啊,死了以后也不会寂寞。”

    袁守城鄙夷的看了无舌一眼说:“你都快成僵尸了,又是阴人,死了以后不快快的找一个向阳坡埋上好好地聚敛一点阳气,难道下辈子你还想做宦官不成?”

    无舌脸上的痛苦之色稍一显露就消失的无踪,对于袁守城他还不敢唇舌相讥。他不敢,云烨却不在乎,指着那座红山对无舌说:“那里有一座巨大的铜矿,等到老袁把自己埋进土里面,咱们就去开采铜矿,相对帝国的命运来说,老袁子弟们的衣食算不得一回事。”

    无舌哑然一笑,并不做声,缓步坐回石头上,接受那日暮和小苗两个人殷情的捶肩膀,捶腿,闭上眼睛再也不看袁守城。

    袁守城刚才气急之下失言了,但是这座极好的墓穴却不能丢·缓了缓气对云烨说:“我给你的马群重新找一片最好的草原,把它们迁走,只要你不去开采这里的铜矿,怎么说都好。”

    “别想了,这片地方是旺财家的,就算是出了好墓地也该是旺财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好墓地多得是,我们不是要去西昆仑吗?到时候把你埋在神仙家的花园里岂不是更好,至于和一匹马争。”

    云烨说着话,就把旺财的长脸拉过来对袁守城说:“这里是它的家,生生死死都该在这里,你就不要想了,告诉你,抢东西没人能抢得过我云烨。”

    袁守城看看傻乎乎的舔着云烨手背的旺财,长叹一声就不再言语,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极佳的明堂,抽了胯下马一鞭子,率先准备回营地了。

    泉水变成了喷泉,山谷变成了大坑,这就是云烨给这座山谷带来的变化,拿着玉佩对着太阳看,什么都没有,或许是角度不太对,把玩了两下就继续催马前行。

    旺财站到山坡顶上叫了一嗓子,看了天边的马群一眼,就快跑了两步追到云烨身后,开始从马包里找吃的,对它来说发情期过来,生活也就回归了原来的轨道。

    五蠡司马将云烨在山谷的一举一动都写成了奏折,派遣了心腹星夜送往长安,他对山谷的变化的描写极为精彩:“初三日,云侯掘水泉,须臾,水龙升高十丈,地陷千尺,有幽魂敲鼓,又有神人显圣,及日出,安定矣。

    袁师曰,此乃绝世明堂,欲归葬于此,云侯曰,此乃马冢而已……

    李二手捧密信翻看了三遍,又找出兰州地方的奏报,上面说金城县有轻微之地龙翻身百姓稍惊,旋即安定。

    “马冢?倒也洒脱,这样也好,白玉京到底是镜中花,水中月,如今全然毁弃,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只可惜好好地一座明堂,变成了马冢。”

    云烨将四面玉牌按照阳光的角度摆好,想看看有什么惊人的变化,大坑底下挖出来一面玉牌?谁放的?“阳光照在玉牌上,前面三面玉牌都显出了影子,只有第一枚玉牌什么变化都没有,真是怪哉,无舌不死心的把玉牌再一次调整了角度,还是什么都没有出现,云烨把玉牌全部丢给无舌道:”你慢慢研究,找出什么不同的地方告诉我就行,大军就要进入沙州,事务繁杂,我没时间捣鼓这些东西。“

    他拍拍手扬长而去,独留下无舌颤抖着手把玉牌拿绸布包起来,小心的塞进怀里,然后对小苗说:“敢靠近为师营帐者,杀无赦!“

    蒋山南望近西坊,亭馆依然锁院墙。天子未尝过细柳,将军寻已戍敦煌。倾怪石山无色,零落圆荷水不香。为将为儒皆寂寞,门前愁杀云中郎。

    云烨嘴里吟着诗,瞅着不远处的关墙,觉得敦煌也不过如此。

第五十九节沙洲冷

    大军不入沙州,这是惯例,张,索,曹,阴,令狐陇右!大族早在立国之初,李氏皇朝平灭薛举父子的时候就已经用战功换取了朝廷大军不入沙洲的条件,而沙洲每年也向长安进贡不绝,事实上不但沙州是在这些人的控制之下,肃州,凉州的势力,也都听这些大家族的,这是心腹之患。

