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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玩物人生全文阅读

作者:尝谕     重生之玩物人生txt下载     重生之玩物人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重生之玩物人生全文阅读

第1章你这画不真

    小刘的表哥上《鉴宝》栏目了,那件从农村收购来的山水字画,专家估价几十万。

    老李的外甥在潘家园以捡漏的价格收了套陶器,转手挣了好几万。

    王大头去云南赌石了,听说擦涨了一块翡翠原石,一夜暴富。

    诸如此类的讯息几乎每时每刻都能飘入我的耳畔,我不免有些唏嘘,时常在想,倘若这等好事儿能在我头上砸一砸那该有多妙。我叫顾靖,二十一岁,北京信息科技大学大二学生。我家并不富裕,所以,只能利用寒暑假时间来北京古玩城打工,为下学期挣些生活费。

    专项经营玉石的窦老板是个很和善的中年人,生意虽是寻寻常常,人缘却极好,很多常在这边逛荡的客人大都认识老窦,就算不买他的玉器,大家也会习惯性地来跟他侃侃大山,聊聊圈子里的新鲜事。

    今天也不例外。

    傍晚快收摊的时候,最南头字画店的老板和两个熟客溜溜达达地进了店。

    “今儿个生意怎么样?”

    “凑凑合合吧。”老窦笑呵呵地迎了上去,推了几把圆凳让他们坐,并回头嘱咐我将清点过的货物收起来。我答应了一声,扒开靠在墙角的保险柜门,将几座贵重石雕小心翼翼地一件件往里搬。

    “昨儿晚上看电视了没?晏婉如去中央台做访谈了。”

    “当然看了,嘿嘿,没想到啊,像晏婉如这样的鉴定专家也会打眼,而且,还就是跟咱们古玩城里。”

    “一年前那桩事儿,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是二楼一个店老板偷偷跟我说的。”

    “可惜啊,那天我没在场,呵呵,不过真要说起来,全中国也没几个比晏婉如还称钱的人了,一百万对她来说,简直是毛毛雨,人家根本不在乎。”

    忙活完了手头的工作,我摘掉白手套,跟窦老板知会了一句,单手拉开玻璃门出去。

    下楼的路上,我不禁喟然一叹,如果能像晏婉如那般富有,我肯定也会和她一样,买一栋大大的别墅,收藏一堆喜欢的古玩,资助一批失学儿童,创办几所希望小学……

    可说的简单,钱又岂是那么好赚的?

    我是个保守谨慎、木讷老实的家伙,我的字典里,从没有“魄力”二字,也知道,坐拥万贯这种事,是断然不会降临到我身上。我能看到的唯有另一个画面,爬出大学校园,与众多毕业生争夺一份月薪2ooo元的工作,娶个流氓看到都不会动歪心思的妻子,贷款买房,做个月月还贷的“月光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须皆白,卧病在床,直到迈进那冷冰冰的廉价骨灰盒里。

    或许,这就是我的下半辈子。

    我有些悲戚地摇摇头,顺着走廊一路向前,不敢再想下去。

    蓦然,窗外晚霞被染上了一抹浓重的灰黑色,电闪雷鸣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咔嚓!

    轰隆!

    古玩城内,所有灯光无一例外地在狂闪过几次后,通通熄灭!

    我头一晕,冷汗和凉气煞那间自额头渗出,宛若血糖过低时的反应,我下意识半蹲下腰,用手抵住脑门,大口大口地吸着燥热的空气。打个雷而已,不至于吧?我身体一向健健康康的,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

    不多时,晕厥感渐渐消散。

    但紧接着,我感觉身后侧被人重重挤了一下,为了平衡住身体,我赶紧向前踉跄了几步,皱皱眉,却没说什么,刚刚停了电,碰碰撞撞在所难免。我睁开眼睛,刺目的光线让我条件反射地又合上了眼皮。

    嗯?

    有点不对啊!

    我微微愣了愣,耳朵里传来许多人叠加在一起的嗓音,很乱,就跟掉进了国庆节时的**广场一般。而且,方才即将跌倒之际,我右手抓到了一团纸,不知何物。

    略略适应了光线,我再次睁眼。

    这一看可不要紧,直接把我吓了一个激灵。

    我现,我已被挤入了一个摆着琳琅满目收藏品的古玩店里,感觉手臂有点别扭的我呆呆地低下头,身上的长袖衬衫竟已被短袖T恤衫取而代之,脚面上那双运动球鞋,也成了我去年从地摊上花三十块钱买来的帆布鞋。周围密密麻麻全是人,且都在用目瞪口呆的视线看我。

    这是……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前一刻还冷冷清清的古玩城,怎会这般热闹了?

    “**你大爷!”我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回头一看,是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好像是书画店的老板,他不可思议地指着我的右手:“你知道这张画值多少钱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你丫是不是疯了?”

    我不悦地蹙蹙眉:“我没招你没惹你,骂什么人?”

    这时,我眼角瞄见了一个惊艳的面容,那是一个年轻女人,她正极为惋惜地拿着一副中间被掏空的画卷,深深叹息:“或许是此画与我无缘吧。”

    居然是晏婉如!

    她的身旁还有一个我从电视上见过的文物鉴定专家,也跟着叹气:“可惜了,可惜了。”

    我把右手摊开,捡出手心中那团宣纸铺平,一只墨色鸟儿跃入眼帘,再看晏婉如手里的残破画卷,我一下就愣住了。从围观众人的议论声中,我方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状况,原来,晏婉如看中了店里一副齐白石的画卷,已经准备买下,但正巧此时,我硬生生地冲了进来,将画幅撕掉了一块。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按耐住杂乱的心绪,从兜口摸出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日期。

    居然是去年夏天!

    我回到了一年前的暑假!?

    堵在店铺门口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趴在外面的落地玻璃墙上起哄。我已来不及思考什么,只因,店老板死死抓住了我的手臂,非嚷嚷着要我赔钱,“告诉你!这是齐白石老先生早年间的画作!是真迹!我刚刚都和晏老师谈拢了价格!八十万!少一分也不行!你要拿不出来!我只能报警了!”

    “请你先放开!我没说不赔你!”我甩开他拽在我大臂上的手,沉吟道:“八十万?总不能你说真迹就真迹吧?再说,我也是被别人挤进屋的,这钱,不应该是我一个人承担。”我表面镇定,心下却咯噔了一声,近百万啊,哪是我家能承受起的?

    这可坏事儿了!

    啪啪!

    我话音刚落,店老板就拍过来两张鉴定书,“是不是真迹你自己看!这里一张是赵林东先生开具的鉴定!一张是北京收藏协会仪器检测后的证明!”

    我把目光投向晏婉如,相比于那些个所谓的专家,我更愿意相信从事过慈善事业的人。

    晏婉如看看我,点了下脑袋:“此画确实是齐白石老先生的真迹,不然,我也不会准备买下它了。”说罢,晏婉如迟疑了一会儿,自包里摸出一沓支票薄,“画是在我手里弄坏的,按理说,我是有责任的,这样吧,我赔一半。”

    她这么一说,倒弄得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自己也清楚,事实上,晏婉如完全没必要把责任揽到她的头上,她这么做,无非是见我拿不出钱来,对我动了同情心,想到这里,我心中不觉有些堵得慌,我爸曾经不止一次对我说,做人要堂堂正正,自己做过的事,自己就得担着,担不下也要担。

    我知道自己很傻,但我还是伸手阻止了她:“谢谢您,不过,这跟您没关系,要赔钱的话,也是该撞了我的人赔。”

    拿着签字笔的晏婉如手指顿了顿,抬头瞅了我一下:“你确定?”

    我苦笑着点点头。

    而后,场面静了下来。店老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瞄着我,意思是让我赶紧拿钱。晏婉如和那个姓柳的鉴定专家也没离开,静立在一旁。店外严严实实地堵了一层人,里面好像还有拍照的记者和古玩城的高层。

    看来惊动了不少人,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那是白石先生的书画啊!

    忽地,我怔了怔,脑海里涌起一抹似曾相识的味道。

    一年前?

    晏婉如?

    北京古玩城?

    齐白石的书画?

    我晕!我说怎么好像在哪听过似的!这不就是昨晚和爸妈一起看过的电视节目吗?晏婉如亲自爆料她这些年来的打眼经历,其中有一段,说的便是一幅齐白石的画卷,而且,还是重点描述过的!

    莫非,我真的回到了一年前?

    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定定神儿,再次从手机上确认了一下今天的日期。

    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我暂时放下了那深深的疑惑,翻开钱包,数出两百块钱来,轻放到了里面的玻璃展柜上。

    老板火上眉梢:“二百?连个鉴定费都不够!你什么意思啊?算了算了!我也懒得跟你废话!去!把你家长叫来!我跟他们商量赔偿的事儿!”

    “我觉着,二百就不少了。”我把撕掉的宣纸平平整整地摊在柜台,指指上面的鸟儿:“你这幅画,不太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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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过一把专家瘾

    “你说这画是假的?”店老板怒极反笑:“赵林东赵老师你没听说过?那是收藏界老一辈的权威!他老人家开出的鉴定书明明白白摆在这里!还能有假?好!就算赵老师走了眼!可咱们国家的高科仪器还能出问题?你小子是不是想耍赖啊?没钱就直说!咱们报警!”

    外面有人道:“小伙子,假是假不了了,晏老师和柳老师都看过了。”

    “是啊,我看你还是把刚刚挤了你的人找出来吧,四个专家不可能一块打眼的。”

    我明白他们的想法,诚然,在这个花钱能买来鉴定书的时代,一张纸片或许说明不了问题,但关键是,晏婉如和赵林东在业界的口碑极佳,加上柳老师,总共是三个文物专家和一个权威机构,他们既然敢拍着胸脯保证,那此画是决然不可能有假的。

    晏婉如温婉地眨眨眼睛,将残破画卷递给我,好像想让我指出哪里不对。

    柳老师笑着摇摇头,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把散落的画纸重新组合到一起,这副疑为白石先生的画是一幅小尺寸作品,一只鲜活小鸟儿伏在枝头,很简单的风格,并且画上没有齐白石的落款。我组织了一下语言,道:“现在造假手段层出不穷,谁说高科仪器的检测就绝对正确?我知道您几位为何这么肯定,没错,此画的笔调确确实实有白石老先生的风范,更符合他中年时期的风格,所以,排除了臆造品的可能,加上迄今为止,齐白石现世作品里没有出现过该鸟的造型,用木板水印技术临摹的可能性也非常之小了。”

    “你倒有几分见识。”店老板略略意外地瞅瞅我:“那你还说这画不真?”

    “这正是造假者的高明之处。”我侧头看向晏婉如等人,继续道:“您几位都是专家,本来也轮不到我在这里班门弄斧,您看这里,鸟儿的形与意虽都很不错,可为什么给我一种很模糊的感觉?而且,我还想问一句,为什么这张画如此小?一只鸟和几支树杈?难道没有不完整的感觉吗?还有,为什么白石先生没有给它落款?这可不是手稿。”

    “我没看出模糊。”柳老师微不可察地撇了下嘴巴:“没有落款的名人字画也不在少数。”

    晏婉如柔顺的眼眸认真地在画纸上看了几遍,“……说说你的判断。”

    “这不是一幅完整的书画,只是个局部临摹图。”我肯定道:“我推断,造假者手里是有此画真迹的,他聪明就聪明在知道言多必失四个字,再好的造假术,也必会流露出些许破绽,所以画得越少,破绽自然也越小,这也是他没有用仪器的绝对克隆手法临摹落款和树干、河流、霞光等等景物的原因,而且,造假者将真画捏在手里不出,这就加大了欺骗性……”

    “推断?”店老板不耐烦地打断了我,食指敲着桌面:“我要的是真凭实据!”

    “等一等。”晏婉如狐疑地盯着我的眼睛:“你刚刚说树干?河流?霞光?难道你见过此画真迹?”

    “那倒没有。”我咳嗽了一声,话音一转道:“不过,我见过它的临摹版,一件仿品。”

    “在哪?”晏婉如好奇道。

    “那副画作几个月前还在一个台湾人手里,后来,我听说被卖给了宋6游先生。”我绞尽脑汁边回忆边道:“宋先生也是收藏家,您应该认识的,如果不信我说的,可以打电话给他,让宋先生传过来一张原图照片。”

    “好,我问问看。”晏婉如好像也对画作起了疑,翻出一款诺基亚手机,拿在耳边:“……喂,宋先生,我是晏婉如……对,我想打听一下,您前阵子是不是收了件白石先生的书画……收了啊?什么?是仿的?不碍事,我想要一张照片……对,有件东西要跟它比一比……谢谢您了……好,您稍等……”

    晏婉如问店老板借了笔记本电脑,不多会儿,一张清晰的图片显示在众人眼前。

    此画大了许多,除了鸟儿和树杈外,还有树干的全貌,延绵的溪流,淡淡的霞光。

    稍一对比就会现,被我撕坏的鸟儿形象,正是模仿此画局部临摹成型的!

