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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大魏宫廷txt下载     大魏宫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49章:秦王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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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魏昭武十三年春三月,秦王身披挂甲,率领着数千咸阳宫卫,徐徐来到了河西战场的高陵。

    在河西战场上,高陵属于后方,事实上武信侯公孙起麾下的秦军,此刻驻扎在莲勺一带,致力于夺取东边约八十里处的城池重泉。

    去年年末的时候,武信侯公孙起在按兵不动数月的情况下,于深冬骤然发兵,试图趁魏人疏于防备而袭取重泉北面的频阳倘若这次奇袭被公孙起得手,那么今年重泉就将面临莲勺、频阳两个方向的威胁,并且秦军甚至能够直接绕过重泉,袭击魏军的河西重镇临魏。

    但遗憾的是,魏将乐弈看穿了武信侯公孙起的意图,使得公孙起的那次奇袭无功而返。

    平心而论,在公孙起看来,魏将司马安、魏忌二人,已是颇为难缠的人物,而如今再加上前韩国名将乐弈,这让他颇感头疼。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宁可跟魏公子润对阵,也不愿意与乐弈对阵。

    为何?

    因为他二人的用兵方式实在太像了,皆是稳中求胜的性格。

    与魏公子润对阵,你只需要警惕前者的奇谋,因为这一位的想法天马行空,往往能因地制宜地想出附和当前环境与局势的妙计,比如那次八百里奔袭,武信侯公孙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那位魏公子润的军队甩掉摆脱那次的经历,公孙起至今记忆犹新。

    总而言之,魏公子润崇尚进攻,那位殿下的性格注定他绝不会被动挨打,因此,只需针对这一点设下圈套,未尝没有取胜的机会。

    可是对面那个乐弈,那是连一丁点进攻的意思都没有,对方到任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扩大军垦田的面积。

    当时在得知此事后,武信侯公孙起简直惊呆了:这是要一场仗打上几年的意思么?

    起初公孙起还以为乐弈是故弄玄虚,将计就计,亦摆出了要打持久战的架势,命令麾下秦军亦在莲勺、高陵等地开垦荒田。

    没想到,在整整大半年的时间内,那乐弈竟真的没有丝毫异动。

    纵使武信侯公孙起几次派兵引诱魏军,魏军也没有上当,明明在兵力方面还稍稍占据上风的魏军,死活就是不肯主动出击,仿佛要守要天荒地老。

    在这种情况下,武信侯公孙起以雌伏小半年为代价,策划了腊月奇袭频阳的策略。

    这就是公孙起的用兵方式,先立于不败之地,顺便让敌人降低警惕,然后在某个时间忽然发动攻势,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运气好的话,敌军由于仓促应对,很有可能会接二连三地吃败仗,旋即兵败如山倒。

    可公孙起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乐弈居然提前看穿了他腊月奇袭频阳的意图无论是‘腊月’这个时间段,还是‘频阳’这个偷袭的对象,皆被乐弈料中。

    至此,武信侯公孙起心中就已经明白了:那乐弈,与他是一类人。

    或者说,他俩的用兵方式非常相似。

    想想也是,若非乐弈自己就擅长这种战术,否则,对方如何能料敌于先呢?

    不得不说,对阵魏将乐弈,武信侯公孙起仿佛感觉对阵另外一个自己似的,说实话,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受。

    待等开春之后,眼瞅着地上的积雪逐渐开始消融,放松了一个多月的武信侯公孙起,他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因为他得思考破敌的对策。

    当然,就算冰雪开始消融,他也不会立刻就采取进攻,毕竟他秦军的粮草颇为紧张,为了缓解国内粮食方面的压力,他得尽可能地让麾下的军队自给自足,而这就意味着,他麾下的秦军最起码得度过四月的春种期后,才会对魏军用兵。

    然后,五月、六月、七月、八月、九月,大概能有五个月的时间让公孙起自由发挥,待等到临近十月,魏秦两军的局势应该是最激烈的,因为两军都得忙着秋收,既要收割己方的作物,还要去破坏、抢收对方的作物。

    比如去年的十月,就是魏秦两军打地最激烈的时候,当地城外荒野到处都是魏秦两军的士卒,可能在一天当中会发生数个地区的遭遇战。

    至于十月一过,魏秦两军就再度恢复死寂,彼此再无战事。

    这就是去年一整年的战争概括,其余几个月的战事加上一起,也不及九月下旬到十月中旬这段时期的战事来得多。

    该如何击败那个乐弈呢?

    三月初六,武信侯公孙起在莲勺城东的军营帅帐长吁短叹,思索着击破魏军的策略。

    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名将领急匆匆地闯入帐内,抱拳禀报道:“启禀武信侯,大王御驾亲征,已至我军营寨,先行哨骑请武信侯立刻出营迎接王驾。”

    ……

    听闻此言,公孙起张了张嘴,颇有些瞠目结舌,半响后这才难以置信地反问了一句:“大王……御驾亲征?”

    “是的!”那名将领点头说道。

    在确认过后,公孙起立刻迈步出帐,吩咐左右备好坐骑,翻身上马,立刻前往西营。

    待等他来到西营外后,此时秦王的军队尚未抵达,不过倒是有几名铁鹰骑兵在营外歇息。

    铁鹰骑兵,即秦国最精锐的骑兵。

    “尔等从何处来?归属哪个部曲?”

    武信侯公孙起开口询问那几名铁鹰骑兵的来历。

    毕竟铁鹰骑兵由大庶长赵冉亲掌,但事实上,每逢战事时,赵冉都会授权给带兵出征的主帅或者将领,比如五方伐魏战役中公孙起与王戬对阵魏公子润时,长信侯王戬就得到过五千铁鹰骑兵的兵权,协助他公孙起进攻魏国。

    “回禀武信侯,我等乃是赵冉大人麾下骑卒,从咸阳而来。”

    那几名骑兵当中的队率,向公孙起做出了解释,表示他们是提前一步赶来向后者传递秦王亲征这个消息的,至于目的嘛,当然就是让公孙起提前做好接驾的准备,免得到时候将秦王晾在军营外。

    与那名骑兵队率聊了片刻后,公孙起确认了君主亲征这件事的真实性,只是实在有些不能接受,他秦国那位年过七旬的君主嬴,居然会选择御驾亲征。

    “大王为何要御驾亲征?”

    公孙起皱着眉头又说了一句。

    然而这种事,那名骑兵队率又如何知晓?

    在询问无果的情况下,公孙起只能暂时将这个疑问放在心里。

    大概等了有小半个时辰左右,公孙起隐隐看到西边奔驰来一队骑兵,与在战场上的骑兵不同,这些骑兵一个个都举着秦字旗帜,不用说,想必就是王师的先行斥骑。

    果不其然,这些骑兵来奔驰至军营附近后,分作两队原地伫立。

    而此时,公孙起已瞧见西边又有一支军队缓缓而来,至于这支军队的前头,则有一辆颇显古典的驷马战车,只见秦王双手拄剑,立于战车之上,那姿势,与他女婿赵润在大梁战役时一模一样。

    怎么说呢,不愧是翁婿?

    大约半盏茶过后,秦王的王驾缓缓停在军营外。

    见此,公孙起连忙迎上前,不顾地上的积雪,单膝叩地,抱拳行礼:“臣公孙起,叩见大王。”

    “武信侯免礼。”

    秦王微微一笑,示意公孙起起身,旋即将两名宫卫的搀扶下,下了战车。

    而从旁,跟随秦王亲征的大庶长赵冉,亦于此时翻身下马,待走近后对公孙起说道:“武信侯,大王旅途辛劳,你可已叫人烫酒为大王驱寒?”

    公孙起抱拳说道:“某已叫人准备好了一切。”

    “唔。”大庶长赵冉点点头,走到秦王身边低声对后者说了几句,旋即,又唤来一名将军,吩咐后者带领那数千宫卫徐徐入营。

    片刻之后,公孙起将秦王与大庶长赵冉一行人迎到帅帐,按照赵冉的要求,闲杂人等一干被遣退,使帐内就只剩下秦王、赵冉、公孙起,以及两名秦王的贴身王卫。

    在本属于公孙起的主位上坐了下来,秦王长吐一口气,略带惆怅地苦笑道:“真的是上了年纪……赵冉,还记得当年你随寡人出征西羌、陇西时么?”

    大庶长赵冉笑而不语,不过那份笑容中,亦有几分唏嘘。

    “那时,寡人骑着马,哪怕连日赶路,亦不觉疲倦,可现如今啊,只不过是赶了几日的路程,这双老腿啊,就变得仿佛不像是寡人的了……”说着这话时,秦王用力捶了几下自己的双腿,脸上流露出几分无奈之色。

    公孙起在旁偷偷观瞧秦王,只见这位他秦国的君主,头发、胡须,半数银白半数灰白,简直看不到一丝黑亮,脸上的皱纹亦仿佛沟壑似的,双目深凹,手如枯柴,唯独一双眼睛依旧锐利,不怒而威。

    相比之下,据说比秦王年轻七八岁的大庶长赵冉,头发胡须倒还有几分黑色。

    不过,终归赵冉也已是年过六旬的人了,不难看出他事实上也颇为疲倦。

    片刻后,军中士卒送上热酒与菜肴。

    此时,武信侯公孙起忍不住问道:“大王,您万金之躯,何以要冒着风险亲临战场?”

    听闻此言,大庶长赵冉率先开口斥道:“还不是你作战不利……”

    “诶。”

    秦王挥了挥手,打断了大庶长赵冉的话,旋即对公孙起说道:“大庶长于途中疲倦了,武信侯莫要见怪。”

    公孙起当然不会在意,毕竟他是赵冉一手提拔的且公孙起是赵冉在军中的最大依仗,而赵冉则是公孙起在朝中的依仗,他两人属于一个派系。

    “对面的魏军……很难对付么?”

    秦王抿了一口热酒,询问公孙起道。

    公孙起看了一眼赵冉,见后者微微点头示意,遂实话实说,将河西一带魏军的底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王。

    事实上这些,他早已通过战报向秦王禀报过,只不过书面陈述终究没有面对面解释更加全面。

    在听完公孙起的讲述后,秦王皱着眉头问道:“如你所言,魏军是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只是一力固守?”

    “是的。”公孙起点头说道:“去年一整年,无论臣如何诱敌,魏军始终不肯轻离其营寨、城池三里以外,唯独九月、十月,魏军曾组织过几次突袭,为烧毁我军的屯田。臣以为……”说到这里,他偷偷看了一眼秦王的表情,这才继续说道:“臣以为,魏国怕是将重心放在吞并楚、韩两地上,遂暂时采取守势。”

    与大庶长赵冉对视一眼,秦王长长叹了口气:“唉,这正是寡人最担心的……”

    说罢,他看了一眼公孙起,在略一沉吟后说道:“想来武信侯也应该听说了一些消息,寡人也就不瞒着你了。楚国已经覆亡,目前,魏人正在设法吞并韩国……事实上啊,韩国早已经亡了,现如今的韩王,那个叫……叫什么来着?”

    “韩异。”大庶长赵冉在旁提醒道。

    “对,那个叫韩异的家伙,他不就是魏人扶持的傀儡君主么?无能之辈,简直辱没了君王二字!”秦王一脸愤懑地冷笑道:“寡人相信,只要糊弄住韩国的平民,寡人那女婿招招手,那个韩异就会立刻对魏国摇尾乞怜,无能之辈!”

    见秦王吹胡子瞪眼,大庶长赵冉劝慰道:“大王息怒,纵观此世上,有几位君主能似大王与赵润殿下呢……”

    “别在寡人面前提他!”听到女婿的名字,秦王愤愤地说道:“少君就是被那竖子迷地稀里糊涂,以至于做出背叛国家、忤逆生父之事!……实在可恶!”

    尽管被秦王喝斥了一句,但赵冉并不在意。

    因为他知道,在眼前这位君主的心底,其实是非常喜欢他那个女婿的。

    据赵冉所知,秦王不止一次在私底下发出类似若赵润是吾子该有多好的感慨,对于秦王来说,他女婿赵冉,绝对不只是最疼爱的女儿的丈夫那么简单。

    只可惜,赵润乃是魏国的君主,且魏国如今是他秦国的心腹大患,这就注定秦王不会将对女婿的赞誉挂在嘴边。

    当然,对于少君嬴璎当年背叛秦国的举动,秦王对赵润这个女婿倒是确实心存几分怨愤他觉得,若没有这个女婿在背后教唆,他最疼爱的女儿,是绝对不会忤逆、背叛他这个生父的。

    每每想到此事,秦王就要大肆痛骂女婿一番,反正就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女婿头上。

    若是单单听秦王的片面之词,或许有人可能觉得魏王赵润只是一个教唆自己女人去算计老丈人的家伙。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

    “不提那竖子了。”

    在骂了一阵后,秦王大概是泄了愤,平静心神对公孙起正色说道:“武信侯,寡人素来信任你的智略,且你迄今为止也为我大秦立下许多汗马功劳,寡人此次御驾亲征,非是不信任你的才能,而是在于……在于我大秦实在是拖不起了。”

    公孙起默然地点了点头,想来他也明白这个道理。

    “这场仗打到如今,多拖一日,魏国就强大一分,而我大秦,却衰弱一分,此消彼长,用不了多久,我大秦或将再度陷入有兵无粮的窘迫。介时,魏人便可不费吹灰之力,长驱直入攻入我大秦。……是故,寡人决定御驾亲征,趁我大秦仍有一战之力时,与魏人决一死战!”说到最后,秦王的语气就愈发坚决。

    “臣明白了。”

    公孙起抱了抱拳。

    其实他很清楚,魏将乐弈、司马安、魏忌等人,已经在河西布下了铁桶般的防御,倘若他秦军强行进攻,能否打败魏军另说,至少他秦军绝对会撞得头破血流。

    但正如秦王所言,当断则断,眼下他秦国尚有一战之力,倘若因为惧怕巨大牺牲而放缓攻势,那么,此举正中魏国的下怀。

    待等若干年后,魏国彻底消化了楚国、韩国,介时倾尽整个中原的力量进攻秦国,他秦国拿什么抵挡?

    想了想,他试探问道:“大王,要不要等到四月春种之后再进兵?”

    “不!”秦王沉声说道:“立刻进兵!”

    听闻此言,大庶长赵冉与公孙起,二人的眉头不约而同地挑了一下。

    “大王。”抬手示意公孙起暂时不必发言,大庶长赵冉低声对秦王说道:“若是耽误了春种,国内的粮食,哪怕算上蜀地那部分,怕是最多也只能支持到今年秋季,到时候……”

    “只要我大秦的军队能击败魏军,这些就不是问题!”

    秦王看了一眼赵冉,沉声说道:“缺少粮食,就去攻占魏国的城池,河西、河套、三川、河东、上党,魏国拥有着许许多多的垦田……”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地说道:“赵冉,寡人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要知道,我大秦是现如今是背水一战,寡人希望举国上下的子民、兵将皆认清这件事,若不能击败魏国,我大秦终将难逃覆亡。……我大秦眼下需要做的,是进兵、进兵、再进兵!而不是预留退路……”

    听闻此言,大庶长赵冉与武信侯公孙起皆面色凝重。

    “臣……明白了。”

    三月初八,即秦王抵达武信侯公孙起军营的第三日,秦军便对频阳、重泉两地发动进攻。

    此时魏将乐弈就驻军在重泉县,得知秦军大举进攻,虽然心中有些诧异,不过倒也没有太过在意。

    反正对于他魏国来说,只要防守就足够了,哪怕这场仗拖上几年也不要紧,反正以他魏国现如今的底蕴,完全有能力将秦国拖死。

    三月中旬,秦军猛攻重泉、频阳两地,驻守魏军死命抵抗,两军互有巨大伤亡。

    待等到三月下旬,眼瞅着秦军非但不撤兵,反而攻势越来越猛,乐弈渐渐觉得情况不对劲。

    因为按理来说,秦军应该会等四月忙完春种之后再对他魏国进兵,就算武信侯公孙起试图在三月份尝试进攻他魏军,在三月下旬也应该暂时收兵去忙活春季耕种的事。

    再结合最近几场仗秦军队重泉、频阳两地的疯狂进攻,乐弈心中闪过一个猜测:秦国,怕是撑不住了,试图绝地反扑。

    意识到这一点后,魏将乐弈立刻派人通知河西战场上的所有魏军将领,提醒诸军防备秦军的绝地反扑。

    今年,或将爆发魏秦两国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战争!