    河西走廊乃是进入安西,北庭的要道,以李二的霸王性子岂能放这样的心腹之患在这里,云烨这一次进入北庭,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顺手铲除掉这些祸害。

    现在云烨的大军已经到了沙州,苏定方换防的大军也在缓缓地逼近沙州,河西之地忠于朝廷的大军在短时间内就有七万之巨,这是一股足矣灭国的力量,云烨看不出以沙州刺史令狐周为首的大家族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接替令狐周的官员就在五蠡司马所在的后营,只要大军屠灭了这五姓,他们就会立刻接手地方的政令。

    李二现在看到地上多一个绊脚的石头都不舒服,焉能任由这几家人在自己的国土上形成事实上的割据,世上哪有这么奇怪的事情,李二从来不认为当初签订的文书有什么约束力,只是恼怒这几家人的不识进退。

    借助大唐与西域的商业往来,沙州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发展成为了通都大邑,商旅不绝于途,财货也就纷纷的落入了这五家人的口袋。

    从长安出来的时候,云烨就带了一点点钱财,还都被辨机打劫走了,现在穷的一塌糊涂,李二亲口告诉云烨,他西征的军饷就要出在这五家人身上,录事参军已经腾空了好些大箱子,准备装钱,他已经快被那些讨债的商人烦死了现在到了沙州,终于有钱把兄弟们路上吃掉的肉食,青菜,之类的账目结清楚了。

    关庭珑的家人就在沙州云烨派了一队士兵进入沙州把老关的妻儿老母全都接了出来,当老关的妻子问起这是何故的时候,接人的队正笑着说:“大军就要攻城了,我家大帅与关刺史乃是至交,岂能看着老夫人被战火牵连。”

    关家的老少顿时急慌慌的出了城,连自家的黄狗都带着,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传出去的整个沙州顿时就陷入了无边的恐慌,百姓们不明白自己国家的大军为何要进攻自己的城池,好事一些跑到城头已经看见无边无际的大军正在缓缓地向沙州围拢了过来,看样子不打算放过一个人,因为他们连围三阙一的攻城之道都不讲了。

    杀人是苏定方的事,云烨现在只想拿到自己的军饷,然后把朝廷指派的沙州刺史送上位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至于肃州凉州这些地方的绥靖任务那是苏定方的,与自己无关,自己需要用最快的速度填补北庭军力的空白,监视那些蛮族西征。

    云烨其实很不明白这些人大唐已经平安这么久了,他们到底依仗什么把持着沙州不交还朝廷?建国的时候万事艰难,李家当然会许诺那个时候只要把薛举父子干掉就是大胜,其余的事情可以徐徐图之,毕竟薛举有薛霸王的称号一身武力无人能及。

    李家王朝最善战的悍将尉迟恭都被薛举一马槊抽的吐血三升,将养了一年才痊愈,现在和云烨说起薛举的可怕都一脸的严肃。息太子李建成被薛举打的大败,自持勇力的李元吉差点被薛举活捉,李安远,刘弘基都是被薛举活捉的,大将慕容罗更是被薛举砍下脑袋挂在旗杆上大胜之后的薛举准备打马进攻长安的时候被李二玩命的挡在秦州不得寸进,那个时候河西陇右之地已经损失殆尽。

    就在李二技穷的时候,薛举病死了,否则薛举一定会攻破李二的防线,大举入侵关中,到时候天下谁坐还说不定,所以,那个时候只要是有援兵,李二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