    一丝一毫都不差!

    现场一片哗然!

    晏婉如转过身笑看着我,啪啪啪,带头鼓起了掌。

    旋即,众人齐刷刷的掌声一**地砸了过来。

    “小伙子好样的!”

    “四个专家都比不过你!厉害啊!”

    被人捧着的感觉,我稍稍有些不习惯,讪讪一笑,没说什么。其实,我有几斤几两,没人比我自己更清楚,若非昨晚电视上晏婉如把来龙去脉说得极为详细,我也是两眼一抹黑,分不清真假。

    解决完这里的事情,我坐公交车回到了前门四合院。

    爸妈上班没在家,我花费了三个小时确证,终于接受了自己重回去年暑假的事实。

    说不震惊那绝对是骗人的,但随之而来的,则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我内心深处那“想成为有钱人”的梦想,特意落下个契机给我。

    这是机会!

    今年,股票起起落落,房价摇摇晃晃,要从这里赚钱显然不现实,想一想,收藏倒是一条不错的赚钱路。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我来说这已足够了,甚至这正是我愿意看到的结果,盖因,曾经的暑假,我也是在北京古玩城打工的,零零散散听到了太多小道消息,记忆犹新,如果真让我回到两年前、五年前、或是十年前,许多事件我却没可能一一记住,这反倒坏了事。

    我做了个深呼吸,迫不及待地拿起笔,回想着或道听途说或新闻电视上的捡漏故事。

    小到一张价值几百元的邮票,大到轰动全国的翡翠出世。

    陶器瓷器,明清家具,梳妆饰品,古代钱币,文房四宝,烟标海报……

    相信四百天后,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第3章埋在土里的明清玉牌

    新的一天开始了。

    “小靖!小靖!”是老妈的声音。

    我回过神来,现自己嘴巴里正咬着半个茶鸡蛋,左手托着豆浆瓷碗悬于半空,右手上的筷子尖直直插在咸菜碟里,一动不动。我木讷地眨巴眨巴眼睛,看到坐在对面圆凳上的母亲正用一种“咬牙切齿”的眼神盯着我。

    我干笑两声,埋头吃早餐。

    “你这个姿势已经保持一分钟了,我真服了你,吃饭还能吃走神!”这时,电视柜上的老长虹29寸彩电里播起有晏婉如做嘉宾的鉴宝节目,老妈数落完我,就狠狠瞪了眼沙上看电视的老爸,把竹筷子重重朝圆桌上一拍:“晏婉如!晏婉如!你就知道晏婉如!眼珠子瞪得跟牛似的!你就差钻屏幕里看了吧?”

    老爸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叼起烟袋锅子,吧唧吧唧吸了两口。

    母亲哼了一声,分别看了我跟老爸一眼:“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小靖那副愣头愣脑的模样全是随了你!你看看谁家孩子不是活蹦乱跳的?你再瞧瞧你儿子!”

    老爸在水晶烟灰缸里磕了磕烟袋,“兔子活蹦乱跳!有本事你生一个出来!”

    “顾大海!老娘跟你拼了!”

    我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自顾吃完饭,简单收拾了碗筷,便起身推门出了北房,拐进了四合院里紧挨着爸妈房间的一个不足八平米的小屋,眼见挂表指针离八越来越近,我换了身还算干净的运动装,做了出门的准备。

    与院中央那颗举着细密枝叶的香椿树擦肩而过时,老妈开门从后面叫住了我。

    “我都跟我老同学打听好了,你到底去不去古玩城打工了?”

    我抱歉地摸摸鼻子:“突然不想去了。”

    老妈看看我:“爱去不去,反正你爸也是这个意思,就怕你笨手笨脚碰坏人家东西,嗯,待会儿我俩上班,中午你热热剩菜凑合吃吧,昨儿的鱼香肉丝还剩了半盘子呢。”

    在前门站坐上地铁,我朝学校方向赶去。

    本来,如果历史没有改变,今天我应该是去古玩城面试的,明天正式工作。我记得很清楚,打工的第一天,我给宿舍舍友孙小磊打过电话,问用不用去送他上火车,他不是本地人,买了车票还没来得及回家,当听到我在玉器店时,孙小磊与我说了件事,我们宿舍楼同层寝室的一个哥们昨天在学校不远的一个工地里收了件玉器,孙小磊看过了,似乎很不错。

    算算日子,正是今天。

    但当时他说得含糊,至于工地在哪,什么玉器,我都不太清楚。

    可是印象里,学校附近似乎只有一个地方在施工,应该是那里无疑。

    下地铁,换乘公交车到了北京信息科技大学小营校区,我一路向北,走了约莫两公里,“丰润二期工程”的横幅隐隐可见,在一年后,该建筑仍然没有落成,因为些纠纷停工了许久。十字路口偏西侧,叮叮当当的施工声震耳欲聋,似乎正在挖地基盖楼。过了红绿灯,我捂着鼻子躲开卡车扬起的沙尘,见没有保安拦我,便顺着土坡进了工地。

    左右看了看,偌大的施工地点少说也有近百人,就这么个地方,能收到玉器?

    我不禁一叹,后悔当初没有问具体。

    “唉哟!”

    一个六十岁老头跃入我的视线。

    老人家好像被一个铁管拌了一下脚,险些跌坐在地。

    我见状马上迎了过去,搀扶起老人:“老爷爷,您没事吧。”

    老头心有余悸地呼了口气:“没事,没事。”

    “我扶您出去。”

    “小伙子,可谢谢你了,唉,人老了,腿脚不好使喽。”

    “工地是最不安全的地方了,您以后可得小心,对了,您进来这里干嘛,买房的话,外面应该有专门的售楼处吧?”

    “嗨,别提了,我不是买房,刚才我儿媳妇带着孩子跑这儿玩沙子的时候,正巧瞅见几个民工从地底下挖出一块玉石,我儿媳妇拿手机照了相片,回去我一看啊,石头成色还不错,就过来问问。”

    我呆了呆,“……您把石头买了?”

    “我出了一百,他们几个不卖,我也不太懂石头,就没敢往上加价。”老人拄着拐杖,下巴磕指指一台塔吊附近的几人:“……就他们。”

    送走了老头,我重新折身回来,按耐住激动的情绪,走到三个蹲坐在地上休息的民工身前,“听说您几位挖到一个玉石?能给我看看吗?”

    三人看向我,离我最近的灰衣工人伸手自兜里掏出一个物件在手心。

    我弯腰定神一看,眼角不由得微微跳了跳,“劳您翻一面。”

    这是一块青白玉牌,准确的说,行里人通常管它叫“明清牌”。此牌高约四厘米,宽约两厘米,做工精细,玉质油润细腻,正面是镂空花草雕刻,反面是古朴自然的人物雕刻,玉牌上端的小眼里还穿着一条接近破损的红绳,从绳子的新旧度分析,该玉牌应该入土没有多久时间。

    在收藏圈子里打工了这么久,耳濡目染下,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我斟酌了一下语言,抬头问道:“请个价儿?”

    “啥?请假?”

    “哦,就是问您多少钱能让给我。”

    几人对视一眼,还是口音很重的灰衣工人道:“最少五百。”

    我苦笑不跌:“能不能便宜点?”我家每月生活费都要精打细算,所以出门前,我没好意思管爸妈要钱,身上就一百多,根本不够。

    “你想出多少?”

    “我这里大概有……”我不擅长说谎,翻开钱包,当着他们的面将所有钱一张张取出来:“有一百八十五块,您要觉得行,咱们就成交,不行的话,我也没多余的钱了。”

    “太少了,不卖不卖。”他们坚决地摇摇头。

    我不愿放弃这难得的机会,迟疑稍许,将腕子上价值二百元左右的机械表摘下来,“再加上这表,行吗?”

    表是前年我妈用姥姥家给我的压岁钱买的。

    三人偷偷摸摸地商量了一下,终于接过钱和表,把玉牌交给了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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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邹月娥

    坐在回程的地铁里,我把玩着玉牌,用大拇指感受着玉质的温润,爱不释手。

    据我了解,明清牌没有绝对的真假之分,只是新工与老工的区别,此玉牌镂出了洒脱画意,线条柔顺,毫不生硬迟钝,嗯,应该是老工,明清时期的物件,但具体市场价格是多少,我不是专业搞这个的,不敢妄下定论,反正,往年北京与上海的几个小型拍卖会上,老工明清牌的价格浮动在一万至几十万之间。

    饱暖思淫欲,真正的收藏是有钱人玩的,现在的我还不够级别。

    想一想,也只能把玉牌卖掉,用它去滚出更多的钱。

    出了地铁站,路过前门肯德基时,天空不美,掠上了一抹乌云,像是要降雨。我马上快走几步,穿过胡同回到自家四合院,用修过好几次的格兰仕微波炉简单热了热剩菜,等我填饱了肚子,细密的雨点也滴答滴答地落了下来,是小雨,可这种雨最不爱停,往往一下就是一整天。

    “又得去送伞了,唉,现在的天气预报啊。”

    我摇摇脑袋,从爸妈房间里翻出两把雨伞,打一把拿一把,出门坐车到珠市口,换乘57路,来到老妈的单位——马连道茶叶一条街。老妈在茶叶城三层的财务部办公,我敲门进去,把伞给了正在做账的母亲,又对着老妈同事这个姨那个婶地挨个叫了一遍,便告辞离开。

    刚走到电梯口,远远看到一个成熟女人朝这边走来。

    弯弯的眼睛,红红的嘴唇,丰满的身段,举手投足间荡漾起一股成熟的风韵,极有姿色。如果我没记错,女人应该姓邹,是销售部的经理,勉强能算我妈的领导。她脸上挂着笑,短短十米距离,跟不少销售人员亲切地打了招呼,非常随和,“老李,你爱人不是住院了吗,早点下班回去吧,小赵,小刘,外面起风了,可能要下雨,没带伞的话就去我办公室拿,大家今天辛苦了。”

    “谢谢邹经理。”

    邹经理穿了套咖啡色o1装,丰腴的美腿被肉色丝袜紧紧裹着,很勾人,我注意到,许多年轻男员工都偷偷盯着她看。可我附近几个销售员打扮的中年妇女却都一个劲儿地瘪嘴。

    “假惺惺!”

    “狐狸精!”

    我走上电梯时,邹经理的高跟鞋也踩到了我后面不远处的阶梯上。

    铃铃铃,她包里的手机响了,我听到她一直在吃吃地笑,电话里好像是个熟人。

    “……赵总您说笑了,我还指望着您多给妹妹介绍几个客户呢……呵呵,瞧您说的,那当然是没问题了,您想去哪玩,咱就去哪玩……成,成,不醉不休……那您可记得多照顾照顾小妹……真的?说话算话?”

    听得出,她是个很精明很圆滑的女人。

    我不禁暗暗想道,等我挣了大钱,一定得找个像邹经理和晏婉如那般漂亮的人做妻子。

    下到一楼,往商城外走,身后邹经理的高跟鞋仍如影随形地跟着我,大概是同路。

    俗话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走进旋转门时,我眼角朝她娇媚的脸蛋上瞟了一把。

    谁知,邹经理居然对着我咦了一声:“……请留步。”

    我眼巴巴地看看他,站住脚步,指指自己的鼻子:“您叫我?”

    邹经理笑眯眯地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几下,“我说眼熟呢,昨天在古玩城大显身手的那人就是你吧,当时我就跟走廊上呢,看得清楚,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呵呵,我叫邹月娥,幸会了。”

    我呃了一声,伸手和她握了握:“您过奖,我叫顾靖。”昨天人太多了,我都没看到她。

    “怎么?来这里买茶叶还是买茶具?”

    “不是,我妈在这儿上班,我来送伞的。”

    “哦?你母亲是?”

    “我妈叫崔玉梅。”

    邹月娥想了想,恍然地笑笑:“知道了,财务部崔姐的孩子啊,呵呵,那咱们也不是外人了,我看你对古玩很了解呀,是这样,我正想给一个老客户送些礼物,你要是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帮我参谋参谋?”

