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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孑与2     唐砖txt下载     唐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三节李承乾没上过学

    李承乾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好像全身都不自在的李泰,皱着眉头拿筷子敲敲盘子说:“有话就快点说,吃完饭,我还要去上朝,一大早过来一句话不说算怎么回事?不愿意说话就吃饭,用饭把嘴堵上就好了。”

    李泰勉强喝了一碗粥之后对李承乾说:“大哥,你把周兴和索元礼交给我好不好?刚才进宫的时候,已经有好多臣子拉着我哭了一鼻子。”

    李承乾大口的吃完自己手上的包子对李泰说:“可以啊,再等一年,我把它们用完之后,随你怎么处置。”

    “一年?”李泰惊得跳起来说:“大哥,您再任由这两个家伙胡搞下去,就会出大乱子的,您的目标改达到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再这么下去了,您没看见老臣全部搬到玉山去住了吗?高阳那样跋扈的性子,在您收走她掌管织造司的权力之后,也哭哭啼啼的去了玉山,这样下去不成啊,再来一年,天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李承乾漱了口,将茶水吐到痰盂里笑着说:“出乱子?能出什么乱子,等到东海舰队,和商埠全部处理完毕,那两个人就算是你们不杀,我也是要杀掉的,平息一下民愤是很有必要的,现在他们在侦办东海舰队的案子,不能撤回来。”

    李泰抱着脑袋痛苦地吼了一声道:“张亮!他又怎么了?”

    李承乾笑着说:“他有一个吃人肉的儿子,在敌占区这样做问题不大。在我大唐依旧吃人,这就不好了。不过看在张亮非常识情知趣的情况下,只要杀掉他那个吃人的儿子,他依旧可以荣归故里,做他的侯爵。

    你秉性善良,就不要掺和在这些肮脏事情里面,好好地做你的研究,对了听说希帕蒂亚又有了身孕?不错,还真是一个能干的。不过做哥哥的也要说你两句,你汉家妃子不是也不少么?怎么总是希帕蒂亚生孩子?咱们李家本来就带有胡人血统,现在正是我们慢慢清洗血统的时候,你总是生蓝眼珠的孩子这不妥当啊。

    徽儿是你的嫡子,袁守城帮着你确定了苗裔,将来当然可以继承你的爵位,可是血统的事情马虎不得啊。哥哥我现在是族长,宗人府那边总是唠叨,你加把劲,再生一个不是蓝眼珠的孩子搪塞他们一下。”

    李泰顿时就怒了,拍着桌子大吼:“我和那个妃子睡觉难道他们也要管吗?”

    李承乾连忙温言道:“好,好。好,是他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问了,你去宫里看看你嫂嫂和他新生的孩子吧,我已经起名叫做李厥。非常的聪慧,去看看。我去上朝了。”

    李承乾说完话,就宣布摆驾上朝,李泰一点都不喜欢去看赵氏那个妖媚的女人,天知道大哥为什么趁机将苏氏那个温婉的女子扶上位,侯氏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估计没几天好活了,那个倔强的女人在女儿嫁给云寿之后,就没日没夜的咒骂了这么些年,如今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苏氏依旧是一身粗布衣裳,住在掖庭宫的一间院子里,既不表现出愤怒,也不表现出伤心,每天都在照顾自己院子里的花草,自从第二个孩子染病死掉之后,照顾花草就成了她唯一的爱好,宫里有人传言,他的孩子就埋在这片花草底下……

    李泰进宫的时候带了很多的礼物,尤其是一个很大的熊猫布偶最得苏氏欢心,和苏氏面对面坐着喝了一杯茶,就要告退,苏氏从屋子里拿出一包花茶递给李泰说:“叔叔收下吧,这是我专门给希帕蒂亚准备的,她就是喜欢这个,上回进宫看我,还说起来过。”

    李泰接过花茶小心的对苏氏说:“叫象儿不要再闹了,现在不同于往日,我这个做叔叔的说话现在也不太管用,一旦出事,谁都帮不了他,云烨都已经快和大哥开战了,就更指望不上了,衡山王虽然只是郡王,但是身份高贵,不要再奢想了。”

    苏氏垂泪道:“妾身的话现在有谁会听,有谁肯听,也只有你会认我这个嫂嫂,不管了,我谁也帮不了,只会成为人家的阻碍!”

    李泰不知道说甚好,只得长叹一口气,走出小院子,准备再去看看侯氏。

    已经瘦成一把骨头的侯氏如今终于不再咒骂了,被宫女抬出来放在一张躺椅上,裹着毯子晒太阳,她这里的条件要比苏氏那里好得多,李烟容虽然不在长安,四时八节的孝敬却从不短少,也因为李烟容的缘故,侯氏才能活到现在。

    李泰让宫女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侯氏的对面,拿手在侯氏的面前晃晃,侯氏好像没有知觉,眼睛依旧痴痴地看着院子里的那株已经落光叶子的桐树。

    让随从的宦官将礼物放下,李泰就打算离开,头发斑白的侯氏如今早就不复当年艳丽的容光,她一辈子想要成为皇后,到了最后,下场却最是凄惨。

    “我要见烟容!”

    侯氏突然说话了,眼睛从梧桐树上移开,盯着李泰又大喊一声:“我要见烟容!”

    李泰笑着把一盒子桂花糕放在侯氏的面前笑着说:“烟容马上就回来,他夫君云寿已经成了银青光禄大夫,马上就要回到兵部任职,你很快就会见到她。”

    “烟容生儿子了没有?”侯氏不理睬桂花糕,厉声的问李泰。

    “生了,两个!云烨的嘴都笑的快歪了,天天在我面前念叨自己的两个孙子。”李泰依旧陪着笑脸尽量的让侯氏开心。

    果然,侯氏苍白的不见半丝血色的脸上有了红晕,粗鲁的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咕囔着说:“那是自然,烟容身份高贵,又是无敌大将军的外孙,这个世间,也只有云烨的儿子还勉强配得上我的孩儿,那孩子福泽深厚,自然会生儿子的。

    我要吃的饱饱的,等我的孩儿过来看我,那些死奴才,从来都不给我吃饭,等我的孩儿回来,我要他们都去死!”

    李泰阴沉的看了看那些宦官宫女,那些奴才立刻磕头如捣蒜,一个长期照顾侯氏的老宫女颤抖着对李泰说:“魏王明鉴,给奴婢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虐待夫人,每餐的饭食从不敢短缺,甚至公主出京时安排的牛乳也从未断绝。”

    跟在李泰身后的宦官头子躬身道:“王爷,这一点奴婢可以作证,侯夫人的饮食从未有人敢短缺过,要不然夫人熬不过这些年的。”

    李泰点点头,眼神变得柔和,见侯氏递给了自己一块糕饼,就笑着接了过来,这时候的侯氏就像是刚刚成为自己嫂嫂的时候一般,埋怨着谁家的礼物送的轻了,谁家的礼物叫人欣喜,李泰就拿着糕饼笑嘻嘻的听侯氏说话,直到精神不济的侯氏睡着之后,才示意宫女将侯氏搬回房间。

    回过头看着宦官头子说:“我知道宫里的事情,但是这两个人你给我看好了,如果她们真的出了事情,那就是大事情,到时候,陛下都不可能护得你们的周全,记住了,用心记住!”

    李泰从侯氏那里出来,却没了再去看赵氏和李厥的心思,看着巍巍宫阙长叹一声,就在瑟瑟的秋风中离开了皇宫,走出大门的时候还在想,云烨说的是对的,自己就不该来皇宫!

    不过李泰还是站在朱雀门前,因为自己今天答应那些朝臣保证他们能安全的回家,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但是,李泰现在不这么认为了,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推事院的大门前,只许进,不许出,他要等待那些臣子们走了之后才离开。

    魏王爷泥雕木塑般的坐在那里,现在也只能当一个挡灾的泥菩萨,所有出宫的臣子见到魏王都躬身下拜,就像是拜菩萨一般,而他身后那些鬼鬼祟祟的推事院的主事,就像是阴曹地府里的恶鬼,如今有菩萨挡灾,大家的步伐不免就加快了一些。(推事院的威风请参见神龙年间旧事,当时周兴,索元礼,来俊臣,就是真正的索命恶鬼,短短五年时间攀诬陷害致死的人数就达三千人之多,以至于官员早上出门都要先安排好后事!)

    李泰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直到侍卫首领上来请安,问王爷要不要多加一件衣衫,才从那种木然的感觉中走出来,见宫里再也没有往外走的人了,这才起身上了车架,不知为什么,心痛的厉害。

    大哥有自己的主见,说不上对错,站在李家的立场上似乎没有错误,估计这也是父皇之所以能容忍的原因。

    杀人,从来就不是皇家的忌讳,是一种必须的手段,这个道理李泰在很小的时候就清楚,就明白,没去玉山书院之前,书房里的先生,早就把这些道理掰开了揉碎了的讲解过无数遍,这是帝王学说的重头科目。

    为什么大哥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自己却无法接受?为什么自己还隐隐觉得大哥的做法是错的?李泰想了很久,终于想通了,他发现,大哥李承乾从来没有在玉山书院接受过教育。

    ps:第二章,晚些。对不住啊!球赛害死人。9

第三十四节跑起来啊,火车!

    

    今天是个大日子,云烨起来的很早,在前厅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二儿子云欢,和三年前相比,这孩子变黑了,也变壮实了,见孩子笑吟吟的向自己请安,云烨上前拍拍儿子壮硕的肩膀,充满了感慨,

    修一条八百里长的铁路整整修建了三年,三个月前刚刚试着运行了蒸汽机车,这是大唐的第一辆机车,据说他的速度达到了惊人的程度,基本实现了从长安到洛阳朝发夕至的目的,而今天,就是这辆蒸汽机车第一次正式运行,这个冒烟喷火的怪物,第一次用自己的吼声让关中平原变得雄浑起来。

    为了这条铁路,云烨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岳州的家产已经基本上被这条铁路吞噬殆尽,倔强的花花甚至变卖了自己的嫁妆才帮着丈夫完成了自己的梦想。

    修铸铁路的两万余倭国奴隶,到了现在仅剩下不足八千,这几乎是一条拿人肉铺就的一条血泪之路。

    这些不算什么,奴隶的死亡在大唐掀不起任何的波澜,但是在火车试运行期间,撞死的人和牲畜就是大麻烦了,大唐人因为从未见过火车,当他们将火车道当成一条梯子状的道路行走的时候,火车过来了,面对这样的钢铁怪兽,他们没有跑,而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等着呼啸而过的火车撞成一具残尸。

    还没有从火车运输的便利上获益的大唐官员,认为这就是楚国公的一个大玩具,为了这样的一个大玩具,竟然罔顾人命,在他们看来这是残民之贼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很可惜,大唐的官吏一个个都被推事院吓破了胆子。东西两阁,竟然对火车的事情不闻不问,直到楚公说出,凡是被火车撞死的人和牲畜,云家不赔偿,反而要追究被撞死者的责任的时候。地方官被这条冷酷到令人发指的说法震惊的狂怒起来,他们不惜擅离职守,亲自到云家来讨要一个明确的说法,好些官员还是玉山书院的学生,他们不能相信这句话是出自一向爱民如子的楚国公之口。

    铁路运行的宣传从刚开始修筑铁路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他们不知道火车只要一跑起来,在重力的作用下,想要停下来非常的艰难。往往火车司机发现不对开始停车到火车停稳,事故早就已经发生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停下来。

    云烨没有解释,只是带着他们观看了一下火车模型,又让云欢带着他们亲自上到火车上观察了火车是如何工作的,试验了停车需要的最短距离。

    在那些官员要求停止火车在自己辖区内奔跑的时候,云烨把一堆数据砸在那些书院出去的官员脸上,然后就要他们滚蛋,最后警告一声:“管好自己的百姓!”

    从长安到洛阳需要经过十六个县,具备一定发展能力的县只有七个。所以火车会在这七个地方停靠,书院出去的官员看懂了手里的报告数据。开始约束自己治下的百姓,而那些顽固的官员,依然在向皇帝喊冤叫屈。

    在这个纷乱的时候,火车终于迎来了试运行,玉山书院穷五年之力总共制造出两辆火车头,为了制造火车头。冶金和金属加工的工艺也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最简易的车床已经出现,自从这东西出现之后,整个工业终于可以由粗糙向精细化发展,进入了一个良性发展的轨道上来。

    于是,标准工件开始大行其道。眼光非常独到的书院,在第一时间就确立了自己的标准,而这个标准也成为整个世界工业的标准。

    李泰馋涎欲滴的等待着将蒸汽机小型化,这样他就能把自己的飞机彻底的开上蓝天,这些年他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经验,无论是滑翔机,还好是滑翔伞,都已经可以自由地飞翔了,他的眼光终于从人力,畜力转向了机械力。

    李承乾不允许云烨在长安城墙上开洞,这一点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在他看来在函谷关要塞上开洞已经是天大的让步了。没有高大巍峨的城墙护着,他总觉得自己睡不安稳,于是,火车站只能设立在长安城外。

    云烨祝贺了儿子的伟大成就,今天李承乾会去乘坐火车,所以云烨就不打算去,两个人见了面总是争吵非常的没意思。

    李二也不去,但是长孙去了,李二现在对所有新事物深恶痛绝,自己开着李泰送的蒸汽车,一头撞在树上,差点要了老命,从那以后,他就不再喜欢新生事物,当然,这不包括新式的武器,只要有新武器面世,他总是要去观摩一下,这是这两年两条腿彻底的失去了知觉,这才作罢,所以他现在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钓鱼,酒都不太喝了,主要原因是喝完之后全身疼。

    辛月骄傲的带着全家去了,自己儿子的成就,她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一回非常大方的将那日暮,铃铛,小苗全部带上,前呼后拥的去坐火车,她很想感受一下,夫君所说的,坐地日行八百里的奇妙感觉。

    李二钓鱼不去别的地方,就在东羊河,初冬的阳光依然带着几分暖意,河水青碧荡漾,还没到开始结冰的时候,一声碧绿的玉兰草蓑衣,带着馥郁的香气,最是提神醒脑。

    嘴里叼着白玉烟杆的李二就像是一个老农,虽然他身上的那件蓑衣就够埋百八十个老农的,依然不妨碍他自称老农。

    云烨把鱼钩扔进河里,悄悄地坐在李二的身边静静地钓鱼。

    “你再忍忍,朕就快要死了,朕死了你就不用被死死地拴在玉山城了,现在害得你连自己儿子的盛会都不能去参加,以朕看来啊,承乾没有朕的手段,也没有朕的胆魄,所以他不会攻打玉山城的,你要去就去,用不着陪我钓鱼。”

    云烨也把烟锅子叼上,面无表情的说:“我的存在就是为了预防万一的,禅位的主意是我出的,那就必须让您随心所欲的生活才行。”

    李二嘿嘿一笑,收回鱼钩,重新给上面挂上鱼饵,将丝线扔进河里笑着说:“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如果朕不愿意,谁能说动朕?记住了,是我李世民当皇帝当得厌烦了,不是因为你的几句废话,这句话记得写进史书。“

    初冬的时候水温低,鱼儿都懒懒的不愿意动弹,俩个人枯坐了好久,都没有什么收获,正在意兴阑珊之时,一声汽笛声远远地传来,云烨用小车推着李二上了高坡,眼看着山脚下的平原上,一条乌黑发亮的长龙正在轰隆隆的从玉山城下驶过直奔函谷关而去,火车头喷吐着黑烟,一个在前面拖,一个在后面推,中间是三十几节车厢,前面是客车,后面是货车,铁路两边的便道上有骏马在狂奔,那些人该是李承乾的护卫才是。

    ”这就是火车啊!”李二坐在轮椅上指指点点的,脖子伸的老长。

    “是的陛下,这就是火车,它的诞生不仅仅是拉人运货,还有更加深远的意义,微臣总想着把铁路铺遍大唐,让它既成为大唐的血脉,又成为束缚大唐国土的一道道铁链,有了这些铁链,大唐的国土就是混为一体的,谁都休想分割掉一寸。”

    李二见云烨说的有些动情,就拍拍云烨的手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完,做好,不留遗憾就成,至于身后事谁能晓得。

    你呀,现在和承乾的关系闹得这么僵不是好事啊,难道说朕死了之后,你真的不打算入朝为官了?现在才是你为官的最好时间,不论是智慧,人情,手段,眼光,经验都已经登峰造极了。浪费在山野,可惜了了啊!”

    “没什么好可惜的,微臣从入仕开始,就抱着混吃等死的念头,这些年如果不是您总拿着鞭子在后面抽,我一定是长安城最大的纨绔,日子过得无比的逍遥。”

    李二笑了起来,见火车已经跑远了,就让云烨把他推下去,重新来到河边,说来也怪,没有人在,两支鱼竿反倒上了鱼,两个侍卫正在收线,云烨和李二大呼小叫的下了山坡,等走到跟前,鱼竿上的鱼已经被侍卫拖的没了力气,云烨和李二轻轻一收杆,侍卫就拿着抄子,抄上来俩尾大鱼,红艳艳的鳞片在阳光下显得红彤彤的非常的漂亮。

    “娘的,怎么又是鲤鱼?”李二不满的叨咕一声。

    “陛下现在还有忌讳?”