    更何况薛举的老窝就在金城,如果沙州的这些大族能够突然抄一下薛举的老窝,自然是大功一件,协议达成了,大族们准备出兵了,薛举死了,他们兵不血刃的就捞了一个天大的功劳,把守在秦州一日三惊的李二差点被活活气死,早知道薛举会病死,签那份协议做什么?还给后世留下祸患。

    他一直在等着这些大族自动的邀请朝廷派官员入驻沙州,这样一来只要给那些大族一些名头上的荣耀也是应有之义,结果,他从贞观二年,等到了十四年,都没有任何消息,再也忍耐不住的李二决定派云烨过来问问,这些人到底是要命还是要继续坚守那份协议。

    派了大!军来就是来征伐的,绝对不会出现派了大军来吓唬你一下!然再继续谈判这样虚头巴脑的事情,钢刀出鞘,不见血是不会收回去的。

    军队从来就来和你讲道理,他们的道理就是刀子,现在又多了火药,云烨带着三万多部下就要远征西域,哪里敢在自己的回家要道上和补给要道上插一把刀子,不管云烨愿意不愿意,为了自己和数万将士的安危,他都不会容许自己有半点的怜悯之心。

    云烨骑在旺财的背上,站在云字大旗底下,不远处的鼓手正在敲鼓,三通鼓之后,大军就要开始攻城了,哪怕城门已经洞开,云烨也会派军士爬城墙进攻,炫耀武力就必须进行彻底,让所有人胆寒,甲士攀城那是噩梦里才会有的景象。

    令狐周带着一群人面如死灰的从城里走了出来,带着无限的沧桑,嘴里不断地念叨着:“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的,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的。”

    到了云烨的马前还没有说话,云烨的手就挥了下来,一队骑兵立刻就呈半圆形包抄了过去,惨叫声刚起,就消失了,等待尘埃落定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全部变成了死尸。

    五蠡司马面无表情的回首吩咐一声,两个低阶司马就去了死尸堆,不断地拿着红笔勾销账册上的名字统计完毕之后,五蠡司马发现上面还有没被购销的名字,就再一次下令敲鼓,这样的名单昨日午后已经递交给了令狐周一份,这是杀人名单。

    “大将军,名单上还有遗漏,少了七人,这些人为了顾惜自己的生命连全家老小的命都不顾了,请大将军下令,准许卑职进城搜捕。”

    “老范,这是陛下的旨意,我们违背不了,人能少杀点就少杀点,达成目的为第一,不要忘了雷霆过后总会有和风细雨。”

    范洪一拱手应诺,呼喝一声,大队的甲士开始从四面八方进城,云烨下了马,坐在一把椅子上等候范洪一的消息。

    初春的荒原上非常的干燥,那些尸体流出来的血很快就渗入了砂石地,并没有浓重的血腥味传过来,每回杀自己人,云烨都不太舒服,刘进宝知道侯爷的心思,把茶壶都没有给侯爷端过来,这个时候侯爷不会有喝茶的心思。

    还没到中午,范洪一就回来了,带出来了七具尸体,把账册递给了云烨过目,云烨耐着性子检查完毕抬头问范洪一:“杀了多少?”

    “按照大将军的意思并没有过度的株连,斩首三十七级。”范洪一站的笔直回答。

    “上报吧,请沙州刺史开始安民,三日后大军西出阳关。”

    “喏!”

    原本是几个狱吏就能完成的事情,李二非要让大军来做,其实就是在泄愤,军人行刑和狱吏行刑是两个概念,每年菜市口都砍的人头滚滚,满长安的人都在拍手叫好,好些富贵人家的姬妾似乎都喜欢上这一口,只要有人被砍脑袋,她总是会包下最近的酒楼从窗户里偷看,并且从喷涌的鲜血中收获极大地满足。

    绝对不会有人喜欢观看军人杀人,从古到今从来没有一个人喜欢看军人杀人,因为军人杀人不分善恶,他对整个族群都是有威胁的。

    长安已经变换的让人认不出来了,天南地北的人群涌入到长安,都想获得一席之地,带来了繁华,也带来了各种风俗,男人们玩命的杀胡子,女人们玩命的学习胡子女人的发式和衣着,头发越来越古怪,衣衫越来越单薄,领口也开得越来越低。