    我还帮你参谋?我也是外行啊!

    她跟我老妈是同事关系,职位又比我妈高,虽然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我还是礼貌地称呼她为邹姨,“邹姨,实话实说,我也不太懂的。”

    “谦虚了不是?”邹月娥勾着嘴角瞅瞅我:“我记得崔姐家住前门吧,要不咱去琉璃厂转转?正好也顺路。”

    她崔姐崔姐叫得亲热,我更不好拒绝,犹豫再三,我勉强点了头:“好吧,我也打算去琉璃厂卖件玩意儿呢,嗯,可我先说好,我眼力真的有限,很多东西也看不出真假。”

    “不一定非要买真的,贵了我也送不起。”邹月娥见我同意,伸手在马路上拦了辆伊兰特出租车,上车后,她挨着我坐在后座上,道:“上次我听他说过,他好像很喜欢唐三彩,嗯,昨儿我去古玩城就为了买件仿唐三彩的,可惜没看到合适的。”

    唐三彩?

    我吓了一跳,忙摆摆手:“可别送,可别送。”

    邹月娥奇道:“为什么?我看那小人儿挺漂亮的啊?”

    “不是漂亮不漂亮的问题,抛去个人喜好不谈,唐三彩可不能瞎送。”我心说,你幸亏问了我,不然弄不好,真能把人给得罪了,“早年间拍摄的电视剧《红楼梦》里,贾母房间就摆着一件唐三彩,其实,这是个失误,是个Bug,因为在乾隆时期,不可能有人把唐三彩摆在家里的,它是冥器,专门给死人陪葬的东西,不吉利,这就跟过生日不能送钟表一样。”

    放眼整个中国,就属北京人最讲究这些。

    比如四合院里外,种什么树也不会种桑树和槐树,桑树的“桑”字与“丧”同音,不好。槐树是因为树上会掉一种俗名叫“吊死鬼”的虫子,怕路人说“这家怎么那么多吊死鬼啊”,也不妥当。

    “下葬的啊?”邹月娥哟了一嗓子:“还是你懂得多,瞧瞧,要不说我是外行呢,幸好没买。”

第5章第一桶金

    北京琉璃厂,恐怕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方,文物鉴定,古籍善本,雕石书画,应有尽有。我家离琉璃厂不远,往西是和平门,顺着南新华街往前几百米,就能看见那条古色古香的街道了。

    不过,琉璃厂虽名声在外,实际上,人气却是比北京其他古玩市场低了不少。

    盖因,大部分捣腾古玩之人均有些或多或少的捡漏心理,可琉璃厂的店家无一不是业界权威,也就是说,在这条街面上,你花了大价钱不一定能买到真东西,而你用低廉价格购买的物件,却一定是次货,人家可不会给你捡漏的机会。

    下了出租,邹月娥与我并排走在一起:“我有个客户在这边,你要卖东西的话,可以问问他,兴许还能抬上些价格呢。”

    “行,那麻烦您了。”雨小了许多,我俩就没打伞。

    “别客气,该是我麻烦你才对。”邹月娥妩媚的眼眸四处望着,“这边环境真不错啊,对了,我母亲到北京看我来了,可我现在的屋子太小,三个月一付的租金也快到期了,你知不知道附近哪里有租房的?”

    房子?

    其他地方我不了解,但我家四合院东屋,刘婶家的房子正好空着呢。

    但我不知道老妈和邹月娥的关系如何,可不敢直接告诉她,万一我妈跟她不对付,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您问问我妈吧,她应该清楚。”我干脆把问题推给了母亲。

    “行,明儿个上班我问问崔姐。”

    我在琉璃厂存下了不少回忆,当初这块还有个汉白玉石桥,我爸经常带我来放风筝,我们几个小孩也时常在荣宝斋门口的斜坡石阶上滑滑梯,久而久之,石阶都被我们脚丫子磨出了两道光溜溜的印迹,可几年前,琉璃厂翻修时把石桥拆了,连店铺前石阶上的痕迹也消失无踪,我是个念旧的人,总感觉现在的琉璃厂没有了当初那种味儿。

    邹月娥带我去的是西琉璃厂靠里的一家名为“滕渊阁”的店面。

    小门脸,比起一得阁、荣宝斋等百年老店差了不少。

    “孙老板,别来无恙啊。”

    “哟,这不是邹经理吗?”三十岁上下的孙老板从玻璃展台后面迎了出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坐快坐,小娜,沏一壶铁观音来。”

    孙老板平着手把我俩让到角落的藤椅上,他弯身坐下的时候,眼神顺势在邹经理的丰臀上扫过。我也是男人,所以察觉了孙老板那神不知鬼不晓的小动作。

    邹月娥有意无意地翘起二郎腿,“您可有日子没在我们公司下单了,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哪能啊。”孙老板笑道:“这不,上次跟买的茶叶还没喝完呢,生意不行,没客人啊。”

    “你就谦虚吧,开张就够你吃三年的,这还叫生意不行?”见他的目光看向我,邹月娥把左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这是我外甥,别看他年纪小,可是行家里的行家,今儿个我来,就是让我外甥帮着挑东西的,你可别糊弄我们哦。”

    呃,我啥时候成你外甥了?

    “瞧您说的,我糊弄谁也不能糊弄您不是?”孙老板指着东侧的展台:“都是好东西,您随便看。”

    滕渊阁经营项目很杂,有玉器玉石,也有书画瓷器。

    跟邹月娥围着店里转了一圈,我倒是帮他指出了三两个不错的玩意儿,可真东西就意味着真价格,邹月娥嫌贵,都没买,最后,她叫来了孙老板:“我外甥淘了块玉,你先帮他看看吧。”

    我一听,便将玉牌递到他手中。

    “没问题。”孙老板拿在手里瞧了瞧,掂了掂,嗯了一声:“明清牌,正儿八经的老工,不错,是个好玩意儿啊。”

    “你看值多少钱?”邹月娥问道。

    孙老板滴水不漏道:“这个我也不好说,看你想卖多少了。”

    邹月娥丢了个“得了得了”的白眼过去,“孙大老板,咱俩可是老交情了,你给我个实在价,要是合适,这玉牌就转给你了,要是不合适,你也得跟琉璃厂给我们找出一个合适的买家出来,反正嘛,我今天是耗上你了,你看着办哦。”

    能当上销售部经理的人,交际能力就不用说了。

    孙老板苦笑:“得,我怕了您还不行吗?实话实说,玉牌是好东西,可唯一的遗憾,玉料不是很好,嗯,你可着劲儿在琉璃厂转悠,这明清牌能卖到一万五就算顶天了。”他沉吟了一会儿,“嗯,一万六,这是我能出的最高价了。”

    我估摸着一万六已经不少了,不动声色地对邹月娥点点头。这是来之前我们商量好的暗号。

    邹月娥却抱着肩膀,看了孙老板一眼,浅浅抿了口茶水:“二万。”

    “唉哟,这牌放在拍卖会上也不可能拍到两万的,您总得让我赚一点吧?一万七,不能再高了。”讨价还价了稍许,孙老板无奈投降:“……好吧好吧,一万八,一万八,唉,回头老爷子知道,又该骂我了,小伙子,你稍等一下,我让小娜给你拿钱。”

    一万八啊,快赶上我妈一年的工资了。

    拿着两沓子沉甸甸的纸票,我干巴巴地咽咽吐沫,也不知是什么心情。

    走在琉璃厂大街上,邹月娥高跟鞋踩着干练的步点,笑着拍拍我:“时候不早了,晚上我还有个饭局要应酬,先回去了,嗯,等明天我去潘家园转转,随便买个小玩意儿送他吧。”

    不但没帮上她,反倒还借了她的光把玉牌卖了好价钱,我觉得挺过意不去的,“要不我明天跟您一起去?”

    “不用了,你放次暑假也不容易,好好玩吧。”

    我哦了一声,又道:“那您能不能别把昨天古玩城的事儿告诉我妈?就说咱俩是偶然碰上的,咳咳,我怕我爸妈担心。”别说我爸我妈了,现在回想起昨天的一幕,我还有点心惊胆战呢,八十万啊,差点弄得我负债累累!

    “还真是个大孝子,好,我知道了。”

    临走前,邹月娥还很意外地和我互换了手机号。

第6章蛐蛐儿

    我是三点半回的家,冷冷清清的大四合院空无一人,到东侧的小厨房拿了扁豆,我躲在院中央香椿树荫下的石墩上一颗颗摘着扁豆。我会做饭,但炒出来的菜没有爸妈炒的好吃,所以每次我都提前将菜洗好切好,等爸妈回家下锅。

    晚饭是扁豆炒肉和凉拌紫甘蓝。

    老妈一边吃着,一边如往常般絮叨着:“现在我听见结婚俩字就头疼,好好的人,干嘛非得搞对象?光棍就光棍呗,不结婚能死吗?”听着这儿,我一口饭险些喷出来,“哼,这不,过些天我们财务部的一个小同事要办喜事,请柬都下来了,你说说,我给她多少钱份子合适?”

    老爸道:“给一百还不够?”

    我妈撇了撇嘴巴:“一百?我拿的出手吗?人家最少都给二百!”

    “你净干那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儿!”老爸没好气道:“咱家每月抛去花销,根本剩不下几个钱,面子能当饭吃啊?”

    老妈一拍桌子一瞪眼:“甭说我!你也没少跟单位里充胖子!”

    “爸,妈……”我放下筷子,回屋取来一个纸包,“嗯,有个事儿我想说一下。”

    “这什么啊?”我妈不由分说地一把抢过用昨天的北京晨报裹着的物件,掀开一看,登时愣住了:“这么多钱?你哪来的?一二三四五……好家伙!将近两万块钱啊!”我爸也面色一呆,责问的视线打到我脸上,“说,怎么回事?”

    我原原本本道:“是这样,今天我在学校不远的工地里看到几个民工从地底下挖出一件明清牌,成色不错,就用一百八十块钱和那块手表换了回来,然后又跟琉璃厂卖掉了,这一万八就是。”

    老妈倒吸了一口冷气:“翻了一百倍?好儿子!你可真够能根儿的啊!”

    能为家里分担些困难,我心里是很满足的。

    但父亲却并不像母亲那般高兴,他面色一整:“小靖,以前我没有明确告诉过你,但今天你听好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今后,不许你碰古玩,这里面学问大了,不是你玩得转的。”

    我随口嗯了一声。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不以为然,老爸厉声道:“我没跟你开玩笑!听见了没有?”

    我妈对我使了个眼色,“你爸说的对,以后别碰这些乱七八糟的物件。”

    “知道了。”我严肃答道。

    父亲之所以这般郑重,还要追溯到我爷爷那辈上。爷爷是靠着变卖了几件祖传古董起家的,之后,便走上了收藏的道路,低价买,高价卖,有点做生意的味道。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几次打眼,让我爷爷赔光了全部家底,几乎落到身无分文的地步,郁郁而终。

    临走前,爷爷留下了一条家训:不许碰古玩。

    我爸是个大孝子,自那以后,对收藏极感兴趣的他便只看不买,没带回家过一件。

    我不愿纠缠在这一话题上,忙将白天遇到邹月娥和她要租房子的事情跟母亲说了说。

    “哦,成,我晚上给刘婶打电话帮她问问。”

    我爸却一皱眉:“邹月娥在你们公司口碑不好吧?”他看看我,没再说下去。

    我明白老爸的意思,确实,邹月娥有时会给人一种生活作风不检点的感觉。

    “多个人,多条路。”我妈好像也不是很喜欢她,“能帮就帮一把,指不定哪天有用到人家的时候呢。”

    聊了会儿别的,老妈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到那沓人名币上,假模假样地看我一眼:“小靖啊,你还小,这钱妈就暂时帮你存着吧,为你以后毕业结婚用。”

    啊?那也得给我留点吧?但我嘴上却道:“行,本来就是给您的。”

    老爸用筷子敲敲碗边:“孩子的钱也拿!瞧你那点出息!”

    我妈急了:“我怎么了?怎么了?我儿子孝敬我点钱不行啊?不行啊?”