    “有个屁的忌讳,早就吃了不知道多少了,天底下的好多事情都是被嘴破坏的,虽然有祖训,这东西却是粮食啊,不吃可惜,今天人少,皇后,杨妃,阴妃她们都不在,明天才能赶回来,你家估计也就剩下你一个了吧?

    把这两条鱼洗洗,下锅烹煮出来,滋味弄足,咱们君臣的午饭就是它们了,朕好些日子没喝酒了,皇后从来不让朕碰那东西,男子汉大丈夫碰不得酒算什么英雄,今天日头足,阳气旺,应该能喝几杯吧?”

    PS:

    第一节

第三十五节死亡会传染

    

    两条红鲤鱼,一条洒上葱丝清蒸,一条拿来红烧,和李二商量好了吃法,回到行宫,李二就躺在躺椅上继续晒太阳,隔着厨房的窗户和云烨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李二和云烨的胃口很相近,都不喜欢吃菜,所以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也就不整,就两条鱼,不大工夫,一条上了笼屉,一条进了油锅……

    闻着炖鱼的香味,李二吧嗒一下嘴巴道:“朕以前总以为天下最好吃的莫过于羊肉,谁知道短短的数年,羊肉就成了百姓的普通食物。

    知道不,李家倒霉的时候,也穷的一塌糊涂,我母亲去我舅舅家回来带了三只羊,说好了一只祭祖,一只给我爹爹留着,剩下的一只才是全家妇孺的食物。

    母亲也是用大锅煮羊,就是白水哦,煮好之后蘸着盐沫子吃,给我们兄弟四个分了一条羊腿,我大哥建成只吃了一点,元吉,玄霸年纪太小,吃不了多少,结果一只羊腿被我一个人几乎吃光了,我还想吃,结果被母亲痛责了一顿。

    那时候隋炀帝对我家一点都不好,十八子坐江山的谣言传的满世界都是啊,又有人说我父亲脑后有一缕红发,乃是帝王之兆,所以户部连我父亲的俸禄都不给,全家人的吃喝全靠我舅舅接济,我当时很想吃羊肉,但是留给妇孺吃的那只羊已经被吃光了,爹爹把另外一只羊拿去招待朋友宾客了,家里只剩下一只等候清明祭祖的羊。

    那年我八岁啊。拿着一把刀子就把那只羊给杀了,不会杀羊,杀的自己满身沾满了羊血,知不知道,朕杀那只羊整整杀了半个时辰!

    我娘过来的时候,我还笑着说这下子可以吃羊了,结果,我挨了让我记忆最深刻的一顿教训,晚上我屁股疼的睡不着,我爹和我娘进来了。我假装睡着了。结果我娘看着我屁股上的伤,就留着泪说都是杨广造的孽,要不然堂堂上柱国的子孙,何必为一只羊遭受这样的责罚!

    我本来很恨我爹的。打我下手那么重。不过听了我娘的话之后。我就明白了一件事,真正害老子挨揍的罪魁祸首原来是杨广啊!

    从那个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弄死杨广。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就玩命的练武,读书,这个混蛋害的我没有羊肉吃,慢慢的有人说我有天日之表,龙凤之姿,呵呵,其实那些人见了权贵家争气些的子弟都那么说。

    我是一个小心眼的,又是一个骄傲的,既然杨广欠我的羊肉,我又是天日之表,龙凤之姿,当然是要做皇帝的,结果后来我就真的成了皇帝。”

    听着李二的唠叨,云烨隔着窗户笑道:“您的这些话如果被杨广听见,不知道他心里会是一个什么滋味,为了一只羊丢掉了江山,太冤枉了些。”

    李二张着嘴呵呵笑道:“一个不起眼的小事情往往会决定人的一生啊,是非成败,其实早就注定了的,多少英雄在这片土地上厮杀,挣扎,到最后都变成了一抷黄土,看得多了,心也就淡了,欲望也就不那么强烈了,现在我已经是在混吃等死啊,小子,要谢谢你,如果我还在皇位上一定做不到这样淡漠。”

    云烨见鱼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就洗了手,让厨子把鱼装盘子,自己推着李二回到了前厅,屋子里不暖和,李二却不让关门,他说总是透不上气来。

    云烨根本就不提酒的事情,帮着老眼昏花的李二剥鱼刺,一条鱼吃完,李二才想起喝酒的这回事来,让侍卫拿回来一坛子好酒,不是云家的烈性酒,而是一坛子黄酒。

    确实是好酒,酒色就像琥珀一样,李二笑道:“你看,玉碗盛来琥珀光,这是最好的兰陵美酒,可怜我的兰陵孩儿,如今独守空闺,她的夫君就是一个短命的,不过窦家如今已经烟消云散了,兰陵再嫁也就不算什么事情了。”

    云烨摆手道:“您还是不要折腾兰陵了,人家现在活得快活着呢,自己有产业,有人手有宅子,整日里忙碌自己的生意,听说现在正在和何邵争夺糖霜的买卖,两方人的商战打的正如火如荼,各出奇招,岭南的甘蔗价格已经快要成天价了,她可不是您心中那个娇弱的小女儿了,堪称商场的巨头,这些年,不但养牛挤奶,做奶糖,现在把水果都拿来做糖果了,咱大唐最大的糖果商人是谁您知道吗?就是兰陵。

    人家好不容易把姓窦的熬死了,当然要过几年快活日子,您就不要操心了。”

    李二慢慢的呷了一口温热的黄酒笑着说:“也好,只要她活的愉快,朕也就放心了,只是兕子,兕子实在是让朕伤心。”

    云烨一口喝完碗里的酒,给李二夹了一块鱼继续说:“兕子已经成神仙了,那个玉女门的大姐头现在就是她,您睡着的时候兕子可是来看过您好几次,只是不让娘娘她们说,说没脸见您,来到京城将承乾,青雀,高阳,还有我打劫了一通,带着一大笔钱又回去了,您可能还不知道,承乾把兕子的封地给换到云台山去了,从此以后,那座山就是兕子的封地。”

    李二惊愕的放下筷子道:“这孩子怎么会这样?朕早就说过不怨她,一碗迷迭香而已要不了朕的命,怎么到现在还耿耿于怀的,朕难道就睡的那么死?”

    云烨没好气的说:“他到我床跟前,我都不知道,跟一个鬼一样的抱着腿坐在窗台上,如果不是无舌暗中拿石子敲打我一下,我也不知道她来过。

    到您那里去一定是娘娘同意了的,看看您就走,人家现在是神仙中人,不入凡俗的,您以为她勒索走大批的钱财干什么,也在给自己盖宫殿,和小武一个德行,那里偏僻往那里盖,青雀又把如何联系王玄策的法子给了兕子,现在应该有好多倭奴帮着她盖宫殿呢,”

    李二抽抽鼻子,又喝了一口酒,喝的非常节制,一碗酒喝完,就不再添加,云烨自己很快就把一坛子酒全部喝完了。

    酒喝完了,两条鱼也吃光了,云烨摸摸油光光的嘴打算告辞,李二幽幽的对云烨说:“告诉孩子们,如果想见我,就来,不用等到我睡着的时候,他们的父亲再也不会让她们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了……”

    云烨一愣,想要说话,李二却自己摇着轮椅慢慢的隐入到了宫殿的深处,云烨觉得李二似乎在哭,不过这个人到了现在依旧不会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在外面。

    旺财见到云烨从行宫里出来,欢喜的跳跃两下,率先往家的方向走了两步,见云烨没有跟上来,就停下脚步等候。

    云烨在回头看行宫,今天的李二和平日里的李二大大的不同,帝王的威严似乎已经消失殆尽,现在他只是一个希望见到自己孩子的慈爱的父亲。

    现在明白行宫里为什么会只剩下李二了,他在做补偿,补偿自己的妻儿,一次性的让皇后以及其他嫔妃统统都去坐火车游玩,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巍巍深宫,锁住的不止是三千后宫佳丽,也有李二这个寂寞的帝王。

    刘方不打算住在云家了,他改变了主意,不愿意把自己的尸体埋进书院的墓园里。他的孩子来接他了,希望能自己照顾老人家天年,刘方先生貌似坚强的意志在一瞬间就被自己的重孙儿冲击的七零八落,迫不及待的就要随着自己的重孙去甘州老家,于是无舌就更加的寂寞了。

    还好,云雷搬进了无舌的院子,有了一个调皮的没边的孩子,无舌总算不太寂寞了,云家的物质条件很优厚,无舌看重的也不是这些,老头子最害怕的就是死在床上无人知晓。所以无舌对小苗特意嘱咐过,每天早上,必须去给他请安,看看他死了没有。

    他一点都不忌讳说这个死字,亲自给自己准备好了棺木,非常的奢华,能用檀香木做棺材的云烨就见到他一个人,刘方先生走了之后

    ,他就不再睡床铺了,而是在那个非常大的棺木里铺上被褥睡在里面,晚上进入他的屋子,眼看着一个鸡皮鹤发的老人直挺挺的从棺木里站起来,胆子小些的会被活生生的吓死。

    人老了就非常的在乎棺木,刘方从云家走的时候,拒绝了任何金银宝贝,只要了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木的棺材,亲自押运着回到甘州去了,看样子他也很希望早日睡到里面去。

    云烨觉得自己好像也老了,不是身体感到老迈,而是心境,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好像都能闻到自己骨子里面散发的那股子腐朽的味道。

    才打算给自己弄口棺材也躺进去试试,结果被发疯的辛月一口回绝,还说只要云烨自己开始准备棺木,她就立刻先把自己弄死。不但辛月不同意,那日暮,小苗也不同意,平日里对自己百依百顺的铃铛也哭的让人心烦。

    眼瞅着全家陷入了悲伤地海洋,云烨无奈的长叹一口气,现在还真的死不得啊!

    PS:

    第二节

第三十六节獠贼

    心理学上有一个说法叫做悲观延长理论,科学家也证明,你砍倒一棵树,别的树会感到恐惧,现在李二快死了,刘方快死了,无舌认为自己也快死了,要命的是旺财也表现的很不对劲,昨晚就吃了一个混了麸皮的黑面馍馍,对面前切碎的水果看都不看,以前这是它最喜欢的东西,吃起来总是没个够。

    云烨已经被死亡缠绕住了,身边的人和动物好像都要死了,玉山先生中风之后嘴就是歪的,如今说不了话,口水都需要丫鬟一遍遍的擦拭,元章先生偶感风寒,就在床上整整的睡了半个月,这还是多亏孙思邈在跟前,要是换个人,早就没命了。

    最害怕头上缠着白布来云家报丧的人,见一个云烨就大怒一次,这个月已经大怒了三回了。

    大怒伤肝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所以云家人不再把这类消息告诉云烨了,全部交给回京的云寿去处理,云烨像一只老鼠一样的藏在后宅,除了每天巡视城防之外,就待在那里不动弹。

    那ri暮换着法子的逗丈夫开心,在没人的时候甚至把自己饱满的ru房塞进丈夫嘴里,这一招云烨当然很喜欢,可是喜欢完了之后,神情依旧yin沉。

    以前很不理解李二他们追求长生的心态,现在理解了,彻底的理解了,死亡真正带给人的不是恐惧,而是寂寞……

    一个人长生很没意思,一群人长生才有意思,这是云烨的看法。

    拍拍那ri暮丰硕的屁股小声的说:“快起来,再不起来,没死也被你压死了。”

    “您以前最喜欢抱着妾身的。”那ri暮有些委屈。

    “废话,那时候我二十岁。现在我马上五十岁,能一样吗?”。

    “可是您昨天还说肉肉的抱着舒坦!”

    云烨还没有说话,在边上做刺绣的辛月,拿着绣花针就恨恨的扎在那ri暮的屁股上,那ri暮尖叫一声捂着屁股就跳起来,眼泪都出来了。

    辛月冷冷的瞅了那ri暮一眼。哼了一声就继续做自己的活计。

    “你疯了,怎么拿针扎人,那是地主婆才干的事情!”云烨训斥了辛月一句,拔开那ri暮捂着屁股的手,发现血都从薄薄的绸裤上渗出来了,这婆娘下手没半点轻重。

    “惯,你再接着惯她,四十几岁的人被你惯得像个小丫头一样,活的没心没肺的装小丫头。也不看看她磨盘一样的屁股压在腿上半个时辰不动弹,您要是好受才出鬼了。您就算是年轻,也架不住这样压,赶紧走几步,血脉不畅通,小心摔跤!”

    辛月彻底成了地主婆,尖酸刻薄的厉害。

    不理会地主婆,自己老婆愿意怎么亲昵是自己的事情。给受了委屈的那ri暮披上大氅子,决定带着那ri暮去打柿子。

    “等等我!”辛月拿牙齿咬断丝线。把绣花针别在花绷子上,匆匆的从软榻上下来,拎着一件皮裘就跟着云烨那ri暮出了房门。

    那ri暮一瘸一拐的挂在云烨胳膊上,还把头靠在云烨的肩上,远远看去,他们俩个就像是一对璧人。踩着薄薄的初雪在漫步,一张脸堆在狐裘里的辛月无疑就是小说中那个恶婆娘的化身。

    很恶心的场景,不过那ri暮喜欢,随着屁股上的疼痛不断地减轻,心里面的优越感顿时就占了上风。不断娇滴滴的指着柿子树上的柿子评头论足,现在她最讨厌的就是辛月说她长着一个磨盘般大的屁股。

    “夫君,您看啊,那个柿子肥硕,屁股足够大,比妾身的大多了!”

    云烨的手一抖,结果那个柿子就被竿子剥下来了没有掉进杆子上的布口袋,而是掉在地上,初冬的天气还不算太冷,柿子掉下来摔成了一滩黄泥,看着恶心。

    云烨收起竿子无奈的对那ri暮说:“你就是一个打不怕的,你和辛月斗嘴,每回都是你吃亏,人家是大的,有这个名头打你都白打,不要去撩拨她了。”

    说了两句之后就放下竿子去了前厅,长孙冲来了,云寿还招待不了,还以为长孙家能够丝毫不在意李承乾的举动,忍到现在还是忍不下去。

    长孙冲坐在大厅上喝着茶,他和云烨虽然翻脸了,但是不关云寿的事,所以云寿就站立在一旁伺候,丝毫不敢大意,俩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气氛看起来还算融洽。

    云烨进来之后长孙冲没起身迎接,指指身边的椅子就像在他家一样随意。

    “你有什么章程啊,如果有说出来,合适的话长孙家就跟着走,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咱们两家都会成为孤家寡人。”

    云寿给长孙冲鞠躬之后就退下了,云烨胡乱喝了一口茶说:“还能怎么样,皇帝要收拢权力,咱们希望权力分散,就是这样,这个天底下的权力皇家不可能攫取干净,总还是需要我们去分担,承乾这样做的后果很快就要出来了。”

    长孙冲摇摇手道:“等到什么时候?皇帝现在连一州一道的刑狱都要查看,这样做虽然是古代圣君的做法,可是你也看看大唐多大,古代的列国才多大点。

    五百名以上的军卒调动,也需要皇帝同意,也不看看大唐有多少军卒,兵部在册的就有六十五万余人,除掉十六卫,剩下的都散布在漫长的国境线上,南海有事需要调动三千兵马去平乱,难道说也需要上报?一来一回半年的时间就没了,这时候早就不是三千军队能平灭的事情了,可能需要一万人,这样大权在握没好处啊。”

    云烨放下茶杯认真的问长孙冲:“说实话,皇帝触到你痛处了?”

    长孙冲摊摊手无奈的说:“辽东经略使换人了,涿州刺史换人了,晋阳留守换人了,张亮年老体弱告老还乡了,北行的舰队回来了三艘,皇帝接手的,长孙家不知道。”

    “这样就对了,要不然你还是不会过来,不过我告诉你,没办法,我不想和承乾撕破脸,太上皇的身子现在很差,只要太上皇龙御归天之后,我就立刻回岳州养老,长安我都不停留。你也可以回赵州老家嘛!”

    长孙冲点点头道:“确实如此,皇帝如今占尽了天时地利,虽然在人和上差一点,但是依旧无懈可击,他的那些心腹大臣还是非常能干的,我们没有可趁之机,你说的没错,回老家等待天时转向我们之后再说,天时,地利,人和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发生变化的。”

    长孙冲说完了就不再做声,等了好一阵子才说:“我不想造反!”

    云烨闭着眼睛说:“你要是造反我就去讨伐你!”