    云烨忽然想到了那个英俊的辨机,这个时候确实是一个化缘的好机会,但是男人们总是很忙碌,不会给他多少机会,而长安庞大的贵妇群,将会成为他重要的资金来源,一个英俊博学,充满仁爱的男子,一引来那些贵妇们狂热的追捧,更何况,他还是玄奘大师的弟子,师出名门,这样的男子不管他是不是和尚都会成为女人的致命伤。

    而狂热的辨机,为了自己的理想能自作主张的在自己头顶烫戒疤,也能为了自己的理想做任何事,皮肉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一个臭皮囊,只要目的正确,过程他会认为是小节。

    想到自己和袁守城在纸条上写的字,云烨就摇头感叹世事的无常,长安太远了,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北庭吧,云烨就着烛火,铺开了巨大的北庭地图。

第六十节神仙的定义

    看到巨大的地图上寥寥无几的几个补给点,云烨长长的叹了口气,大唐军人不害怕作战,唯一能让他们忧愁的就是补给。

    关中的城寨密密麻麻,百十里地就有三五座县城,可是在这里,点和点之间的距离动辄上千里,西出阳关是云烨最无奈的选择,如果要去北庭,走玉门关最为合适,从玉门关出发,只要经过伊吾州,过高昌,穿过吐鲁番就会抵达北庭都护府所在的庭州。

    现在不行了,春天正是玉门关外魔鬼城最恐怖的时候,从来没有经历过魔鬼城这样恐怖的地方折磨的关中将士,弄不好会未战先溃,长安城里从北庭回来的将士很多,许多人到了长安好像还能听到魔鬼城里那些魔鬼的嚎叫,午夜发狂斩死家人,然后再自杀的例子数不胜数,就算是没有伤人的,诺大的一条汉子也颤抖着缩在墙角大呼救命。

    云烨不想自己的部下也出现这样的情形,所以决定西出阳关,避开魔鬼城,沿着沙海到达婼羌国,再折回向南到达楼兰,看看狄仁杰有没有给自己准备好藏兵之地,然后一路经过尉犁国,龟兹国,越过石漆河绕一个大圈子最后到达天山下的庭州。

    算算路途,已经超过了六千里,这是名符其实的行军,大军不知疲倦的每日走五十里也需要四个月的时间,就算是自己的大军都是骑兵,每日走一百里,这已经是极限了,也需要走两个月。

    看着地图上的红线,云烨在发愣,这是临出发前,几位老帅精心为自己准备的行军路线,时时刻刻都保证自己的大军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这样一来,就把被伏击的危险降低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只靠云烨的智慧来应对了。

    现在准备西征的胡子已经不光是突厥,吐谷浑,薛延陀,昭武九姓,这些人还要加上西域的这些小国家萨车,疏勒,连早就认为灭亡的大宛国都有余孽存在,更不要说乌孙、康居、奄蔡、大小月氏、安息、条枝、大夏这些遗族了,当云烨看到自家商队统计上来的情报,就恨不得拿头去撞墙,扜罙、于窴、楼兰、姑师、黎轩、身毒、驩潜、大益、苏薤这都是些什么国家,为什么去长安朝拜的就那么几个小国家?