    吵吵闹闹了会儿,我妈心不甘情不愿地推过来八千块钱给我,嘱咐道:“不要乱花,下学期的生活费就不给你了。”

    我好一阵无语。

    日月交替,晚风徐徐。

    躺在凉席上的我对着天花板怔怔出神,老爸严令禁止我碰古玩,但我想当个有钱人,想让爸妈过上好日子,那么,接触古玩定是无法避免的,考虑良久,我还是不打算告诉给爸妈,准备偷偷摸摸地继续下去,倒不是说我不孝,相反,我自认为自己是个很孝顺的孩子,只是,我和老爸对孝道的理解不同罢了。

    我觉得,言听计从和“孝”字不画等号。

    先瞒下去,等挣了大钱再告诉爸妈,那时木已成舟,顶多挨一顿打而已。

    次日。

    我按照笔记本上记录的事件跑去了大兴黄村,这一消息的来源是古玩城一位喜欢侃大山的店家,据传,他从黄村捣腾回了一个前朝时期的瓷器,具体时间,就在明后两天。可我按他描述的地址寻了去,问了很多家人,却始终没能看见瓷器的影子。

    折腾了一整天,疲惫不堪的我空手而回,心想,一定是那店家吹了牛皮。

    晚上吃过饭,不甘心地我拖着酸痛的身子,趁着天亮再次出了门。

    这回我去的是右安门的护城河,离我家七八公里的路程。几天后,我们胡同口23号院的一个姓柳的十一岁小男孩会逮到一只蛐蛐儿,个儿大,样儿好,很难相信此虫出自北京,我十分喜欢,也曾经细细问过他,所以知道的信息还算完整。

    一只蛐蛐儿能值多少钱?

    几毛的有,几百的有,几万的有,几十万的也有。

    傍晚的河岸边掠着丝丝凉风,舒爽得很。

    顺着护城河缓缓前行,我竖起耳朵,使劲儿听着下面蟋蟀的叫声。若是挨着个地翻腾,恐怕到明天早上也不可能寻见它,毕竟,这里蛐蛐儿太多了,所以,只能靠声音来分辨。叫声轻薄软弱的,尖锐刺耳的,往往都不是好虫儿,真正的好虫儿,是浑厚中带着一股类似钟声的鸣叫。

    在小孩描述过的一带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十几米的路段,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忽地,被蚊子咬了三四个大包的我耳朵动了动。

    停住脚步,站在车水马龙的街上确认般地再次听听,动机声中夹杂的一缕细微虫鸣让我心中一喜。

    找到了!

第7章蹦跶来蹦跶去的蟋蟀

    夏风习习。

    护城河边有个斜坡,走台阶下去后,左手边是条不深不浅的河,右边则是一溜绿幽幽的树坑草丛,每隔几米还有柳树随风摇摆。啪!我打死了一只落在手腕上的黑蚊子,虚空扇了扇,一脚踏进骚气哄哄的草丛,仔仔细细地用帆布鞋探索着草皮,不过,却翻腾出了几泡狗屎和一帮凶神恶煞的毒蚊子。

    铃铃铃……

    正待我进一步寻觅,手机响了。

    是邹月娥!

    我转身退出草丛,接起电话,“喂,邹姨您好。”

    “你好你好,呵呵,别那么客气,是这样,我白天刚从潘家园买了个玉坠,明天就要送人了,不过我不太放心,你帮我掌掌眼呗?”

    我为难道:“我在右安门呢,今天可能不行,这边有点事。”

    “右安门?那正好啊,我跟广安门呢,不远,你等等我,我现在就过去?”

    “行吧。”

    跟她说了具体位置,我挂下电话,继续搜索着草皮。

    太阳快要落山了,不抓紧时间的话,今天可能又要无功而返。五六分钟过去了,我眼角余光忽而瞥见一个小黑影,下意识定住脚步,我扶着膝盖矮身瞄了瞄,只见那高矮不平的草堆里,一只蟋蟀正安安稳稳地窝着,黑头黑身黑翅膀,宛若一颗黝黑宝珠,如果按照形容人类的字眼,此蛐蛐儿应该是脸大身宽脖子粗,看那个头儿,少说也有八厘大小了。

    北京人玩蛐蛐儿的传统是从明朝留下的,我小时候也没少跟胡同里的孩子们斗蟋蟀,虽谈不上精通,却也有些眼力。眼前这只蛐蛐儿,无论身段体色还是个头大小,几乎无可挑剔,正是小孩几天后抓到的那只!

    嗖!

    蛐蛐儿蹦跶了一下,跃进了柳树坑里。

    我忙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挪着步伐,捧着手,缓缓接近着它。

    嗖!

    嗖!

    似乎察觉到有人要抓它,不等我靠近,它就四处瞎蹦跶,完全没有章法。

    一人一虫,一前一后,上演了追击与反追击的一幕。

    两年不逮蛐蛐儿了,手生的很,有几次我都连虫带草捂在了手心,谁知却被它从我指尖的缝隙里钻了出去。大脑袋蟋蟀越跳越快,出了草丛,竟是一路朝护城河跳去。

    “哟,小靖,你这是演的哪一出戏啊?”斜对面,邹月娥抱着肩膀,用一种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眼神看着我:“好好的路不走,在地上爬什么?”她今天穿了件深棕色o1装,女人味儿扑面而来。

    我脸一红,指着前面解释道:“我抓蛐蛐儿呢,这家伙忒机灵,对了邹姨,您能帮我拦它一下吗?千万别让它跳河里。”

    邹月娥条件反射地唉哟了一嗓子,低头抬着高跟鞋:“哪呢哪呢?”

    “喏,就跟您前头呢。”

    “我可就怕虫子,喂,它不咬人吧?”

    “不咬,您挡它一下就行。”

    邹月娥掩着裙子蹲下身,略微胆怯地瞅瞅蟋蟀,伸手向前,把她那款1V手包立到离地面一厘米的位置,“这样行了吗?”

    “行,行。”

    下一刻,我看准机会,一个跨步扑了上去。

    可偏偏,蟋蟀再一次逃离了原地,且跳了几次后,直生生地冲到了1V手包上。

    “啊!”邹月娥猛地一哆嗦,臀部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上,拼命甩着手臂:“跳我手上了!”

    “它在地上呢!您千万别动!别动!我这就抓住它!”

    话音刚落,我就清楚地看到,蟋蟀抖着膀子,以一个极其优美的姿势腾空而起,划过一道弧线,没入了邹月娥的o1裙里。跌坐在地的邹姨当即怪叫一声,脸都吓白了,边甩着大腿边喊我:“快给它弄出去!哎哟喂!快点!”

    “别怕别怕。”看着邹姨若隐若现的裙摆,我脸上烫了烫,“它不咬人,您,您……”

    “我看见了!在我腿上!”邹月娥小脸煞白地放下手,颤抖着将棕色职业裙往腰部扒了扒,“别傻看了!把它拿走啊!”

    事已至此,我也顾不得什么了,躲闪着视线半跪在地面,一只手摸在她大腿上端的肉色丝袜上,一手擦着她两条肥美的长腿伸进热乎乎的裙子里,确认方位,稳稳捂在蛐蛐儿上方,丝袜很薄很滑,入手一片软绵绵的细嫩。

    算起来,这还是我头一回与女性这般亲密接触,心中不免砰砰乱跳。

    蟋蟀腿可能是丝袜挂住了,怎么也不肯下来。

    我不舍得伤害它,手掌就用最小的幅度压着她的左腿内侧轻轻晃了晃,连带邹姨腿上的小肉也一波一波地跟着乱颤。

    可以想象,我俩的姿势有多么不雅。

    但我对天誓,我真没有占邹经理便宜的意思。

    瞧着邹月娥渐渐古怪的目光,我都恨不得一头扎进护城河里。

    幸好,被缠住的蟋蟀腿很快脱离了丝袜的缠绕,蛐蛐儿终归没能逃出我的五指山。把手从她裙子里掏出来,我一偏头,没好意思看邹姨的脸色,从兜口取出一张百元钞票,单手叠成圆筒形状,放入蛐蛐儿,封口。

    呼,总算抓到了。

    视如珍宝般地将纸筒请放入T恤衫的上衣口袋里,我悄悄注意了下邹月娥的表情。她此刻正拍着丰臀,清理着屁股上的脏土,不多时,邹姨侧头看看我,唇角笑了几下:“你倒是把我豁出去了,呵呵,回头啊,我必须跟崔姐告告状,在她儿子心里,我还没一只蛐蛐儿重要呢。”

    “没有没有。”我万分歉意地干笑两声,用残留着邹姨大腿温度的右手摸了摸鼻子:“这虫品相不错,弄死真可惜,再说,我要是真抓死它,破了肚子的水儿弄您一腿,也是恶心人。”

    邹月娥没好气地横了我一眼:“好了好了,给我看看玉坠吧。”

    我接过来瞅瞅,微微一摇头:“这是那种再普通不过的玉石,不值钱。”

    “我想也是,便宜没好货啊。”邹月娥唉了一声:“小靖,你是行家,帮我想个既便宜又拿得出手的礼物吧?”

    “嗯,明天我得去官园鸟市卖蛐蛐儿,要不您跟我到那儿瞅瞅?”

    “好啊。”

第8章假冒的素心建兰

    第二天一睁眼,我从粘糊糊的凉席爬起来,看看表,已经十一点十分了。

    拿着脸盆牙刷出了屋,我现院里多了一个人,一个不到六十岁的农村小老太太,她正拿扫帚扫着东屋门口的煤渣子煤灰。母亲今天也休息,明清牌入账的一万八,让老妈这些天神采奕奕了许多,她抖着脸盆里几件湿漉漉的衣服往香椿树杈搭着的呢绒绳上挂,见我出来,她介绍道:“那个你叫邹奶奶,你刘婶把房子租了小邹,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这么快就住进来了?

    我家所在的四合院不是很大,四四方方的格局,北屋两间房分别是我和我爸妈的,西屋两间租给了一对温州来的夫妻,他俩是卖鞋的,有些家底,只把这里当仓库,平常的话基本很少回来。东边呢,有一个是我家厨房,另一套是老邻居刘婶的,不过,刘婶儿子结婚时就把她接过去住了,房子也空了下来。

    历史的轨道渐渐偏移了,本来,住进刘婶家的应该是一对开小卖部的中年夫妇。

    我礼貌道:“邹奶奶好,嗯,邹姨也搬过来了吗?我跟她约好下午去鸟市的。”

    “她在里面规制屋子呢,我给你叫她。”邹奶奶对着东屋喊了两嗓子。

    我妈不解地问我去鸟市干嘛,我跟她说了邹姨送礼的事情,但并没告诉她我要卖蟋蟀。

    从屋里走出来的邹月娥风姿卓越,上身是件白色真丝吊带衫,下身是低腰热裤加高跟凉鞋的打扮,骄阳直射下,两条白花花的美腿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我心一热,把视线偏开稍许,尽量不去看她。

    我妈皱皱眉,但很快就换上了笑脸,与邹奶奶和邹月娥说说笑笑在一起。

    跟院中央的水龙头边洗漱完毕,我与邹姨商定好了去鸟市的时间,转头看向老妈:“妈,我初中的那些蛐蛐罐儿放哪了?”

    “都跟箱子里堆着呢,你翻腾翻腾,我也忘了。”她下巴指了指南边的简易小屋:“正好,就事儿帮妈干点活儿,把你刘婶撂南屋的洗澡桶刷一刷,等晚上,让你邹姨娘俩洗澡用。”

    邹月娥忙拦住了我:“崔姐,不用麻烦小靖了,待会儿我去刷。”

    邹奶奶也道:“是啊小崔,别让你儿子忙活了。”

    “既是同事又是街坊,您俩就甭跟我客气了。”老妈对我努努嘴:“还不快去。”

    我说了声行,拎起犄角旮旯的一把刷子,走进最南边的屋子。

    以前,我们家和刘婶关系极好,这房子也是我们一起出钱盖起来的,虽不纳入房产面积,但多间屋子总是舒坦些,我们两家放不下的东西就往里面放,还能作为洗澡洗衣服的地方,方便的很。

    刷完刘婶的木制洗澡桶,我顺便把我家在屏风另一边的洗澡桶也刷了干净。

    随后,我俯身扒开几个落满尘土的松木大箱子,检出了几件蛐蛐罐儿。有道是好马配好鞍,若想把我的大脑袋蟋蟀卖一个好价钱,总要来些包装。从中挑了个澄浆泥烧制的好罐子,清水冲干净,小心将塑料瓶里的蟋蟀送入罐中。

    接着,我从箱子最底下的一个空象棋盒子里找见一支耗子胡须做的蛐蛐儿探子,捋了捋毛上的土,轻轻用它拨了拨蟋蟀的须子,登时,黑头大帅一边开着墨黄牙齿前冲撕咬,一边闪动翅膀出浑厚的鸣叫,威武不凡。

    我忍不住叫了声好,搓搓手,对它的信心更足了。

    草草吃过昨天的三鲜馅剩饺子,我跟老妈知会了声,便与邹姨打了辆出租,奔向紫竹桥。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走之前,老妈不明不白地瞪了我一眼,这让我非常纳闷。

    官园鸟市搬了新家,我们和司机都不认路,就随便在路边停了车。

    跟一个卖报纸的大叔打听了确切地址,我们一直向西,上了过街天桥。

    “小靖,我晚上七点多就要去客户那里,你说送个什么合适?”邹月娥把鬓角的丝捋到耳后,苦恼地笑了笑:“最好价格在两千元左右,还要有品位、有内涵的那种,唉,这个客户对我们公司很重要,你可得帮帮我哦。”

    我抱着蛐蛐罐边想边走,眼睛扫过两旁时,突然一亮,手指了指过街天桥上的几个摆小摊的:“兰花怎么样?”