    长孙冲长叹一口气,拍拍桌子朝云烨抱了一下拳头就走了,走得非常的干脆利落。云烨也没有去送,他知道长孙冲是来和自己谈势力划分的,这是造反的先兆,云烨没有给他这个借口,选择了避让,无休止的避让,这让长孙冲感到绝望,他一个人造反是没有任何前途的,只有和云烨一起造反,才能将双方的势力按照长江来划分,云烨不造反,他半点机会都没有。

    李承乾的收权行动已经让别人再也无法忍受了,勋贵们现在已经开始仇视李承乾了,李象在衡山虽然闭门不出,但是关于李象是贤王的谣言已经出现了。

    什么是勋贵,勋贵就是随时随地准备把皇帝干下去自己当皇帝的人,在勋贵的眼中,皇帝也是勋贵,只不过他应该是最厉害的那个,一旦皇帝勋贵开始不让所有勋贵好过的时候,大家就准备换一个皇帝,这事经常发生,历史上除了刘邦和朱元璋,皇权基本上都是在勋贵手里换来换去的,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

    云烨想到了这里,觉得很没意思,对云寿说:“寿儿,明ri你就上书弹劾周兴和索元礼,皇帝的收权行为到此该结束了,他不能太贪心。”

    云寿点点头就去准备自己的奏章了,周兴,索元礼肆虐大唐整整三年,确实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别人弹劾周兴索元礼下场一定会很惨,自己弹劾,就大不一样了,这俩个家伙也该死了,云寿有俩个不错的朋友,就是被弄进推事院之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泰兴五年冬,银青光禄大夫,兵部左侍郎云寿上书,痛斥刑部侍郎周兴十七种,六十七条大罪,大理寺主事推事院主事索元礼询讯逼供,攀诬牵连,草菅人命共计八十六条大罪。

    帝惊骇之极,问群臣可有此事,满朝文武大哭拜服,指天画地言辞凿凿,当场揭发周兴,索元礼之罪状,恶事之多,罄竹难书。

    帝潸然泪下,抚慰群臣,着刑部尚书李义府,大理寺卿韩度,兵部左侍郎云寿彻查此事,还天下臣民一个朗朗晴空。

    云寿进入推事院,眼前狱中惨状不忍卒睹,男为猪狗,女为禽兽,童子残肢断臂,人皮装饰为墙,囚族见云寿,苦苦哀告只求速死,除地狱无可相较之。

    云寿狂怒,持剑怒斩推事院刑卒一十六人,口中大呼:“不杀尽獠贼,誓不为人!”

    ps:第一节

第三十七节,研究?研究!

    “死了三千七百八十人?”云烨也有些吃惊,三年时间怎么就会死这么多人?

    云寿眼圈泛红道:“攀诬而已,人进入推事院,要先过清洗,熟皮,摸骨,松筋,取暖五道程序,每一道程序都惨绝人寰,少有人能熬到取暖这道程序的,父亲,您知道他们是如何取暖的么?把人装在大缸里,底下放柴火烧烤,最轻的从大缸里出来之后,两只脚也会成为焦炭。”

    云烨沉默良久又问道:“周兴和索元礼可曾招供?”

    云寿摇头道:“不曾,只要审讯,他就立刻说这是陛下的旨意,虽然这事是真的,但是孩儿不需要这样的口供,孩儿需要他们将所有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说到这里,云寿苦笑一声道:“您是知道的,皇帝不能有罪,有罪的只能是臣子,李义府和韩度俩个人根本就不管事,泥雕菩萨一样的坐在大堂上一言不发。”

    云烨笑着说:“你的功劳,他们不敢抢!不当泥菩萨还能怎样?”

    云寿尴尬的笑了一下说:“爹爹您的虎威赫赫,孩儿还是沾了您的光。”

    云烨大笑道:“这种事情,云家不做谁敢做?把这件事做好,做扎实,案子做成铁案,找狄仁杰帮你,他这个大理寺少卿,这些年未免过于低调了。”

    辛月看着走出去的云寿,满满的全是骄傲,坐到云烨的对面笑着说:“妾身今天去巡视云家产业,一路上好多人对着妾身的车驾叩拜,都夸寿儿搬倒了恶贼。市面上都是说寿儿好话的,妾身听了一路也没有听厌烦。”

    “有什么好欢喜的。周兴和索元礼就是两颗已经熟透的烂果子,风一吹就会掉下来,就算咱家不出手,皇帝也会在最近将周兴和索元礼处理掉,这两个人已经没用了。还留着他们做什么,去年的时候青雀要这两个人的人头不是也没有得逞吗?”

    辛月把身子一扭,非常不满意丈夫的说法,明明是自己胖儿子在朝堂上义正辞严的揭发jiān佞,不惧艰险的捅破帝国的脓疮,怎么在丈夫的嘴里就成了大势所趋?有这么做父亲的吗?一点都不给孩子撑腰。

    云寿不知道母亲正在为自己的事情和父亲闹别扭,他和狄仁杰俩个人走在推事院,感慨万分。狄仁杰敲着红锈斑斑刑具对云寿说:“我也接到过推事院的文书,要我进来叙话,结果那封文书被师父给驳回了,师父在上面写了,“找死”两个字就让我送进来了,结果,周兴将我客客气气的送了出去,什么话都没说。要是我进来,在这些刑具面前也很难做到什么都不说。

    你看看清洗这道关就很难过,毛竹做的刷子蘸着辣椒水刷身体。那滋味就要命啊,到时候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云寿不以为然的说:“师兄您是什么人,周兴瞎了眼才敢打您的主意,爹爹总想着带兵荡平推事院,你要是真的进去了,推事院早没了。”

    狄仁杰嘿嘿笑道:“咱们有长辈看护自然百无禁忌。你看看这些人的下场就知道了这里有多么的恐怖,这道箍脑袋的铁圈子也不知道箍爆了多少颗人头,据说箍到极限人的天灵盖就会飞出去,脑浆如同开水沸腾不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云寿笑道:“您马上就会知道的,这些人既然把刑具开发到了极致,自己不亲自尝试一下怎么对得起他们的心血,我倒要看看,将周兴放进大缸里拿火烤,他是不是还能做到言辞凿凿,他一辈子向别人予取予求,我也想试试,刑部文书就仰仗师兄费力了,小弟一点都不喜欢案牍上的东西。”

    狄仁杰哈哈笑了一下就直接去了大堂开始炮制文书,这对他来说太简单了,至于云寿会问出什么来,狄仁杰并不关心,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皇帝需要的也只是一张遮羞的面纱而已,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周兴和索元礼好像并不明白。

    云寿走进了监牢,往ri耀武扬威的武卒如今全部被关押在这里,似乎知道自己难以逃脱此劫,他们都低着头似乎非常的认命,但是也有人不认命,比如周兴,他身上的绯袍依旧穿的一丝不苟,少年时期的穷困生活让他对自己的官职非常的在意,虽然在牢狱里面,云寿发现这家伙的官袍上一个褶子都没有,不像索元礼,头发乱成鸡窝,身上的袍子也脏乱不堪。

    这就是心理防线还没有崩溃的表现,见到云寿过来,周兴对面的索元礼连滚带爬的跑到栅栏跟前哀求道:“求上官禀报陛下,卑职冤枉啊,卑职冤枉啊,这里的种种恶事都是周兴所为,下官人微言轻,不得不从啊!”

    云寿的眼神冷冰冰的,但是脸上还保持着笑意,蹲下来对索元礼说:“你发明的刑具,你必须尝试一下,一样都不能少,你知道外面现在有多少人等着食你肉,寝你的皮,杀你平民愤,其实就是陛下的意思,以前你们有陛下护佑,恶事做绝,现在陛下不保护你们了,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好下场吗?”

    “我是冤枉的,我处处遵守陛下的指令行事,从未有逾越之处。”

    周兴看不惯索元礼的丑态大喝一声道:“住嘴!大丈夫死则死而,为天子尽忠乃是我等本分,何用多言!”

    云寿笑着拍拍手,立刻就进来两个彪形大汉,指着索元礼对他们说:“从头开始,不要错过一道刑罚。”

    两个军中壮汉,拱手行礼,而后就打开牢狱的门,拖着屎尿齐流的索元礼向刑房走去,周兴听着索元礼凄惨的吼叫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以前不知道请君入瓮是个什么典故,可是我父亲却经常说起,现在明白了,你现在的状态就叫做请君入瓮,周兴,我很奇怪一件事,你是从弘文馆出来的才俊,难道就不能预料到今ri的下场吗?我爹爹和魏王要杀的人,基本上这个人就死定了,你明知必死,为何还要如此疯狂地迫害同僚?”

    周兴睁开眼睛说:“自从楚公将我吊在大门上要将我砍成两段却被程大将军救下来的时候,我就明白我已经死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死而已。

    陛下要收拢权力,自然不能自己亲自动手,总需要一些名目掩饰,我既然是陛下鹰犬,自然应该为天子解忧,这是为人臣子的职责。

    如今陛下的目的已经基本上达到了,自然就到了狡兔死走狗烹的时候了,这些我都明白,我在弘文馆主攻的学问是法家,从韩非到致都我曾经细细的做过比较,最后发现人确实是可以被管束的,只是需要一些外来的刺激罢了。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不管是军中的硬汉,还是贞洁的烈妇,进了推事院之后,硬汉可以成为鼻涕虫,烈妇可以成为娼妇,小孩子的xing格也可以塑造,经过一些强烈的刺激之后,他们能干出超乎自己能力的事情,比如杀死一个壮汉,或者依靠一具腐烂的尸体活过百天。

    这些人,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些工具罢了,长得样子有点像人罢了,陛下利用我来清除异己,我何尝不是利用陛下给的权利做我自己的研究。

    人xing是一门大学问,有善恶之分,只可惜我只完成了恶的一面,善的一面还没有来得及研究,想要把那些孩童从罪恶的深渊里拉出来,就只能依靠善,这些我来不及做了,你可以把我的研究成果交给书院铁面先生,让他接着做完,这是一门很了不起的学问。”

    云寿听得愣住了,他想过周兴会有各种借口,或者各种哀求,甚至会诅咒自己以及诅咒皇帝,以及这个帝国,万万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是在做学问,做研究。

    周兴笑道:“我知道的远比你多,拷问了这么多的人,总会有一些关于云家,或者书院的秘闻,比如说我知道秦岭中有一个神秘的地方,里面储存着可以毁灭这个世界的恐怖东西,比如我知道,楚公第一次跳进人间的地方,比如我还知道孙思邈道长曾经带着药奴亲自试验了一种新药,比如我还知道长孙冲的北方舰队,他们真正的使命是为长孙家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世外桃源。比如我还知道,独孤谋天生残疾,少了一个男人的物件,他的孩子其实都是他堂弟生的,我甚至知道兰陵公主有一个秘密的情人,并且为这个情人生了一个孩子……

    呵呵呵,知道这么多隐秘的人怎么可能会活着?我早就该死了,其实你应该问问你父亲,他真的不是凡人,白玉京可能真的存在,你就不想继承那座神仙之城吗?袁守城的神仙地是一个笑话,孙子当爷爷知道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云寿,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么多,唯一的原因,就是请你不要埋没我的研究,那些可怜的孩子以你父亲的xing格断然不会坐视不理,至于我,该受什么样的刑罚一样都不必缺!只是等我受刑而死之后,请帮我穿好官服,周兴感激不尽。”

    周兴说完话,就从牢房的角落里拎出来一大包书籍一样的东西,满怀希望的递给云寿,眼睛里闪烁的不再是凶残的目光,似乎,似乎充满了智慧。

    ps:

    第二节

第三十八节乘龙

    索元礼在大瓮里哀嚎了四个时辰之后终于被烤熟了,他的尸体在准备抬出去掩埋的时候,被一群疯狂的人拿手抓着分着吃了,等到军卒驱赶开那些人的时候。薄薄的棺木里就剩下一些肠子和骨头了。

    云寿答应过周兴给他保留全尸,所以周兴的尸体虽然也是熟的,但是每个部件都非常的完整,烤出来的油脂将崭新的官服浸透了,整个人亮晶晶的。

    不知为什么,云寿的心在发寒,不是因为刑罚,而是因为受刑的人,周兴在受刑过程中一言不发,不管是毛竹刷子刷身体,还是被铁箍子箍脑袋,从没有"shen

    yin"出一声来,进入大瓮的时候,别人需要军卒用力的塞进去,他不需要,休息了一会就自己跨进去了,烧烤了一会还告诉军卒,以前他设计的不是太完美,如果给大瓮里加一点水效果会更好,于是军士们就答应了他的条件,在大瓮里加了半桶水,不大工夫,煮肉的味道就散发出来了……

    周兴还让军卒在他的脖子上缠上湿毛巾,这样他就能清晰地把受刑的感受一一的告诉军卒,并且强烈要求书记官记录下来……

    李泰听云烨给他讲述经过的时候,胖脸上见不到半点的血色,早上吃的东西已经呕吐殆尽,但是作为一个学者,这家伙还要看周兴的做的记录,只翻看了两三本,就已经发狂了,带着那些记录像疯狂的犀牛一样就去找李承乾。

    李承乾翻看了两页,虽然脸色很难看,却平声静气的对李泰说:“想要成事,就需要牺牲啊,这样做损伤阳寿,我注定不可能永寿,这是我的罪孽,青雀,你必须保持干净。一定要非常干净才对,我是做大哥的,又是皇帝,那么这些事情就是我必须做的,在我心里只要李家王朝永寿,我李承乾永寿不永寿的不打紧。”

    “你现在满意了?满朝文武看您就像是看见了怪物,你一发怒。他们就能活活的吓死,逆耳的忠言您听不见了,您又不喜欢听别人拍马屁,这下好了,我参加了几次早朝,朝堂上静的可以钓鱼啊。大臣们不作任何决定,剿灭一小股盗匪的命令都需要您亲自下,你看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子了,秦始皇每天审阅三百斤竹简,你每天审阅的奏章快三百斤了吧?

    地方上有巡阅使,军中有五蠡司马。还有都水监在监视天下,御史言官闻风而奏,邸报上的文章五花八门,有这些足够了!

    我们兄弟啊,所这话也就我能说,我总觉得满朝文武不怀好意,他们就是想要活活的累死你,云烨以前拿这一招对付长孙无忌。现在他们故技重施在你身上。

    听弟弟一句话,我们去玉山修养一阵子,请孙先生好好地调理一下你的身体,我陪着你去打猎,斗蛐蛐,撵兔子都成,咱们先把朝务放一放。短时间出不了大乱子。”

    李承乾眼睛里含着泪光,嘴角抽动了好多下,从桌案后面走出来,抱一下李泰。长叹一声,朝李泰挥挥手,就直接回了后宫。

    李泰仰着头看着大殿上斑斓的藻顶,跺跺脚也出了万民宫,胖人骑着一匹肥马,快速而艰难的由到了云家,见到云烨正在看小孙子写字,乐呵呵的非常的悠闲。

    满腔的怒火顿时就迸发出来,撕着云烨的脖领子怒吼:“承乾快累死了,承乾快累死了,你两三年没见他,你去看看他啊,瘦的没了人样子,就像一只穿着龙袍的猴子,你真的这么狠心非要看着他被活活的累死吗?你长没长人心啊……”

    小孙子很有眼色,见两位爷爷打起来了,扔下毛笔飞快的跑去了后堂,去给奶奶报信。

    云烨叹了口气任由李泰摇晃自己,等他平静点之后说:“他谁都不信,我有什么办法,参谋院他去过几次?书院递交上去的新的管理方法,他同意过一条吗?

    许敬宗上了一个废除马政的折子,被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训斥的老许都下不来台,李义府算是一个会做人的吧?用了一月的时间铺垫,然后跟他委婉的说起节度使的职权不宜剥削太甚,结果如何你是知道的,李义府差点被远窜到北海去牧羊!