    难怪李二认为苏定方的权限不足以处理这些事务,非要把自己弄过去,黑眼珠的汉人打过来了,于是西域的那些蓝眼珠,灰眼珠,乱七八糟眼珠的人就要搬家,三十万大军,两百多万妇孺全部聚集在恒罗斯城,伺机进入吐火罗,开始自己的漫漫长征。

    恒罗斯城置优越,展开昭武九姓国的地图,康国位于石国的西南,再往南是米国和史国,而石国都城的东北方向依次是白水城和罗斯城,这几地仿佛是一件大衣上一排斜斜的纽扣,而罗斯就是这件大衣的领子,北是茫茫沙漠,东被千泉山阻隔,西临药杀河,具有‘提裘之势’的战略地位,而云烨最终的目的就是到达这里,等待这些人西进。

    心绪烦躁之下出了大帐仰望着漫天的星空,感叹的不行,那些人为了给自己寻找一块适合自己生存的土地,这一次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就像非洲大草原上迁徙的角马群,云烨至今都清晰的记得角马渡过马拉河时的惊险和悲壮,生命的意义在那一瞬间被表现的淋漓尽致。

    大食人是他们迁徙途中的鳄鱼,萨珊人或许算得上是河马,沿途的那些小国家或许算得上是鬣狗,那么大唐在这里代表着什么样的角色?

    角马群并不畏惧狮子,他们畏惧的是即将到来的旱季,也只有大唐才能让这些民族在努力战斗后看不到任何希望,只能选择最残酷的迁徙来逃避自己将要面对的残酷命运,两者之间仇怨太深,看不到任何化解的希望,所以大唐就是这些胡人的旱季。

    戈壁滩上看星光是一种享受,尤其是在这种见不到月亮的夜晚,天空就像是一匹巨大的黑绸布,而那些不断闪烁的星星就是点缀在绸布上的宝石。

    “从此以后,这片土地该是何等的寂寞啊!”云烨自言自语了两句,也不管地上是否干净就躺在了地上,两手枕在脑后打算美美的欣赏一下这漫天的星辰,如果能做一个好梦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样短暂的欢乐袁守城也不打算留给云烨一个人享受,他的徒子徒孙在戈壁上给他铺上了精美的地毯,老家伙就坐在云烨的身边喋喋不休的诉说着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自三皇济世,五帝定伦以来,我们从未有过这样宽阔的天地供我们驰骋,从南跑到北需要一年时间,从东跑到西估计也需要一年的时间。

    小子,现在我们终于能够畅快的翻个身了,我们的家国如此之大,足够我们在这里翻转腾挪了,所以啊,你就不要总是愁眉苦脸的,我们应该有更高一些的追求。“

    “比如找神仙?我对神仙一点兴趣都欠奉。”云烨不耐烦的回答。

    “你当然没兴致,你曾经得到过,所以就不会珍惜,老夫都能想得到,你那个时候小小的年纪,对于长生之类的事情没有半点的好感,因为你认为自己还有悠长的生命可以供自己享用,得到的就不会珍惜,就像是女人,没得到的时候心痒痒的,得到了也就那么回事,更何况你得到的时候年纪那么小,哪里会懂得其中的妙趣。”

    那日暮珍藏的那个红星二锅头的酒瓶子现在握在了老家伙的手里,里面装满了美酒,说两句话,就喝一口,如果不听他说些什么,这绝对是一个风度翩翩的高人。

    “那可不一样,我对老婆的感觉怎么是相处的越久,就越是觉得稀罕呢?世上的美女多了,难道你都能一一收到帷帐里?皇帝都做不到,别人搂着美女翻云覆雨,我抱着自己的丑老婆呼呼大睡,很难说谁比谁更高一筹。”

    袁守城嘿然一笑,又喝了一口酒对云烨说:“颜老头临死前难道没告诉你关于华胥之国的事情?老头子我胡说八道习惯了,你可以不信,难道你觉得颜老头也会胡说八道?那个老家伙可是一句废话都不说的主,他说见过华胥之国的人,那就一定见过,这句话你拿到当铺都能当几枚银币使使。

    他当年对老夫说过,自己在大业五年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个华胥之国的人,老夫对他的话没有半点的怀疑,只有你这个小子才会疑神疑鬼的认为老头子说谎,小心他从坟墓里跳出来找你算账,他活着的时候没人说过他胡说八道,死了以后被你这样的一个小子诟病,你说说,他能在坟墓里睡得安心?“