    “兰花?”邹月娥眉头一舒,赞同道:“好,兰花好,品味内涵都齐备了,而且不像古玩,总担心买到假货,嗯嗯,还是你有主意。”

    卖裸女扑克牌和卖小白兔的两个摊位中间,正有一个中年男子席地而坐,大遮阳伞下,摆着几盆样式名贵的兰花,因为花期已过,只有两盆俗称四季兰的建兰开着花儿,其余几盆,只能靠着立于盆前的图卡分辨花种。有荡山荷,有水晶梅,有玉兔,好家伙,都是中高档的名贵品种。

    邹月娥率先走过去蹲下,“咦,你这建兰怎跟我见过的不太一样啊?”

    中年男子笑道:“您是说唇瓣上没有斑点吧?这才是上品,叫素心建兰。”

    邹月娥的臀部是那种又翘又肥的,她这一蹲可不要紧,低腰裤后身直接在我面前翻出一道紫色蕾丝边。我想提醒邹姨走*光了,却又说不出口,一琢磨吧,我原来净看到女人骑自行车时露出秋裤内裤的,很平常。所以我也就没说话。或许人家不在意这个,兴许还是刻意为之呢。

    我目不斜视地也蹲了过去,这时,邹月娥已经在跟他讨价还价了。

    那株素心建兰确实很漂亮,叶片宽厚,直立如剑,花瓣较肥,形似竹叶。

    不愧是搞销售出身,邹月娥的砍价手段层出不穷,“你看我都叫你一声大哥了,你还真好意思为了那几百块钱跟妹妹我斤斤计较啊?”

    “哎呀,您可真会杀价儿,我服了,服了,咱们成交还不行?”

    邹月娥笑着取出钱包时,我却回忆起了一则晚报上的新闻,“……等等。”

    “怎么?”邹月娥不明所以。

    我脑袋往建兰那里凑了凑,几秒钟后,我眉头一蹙:“这位大叔,您有点不厚道了吧?”

第9章珍品玉兔

    中年男人面色一僵:“我怎么不厚道了?”

    邹月娥从我手里把蛐蛐罐接了过去,“小靖,哪儿有问题?”

    “问题太大了。”腾出手来的我手指一点素心建兰花瓣里端,“本来,建兰花瓣大都是带着细微斑点的,褐色为主,这类品种不值什么钱,珍品的素心建兰倒跟此花相似,花瓣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污染,但是,您仔细看看这些花瓣,颜色非常不自然。”

    邹月娥问道:“那能说明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这是被人用化学药水褪色后的普通建兰,作假的手法,俗称退色术。”

    那中年人许是没想到我说得这般专业,愣了一下,“喂喂,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告诉你,这些兰花可都是玉泉营花卉市场进来的,正儿八经的珍品,怎么可能是退过色的,没见过就不要瞎说,你看看另一盆建兰,也是奇花,叫多瓣兰,你再看看那盆……”

    “您甭跟我提那什么多瓣兰了。”我摆手打断了他,手臂轻抬,将食指放在那变异品种的建兰花瓣上:“刚才我就觉着奇怪呢,即便他是变异的名种,那也得有个限度吧,一个骨朵儿上面哪可能有这么多叶片的,老板,您要是非跟我呛,那就让我稍稍碰它一下,我倒想瞧瞧这胶水粘上的叶子有多牢靠。”

    “胶水?”邹月娥眼角跳跳。

    老板到嘴边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我摇摇头:“您这也忒坑人了吧,我邹姨买回去是要送礼的,真要送了出去,隔几天叶子全都掉了个精光,那人家不骂我邹姨才怪呢。”

    邹月娥把脸拉了下来:“请你解释一下吧。”

    “这都是名品,我骗你干嘛呀。”中年人还在嘴硬。

    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叹了口气,拍拍最外头的几盆嫩绿兰草:“这一盆是虎斑苗吧,想来能卖不少钱,但我敢说,只要在阳光底下晒它两天,虎斑一准得蒸,为什么,因为这就是人工用树叶树枝遮盖住叶片部分,让它不见阳光而形成的斑纹。”我顿了顿,指着下一盆道:“再看这盆矮种兰,这就是拿刀削出来的,还有你那盆写着水晶梅的兰花,我看是找了和水晶梅相似的普通兰草伪装出来的吧,根儿上有作假切割的痕迹,还有那……”

    “别说了,别说了。”中年人哭丧着脸苦笑道:“我今儿个算是碰见高手了,你说的对,全都对,而且知道得比我都清楚,唉,真邪了门了,小伙子,你是不是专业搞兰花的啊,那干嘛还上我这儿买,这不是成心寒碜我吗?”

    我脑袋左右摇摇。

    邹月娥沉着脸:“你差点坏了我一单大买卖。”

    老板愁眉苦脸地一摊胳膊:“您以为我愿意弄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招人骂呐,生活所迫,我也是没办法。”

    我道:“大夏天的,我知道您摆摊出来也不容易,这盆玉兔,您开个价吧。”

    “得,咱们也算不打不成交。”中年老板一咬牙,“……我这里就这株玉兔是货真价实的珍品,嗯,给一千五拿走吧!”

    邹月娥询问的目光投向我,见我微微点头,她二话没说掏钱付账。

    这个小细节让我心头热乎乎的,不得不说,被人信任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下了过街天桥。

    由于天气太闷太燥,我就去路口的麦当劳要了两份圆筒冰激凌。

    阜成门的麦当劳是周围比较热闹的店面,又是夏季,人很多,我排了半天队。

    出来后,我把脆皮圆筒递给树荫底下的邹姨。

    她吃了两口,笑着用手背碰了下我的腿:“你可真够可以的,把人家卖花的都说得哑口无言,没看旁边都有人对你竖大拇指呢,呵呵,幸亏姨今天带了你来,不然啊,我这个销售经理的工作可能就得泡汤喽。”

    “您过奖,我也是从一篇新闻报导上看过些兰花的作假手段。”

    不过有句话我没说,我看得那份报导,是邹月娥不可能看到的,因为,那是一份两个月后才会表的北京晚报。报纸上明确描述了北京兰花周边市场的造假热潮,不止街边的流动摊位,甚至连官园鸟市和玉泉营花卉市场都存在许许多多的问题兰花,当时,有关部门严厉打击了很久。

    “小靖,他那里净是假货,你能肯定这盆是兰花中的玉兔吗?”

    “您放心吧,错不了。”我知道她还有点不放心,“虽然我习惯把花鸟鱼虫也归结在收藏一类里,但它毕竟不是古玩,更不会像古玩那样难分真伪,仿品无数,只要花些心思在上面,大多数人还是可以精通的,想分辨真假也不是很难。”

    “得了吧。”邹月娥斜了我一眼:“我看我是一辈子也别想整明白了。”

    “其实,这盆玉兔绝对能算上品,可以说是捡了个小漏了。”

    “我是不懂,反正我就知道兰花以前的价格很贵。”

    “岂止是‘很’字可以形容的?”我单手把最后一口冰激凌吃掉,将上面的纸圈规规矩矩地扔进垃圾箱里,“简直贵到姥姥家去了,就您现在抱着的这盆,放在几年前没跌价的时候,它能换上一栋别墅。”

    “诶哟,那可真够离谱的。”

    官员鸟市从西直门搬家到阜成门桥后,我还是第一次来。

    相比于以前脏哄哄的环境,迁移后的鸟市干净了许多。顺着台阶走到地下市场,我没急着卖,而是先抱着蛐蛐罐在里面简单转了一圈,考察着今年蟋蟀的整体价格。一般六厘大小的蛐蛐儿,大都几块几十一只,好一点的才能到一百多,不怎么值钱,七厘的呢,略微贵上些,普遍在二百到六百之间。八厘的虫儿就很少了,我见到一只比我黑头蟋蟀稍小些许的白牙黄头蛐蛐儿,老板卖价五千块。

    当然,这里面的价钱都是有水分的。

    我心里有了谱,觉着我手里这只官员市场最好的虫儿,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吧?

第10章卖虫儿

    我跟邹月娥溜溜达达地走进了一家样貌比较正规的店铺。

    三两个小年轻正蹲在墙角挑着一堆用小瓷瓶装着的六厘蟋蟀。邹月娥将蛮沉的兰花盆贴着角落放置好,便抬头逗着鸟笼子里一只会说话的鹦鹉玩。我走到台前,将蛐蛐罐放到玻璃板上,“老板,您这儿收蛐蛐儿么?”

    中年老板一愣,“……先看看。”他扒开柜台上的几张二手房图贴,稳稳揽过罐子,掀盖一看,眼睛亮了亮,“嘿,有年头没见着这么黑的种儿了,挺漂亮。”

    “您放心,绝对是好虫儿。”一旁的几个学生也围了过来。

    老板用蛐蛐探子拨了拨,表情很是满意,“过过称?”

    我想了想,一点头道:“行。”

    让黑头蟋蟀跟称上走了一圈,老板和几个学生都显得很惊讶:“八厘四?够大的啊!”

    老板定定神儿,再次细细观察其蟋蟀,口中问道:“这么大的个头儿,跟山东拿的吧?”

    “没有,北京抓的。”我这人比较实诚,实话实说:“就护城河边儿上。”

    老板哦了一声:“北京的蛐蛐儿差了山东几个档次啊,别看个大,可斗性不行,小伙子,这样吧,你这只我收了,一千块钱。”

    要知道,以前的北京还是能淘到不错的蛐蛐儿的,像西山八大处,永定河西的云岗,昌平十三陵,但近些年,北京蟋蟀质量整体下滑,零零散散有一些,却再没什么品相不错的虫儿了,市场上销售的,大都是山东蛐蛐儿,数泰安市宁阳县泗店镇的最为出名。所以,他说北京的蛐蛐儿斗性差,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想也不想地摇摇头:“太便宜了,怎么也得五千吧?”

    “五千?”老板笑着把蛐蛐罐推了回来:“那您收好吧,你放心问,整个官园鸟市都不会有一家肯花五千块钱收的。”

    我收回蛐蛐罐,默然退出店外。

    或许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之后的一个小时,我在市场里里外外问了个遍,给八百的有,给三百的有,更有甚者觉着我不懂行,竟要拿出五十块钱收。

    想想也是,人家一般都去山东一筐一筐的低价收购,自然不愿花几千买一只蛐蛐儿。

    叹了叹气,我无比怀念以前在西直门的官园鸟市,那会儿,许多玩家儿抓了好虫儿后,都在鸟市最东面的平房边摆摊位出售,不用交摊位费,更没有什么限制,自由度极高。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正当我和邹月娥准备到外面透透气,身旁一个卖鱼的好心店老板扶着水族箱告诉我们一个地方,说不妨去那里碰碰运气。

    “谢谢您。”

    我们去的是阜成门立交桥附近的一个小花园,据卖鱼老板说,许多跟官园鸟市买了蛐蛐儿的人都会在这边交流一下,其中不乏有钱的款爷。与一般玩蟋蟀的人不同,很多有钱人是靠这个赌博的,所以,若入了他们的眼,几万块钱都肯出。

    石子路的尽头,是几方白石桌。

    有遛鸟聊鸟的,有下象棋围棋的,好不热闹。

    “小靖,咱们换换。”邹月娥把她的花盆给我,拿过了蛐蛐罐:“我看你不太会卖东西。”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麻烦你了。”

    我们粗略商讨了一会儿,邹月娥便朝着几个正在斗蛐蛐儿的小年轻走过去,把蛐蛐罐往石桌上一撩,翘着二郎腿坐稳在石凳上,取出1V手包中的小纸扇子,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扇着风:“有没有要蛐蛐儿的,这可是正宗的山东虫儿,黑头黑身,绝对好品相,出售喽。”

    呃,明明是我跟护城河抓的,怎么成山东蟋蟀了?