    这些都是正当的朝政啊,合不合适的先不说,大臣提出来那就是有问题的,大家坐在一起商量,权衡一下利弊,然后再拿出一个决断来,这样很好啊,提一个正当的建议就要被弄去北海牧羊?你知不知道李义府回到家里气的差点吐血,请罪折子都没上,梗着脖子要求去北海牧羊,能把大名鼎鼎的人猫气成这样的,也只有你大哥了。”

    李泰终于平静下来,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的道:“我很担心他啊,担心他活的不如我父皇长久,到时候天下就要大乱了,烨子,咱们呕气归呕气,总要帮帮他,到时候李象当了皇帝,那可真的要遭殃了,不说他比得上我父皇了,能比得上我大哥的一成,我就算服了他了。咱们活着天下好像还乱不了,咱们死了之后,大唐一定会出大麻烦。

    如今的大唐需要一个明白大唐的人来当皇帝,天下大势纷纷扰扰的,而且好多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参照可以借鉴,皇帝不成功,要是天下乱了,拿着火器到处乱炸,我觉得我们在棺材里都睡不安稳。”

    云烨挠挠头,这确实是一个大麻烦,火器杀起人来比刀子快多了,如果李泰的预言成为现实,那可真的是天下粥粥了。

    忽然间,他发现自己站不稳了,眼前的围墙似乎在上下起伏,这就怪了,手扶在桌子上这才明白不是自己的感觉出了岔子,而是地震了。

    “地龙翻身!”李泰狂呼一声,想要走被云烨一把拉住,这时候乱跑太危险了。

    俩个人惊恐的看着屋子的瓦片噼啪拉的往下掉,好一阵子才安静下来,云烨大叫一声就窜进家里去了,而李泰则哀嚎着向玉山行宫窜去。

    才到月亮门就看见小苗手里的提着两个孩子从屋子里飞出来,窗户都被撞了一个大洞,屋子里站着面色惨白的辛月。

    “快出来!”随着云烨的这一声怒吼云家所有人都鬼哭神嚎的往外跑,云烨清点了家里的人之后,发现除了几个被瓦片砸破脑袋的轻伤之外,好像没有重伤,让辛月安顿家里,自己和云寿立刻就兵分两路,一个去查看云家庄子,一个去查看玉山城防。

    旺财被吓坏了,大眼睛里的惊惶之色看得云烨心疼,抱着它的大脑袋安慰一下,就带着它上了玉山城墙。

    三通鼓之后,诸将到齐,云烨立刻命他们去巡视自己负责的地段,同时封闭玉山城的前后门,阻止执法队进入玉山城巡视,有劫掠民财者杀,有不听号令者杀!这个时候绝对需要启动重典。

    诸将刚刚离开,大地又开始摇晃起来,这一次比开始的那一次还要严重,云烨眼看着蜿蜒的城墙就像巨龙一样的上下起伏,放眼望去,修建在山崖上的一段城墙轰然倒塌,巨石混杂着尘土遮蔽了整座大山。

    取过望远镜遥望行宫,只见那座辉煌的行宫,一角已经塌陷,痛苦地闭上眼,哆哆嗦嗦的爬上马背,让旺财叼着自己的衣角,快速的向行宫奔去,心里暗暗的祈祷,千万千万行宫里不要升起狼烟!那是李二向天下人镖师自己已经死亡的标志。

    快马如风,云烨死命的催促战马希望能跑的更快些,李二这些天身子已经非常糟糕了,要是再受到惊吓,多半就活不成了。

    很短的路途,旺财已经跑得满嘴都是白沫子,心疼的安慰一下旺财,自己匆匆的走进了行宫,含元殿已经倒塌了半边,李二躺在锦榻上哈哈大笑,见云烨过来,笑着说:“朕刚才做了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赶着牛在耕地,谁知道立刻就有地龙翻身,哈哈,小子,朕活不成了,这就要走了,你们自己好好地活!”

    这话一出灰头土脸的众人一起伏地大哭,李二拿起酒葫芦大大的喝一口,笑着对皇后说:“天帝派了地龙来接朕了,这是喜事,莫要悲哀,过完自己的寿数,就来找朕!”

    李二的话音刚落,大地又开始剧烈的抖动,鹰嘴岩上的那块巨石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从半空掉落,落在山崖下的草地上,发出轰然的巨响!

    李二的笑声更加的尖锐,居然抬起上半截身子,朝着晃动的山峦笑着说:“莫急,莫急,朕来也!”云烨想把李二扶的躺下来,这样折腾,好人也会折腾死的。

    李二却回头仔细的看了看长孙,杨妃,阴妃,把手伸向哭的快要昏死过去的李泰,摸了一下李泰的脑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就好像一次性的把胸膛里所有的气息全部吐出去一般。

    云烨听了好久只听见吐气,没听见吸气,大惊,正要把手按在李二的胸膛上准备给他做急救,却被长孙制止了:“陛下很开心,让他乘龙升天吧!他不愿意整天躺在床榻上!”

    全身不能动弹躺在床上,或许这就是上天对英雄最大的惩罚,遇到了地龙翻身,对他来说是最大的吉兆,与其说他死了,不如说是他自己杀死了自己。

    在李二吐出最后一丝气息的时候,大地安静了下来……一股粗壮的狼烟从玉山城升起……

    泰兴六年一月七日,上崩于玉山行宫含元殿,时值地龙翻身以为迎驾,祸及三十万户……上尊号为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

    ps:李二死了,心里空空的。9

第三十九节把皇帝当成小吏的李承乾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怒则掀波千丈,荼蘼八百里,损伤生灵百万。

    李二是一条旱龙,他从来不会游水,所以就引发了地震……

    所有人是这么认为的,一条长了翅膀的夔龙飞升之际带走几千条人命已经算是非常仁慈了,不光老百姓这么看,书院的先生们也这么看。

    云烨不这么看,因为李承乾在哭的晕过去之前,下旨要云烨全力负责应对这次的大灾难,所以,当云烨漫步于断壁残垣之间,心中的悲愤实在是难以言表。

    悲伤这东西是有限度的,如果什么都不知道,猛然间接到噩耗,这对人的打击是非常大的,如果一个人缠绵病榻,自己照顾了他两年,你会发现等到他真的去世的时候,自己好像没有太多的悲伤,哪怕整个天下都成了缟素的世界,你依然不会感受到悲伤。

    山崩了,屋塌了,桥梁断了,道路毁坏了,这场震源非常浅的地震,损坏最严重的居然是九嵕山之皇陵,好不容易修建好的陵墓,现在听说损坏的非常严重,墓室已经出现了无数道裂缝,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许敬宗现在就像受惊的驴子一样在日夜抢修陵墓,重新开凿墓室,给李二修陵墓,也必须连他的坏脾气一起接收。

    九嵕山“九峰俱俊”、“山峦起伏,气势雄伟”,为“关内道之名山”。该山颇为神奇,从南面观之,形似圆锥;从西南面望之,形若覆斗,从东面看之,形同笔架,当地人称之为“笔架山”。李世民的陵墓即凿山为洞。在山峰底部建地下宫殿,连同陪葬墓在内,绵亘数十里,气势宏大,蔚为壮观。凿山建陵,以山为陵这是李二开创的新河。

    玉山解除了武装,大军一队队的开出玉山城。等待换防,云烨原先以为李承乾会迫不及待的将军士更换完毕,没想到他没有理睬,一声令下,那些军卒依旧各安其位。

    建筑损坏的很严重,至少云家的宅子都出现了裂缝。百姓家的模样就更加的凄惨,幸好地震发生在白天,一月份又是百姓准备春耕,往农田里运送肥料的时候,如果地震发生在晚上,云烨不敢想象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惨状。

    李承乾大方的承认,这是自己父亲龙驭宾天之后留下的后遗症。命令内府打开府库任由云烨支取,挨家挨户的赔偿百姓。

    只不过这一次赔偿的有点多,三十万户啊,看着金币银币流水般的从库房里流出去,云烨都感到非常的肉疼,但是李承乾似乎不在乎,他好像很愿意为父亲的鲁莽举动买单。

    白天骑着马到处巡视,安排官员组织抢救被埋在废墟里的幸存者。一面大肆的帮着皇家道歉,先帝爷性子烈,走的匆忙,误伤了百姓,所有的损失皇家都承认。

    这就是李承乾需要的效果,怒龙升天,总会波及到无辜的鱼虾。他需要百姓们自己承认自己就是鱼虾,至于云家,了不起算是一只大个的王八。

    到晚上还要给皇帝守灵,辛苦的无法描述。长孙冲是典礼官,独孤谋是护灵官,一个扯着嗓子吼一天,一个全身披挂的站一天,当云烨晃晃荡荡的回来,他们俩个人也精疲力竭的从灵堂里出来。

    吃饭,只有白米饭,一碗汤,云烨宁愿拿茶水泡米饭,都不愿意动那碗什么调料都不放的菜汤,说是菜汤,厨子还给里面放了好大一块猪肉,是从供案上撤下来的东西,需要被百官分食。这是太上皇最后的恩典。

    长孙冲也不吃,学着云烨拿茶水泡饭,独孤谋却不嫌弃,一个人将三碗汤全部干掉,里面的猪肉也吃的干干净净,似乎还非常的享受。

    “草原上的那些人杀不杀?”独孤谋吃完饭就问另外两个人。

    “你打算把他们活着殉葬还是剃干净了毛发当猪头摆在供桌上?如果是后者,明天的肉块子就有劳您的大驾了。”云烨小口的喝着茶,没好气的说。

    “我觉得可行,阿史那思摩,契苾,阿史那杜尔这些人既然割破了自己的脸面要求殉葬去守卫先皇,我们不如成全他。”长孙冲一脸的歹毒。

    “亏不亏心啊,契苾一生忠勇,每战必定争先,族人已经为大唐快把血流干了,你们就能昧着良心下手?人家也就是客气一下,表一下忠心,至于阿史那杜尔,那也是一员悍将啊,人家都已经被你们逼得快要回家放羊了,就不要砍人家的头了,不过阿史那思摩这个家伙我还是同意摆到供桌上去的,胆敢要求把封地弄到北海去的异族,我觉得他的谋反之心已经昭然若揭,蒸熟了让独孤谋吃掉也不错。”

    独孤谋呲着满嘴的白牙笑道:“我吃东西从来不挑,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的我就不嫌弃,人肉也好,猪肉也罢,扔到嘴里都是肉。”

    重口味的话题没说多久,李承乾就从里面走出来了,说是皇帝吗,这时候也没有半点的优待,晚餐同样是一碗白饭,一碗汤,一边吃一边听云烨讲述救灾的情况,听到受灾的地方足足有四个县的时候叹了口气,放下饭碗说:“长安自身就有长安,万年两县,再加上蓝田,三原,礼泉户县,就有整整的六个县受灾啊,长安,万年,蓝田,三原,还是大唐人口最稠密的四个县,三十万户受灾,两千余人死亡,这简直就是幸运啊。”

    云烨放下茶壶道:“先别说幸运,倒塌的房屋数不胜数,尤其是三原,能住人的房子几乎没有,你看看头上的天,这是要下雪的征兆啊,现在还是一月份,先得把这些无处安身的人安置进房子里才行,最不济也得有一顶帐篷遮蔽风寒,要不然,没被房子砸死,也会被寒风冻死。

    军中的帐篷几乎被我抽掉空了,依然不够,上百万人啊,早点拿出一个章程,我也好去救人,再晚几天,就不用救了。”

    李承乾抬头看看铅灰色的阴云,对云烨说:“开放皇家行宫吧,好些行宫都多年未曾有人居住,别浪费了,行宫的房子都修筑的很结实,没有问题,旱塬上的昭阳宫这一次也开放,等到百姓的房屋建造好了之后,那些行宫也该修缮了。”

    这是云烨在这三年里第一次和李承乾说话,公事说完了,大家都沉默下来,李承乾过了良久才沙哑着嗓子问云烨:“你真的打算去岳州?”

    云烨点点头说:“不离开不行了,我快受不了了,今天过世一个,明天过世一个的,再这么下去就轮到我过世了,等到长辈都去世了,我就能回到玉山教书了,相见不如不见,见一次伤感一次,徒劳无益,你也知道我最害怕这种永别了。”

    李承乾伤感的点点头小声说:“你还能逃避,我逃无可逃,通宵达旦的为这个国家操劳,却换来一个暴君的恶名声,李承乾自认爱民如子,从未做过害民之事,缘何要背负这样的恶名声,父皇故去,全天下缟素,不管是南海还是北海,处处都是哭声,朕担心我死之后,会有人额手称庆,父皇的谥号乃是文武兼资,我能有什么?纣?还是桀亦或是殇?”

    云烨眼见长孙冲,独孤谋离去,忍不住低声道:“你吃饱了撑的?一定要收权?现在的大唐和历史上的那一个朝代有半点的相似之处?大唐一年的赋税足足是前汉上百年的赋税总和,版图之大旷古绝今,人口也已经突破万万人。

    你还拿以前那种君王集权制度来统御这个国家么?先帝以前试过,后来发现这样跟本就行不通,才将大唐弄成你登基前的那个样子。

    农田上的事情,那就是人家大司农的事情,礼仪,外交,那就该是礼部和鸿胪寺的事情,天下民户,就该户部去管辖,人间刑名你就该放手让刑部和大理寺去审判,谁让你去管理一两个死囚的?就算是冤死一两个那又如何?你亲自审阅后就不出现冤案了?

    你该管什么?你该管吏部,兵部,都水监,还有你那个藏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皇城司,参谋司,玉山书院的方略才是你应该用心研读的东西,你管那些州县小吏的破事情做什么?优胜劣汰这是常理。

    看好你手里的兵权,看好你手里的监察权,盯着看什么地方会有叛乱发生,然后找一个合适的将军去评判。

    知不知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这是官场的名言,民部做错了事情你处罚民部,工部错了,你找工部尚书的麻烦,刑部错了你去整理刑部就是了,承乾,你现在是皇帝,你的职责就是监察天下,不是要你去当小吏。

    你不做实际的事,所以就没有错,错的全是大臣,这才是君王错不得的精髓所在,一旦你错了,你往谁的身上推?你后面没人……”

    李泰本来也出来透口气,结果看到云烨正在口沫横飞的和大哥说话,心里一暖,揉揉肚子,继续走进灵堂守灵,只要开始说话了,隔阂一定会解开,多年的情义,不是说不要就不要的……

    ps:第二节9

第四十节偶遇

    

    云烨进了灵堂以后,李承乾想了很久,还是摇摇头,喃喃自语道:“社稷家国,焉能操于他人只之手,权利握于一人之手是权力,操控在千万人手中也就不叫权利了。”

    云烨不知道李承乾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这都不关他的事情,现在的事情是好好地把李二送走,完美的埋在昭陵,等长孙死了之后,再把她送进去,最后覆盖上流沙和巨石,弄死一些觊觎陪葬品的盗墓贼,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彻底完成,李承乾怎么想,怎么做,谁能顾得上。

    在大灾面前,大唐雄厚的国力就完全展现出了它应有的威力,火车日夜不停地从洛阳运回来大批的帐篷,极大地缓解了人命的损失,十六卫的大军蝗虫一样的散布在这四个受灾县,工部,将作监,玉山书院的建筑队,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建造好了很多的房子,为此,书院的先生对这些地方重新进行了规划,以前杂乱无章的建筑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最省材料的连体房屋,一排排的立在原野上,红砖碧瓦的非常美观。

    三十万户受灾,在质朴的大唐百姓的努力下,很快就从灾难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没有其他原因,只因为春播开始了,只要杏花开,燕子来,日子依旧要过下去的,掩埋掉亡者,牵着耕牛,背着耕犁,新的一年又开始了。

    最让李二害怕的停尸不顾束甲相攻的局面没有发生,他的灵柩在受人祭拜了八十一天之后,就由一些决意殉葬的宦官抬着走进了昭陵,当断龙石落下的时候,哭声遍野,或许上天接受了百姓的诚意。一场春雨不期而至,就向李二为政一样,先是狂暴,而后就是无尽的抚慰。

    关中大地并不因为一个盖世君王的离世就停下它匆匆的脚步,冒着白烟的火车依旧匆匆的奔驰在长安和洛阳之间,燕子依旧在去年筑好的巢下生儿育女。世界平静的就仿佛不知道曾经有李二这样一个伟大的君王曾经在这片大地上,征伐过,统治过,或者说存在过……

    杜维非常烦躁的在火车站台上走来走去,该死的,从洛阳到长安居然需要一整天?不是说换了火车头速度提高了么?为什么到现在对面的火车还没有来?单行道就是麻烦,按照杜维的看法,修火车道就该一次修两条,一个专门往东跑。一个专门往西跑,半个时辰就能有一列火车发出,从效率上来讲是最快的,从玉山书院毕业的杜维很容易得出一个最优良的方案,作为大掌柜,这点计算对他来说没有半点问题。

    满腹肥肠的勋贵子弟才是这个世上最大的蠢货,只知道守着祖先留下来的那点财富懵懂度日,杜维根本就不相信这条铁路是云欢自己想出来的。他很自然的将这个功劳归结到那个受人尊敬的公爵头上。

    从洛阳到晋阳的铁路听说这几天也就要通车了,从晋阳到长安的铁路也已经开始破土动工了。不过,因为桥梁的问题,想要在最近几年完成三京贯通,恐怕只能是做梦了。

    作为商人杜维的嗅觉从偶来都是敏锐的,听说玉山书院已经有了一种新式的桥梁设计方案出世了,完全不同于古老的石拱桥。或者吊桥,它承载的重量和跨度是前两种桥梁根本就无法比拟的,据说这样的桥梁全部由钢铁构成,是名副其实的铁桥,建造的方法也非常的简单。只需要把事先制作好的工件用铆钉铆起来,搭建在几个桥墩子上就成了,这样的桥不但能够支持车队马匹在上面行走,低层也能供火车穿行其上,现在已经有人叫嚣要在长江上搭建这样的桥梁,免得大唐国土被一条大江分割成南北两岸。

    或许这样的桥在政治上有其他的用途,书院出身的杜维对朝政并非一无所知,但是他不愿意去想,他在乎的是铆钉,想要造桥,需要的铆钉一定是数不胜数的,而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周记的铆钉是最可靠的,军中连接大型器具的铆钉都是周记供应的,没理由建造大桥了却不用周记的铆钉,他这一趟就是打算进京,去找找工部的几位同窗,看看大桥什么时候建造,自己好去争取订单。

    远远地听到汽笛声,杜维松了一口气,该死的火车终于来了,等对面开过来的火车轰隆隆的从身边驶过,杜维才睁开眼睛,火车上总是会落下来黑色的煤灰,非常的讨厌。

    对面过来的那一列火车一大半都是货车,只有很少的客车,现在的运货要比运人赚钱,所以云家总是尽可能的拉货,运人,只是捎带而已。

    能坐得起火车的依旧是少数人,骑着毛驴往长安走的人没少咒骂云家,杜维明显不是咒骂的那群人,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火车能快点开!