    这其实也是云烨的困惑所在,颜之推老先生断然不会说假话,他做出的判断一般不要随意的去否定,因为那必然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您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什么才是您眼中的神仙?您对神仙的定义是什么?挟泰山以超东海,还是能够腾云驾雾,撒豆成兵?“

    絮絮叨叨的说神仙已经把云烨给说烦了,想要找神仙,必须先把神仙的定义确定下来,不能像长安的那些俗人见到一个人有点神奇,立刻就把神仙的帽子给他扣上。“

    袁守城一下子愣住了,他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有人要他对神仙下一个准确的定义,从他懂事以来,就认为神仙就是神仙,是有却别于人的,现在猛然间提起人和神仙的不同之处,他顿时就茫然了。

    “您看,您这样的人都没办法给神仙确定一个准确的定义,还怎么去找神仙,您说神仙能飞,现在长安城里坐热气球能飞的人多的是,你把一头猪放在热气球上面,它也能飞,您说神仙力大无穷,好么,书院现在制造出来的龙门吊,可以让一个瘦弱的学子轻松地扯起几千斤的石头,无非是多加几个动滑轮,把绳子多绕几圈而已。算不得神奇。

    您又说长生不老,这个是最讨厌的,您老人家已经是人瑞了,活了一百二十岁了,彭祖也不过活了一百三十岁,这已经是举世难求了吧?您还能找出一个人活得比您长寿的人么?小子很想去拜谒一番。

    所以啊,就搞不懂,您和那些人怎么就要一门心思的想要找神仙?田襄子您一定认识,被小子编造了一个小小的谎言,就不辞劳苦的去极北之地找天门,哪怕历经千辛万苦到最后身死道消也不放弃,都是为了什么呀?

    不是小子对您不敬,而是小子看不起所有企图长生不老的人,您也不例外。

    为了长生,英明的帝王失去了自己的英明,被骗子玩弄于股掌之上,为了长生,田襄子那样智深如海的高人被一点小小的天地异象骗得临死都大叫不悔,现在到了您了,您想要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小子的脑袋里装满了奇闻异事,您想要的异像我一定能给您找到,比如说海外的仙山,昆仑山上的西王母驻地,我还知道在一个遥远的海岛上有无数巨大的石人,没人知道十几万斤重的石头是怎么垒上去的,您想不想去看看?“

第一节被遗忘的人

    茫茫的沙漠与草原之间,一丛丛、一片片灰绿色的草,在漫天的灰尘和沙砾中傲然挺立着,草尖上有的像火柴头般的红骨朵,有的已经开了huā,一种白色的huā。它叫狼毒huā。

    刺耳的风声里,在落日的余晖下顽强地闪烁着耀眼的光泽。据说,它是草原蜕变成沙漠的最后一道风景线,有人说它比狼还毒,给人带来的是恐惧和死亡的威胁。

    但是,人们也都知道,从沙漠里走来的人,看到它,便看到了希望,知道它的后面就是生命和胜利。也只有它能够在最恶劣的环境下顽强生存,并奇迹般地开huā结果。

    云烨不太喜欢狼毒huā,他更喜欢金露梅,同样都是在沙漠边缘生长的huā朵,黄灿灿的金露梅就让人欢喜的多,那日暮骑着马在草甸子上飞奔,只要见到金露梅就会俯下身子摘取,而这个时候,她胯下的战马依然在飞奔,赢得了将士们雷鸣般的喝彩声。

    云烨不喜欢狼毒huā,旺财也不喜欢,它的嘴巴肿的厉害,口水不断的往下流,不断地拿蹄子将身下的一丛狼毒huā踩得稀烂方才罢休,刚才它出于好奇吃了一口狼毒huā的叶子,被云烨连忙给从嘴里掏出来,还拿清水给他洗嘴,然后它的嘴巴就肿起来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狼毒huā有大毒。