    她这一嗓子,倒真喊来了不少看热闹的。

    我不太习惯这种场面,总感觉有点丢人。

    邹月娥却气定神闲,把蛐蛐儿叽里呱啦地一通乱夸,却没有掀开盖子让他们看。

    这时,同桌的一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撇嘴道:“姐姐,您说得也忒邪乎了吧?”

    邹月娥呵呵一笑,瞅瞅他:“不信?掐一场看看?”

    “掐就掐!”他捅了捅身侧的一个同学:“还不让你那只大元帅试试手?”

    那人信心满满地把捧在怀里的罐子放到桌上,掀开盖子,用路边那种专门做探子的草拨了拨蛐蛐儿须子,传出嘎嘎鸣叫后,男孩看了邹月娥一眼:“大元帅是七厘二的虫儿,还掐吗?”

    有热闹的地方就有中国人。

    围观的越来越多。

    邹月娥斜眼瞄了瞄蛐蛐罐:“小同学,就你这小不点还敢称大元帅?我看叫小米粒儿差不多!”她嘴可够损的。

    众人哈哈大笑。

    几个初中生被气得够呛,纷纷叫嚣着让邹姨的蛐蛐儿亮相。

    然而,当邹月娥不徐不疾地揭开蟋蟀面纱的那刻,大元帅的主人几乎跳了起来,大叫一声我靠,“八厘!”

    邹月娥吃吃一笑,补充道:“是八厘六。”

    呃,明明是八厘四。

    几人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迎战。

    不输钱不输地,我们的玩法也不需要那么正规,由于我的蛐蛐罐较大些,自然而然作为了赛场。比赛正式开始,黑珍珠在大元帅进场后的一刹那便现其踪迹,呼,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大元帅也不势弱,迎头就咬。

    牙与牙的碰撞转瞬即逝。

    只瞧我的黑珍珠突然脑袋一歪,将剪刀般的大牙齿竖了过来,咔,重重咬住对手的头,身子漂亮地一扭,直接将大元帅掀翻在地,随后,他傲然而立,出胜利者的叫声。眨眼的工夫,胜负已分。

    “好!精彩!”

    “这一击厉害啊!”

    “是啊!够他妈凶猛的!”

    大家纷纷喝彩。

    邹月娥眯眼用扇子拍拍手心:“还有没有挑战的了?”

    “我来!”

    “我试试!”

    坐在树荫下的两个年纪稍大些的青年男子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

    可还没等邹姨答应,一个大肚翩翩的中年人忽然走到我俩中间,“先别掐,你说这虫是要卖的吧,怎么个价位?”

    邹月娥笑道:“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三万块拿走。”

第11章鸭子嘴儿核桃

    中年人蹙蹙眉头:“贵了点儿,我能看看吗?”

    邹月娥说了句行,把蛐蛐探子递给他。

    中年人反反复复地研究了一下黑珍珠,半晌后,抬头瞧瞧她:“三万不可能,一千吧。”

    邹月娥道:“二万九!”

    “二千。”

    “二万八!”

    “三千。”

    “二万七!”

    “咱们也别磨磨蹭蹭了。”中年男子哑然失笑:“这样吧,一万块,当交个朋友。”

    跟邹月娥对了眼色后,我点头答应下来。

    做人得知足,一万块已是出我想象的高价了。

    之后,我们去了桥北物美市旁边的工商银行,中年人取过钱交给我后,转手,我直接将其存进了银行卡。回想过去,累死累活地打了一个暑假工,才堪堪挣到两千元,现如今,短短两三天,我存折上就多了一万八千块,简直跟做梦似的。

    回前门的出租车上,邹月娥接了一个电话,是邹奶奶打的,让她买米买面。

    路过我家胡同东边丁字口的粮店,邹月娥叫司机停车,我也下车跟她一起进到粮店,结完账,没等邹姨弯腰,帮她抱着玉兔花盆的我便抢先一步,单手提起两袋十斤包装的米和面。

    “你这是干嘛?”邹月娥跟我抢了几下:“哪能都让你拿着,快给我。”

    我不在意地兀自往前走:“没事,还两步就到家了,您帮我开门吧。”

    我是个老好人,看到别人有困难,总忍不住想帮上一把,即便爸妈都对她有意见。

    她捻着门板上的铁环,推开油黑院门,我妈和邹奶奶正跟香椿树下聊天呢。

    邹月娥迈过门槛,笑道:“买了两袋米面,还麻烦小靖帮我提回来了,瞧这事儿闹的。”

    老妈瞅了眼我手上沉甸甸的物件,皱皱眉,旋而笑容满面:“麻烦什么呀,街里街坊的不就该相互照应嘛,以后有什么重东西,也叫小靖拿,没事儿,呵呵,男孩子嘛,就是有膀子力气,不使唤他使唤谁呀,别客气。”

    “行,我不跟您客气。”邹月娥笑吟吟道:“晚上我出去买俩菜,咱们一起吃吧?”

    “不用,我多做俩菜,你们娘俩来我家吃。”

    “您可别忙活,总叨扰您,我都不好意思了。”

    老妈故作不悦道:“姐姐妹妹的,有啥不好意思,你也尝尝我们家大海的手艺。”

    耐不过我妈的热情招待,邹月娥和邹奶奶只能苦笑着答应了,后而又问:“对了崔姐,晚上我得去客户家串门,这边哪有干净点的洗澡堂子吗?”

    我妈手臂虚空往南边一指:“对面的胡同倒是有一家,十五块钱,不过里面有股子臭烘烘的味儿,难闻着呢,嗨,你出去洗干嘛,南屋的洗澡桶不是都给你刷好了吗,跟家洗多舒坦啊,呵呵,一会儿我给你配两把钥匙。”

    晚饭是在院子里的汉白玉石桌上吃的,宫保鸡丁,炖五花肉,韭菜摊鸡蛋,松仁小肚,六必居咸菜,饭后,一个街道的邻居大婶来找我妈遛弯,我妈却没去,而是带着邹月娥到南屋,教她如何开洗澡的闸门。

    咦?

    遛弯?

    足足喝了一大碗小米粥的我打了个饱嗝,想起了什么,骑上了老爸那辆二八自行车,跟胡同口的修车铺打好气,一路骑到珠市口大街。

    大广场前敲锣打鼓,不少老太太拿着扇子扭秧歌。

    我踢上车支子,在立交桥底下的几个摊位前站住脚。这里是我突然想起的地方,曾经的今天,我妈晚上和邻居遛弯回来,告诉我珠市口那边有人运气极好,跟一个摊位上买了对文玩核桃,俩核桃几乎是克隆出来的,一模一样。

    摆摊的有六七家,卖衣服的,卖丝袜的,卖松紧带的。

    走到唯一一家卖核桃的摊位,我蹲下去,随意用手拿了几个堆在一起的山核桃看了看。准确的说法,这种鸭子嘴儿品种是属于楸子核桃的一种,又名鸭头,多产于东北三省和燕山北麓,北京市场不常见,却也不值几个钱。但玩过核桃的人都知道,凡事都没有绝对,若能配出一对克隆出来的鸭子嘴核桃,在喜欢的人眼力,也是有惊人价值的。

    我看向那个三十岁左右的外地人:“核桃怎么卖?”

    他道:“五块一个,十块一对。”

    我点点头,快在核桃堆里翻找起来。可过了一会儿,我却无奈地现这个笨办法根本是不可行的,我没有那人的运气,不能一下就从这二、三百个核桃里找出那对克隆体,就算我有这个耐心,也没这个时间啊。

    挑核桃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不少人掏钱要买。

    可万一那对核桃的其中之一被人挑走,我不就傻眼了?

    我砸了下嘴巴,捻起垫在核桃堆底下的方布两角,向上一包,“老板,先别卖了,咱们商量个事儿。”

    抱怨声四起。

    “嘿,你干嘛呀,我正挑着呢!”

    “是啊,你不让卖就不卖啊?”

    那卖家也很不高兴:“什么意思?”

    我缓声道:“你看,这么些个核桃,你卖一个星期也不见得能卖完,不如,便宜些卖我?”

    老板面色一动:“你买多少。”

    “我全要!”

    老板愣了好一会儿,看看我:“我总共进了三百个,卖掉了十多对,还剩下,嗯,大概二百六七十个,你要是全拿,给一千三,算了,给一千二吧。”

    路人闻言,都用古怪的目光看着我,不明白我在干嘛。

    我也没砍价:“行,但我手头没现金,你先把核桃都包起来,咱们一块去银行取钱。”

    “小兄弟,容我问一句。”老板诧异的很:“你是不是打算拉去潘家园卖啊?”

    我摇头失笑:“不是,准备自己玩的。”

    提到潘家园,我倒是想起一桩事。

    我现在手头有一万六千块,如果找出克隆核桃卖出去,资金差不多够参与几天后潘家园的那次赌石了。其实,北京很少能看到赌石的地方,即便有,从缅甸云南几经辗转流入京城市场的翡翠毛料也仅是些别人挑剩下的石头,个头小不说,能擦出翡翠的也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

    可谁又能想到,就这么一批“垃圾毛料”里,却开出了一块仅次于“玻璃种”的“冰种”翡翠。

    我越想心越痒痒,都恨不得马上飞去潘家园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第12章我很骚吗?

    抱着一个外地务工人员进京时常用的花花绿绿的大塑料口袋,我像个刚从西客站下火车的民工,站在家门口半天没敢进院。蛐蛐儿的概念比较模糊,尚可以不归在收藏一类,但文玩核桃就不同了,它可是正经八百的收藏。

    我爸刚严令过不让我碰古玩,若看见我抱回来几百个核桃,还不得拿棍子抽我啊?

    在院外徘徊了好久,细细听着院里的动静,直到确定院内无人,我方推开院门,快推着自行车进了去,靠着犄角把自行车一停,抱起核桃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独立的小屋。一般情况,晚上是爸妈看电视的时间,很少会来我屋。但我还是将屋门反锁,哗啦啦,把核桃一股脑倒在了床上。

    坐到竹制凉席上,我轮番捡着核桃,一颗一颗比对起来。

    一小时……

    两小时……

    咚咚咚,好像有人敲门。

    我身体顿时紧绷起来,慌慌张张地拉开床尾的一层薄被盖住核桃,定定神儿,向门外问了句谁,反馈回来的是邹月娥醉醺醺的声音,舌头有点不利落的味道。我心里一松,踩着竹面拖鞋走过去,拧开了门锁。

    浓重的酒精味儿呼啸而来,我下意识地用食指抵住了鼻孔。

    邹月娥看样子喝了不少酒,全身上下渗出一抹入骨的媚气,有些小妖艳。她还是白天那身性感打扮,只不过黑色的低腰牛仔热裤里,多了一条连裤肉丝袜,是那种很浅很浅的肉色,趋近于白。右手拎着一大瓶红星二锅头的她进了屋,微微怔怔,对我床上鼓起的被窝眨眨眼:“哟,金屋藏娇呐,呵呵,那我不打扰了?”

    我锁上门,干笑着掀开被窝:“都是核桃,我爸妈不让我碰收藏,怕他们看到骂我。”

    “是么?”邹月娥笑盈盈地望着我:“你小脑瓜子里那么多知识,不搞收藏多可惜,放心吧,我不跟崔姐和顾哥说。”她捡了个地方坐,浅浅抿了口白酒,“小靖,你说我该怎么谢你啊?”

    “谢?”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啊,我刚从客户家回来,你猜怎么着,他说他穷困潦倒的那些日子,就特别喜欢兰花里的玉兔,可奈何没钱消受,只能在花卉市场远远看上几眼解馋,后来了家,却忙于公司的事儿,根本得不着时间去看花买花,呵呵,所以啊,看到我那盆兰花,他是打心眼里喜欢,后来我们聊熟了,临走前,他追加了几笔大单子,还说以后会和我们长期合作,呵呵,你说,我该不该谢你?”

    “您甭客气。”我摸摸鼻尖:“赶巧了而已。”

    她脸蛋尽是酒醉后的酡红,伸出手背轻抹锁骨上细密的汗珠儿,“怎也得让我表示表示啊,不然日后再挑礼物,我可不好麻烦你了。”

    客道了一会儿,我见她总擦汗,便搬了个板凳踩上,翘着脚尖打开了那老式窗机空调。我这人比较能给家里省钱,平常我一个人的话,除非三十六度以上的气温,不然我是很少用空调,能省则省嘛。

    “还没问,你买这么多核桃干嘛?”