    又等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杜维已经问了车厢里的管事三遍了,每回得到的答复就是还有一个没上来,再等等!

    “畜生啊!”杜维暴躁的在心里骂道,窝在狭小的座位上,旁边是一个散发着羊骚味的胡人,大热天的还穿着一件羊皮坎肩,一张三人坐的长条椅,被他一个人占据了半个。

    平日里自己都是坐前面那节车厢的,座椅是软软的羊皮椅子,如果疲惫了还能放倒了当软榻,一天的旅行,只需要蒙头大睡一觉就能精神抖擞的到长安下火车去拜会那些正在青楼里吟诗作赋的同窗。

    今天没有那样的好事了,两个锦衣大汉握着横刀铁塔一样的立在那节车厢的门前,整个豪华的车厢被勋贵征用了。

    不用说,火车就是在等这位勋贵,如果是一个平民没有上车,火车这时候早就跑到几十里开外了,云家的人很强硬,从来没有退票只说,还总拿“人不守信非人哉!”这句话来搪塞百姓。

    杜维扭头向窗外看去,呼吸都要停止了,他不是看见了美女,这些年经历的欢场次数多了,多么美丽的女子也见识过,不会引起他的惊奇。

    他之所以惊奇,是因为看到了一匹马,一匹传说中的马,这不是一匹千里马,以前可能是,现在连百里马都算不上,枣红色的毛皮都已经变得稀稀疏疏,只是脑瓜顶上还扎着一个小小的冲天辫子,最为过份的是那撮毛发上居然缀着一颗硕大的绿宝石……

    旺财边走边放屁,云烨回头看看旺财,就叹口气,怎么就喜欢吃煮软的豆子呢?肠胃不好就不要吃那些胀肚子的东西。

    没法子,自从带了

    旺财坐了一次火车,他就喜欢上了火车,或许是自己跑不动了,但是它依然怀念风驰电掣的感觉,所以只要云烨出门,让旺财见到火车,

    它就兴奋地拿蹄子刨地面……

    李二故去已经五年了,今年的大祭祀云烨不想放过,想不通皇家为什么要把祭祀时间选在一年中最热的一天,或许是这一天阳气重,冤死的皇家子弟不会来找那些活着的帝王。

    云烨不过问朝政已经很久了,日子过得非常的安宁,这五年他的脚步最远到达过远岛,李泰成功的将蒸汽机安装在大船上了,所以去远岛的时间被大大的缩短了。

    上了火车,旺财习惯性的卧倒在马夫准备的一块大草垫子上,把脑袋搁在云烨的脚下从底下的玻璃窗往外看,云烨从不允许旺财把脑袋探出窗外,虽然这是它最喜欢的。

    年经的管家过来请示公爷是否可以开车,云烨点点头,侍卫就帮着公爷将软椅子放倒,拿来一张薄薄的毯子盖上,坐车睡觉从来都是公爷的习惯。

    杜维不再埋怨了,能和一个传奇性的人物坐在一辆火车上,他觉得很幸福,在书院读书的时候就知道旺财,也见过旺财,只是这几年公爷不再给学生上课了,算学课都是武媚老师和希帕蒂亚老师在上,听说这位老人家毅然放弃了所有的权利,躬耕田园。就这一条就让天下人敬服。

    进则叱咤风云,退则海波不兴,多少人希望还能够达到这样的人生目标,却只有楚国公真正做到了这一点。

    火车轰隆隆的开,将云烨从睡梦中惊醒,看看沙漏发现火车已经过了函谷关,马上就要进入关中平原了,黄河就在不远的地方静静地流淌,只是河水泛黄,这已经好的太多了,前几年的时候,黄河简直就是一条黄泥汤子河。

    旺财总是睡不安宁,云烨起来了,它也挣扎着在马夫的帮助下站了起来,铁鞋子踩在枣木铺就的地板上咚咚作响。无论如何,旺财都陪不了自己太久了,一匹马只要自己站不起来的时候,也就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

    晚辈们为了让自己高兴,引经据典的想要证明一匹马可以活过八十岁,并且拿出陈寿编篡的《三国志》指着赤兔马的年鉴信誓旦旦的说明一匹马足足可以活五十年不成问题。

    陈寿的话也是能听的?谁给钱,就给谁说好话的史家,颜家早就将他归类到了败类中间,《佞人传》里就有关于他的记载。

    活的年岁够大,云烨已经能面对死亡了,房玄龄死了,杜如晦也死了,贞观老臣就剩下不多的几个,除了程咬金依旧大碗酒,大块肉活的舒坦之外,尉迟恭和牛进达已经日暮西山了。

    PS:

    第一节

第四十一节教子

    云烨背着手从马车上下来,长安城已是灯火阑珊的时候了,云寿扶着父亲上了马车,自己也上了马车,嘱咐马夫走慢点,旺财跟不上。

    云烨拍拍儿子的大肚皮笑着说:“我和你母亲没有一个是胖子,怎么到你就胖成这样,马上四十岁的人了,多运动一点,爹爹在你这个年纪,还是身轻如燕啊!”

    听了父亲的话云寿笑道:“孩儿的武功从未放下,现在舞剑半个时辰也不喘气,只是这身肉确实让孩儿烦恼,问过孙神仙,他老人家说孩儿先天的底子太厚!”

    云烨哈哈笑了起来,拍着座椅高兴的说:“养生之道孙道长本来就在行,他老人家如今成了陆地神仙,说的话自然就是金科玉律。

    不过你程爷爷做的每一件事都和长生无关,偏偏是所有老人家中身子最强健的,所以说,天下的道理都没有绝对的,凡事都有例外。”

    云寿见父亲精神健旺,犹豫了一下说:“自从太上皇过世,皇太后归隐玉山,整个世界都慢慢的平静了下来,陛下也有所收敛,不再过份的煎迫臣下,所以朝堂上现在很平静,不过许敬宗打算告老了,他总是能选中一个最好的时机全身而退。”

    “哼,这是政治智慧,用了人家四五十年,现在也该回家落个善终,那个叫做王维的小子现在还在陛下身边担任秘书丞吗?”

    云寿见父亲不愿意听朝堂上的事情,就笑道:“您的眼光确实独到,这个人文采飞扬,最难得的是性情温和,听说他喜欢参禅悟道,作出来的诗歌也大都带有一股子空灵的意味,被好事者称为我大唐第一才子。父亲如果喜欢他的诗词,孩儿明日就请他到家里来?”

    云烨摇摇头说:“不必了,我在隐居。要是弄得沸沸扬扬,还让人家以为我人老心不老的想要重出江湖,那样的话,你让长孙冲和独孤谋如何能睡一个安稳觉。还是不出去了。这一回你母亲生病,我要好好的陪陪她,怎么就生起病来了?”

    “母亲只是总抽筋,您说需要补钙。把旺财的吃的那东西也拿给母亲吃,母亲不肯吃,说那是给牲口吃的,不是给人吃的。”

    云烨气恼的拿扇子在云寿脑袋上敲了一下说:“死脑筋啊!你母亲什么性子你不知道?自以为是高贵的凤凰,你拿旺财的药丸子给她吃,她当然不愿意。你就不能在外面裹上蜜蜡,找个名贵的盒子装上,编造一套神奇的故事吹嘘一番,这样的话她就肯吃了,回家就去办,就说是我从海外找来的好药材!”

    云寿苦着脸接受了,堂堂的兵部尚书被父亲一扇子一扇子的敲脑袋。实在是说不过去。

    这一次云烨一个人出去了整整两个月,慢慢悠悠的走遍了河洛,少林寺,伏牛山,邙山,兕子的行宫,他都去了,可以说玩的非常的惬意。

    如果不是得知辛月病了。他还不打算回来,准备去王屋太行去看看,家里人不敢打搅云烨的行程,也不敢问,既然说是去游山玩水,那就失去游山玩水,不是去找什么神仙宝地。

    胡子花白的刘进宝知道家主就是在玩。在水潭里洗澡,在花丛里睡觉,和老和尚谈天,和兕子在山里抓兔子。总之游玩了一路,绝对没有去找什么所谓的神仙,不过在刘进宝看来,家主没必要去找神仙,因为他自己就是神仙。

    回到家里发现客厅里坐了很多人,程咬金,李泰,希帕蒂亚都在,一进门程咬金就嘿嘿的笑着问龙穴找的怎么样了,能不能给他一个,等他死了以后好埋到那里去。

    这话也就敢在李泰面前说,要是换一个人绝对就是滔天的大罪。

    “程伯伯,晚辈就是去玩,没干别的,闷在家里不舒坦,走到山林里看风景,很舒坦,下回咱们一起去。”

    云烨的话音刚落,辛月就开始抽泣起来,云烨吧嗒一下嘴巴道:“行了,下回出去带你一起去,出门的时候喊你一起去,你不愿意,现在怎么还哭上了。”

    辛月羞赦的掩着脸进了内宅,肉山一般的李泰闷声闷气的说:“我就是太肥,要不然一定和你出去玩,一辈子闷在实验室里,很无趣啊,越是不喜欢人,就越是喜欢亲近山水,你的心思我知道,就和我一样,现在看到谁都烦。”

    希帕蒂亚闷哼一声道:“我们也就是年老色衰罢了。”

    李泰不甘示弱的说:“我看自己都讨厌!”

    程咬金今晚没打算回去,起身就去找无舌,听说无舌现在活的痛苦不堪,真正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明明早就想死了,结果每天早上睁眼发现自己还活着就会胡乱的发脾气。

    李泰见程咬金走了嘿嘿笑道:“你去安慰老婆,小别胜新婚么,我去我的院子里住。”希帕蒂亚听他说的下流,啐了一口就搀扶着李泰走了。

    云烨笑笑不做声,独自坐在客厅里看着摇曳的烛光一声不吭,活的时间够长,就会想起以前的往事,那些尘封的旧事在临睡前就会像潮水一样扑过来,哪怕是做梦,都会清晰地梦到另外一个世界,这一趟出去,其实就是想求得心安。

    知道自己出门,所有人都会不安,从皇帝到臣子,都会猜测自己出去到底是在干什么?、

    天下将领现在几乎全部都是出自玉山门下,虽然每一届毕业生皇帝都会亲自授勋和颁发证书,却没有一个人会忽视自己这个已经几乎消失在大唐政坛上的人。

    岭南的邕州如今根本就是国中国,李容已经成功的将这座城市和这个国家隔离开来,这是他的私人封地,太宗皇帝封的。

    隐藏的势力才会让人感到恐惧,如果云烨老老实实地留在玉山养老,李承乾还不会多想,尽管抱着最后的一丝奢望希望云烨不会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派最好的细作跟踪,还是必须要进行的手段。

    带着皇帝的,长孙家的,独孤家的,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无数的细作在河洛游玩,云烨觉得非常的有趣。

    去找单鹰看大丫的时候,那些细做惹怒了单鹰,被他亲自出手抓到了七八个,吊在洛阳的城墙上示众,可是威慑并不见效,跟踪云烨的人更多了。

    小苗端来一盆水,脱掉夫君的鞋袜,给他洗脚,辛月在一边埋怨道:“一大把岁数的人了,怎么还折腾,好好地在家里让妾身伺候着过日子,风餐露宿的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云烨把头靠在辛月的臂弯里慢慢的说:“以前有人对我说过我心安处是故乡,如今我的心不安,神不定,想要找回自己太困难了!”

    李承乾咳嗽的声音在万民宫发出巨大的回音,自己收缴权力的工作就要完成了,拿冰水浸泡过的毛巾擦一把赤红的脸,又翻开一本奏章细细的研读。

    此时的李承乾批阅奏章堪称悲壮,想要安静下来,但是风箱一样的胸膛,总是让他的气喘不上来,呼吸变得急促,额头上的青筋暴跳,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在山岭上垦荒的老牛,戴着眼镜的双目开始看什么东西都模糊。

    李承乾非常的讨厌这样的感觉,是上天给自己的时间太少了,登基十年以来,大唐在变的繁荣富强,但是自己却变得日渐赢弱,他觉得是这个国家在抽取自己的精气神,自己就像是一具腐烂的尸体,在不断地滋养大唐这朵绚烂的花。

    李家人逃不掉气疾的折磨,祖父,父亲,再加上母亲,没有一个能逃脱,阿泰现在也需要呼吸氧气才能平息他头昏眼花的毛病。

    奏折上的文字再一次变得模糊起来,李承乾摘掉眼睛,那手背揉揉眼睛,无神的盯着对面墙壁上的《皇舆一览图》。

    那上面的颜色几乎都是黄色,唯有不多的几片地方呈现不健康的灰色,如果云烨在在里,一定能发现那几片地域,也就是赵州,衡州,辽东,以及岳州,邕州,广州。如果把目光看得更远一点,就会发现在茫茫的大海上患有一片血一样的红色,那片地方就是远岛。

    一个戴着金冠的孩子跑进来这座隐秘的侧殿,能自由进入这间房子的人人世间只有俩个人,一个是李承乾,一个就是刚刚八岁的李厥。

    李承乾抱着儿子站在地图前笑吟吟的拿手指点着地图上的每一个州府,希望李厥能够完全记住,这是祖先拿鲜血换来的土地,不容子孙忘记。

    听着李厥用稚嫩的声音一遍遍的念着自己用手指指点的地方,李承乾的心中充满了骄傲。

    “父皇,这几片地方的颜色可真难看!”李厥指点着那几处发灰的地方向父亲提出疑问。

    “确实很难看,非常的难看,可是爹爹现在没能力把那些地方变成美丽的黄色,厥儿,这些地方需要你去把颜色改过来,父皇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如果再做,天下就要乱了。”

    ps:第二节9

第四十二节无声处听惊雷

    

    杜维也回到了长安城,在兴化坊找了一家客栈先安顿下来,而后就躺在澡盆里考虑自己明天要做的事情,今天看到了那个老人回了长安,那么,外面传扬的那些闲话都变成了无稽之谈,这位老人只要一天在外面,整个大唐一天都不会安定。

    南北的对话,如今非常的有市场,那些富裕起来的南方人想要更多的权利,大唐将天下划分为是十道,自然就会有前后优劣之说,岭南,两湖,这些地方因为这些年已经逐渐富裕,甚至超越了河北,河南,山东这些要害的地方,但是朝廷无论在政策的倾斜上,还是在支持的力度上,却远远地赶不上那三个地方。

    说到亲近,岳州觉得自己更加的应该受到重视,这里的人本来大部分就是从长安迁出去的,到岳州街面上听听,一张嘴就是标准的关中音。凭什么河南道的农税就能全面的减免,而两湖却要在原来的基础上多缴纳一成?

    这两个地方的官吏一天没事干就上折子为自己治下的百姓鸣冤,曾几何时,十六卫的人马都从汉中出来,虎视眈眈的窥伺岳州。

    有些自以为是的人高声的抛出自己的论断,认为南北大战已经不可避免,这一次和以往任何一次的造反都不一样,以前的造反都是因为没饭吃才揭竿而起的,现在的造反就有些别的意味了,这是赤裸裸的权利之争,是南方的百姓在伸手向北方的百姓索要同等的待遇,有人推测,一旦这样的战争发生了,所有人都会没有退避的余地,这不关一两个人的利益。而是关系到所有人的利益,一旦开战,不死不休!

    那个老人回长安了,外面的说法就是胡说八道,也就是说仗打不起来,想到自己的铆钉生意。杜维的心里就像是装了一团火,只要不打仗,南北就只能继续融合交流,那么大桥一定会建造起来的,只有把天堑变成通途,这个国家才能真正的变成铁板一块。

    杜维认为自己这个大掌柜,应该有更加光明的前景,他从不相信大唐只会在长江上建造一座大桥,难道黄河上不需要?淮河上不需要?

    杜维甚至认为应该在全国所有的大河上都建造桥梁。并且通上该死的火车,自己管辖的作坊里难道就不能承接一点铁路上的道钉?或者别的小东西?