第350章:重泉弃守

    魏昭武十三年三月二十七日,秦军对重泉发动了第九次进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得知敌情后,驻守重泉的魏将乐弈、马禄二人登上城门楼,窥探秦军的布阵。

    马禄皆是司马安的部下,谈不上有多优秀,但也称得上是合格的将领,至少在乐弈得到司马安的授权后,马禄非常配合乐弈的所有行动。

    当然,乐弈能感受地出来,马禄会听命于他,只是因为司马安的命令,而非是因为他乐弈。

    但不管怎么样,乐弈还是颇为满意的,毕竟他最担心的就是与司马安的河西军闹出矛盾,不过事实证明,司马安这位功利心极强的将军,他所带出来的军队,在令行禁止方面颇为严格,比较乐弈当年在韩国训练出来的北燕军毫不逊色。

    唯一让乐弈有点在意的,就是马禄对秦军的敌意。

    据乐弈所知,马禄对秦军的敌意,原因在于**年前,那时秦国在第二次中原诸国混战末期,出于某些原因对魏国不宣而战,在此期间,阳泉君嬴利用此前与聂剀、邬娄等人的交情,诈取了栎阳、莲勺两座城池,且俘虏了聂剀、邬娄二将。

    一年后,因为魏国在与诸国的战争中取得了最终的胜利,秦国畏惧,遂与魏国签署暂时停战协议,为期两年。

    当魏国同意了秦国的暂时休战协议后,秦魏战争便就此结束,被俘虏的聂剀、邬娄二将,也被秦人放回了魏国,回到了司马安的麾下。

    事实上,司马安并没有过多怪罪聂剀、邬娄二将的意思虽然司马安大将军确实很生气,生气于聂剀、邬娄二将居然如此大意,但事已至此,且秦国当时也已经退还了栎阳、莲勺两地,司马安便没有过分责怪聂剀、邬娄,仅仅只是降了二人一级将职,叫二人戴罪立功,继续镇守栎阳、莲勺两地。

    但聂剀、邬娄二人自己却无法释怀,在分别回到栎阳、莲勺两城后,没过半年就相继去世了。

    这让司马安麾下的白方鸣、庞猛、马禄、季鄢、乐逡以及此刻驻军在河套的闻续等人,皆颇感悲伤。

    毕竟彼此都是司马安麾下的部将,有着至少三、四年的交情。

    白方鸣虽然玩世不恭,但却颇为理智,觉得阳泉君嬴与他们各为其主,也没有什么好苛责的,但庞猛、马禄,季鄢、乐逡等人却始终无法释怀。

    在聂剀、邬娄二人死后,马禄受司马安之命驻守栎阳,一晃就是七八年,在此期间,在为其两年的魏秦停战期间结束之后,马禄便时常带兵骚扰秦国。

    但很可惜,驻守在高陵的,乃是秦国的武信侯公孙起,以马禄的能力,还也不至于使公孙起感到头疼不过马禄也不在意,反正他就是想恶心恶心秦人而已。

    魏昭武九年的时候,秦军初次对魏国用兵,挥军攻打栎阳、莲勺两地时,马禄亦在栎阳拼死防守,但很可惜,河西军当时并没有能匹敌秦将公孙起的将领,在公孙起的策略下,魏军不幸打了几场败仗,导致栎阳、莲勺两地被秦军所攻占。

    随后,得知战况的河东守魏忌以及桓王赵宣,便相继率领麾下军进驻了河西,协助河西军防守区域,总算是堪堪挡住了秦军。

    十年来的恩恩怨怨,使得魏将马禄迫切希望反攻,夺回栎阳,甚至于一口气打到秦国的王都去。

    但遗憾的是,如今重泉的守将乐弈,这位被天策府派来辅助年迈的司马安的前韩国名将,却选择了固守。

    当然,乐弈固守策略是没错的,毕竟这一点得到了天策府的认可,甚至于天策府主动要求河西战场上魏军只需拖延秦军即可毕竟当时魏国正将全部精力消化齐、楚、越三国,暂不希望西线这边扩大战争的规模。

    不过马禄没想到的是,他魏军没有采取主动进攻,对面的秦军竟然发动了攻势,甚至于,在短短二十天内进攻了他重泉整整八次算上今日这次,那就是整整九次,几乎是两天一次进攻的频繁程度。

    虽说在前八次攻城战中,马禄麾下的魏军对秦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粗略估计至少有三四万秦军倒在重泉城外,让马禄得以宣泄心中的怨恨,但是对于秦军如此疯狂的攻势,说实话他难免也有点担忧。

    “秦人简直疯了!”

    眼瞅着城外的秦军已发动了凶猛的攻势,马禄皱着眉头说道。

    听闻此言,乐弈虽然脸上面无表情,但心底却颇为赞同马禄的话。

    与楚国那种用人命堆出胜利的将领不同,魏韩两国的将领几乎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去赢得胜利,尤其是乐弈。

    与已故的韩国雁门守李睦以及如今驻守在河套的廉驳一样,乐弈亦有一套自己的用兵准则,比如说,不做无谓的牺牲、杀戮。

    在曾经的韩国,论用兵,就当属李睦、乐弈二人,原因很简单,因为李睦与乐弈善于用奇谋。

    李睦最擅长的就是骑兵奔袭,他麾下的骑兵可以在短短一两日内去偷袭数百里以外的敌军,且期间敌军根本摸不着李睦的动向。

    而乐弈,则最擅长用计略破城,在他的用兵方式中,城池反而始终并非是首攻目标,他更倾向于利用围城打援等计策,击溃敌军的有生力量,且从始至终维持对该座城池的压迫力。

    就比如乐弈前两年攻打楚国的时候,前三十日按兵不动,引诱寿陵君景云与邸阳君熊沥率军从驻守的防线支援相城,而后,设计一举击败景云与熊沥,在击破了后两者驻兵防线的同时,还顺势将相城夺下,这就是乐弈惯用的手段。

    在乐弈看来,为将者,应该用计谋来取胜,否则,跟一莽夫有何区别?

    而秦军对重泉县进攻,在他看来就缺乏‘优雅’。

    不过话说回来,面对着秦军的‘莽攻’,他重泉县摇摇欲坠,这倒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这场仗已经打了近二十日,此前乐弈命人在城外布下的防御设施,已经被秦军拆光了,城外的护城渠,也因为堆满了秦军士卒的尸体而失去了阻碍秦军的功能,在加上城内的箭矢、弩矢几乎也已耗尽,这使得乐弈在今日开战的那一刻,就开始在思考撤退问题。

    什么?死守重泉?与这座城池共存亡?

    不,优秀的将领,是不会拘泥于一城一地得失的,这绝非是狡辩之词乐弈在重泉县挡住了秦军二十日,对秦军造成了三四万的伤亡,这在眼光卓越的将领看来,本身就是一场胜利。

    说得再简单点,秦军为了打一座重泉县,就不惜牺牲三四万的士卒,那么,秦军打频阳需要付出多大的牺牲?之后再打临魏呢?

    只要每座城池都能让秦军蒙受巨大的伤亡,秦军顶多只能攻下一个河西郡,就会陷入兵尽粮绝的地步相比之下,丢几座城算什么?反正过不了多久就能夺回来的。

    想到这里,乐弈对马禄说道:“马禄将军,下令城内的士卒,准备后撤。……待秦军这拨攻势退却之后,我军立刻撤离,不得耽误!”

    “后、后撤?”

    此时马禄正死死盯着那些正在攻城的秦军士卒,闻言大感惊愕。

    仿佛是猜到了马禄的心思,乐弈正色说道:“马禄将军,我军的兵将已经竭尽所生阻挡了秦军二十日,再无法比这更出色了,若死守城池,便是叫我军士卒在箭矢耗尽的情况下与秦军厮杀,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此非用兵之法。……与其叫士卒们因此牺牲过多,不如退到下一座城,下一座城有坚固的防御以及充足的箭矢,在那里御敌,岂不比在这座残破之城更加容易么?”

    马禄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但旋即又犹豫地说道:“可是这座城池……”

    乐弈摇了摇头,告诫道:“马禄将军,我军在重泉县,用万余兵将的伤亡换取了秦人至少三四万的伤亡,纵使是丢掉了城池,这仍是我军的胜利。……须知城池只是死物,今日秦军势大,将其夺走,待等他日我军反攻,仍能将其夺回来。但倘若选择死守城池,使你我麾下剩余的兵力皆因此而战死,且最终秦军还是攻陷了这座城池,介时便是‘人地两失’的局面,同时也是我军的真正战败。……善战者,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

    马禄一脸好似茅塞顿开的表情,点点头说道:“末将受教了。……末将立刻就派人传令城内各军。”

    “唔,有劳了。”

    乐弈点点头,再次将注意力投向战场。

    正如他所估测的那样,虽然今日秦军的首轮进攻颇为凶猛,但因为是首轮进攻,他重泉县的魏军无惊无险地便守了下来。

    只是越往后,因为两军兵力差距的关系,他魏军一方的压力就难免越来越大,这也是乐弈决定在秦军第一波攻势结束后就立刻撤兵的原因。

    待等小半个时辰后,眼瞅着负责第一波攻势的秦军士卒死伤地只剩下十之二三,且城外远处的秦军本阵,又有一支万人规模的军队正在列队准备攻城,乐弈果断下令撤退。

    在他的命令下,西城墙一带魏军迅速带着伤员下了城墙,同时,遭受秦军佯攻的南北两侧城墙上的魏卒,亦于同时撤下城墙,一同从东城门撤离。

    为了防止秦军趁机追击,乐弈非但亲自率领一支军队留下断后,还下令一把火烧掉了城内的房屋不得不说他此时亦颇为庆幸,庆幸像河西郡这种战乱地区,境内的城池都几乎没有什么魏人居住,只有司马安的河西军以及杂胡的诸部落,且那些杂胡早就将部落迁移到了临魏一带,这使得乐弈可以毫无顾虑地在城内放火,而不至于遭到魏国国内民众的指责。

    乐弈的主动撤离,让秦军终于攻占了重泉城。

    纵使是武信侯公孙起这等秦国的名将,在此时亦忍不住要在心底发出一声真不容易的感慨。

    可不是嘛,十几万秦军围攻重泉县,花了整整二十日,付出了三四万兵力的代价,才打下了这座城池,这艰难的程度,让武信侯公孙起简直误以为在攻略什么要地。

    然而事实上呢,重泉只是河西郡一座普普通通的城池而已,它最大的作用,只是因为地处莲勺、频阳、临魏三者中心,能起到一个中转的作用,仅此而已。

    但不管怎么样,好歹打下了重泉,让他秦军离河西郡的治县临魏更近了几分,并且,很大程度上切断了频阳、临魏两座城池的驰道,让临魏城无法通过驰道将战略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频阳,只有采取以往的老办法,用普通的马车、或者人力拉车运输。

    当然,在魏军撤离的期间,武信侯公孙起亦派出了一支骑兵追击乐弈,希望能拖住乐弈,使他秦军的大部队能追上去,对撤退的魏军造成重创,扩大这场胜利的战果。

    不过对此,武信侯公孙起倒也没有抱持太大的期待,毕竟对面那可是乐弈,带兵打仗面面俱到、滴水不漏的将领,想要偷袭对方,说实话几率很小。

    果不其然,一个时辰后他得到消息,他派去追击乐弈的骑兵,在重泉城东十八里处的土丘被乐弈埋伏了一阵,被魏军乱箭射死了百余名骑兵,唬地那些骑兵们不敢过分靠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乐弈带着断后的魏军,徐徐撤离。

    再说秦王,在攻下重泉县后,这位不服输的秦国君主,便立刻想着进攻下一座城池,且为此将武信侯公孙起喊到了帅所重泉城内一间被秦军从火海中救下来的房屋。

    在帅所内,公孙起向秦王解释道:“重泉地处莲勺、频阳、临魏三者之中,北面是频阳,东面是临魏,频阳守将乃是司马安的副将白方鸣,此人颇有狡智,偷袭很难得手,唯有攻城;而临魏守将,即是司马安本人,司马安乃魏国猛将,不过现如今年事已高,不复当年勇武……”

    秦王与大庶长赵冉静静听着公孙起的讲述,良久,秦王问道:“依武信侯看来,我军当顺势取频阳,还是取临魏?”

    “事实上这两座城池都不易得手。”公孙起摇了摇头,俯身指着行军图上的频阳,旋即将手指向东侧稍稍移动了一些,说道:“频阳东侧,梁山之阳,驻扎有魏王之弟、桓王赵宣的北一军,虽然这支魏军此前并无赫赫之功,但终归有六七万带甲之卒,我军攻频阳,想来其必支援频阳,若我军攻临魏,则彼必定支援临魏。……因此无论我军攻打哪座城池,皆难以避免一场恶战。”

    稍稍一顿,他紧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依臣之见,我军当先取临魏……”

    “临魏?”

    大庶长赵冉皱着眉头插嘴道:“照你所言,频阳守将白方鸣颇有狡智,若我军取临魏,他岂不是会率兵断我军后……呃,断我军粮道。”

    武信侯公孙起当然明白大庶长赵冉为何突然改口,脸上露出几许笑意,不动声色帮赵冉将话题带过:“不错!我正是要他见机袭我军的粮草。”

    大庶长赵冉闻言一愣,旋即立刻领悟道:“原来如此!……原来你打临魏只是一个幌子,目的只是为了诱使白方鸣出兵断我军的……粮道。”说罢,他点点头说道:“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倘若那白方鸣因此掉入我军陷阱,我军便能轻松拿下频阳。并且,见你摆出了进兵临魏的架势,梁山南面的赵宣,很有可能率军支援临魏城,他却万万也不会想到,我军的目的却是频阳。……好计策!”

    武信侯公孙起谦逊地拱了拱手,旋即皱着眉头说道:“只是我有些担心,担心那乐弈看穿我的意图……”

    说罢,他转头看向秦王,显然是让后者做出决定。

    只见秦王目光锐利地盯着地图,半响后点点头沉声说道:“就按照武信侯的计策。……另外,传令嬴华,命后者想办法拿下雕阴!”

    听闻此言,大庶长赵冉与武信侯公孙起皆是一愣,下意识转头看向地图,旋即便明白了秦王的意思。

    因为雕阴就在河套地区的南部,这座城池往南,便可直达频阳,很显然,秦王是打算在‘谋取频阳未果’的情况下,集公孙起与渭阳君嬴华两军的精锐,夺下频阳。

    不可否认,这个决策颇为高明,毕竟渭阳君嬴华在河套地区的战况亦不乐观,与其叫嬴华在河套地区与魏将廉驳、乐成等人纠缠不休,还不如南下协助公孙起取河西至于魏将廉驳、乐成之后很有可能追击至河西,只需待夺下频阳后,叫渭阳君嬴华守住雕阴,便可将廉驳、乐成等人隔绝在河西郡以北,使其无法协助河西郡的魏军。

    只是这样一来,即意味着秦国放弃了河套战场,更关键的是,万一廉驳到时候不寻思收复雕阴,而是从河套顺势向西南进兵,迫近他秦国本土,这就相当致命。

    换而言之,秦王这招高明的战略,实则非常凶险,完全就是在赌赌渭阳君嬴华能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雕阴,赌魏将廉驳、乐成二人在得知雕阴失陷后,会选择进攻雕阴夺回城池,还是顺势进攻秦国本土。

    但不可否认,秦王这招战略,能使他秦军攻陷频阳的机会大大增加,使秦军在河西郡进一步取得优势。

    “就这么决定!”

    在大庶长赵冉与武信侯公孙起的迟疑下,秦王沉声说道。

    魏昭武十三年四月初,秦军在攻陷重泉后,立刻向东进兵,摆出一副欲进攻临魏城的架势,在临魏城西大概四十里的位置建造军营。

    两日后,驻军在梁山南侧的桓王赵宣得知秦军的动向,命宗卫将方朔领一万士卒守卫大营,而他自己,则带着周、张骜、李蒙等将领,率领五六万北一军支援临魏,在临魏城北侧大概二十里处建造营寨。

    而与此同时,乐弈早已率领兵马撤到临魏城,在临魏城的西南十五里处建造了营寨,当他得知秦军居然不取频阳而取临魏时,他颇感意外。

    难道秦军果真就这么莽?丝毫不顾驻守频阳的魏将白方鸣很有可能断其后路,强势要取临魏?

    还是说……

    ……声东击西,没错了。

    想了想,乐弈立刻派人传令魏将白方鸣,免得后者见有机可趁,欲袭秦军粮道却反中秦军的包围。

第351章:两将博弈

    魏昭武十三年四月初六,即魏将乐弈断定秦军很有可能是声东击西,遂立刻派人前往频阳提醒白方鸣莫要贸然断秦军后路的当日,他来到临魏城内,将这件事禀告司马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恰巧,此时桓王赵宣刚刚率领北一军抵达临魏一带,亲自来到临魏城内拜访司马安。

    事实上,司马安才是河西战场从始至终的魏军主帅,按照他曾经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权给乐弈这个‘外人’的,哪怕乐弈是受天策府之命而来,司马安也得先试试这个乐弈再说除了测试乐弈的统兵水准外,还要测试乐弈行军打仗的准则。

    只不过嘛,司马安如今年纪也大了,很多时候精力都跟不上,因此也就只能让乐弈暂时代他执掌一部分河西军了。

    不过话说回来,毕竟乐弈乃是声名远扬的前韩国名将,并且又参与了覆灭齐楚越三国的战争,因此,司马安对乐弈的统兵才能倒是颇为认可的。

    正因为这样,当乐弈向他提出秦军或有可能是声东击西、看似欲取临魏实则却是图谋频阳时,司马安严肃地思考了这个可能性。

    甚至于,还邀请乐弈与桓王赵宣二人,一同前往窥探秦军的营寨。

    秦军的营寨,就建在临魏西侧距离城池大概四十里的位置。

    当司马安领着乐弈与桓王赵宣远远窥视秦军营寨内外的动静时,他们看到这座营寨差不多已经建成了,但那些秦军士卒们,仍然在用马车拉运着圆木。

    这些木材,可不是就近运来的,因为当重泉弃守之后,乐弈在撤军的途中就放火烧毁了沿途的树林,这使得秦军只能从较远的地方去砍伐林木,用于建造营寨或者打造攻城器械。

    “秦军……当真如乐将军所言,只是佯攻临魏城么?”