    “哦,打算挑出几对样貌相似的卖掉,最近核桃在升值。”

    “那我帮你挑挑呗。”

    我犹豫了下,还是点头道:“……那谢谢您了。”

    “又来了又来了!”邹月娥没好气地甩了个卫生眼给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客气的孩子!”

    我将方才排除的八个核桃与其余的分开,拖鞋上床,盘膝而靠,把剩下的二百多个扒拉到我俩中间。可让我一愣神儿的是,邹月娥也脱掉了高跟凉鞋,抓过我的荞麦皮枕头竖着立在床尾,舒舒服服地背身靠上去,斜着肉呼呼的美腿老神在在地捡着核桃。

    她裹着丝袜的脚踝离我膝盖仅有一厘米间距,每次翻核桃,时不时就会碰到我的腿,而且,弯身起身的过程,深不见底的乳沟也若隐若现着,弄得我好一阵心不在焉。

    她不是故意的吧?

    喉咙涌动,我强迫自己静下心,不去瞎想。

    给核桃配对儿是件辛苦活儿,非极有耐心者不能胜任,当然,其中也有很大运气成分在里面。邹月娥的手气显然比我好,虽没找到那对克隆体,却也拾出了一对匹配度在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鸭子嘴儿核桃,值不了大钱,但一两百块是没问题的。

    “这对儿送您吧。”我不动声色地挠了挠被她丝袜刮得极痒的膝盖,“多揉揉核桃能促进血液循环,对大脑也有很大好处。”

    “呵呵,我可用不到。”

    “给您母亲也行啊。”

    正在我俩推托来推托去的当口,屋门被人敲了敲。

    “小靖!”

    是老妈!

    我赶紧对邹月娥猛使眼色,我俩飞快拾掇起核桃往被窝里藏。

    等我开门后,却见母亲正站在她屋窗子边,伸手够着挂在钉子上的一辩大蒜,“呼,给我拿下来,看看干没干,不行明天还得买。”我踮着脚拽下了那五六头蒜,递给老妈,这时,又听她小声质问道:“忘了问你,白天你跟小邹买米买面时,是她说太沉,让你替她拿的?”那二十斤粮食确实不轻省,我知道老妈是心疼我。

    我呃了声,忙推着老妈往她屋那边走:“哎呀,是我抢着拿的。”

    可您小点声儿行不,邹姨就跟我屋呐!

    “下回别管她的闲事儿!”老妈用蚊子粗细的嗓音哼哼一声,好似自言自语一般:“跟家休息还穿得那么骚里骚气,也不知道要勾引谁去。”

    我汗!

    回到房间。

    我看邹月娥还在咕噜咕噜喝酒,表情没啥变化,不由心头微松。

    然而看她喝酒的架势,我不免有点犯憷:“这五十六度的酒吧,您准备都喝了?”

    邹月娥用优雅的手势晃了晃酒瓶,“原来经常出去应酬,半斤一斤还是小菜一碟的,唉,喝了这么多年,也喝出了挺大酒瘾,这不,现在一天不喝都浑身不自在,成习惯了。”

    “哦。”我没说什么,翻出核桃继续跟她挑着。

    不多久,邹月娥叫了我一声,等我抬起头,就看她眯着眼睛瞅我:“小靖,你也觉得……我很骚吗?”

    呃,原来她听见了!

第13章响在身侧的女声!

    “没有没有。”我忙摆手解释:“绝对没有。”

    “不碍事。”邹月娥唇角泛起苦涩的笑意,用白酒润了润嘴唇,她抬起腕子看看表:“不早了,得洗洗睡觉了,等明天有空再帮你拾掇核桃吧。”

    “嗯,那您慢走。”

    我可受不住那种尴尬的气氛,巴不得邹姨早些回去呢。

    送她出了房间,正赶上东屋门吱呀一响,怀抱搪瓷盆和毛巾的邹奶奶像是要去水龙头洗漱,见邹月娥出来,她脸色沉了沉,“你大半夜跑小靖屋干嘛去啊,还喝酒,哼,赶紧回去睡觉。”乡下人,说话比较直。然后,邹奶奶看向我,眼神有点怪。

    第二天从床上爬起来,我继续起这项看似简单,实则工作量极大的工程。

    抓起一个核桃,跟其他二百个一一对比,放下。

    再抓起一个,周而复始。

    到了下午,我基本已是头晕眼花了,揉揉眼睛,捻着T恤衫抖了抖汗水,我决定休息俩小时,不然这么下去真会出人命的。到厨房拿了个炖肉用的不锈钢调料盒,去母亲房间装了玫瑰花瓣和几味中药,这是老妈从中医养生书里学到的,说洗澡时放点对皮肤有好处。

    “洗澡啊?”我妈我爸还在睡午觉,“别用太多水,一会儿我洗头。”

    “知道了。”

    南屋没有安装热水器,只是跟小商品时常淘换了两个大黑袋子,搁在房顶,吸收太阳的热量以达到加热水温的目的,是挺原始的小手段。刘婶搬走后,两袋子水都被我家占据,夏天的时候,我们三口人几乎天天都要洗澡,现在邹月娥住进来,分了一袋子,我和爸妈也就不能洗得那么勤了。

    用钥匙捅进锁眼,咔嚓一声开了门。

    我走前两步,将调料盒丢进半人高的大木桶里,拧开闸门放水,试试水温,便脱掉潮乎乎的衣服坐进木桶里,挤了些海飞丝洗水,眯眼搓着头。

    身心松快之际,眼前的一件东西突然勾住了我的目光。

    在我正对着的窗户下面,摆着个冬天生火用的铁炉子,上面的粉红色塑料盆里,居然搭着件文胸和内裤,纯黑色,带着妖艳的蕾丝花边,一看就是邹月娥的。我估计是邹姨昨晚洗过澡后换掉的脏衣服,临走前却忘了拿,才落在了这里。

    纵然我是个正经人,但毕竟也是个性取向正常的男性,看到这种女性的贴身物件,难免心有砰然。

    胡思乱想了一阵,我蜷着身子抱起膝盖,干脆闭眼假寐起来,眼不见心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

    我无奈地现,自己越想静,却越静不下来。

    我不止一次地想睁眼再看看邹姨的内衣,甚至于,都想把它抓在手里。

    唉,谁让邹月娥长得那般妖媚呢,她要是再年轻几岁,我都想追她了。

    呸呸,她是我妈领导,我瞎想什么呐!

    也不知过了多久。

    正对面的房门突然咚咚作响,一个人影印在花布窗帘上,看型和身高,好像是邹奶奶。

    “还没洗完呐?”声音很不耐烦。

    我眨眨眼,感觉有点奇怪,邹奶奶虽是农村人,但还是挺和善的,按理说,她不会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啊?

    我迟疑了片刻,张嘴作答。

    “……快了,您干吗?”

    “洗个澡还磨磨蹭蹭的,刚才我翻了翻你的行李箱,找出不少脏衣服来,你也真是,脏兮兮的东西不尽快洗,哪有往箱子里藏的啊?”

    “这不是急着搬家,没来得及嘛。”

    “开开门,我给你拿来了。”

    “……先放外面吧,待会儿我自己洗。”

    “我放外面干嘛啊,赶紧开门,非等我拿钥匙去啊?”

    “等一会儿都不行啊!来了来了。”

    我已经彻彻底底地愣在了当场,因为,跟邹奶奶对话的人,居然不是我!

    屋里有人!

    是邹月娥!!

    我倒吸着冷气侧头看去。水声哗哗,眨眼间,围着浴巾的邹月娥已踩着塑料拖鞋啪嗒啪嗒走出屏风,然后,她看到了我。

    那一刻,我们俩的表情都很精彩。

    她目瞪口呆地望着我,像见了鬼一般。

    我也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大脑一片空白。

    天!邹姨怎么在屋里?她什么时候进来的啊?

    “这死丫头!”邹奶奶在外面嘀咕道:“磨磨唧唧的,我去拿钥匙!”

    听得邹奶奶渐渐远去的脚步,我呆呆道:“您怎么在这儿?”

    邹月娥揉了揉眉心:“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我拍了脑门一下:“我明白了,您刚刚是不是睡着了?”我找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邹月娥有嗜酒的坏毛病,极可能是在洗澡桶里睡着了,才没及时阻止我进来。嗯,八成是这样了,不然没有其他的解释。

    “不说这个了。”邹月娥呼了口气,板脸看了我一下:“你把衣服收箱子里,先找个地方躲一躲,等我妈撂下衣服走了,你再出来。”不断有水珠自邹月娥浴巾下摆流出,擦着丰润大腿落入塑料拖鞋中。

    躲?

    为什么要躲?

    “利索点!”

    “……哦。”

    我在南屋洗了几年澡,当然知道这里没有能藏人的地方。箱子里不行,满满当当全是杂物。屏风后面不行,最底下是空的,能被人看见脚。我的木桶也不行,它正对着大门,即便我弯身进水里,邹奶奶也只定能瞧见。

    “别看啦!到我桶里去!”邹月娥催促地推推我。

    我来不及多想,披上浴巾,藏好衣服和鞋子,极为尴尬地跃进了邹月娥的洗澡桶里。

    咔嚓。

    门开了。

    “洗完澡了?”

    “嗯。”

    “瞧你那裤衩脏的,赶紧洗了。”

    “知道啦。”

    “哼,内衣还弄得花花绿绿的,怪不得人家说你呢!”

    “谁说我了?”

    木桶里的我没敢把脑袋露出桶外,窝着身子,背对母女俩的说话声,一动未动。邹月娥的洗澡水已不是那么热乎了,玫瑰香、中草药、酒精、女人体香缭绕在鼻尖,我不自觉地脸热了一下。

    “还不是从北京回去的那几个老乡,知道他们怎么跟家里人说你吗?哼!反正我没听见一句好话!你给我留点脸行不?”

    “我到底怎么了?”

    “我不管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昨天那么晚,你上小靖屋干嘛去了?哼,小崔两口子人不错,我告诉你,你别祸害他们家儿子,知道吗?”

    晕,怎么说到我了?

第14章丢在脸上的衣物!

    “妈,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啊,我祸害谁了我祸害!”邹月娥好像气得不轻,声音都略有点抖:“小靖帮了我大忙,我跟他道个谢不行啊?你别听回去的那帮人乱嚼舌头,我出去应酬,还不是为了工作,再说,我也没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啊,我邹月娥陪过人家喝酒,陪过人家吃饭,但还从没陪过人家睡觉,呼,算了算了,懒得跟你费嘴皮子。”

    我从声音的方向上判断,母女俩应该是在另一个木桶附近。

    吵吵闹闹了一会儿,邹月娥开始往外轰邹奶奶,让她去菜市场买菜。

    “买菜着什么急,去,你先洗衣服,我再跟你说说话儿。”

    脚步声响起,我感觉母女俩离我越来越近了,我忙矮了矮身,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月娥,不是我不相信你,你岁数不小了,该找个男人结婚了吧?”

    “我又不是没男朋友。”

    “哼,一提他我就来气,去了日本七八年,我连面都没见过他几次,你说说,这么多年只靠着电话联系,你们俩还能有什么感情?你啊,赶紧跟北京找个对象行不行?别让我着急了!”

    “您甭操心,我有分寸。”

    我正听得认真呢,忽地,脑袋上稍稍沉了一下,好像有东西落到了头上。我狐疑地眨巴眨巴眼睛,翻着眼皮向上一瞅,先过来的是股子女人的味道,当我看清该物时,呼吸顿时一滞,差点咳嗽出声。

    那是一个艳红色的蕾丝花边!

    它懒洋洋地趴在我的头顶,看不真切,但我可以肯定,那不是内衣上身就是内衣下身!

    “唉哟,妈,你瞎扔什么!”

    “叫你洗你也不动换啊!”

    “那您也别往我洗澡桶里扔啊!那是脏水!一会儿我接干净水洗!”

    “你行啊,来城里蹦跶了几年,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吧,洗澡水怎么了,咱家以前穷得叮当响,我哪次不是用洗澡水洗脸水给你洗衣服的?就说现在生活富裕了,那也不能瞎糟践啊,嘿,还站着干什么啊,得,你不洗我洗!我洗行了吧!”

    “别,别,唉,我洗,我洗还不行吗?”