    心里热的厉害,老人家回了长安,仗打不起来了,万事大吉啊,大唐的大建设就要拉开帷幕了,大唐钱庄里的海量金钱,就要散发出来了……

    红日高升的时候。万民宫人头济济,工部尚书张谏之在长孙冲汇报完朝廷关于土地改革问题的进程后。就急不可耐的跳了出来,准备将汉口的长江大桥提到议事日程上,同时上报的还有其余三座桥梁的可行性报告,催促朝廷早日下决心沟通南北,如今趁着南北的矛盾还没有到不可调和的时候应该加紧进行南北的大融合,最后说。只要是生活在大唐土地上的人,就不该有什么南北之分,上下之别。

    如果说张谏之的奏章说到了李承乾的心里,而云寿的奏折更加的让李承乾欢喜,因为云寿从军事战略上也剖析了建造桥梁的重要性。只要大桥贯通,铁路就能一步步的跟进,关中的精锐部队就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开到大唐的任何一片土地上,快速高效,是军人孜孜以求的东西,如果朝廷能在长江上建造超过三座桥梁,十六卫和玄甲军,岭南水军,东海水军,这些精锐的部队就能将控制大唐国土的能力提高三成。

    李泰坐在一张大椅子上,挺着硕大的肚皮也不站起来很随意的说:“前段时间有人说南北就要打仗,孤王本来想去抽这些胡说八道的嘴巴,大唐太平着呢,没人想造反,也没人愿意造反,楚国公跑出去游玩了一圈子,就会有这样的谣言出来,不要被孤王发现是谁传出去的,要是找到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李承乾见弟弟已经发话了,笑着说:“嘴长在别人的脸上,你难道还能全都堵上?让他们去说。我们做自己的事情,既然书院已经有了成熟的方案,众卿家再议一下,看看国库能否支撑这样庞大的开支。”

    李泰笑着说:“其实用不了国库多少钱,臣弟有一个想法,不如把京口瓜洲间的这道大桥交给臣弟来建造,京口不远处就是高州,算是进了岭南地界,臣弟打算出钱把这座桥梁建造好了之后,先收上五十年的过桥费,当然,只收车马和商贾的,不收行人的,也不会朝军队收钱,为子孙找一个吃饭的地方,皇兄,您看如何?”

    这事情李泰一大早就和李承乾说过,为了不过分的刺激岭南的冯智戴和李容,这座大桥最好由李泰挂名进行修建,这样一来就能保证工程顺利进行,现如今,魏王的金字招牌非常的好使,全天下有不卖皇帝帐的人,却很少有不卖魏王面子的家伙。

    长孙冲想站出来说自家可以承接汉口大桥的建设,看李承乾好像并没有把所有桥梁都发包出去的意思,只好闭嘴,更何况他从中间闻到了浓烈的云烨的味道。

    一个人怎么可以无私到这样的地步?长孙冲心中的愤怒无处诉说,云烨不在乎岭南,不在乎岳州,自己还要在乎赵州和辽东啊。

    难道说云烨已经没有了雄心壮志,没有了取而代之的长远打算?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讨厌没完没了的朝代更替,就算是云家取胜了,过上一二百年,云家还不是要被别人取代?这样做一点意义都没有,我不干啊,只要云家能在这个叫做唐的国度里说上话,做不做皇帝有什么关系?

    做皇帝就像是一屁股坐在火山口上,如果屁股够大,还能压住火山,屁股不够大,就等着被火山烧成灰烬吧。我是当不了皇帝,寿儿也不成,既然我们最有希望的两代都不成,就不要把这个负担往身上背。”

    云烨嘴里叼着烟斗,一面隔着被子给辛月捋腿,就在刚刚辛月又开始抽筋了。

    辛月没好气的啐了丈夫一口,几十岁的人了还开这种下作玩笑,得意的从床头拿起一个镶满宝石的檀木盒子,小心的打开,从里面拈出来一颗龙眼大的蜜丸子笑着说:“您拿来的这种延生丹吃起来就是舒坦,这才是妾身该吃的东西,自从用了这东西,妾身已经很少抽筋了,云寿那个小畜生,竟然让妾身吃旺财的药丸子,黑不拉几的看着就恶心。

    说到底,儿女都是靠不住的,还是您知道疼妾身。”

    云烨嘿嘿笑道:“知道就好,这是你夫君我特意从少林寺藏经阁里偷出来的,现在蒔莳的父亲觉远大师是主持,我偷拿的时候,他就当着没看见。老夫帮着他养了几十年的闺女,这点面子还是要给我的。”

    辛月就着温水吞服了药丸子,这个药丸子有点大,吞咽的有些费力,不过一想到这是人家少林寺的不传之秘,辛月也就不在乎了,好东西都会太遂人的心意。

    吃完了药就小心的把盒子藏起来,这东西只有一盒子,吃完了不知道还有没有。

    “放心大胆的吃,我不但偷来了药丸子,还偷来了秘方,吃完了咱家接着做,以后把这东西换个小包装,卖的全大唐都是,云氏出品,必是精品!”

    不管是少女时期,还是现在,辛月最喜欢看见丈夫神采飞扬的样子,夫君这个样子好些年都不见了,现在又开始出现,只能说明丈夫现在的心情非常的好。

    云烨的欢乐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寡妇打上门来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长孙现在彻底的活成了老祖宗,明明腰板挺得很直,偏偏要拄着一根龙头拐杖,非要说这是上打昏君下打谗臣的宝贝,说是先帝临去的时候赐给她的,要她管教李家的子孙,见鬼了,李二死的时候自己就在跟前,从来没有听说有过这样的一个东西,不过得罪不起啊。

    李承乾都不反驳,李泰更加的不反驳,所以云烨这个做人家女婿的更加的没有资格反驳,她说有这东西,那就有吧,只是长孙隔三差五的到云家显示一下龙头拐杖的威力这就要了命了,

    “弟子很馋,却不是馋臣,您的拐杖上打昏君下打谗臣的可打不到弟子的身上,我已经有好些年没有上朝了,所以这个馋字,只能从嘴上解释,不能从别的地方解释。”

    长孙把拐杖交给贴身侍女叹口气说:“打什么呀,你们几个给我这老太婆脸面,怎么教训都死死地不吱声,这是孝道,我知道啊,可是你一出去就是很长时间,万一我要是死了,你都见不到我最后一面,想想都恓惶。

    你能回来最好,要是你留在南边不肯回来,我都不知道该活着好,还是死了好!”

    PS:

    人在上海,坐了一天的飞机和汽车,地铁,晚了些,见谅。

第四十三节破冰

    

    长孙的一席话让云烨汗颜无地,自己被长孙宠爱了一辈子,如果说天下因为自己而大乱,对不对得起李承乾无所谓,他是皇帝,早就有各种各样的思想准备,无论自己怎么做,在李承乾那里都是合理的,为了当皇帝,背叛兄弟实在是不算个事情。

    在长孙这里就不行了,疼爱了一辈子的晚辈,在自己快要老死的时候突然要造反,还要去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这种事情对长孙来说就是人世间最恐怖的噩梦,活着无颜见自己的子孙,死了之后无颜见李家的列祖列宗。

    “您就放心好了,没人打算造反,我就是快憋死了出去透透气,昨天还答应青雀,让他在长江上建桥来着,一次就建造三座桥,全是铁桥,只要南北开始大规模的交流,隔阂总会被打破,咱们大唐十里不同音,三里不同俗,说到底都是不了解造成的。

    南方这些年依靠贸易挣了一些钱,有些人就以为自己已经很富裕了,看不起别人,却看不到北方林立的大烟囱,看不到北方雄厚的工业实力,也看不到玉山书院就在北方,最精锐的军队都在北方这些事实,一味的认为自己只要有钱就什么都能办到,太蠢了。

    真正打仗的时候,钱财只是一个标准,还不是左右战争进程的主要因素,不管不是谁带着南方人造反都是死路一条,就算是能得逞一时,战争长久的打下去,南方必败!

    承乾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霸道,他晓得啊,无论他怎么做,都不可能博得南方人的认可。所以才会无所顾忌,他的心态不对,南北都是大唐的国土,怎么能够区别对待呢?人为地制造裂痕,智者所不取啊。

    娘娘,承乾比起陛下来差的太远。光是心胸这一条,差距就不能用道里来计。陛下时期,不管我在南方折腾出多大的动静来,全天下的人只会说南方佬好厉害,谁能联想到造反?到了承乾时期,我只是离开京城一趟,就弄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这就是差距啊。”

    云烨简单的把南北的优劣给长孙讲述了一遍,主要就是告诉她。完全没必要担心,天底下乱不起来。”

    长孙听了云烨的话,慢慢的安静下来瞅着云烨叹口气说:“你发现了没有,你到现在其实都没把承乾当成皇帝,你口中的陛下只有先帝一人,这样不好啊,先帝雄伟义烈,已经是万世帝王的典范。你不能拿先帝的标准要求承乾,这对他是不公平的。

    天赋是强求不来的。先帝把皇帝的标准定得太高,以至于子孙难做,承乾这么拼命,想做的就是不愿意自己被先帝的光芒笼罩。

    我的儿子我知道,他从小就被人间赋予极大的希望,四十年的太子更是闻所未闻。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甚至觉得他不可能熬到登基的那一天。承乾也知道,所以就想干出一番大事业让我们所有人瞧瞧。

    如今把自己拼的瘦骨嶙峋,你就可怜可怜他,先低头去看看他。把你的心里话告诉他,要他不要这样的拼命,我觉得他几乎快没有命可以拼了……

    长孙说到这里又开始哭泣,云烨烦躁的在大厅里走来走去,说实话,现在很讨厌看见李承乾,以前好好的人一当上皇帝就全改变了,那个位置难道真的可以从头到尾的改变一个人?

    不知什么时候辛月也从后宅走了出来,温言对云烨说:“去吧,夫君,去皇宫看看承乾吧,娘娘说的没错,妾身在春耕时去宫里参观皇后亲蚕,见过陛下,一身龙袍穿在身上直晃荡,整个人瘦的没了人形。您和他是一辈子的好友,不能因为不交流就变得陌生,对您,对陛下,对国家都没有好处。”

    “你和我一起去,现在就去!”长孙不容云烨反对,立刻就命贴身宫女准备自己的銮驾,马上就要进宫。

    旺财溜达进了大厅,见到长孙扭头就打算离开,却被长孙手里的一只青瓜吸引住了,慢慢的凑近长孙,翻着嘴唇站在尽可能远的地方拿嘴去够长孙手里的青瓜,在得逞之后欢喜的发现,同样的瓜,长孙身边的宫女手里还有一篮子。

    云烨仔细的权衡过之后,叹了口气也就同意了长孙的意见,自己进宫,去看看很久没有见过的李承乾。

    因为是正式的觐见,长孙的銮驾在前,云烨的依仗在后,那杆云字帅旗被刘进宝绑在后背上被风吹的呼啦啦的响,四十八名家将盔明甲亮,护卫着骑马进城的云烨。

    今天就是给别人看的,长孙特意把速度压得很低,连旺财都感到无聊的张着嘴巴。

    久不现世的云家家主终于出现在长安市上!

    长孙冲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痛苦地闭上眼睛,下令赵州的家人缓缓从赵州撤出,让辽东黜治大使李默生上书告老还乡,云烨的姿态已经做出来了,长孙家如果不能表明自己的态度,估计皇帝就会对自己下死手。

    独孤谋在听到云烨进宫的消息之后,从墙上将那张巨大的关陇地图拆了下来,自己一个人来到园子里,一把火烧了一个干净。

    大食的使臣见到云烨进了皇宫,悲伤地走进了一家胡人开的酒店,在一张纸上写下了“真主再无降临这片福地机会”。

    一个青布包头眼神锐利的女子见到云烨走进了皇宫,向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禀告之后,老妇痛苦地摇着头,看着渊盖苏文的灵位轻轻地说了一句“荣华来找您了。”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过来……

    这一天,长安市上有无数的人看见云烨进宫了,怀着不同的心情,小心的隐藏着自己真实的情感,或者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或者带着勉强挤出来的笑意,互相攀谈着大唐的将来。

    杜维站在酒楼上目送云烨的仪仗从墙外的朱雀街上走过,狂笑着举杯大声的吼道:“子正兄,仲雷兄,小弟的预测已成现实,满饮杯中酒,小弟这就别过火速的回岳州,小弟大展宏图的时机已经到来,哈哈哈哈。”

    旺财发现又进了熟悉的地方,不等云烨反应过来,自己就抢先一步进了皇城,也不管正在正门准备迎接皇太后回宫的皇帝,悄无声息地从侧门溜达进了御花园,那里好吃的东西似乎不少。

    长孙笑盈盈的看着承乾,说一些抚慰的话,就自动离开,说是想念自己的两仪殿,不要李承乾陪同,只要皇后赵氏陪着自己。

    不但长孙走了,所有的宫女,太监,侍卫在长孙刀子一样凌厉的目光下,一个个的跑的全都不见了踪影,只留下记录帝王《起居注》的王维,激动地看着这两个人,大唐历史上一个重要的时刻就要来临了,到底是尽释前嫌,还是针锋相对,不管那一种都会在大唐的国土上掀起狂风。

    原本佝偻着腰身的俩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挺直了腰板,李承乾看着云烨说:“如果不是母后逼你,你是不是这辈子不打算见我了?”

    云烨没接话,绕着李承乾转了一圈子之后才说:“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到底为了什么?一辈子不见你不可能,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你这幅样子,面色潮红,心脏有问题,呼吸急促,哮喘就没治好,我现在还能有令人满意的房事,你没有房事多久了?”

    李承乾闭上眼睛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好一阵子才说:“朕现在夜御两女不成问题!”

    云烨嘿嘿笑道:“你就吹吧,自从生了李厥,你的后宫就再也没有喜讯传来,也没有听说你诏选过采女,夜御两女,也不看看自己的身板,你又不是一个会用虎狼药的人,散尿的时候只要不淋湿鞋子,估计就是你最大的愿望了吧。

    拿着,上好的六味地黄丸,养肾补气的好药,不是虎狼药,还有一种专门补骨头的药,就是给旺财吃的那种,效果你是看见的,估计你不会吃,皇帝的面子比老命重要,不过我给那个药丸子上裹了蜂蜜,装在漂亮的盒子里看起来高档了好多,辛月以前宁死都不吃,现在整天都吃,我说是从人家少林寺藏经阁里偷来的,很宝贝。那个傻女人也不想想,藏经阁里哪来的药丸子。”

    李承乾笑道:“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的,你怎么知道辛月不知道?只是不愿意让你难堪,给你留面子,六味地黄丸孙先生也给我开了,不过好像没有你拿的这些精致。”

    “我的药材都是从名山大川里弄来的,我学生多,知道我就喜欢有房事,所以穷搜天下也不让他们的老师失望,这是当先生的福利,你当皇帝的可享受不到,比你内府贡品精致些也是常理。”

    李承乾背着手拿着两盒子六味地黄丸,和云烨边走边说笑,他们俩人谈笑风生的,却让后面的拿着铅笔和本子做速记的王维傻了眼。

    还以为必然是一场唇枪舌剑的交锋,谁知道俩个为老不尊的家伙没一句都离不开女人,作风大胆,现在已经开始讨论女人身体的优劣,尤其是楚国公,一张嘴就是天下的十大名器……

第四十四节信任过!

    王维可以作证,皇帝和楚国公没说一句关于朝政的事情,俩个人说了一上午的流氓话,话题涵盖的范围很广,从西域胡姬的丰满到岭南女子的多情,中间好像还说了岳州女子的妖娆,反正楚国公说岳州的女子白嫩的就像是嫩藕,掐一下都能出水……

    最不能让王维忍受的就是他们关于体位的描述,楚公说河北的女子性情彪悍非隔山打牛不能降服,而陛下固执地认为搂在怀里一招老树盘根就足矣让她服服帖帖……

    王维记录完毕之后,仔细思量了一天,不由得对陛下和楚公高超的论事方式感到无比的钦佩,根据以前的记载,这两位似乎就是长安城最出名的两个大纨绔,俩人联袂去青楼被太上皇抓住的次数好像也不止一两次……

    为长者隐,为尊者讳,王维绞尽了脑汁仔细整理完毕之后才赫然发现,河北地的美女似乎是长孙家的人……

    “不成了,我有一年都没有沾过酒水,酒量大不如前,你如果喜欢就多喝些,兰陵送来的酒水应该是不错的东西。”

    李承乾的舌头根子都有些僵硬,不过还有理智,推开面前的白玉碗,不想再喝了。

    “兰陵的那个孩子你怎么办?是不是窦家的无所谓,只要是兰陵生的,你就是大舅,人家给你送来十车美酒,就等你这位家主发话呢。”

    云烨往嘴里填了一把花生,嚼得嘎嘣作响。

    “还能怎么办,有你和安澜前面的这道辙,兰陵把这事办得理直气壮,我这个便宜舅舅算是当定了,嘿嘿,兰陵既然想学你们,那就别客气,孩子必须姓李。这一点我寸步不让!”

    云烨点点头,李家把闺女嫁出去就是为了同化血脉,如果收不到一点的好处,兰陵岂不是白白的嫁给自家的亲戚了?