    在远远观望了一阵后,桓王赵宣皱着眉头说道,因为他隐隐看到秦军营寨内已有不少井阑车。

    倒是赵宣身旁的参将周摇摇头说道:“殿下,秦军纵使打造井阑车,亦不能肯定他们就一定会攻打临魏城,这些井阑车,同样可以用作攻打频阳。”

    听闻此言,乐弈用赞赏的目光看了一眼周,待点点头后说道:“这位将军所言极是,这些井阑车确实有可能用于攻打频阳,不过,乐某更倾向于另外一个猜测,即这些井阑车,是秦军故意做给我等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方相信他会攻打临魏……”

    说罢,他朝着秦营方向努了努嘴,略带几分冷笑地说道:“此地距离秦营,不到两里,且放眼之处一马平川,倘若是我魏军,在这个距离必定能发现敌军在外窥视,可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支秦军骑兵过来骚扰,仿佛秦人根本不在意我等的窥视,这不符合常理。”

    “这倒是……”

    周脸上露出几许惊讶之色,眯着眼睛目测着己方与秦营的距离。

    而此时,司马安深皱着眉头,思考着乐弈的话。

    他坐镇河西郡十余年,跟秦国的军队多次交手,彼此也算是老相识了,纵使司马安如今年纪大了,思维反应都及不上当年,但判断事物的能力却仍在,他当然明白乐弈是对的。

    以秦军的能力而言,实在无法相信他们会忽略两里距离外的敌军。

    更别说,他们在前来此地的途中,就曾遇到一队巡逻的秦军骑兵,虽然当时那队秦军骑兵因为人数过少的关系而主动退却了,但算算时间,按理来说也应该将他们的动向禀报秦营内的秦将们了。

    正如乐弈与司马安所判断的,他们这次,确实是被秦军故意放进来的。

    事实上早在一刻辰之前,秦军主帅武信侯公孙起便收到了巡逻骑兵的禀报,得知有一队魏骑向他们的营寨而来,人数大概三四百骑左右。

    当时公孙起思考了片刻,便断定这必定是魏军的将领们企图窥视他秦军的营寨毕竟那三四百骑兵总不至于是为进攻他秦军大营而来的吧?

    于是,公孙起将计就计,命令营内的骑兵们暂时莫要去惊动那队魏军骑兵,他希望让那些魏军骑兵,尤其是其中的魏将们,看到一些会误认为他们将攻打临魏城的线索。

    比如说那些纵使在几百丈外亦较为显眼的攻城井阑车。

    倘若不是别有意图,按理来说这种攻城兵器在打造完成后,是要用青布之类的遮掩物遮盖起来的,防止守城方提前得知情况,做好相应的准备。

    就在司马安、乐弈、桓王赵宣一行人子在远处的土坡上远远窥视秦营时,在秦营东侧的警戒哨塔上,公孙起还有闻讯而来的秦王与大庶长赵冉,亦在眺望着远处的魏军。

    就像乐弈所说的,纵使隔着两里地,可是在三四百魏军骑兵扎堆于一处的情况下,秦军竟不能发现远处的敌情,那除非秦军士卒们个个都是瞎子。

    “差不多了。”

    估摸过了半柱香左右,武信侯公孙起下令道:“来人,命许止率千余骑兵,驱逐远处那些魏骑!”

    听闻此言,秦王颇感些意外,问道:“武信侯不是要借此蒙蔽魏军们,何故又要急着将其赶走?”

    公孙起闻言拱手回答道:“大王,臣摸不准那乐弈是否在那些魏军骑兵当中,此人极为狡智,兼之又经验丰富,他见我军迟迟不派骑兵驱逐,必定心生怀疑,进而疑心于我军是否是故布疑阵,是故,臣才要派骑兵驱逐,令其难以判断。”

    “原来如此。”秦王恍然大悟。

    片刻之后,秦营门户大开,一队骑兵迅速窜出营寨,朝着远处司马安、桓王赵宣与乐弈等人所在的位置飞奔而去。

    见秦军派出至少一千名骑兵出营驱逐自己等人,司马安立刻下令撤退。

    毕竟秦国的骑兵实力亦不弱,那皆是秦国与西羌、义渠等异族发动战争的主力军,虽然说己方这边也有三四百骑兵,但司马安还没自大到这三四百魏骑可以击败秦军千余数量的骑兵。

    不得不说,这千余秦军骑兵的出击,让桓王赵宣与周有些吃不准了片刻之前,他们还很认可乐弈的判断,毕竟他们也觉得秦军不至于对他们的窥视视若无睹,没想到,只是过了片刻,秦军便派出了千余骑兵。

    不过当在途中说到这个话题时,乐弈依然相信自己的判断,他觉得,那千余骑兵之所以会离营出击,亦只不过是武信侯公孙起故布疑阵而已。

    以他戎马半生的经验来说,碰到像武信侯公孙起这种级别的敌将,一定要相信自己最初的直觉与判断,因为随后的判断,其实其中混杂许多敌将故意释放出来的‘假情报’,相比之下,最初的直觉与判断其实准确性更高。

    见乐弈执着己见,司马安没有多说什么,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年纪真的大了,以至于再也无法像年轻时那般迅速做出判断,不过,他认可乐弈那有关于最初的判断的观点。

    毕竟司马安年轻的时候,也一样凭借自己的直觉多过基于已知情报而得出的‘最佳策略’这里的直觉,其实可以理解为是长年累月积累的经验,使得他们能在相似的处境下立刻做出最优的抉择。

    想了想,司马安对乐弈说道:“派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秦军的一举一动。……倘若秦军果真袭击频阳,那么定然是白方鸣那厮欲断秦军后路却遭到了秦军的伏击,若打探到接接下来几日,有频阳一带的魏军与秦军厮杀,便可断定秦军十有**欲偷袭频阳。介时,请桓王率军支援频阳,至于乐弈将军,则率军袭了这座秦营,且顺势夺取重泉。”

    看着眼前这位发须皆白的老将,纵使高傲于乐弈,亦忍不住有些感慨,感慨于眼前这位将军,倘若他能年轻十岁,必定能够亲身指挥这场战事,而不至于像眼下,只是出个城对秦军营寨窥探了一番,就让这位老将军脸上布满了倦色。

    “……待回城后,我会叫季鄢、乐逡二人率我河西军的骑兵助你一臂之力,希望乐将军莫要辜负陛下对你的信任。”司马安正色说道。

    “遵命!”

    乐弈抱拳应道。

    他没有说什么司马将军这种话,因为在他看来,这未免有点‘得了便宜卖乖’的嫌疑,毕竟司马安又不是与他亲近才将河西骑兵交给他。

    还是那句话,倘若司马安年轻十岁,他绝对只会让乐弈负责某座城池的防务,而不会将整个大局托付给乐弈。

    像他们这种骄傲的人,相信自己更多过相信友军。

    因此,乐弈只说了一句末将定不负陛下信任,让司马安满意地点了点头。

    待返回临魏城后,司马安立刻唤来季鄢、乐逡二将,让后者协助乐弈。

    而乐弈,则叫季鄢、乐逡二将派骑兵日夜监视秦军营寨的一举一动。

    而与此同时在频阳城内,守将白方鸣与庞猛二人,正在为谁前往袭击秦军的后路而争论不休。

    正如武信侯公孙起所判断的那样,由于司马安的性格所致,河西军的兵将们更倾向于主动出击,自从前两日得知重泉县弃守之后,白方鸣就在等待着秦军接下来的行动:到底秦军是进攻他频阳,还是进攻临魏。

    倘若进攻他频阳,那么他就坚守城池,反正当时梁山以南还驻扎着桓王赵宣的六七万北一军,秦军断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陷他频阳。

    倘若秦军进攻临魏,那么,他也想尝试看看能否截断秦军的粮道。

    毕竟秦军素来缺粮,他若成功截获秦军一批粮草,那简直就好比用刀在割秦人的肉,要是多截几回,搞不好河西的秦军就因为断粮而提前崩溃了。

    所以说,截粮这种事虽然风险很大,但是收获也很大,尤其是像秦军这种日常性缺粮的敌人来说。

    两日后,白方鸣便得知了秦军的决定,得知秦军挥军临魏,在临魏城西大概四十里处的地方建造了营寨。

    当派出去的斥候骑兵打探到十几二十万秦军浩浩荡荡赶赴临魏,使得重泉县并无多少防守兵力时,白方鸣心下大喜,认为时机来到,便与副将庞猛一合计,决定偷袭重泉,切断秦军的粮道。

    不过,庞猛虽然支持他的决定,但却要求他来带兵,这让白方鸣颇为担心。

    要知道,庞猛虽然是他河西军的猛将,论个人武艺就连白方鸣都不是前者对手,但遗憾的是,庞猛多勇武而少谋略,论临机应对远远不如他。

    是的,事实上白方鸣亦考虑到了偷袭一事的风险,甚至于,他也想过秦军不取他频阳而攻临魏,这是否是为了赚他出兵偷袭的诡计,但考虑到若是能重新夺回重泉县能让他魏军取得大量优势,白方鸣这才决定涉险。

    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肯让庞猛率军前往,因为万一秦军布下了埋伏,庞猛绝对反应不及,很有可能在秦军的伏击下全军覆没。

    当然了,这些实话肯定是不能告诉庞猛的,否则这莽夫为了证明自己,肯定死活要率军前往,于是,白方鸣就假称是自己心痒难耐,好说歹说,许下了几车上党烈酒作为酬谢,这才勉强说服庞猛代他守在频阳县。

    四月初七,即司马安、乐弈、桓王赵宣等人窥探秦军营寨的次日,频阳守将白方鸣率领两千骑兵、五千步卒,火速赶往重泉县。

    在一番急行军后,终于在当天的傍晚前,来到了重泉县北侧大概二十里处。

    这个距离,已经足够白方鸣于当晚对重泉县发动偷袭。

    叫麾下士卒们在附近的林中歇息了一阵,吃饱喝足后,白方鸣下令向重泉县进兵。

    待等白方鸣率领着麾下河西军悄无声息地摸到重泉县的东北角时,此时已是戌时三刻前后,重泉县一片寂静,唯有城门楼附近才有些许光亮,隐约能看到有些秦军士卒在城上来回走动,至于其他距城门楼较远的城墙,则一片漆黑。

    ……

    看着近在咫尺的重泉县,白方鸣皱起了眉头,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扪心自问,倘若他是驻守重泉的秦将,得知北边的频阳驻扎着数万魏军,他会粗心到在重泉与频阳的途中不设下暗哨的地步么?

    还是说,驻守重泉的秦将,其实是个蠢材?

    这两者,到底哪个可能性更大?

    “将军,不下令袭城么?”有部将低声询问白方鸣道。

    白方鸣摆摆手,示意那人稍安勿躁,他仔细盯着远处约两百余丈远的重泉县,旋即又朝着北城门与东城门两个方向的夜幕看了一阵,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撤!”他果断地下令道。

    然而,就在他麾下魏军不明所以地顺着来路撤退时,忽然间附近不远处的林中对天射升三支火箭,旋即,有不计其数的秦军从北城门与东城门两个方向杀了过来。

    “杀!”

    那些秦军士卒大声呐喊声,朝着魏军杀来。

    见此,白方鸣断定自己中了陷阱,立刻撤兵,为了防止秦军趁乱袭他麾下军队,他亲自带兵断后。

    可没想到的是,在他们来时的路上,竟然亦有秦军埋伏,甚至于到最后,四面八方皆是秦军,不知究竟有多少人。

    在四面受敌的情况下,白方鸣唯有率领麾下士卒拼死突围,但奈何这一带的秦军实在是太多,以至于他突围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眼瞅着麾下的兵将损伤巨大,白方鸣心如刀割。

    苦苦鏖战了两个时辰,白方鸣此番带来的约七千步骑,便已折损过半,甚至幸存的魏卒,亦恐怕难以支撑过久。

    幸运的是,天空中的乌云遮盖住了月亮,使得秦军对魏军的围杀暂时停了下来。

    但白方鸣明白,这种好运并不会伴随他多久,最多明日,待等天明时分,秦军就会再次组织围杀。

    而问题是,眼下黑灯瞎火的,他也没办法率领士卒突围。

    苦熬了一宿,待等次日天蒙蒙亮,白方鸣召集麾下残部,准备最后一次突围。

    但遗憾的是,秦军仿佛是算准他会在天明时分强行突围,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就在白方鸣因为始终无法突围而倍感绝望之际,援兵忽然杀到。

    原来是他的副将庞猛,他收到了乐弈的书信确切地说,是乐弈的书信送到频阳后,庞猛闲着没事拆了乐弈派人交给白方鸣的书信,意识到白方鸣此番率军偷袭重泉县很有可能遭到秦军伏击,便连夜提兵赶来救援,总算是在天亮前赶到了重泉一带。

    见援军杀到,白方鸣麾下的魏军士气大振,与庞猛军会兵一处,拼死杀出重围,带着败兵逃回频阳县。

    而此时,因为昨日后半夜的时候,武信侯公孙起在得知成功伏击魏将白方鸣的消息后便立刻派将领边绩率军夜袭频阳。

    没想到,魏将季鄢、乐逡二人麾下的河西骑兵,亦于昨夜打探到重泉县一带疑似发生战事,急忙回禀乐弈,乐弈遂立刻通知桓王赵宣。

    虽然对于乐弈的判断将信将疑,但桓王赵宣还是派宗卫将李蒙率领三千骑兵、两千步卒驰援频阳。

    这支由李蒙率领的魏军,恰巧与边绩在前往频阳的途中撞见,双方皆大吃一惊,仓促交手。

    这场遭遇战,使得白方鸣与庞猛二将能及时逃回频阳,并立刻唤醒城内兵将做好了守城的准备。

    两个时辰后,武信侯公孙起与魏将乐弈,分别收到了边绩与李蒙派人送来的消息,得知他俩派出的军队在前往频阳的途中遭遇。

    当时公孙起满心愤懑地大骂:“又是这个乐弈坏我好事!”

    反观乐弈,倒是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庆幸李蒙率领的军队及时赶到,挫败了秦军偷袭频阳的意图。

    平心而论,虽说乐弈对丢几座城并不在意,但也从未想过如此轻易就让秦军得手,怎么也得让秦军付出几万人的伤亡作为代价吧?

    见自己的计策被乐弈识破,公孙起又生一计,他对大庶长赵冉说道:“既然乐弈算到我军佯攻临魏而实取频阳,我等不若将计就计,立刻撤兵,挥军向北,摆出强攻频阳的架势,如此一来,乐弈很有可能率军袭重泉,介时我军折道返回,就能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大庶长赵冉深以为然。

    于是乎,在临魏城西四十里楚的秦营,十余万秦军倾巢而动,带着一概攻城器械,朝着频阳县进兵。

    监视着秦军一动一句的河西骑兵,连忙将这件事禀报季鄢、乐逡二将,二将又立刻禀报乐弈。

    季鄢对乐弈说道:“秦军偷袭频阳不成,携怒强攻,我军正好顺势收复重泉,截断秦军的归路。”

    乐弈轻笑着摇摇头说道:“季将军以为秦军是偷袭不成而恼羞成怒?不不不,乐某认为,秦军此举只是欲骗我军袭重泉而已,重泉打不得,白方将军就是我军的前车之鉴……不过,城外的秦营,倒是可以取,公孙起希望将我等骗到重泉,哪怕得知我军袭他的营寨,他也会选择隐忍,因此只要两位将军在袭了秦营后立刻撤兵返回,此举并无风险。”

    季鄢、乐逡二人面面相觑,考虑乐弈确实算准了秦军的策略,他俩最终决定听从乐弈的命令,趁秦营防守空虚而将其攻陷,然后一把火将其焚尽。

    果不其然,此时正缓缓率军朝着频阳而去的武信侯公孙起,在得知己方军营被魏军偷袭后,果然没有派兵救援,只是做好了伏击乐弈军的准备。

    可没想到,魏将季鄢、乐逡二人在放火烧掉秦营后,就撤兵返回了乐弈的军营。

    得到这个消息后,武信侯公孙起沉默了好一阵。

    虽说棋逢对手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说实话,他这会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对大庶长赵冉说道:“奇袭频阳失败,只剩下强攻一途,若我所料不差,赵宣的北一军,会立刻从临魏支援频阳,唯今之际,只有先取赵宣的魏营,截住赵宣的兵马。”

    大庶长赵冉皱眉说道:“驻军梁山之南?那岂不是陷入魏军的包围?”