    呼,一件轻飘飘的东西晃啊晃啊,缓缓飞到了我的左半边脸蛋上,我屏住呼吸一抬眼睛,我晕,是丝袜,是一件肉色的丝袜。我半个鼻子被丝袜盖住,隐隐渗出的一股怪怪气味,让我心脏不自觉地狂跳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反正心情挺复杂的。

    “说了别瞎扔!都给我吧!”

    “嗯,内衣啥的归你,那几件掉色的衣服我洗。”

    “唉,您别管了行不,买菜去吧,我自己会洗的。”

    “哪那么多废话,洗去啊,看我干吗?”

    “知道了知道了。”

    有塑料盆挪动的声响,估计是邹奶奶在不远处已经洗起衣服了。洗澡桶里的我略一仰头,正好看到邹月娥一连无奈的表情,她回头瞅瞅母亲,垂目看看干笑不已的我,皱皱眉,用食指和大拇指捻起我头顶的内衣和脸上的丝袜到水里,然后,拖着衣服的手臂向前一拱,呼啦,七八件五颜六色的东西一股脑倒了进来。

    非礼勿视几个字,我还是知道的,匆匆忙忙闭上眼。

    但最后那一瞥,足够我看清许多东西了。

    “你们公司有没有条件不错的,别跟一棵树上吊死。”

    “您说的条件指什么?”

    “当然是有车有房了,哼,你这销售经理听起来好听,可不照样还得月月租房住吗?”

    我没了听母女俩闲聊的心思,只因为,邹月娥已在我胸前的洗澡水里洗上了衣服。雕牌洗衣服的香味不停窜入鼻子头,胸口偏左一点的位置,一团物体上上下下摩擦着我,很痒痒,很滑溜,八成是在洗丝袜。

    我是生理正常的男性,这种状况下,自然而然起了些反应。

    纵然洗澡水上飘着一层肥皂沫,我相信,邹月娥也应该现了。

    虚掩着眼皮悄悄抽下了邹姨的表情,她正俩眼盯着水下,眉头微蹙。

    太丢人了!

    我羞愤难耐,掩耳盗铃般地闭眼装死。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邹奶奶终于道:“洗完了,你拧一拧晾上就行了,我去大棚买菜。”

    吱呀,开门关门的声音。

    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没睁眼,“邹姨,怎么样了?”

    “你受累再闭会儿眼,等我穿衣服的。”

    “行,对了,我进来之前,我妈还说要洗头呢,嗯,可以的话,您能不能尽量快一点?”

    “嗯。”

    十几秒钟后,房间里突然蹦出咣的一声响。

    我以为邹姨磕了碰了呢,问了句:“怎么了?”

    “给你裤衩和袜子,该换新的了,嗯,你洗澡怎么不锁门啊?”

    我惊吓般地霍然张开眼,离我最近的邹月娥正半裸着身子,两手背后挤着文胸扣,她好像也吓到了,弯着腰一动不动。屏风的右端,竟隐隐显出老妈的手臂,她正在反手关门:“都跟你说了咱家以后的洗澡桶是靠门的这个,你怎么还用最里头的啊,下次长点记性,那是小邹娘俩的桶了。”

    我,我,我日!

    连我这么好脾气的人都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我绞尽脑汁凝练着语言,想着用最简短快的话跟老妈解释清楚。

    我还在想,眼前却骤然一黑!

    噗通!

    煞那间,巨大的重量死死压在我身上,震得我气血翻滚,险些晕厥过去!

    晕晕乎乎地睁开双眼,我看到了我一辈子也难以忘记的画面。

    邹姨也跳进到桶里了。

    mygod!!

    “咦,这满屋子怎么都是衣服啊。”我妈推了下屏风,朝我走过来:“还是湿的。”

    跟我挤在一个桶里的邹月娥对我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满嘴的酒气吐在我的前胸,她挪挪身子,扒着我的腰,让我骑到她的腿上,她自己则是尽量沉下水,避免头被我妈看到。我坐在邹月娥软软呼呼的大腿上,心脏起起伏伏,蹦蹦跳跳,脸都有点白了。

    我不晓得邹姨采取的紧急措施正确与否,但她既然下了水,我就已经没了选择。

    “问你话呢!哑巴啦?”

    木桶因为两面受力,出嘎吱嘎吱的木头响声。我擦了把额前的虚汗,强笑道:“哦,我进来时就那样,可能是邹姨之前洗衣服呢吧。”我见我妈越走越近,就前倾身子,两肘横搭在木桶边缘,盖住邹月娥的脑袋。

    老妈四下瞄了瞄,“诶?怎么还有高跟鞋?”

    感受着大腿和肚子上肥美柔软的触感,我强自保持着平静:“妈,您待会儿再洗头吧,我这儿还没洗完澡呢。”

    老妈把我内裤丢到松木箱子上,嗯了一声:“那你快点,好了回屋叫我。”

    许是想起了什么,拉开屋门的老妈突然回头看了眼我的木桶,表情变了变。我顺着她的眼神侧头一瞅,天,洗澡桶后边,居然搭着一条邹月娥的文胸!

    我不清楚老妈此刻联想到了什么。

    片刻过去,母亲正色地看着我:“我丑话说撩在前面,姓邹的大了你不少岁呢,别打她的歪主意,不然打烂你屁股,听见了没有!”

    我冤枉啊!

    这就是黏在裤裆上的黄泥巴,不是屎也是屎了。

    木桶还在嘎吱嘎吱的响。

    我怕老妈察觉古怪,迅用对天誓的语气道:“我真没有,邹姨是您同事啊,我就是再混蛋,再不是东西,再禽兽不如,也不可能跟邹姨……”

    蓦然!

    喀嚓一声巨响!

    水声呼啸!

    短短几个眨眼的工夫,保护着我和邹姨的木桶已经四分五裂,只剩了光秃秃的底盘和几段劈柴般木条。

    然后……

    我,老妈,邹月娥,我们仨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傻眼了!

    ……

    ……

    【ps:下一更,今儿凌晨12点整。】

第15章吵吵打打!

    二十多分钟后。

    穿好衣服擦干头的我近乎崩溃地拍拍额头,走前两步,恶狠狠地踩了脚四分五裂的木桶,伪劣产品害死人啊。我一边拿捏的语言,一边犹豫再三地推开南屋门走出去。院子里很热闹,坐在石墩上的老爸攥着拳头,脸色非常不好看。我正欲解释,手执扫床用的笤帚疙瘩的老妈便一个箭步窜上来,对着我屁股蛋子就是一通暴打。

    “你个小王八蛋!我今天要是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崔!反了天了!反了天了你!”

    我捂着屁股满院子乱跑:“妈!不是那样!你听我说!先听我说!”

    老妈要多气愤有多气愤,大叫道:“都被那狐狸精勾搭到一个洗澡桶里了!还说个屁啊!”

    “您别瞎说!”我忙跑到老爸身后,拽拽他后背的白衬衫:“爸,您快劝劝我妈呀!根本不是那回事儿!”

    老爸沉目哼了一声,对老妈道:“打!往死里打!”

    我冤枉死了都,飞快扫了眼不远处的水池子前,那边的动静也不比我这里小多少。

    香椿树下倒着一个菜篮子,白菜、水萝卜、蒜苗已被邹奶奶扔到了地上,她抡圆了膀子追着邹月娥打,巴掌雨点般落到邹姨身上,啪啪啪啪,下手那叫一个狠,嘴里还嚷嚷道:“我!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死丫头!告诉你别祸害小靖别祸害小靖!你成心要把我气死是不是?你俩差着辈分呐!”

    邹月娥同样气得抖:“你听我说行不行?”

    “说?还说什么呀说!”邹奶奶破口大骂:“你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你想男人了!去哪找不行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比个禽兽都不如啊!呼!呼!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把你打残废了!也省得给我满世界丢人现眼去!造孽啊!造孽啊!我都一把年纪了!怎么摊上这么个事儿啊!我也不活了!明天就找个小河沟跳下去淹死!”

    邹月娥咬牙切齿:“您想跳就跳!没人拦着!”

    我可不敢效仿邹月娥,再怎么误会,爸妈终归是爸妈,他们要打我,那我就得挨着。

    老四合院里吵得热火朝天,引来不少人围观,大开的院门外,都是熟悉的老邻居。

    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好面子的母亲一看,踹了我一脚,蹬蹬走过去把门关好。

    院里迎来了一片难得的沉静。

    不多时,老妈斜眼瞥瞥邹月娥,转身走向北房:“……回屋说!”

    大家各回各屋。

    在爸妈的卧室里,我终于得到了说话的机会,“爸,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本来下午我是去洗澡的,但邹奶奶突然跟外面敲门,我才现,邹姨居然也在南屋,后来我知道,她是中午喝了酒,洗澡时睡着了。”

    靠在门框上的老妈咯咯磨着牙:“那也不能洗到一个桶里!编!接着编!”

    “谁说不是呢。”我把十根手指插进头里抓了抓:“可邹奶奶非要进屋洗衣服,邹姨就让我躲到她洗澡桶里暂时避一避,她在外面应付邹奶奶,但她老人家刚一走,您就进屋了,邹姨那时正穿衣服准备出去呢,怕解释不清楚,就跳到我桶里来了,妈,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长本事了你!”老妈不为所动:“也学会说瞎话了?”

    被冤枉的感觉着实不好受,我压了压火,正襟危坐道:“我对天誓,真的没骗您,这就是个误会,我跟邹姨什么事儿也没有。”又死乞白赖地澄清了一会儿,但爸妈都无动于衷,死活不肯相信我。

    这时,玻璃碎掉的声响在院里溅了起来。

    好像是碗碟被砸了,是邹月娥东屋传来的。

    我站起来透过开着的窗户看去,邹奶奶拿着一条皮带从屋里追了出来,一鞭子一鞭子地打在邹月娥身上!

    我胸口一热,迈开步子就要出屋。

    老爸却从背后喊住了我:“给我坐下!人家邹大妈教育女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没入肉里。

    啪!

    啪!

    啪!

    邹奶奶边打边骂:“那几个老乡的话我本来还不愿意相信!邹月娥!今天算是让我重新认识了一遍你!你个兔崽子!成天就知道找男人!我一把屎一把尿地养了你这么多年!我为了什么啊我?就为了让你去勾搭男人?你给你妈争点脸行不行啊?呼!你以后也别叫我妈了!我当不起!”

    邹月娥也不说话也不还手,就这么静静站在那里挨着打。

    啪!啪!

    “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了!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了!”

    嘴唇因痛疼微微颤抖,邹月娥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母亲的眼睛,一语不。

    她那倔强而委屈的背影让我再也压不住胸膛的火气,轰然爆了。

    “你给我回来!”

    我不理母亲,跑出了北屋,嗖地一下横身在了邹月娥与邹奶奶中间。

    老爸老妈也追了出来,邹奶奶见状,依然抡起皮带要绕过我去打邹月娥。

    刷!

    没等她鞭子落下,就被怒气冲冲的我一把抢了过来,重重一甩手,将其丢到水池子里。我皮糙肉厚,如果爸妈打我,我绝对不会还手,如果邹奶奶打我,我也不会说什么,但邹姨是无辜的,她一个女人家,不应该受到这样的侮辱!

    邹奶奶道:“小靖,你起开,没你的事儿!”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啊!?”我咬牙切齿地看着邹奶奶,看着父亲母亲:“我跟邹姨已经解释过原由了!信我们一次能死吗?”

    老妈板脸指着北房:“你给我回屋去!”

    我回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邹月娥,喘了两口气,狠狠一脚把地上的水萝卜踩得稀巴烂,“这也不信那也不信!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到底想听什么?这样吧,你们想让我说什么,就归纳在一张纸上,我照着读一遍给你们听,行了吗?”

    邹奶奶一声轻哼:“你敢说你俩没问题吗?”

    “这就是你们想听的?”我气道:“好,我俩有问题,我喜欢邹姨,特别特别喜欢她,今天是我偷看她洗澡的,我这么说行吗?满意了吗?”

    老妈瞪着我:“别胡说八道!”

    “您也知道我是在胡说呀?”我摊摊手:“可我们说实话却没人信啊,您给我指一条活路行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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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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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玩物人生介绍:
重活了。
花鸟鱼虫,瓷器陶器,书法字画,翡翠赌石,明清家具,梳妆饰品,古代钱币,烟标海报……
从此,我与几个女人没羞没臊的古玩人生华丽地开始了。
……
……
已有完本老书《市长大人》和与此书同是欲望流写法的《重活了》,共计2oo万字。
……重生之玩物人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玩物人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玩物人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