    在沙漠里走了半个月,将士们已是人困马乏,难得见到一片绿洲,云烨下令在这里休整三日,有些停留在这里休整的商队见到大军,习惯性的准备献上礼物,但是他们却连大营的门都进不来,云烨没打算把自己的兵带成兵油子。

    这片草甸子并不大。方圆不过三里,远古的时候这里或许是一个大湖,如今干涸了,但是丰沛的地下水依然滋润着这片绿洲,顽强的保持着这里的绿意。

    沙漠里行军异常的艰苦,中原的马匹并不是很熟悉这里。被太阳晒得发烫的地面往往让战马嘶鸣着轰然倒地,宁愿身上被烫伤也不愿意拿带着蹄铁的脚接触滚烫的沙地。

    现在不过是四月底而已,云烨不敢想像盛夏时期的沙漠该是一副怎样的景象,商贾们带的都是骆驼,虽然行动迟缓,胜在稳妥,想要穿越沙漠,马匹并不是最合适的。

    “大将军,咱们的马匹已经损伤了半成。这才走了一千里的道路,如果到达楼兰说不得会损失一成的牲口啊。”范洪一看着士兵宰杀倒地的战马,非常的忧虑。

    “现在明白前汉年间汉武帝征伐西域为何要举全国之力了吧?好在我大唐的国力千百倍的胜于前汉,否则,我们绝对没有这么轻松。我很不愿意看到一场战争就决定一个国家的命运,那样的话,这个国家未免过于脆弱了。

    卫青走过这条路,李广利也走过。不过两个人走出了两种不同的效果,卫青大胜。全师而还,李广利却带着三万前汉最精锐的军卒在这里厮杀,最后拼光了最后的一兵一卒,自己投降了匈奴,原因就是自己阴谋败露,皇帝杀了他全家。

    所以啊。老范,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我族的英魂所在,我们不敢丢脸,只能往前走,不能因为一点困难就走回头路。说实话。也没有回头路好走。“下官明白,此地距离楼兰不过四百里路,大帅为何不一鼓作气走完它,士气一旦松懈,将士们就再也不敢走这片死亡之海了。“范洪一嘴里叼着一根青草,他总是在担忧,一会担忧牲口,一会担忧补给,这一会又开始担忧起士气来了。

    “打一仗就好了。“云烨笑着回答了范洪一,只是眼睛里没有笑意,全是杀气。

    范洪一一个翻身就站了起来,一字一句的问云烨:“这里是无人的荒漠,却不知大帅要和谁作战,怎么作战。”

    云烨从怀里掏出一份信函递给了范洪一,自己就迎着那日暮走了过去,此时的那日暮带着huā环人比huā娇,嘻嘻哈哈的追逐着不情愿多动弹的旺财奔跑,云烨一把拉住那日暮牵着她的手走到翠绿的小山包上,背靠着背小憩一会。

    “弟兄们,老子们终于捞到仗打了。”范洪一都要疯狂了,作为军人近十年没打过仗,这让他情何以堪,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他觉得血气一个劲的往脑门上涌。

    每年的四月是西域驼队往来大食和长安的最好的时节,这个时候,无数的强盗就会出现,还有许多会说吐蕃话的强盗,他们少则数百人,多则四五千人,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只会留下遍地的尸骸,今年也一样,狄仁杰特意拜托驼队给师父送来了强盗准备攻击的地点和时间。

    黑风彻底的对自己的族人和祖先失去了最后的爱意和敬意,他只想快快的把这十年过完,只要立下足够多的功勋就能搬到关内去住,他打算在长安开一家酿酒的小店铺,专门酿造葡萄酿,安安生生的把这辈子过完。

    所以他就将那伙吐蕃强盗每年到来的时间和集结的地点都告诉了狄仁杰,往年那伙强盗的粮草就是楼兰人提供的。

    今年,那些强盗又派人来了,狄仁杰就让黑风继续给强盗提供消息和粮草,幸喜若狂的程处默原本想把这股强盗一口吞掉,结果发现,今年的强盗非常的反常,他们居然在集结,不管大股的强盗,还是小股的强盗,准备抱团了。自己的三千人马实在是不够,只能向云烨传递信息,希望云烨能够在强盗i出现的时候赶到若尔盖。