    的确,若公孙起夺取桓王赵宣的魏营,介时他的西边是频阳、南边是桓王赵宣与临魏城,东边是魏国河东守魏忌,这简直就是三面受敌。

    “正是要这般。”

    公孙起正色说道:“见我军自行落入包围,魏军才会徐徐采取围攻,他们并不知渭阳君正在攻打雕阴,只要渭阳君拿下雕阴,介时挥军向南,协助我军攻打频阳,就有很大机会拿下频阳。”

    大庶长赵冉将此事上禀秦王,后者在沉思了片刻后,最终同意了公孙起的冒险策略。

    于是,公孙起将麾下兵马一分为二,请大庶长赵冉率领一半兵力与秦王一同驻守重泉,而他则率领另外一半兵力袭击桓王赵宣在梁山以南的魏营。

    梁山南边的魏营守将方朔怎么也没想到秦军竟然会袭击他大营,疏于防范,遂被秦军夺下营寨,只等带着残部投奔桓王赵宣。

    正如武信侯公孙起所猜测的,对于他分兵袭击桓王赵宣的营寨,这个举动魏方的将领们皆一头雾水,就连乐弈也搞不懂公孙起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自陷他魏军的包围?

    自取灭亡?

第352章:局势扭转

    魏昭武十三年四月初,武信侯公孙起兵袭桓王赵宣麾下北一军的(梁山)山南大营,虽然切断了桓王赵宣支援频阳县的道路,却也自陷于魏军的包围当中,被频阳的白方鸣、迅速回军至梁山南部的桓王赵宣,以及驻军在夏阳、(he)阳一带的河东守魏忌三人包围其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因为分出了一半兵力给秦王与大庶长赵冉守卫重泉县,此时公孙起麾下就只有近十万兵力,且其中正规秦卒只有四成,其余六成皆是征募而来的秦国民兵。

    而此时的频阳县,魏将白方鸣麾下仍有一万七千左右的河西军,外加两三万人的杂胡兵,就像乐弈此前所认为的,只要白方鸣不想着偷袭秦军粮道,光是死守城池,短时间内秦军是拿频阳没有办法的。

    毕竟似当前的局势,武信侯公孙起麾下的近十万人马,几乎是没办法动弹了,因为桓王赵宣的六万余北一军也已回到了梁山南部的平原,彻底盯死了公孙起的军队,倘若公孙起试图拿山南大营作为攻略频阳的据点,那么,在他出兵攻打频阳的时候,桓王赵宣就会立刻进攻他的后方凭乐弈对公孙起的判断,后者应该不至于制定这种愚蠢的战术。

    难道是驻守重泉的十万秦军负责攻打频阳?

    乐弈为之沉思。

    他并不认为驻军在重泉县的十万秦军,有能力打下频阳。

    还是那个道理,只要这支秦军胆敢轻举妄动,他乐弈会立刻出兵收复重泉这跟武信侯公孙起的那十万兵力无法妄动其实是一个道理。

    而关键在于,若是秦军丢掉了重泉,那么他们将彻底失去此前付出三四万士卒性命夺下这座城池的优势,魏军将重新占据优势。

    简单地说,武信侯公孙起的‘分兵’,恰恰让秦军陷入了似眼下这般进退维谷的尴尬局面。

    而乐弈无法弄懂的是,那公孙起为何要这么做?

    公孙起的目的不是为了胜利么?他为何要让秦军放弃有利条件,变得如此被动?

    不明白,乐弈想不明白。

    次日,乐弈将他的临魏西郊大营,托付于马禄、季鄢、乐逡三将,嘱咐三将暂时按兵不动,旋即,他带上一队护卫骑,径直前往梁山南部的平原。

    待等乐弈赶到梁山南部的平原时,桓王赵宣麾下的北一军,已经重新建立了营寨,就建在被秦军占领的山南大营的南边二十五里处。

    在拜见桓王赵宣时,乐弈询问前者:“桓王,贵军抵达此地后,不知公孙起有何异动?”

    桓王赵宣摇了摇头,说道:“其只是固守山南大营,封锁通往频阳的道路,除此之外,并无异动。……甚至于就算我军重新在此地建造大营,他也并未派兵骚扰,不知有何图谋。”

    顿了顿,他又请教道:“对于这支秦军自陷罗网,本王着实看不懂了,请乐将军教我。”

    在旁,军师参将周亦是微微点头。

    也难怪,毕竟前几日乐弈精准地猜到了武信侯公孙起图谋频阳的意图,多亏了他,桓王赵宣麾下的宗卫将李蒙才能及时截住秦将许止,让白方鸣与庞猛及时逃回频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鉴于这件事,眼下赵宣与周不能说对乐弈言听计从,但最起码已经深信乐弈的判断。

    而此时赵宣所说的请教,实则就是委婉地表达愿听从乐弈指示的意思。

    赵宣乃是魏王赵润最亲近的兄弟,乐弈自然不敢托大,连说不敢,只是对赵宣做出了一些建议,比如说,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事实上,乐弈的做法其实也没错,毕竟武信侯公孙起的军队自陷罗网,纵使夺取了一部分北一军的粮草,也很难在梁山南部坚持许久,哪怕桓王赵宣什么都不做,坐等这支秦军粮草告罄,亦能有击败这支秦军的机会。

    然而,这恰恰就中了武信侯公孙起的下怀,公孙起巴不得魏军按兵不动,让叫他拖延时间,拖延到渭阳君嬴华率军赶来。

    当然了,前提是渭阳君嬴华能顺利抵达河西战场,否则,武信侯公孙起这番苦心筹谋毫无意义。

    四月中旬,就在河西战场上的魏秦两军再次处于对峙冷战阶段的时候,在河套的西南,即银川郡的南部一带,此地的秦军主帅渭阳君嬴华,终于收到了秦王的书信。

    秦王的书信,信中内容很简单,即让渭阳君嬴华放弃河套战场,立刻前往河西。

    但看到信中内容时,渭阳君嬴华还是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不舍得放弃河套战场。

    不可否认,当初单独面对魏将廉驳,渭阳君嬴华就打地非常吃力,完全不敢跟廉驳正面交锋,只能分兵侧击,即绕过廉驳的主力,今日打朔方郡、明日打原中要塞、后日打九原郡,用这种东打一杆、西打一杆的战术让廉驳疲于奔波,两头难以顾及毕竟当初魏军除了廉驳外,另外二将赵岳、冯,渭阳君嬴华也并非不能战胜。

    不得不说,能把廉驳逼到不借助武力而是依靠谋略的地步,这渭阳君嬴华足以自傲了。

    毕竟,当年魏国的上党守姜鄙,就从始至终没有逼出廉驳在谋略上的能耐,后者只是亲自上阵莽了一仗,就打地姜鄙负伤而退,一退数十里。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魏国就调来了乐成、韩徐两位将领,这两位前韩国的擅战之将,可要比赵岳、冯难缠多了,虽然这二人皆并非是以武力见长的将领,但运用谋略以及临阵指挥,皆是上乘,让渭阳君嬴华非但讨不到半点便宜,还吃了几次不轻不重的亏。

    但即便如此,渭阳君嬴华还是没有放弃,倒不是他不甘心背负战败的污名,而是他不舍得放弃河套战场,毕竟这处战场决定整个河套的归属这可是一片非常适合放牧牲畜的草原,倘若他秦国能得到这片土地,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战马与牛羊。

    更要紧的是,倘若放弃河套地区,他好不容易在廉驳等人手中夺得的银川郡,也得拱手还给魏军,这让渭阳君嬴华颇为不甘心。

    但不甘心归不甘心,王令难违,纵使渭阳君嬴华不舍得放弃河套战场,在收到了秦王的命令后,也只得放弃。

    在咬牙放弃河套战场后,渭阳君嬴华来到放置行军图的案几旁,俯身寻找雕阴(甘泉)的位置。

    片刻后,待找到雕阴城的位置后,他皱起了眉头。

    因为雕阴位于河西高原(高土高原)地势最高的六盘山的山径上,扼守着河套至河西的其中一条通道,易守难攻,极难攻陷。

    当年魏国之所以能够攻陷此地,那是因为当时魏国的敌人乃是杂胡,实力远远不如魏国,而现如今,渭阳君嬴华若要攻陷这座城池,他所要面对的,确实整体实力比还他秦军还要强大的魏军,这难度可不是一星半点。

    更要紧的是,雕阴的北侧,在六盘山的北部山脚,即是肤施(延安),据渭阳君嬴华所知,河西守司马安的前副将闻续,就是驻守雕阴、肤施两地的将领。

    对于魏将闻续,渭阳君嬴华从未打过交道,哪怕是他近几年与廉驳在河套打地不可开交,闻续也并未带兵协助廉驳,仍旧是守卫在六盘山一带,据说是一位非常严谨的将领。

    敌将性格严谨稳重,对于己方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更别说,这位魏将还曾被武信侯公孙起偷袭过,因为仓促应敌而导致肤施、雕阴两地失陷,可想而知,在得过一次教训后,那闻续必定会更加谨慎,就这极大地增加了渭阳君嬴华攻陷肤施、雕阴两地的难度。

    但还是那句话,王令难违,秦王命他立刻支援河西战场,那么,他就必须排除万难,不管前方的道路有多么坎坷。

    在思考了一阵后,渭阳君嬴华唤来了副将王琅,在将秦王的命令告知后者之后,他沉声说道:“我率百余锐骑先行,先到肤施一带看看情况,你于今晚夜半悄然拔营,切记,莫要惊动对面的魏军。”

    王琅抱拳应命。

    将军队托付给副将王琅,渭阳君嬴华带着百余骑兵,假扮成巡逻的骑兵,迅速前往河西高原。

    虽然途中他也曾遭遇到魏军的巡逻骑兵,有朔方骑兵、有九原骑兵、有云中骑兵,但那些魏军骑兵因为己方只有十几骑人数而并未攻击他们,只是稍稍跟了一阵。

    花了很大精力打发掉这些魏军后,天色已临近黄昏,渭阳君嬴华依旧马不停蹄地赶往六盘山一带,在整整赶了六日的路程后,他这才抵达了肤施一带。

    此时,渭阳君嬴华弃马登山,登上六盘山的西北顶,登高眺望肤施与雕阴两座城池事实上,由于六盘山群岭高低不一,他其实看不到处于山脚的肤施城以及处于山中的雕阴城,只能凭着感觉大致估算两座城池的距离。

    登上一座座山峰反复估算两座城池的距离,渭阳君嬴华大致得出结论,肤施距雕阴,大概八十里,倘若算上山道坎坷难行的因素,若他攻打肤施,雕阴的魏军应该会在两日到两日半时间内赶来支援倘若这两座魏城依靠狼烟来传递敌情,那么,援兵赶到的时间应该会缩短到一日到一日半左右。

    在一日半时间内攻陷肤施?

    渭阳君嬴华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件事非常棘手。

    就在这时,他麾下的骑卒禀报了一个消息,即有几名士卒寻找到一条可从六盘山西部进山、不经过肤施却能直达雕阴的山道,虽然这条山道极其坎坷。

    听到这个消息,渭阳君嬴华眉头一挑,计上心来。

    他直觉估计,那魏将闻续,多半应该在肤施城内,因为肤施城靠近河套,且闻续应该也知道河套战场上有他秦国的军队,是故防守重心多半会在肤施;至于雕阴,鉴于六盘山的南边有魏城频阳,按理来说,雕阴的防守力度相对要比肤施逊色些。

    要不然先袭雕阴?

    渭阳君嬴华摸了摸胡须,心下暗暗琢磨出一条有机会同时夺取雕阴、肤施两地的策略。

    尽管秦王只要求他夺取雕阴,但事实上,倘若他嬴华此后需要驻守此地,将廉驳等人的魏军阻隔在六盘山的群山以北,那么肤施也是必定要夺取的,否则留着这座城在魏军手中,后患太大。

    想到这里,渭阳君嬴华立刻派人接应副将王琅的大军,命后者将大军带到六盘山的西北角,鉴于此地距离肤施城足足有一百三四十里,驻守肤施县的魏军当然不会注意到。

    十日后,副将王琅率领大军抵达,见此,渭阳君嬴华遂带领三千步卒,攀爬六盘山,沿着那条山中小道迂回绕往雕阴。

    不可否认他也是在赌,赌雕阴地处肤施、频阳两地当中,十分安全,是故守城的魏军士卒难免会稍稍松懈些,只要他骤然发难,魏军仓促应战,不是没有机会攻陷这座城池。

    事实证明,渭阳君嬴华不愧是高阳嬴氏的悍将,他的判断非常精准,当他带着三千秦军士卒摸到雕阴城时,城内的魏军根本没能预知敌情,直到他麾下的秦军对城池展开猛攻,城内的魏军这才仓促登上城墙。

    但遗憾的是,此时为时未晚,在渭阳君嬴华身先士卒的激励下,秦军早已攻上了城墙。

    值得一提的是,在遭到秦军进攻的时候,雕阴城内的魏军就慌忙点燃了狼烟。

    看着那袅袅升起的狼烟,渭阳君嬴华面不改色。

    因为他早已算到了这件事魏军用狼烟传递警讯,不过是学自韩国,因为韩国常年与匈奴、林胡、赤狄、娄烦、东胡等异族打仗,只有用狼烟传递警讯,才能赶得上异族骑兵的速度。

    但是别忘了,秦国亦是常年与西羌等异族打仗的国家,岂会不知狼烟的便利?

    甚至于,由于考虑到六盘山一带或有魏军的烽火台,他还特地派了几队秦军进山搜寻,企图彻底切断肤施城的警讯。

    不过让渭阳君嬴华颇为郁闷的是,也不晓得是不是他派出去的士卒摸错了方向,还是说有漏网之鱼,以致于片刻之后,六盘山的遥远处亦有好几处亦燃起了狼烟那明显是魏军的烽火台。

    当然,虽然有点郁闷,但渭阳君嬴华并不担心,毕竟他此前已经估算过肤施与雕阴的距离,算准魏将闻续最快也得明日率军赶到雕阴,这已足够让他麾下的士卒攻下雕阴。

    由于城墙被秦军攻陷,驻守雕阴的魏军兵将从一开始就士气低落,在苦苦抵抗了数个时辰,见始终无法夺回城池,遂决定弃守,逃向六盘山的南部之所以不选择逃往肤施,那是因为渭阳君嬴华的副将王琅切断了雕阴通往肤施的山道。

    待等到黄昏前后,雕阴基本上已被秦军攻陷。

    不过由于秦军士卒搜寻魏军的烽火台不彻底,使得肤施城的魏军,还是看到了天空中的狼烟,慌忙将主将闻续禀报。

    得知消息后,魏将闻续连忙走出屋子,登上城墙眺望,果然瞧见远方的六盘山上,升起处处狼烟,他顿时心中咯噔一下。

    要知道,这些烽火台与狼烟,都是他布置的,除此之外无论是河套的魏军,还是河西的魏军,都没有用狼烟传递警讯的习惯。

    也就是说,此刻他看到六盘山上升起狼烟,必然是雕阴城遭到了袭击。

    然而……是谁?谁在攻打雕阴?

    也难怪闻续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他肤施城安然无恙,并且也未曾听说六盘山南面的频阳被秦军攻陷,那么,秦军是怎么袭击的雕阴?

    山道么?

    闻续皱着眉头打量了几眼远处的六盘山,没过多久便猜到了原因,不过还是吃不准到底是哪支秦军,且这支秦军进攻雕阴,意义何在?