    “现在你该放心了吧,你现在把权力全部收归官府,私人武装已经没有多少发展的余地,你比先皇还狠。节度使这个职位被你彻底的除掉了,只是州府的刺史权利又膨胀的快没边了,你取消了道这一级的官员,就是为了把权力细分,我建议你干脆把晁错的主意用到极致,把刺史的权利再往下分。如果能把权利最终分封到百姓的手里,我觉得你们李家就能一直当皇帝了。

    现在大唐根本就不缺衣食,物质非常的丰富,你计算过这些年多出来多少新行当吗?十三行?现在早就扩展到不止三百六十行了,朝廷现在就是需要不断地加强这些人的管理,出一个新行当,就需要规范。培养,这些行当将来就能帮你养活你的百姓了。

    你的运气好啊,短短的十年大唐的国力又上了一个新台阶,我去南边看舰队,青雀给巨舰装上蒸汽机,现在巨舰航行已经基本上不看风向了,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方便极了。不过要去远岛中间没有补给站,还是够不着。

    哈哈,你就别想远岛了,那地方除了皇帝不能去,谁去都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算了吧,你要是有这个打算,先把近处的大食人。吐火罗人给灭了,然后再一路向西横扫世界,一直打到世界的尽头,那个时候你再威武霸气的说这句话不迟!”

    “那些地方迟早是大唐的。咱们的人现在不够多,等大唐塞满了人,到了那个时候,第二轮扩张就会开始,然后就会有第三次,第四次,直到覆盖到天尽头。”

    李承乾说到这里,忽然变得悲怆起来,拉着云烨的手无声的饮泣,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有雄心壮志,却没有与之相配的寿命。

    “我现在全身都是毛病,不要说房事了,去茅厕撒尿都会淋湿鞋子,一夜起来三四次,万民宫的灯火亮的就像是白天,有时候我都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你不知道啊,我一抬头发现万民宫亮如白昼,以为时间尚早,一抬头就看见万民宫顶上的玉牌在熠熠生辉我就认为这是上苍在延续我的寿命,要我把黑夜也当成白日。

    太累的时候,我想去外面走走,不管是风卷荷叶还是鱼儿跳出水面的声音,我都会以为是自己没有干好皇帝的事情,才会有这样的警兆。

    烨子没你有没有法子让我好好地睡一觉,我真是太困了。”

    对于李承乾的要求,云烨向来都是满足的,随身带着孙思邈配置的曼陀罗"mi

    yao",从怀里掏出来,放在李承乾的面前道:“吃了它,你就能痛痛快快的大睡三天三夜。”

    李承乾想都不想,拿起那个小小的磁葫芦,拔开上面的塞子把粉末全部倒进嘴里问:“这是什么?味道不讨好。”

    “曼陀罗"mi

    yao",你吃了之后就会昏睡,刚才那一瓶子是三天的量,你马上就会睡着,有什么事情就赶紧交代,等你睁开眼睛,就是三天之后了。”

    药效比云烨想的还快些,李承乾迷迷糊糊地看着云烨说:“我要是睡的起不来,把李厥送到皇位上,等他成年你再离开……”

    云烨叹了口气,眼看着李承乾一脑袋扎进菜盘子里,扶着他躺到锦榻上,拍拍手,两个太监就从梁柱后面转过来,云烨一边帮着李承乾擦拭脸上的菜汤,一面对太监说:“这几天皇太后监国,陛下刚才的话你们听见了?”

    太监一句话不说,等到云烨要走的时候,一个太监说:“楚公,您还是留在宫里面,等陛下睡醒了之后您再出宫不迟!”

    云烨瞅着那个说话的太监,一抬脚就踹在太监的裆下,那个太监的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似乎云烨踢的是别人。

    既然没效果,云烨也不强求,这些太监都是皇室里最忠心的奴才,眼看着自己迷倒了皇帝,能忍到现在没把云烨的脑袋拧下来,已经是云烨威势绝伦的原因。

    “算了,不出宫就不出宫,给我在万民宫找一间房子,我也打算睡觉,三天,云烨说完话,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瓶子,一仰脖子把里面的药粉吞进嘴里,味道确实不好,云烨拿起酒壶咕嘟咕嘟的狂喝了一气。摇摇晃晃的站立了一会,也一头扎在锦榻上大睡起来……

    等到长孙带着后宫嫔妃过来的时候,李承乾和云烨都睡得不省人事,不管别人怎么推搡,都没有知觉。好在气息悠长,不像是中了毒。

    赵皇后尖利的大叫起来,要殿前侍卫立刻去云家庄子,将云家所有的人拿进大狱。

    长孙狠狠地一记耳光抽在赵皇后的脸上,喝退了其它嫔妃,只留下赵皇后,拍拍手,那两个太监再一次从梁柱后面钻出来等候长孙的吩咐。

    “陛下和楚公约好三天后醒来,现在他们太累了,准备大睡三天,陛下有令,三天内由太后监国。”

    长孙点点头,回头看着赵皇后冷冷的说:“朝堂大事,你不懂就闭上嘴巴,这是他们两个人在重新建立信任关系,你如果胆敢破坏陛下的大计,本后会将你碎尸万段!”

    长孙多年不在宫中,但是威风犹在,几十年霸道的作风,还不是赵氏一个六品官女儿能承受的住的,只敢跪在地上嘤嘤的哭泣。

    万民宫里支着三张床榻,李承乾睡一个,云烨睡一个,另一个就是长孙的睡榻,这三天,长孙一步都没有离开万民宫,像照顾婴儿一般的照顾这两个人,整个皇城也在封锁状态,辛月来看了云烨之后就被长孙撵回去了,换了小苗过来服侍云烨,同时全面戒备的还有云家庄子。

    第三天傍晚的时候,长安城起了风,不多时,大雨倾盆,雷电在皇宫的顶上逞威,奇形怪状的闪电布满了天空。

    云烨烦躁的挠挠耳朵,李承乾也慵懒的拿被子裹住脑袋。在又一声惊雷之后,几乎同时猛地坐起来破口大骂。

    长孙看着两个睡觉睡傻了的迷糊蛋,温言道:“总算是睡醒了,睡了三天呢,既然醒了,你们就接着掐,老身回玉山去了,临到老了,还要照顾两个上了年纪的婴孩。”

    长孙难得的忘记了她的拐杖,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开了万民宫。

    “我睡了三天,你为什么也睡了三天?”李承乾好不容易才想起自己睡觉前发生的事情,

    云烨重新躺在锦榻上,拍拍手掌,等那两个太监出来之后对李承乾说:“他们害怕我毒死你,不许我离开皇宫,所以我干脆也睡上三天算了。”

    李承乾瞅着两个太监忽然开声到:“王道,李奇,你二人为人练达,敬忠职守,特赐你二人两个出仕的名额,自己挑选人,不日就去吏部报备,优先铨叙安排。”

    两个太监大喜过往,急忙跪地拜谢,云烨在小苗的伺候下穿好衣衫,趁着李承乾安排这两个护卫的时候,悄悄地打开殿门,也匆匆的里去了,旺财已经开始叫唤了,好几天不见云烨,旺财的声音显得非常的悲哀无助……

    幽暗的万民宫再一次光明大作,每一个看到这一幕的长安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楚国公进皇宫,三天来,终于有消息了。9

第四十五节旺财的战斗

    旺财越发的粘人了,现在晚上的时候都不去马厩,就躺在云烨的床边,晚上起夜的时候都能看见旺财的大眼睛在熠熠生辉。

    那日暮坐在床边上拿脚在旺财的肚子上踩来踩去的,旺财欢快的打着响鼻,云烨的手才搭到那日暮的胸口上,就被那日暮推开了,年纪太老,干不了多少多余的事情,这只不过是几十年养成的习惯而已。

    “旺财看着呢!”那日暮嘀咕一声把身子缩到墙角。

    瞅着无辜的望着自己的旺财,云烨拿手抓抓旺财的耳朵,叹口气就闭上了眼睛,旺财的大限就要到了,这一点整个云家的人都清楚,喝不了醪糟和稠酒的旺财时日不多了,好多时候旺财总是喜欢往陇右的地方叫两嗓子,有时候还会往那里走几步,别人不清楚,云烨知道旺财想回那个山谷了……只是舍不得离开自己才走几步又往回来走……

    既然旺财喜欢死在那里,云烨觉得陪着兄弟走一遭陇右,确实是一件非常有必要的事情,而且这个时间还不能耽搁的太晚。

    日出的时候云烨就决定去陇右,只带几十个随从,而且是骑着马去,随着旺财的脚步走,他想走就走,他想停就停,这是云烨能为自己兄弟做的最后一件事。

    踏上陇右的路途,旺财明显的来了精神,跑前跑后的非常欢喜,甚至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嗅嗅路边的盛开的蒲公英。

    走的不快,但是道路却走的非常的正确,旺财从来就没有忘记回家的道路,鸡鸣山远去了,没有看见色彩斑斓的野鸡,秦州远去了,旺财特意在麦积山下畅快的打了几个滚,就是爬起来的时候,需要别人帮忙。

    云烨的脸色从来就没有好过。马夫这些天从来都在悲怆中度过的,伺候了旺财几十年,如今才算是真正得到了生离死别的时候。

    没进兰州城,旺财走了整整一个月,显得非常的疲惫,很多时候云烨也下马走路,旺财就把自己的大脑袋搁在云烨的肩膀上。听着旺财喷出来的带有草腥味的热气,云烨只知道闷头往里走,连鸡蛋都吃不下去的旺财,这时候大概只有凭着一种本能在坚持。

    最喜欢吃云烨拿羊油煎好的蒲公英,不过云烨看到旺财拉出来的绿色马粪蛋,只有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才能忍住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黄河水有些浑浊,流水的声音就像是无尽的叹息,山口就在眼前。

    这里是云烨的封地,辛月在计算家族得失的时候,把别的地方都标注成可以兑换的筹码,唯有蓝天祖祠和这里从来没有动过。

    云家常年在这里驻扎着一队家将,这个山口也从来不允许别人进来。在这里有一群狼在愉快的生活,也有一个马群也在这里繁衍生息。

    秋日的草长得非常的茂盛,云烨站在草丛里几乎被高大的蒿草淹没掉,亲自拿着刀子帮着旺财开路,旺财已经摔倒三次了。

    这里有一条小溪,云烨在这里抓到过一只羊,还用羊皮做了一条内裤穿,奋力的砍着茅草。就像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一样……

    面前没有草了,出现了一个大湖,这个湖不大,但是非常的深,据兰州人传说,每年到了月圆之夜的时候,这里就会出现一道亮晃晃的水柱。足足有七八丈高!

    留守在这里的家将证实了这个传说。

    云烨和旺财悲苦的待在大湖的边上,不管云烨如何努力的和马王沟通,马群依然不愿意接受旺财,彪悍的马王甚至在吃光了旺财身上背着的鲜美果子之后。依旧不理睬,甚至还咆哮两声威胁旺财离开。

    豆子被吃光了,不理睬,云烨甚至将醪糟装在袋子里马王依旧不要旺财,没办法的云烨给旺财背上驮了一大块咸盐,马群只是机械的上来舔舐盐块,一旦没有了盐,他们第一时间就会把旺财从马群里撵出去。

    云烨明白了,他们嫌弃旺财太老了,老的只会拖累别的马,这是云烨在听到狼嚎之后明白的一个道理。

    云烨狠狠的捶着自己的脑袋,说到底都是自己太自私,应该趁着旺财还能跑的时候就把他送回来,这里才是他的世界。

    旺财小声的悲鸣着,就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小马驹,不断地拿自己的头拱云烨,希望他能帮自己,就像以前帮自己一样,甚至就像最早的时候在自己腿上裹布条一样……

    云烨站了起来,衣服湿了大半,秋露浸湿了衣衫寒彻入骨……

    早上太阳出来的时候,露水就该散尽,可是这里的露水没有,只是从泛黄的草叶上滚落,掉进草根上,等待夜晚再出来。

    云烨准备再和马王沟通一下,这些马被云家保护了这么多年,你们不能这样无情无义。大筐里装满了最饱满的黄豆,每一粒都是细细挑选出来的,没有一粒是坏的或者不饱满的。

    马王已经习惯时不时的被云家的家将喂一些美味的豆子,见云烨过来,并不抗拒,但是云烨把好话说尽了,马王依然只顾着吃豆子,只要旺财一靠近,立刻就会拿壮硕的身子把旺财挤开。

    云烨非常的愤怒,一抖手就把黄豆洒的满地都是,发现只有自己和旺财站在最中间,别的马都围着他们在低头找豆子吃,顾不上驱赶旺财了。

    云烨的眼睛一亮,朝远处挥挥手,立刻就有家将背过来好多黄豆,马夫甚至背来了一筐自己精心配置的马料,里面添加了好些食盐和炒熟的蛋花。

    当着周围都撒满了美味的食物之后,那些马就开始围着旺财的周围找吃的,哪怕旺财去嗅母马的屁股,也不会被母马拿蹄子踢了。

    云烨缓缓地从马群里走出来,这里只应有旺财,而不应该有自己存在的余地……

    旺财幸福的在马群里踱步,在一大片低头吃食物的马中间,只有他昂着头,就像是一个骄傲的马王在巡视自己的臣民。

    马夫含着泪花对云烨说:“公爷,咱家旺财就该是马王才对!”

    云烨笑着拍拍马夫的肩膀,对他的这句话非常的赞同,旺财不是马王,那一匹马配当马王?如果愿意,云烨甚至可以用黄豆铺满整个山谷。

    马群长久的停留在一个地方不动,草丛中慢慢的露出几张阴险的脸,这是草原上的狼群,时隐时现的呈口袋状包围了马群。

    云烨拿着望远镜看得很清楚,这些草原狼非常的有组织,有纪律,云烨以军事家的眼光发现这一次狼群的狩猎成功的可能性高达八成,一个完美的口袋战术已经成型了。

    马夫和家将抽出横刀就要冲上去,云烨却把他们按住了,这就是旺财的生活,能不能彻底的融入到马群里,就看运气了。

    旺财的耳朵本来谦卑的耷拉着,讨好的到处闻别的马屁股,但是在一瞬间就挺了起来,仰着脖子长嘶一声,勇猛的向第一匹发动进攻的草原狼冲了过去,这一刻从旺财的身上看不到半点的老态。

    这种活计只有马群众最勇猛的公马才能担任,母马们顾不上吃东西第一时间开始鸣叫召唤自己的孩子赶紧过来。

    那匹贪吃的马王也长嘶一声,前蹄抬起猛地向一匹冲过来的狼狠狠地踏下去,他非常的愤怒,可惜那头狼非常的狡猾,身子一扭从他的胯下就钻了过去,继续向马群里的小马发起进攻。

    旺财穿着铁鞋子,是云烨用百炼精钢打造的,蹄子底下还有两枚尖锐的钢钉用来抓住地面,见到第一匹狼,他不像马王那样站起身子,而是狠狠地撞了过去,战场上的骑兵就是这么干的,旺财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学会了。

    带着铁钉的鞋子踹在那匹狼的肚子上,转瞬间就把那匹狼的肚子生生的破开了,旺财的后蹄子踩在那匹狼的场子上,三两下就把肠子踩了一个稀烂。

    旺财得意的跳了两下,又听到母马群里有哀鸣声,又匆匆的向母马群里奔去。

    “强弩戒备,一旦旺财出现险情,就地射杀那些狼!”云烨放下望远镜冷冷的对家将门下令,见所有的强弩都已经到位,这才拿着望远镜继续观察旺财作战。

    一匹小马被一头狼咬住了后腿,不断地哀鸣着挣扎,母马却被别的狼一次又一次的驱赶开来,进不到小马的身边。

    旺财的鼻孔张的老大,又踢飞了一头狼之后,前蹄子死死地踩住那头咬着小马后腿的狼,这头狼的体型比别的狼大了不少,但是在旺财的铁鞋子之下却讨不了半点的好处,脑瓜顶上的皮毛被旺财脚上的钢钉生生的撕开,露出白生生的头盖骨,哀鸣一声从旺财的蹄子下挣脱出来,忘命的向草原的深处跑去。

    头狼跑了,剩下的狼顿时呈鸟兽散,向四面八方逃遁而去……

    旺财取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昂着头在马群里巡梭,哪怕是马王都会亲昵地过来闻着他的嘴,马王长嘶一声,带着马群向别的地方缓缓离去,旺财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草丛中泪流满面的云烨,打个响鼻,也随着马群走了……9

第四十六节生命的延续

    云烨暴怒的赶走了所有人,自己一个躺在黄河岸边的干沙子上仰面朝天的流眼泪,他发现不管自己如何的挣扎到了最后自己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太阳落山了,星星慢慢的出来了,他非常的希望马群能够回来,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羊油和秋天新发出来的蒲公英,只要旺财回来,云烨不介意多拍拍他的马匹,天天拍都不是问题……

    快到半夜了,云烨的心越来越凉,忍不住哀哀的哭泣了起来,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有一部分不见了,怎么活动都不得劲。

    身子底下的沙子渐渐变凉了,最后变得非常的寒冷。

    辛月和那日暮铃铛以及小苗从远处走过来,辛月抱着云烨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就像是在哄孩子,云烨哭的更加的伤悲,胡须上沾满了眼泪鼻涕。

    “旺财走了!”云烨本来有好多的话想说,说出口的却只有这一句话,这句话似乎一下子就打开了他悲伤地闸门,两手无助的捶着沙子。

    “旺财没走,他只是回家了,他守了您四十年,足够了,也该回家了,谁都要回家的,哪一个都不例外。”辛月哽咽着安慰自己的丈夫。

    那日暮眼睛红红的,却欢笑着给云烨披上毯子之后说:“旺财是妾身见到的最聪明的马,腾格尔一定会非常的宠爱他,就像您一样的宠爱旺财,会给他最好的草场,最干净的水源,最平坦的大地供他奔驰,您看看天上的星星,旺财以后会变成最亮的一颗。”

    云烨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一眼星星,又开始捶胸顿足,大吼着说:“腾格尔算什么,旺财是我的兄弟,凭什么要他宠爱。要宠爱也是我宠爱!‘

    那日暮流着眼泪却笑着说:“马儿长了四条腿,他们天生就是要奔跑的,想要奔跑就不能套上缰绳,夫君您难道不愿意看到旺财幸福吗?”