    消息的来源并不止一处,狄仁杰知道,云烨也知道,他们不约而同的将功劳安在了黑风的头上,楼兰不远处的鄯善城里的那个卖羊肉汤的汉子,被他们师徒同时从这份功劳中抹去了,现在还不到那个人出现的时候。

    鄯善国早在北魏时代就被大将万度归所灭,如今只保留了这样一座鄯善城,荒原上的城池原本就是无主之物,有人居住才被称之为城,才被称之为国,无人居住,也就变成了鬼蜮,由于丝绸之路的重新畅通,这座大城在荒芜了百十年以后又开始有了人烟,并且人口越来越多。

    人一多就会出现一种东西,叫做英雄豪杰,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伴随着人群而诞生的,胜十人为英,胜百人者为雄,力敌千人者为豪,万人敌自然为杰,所以这些英雄豪杰们在经过一阵厮杀之后,这座城池自然就有了主人,也有了城主,一切都和万度归来到之前一模一样。

    鄯善城北门口有一家羊肉铺子,店铺的主人是一个汉家子,据说是经商失败,无颜再回汉地,只能在鄯善城开一家羊肉汤的铺子聊以维持生计。

    店铺主人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而且为人很好,善于交朋友,也不知道是哪一年走了运,娶了一个南诏的野女人当了自己的老婆,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娃娃。

    他做的羊肉汤堪称一绝,城主大人每天要是不吃一碗羊肉汤,抓耳挠腮的就无法入睡,在城主大人的保护之下,这个铺子的生意一直都是最好的。

    “茧娘,咱们的无忧草不多了,只要保证城主的肉汤里加上这东西,别人的肉汤里就不要添加了,这是一个丧天良的办法,还是少用为妙,你去吧肉汤里的松木棒捞出来,这锅汤就好了,饼子不要烤那么多,这几天没有什么商人过来,来吃饭的都是些要赊账的混混。”

    一个清秀的年轻女子答应一声就从锅里捞出松木棒小心的放好,这是自己买卖的秘密,羊肉汤比别人家的好,就是好在这根棒子上。

    留着短须的曲卓麻利从锅里舀出一大勺羊汤,将一些撕碎的羊肉烩进了羊汤,等到翠绿的沙葱漂在羊汤上的时候,曲卓就从怀里取出一颗绿豆大小的黑色丸子,丢进了羊汤,揉一揉脸孔,带上笑容,将手里的食盒提着送到外面一个妖艳的胡姬手中。

    一个银饼子拍在了曲卓的手上,胡姬娇笑着拿手指挠一下曲卓的手心扭着肥硕的臀部离开了店铺,茧娘站在里间,看的清清楚楚,不由得哼了一声。

    回到了里间,曲卓随手把银饼子抛进了头顶挂着的藤篮里,开始在案板上揉面团,他的手法非常的熟练,操持这一行已经久的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是大唐帝国的七品官。

    很多时候曲卓都在想,长安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最初的命令就是要自己收集西域各国的动向,如今自己收集的材料已经装满了三口大箱子,却没有人来取。

    直到六个月前一个翩翩的贵公子来到了鄯善城坐在自己的小店里喝了一碗羊肉汤,付账的时候却是一块木牌,那一刻,曲卓几乎要欢喜的大叫,还有人记得自己。

    那一夜,他喝得大醉,抱着茧娘说了无数遍:他们没有忘记我,他们需要我。“茧娘知道他心里的苦,抱着他听他喃喃自语,听他哭泣,流着眼泪为自己的丈夫开心。

    ps:第二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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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砖介绍:
云烨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超级极恋家的人,哪怕把自己放在火星,也会绑架火星人让他们送自己地球。现在麻烦了,自己如何才能从贞观二年回到公元两千一零年?唐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