    但不管怎么样,该救援还是要救援,于是,他便立刻提兵前往救援雕阴城。

    值得一提的是,以闻续的谨慎与稳重,当然会考虑到途中遭遇伏击的可能性,因此一路上非常小心。

    只不过,渭阳君嬴华亦非庸才,他猜到以闻续的性格,必定会非常谨慎小心,便叫当时埋伏在山道两侧的副将王琅,并未伏击闻续,而是看着闻续经过埋伏圈。

    待等闻续经过之后,副将王琅这才现身,带着穿戴魏军甲胄的麾下士卒,假扮成雕阴城的魏军,顺着闻续来时的路前往肤施,诈取肤施城。

    而由于在途中没有遭遇秦军的伏击,这使魏将闻续错误地认为雕阴县可能还未彻底被秦军攻陷,以至于当他率军抵达雕阴城,听到城内喊杀声不断时,未经细想就下令支援魏军,不曾想,城内的喊杀声只是渭阳君嬴华的诱敌之计,后者见闻续率领魏军杀入城内,当即下令埋伏在四处的秦军发动攻势,闻续军措不及防,被杀得大败。

    在鏖战了足足两个余时辰后,魏将闻续这才率领魏军杀出重围,仓皇逃回肤施。

    然而此时,肤施城已被渭阳君嬴华的副将王琅所诈取。

    无奈之下,闻续唯有带着残兵前往原中要塞,投奔魏将廉驳。

    魏昭武十三年四月下旬,秦将嬴华偷袭雕阴、肤施,魏将闻续措不及防,致使两城沦陷。

    三日后,即五月初一,渭阳君嬴华命副将王琅固守雕阴、肤施两城,亲率大军翻过六盘山,攻打频阳。

    在足足经过十日的赶路后,渭阳君嬴华率领的秦军,终于在五月中旬抵达频阳,对这座城池发动猛攻。

    当时,在看到渭阳君的旗帜后,频阳守将白方鸣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明明远在河套的渭阳君嬴华,竟然悄无声息地率军抵达了他频阳。

    由于时间紧迫,渭阳君嬴华麾下的军队来不及打造攻城兵器,只打造了几辆攻城车与一些攻城长梯,这使得秦军在攻打频阳县的期间伤亡惨重。

    但问题是,在秦军悍不畏死的进攻下,频阳魏军亦苦不言堪。

    五月下旬,得知频阳城已摇摇欲坠,武信侯公孙起与大庶长赵冉,分别出兵三万,协助渭阳君嬴华对频阳做最后的猛攻,在鏖战三日后,频阳城终究被秦军攻破,魏将白方鸣、庞猛二人带着败兵退至梁山南部,又遭到武信侯公孙起的伏击,损失惨重。

    幸亏燕王赵宣及时派宗卫将张骜、李蒙等人救援,才救出了白方鸣与庞猛二将,但二人麾下的魏军,此时已所剩无几。

    一日后,频阳失陷的消息传到乐弈耳中时,纵使乐弈,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亦失神了片刻。

    毕竟,就连他也没想到,秦国居然会将河套战场上的渭阳君嬴华,调到河西战场,并且渭阳君嬴华本人亦不简单,竟然悄无声息地攻占了魏将闻续把守的肤施、雕阴两城。

    ……我的过错。

    这位擅战名将在心中默然。

    他此时这才明白,武信侯公孙起为何要自陷罗网,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由于贪心、希望让己方的士卒减少伤亡,他选择了围困公孙起,而不是加紧猛攻,而这,恰恰就给了公孙起化腐朽为神奇的时间。倘若他能及早击败武信侯公孙起,纵使渭阳君嬴华率军抵达河西战场,也不能如何。

    沉默了半响后,他写了一份战报,在频阳失守的过程以及对日后河西战场的预估,统统写在战报中,派人送往雒阳,呈递给魏王赵润。

    正如乐弈所预测的,在攻占频阳之后,河西战场的秦军再无后顾之忧,于是在两日后立刻对魏军发动全面进攻,由武信侯公孙起攻打桓王赵宣与河东守魏忌的兵马,由渭阳君嬴华攻打临魏。

    这使得这场魏秦战争,就此全面升级,愈演愈烈。

    五月中旬,乐弈的战报送到了魏王赵润手中,在得知雕阴、肤施、频阳三城皆被渭阳君嬴华攻陷后,赵润心中大为意外。

    说实话,丢掉河西三座城池,对于赵润来说完全不痛不痒,毕竟此时韩国已经归并,他已经真正地坐拥了整个中原,在这种情况下,丢掉三座城池算什么?

    他只是意外于渭阳君嬴华竟然选择放弃河套战场而已。

    要知道,非特殊情况下,哪怕渭阳君嬴华是嬴氏王族,他也没有权利在战略上擅做主张。

    很显然,这必定是他赵润的老丈人秦王默许的,或者说,是秦王见河西战场战况不妙,是故放弃了河套战场,试图将兵力集中在河西,与他魏国决战。

    呵,反正韩国的事差不多也忙完了,就陪老丈人耍耍好了。

    赵润暗暗想道。

    三日后,即魏昭武十三年六月初一,魏王赵润携将领卫骄、吕牧、穆青等人,亲率三万雒阳禁卫军,前赴河西战场。

第353章:抵达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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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魏昭武十三年六月十一日,魏王赵润率领五百名虎贲禁卫军,乘坐船只率先抵达蒲坂津,再由此河港走陆路抵达临魏城。

    至于宗卫将卫骄、吕牧、穆青等人率领的三万雒阳禁卫军,则分别由水陆两路徐徐赶向河西郡。

    毕竟河西郡此刻驻扎着魏国二十万军队,就目前而言,论兵力其实是完全不虚秦国的,因此那三万雒阳禁卫军也没必要急行军。

    由于并非提前得知任何相关消息,以至于当魏王赵润带着五百名虎贲禁卫军进城时,司马安这才得知,大吃一惊的他,顾不得其他,连忙出了郡守府,迎接他魏国的君主。

    待二人在临魏城内的街道上撞见时,年高七旬的司马安翻身下马,不顾街道从旁观望行人惊讶的眼神,慌忙在赵润的坐骑前单膝叩地,抱拳行礼,口称陛下。

    岂料赵润却笑着摆摆手说道:“此刻我并非魏君,乃是天策府天将军赵润也,司马将军莫要多礼。”

    司马安这才起身称谢。

    不得不说,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司马安,赵润心中倍加感慨。

    还记得想当年他初征楚国凯旋而归时,当时正在壮年的司马安,那是何等的威武英气,可现如今,就连他也已年近半百,而眼前这位他魏国曾经的猛将,更是已至暮年,让人不得不为之嗟叹岁月的无情。

    大概小半个时辰后,司马安邀请魏王赵润来到了他在城内的府邸,即郡守府。

    此时在郡守府门前,司马安的两个儿子司马业、司马斗早已恭候在府前,待瞧见魏王赵润的队伍来到后,连忙下了台阶前来恭迎。

    在先王赵的宗卫将当中,赵润与百里跋、司马安最亲近,自然而然,对于司马业与司马斗兄弟二人亦不会陌生。

    相比较司马安,司马业、司马斗兄弟二人就难免稍显逊色,兄长司马业现如今也已经四十多岁了,由于十年前在与秦军的战斗中不慎摔落战马而摔折了腿,自那之后便退居二线,掌管着河西军手底下那帮杂胡兵,主要负责放牧战马、羊群方面的事物;而弟弟司马斗,现如今还不到四旬,依旧活跃在河西军中,曾在季鄢、乐逡二将帐下听用,目前则负责着临魏城一带的骑兵巡逻事宜。

    顺便提及一句,司马业、司马斗二人也早已成婚生子,兄长有二子一女、弟弟则是一子一女,曾经因为韩魏战争而几近覆亡的司马氏一门,总算是又兴旺起来了。

    目前魏国的司马氏,主要就是司马安的河西司马氏、曲梁侯司马颂(卫山)的封丘司马氏,还有司马尚的昌邑司马氏,与其弟司马的山阳司马氏这四支,据说这四支都是出自曲梁司马氏之后,但究竟如何,后人已无从考证。

    不过司马安倒是倾向于认可司马尚、司马兄弟二人,因此时常拿这对远房同族兄弟的事来激励司马业、司马斗兄弟二人,让兄弟俩压力很大。

    想想也是,司马尚与司马兄弟可非一般人,前者乃是宋郡守,覆亡楚国的功臣,而后者则是燕王赵疆的爱将,协助上将曹焱与乐弈覆灭了越国,皆是能独当一面的英才,相比之下,司马业、司马斗兄弟就难免逊色许多。

    瞧见司马业、司马斗兄弟二人,司马安的面色就沉了下来,长子司马业姑且不论,可是次子司马斗,算算时辰眼下应该是他率领骑兵出城巡逻的时候。

    因此,司马安生气地质问小儿子司马斗,问他为何还在这里。

    司马斗显然颇为畏惧父亲,吞吞吐吐地说道:“听闻陛下驾到,孩……末将特来恭迎。”

    听闻此言,司马安怒声叱道:“自有老夫恭迎陛下,何须你小小一介游骑参将?你这是渎职!还不快滚!”

    司马斗赶紧朝着赵润抱拳行了一礼,吓得飞奔而去。

    而他的兄长司马业,此刻在旁亦一脸诚惶诚恐,唯恐遭受牵连。

    见此,赵润笑着宽慰司马安道:“老将军,你对两位贤兄太过于严厉了……”

    司马安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进去郡守府后,司马安先是吩咐刨除送上酒菜,给赵润与近卫大将褚亨等人填填肚子。

    毕竟这会儿,他已命人通知乐弈、赵宣,告诉二人他魏国君主赵润亲抵临魏城的消息,想来不久之后,乐弈与桓王赵宣等人,便会带着将军们前来。

    在对坐饮酒的时候,司马安有意试探赵润御驾亲征的缘由,毕竟,君主御驾亲征,在大多数情况而言,对于前线的兵将都是一种积极的激励,可问题是,现如今他河西郡境内的魏军虽说战况不乐观吧,但也没有严峻到需要君主御驾亲征的程度,此时君主御驾亲征,说实话对于前线将领的压力是很大的。

    尤其是对于司马安、乐弈等总慑全局的主帅而言。

    见司马安试探自己,赵润直接了当地说道:“老将军切莫误会,朕……不,本将军亲临战场,并非是因为此地战况所致,而是我得知我那位老丈人目前就在河西郡,是故特来与他会会……哎,于私来说,我还是倾向于那位老大人能顺应大势,俯首陈臣,不过仔细想想,此事不大可能。”

    说罢,赵润摆了摆手,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询问起有关于司马安的家事。

    说起司马安的家事,目前在国内颇受关注的事,便是司马安与司马尚、司马兄弟二人的相处。

    当然,双方彼此是没有什么矛盾与利益冲突的,主要还是因为本家与分家的问题,毕竟原本作为本家的曲梁侯司马颂那一支,其实真正意义上来说已经断绝血脉了,因此,司马氏这一支,自然也从司马安与司马尚、司马兄弟那一支中选择,毕竟双方都是曲梁侯司马防的后裔。

    还记得司马尚、司马兄弟二人刚降魏国时,司马安出于高傲,并没有主动与那对兄弟商量这个问题,然而最近几年,眼瞅着司马尚覆亡了楚国,其弟司马协助乐弈、曹焱覆亡了越国,威望大增,司马安回头再看看自己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心中难免就有点着急。

    对于这种家族内部的事,赵润当然不会去参合,他能做的,就是劝说司马安莫要为此心急,反正本家也好、分家也罢,河西司马氏都不会因此而没落,何必去争呢?

    待二人聊了大概半个时辰后,乐弈便匆匆赶来。

    当看见魏王赵润的时候,纵使是素来息怒不形于色的乐弈,神色间亦流露出几分担忧。

    赵润当然能猜到乐弈为何担忧,无非就是河西郡现如今的战况不乐观罢了。

    毕竟在这场战争中,司马安由于年事已高的关系,几乎将总督战局的权利都交给了乐弈,他自己只负责防守临魏城,换而言之,魏军接二连三地丢掉了重泉、频阳、雕阴、肤施四座城池,乐弈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见此,赵润在招招手邀请乐弈入席后,笑着宽慰道:“乐将军,朕率军至此,只为朕那位老丈人而来,至于武信侯公孙起与渭阳君嬴华,还得由将军来操心。”

    见眼前这位魏国君主并无责怪自己的意思,乐弈心中稍安。

    不得不说,对于被武信侯公孙起摆了一道这件事,他亦耿耿于怀,生怕因此失去了魏王赵润的信任,而失去向公孙起一雪耻辱的机会。

    不过事实证明,赵润根本就没有把丢掉几座城池、打输几场战事放在心上,毕竟此刻的他,已坐拥了整个中原。

    当日傍晚前后,似桓王赵宣、临洮君魏忌,还有张骜、李蒙、白方鸣、庞猛、季鄢、乐逡、周等一干魏将,皆陆续抵达临魏城,出席司马安为魏王赵润而设的接风宴席。

    还是那句话,在并不需要君主御驾亲征的时候,一国君主却执意亲征,这对于前线的将领而言,反而是一种压力。

    因为他们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是不是我方做的不够好,是故君主才会亲自出马?

    尤其是对于刚刚失守频阳的白方鸣与庞猛来说,他们心中的惶恐更甚。

    这导致在酒席筵间,白方鸣与庞猛向魏王赵润俯首叩地请罪,让本该是欢喜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凝重起来。

    更有甚者,随后就连张骜、李蒙,亦出列请罪。

    不得不说,秦军在攻取频阳之后,士气大盛,不顾一切对魏军发动猛攻,着实是将魏军诸将们给打懵了。

    眼瞅着面前跪倒一地的将领们,再看看身旁亦同样面带羞惭之色的乐弈与桓王赵宣等人,赵润终于意识到他魏军最近的战况可能是真的不乐观。

    说实话,打败仗不算什么,赢回来就是了,只要战败的原因并非是将领渎职所致,赵润并不会因此去责怪谁,毕竟胜败乃兵家常事嘛。

    可是目前看来,河西战场上的魏军诸将,似乎已被秦军打懵了,失却了锐气,这问题就很大。

    想了想,赵润故意板着脸对跪在地上的白方鸣说道:“白方,你是要挑战朕么?”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屋内诸将皆为之不解,而白方鸣,更是惊地下意识就说道:“末将岂敢挑战陛下?”

    见此,赵润故意说道:“难道不是为了挑战朕未尝战败的事迹?”

    听闻此言,屋内如乐弈、周几人,在微微一愣之后,心中有所猜测,露出了笑容。

    此时白方鸣亦满脸惊愕,结结巴巴地说道:“陛下乃人王帝主,非同寻常,而末将只是寻常人,何德何能与陛下相提并论?”

    赵润听了这话,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你较真于一场败仗做什么?……只有朕,才能百战百胜!至于列位嘛,就争取百战而九十九胜吧。……起来吧。”

    说着,他拍了拍白方鸣的肩膀,将后者拉了起来。

    听到赵润这般自夸的话,屋内诸将的表情很是古怪,不过屋内先前那凝重的气氛,倒也随着赵润的话烟消云散。

    拉起白方鸣后,赵润见庞猛还跪在面前,于是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拍后者的后脑勺,没好气地笑骂道:“你一个莽将,也学人请罪?起来,日后多杀几个秦卒将功赎罪即可!”

    在屋内诸将的哄笑声中,庞猛四五十岁的人了,亦尴尬地挠挠头,旋即咧着嘴傻笑不已。

    一番闹腾后,酒席宴间的气氛顿时改善了许多,至少,诸将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不复之前忧愁满面。

    酒过三巡之后,赵润先向诸将解释了他此番前来的原因,免得这些将领胡思乱想:“此番朕亲临战场,实为御驾亲征的秦王而来,诸位也晓得,那位老大人乃是朕的岳丈,于私而言,朕还是希望他能够……算了,不说这个,总而言之,尔等之前怎么打,接下来还是怎么打,朕并不会干涉。”

    听闻此言,屋内诸将遂安了心。

    不过,可能是因为提到这场仗的关系,诸将们脸上难免又露出了忧容。

    这让魏王赵润微微皱了皱眉,因为他觉得,也不晓得是不是输了几仗的关系,在座诸将有些信心不足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乐弈,欲言又止。

    好在乐弈机敏,看出了赵润的意思,猜到后者不好直接询问河西战场现如今的局势,遂咳嗽一声主动介绍道:“咳,陛下,既然提到这边的战事,不如先容末将简单向陛下讲解一下吧。”

    “好。”赵润点了点头。

    朝着赵润拱了拱手,乐弈便开始讲述近期河西战场的战事,主要讲述秦军在攻占频阳之后的战事。

    自秦军攻占频阳之后,秦军便开始并行进兵,由武信侯公孙起与渭阳君嬴华作为秦军的两支利矛,前者攻打梁山南部的桓王赵宣,后者攻打乐弈的临魏西郊大营。

    其实从客观来说,河西战场上秦魏双方的兵力几乎是持平的,秦军总兵力现如今大概二十余万,而魏军呢,集北一军、河西军、河东军这三支魏军,再加上杂胡兵这支河西军的仆从军,总兵力亦在二十万左右。

    关键在于秦军的攻势实在是太猛了,简直是完全不计伤亡。

    秦军攻重泉,死伤两三万夺下城池,猛攻频阳,又死了两三万,可是在死伤五万人数之后,秦军的士气不降反增,对魏军展开猛攻,桓王赵宣的北一军,因此被打地节节败退,被迫一步步向东撤退,最后与临洮君魏忌的军队合兵一处,总算是挡住了秦军的疯狂攻势。

    而临魏城这边,乐弈驻守的临魏西郊大营,亦多次遭到渭阳君嬴华的猛攻,为此战死的秦国仆从军人数,就连乐弈看了都为之心惊,可即便是伤亡巨大,秦军依旧没有片刻停歇。

    总而言之,河西战场上的魏军眼下全面落于下风,说实话这的确是有些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在听完乐弈的讲述后,魏王赵润沉思了片刻,旋即开口说道:“秦人的疯狂,其实并不意外……国之将亡,必有忠义之士慷慨捐躯、保家卫国,想当年诸国讨伐我大魏,我大魏势弱,单单三川郡,就有三四十万义士随朕出征。……如今秦弱魏强,秦人亦知若这场仗战败,我大魏的军队比将长驱直入,覆亡其国,故而秦人团结御外、死而不悔。”顿了顿,他笑着说道:“这是值得赞赏的忠义,不过对于我大魏而言,却不是一件好事。”

    席间诸将诸将配合着干笑了两声,显然他们对这场仗仍抱持忧心的态度。

    见此,赵润环视一圈,没好气地笑道:“都沉着脸做什么?丢掉了几座城池,打输了几场仗,尔等就觉得这场仗我大魏输定了?我大魏坐拥整个中原!集魏、韩、齐、卫、鲁、楚、越等诸国的整个中原!且有良将千余、兵甲百余万,怎么可能会输?”

    他用力敲击着案几。

    诸将面面相觑,旋即脸上的神色逐渐镇定下来。

    的确,这场仗对于秦国而言,或许倾尽一国的战争,但是对于他魏国而言,充其量就只是动用了三分之一的兵力而已,时间拖得越长,他魏国的优势就越大,秦国几乎没有胜利的可能。

    “……在座的诸位皆是擅战之将,还用得着朕来教你们么?”环视了一眼在座诸将,赵润沉声说道:“纵使前面输掉九十九场战事,只要最后一场仗取得胜利,那就是我大魏的胜利!更何况,朕并不认为秦国还能支撑多久……不,在朕看来,秦国已在覆亡的边沿!”