    云烨慢慢的停止了哭泣,一口郁闷之气长长的从胸膛里喘了出来,没有理会那日暮,瞅着帮自己暖手的铃铛说:“你养的兔子死了。你难过了半年,我那时候还笑话你,还拿别的兔子来偏你,是我不该啊,”

    铃铛仰起苍白的脸颊笑着说:“您哄骗妾身的时候,是妾身最幸福的时光。妾身难过的时间没有那么长,只是想让您多骗骗妾身。后来难过的样子是假装的。”

    小苗却没工夫安慰云烨,从旁边的沙子上点起来一堆火,抱着膝盖离别人远远地,显得很落寞,除了丈夫和孩子她一个亲人都没有,有一个师父还每天躲在棺材里不出来。现在整个人都变成白色的了,夫君说如果长出长牙,就要赶紧干掉。

    一个家将匆匆的走过来禀报道:“公爷,旺财的精神很好,现在离我们只有不到三十里地,马群没有再赶他出来,只是依然不吃东西。”

    说道吃东西云烨转头就看看自己采摘来的蒲公英,叹了口气。把锅子搭在火上,开始拿羊油慢慢的煎,煎好之后抽抽鼻子把青菜装到盘子里,端给辛月说:“我从师父那里掉出来以后,一个人走在山沟里,想要找到出路,可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只好沿着小溪走,打死了一只野羊才有了点吃的。

    这个地方有狼,你们白天大概也看到了,我太累了快要睡着的时候。就有狼过来咬我,被我一铲子把狼的嘴巴给豁开了,可是那些狼有好几只,为了活命,我只好和马群待在一起,因为有一匹马王非常的厉害,看毛色像是旺财的父亲,他们都是一样的枣红色,非常的神骏,很容易就把野狼踏成肉泥。

    到了晚上我就去用羊油煎了野菜请马王吃,要是没有那只马群,我估计早就被狼吃掉了。”

    辛月和那日暮,铃铛吃着野菜,那日暮还把小苗硬给推过来,四个人一边吃一边听云烨讲古,这些事情夫君还是头一回跟她们说起来。

    “第二天,我睁眼睛的时候,马群都走了,只给我留下了受伤的旺财,我跟旺财商量好了,一辈子不离不弃,我吃香的他就必定喝辣的,结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活了一辈子,旺财最多活三天,孙先生给的补药,只能维持旺财三天的命,但是能让他变得年轻健壮,有力,但是,只有三天,三天过后,旺财耗光了精气神必死无疑。

    可能是我活的时间太长了,旺财一直在努力的活着,希望能陪我一辈子,看样子说话不算数的人是我。

    这里的山水明堂非常的好,旺财睡在这里也很好,等到旺财走了,就把这里封为禁地吧,我来的时候这里是洪荒,我希望我走的时候这里依旧是洪荒。”

    辛月从脖子上将一个金链子解开,从怀里掏出那部手机拿给云烨,这东西辛月只要不在家,就一定是要挂在身上的。

    云烨笑了一下,这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成了一个废物,想要听那里面动人的音乐,需要运气,轻轻地启动了手机,那个可笑的标志尽然还在,歌声没了,只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铃声,就这点东西,让那日暮,铃铛,小苗看得目瞪口呆。

    只可惜时间太短促了,很快屏幕就暗了下来,再也没声音了。

    辛月惋惜地说:“夫君离开白玉京太久了,这里的神仙气慢慢的散尽了,以前还有小人在里面跳舞,后来就只剩下歌声了,到了现在,歌声也没有了,只剩下这些好听的声音。再过几年,恐怕这些声音也就没有了。”

    “夫君,白玉京是什么样子的?神仙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能和妾身说说么?妾身不会说出去的。”辛月忍了好长时间才鼓足了勇气问云烨。

    “白玉京啊,和大唐没什么两样,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美好,唯一比大唐强的地方就是他们有非常厉害的武器,一颗炸弹就能炸死全长安的人,他们的飞机也非常的厉害,从长安到岭南,只需要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那个世界很脏,天是灰色的,很多的地上不长草,天上飘满了塑料袋子,你们不用急,过几十年这样的场景就会出现在大唐,你夫君这些年就在不断地把大唐改造成白玉京。

    你看看,大唐的炸弹是不是越来越厉害?青雀的飞机是不是一次比一次飞得远?大唐的人是不是变得越来越世俗?等到大唐的商人开始用火油炸油饼的时候,差不多就成白玉京了。

    那不是一个好地方,我不喜欢,我喜欢大唐,可是大唐终究又一天就会变成白玉京。

    小武在建造的白玉京只是一个山洞,里面除了宝石用的多了些,没一点用处,她不知道她其实已经身在白玉京的雏形中了。”

    辛月兴奋的朝四周看看,小声的说:“夫君,就是要把大唐变成白玉京,别人不知道白玉京是什么样子,可是您知道,这样一来咱们家就占了先机,永远立在不败之地,妾身到今天才知道夫君您的雄心壮志。”

    不光是辛月觉得夫君高深莫测,那日暮铃铛,小苗也一致这么认为。

    云烨瞅瞅家将说的那个方向小声的说:“这里万籁俱寂,最适合说鬼话,我说鬼话,你们就当鬼话听,不必觉得我高人一等。”

    云烨说完这句话,四个老婆也就没了说话的心思,小苗铺开睡袋,每人一个,五个人钻进睡袋把脑袋露在外面,瞅着灿烂的星空久久的不能入眠。

    睡梦中感觉脸上湿湿的,像是被别人用舌头给洗了一个脸,睁开眼睛就看到旺财的大脑袋凑在自己的眼前,见云烨醒过来了,欢快的踱着步子将另外几个睡袋踩得一塌糊涂。

    云烨张嘴笑了,旺财到底还是来了,正要伸手去搂抱旺财,却发现旺财的身边还有一匹马,这匹马很小,而且它的腿上同样有一个可怕的伤口。

    “这是你的后代吗?”云烨轻轻地问旺财,旺财拿嘴把那匹小马拱过来,然后又看了云烨一眼,欢快的叫了一嗓子,然后就慢慢的走进草丛里去了,这一次云烨非常的肯定,旺财不会再出现了。

    这是一匹枣红色的小马,毛皮软软的,腿上的伤口很严重,伤口边的肌肉不自然的抖动着,很显然他非常的疼。

    “既然你家大人把你托付给我,那就和我回长安吧,现在我可以很负责人的告诉你,你不用再和旺财一样吃尽苦头才能吃香的喝辣的,你现在就能享尽人间富贵,这是我给你的承诺,也是给旺财的承诺,既然旺财喜欢当野马,自然就不能用名字,否则会被别的马笑话,所以,旺财这个名字就归你了,好不好啊?旺财!”

    云烨蹲下身子,从自己的身上扯下一些布条子,小心的把孙思邈研制的白药给它上好,最后拿布条子包裹起来。

    那匹小马最后卧在云烨的身边,任由老泪纵横的马夫帮着它梳理凌乱的毛发,顺便还要清理一下毛发里的寄生虫。

    “公爷,旺财变年轻了!”不知道原因的马夫双手颤抖的厉害。轻轻地那指头抚摸着旺财鼻头上的那一块白斑,这是旺财才有的特征……9

第四十七节排毒

    云烨在山谷里疯狂的搜寻了一个月,当地一场冬雪落下来的时候,不得不绝望的结束自己的疯狂行为,导致云烨疯狂的原因只有一个——旺财不见了……

    马群也从家将的视线里消失了一天,等到马群重新出现的时候,独独没有旺财……

    传说中当野马感到自己就要死去的时候,就会去一个神秘的地方,这个地方只有野马群自己才知道,人就是另外一个族群了,所以不可能到达那个神秘的地方……

    这是那日暮说的,她说的道理总是来自一些神奇的传说,云烨只听说过大象为了保护自己的牙齿才会这么干,想不到野马也能自己埋葬自己?

    可是山谷是一个封闭的世界,并不算大,一个有上百匹野马的马群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是一个非常明显的目标,但是久经战阵的云府家将竟然跟丢了一个如此明显的目标,按照家将自己说的话,他站在小山包上,从山包的左面看到了马群,于是他就预判马群会绕过山包出现在他的右面,可是当他调整好观察位置,却迟迟的不见马群从右边出现。耐心的等了一柱香的时间,依然不见踪影,于是就从右面呈半圆形向左面搜索,可是无论如何也找到马群在那里。他甚至没有发现地上有马蹄印子和马的粪便。

    他是云家忠心耿耿的老人,一向以胆大心细著称,绝对不会撒谎蒙骗自己,这一点云烨可以非常的肯定。

    云烨亲自带着人搜寻了那个小山包,没有发现有任何的不妥,马蹄就在一片小小的乱石滩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月圆之夜湖泊里的水柱再一次开始喷涌,被月光照耀的白惨惨的,就像一股水银柱一般,水柱这一次喷涌的比以往哪一次都要猛烈,云烨瞅着十几丈高。水桶般粗细的水柱从湖中心那个小小的岛屿上喷起来,心头动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出现神迹一般的巧合的概率太低了。

    马夫牵着小旺财走了过来,他又被踢了一脚,不过心情却非常的激动,他最希望的就是小旺财能踢掉他不多的几颗牙。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旺财真的重生了,就因为当年被旺财踢掉了大门牙,自己才能在云家吃了一辈子的安生饭,他是一个感恩的人。

    小马依旧喜欢跟着云烨,湿漉漉的大眼睛很快就博得了辛月和那日暮铃铛以及小苗的欢心,在她们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云烨骑马离去的时候,他站在那个缺口上回头望了一眼这片山谷,笑的非常的诡异。

    那个笑容辛月永远都忘不掉,不过她不想问,这或许是夫君最后的一点秘密,一个像夫君这样的人,窥破一点天机她丝毫都不感到奇怪。

    雪后初晴。陇右的天气干冷干冷的,云烨不理会辛月恳求,依然骑着一匹战马,嘴里喷吐着白雾,大声的唱着奇怪的歌谣。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

    唱什么曲子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云烨竟然会唱的声嘶力竭,一口气上不来。差点从马上栽下来,这就不对了。

    云烨到底被小苗给擒拿到了马车上,被辛月拿皮裘裹得严严实实的,云烨想要挣扎一下,被辛月说了为我们几个想想,就打消了继续骑马的心思。

    可能是这些天折腾的太厉害,云烨不可避免的开始发烧。先是低烧,紧接着就是高烧,清醒的时候云烨还笑着对辛月说这是身体在排毒,杀菌。是个好事情,结果好事情好的过头了,勉强走到秦州,云烨就不得不在麦积山接受一个不知名的老和尚的治疗。

    先是放到温泉里面煮,然后找了七八床六七斤重的棉被捂,然后又给灌了好几碗据说是清理肠胃的药,根据老和尚的说法,云烨是心火太盛,需要先排毒,这一下子,排毒排的云烨连说胡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辛月怒火高涨,小苗已经拿了刀子准备先把麦积山的和尚杀光再说。那个老和尚却不紧不慢的劝说小苗,等云烨治不好死掉之后再杀光和尚也不迟。

    辛月许下了一万枚金币的佛愿,老和尚也笑呵呵的答应万一楚国公不幸死在麦积山,他们麦积山的和尚就替楚公陪葬,只是人家不要一万枚金币,而是要楚国公府答应他们一件事,那就是成为佛门的护法珈蓝。

    云烨清醒的时候听到辛月这么说,艰难的摇摇头就睡了过去。六神无主的辛月,只能等待云寿的到来,这个时候,该是云寿拿主意的时候了。

    云寿,云欢从长安日夜不停地跑了过来,同时过来的还有李承乾的特使和御医,孙先生进了秦岭,一时半会找不到。

    等到云寿,云欢急匆匆的进了禅房,看见父亲正靠在床上在母亲的侍候下喝粥,脸色苍白,但是精神尚好,嘴里还在不停地嘀咕着亏了,亏了的话。

    云烨见儿子进来了,笑着招招手,要他们过来,云寿和云欢却扑倒在父亲的床跟前嚎啕大哭,噩耗传到长安的时候,云家的天顿时就塌了,不但云家恐慌,李承乾也大吃一惊,立刻就派遣特使和御医跟着云家兄弟千里狂奔。李泰太胖了,骑不了马,坐着马车往秦州飞奔,估计到后日清晨就会来到麦积山。

    “哭什么,死不了啊,我倒是想死呢,那个老和尚骗了咱家不少的钱粮,发个烧而已,你母亲竟然花了一万枚金币,亏啊!”

    “不亏,爹爹,不亏啊,只要您身子安好,就算是把云家卖掉都不成问题,一万枚金币小事情,孩儿只求您能长命百岁。”

    “呸!少说晦气话,你爹爹认识的人里面活过百岁的就不止一个,你这是咒我早死呢?”云烨笑骂云寿,这孩子从小就不会说恭维人的话,也不知道性子像谁。

    病情好一些了,云烨就去檀印老和尚的骨塔去祭拜了一下,这位担任过少林寺主持的高僧,早在六年前就已经坐化在麦积山,他似乎对这座山崖非常的有感情。

    所谓的叶落归根,檀印把自己的归宿选在了麦积山,在搭满脚手架的麦积崖山上,有一尊佛像就是按照檀印的模样雕刻的,骑着一只黑虎,非常的有气势。

    想想都滑稽,自己的朋友,成神的成神,成圣的成圣,转生的转生,好像就没有一个在死了之后下地狱的。

    无舌青面獠牙的出现了,整个人瘦成了骷髅,面色呈青灰色,和圆古隆冬的李泰站在一起非常的有喜感。

    原本阴沉着脸的李泰见到云烨正在努力的练习走路,顿时就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指着云烨说:“就知道你是装病。”

    “没装,真的差点死掉,不是病死,而是差点被麦积山的老和尚给治死。”

    “你就算了吧,苦竹大师乃是得道的高僧,一身医术不下于孙道长,只是早年间一直行脚江南,所以你没有听过他的名字而已,在江南,苦竹大师也是鼎鼎大名的万家生佛。”

    李泰见云烨没事,马上就把目光转向了跟在云烨身后的旺财,大叫到:“你是怎么把它弄年轻的?这法子也在我身上试试,早就不想要这一身的肥肉了。”

    云烨没好气的瞪了李泰一眼,这家伙说恭维话的能力直逼自己当年。

    这一出门又是四个月,云烨没心思理睬朝政,也不想过问,云寿昨天说李象打着拜祭母亲的借口,如今居留在长安久久的不回封地,发誓要守孝三年,这个借口让李承乾一点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当年李佑之所以能够避祸,就是因为孝道,为太祖皇帝守孝三年,获得了满朝文武的交口称赞。

    云烨知道李象现在的心思不在母亲身上,他在赌自己的父亲活不过三年!

    李家的人就这样,只要关系到皇位,总是红眉毛绿眼睛的,不管做出什么过份的事情都不为过,李承乾从自己身上吸取了教训,绝对不会立一个年长的太子,那样的话,自己很有可能就要把李象扶上马送一程,李承乾为了皇位,整整的守候了四十年,岂能轻易地拱手让与他人,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

    这就是一个怪圈,云烨以前认为亲情或许能撼动这种畸形的情感,后来他发现,自己实在是太一厢情愿了。**有时候会超越理智,扼杀掉一人最后的人性,会做出超乎自己能力的残酷事情来,云烨从来没有问过李承乾和是不是有干掉自己父亲的想法,之所以不问,就是因为云烨担心李承乾的回答是肯定的。

    想要多活几年,就要远离皇权的争端,这种争斗会波及到每一个站在皇帝周围的人,不会有任何的幸免,李承乾虽然和自己是好友,但是他没有李二无畏的勇气,也没有李二宽阔的胸怀,扶上马送一程这种话能和李二说,打死云烨也不会跑去跟李承乾说这话,万一说出来,他担心俩个人连朋友都没得做。9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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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砖介绍:
云烨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超级极恋家的人,哪怕把自己放在火星,也会绑架火星人让他们送自己地球。现在麻烦了,自己如何才能从贞观二年回到公元两千一零年?唐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