    说着,他环视一圈,见诸将脸上皆露出惊愕的表情,他遂轻笑着说道:“怎么?不信?你等是不是都觉得,渭阳君嬴华放弃了河套地区,转战河西,这是一招相当高明的决策?不!此乃取死之道!……我大魏在河套的主将是何人?廉驳将军!虽然这位将军平日里不大喜欢用计,但不可否认,廉驳将军乃是当世数一数二的猛将!”

    听到这话,纵使是乐弈也得认可。

    他必须承认,廉驳只要肯动脑子,那就是足以匹敌他与李睦的将领,只可惜大多数情况下,廉驳的对手太弱,以至于这位将军完全提不起兴致来只要莽攻就能轻松取胜的对手,何必费力动脑子用什么计谋呢?

    “……渭阳君嬴华转战河西,不出十日,廉驳将军就会得知。倘若朕没有猜错的话,秦军在肤施、雕阴一带,必定是驻扎了重兵,防止廉驳将军率军追击。……看上去,此举的确可以将廉驳将军的军队阻隔在高原以北,但还有一个可能,即廉驳将军得知秦军在雕阴、肤施一带驻扎重兵后,并不取这两座城池,而是顺势详西,进攻秦国本土!秦国倾尽其国攻打我大魏,国内防守势必空虚,试问,如何抵御廉驳将军的进攻?”再次环视了一眼在座的诸将,赵润摇摇头说道:“挡不住的。……换而言之,别看眼下秦军疯狂,这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纵使我方采取固守,拖也能拖到秦国覆亡!”

    听闻此言,在座诸将恍然惊悟,心中的忧愁顿时烟消云散。

    说来也奇怪,只是听魏王赵润这一番对于局势的剖析,就让他们重新恢复了信心。

    不愧是‘魏公子润’……

    在诸将叹服之际,乐弈心中亦是暗暗感慨。

    其实赵润所说的有关于廉驳的事,乐弈也已经想到了,只不过,那是属于廉驳的功劳,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想了想,他开口说道:“陛下圣明,一语中的。不过末将建议,虽说廉驳将军或有可能促成秦军溃败之事,但考虑到唯恐发生变故,还是莫要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廉驳将军那边为妙……另外,关于‘固守’,末将以为有些不妥。因我军近期接连战败,使秦军士气大增而我军士气衰减,然而今日陛下御驾亲征至此,此事必定能激励士卒,使士卒恢复士气,倘若再继续固守,恐再次有损军卒的士气……”

    赵润心说我只是随口扯了一句,又不是真要固守,不过不能否认,乐弈的观点是正确的。

    于是,赵润点点头说道:“不错,乐弈将军所言极是,固守,只会助长秦军的气焰,削弱我军士卒的士气,倘若一味固守,纵使原本能够打赢的战事,恐怕到最后也会打输掉,必须主动出击!……我大魏的军队,从来不惧于人!昔日弱势亦然,今日强盛亦然,何须畏畏缩缩?就跟他们打!与秦军正面交锋,以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彻底击垮秦人的信心!待等这场战争之后,但凡艳阳照拂之地,皆为我大魏之国土!从西到东,从北到南,我大魏,即当世最强盛之国!”

    说罢,他重重一锤面前的案几。

    听闻此言,席间诸将仿佛感觉心口有一团赤焰炸开,只感觉热血澎湃,激动不已,类似与他们战、与秦军战的吼声,久久不绝。

    次日,魏王赵润亲笔写下战书,派人送到秦军那边,转呈于秦王手中,相邀秦军在三日后于临魏城外十几里的平原上决战。

    待秦王看到女婿赵润的书信后,心中咯噔一下。

    按理来说,魏军放弃城池防御,于平原与秦军决战,这对于他秦军而言应该是一件极其有利的好事,但是,秦王却高兴不起来。

    三日后……么?

    攥着手中的书信,秦王喃喃自语。

    他知道,三日后的决战,很大程度将决定他秦国的命运。

第354章: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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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即魏昭武十三年六月十四日,应魏王赵润的决战,秦王召集此前驻军在频阳、栎阳等地的秦军,汇聚于重泉,然后从重泉向东挺进,跨过雒水(上游),前往临魏城西侧的平原姑且就称之为‘临魏西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由于是决战,纵使是武信侯公孙起与渭阳君嬴华,亦颇为紧张,二人谨慎再谨慎,在渡河时曾仔细搜查雒水对岸,看看是否有魏人埋伏的踪迹。

    但很显然,他们小觑了魏王赵润的魄力,既然后者明言要在今日与秦军堂堂正正地决战,就不会耍弄阴谋诡计,大概是因为魏王赵润深信他魏**队的实力。

    辰时二刻前后,秦王率领秦军抵达临魏西原,此时在这片宽阔的平原上,魏军亦在远处排兵布阵。

    今日的魏军,阵型选择为鹤翼阵,因左右两翼张开仿佛鹤的双翅而得名,即能包抄敌军两侧,又能合力夹击突入阵型中部的敌军,是一种攻守兼备的阵法,不过对将领的指挥能力与判断能力要求较高。

    根据乐弈的布阵,魏军的鹤翼阵大致可分为前阵、二阵、三阵、本阵、游势、后阵这六个构成部分。

    前阵顾名思义,即先锋军队,由桓王赵宣麾下的北一军构成,在阵型变化上没有太多花样,要么突破敌军、要么被敌军突破,大致只有这两个结果。

    二阵,则相比较前阵有更多花样,因为二阵这个位置,即可以向两翼散开故意将敌军放进来,方便于两翼合击、包抄,亦可以选择集结中路,拒绝敌军突破,对于指挥将领的水准要求非常高,是故,乐弈交给了临洮君魏忌的河东军。

    三阵,是掩藏在二阵后方的队列,若从敌军的方向来看,敌军最多只能看到二阵,而看不到这支军队,它更多体现在辅助二阵方面当二阵向两侧退开时,它将负责阻击敌军,让散到两旁的二阵士卒能夹击突入中央的敌军;而当二阵选择中路集结时,则三阵视情况而定选择迂回包抄还是增固二阵的防御。

    总的来说,花样性较多,但论重要并不如二阵。

    考虑再三后,乐弈将司马安麾下的季鄢、乐逡、白方鸣、庞猛四位将领安置在了这边,倘若时机合适的话,三阵将作为乐弈出奇制胜的依靠。

    本阵就不必细说,即魏王赵润与主帅乐弈所在的位置,驻守军队乃是三万雒阳禁卫军。

    至于游势,其实说白了就是护卫本阵的两股兵力,倘若敌军迂回袭击魏军的本阵,则这两支军队负责将其截住。

    左右游势,乐弈托付给了宗卫将吕牧与穆青二人。

    至于后阵,则大多以弩兵与机关弩操手为主,由河西军的马禄率领,相对于其他几阵任务较轻,但必要时也会被要求突进,视情况而定。

    再说秦军,秦军只是摆了一个很普通的方阵而已,即以千人队为一个方阵,按照横纵整齐排列,没有什么复杂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是,毕竟魏军多数都是正规军,久经操练,而秦军,则有几近半数乃是欠缺训练的仆从兵,自然玩不出什么复杂难度的阵型倘若强行要布置复杂的阵型,搞不好秦军到时候会陷入自相践踏的境地。

    所以说,对秦军而言越简单越好。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魏秦两军相继布阵完毕,出于惯例,双方主帅要在两军的中央位置会面一番,说一些狠话之类的。

    于是,魏王赵润便带着乐弈与司马安二人,前往会见他的岳丈秦王。

    而对面的秦王,则只带了大庶长赵冉。

    彼此都是熟悉的人,自然没有像放狠话的必要,双方都是客客气气的除了秦王,他始终对赵润这个女婿教唆他女儿嬴璎背叛秦国一事耿耿于怀,以至于当见到赵润时,他吹胡子瞪眼,看上去很是不好相与。

    倒是他身旁的大庶长赵冉,依旧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地尊称魏王赵润为魏王陛下。

    “老岳丈,来时少君托小婿向您传话。”赵润笑着对秦王说道。

    秦王本来多半不想搭理赵润这个女婿,但见女婿提到他最疼爱的女儿嬴璎,这位老君主最终还是绷不住那张脸,故作不渝地说道:“哼!她还会记得寡人?唔……她叫你传什么话,寡人听听也无妨。”

    赵润亦不拆穿秦王,笑着说道:“少君希望老岳丈能顺应大势。……其实这场仗在我看来毫无必要,首先,我大魏坐拥中原,根本不可能会输,纵使岳丈大人侥幸赢得了今日的战事,也不过是叫秦国得以苟延喘息一阵而已,并不足以扭转整个大势;再者,纵使我大魏覆亡秦国,纵使看在少君的面上,小婿亦会庇护高阳嬴氏,使其不至于因战乱而衰败,试问,这场仗有何意义?打来打去,只是苦了魏秦两国的兵卒与百姓而已。岳丈大人亦是仁君,何不顺应天时,献国而降,使魏秦两国水乳交融,使天下至此再无战乱,治下百姓皆能安居乐业。而介时,老岳丈移居雒阳,既有女儿尽孝,又有外孙赵兴、赵安陪伴左右,享尽天伦之乐,何乐而不为?”

    听闻此言,秦王为之沉默,忍不住在脑海中幻想女儿与两个外孙陪伴于身边的融融景象。

    少君嬴璎,是他这辈子最疼爱的女儿,可能这份疼爱中带着几分亏欠的意味而变得愈发浓郁,而外孙赵兴、赵安兄妹,亦极得他欢心在所有孙辈当中,赵兴是唯一一个拔过秦王胡须的人。

    当时,就连他的母亲嬴璎都呵斥儿子,但秦王却忍着痛,笑呵呵表示毫不在意,主动保护外孙不被其母教训。

    这份宠溺,秦王其他几个女儿所生的儿子,从未享受过。

    ……然,祖宗基业不可毁在寡人手中啊。

    暗自叹了口气,秦王收起那些有关于天伦之乐的遐想,沉着脸对赵润说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年轻人,还是莫要太过于狂妄为妙。”

    听到那句年轻人,无论赵润这边护卫将褚亨、燕顺、童信,还是秦王那边的赵冉等人,表情都难免有些古怪,毕竟魏王赵润也已年近半百,虽然暂时还看不出什么老态,但不可否认发色已不再像年轻人那样乌黑。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已年过七旬的秦王,倒是还真有资格称呼他女婿为年轻人。

    见秦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自己,魏王赵润虽颇为遗憾,但还是点了点头,温声说道:“小婿言尽于此,奈何老岳丈不肯听劝,既然如此,那就打过再说吧。”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秦王,忽然诡笑道:“叫渭阳君率兵转战河西,这是岳丈大人的主意么?啧啧啧,此计虽妙,但后祸甚大,岳丈大人就不担心河套战场的我**队,径直袭咸阳么?”

    听闻此言,秦王面色微变,略带怒意地说道:“你还是管好今日吧,莫要被我大秦的猛士打得丢盔弃甲!”

    说罢,他示意驾车的卫士调转了王驾,愤然离去。

    见此,赵润轻笑一声,对褚亨说道:“褚亨,回本阵。”

    “是!”

    在返回秦军本阵的期间,大庶长赵冉见秦王面色阴晴不定,猜到定然是魏王赵润那最后一句话所致,便劝道:“魏王陛下最后那句话,无非就是要动摇大王的心神,大王千万不可中计。”

    “寡人岂会看不出那竖子的心思?只是……”

    说到这里,秦王脸上露出了几许忧容。

    他当然明白魏王赵润故意提及那件事的目的,问题是,他不去想那事,河套战场上的魏军主帅廉驳,就不会径直袭他秦国本土?

    不,这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在回到本阵后,秦王越想即越担心魏将廉驳袭他秦国本土,根本无法像大庶长赵冉所说的那般不去想这件事,以至于被搅地心烦意乱。

    “那该死的竖子!”

    秦王忍不住大骂。

    好在这时候两军的号角声相继响起,这总算是让秦王能够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这场决战上来。

    秦军这边暂时负责主攻的,乃是渭阳君嬴华,他麾下的军队以秦国正军渭阳军为主,两旁则是由秦国平民构成的仆从军。

    说实话,论军队士卒的训练有素,秦军比魏军逊色不止一个档次,毕竟秦军当中有接近一半都是仆从军,训练差劲、装备差劲,只有在士气与勇气方面,倒是颇令人侧目。

    问题是,在魏军的机关弩面前,光有士气、勇气的仆从军能有什么用?人的血肉之躯根本挡不住那种可怕的战争兵器,就算能冲到魏军的阵列前,也不过是送死而已。

    幸运的是,魏国不止发明了一种战争兵器,魏国既发明了精密可怕的机关弩,亦发明了极容易仿制的武罡车,虽说后者并不能克制前者,但不可否认,拥有武罡车的秦军,将极大减少兵力上的损失。

    而更幸运的是,武信侯公孙起当初夺下梁山南部的魏营后,就命令士卒打造了一批武罡车,本来是用于阻截桓王赵宣的军队,而今日,正好用来克制魏军的骑兵与飞矢类兵器。

    “前进!”

    随着渭阳君嬴华一声令下,前队的三万渭阳军,以整整三十个千人方阵的阵型,推动着武罡车,徐徐向魏军进兵。

    而与此同时,魏军前军主将桓王赵宣,亦下令麾下的北一军,徐徐向前。

    相比较秦军,北一军的兵种构成更为复杂,居中央的乃是武罡车与刀盾兵的组合,其后则是密密麻麻的弩兵,甚至两翼还有骑兵与机关弩战车在旁侧应,论进攻方式的多花样,远远超过秦军。

    渐渐地,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只剩下约三百丈的距离。

    见此,北一军军中的机关连弩战车率先停止前进,在两翼摆开阵型,不过暂时还未射击,毕竟这个距离,机关连弩的杀伤力很有限。

    而魏秦两军的步卒们,则仍在继续向前。

    待等到彼此相距一百丈的时候,魏军步兵立刻停止前进,举起盾牌,配合武罡车采取守势,而在步兵身后的弩兵们,则开始不停地射击,将密密麻麻的弩矢宣泄于对面秦军的头顶。

    反观崇尚进攻的秦军,则在这个距离加快的速度,只见无数士卒推动着武罡车迅速向前,硬生生将其推到魏军的阵前。

    终于,魏秦两军的武罡车在最前线碰撞,此时仿佛一盆冷水泼入沸滚的热油当中,一时间,整个战场一下子就喧杂起来,不计其数的渭阳军秦卒,手持长戈从武罡车背后冲了出来,冲击魏军那道由武罡车与刀盾兵组成的防线。

    魏卒举盾防御、挥刀杀敌,而秦军士卒们,则是悍不畏死地将手中长戈往前戳,无论是否戳中敌人,皆死命往前冲,以至于魏军士卒的阵型,竟被秦军冲击地堪堪欲破。

    “挡住!挡住他们!用盾牌挡住他们!”

    魏军大将张骜亲自指挥在前线,扯着嗓子大喊。

    还记得北一军初次与秦军士卒白刃战时,就是吃了这方面的亏:相比较中原其他国家的军队,秦**队的进攻方式实在太猛了,仿佛秦人个个悍不畏死,不顾一切地冲击着北一军的防线,以至于北一军多次被其迅速击破前军,完全被打乱了步骤。

    而这次,似乎能挡住秦军的第一波攻势。

    确实,只要挡住了秦军的第一波突击,魏军的优势面一下子就体现出来了,在魏军一方无数弩兵与机关连弩的自由齐射下,秦军士卒仿佛田里被风刮过的麦子般,一片片地倒地,虽说渭阳军中亦有弩兵,且这些弩兵亦回射魏军弩手,但总的来说,秦军弩兵还是无法遏止魏军弩兵,甚至于,反而被后者压地喘不过气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仿佛无穷无尽的秦国仆从军,仿佛洪水般涌到了魏军阵前,不得不说,秦军士卒已经够勇猛了,但这些仆从兵,比正规军还要猛,或者说莽,简直就是前赴后继,不顾伤亡。

    甚至于为了前进,这些仆从兵根本不会管脚下是否有己方士卒的尸体,仿佛他们的眼中,就就只有魏军,他们的心中,就只有杀敌升爵一个念头。

    这也难怪,毕竟为了激励己方的士卒们,秦王在战前亲口许下了杀一敌升一级爵的承诺,这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只要杀够十八名士卒,哪怕此前只是一介平民,只要活着走下战场,就能成为爵比大庶长赵冉、左庶长卫鞅等人的贵族。

    不错,升到最高的爵位,只要杀死十八名敌军士卒!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秦王这般激励下,这些仆从兵们哪里还顾得上畏惧?

    然而他们也不想想,在这种规模的战争中,又有几人能杀够十八名敌军士卒且活着走下战场呢?

    事实上,有不少仆从兵就连魏军士卒的衣甲都没摸到,就被无情的弩矢给射死了。

    当日的战事,事实上只有魏方的北一军与秦方的渭阳军与仆从军参与了战事,哪怕是被部署在魏军阵型第二阵的河东军,亦是连秦军的面都没瞧见就结束了当日的战事。

    据战后统计,这一场仗秦军伤亡人数在两万人以上,而魏方的北一军,伤亡人数则在一万两千人上下。

    不得不说,士气如虹的秦军,绝对称得上是魏军有史以来最可怕的敌人,纵使是韩国的军队,也不曾像秦军这般可怕。

    因为天色渐晚,魏秦两军各自退后五里,原地安营扎寨,待等明日继续这场战争。

    鉴于彼此都是没有营寨防卫,因此,魏秦双方的将领当晚尤其谨慎,比如魏军这边,没有参与今日厮杀的河西军,似季鄢、乐逡二将,彻夜巡逻,防止秦军夜袭。

    而秦军那边,武信侯公孙起麾下的兵将们,亦彻夜防备着魏军偷袭。

    然而事实证明,无论是秦王还是他女婿魏王赵润,都没有在当晚偷袭对手,可能是他们性格倔强高傲,也可能是因为他们知道不可能成功偷袭对方与其夜袭对方却被对方伏击,还要因此落下污名被对方嘲笑,索性翁婿二人皆放弃了夜袭。

    次日天明,待两军士卒埋锅造饭之后,再次赶赴临魏西郊,继续昨日尚未打完的这场战事。

    当日,魏军这边还是只出动了前阵的北一军,而秦军那边,也依旧是渭阳军与仆从兵的组合,双方其余几支军队,仿佛都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一连三日,秦军固然是损失惨重,但北一军亦不好受,六七万兵力,在三日厮杀后锐减一半,让桓王赵宣痛心不已。

    若不是他自忖没有得罪乐弈的地方,说不定他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乐弈,以至于乐弈故意让他麾下的士卒负担伤亡。

    当然,事实上乐弈并没有故意针对北一军的意思,他有他的用意。

    这不,待等到第四日,魏军主帅乐弈便发现秦军的攻势已经不再像前三日那样凶猛锐进,便意识到秦军的锐气已经被北一军消磨地差不多了,便立刻派人向桓王赵宣下令,命后者麾下的士卒在挡住秦军第一波攻势后,立刻徐徐向两翼散开。

    不错,北一军的真正任务,就是在于消磨秦军的锐气,毕竟秦军的强势,就在于它首几轮的攻势非常猛,纵使是魏军都有点吃不消,但倘若魏军能熬过前几波,那么,胜利的天秤就将逐渐向魏军这边倾斜毕竟魏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论打持久战,秦军是根本磨不过魏军的。

    在收到乐弈的命令后,桓王赵宣亦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在挡住秦军第一波攻势后,立刻下令全军向两翼退散。

    在北一军放弃防守的情况下,那些渭阳军士卒与仆从兵们,立刻得以向前挺进,但很可惜,魏军第二阵的河东军,接替了北一军的防务,截住了秦军。

    甚至于,配合已向两翼退散的北一军,对秦军发动了三面夹击,若不是武信侯公孙起差距到了乐弈的意图,及时派兵追击两翼的北一军,让后者无暇夹击渭阳君嬴华,可能当日秦军将损失惨重。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有武信侯公孙起麾下的军队参战,鉴于负责主攻的渭阳军与仆从军锐气已失,他们最终也没有对河东魏军造成什么威胁,几次突击,在临洮君魏忌看来皆不痛不痒。

    接连鏖战了六七日,魏秦两军的士卒都颇为疲倦,于是双方约定罢战两日,再来交战。

    其实这会儿,秦军的胜面就已经很小了,就连那些仆从兵,士气也逐渐低迷下来,不复最初的凶猛。

    虽说魏军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但是别忘了,河西战场上的魏军,不过是魏国三分之一的兵力而已,魏国仍能调动其余三分之二的兵力继续与秦国耗,而秦国呢,它已经出动了几近九成的正规军,虽说仍能继续征募仆从兵,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场仗秦国已几乎看不到什么胜利希望,纵使继续征募大量的仆从兵,这也不过是饮鸩止渴,用仆从兵的性命来延缓国家覆亡的命运而已。

    毫无意义。

    总而言之,在前三日的交锋中,渭阳君嬴华没能在他秦军气势正盛的时候击破桓王赵宣的北一军,这场仗秦国就几乎没有什么胜利的希望了。

    六月二十三日,即魏秦两军约定再次决战的前一日晚上,秦王收到了一个噩耗:河套魏军主帅廉驳,进兵北地(义渠)。

    就像魏王赵润所说的,渭阳君嬴华转战河西,虽然此举让秦军顺利拿下了频阳,但也因此埋下了祸根,以至于当魏将廉驳率领士卒长驱直入,攻入秦国本土时,再也没有人能够抵挡这路魏军。

    听说这个消息后,秦王只感觉天旋地转。

    眼前一黑,昏厥在地。

第355章:秦王亡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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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秦王幽幽转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刚睁开眼睛,便听到从旁有人呼唤“大王”,他瞅了几眼,看到大庶长赵冉、渭阳君嬴华、武信侯公孙起三人正围在他的卧榻旁。

    “寡人……寡人这是怎么了?”刚刚苏醒的秦王似乎显得有些困惑。

    听闻此言,大庶长赵冉欲言又止,渭阳君嬴华与武信侯公孙起二人亦是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

    足足过了有十几息,最终还是秦王自己想了起来,略带几分恍然地叹息道:“啊,寡人想起来了,是那个消息……魏将廉驳袭义渠的消息。”他转头问赵冉道:“寡人昏厥了多久?”

    “呃……”大庶长赵冉迟疑了一阵,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约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啊……眼下是什么时辰?”

    “戌时三刻了。”大庶长赵冉轻声回答道,看向秦王的眼眸中充斥着担忧之色。

    在赵冉的帮助下,秦王挣扎着在床榻坐了起来,在喘了几口气后,沉声说道:“派人传令嬴,叫他从函谷撤兵,回援国内……”

    “是,大王。”

    大庶长赵冉立刻召来一名心腹,命后者立刻赶往三川郡函谷一带,知会阳泉君嬴撤军返国,抵挡魏将廉驳的进攻。

    此时,秦王在沉默了一阵后,询问武信侯公孙起与渭阳君嬴华道:“据你二人所见,我军还有击败魏军的希望么?”

    武信侯公孙起与渭阳君嬴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虽然眼下的秦军其实尚有能力与魏军一决胜负,但至于是否能取得胜利,武信侯公孙起与渭阳君嬴华都没有什么把握。

    毕竟这场决战已经持续到了第九日,再打下去,秦魏两军的差距将愈来愈明显终归魏军的训练程度与武器装备皆超过秦军,只要秦军没有在其士气最旺的时候将魏军彻底压制,那么,就难免逐渐会被魏军所压制。

    换而言之,这场仗秦军几乎已经没有胜利的希望了。

    见武信侯公孙起与渭阳君嬴华皆默然不语,秦王心中有所明悟,点点头说道:“寡人明白了,你二人且先退下歇息吧,明日还要与魏军继续交战……”

    公孙起与嬴华对视一眼,在一番欲言又止后,抱拳而退。

    待他二人离开之后,秦王对大庶长赵冉说道:“赵冉,我军不能战胜魏军,且魏将廉驳又袭我大秦本土,这该如何是好?”

    大庶长赵冉捋了捋胡须,正色说道:“廉驳那一路魏军,臣以为不如派人示好义渠王,许他利益,使他出兵抵挡廉驳……虽义渠与我大秦素来不合,但魏军入境,对义渠也无好处,更何况魏国势大,唯有弱弱联合,方能抵御魏国。我想这个道理,义渠王应该也明白。……再加上大王已派人令阳泉君调兵回国,事实上廉驳这一路,倒是暂时无忧,问题是……”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秦王,戛然而止。

    然而秦王却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附和地说道:“是啊,廉驳那路魏军不过是小患,此间赵润麾下的魏军,才是大恶……赵润那竖子久经战阵,眼光卓远,直觉敏锐,若寡人这边撤兵,他必定挥军西进,讨伐我大秦本土,此后魏军源源不绝攻入我大秦,我大秦必不能抵挡。只能继续陈兵于此……”

    说到这里,他皱着眉头,脸上闪过几丝犹豫,在足足沉思了数十息,他这才叹息道:“派人将王戬调来河西吧。”

    听闻此言,大庶长赵冉心中一惊,忍不住问道:“大王的意思是……放弃蜀郡?”

    要知道,秦国至今仍能保全蜀郡,全赖秦将王戬在阆中奋力抵抗魏将沈、伍忌二人的进攻,倘若王戬被调回河西,阆中必定失守,而阆中一旦失守,蜀郡必定会被魏军所攻陷,到那时,秦军就将失去有天府之国美誉的蜀郡,失去无数肥沃的耕地,这对秦国的损害,甚至比损失十万兵卒还要严峻因为一旦失去蜀郡,秦国的粮食就更加紧张,而这意味着秦国将很难在继续与魏国的战争。

    “只能这样了。”

    秦王叹了口气,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魏昭武十三年七月中旬,秦国王都咸阳得到秦王的王令,派使者甘和出使北地义渠,试图与义渠王化解此前两国的干戈。

    义渠王当然明白秦国突然示好的原因,无非就是魏将廉驳已打到了他义渠,再往南就能直接攻入秦国的本土,因此秦国慌了神而已。

    义渠亦是西羌中的一支,不过他们与一般的羌人亦有区别,区别在于义渠并不排斥中原的文化。

    就跟蜀人一样,义渠同样是擅自放牧、擅自耕种的民族,结合了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两者的优点,甚至于,他们还效仿中原建立了国家,族领袖自称‘王’,并且沿用了中原的官职品阶,以授予族人官爵、亦设将军,总而言之,义渠除了他们仍保留有羌族自古以来的一些习俗主要是衣装打扮方面,其实与中原人倒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跟林胡、东胡、匈奴、赤狄等其他草原异族是有所区别的。

    当然,也正是义渠懂得耕种、懂得建造城郭,这支民族才会成为秦国最难缠的对手可能义渠的整体实力并不如秦国西边的西境诸羌,但不能否认,汲取了中原文化的义渠,他们非常坚韧,以至于在很大一段时间内成为秦国的心腹大患。

    当秦使甘和道明来意后,以往喜好翻阅中原兵法书籍的义渠王,立刻就猜到了秦国的目的。

    当时,义渠的好几位将军们都建议拒绝帮助秦国,毕竟义渠与秦国有着超过百年的征战史,哪怕称双方是世仇也不为过。

    但最终,义渠王却接受了秦国的求援。

    因为在义渠王看来,虽然借魏军打击秦国,这固然是一件让人感到痛快的事,可在那之后呢?魏国在覆亡秦国之后,下一个会不会顺道解决他义渠?

    喜欢翻阅中原书籍的义渠王,当然懂得什么叫做唇亡齿寒,什么叫做合纵连横。

    不得不说,虽然义渠王依旧保留着很大一部分西羌的文化,但他确实要比苴国的君主英明地多,一眼就看出了利害,不像苴国的君主,傻乎乎地与虎谋皮,帮助秦国吞并了蜀国,然而最终,却连他苴国也被秦国所吞并。

    不过虽说同意与秦国结盟,但义渠王也提出了他的条件,即要求秦国将这些年所攻占他义渠的城池、土地,通通归还。

    除此之外,秦国还得给义渠许多粮食。

    若在以往,咸阳当然不会同意这种要求,但眼下情况危急,咸阳最终还是答应了。

    就这样,在魏国的威胁下,秦国与义渠化干戈为玉帛,联合起来抵抗魏军。

    甚至于,义渠王亲自率军出征,抵挡魏将廉驳。

    能跟秦国的军队打上几百年,义渠的士卒当然不会弱,甚至于,由于体内有羌族的血统,义渠兵反而要比中原兵更加强健、悍勇,更要紧是,义渠乃全民皆兵的国家,人人悍不畏死,就连妇孺亦能提上兵器与敌人搏杀,非常悍勇。

    在义渠的阻击下,魏将廉驳的行军速度被大大削弱。

    而与此同时,驻军在三川郡函谷关以西的秦将阳泉君嬴,亦收到了秦王的王令,得知魏将廉驳欲袭他秦国的消息。

    遵从秦王的命令,阳泉君嬴留下五千兵力迷惑函谷关的魏军,率领大军火速撤回国内,旋即挥军北上,与义渠王合兵一处,抵挡魏将廉驳。

    在义渠王与阳泉君嬴的抗拒下,魏将廉驳、乐成、韩徐几人的军队被挡在秦国境外。

    至于河西战场上的秦军,则继续与魏军对峙,且隔山差五就在临魏西郊上决战一次,最终以平局收场。

    其实严格来说,尽管河西战场上目前还是魏秦两军不分上下的局面,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魏军已渐渐开始发力其实也不能说魏军开始发力,应该说,魏军倦怠战事的速度,没有请军倦怠战事的速度来得快而已,以至于两线比较,就觉得是魏将渐渐开始发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秦国是一个军功爵制的国家,倘若秦军打不了胜仗,无法抢夺到战争红利,那就没有什么实际利益分给底下的兵将,在这种情况下光是提升秦卒的爵位,迟早会引起士卒的怨言。

    就好比这次战争,秦军至今为止付出了将近二十万兵力的伤亡,可是却只打下栎阳、莲勺、重泉、频阳、雕阴、肤施这六座城池,连河西郡这个魏国国内实际面积最小的郡地都能彻底占领,这当然会极大影响秦军士卒的士气。

    转眼到了九月,驻军在巴蜀阆中的秦将长信侯王戬,收到了秦王的王令,在叹息之余,率领麾下军队主动撤出巴国,退守汉中。

    这意味着秦国对巴蜀苴三国的攻略,截止此时彻底宣告失败,此前秦军花费精力打下的蜀国、苴国,纯粹是给魏国做嫁衣。

    得知王戬率军退出巴蜀后,由魏将沈、伍忌等人率领的魏军,便顺势进兵占领了蜀郡,至此,巴蜀为魏国所有。

    在夺取蜀郡之后,沈对伍忌说道:“秦将王戬退出巴蜀,想必是河西那边秦军失利,今你我已占领巴蜀,当顺势进兵汉中,继续对秦国施压,相应河西的我**队!”

    伍忌深以为然。

    于是在数日后,沈命部将巴满、斗廉、西郢君熊焘等人守卫巴蜀,自己则与伍忌攻打汉中。

    不过由于王戬在撤兵时,留下王陵、王奔二将在汉中据险而守,这使得沈、伍忌二人攻伐汉中的进程暂不乐观。

    但不管怎么样,秦国至少是已经失去了巴蜀。

    然而话说回来,失去巴蜀,其实并非是秦国目前最大的灾难,最大的灾难在于秦王的身体。

    自从两个月前被魏将廉驳袭本土的噩耗惊地昏厥之后,秦王的身体状况便每况愈下,没过几日就病倒了。

    终归,秦王亦是年过七旬的迟暮老人了,哪能抵受得住那种噩耗,再加上在正面战场始终无法击败他的女婿魏王赵润,以至于秦王的病况越来越严重。

    九月中旬,就在长信侯王戬率军返回国内的期间,大庶长赵冉再次恳求秦王回咸阳养病,然而却再次被后者给拒绝了。

    “寡人的身体,寡人自己清楚,怕是已时日无多,与其车马劳顿叫寡人毙于途中,还不如就在这里吧……”

    摆摆手拒绝了大庶长赵冉的恳求,秦王长长叹了口气,面容苦涩地说道:“寡人活了七十载,世上鲜有比寡人长寿者,寡人也该知足了。眼下寡人最放不下的,便是眼前这场战事……”说着,他朝着东边努了努嘴,苦笑着说道:“我一死,我那女婿必定挥军西进,虽我已将嬴、王戬等人调回国,但仍没有把握等抵挡住魏军……”

    听闻此言,大庶长赵冉默然不语。

    正如秦王所言,他若一死,君主之位传承于太子嬴遂,问题是性格内向、身体虚弱的嬴遂,真能带领秦国抵挡住魏军的进攻么?

    在沉默了片刻后,秦王正色说道:“取纸笔来。”

    赵冉当即命人取来纸笔,只见秦王坐在床榻上挥笔疾书,写下了一封书信,将墨迹吹干后交给赵冉,轻声嘱咐道:“若我大秦果真不能保全,待事急之时,你派人将这封信交予赵润或少君。”

    大庶长赵冉默然点头,收好书信。

    见此,秦王靠在卧榻上躺了片刻,忽然又开口道:“寡人死后,切记莫要声张,否则恐被魏军有机可趁,徐徐退兵,退至国内再发丧。”

    赵冉闻言面色一惊,在一番欲言又止后,双目含泪,默然地点了点头。

    “你也先退下吧。”

    “……是。”

    大庶长赵冉依言退下。

    此时,秦王仰头看着帅帐的顶棚,良久喟然长叹:“我真是……愧对嬴氏列祖列宗……”

    一声长叹后,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当晚,秦王崩于帅帐。

    魏昭武十三年九月二十一日,秦国君主嬴崩,享年七十三岁。

    得知噩耗后,大庶长赵冉忍着心中的悲伤,命人召来武信侯公孙起与长信侯王戬,在讲述了君主驾崩的情况后,对二人嘱咐道:“大王临终有遗命,不可声张、亦不发丧,徐徐退兵。”

    武信侯公孙起与渭阳君嬴华默然应命。

    次日,秦军徐徐撤离临魏西原,退入重泉县。

    得知此事后,魏王赵润哈哈大笑,此时的他尚不知他岳丈秦王已经驾崩,误以为这位老丈人终于肯正视秦军失利的现实。

    由于秦军退兵时队列整齐,进退有序,魏王赵润与乐弈皆没有下令乘胜追击,而是下令犒军,庆贺这场艰难的胜利。

    顺便,命士卒们清理临魏西原上的尸体,毕竟战场上两军士卒的尸体多达十几万人,若放任不管,过不了多久就会引发瘟疫。

    而就在魏军们忙着打扫战场时,大庶长赵冉与渭阳君嬴华,则带着秦王的灵柩,日夜兼程返回咸阳。

    七八日后,大庶长赵冉与渭阳君嬴华回到咸阳,为秦王发丧,且立刻扶立太子嬴遂继位,在短短几日内就准备好了继位仪式所需的物什。

    魏昭武十三年九月二十九日,秦太子嬴遂继位,成为秦国的君主。

    在此期间,咸阳城内的魏国细作们,立刻将这个消息送回国,禀报魏王赵润。

    十月初,魏王赵润这才得知他老岳丈嬴已亡故,他呆呆站了许久,怅然若失。

    要知道,秦王亦是他所敬重的长辈,倘若有选择的话,他当然希望能将秦王接到雒阳,使其能与嬴璎父女团聚。

    次日,当魏王赵润将这个消息告诉麾下的将领们,魏军诸将都很振奋,毕竟秦国此前能反过来压制他魏国,全靠秦王在秦人心目中的威望,而现如今,这位秦国君主已亡故,新君嬴遂明显不能服众,此时不攻秦国,更待何时?

    然而,看着心情振奋的诸将们,赵润却莫名有种索然无味的感觉。

    于是,他将继续进攻秦国的任务交给了司马安,任命司马安为主帅,桓王赵宣与河东守魏忌为副将,乐弈为军师参将,继续攻伐秦国。

    而他自己,则率领着两万余雒阳禁卫军,返回了雒阳。

    待魏王赵润离开之后,司马安担心乐弈会因为没能得到主帅职位而心存不满,便主动与乐弈沟通:“陛下虽命老夫为主帅,但事实上,还是你主掌兵事……”

    没想到,乐弈自己早就想通了:“陛下是担心乐某功高遭人眼红,末将明白的。”

    不错,赵润之所以任命司马安为讨伐秦国的主帅,事实上只是为了保护乐弈,毕竟乐弈已经有了覆亡齐、越两国的功劳,倘若再覆亡秦国,虽然还不至于功劳盖住,但乐弈作为一名降将做到这种地步,势必会被魏国国内某些人而敌视。

    相比之下,倘若任命司马安为主帅,乐弈同样有覆亡秦国的功劳,但却不至于被人敌视。

    魏昭武十三年十月,待魏王赵润率领雒阳禁卫返回王都雒阳之后,河西战场上的魏军挥军进攻重泉、频阳两地。

    武信侯公孙起且战且退,最终退至高陵。

    由于此时已临近冬季,魏秦战争暂时休兵,待等到次年开春,魏军继续进攻秦国。

    魏昭武十四年,因为秦国粮草不继,秦军全线溃败,魏将廉驳击破义渠,沈、伍忌二人则攻破汉中,至于司马安、乐弈这一路,则攻破高陵。

    待等到魏昭武十四年九月之时,三路魏军已集结于秦国王都咸阳城下。

    秦国,或覆亡在即。

第356章:秦国覆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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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魏昭武十四年九月,魏将司马安、廉驳、伍忌、乐弈、赵宣、魏忌等人,率领拢共三十万军队围攻秦国王都咸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虽此时武信侯公孙起、长信侯王戬、渭阳君嬴华、阳泉君嬴以及秦将王陵、王、张瑭等人麾下尚有些许军队,然魏军胜势已成,已几乎没有退敌的可能。

    然而,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在秦国甚者无法解除‘咸阳之围’的情况下,大庶长赵冉听说魏国将领姜鄙、靳、韩普几人率领的军队,已在赶赴他秦国的途中。

    大势已去……

    在喟然长叹后,大庶长赵冉拜见了他秦国的新君嬴遂,对后者说道:“先王崩前,曾留下一封遗书,托臣在事急时命人送往魏王或者秦妃手中,今魏军大举包围咸阳,我大秦难以招架,臣欲履行先王临终前的托付,不知大王有何指示?”

    秦国的新君,即嬴璎的弟弟嬴遂,这位年轻的君主素来身体不佳,这几日又因为父王过世、国家蒙难等种种原因而忧心忡忡,情绪波动过大之下,竟一病不起。

    当听了赵冉的话后,秦王嬴遂躺在卧榻上虚弱地点点头,示意同意了大庶长赵冉的建议。

    见此,在告辞秦王嬴遂后,回到自己府邸的赵冉,便立刻派人请来蓝田君嬴谪,只因为蓝田君嬴谪乃是目前为数不多仍能自由往返秦魏两国而不会被魏军拦下的秦人,自然是充当信使的最佳人选。

    在见到蓝田君嬴谪后,大庶长赵冉说明了原因,请前者代为将秦王临终前留下的书信,立刻送到魏国王都雒阳。

    蓝田君嬴谪早就投奔魏国的心思,但也不希望他秦国被魏国打地七零八落,他更希望魏国在这场战争的最后阶段,以和平的方式吞并秦国。

    在看罢兄长秦王的书信后,蓝田君嬴谪叹息道:“若王兄当日听我劝说,不曾进攻魏国,何以会落到今日地步?”

    说到这里,他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些什么,在长长叹了口气后,便立刻出了城。

    由于此时咸阳已被魏军团团包围,蓝田君嬴谪在离开咸阳时,难免会撞到魏军的巡逻士卒,不过在自表了身份后,他被带到了魏军主帅司马安的面前。

    期间他怀中那封秦王的临终绝笔书信,自然也被搜出,呈递到司马安面前。

    不得不说,蓝田君嬴谪作为亲魏的秦国贵族,他在魏国的人脉还是相当不错的,比如司马安、沈、魏忌、伍忌、赵宣等魏国将领,他往年皆有来往,且在婚丧嫁娶之类的事上出过厚礼,因此就算是看在这层情面上,司马安、沈、赵宣等人亦不会为难嬴谪,充其量就是问了问嬴谪的目的。

    蓝田君嬴谪自认为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遂将大庶长赵冉的托付告诉了司马安等魏将,并且表示那封书信乃是秦王临终前写给魏王赵润或者秦妃嬴璎的,因此,司马安等人倒也不敢私拆。

    在跟乐弈、沈、桓王赵宣几人商量了一下后,司马安决定暂时放缓对咸阳的进攻。

    因为种种迹象表明,秦国或已准备向他魏国投降,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再继续攻城的必要了,毕竟武信侯公孙起、长信侯王戬、渭阳君嬴华、阳泉君嬴等一干秦将也绝非庸才,倘若一定需要魏军强行攻城,那么,魏军就算最终攻陷下了咸阳,相信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一个月,某给君侯一个月的时间。”

    将书信还给了蓝田君嬴谪,司马安沉声说道:“倘若一个月后并无收到天策府的命令,某将再次对咸阳发动进攻。”

    “一个月足够了。”蓝田君嬴谪感谢道。

    事实上,一个月的时间确实绰绰有余。

    在跟司马安等一干魏将达成协议后,蓝田君嬴谪便离开了魏营,搭乘了魏国兵部的战船,前往魏国王都雒阳。

    前前后后不过五日光景,蓝田君嬴谪便抵达了雒阳,求见魏王赵润,出示了秦王临终前留下的书信。

    攥着手中这封书信,魏王赵润的心情很是复杂。

    平心而论,他前一阵子御驾亲征,其实并没有一定要将老岳丈逼死的念头,他更倾向于通过魏秦两军的决战,让那位老岳丈认识到两国彼此的差距,顺应大势投降魏国。

    没想到,老岳丈的性格过于刚烈,宁可悄无声息地死在战场上,也不肯从他嘴里说出‘投降’这几个字。

    在返回雒阳之后,赵润将秦王过世的噩耗告诉了秦妃嬴璎。

    当得知这个噩耗后,嬴璎在夫婿面前表现地颇为镇定,还强颜欢笑反过来劝说赵润颇为在意,因为此乃魏国吞并诸国这条路上必定会发生的事,但是赵润事后却听说嬴璎独自一人在幽芷宫偷偷哭泣,为此还惊动了赵润的四子商君赵兴。

    “去幽芷宫请秦妃来。”

    赵润吩咐大太监高和道。

    高和应声而退,亲自前往幽芷宫,请来了秦妃嬴璎。

    在看到蓝田君嬴谪时,嬴璎愣了一下,聪慧的她好似猜到了什么似的,但即便如此,当她看到她父王的临终绝笔时,她仍忍不住眼眶泛红,眼眸中亦隐隐出现了几分晶莹。

    只见她俯身叩地于夫婿面前,哽咽地说道:“陛下,臣妾恳请前往秦国,劝说秦国归顺我大魏,请陛下恩准。”

    赵润当然不会拒绝,事实上他请嬴璎来的目的就是这个,虽然派女人去主持秦国的投降似乎对秦人过于不尊重,但其实恰恰相反,在魏国,嬴璎才是那最合适出面的人。

    “爱妃到秦国后,记得转告秦国的公卿与将军,朕并非暴虐之人,出兵覆亡秦国是为百年之计,希望中原至此之后再无战乱纷争,若彼肯归顺我大魏,朕自然厚待之。”赵润对嬴璎嘱咐道。

    嬴璎点点头,立刻跟着蓝田君嬴谪返回秦国。

    七日之后,嬴璎便抵达了咸阳,她拒绝了沈、司马安等人派兵保护的恳求,只带着蓝田君嬴谪,便来到了咸阳城下。

    此时,咸阳城全城戒严,守城的兵卒自然不会放嬴璎入内。

    见此,嬴璎便询问蓝田君嬴谪道:“咸阳东城守将是何人?”

    “是王将军。”蓝田君嬴谪回答道。

    嬴璎点点头,朝着城楼上的秦卒叱道:“城上的士卒听着,叫王出来见我!”

    不得不说,嬴璎在秦国当了二十几年的储君,随后嫁到魏国又是极为受宠的后妃,她的气势自然非比寻常,甚至于魏国王宫内的宫女私底下传论,觉得秦妃嬴璎比皇后芈氏更有威势。

    在听到嬴璎的话后,城楼上的秦卒面面相觑,当即便有人通知了守将王。

    片刻之后,王得知此事,来到城门楼上向下观瞧,却忽然听到有一个女音叱道:“王,还认得余么?!”

    “少君?”王闻声浑身一震,仔细观瞧,果然瞧见城下蓝田君嬴谪身边那女人,极似他记忆中的‘秦少君嬴璎’。

    当即,王挥手喝道:“快!开城门!”

    片刻之后,咸阳东城门开启,甚至于王亲自出城相迎,恭敬地向朝他走去的嬴璎拱手抱拳行礼:“王拜见少……呃,拜见秦妃。”

    也难怪,毕竟王乃是曾经与嬴璎颇为亲近的秦将,想当初秦国初次出征魏国时,王就担任嬴璎的副将。

    “唔。”

    嬴璎随口应了一声,大步走向城内,那姿态、那气势,让附近的秦军兵将面面相觑。

    进了城后,嬴璎先去见了大庶长赵冉,转达了她夫婿赵润的善意,随后,由于从赵冉口中得知弟弟嬴遂此刻卧病在床,遂立刻前往咸阳宫,去见她唯一的弟弟。

    当得知姐姐嬴璎来到宫内时,秦王嬴遂又喜又愧。

    喜的是,他姐姐乃魏王赵润极为受宠的女人,他姐姐既然来到咸阳,至少高阳嬴氏不会有倾覆之祸。

    而羞愧的是,他这位登基不久的君主,无法拯救自己的国家,最后还要求助于已经出嫁的亲姐姐,这让嬴遂颇为羞愧。

    正因为心情复杂,以至于秦王嬴遂在喊了一声“姐”后,便不知该说什么。

    而此时,嬴璎已在弟弟的卧榻旁坐了下来,拍了拍弟弟的手背,宽慰道:“剩下的事,就交给余吧。”

    听到这话,秦王嬴遂心中一安,点了点头。

    忽然,他迟疑地问道:“姐,若是我大秦愿意割让土地,姐能否劝说魏国撤兵?”

    看着弟弟恳求的目光,嬴璎心中叹了口气。

    虽说已嫁到魏国,并且也已打定主意协助自己的丈夫,但这并不表示嬴璎对秦国就没有留恋,若是有选择的话,她当然希望能够保全秦国,但是她不能,因为她知道,若她眼下恳求自己的丈夫保留秦国,其实这对秦人也并非是一件好事,毕竟魏国若不彻底吞并秦国,那么,魏秦两国将来仍有再次交战的可能,到时候,会有更多的魏人、秦人牺牲。

    为避免为祸日后,秦国是注定不能保留的。

    在思忖了一下后,嬴璎拍了拍弟弟手背,宽慰道:“遂,相信余,大魏吞并大秦,无论对于秦人,还是对于我高阳嬴氏,其实皆并非是一桩坏事……”

    听到这话,秦王嬴遂眼眸中闪过一丝失望,在轻轻叹了口气后,微微点了点头。

    次日,大庶长赵冉将渭阳君嬴华、阳泉君嬴、武信侯公孙起、长信侯王戬等将领,以及以左庶长卫鞅为首的公卿大臣们,通通请到宫内,仔细商量向魏国投降这件事。

    而在此期间,嬴璎亦代表魏国,传达了她丈夫赵润的善意,安抚这些公卿与将领们。

    在经过嬴璎的劝说后,公卿们大部分接受了投降魏国这件事,只是带兵的将军们,争议颇大。

    比如渭阳君嬴华,虽然他是秦王的亲弟弟,也是嬴璎的叔父,但是在今日,他非但没有帮嬴璎这个侄女说话,反而质疑嬴璎的话,认为她的不足信任毕竟,嬴璎曾背叛过秦国,使秦国错过了削弱魏国的最佳时机,以至于使秦国落到今日这种局面。

    相比较嬴华,似武信侯公孙起、长信侯王戬、阳泉君嬴等人,则一言不发。

    当然,虽说公孙起、王戬、嬴三人一言不发,但从他们并没有出声支持嬴华这件事来看,其实他们心中或许也倾向于投降魏国毕竟,一来这是先王嬴的意思,二来,他们实在是没有把握能在魏军的进攻下守住咸阳。

    见竟然无人支持自己,渭阳君嬴华大怒,在宫殿内破口大骂,以叛臣等言辞,说得殿内诸人皆羞惭地低下了头。

    最终,渭阳君嬴华拂袖离开了宫殿。

    片刻之后,就当嬴璎与殿内诸人商议投降的具体事项时,忽然有宫内的卫士来报,说渭阳君嬴华闯入秦王嬴遂养病的寝宫,欲强行掳走后者。

    得知此事,嬴璎心中大惊。

    凭她对渭阳君嬴华的了解,当然知道这位叔父绝非是奸邪之辈,而是对秦国赤胆忠心的重臣,他劫走秦王遂,显然是打算放弃咸阳,退守陇西郡或者秦国西北。

    既然如此,嬴璎又岂会袖手旁观?

    一来她弟弟嬴遂如今卧病在床,若车马劳顿恐会死在途中,二来,渭阳君嬴华的行为或将延长秦国与魏国的战争。这两者,都是嬴璎不愿意看到的。

    见此,嬴璎连忙对武信侯公孙起、长信侯王戬、以及阳泉君嬴三人说道:“武信侯、长信侯、阳泉君,请助余截住渭阳君,务必要夺回吾弟!”

    武信侯公孙起、长信侯王戬、阳泉君嬴三人对视一眼,徐徐点了点头:“是!”

    此时,渭阳君嬴华已劫掠了秦王嬴遂,将后者安置在一辆马车上,亲自驾驭马车闯出了宫门。

    但很可惜,武信侯公孙起、长信侯王戬、阳泉君嬴三人,最终还是在咸阳城的西城门一带,截住了渭阳君嬴华。

    双方理念不合,大打出手,最终,渭阳君嬴华由于身边兵卒过少,以至于秦王嬴遂乘坐的那辆马车,最终还是被王戬、嬴二人的士卒抢回。

    无奈之下,渭阳君嬴华唯有拼死杀出咸阳,到城外的军营聚集了麾下的残兵,向西逃亡。

    魏昭武十四年十月前后,在秦王嬴遂的默许下,大庶长赵冉、左庶长卫鞅,代表秦国向魏国投降,其余公卿,包括武信侯公孙起、长信侯王戬、阳泉君嬴等人,皆归顺于魏国。

    期间,唯独渭阳君嬴华不肯投降,率领残兵拼死杀出咸阳,又突破了魏军的包围,向西逃亡。

    值得一提的是,在嬴璎的偏袒下,按理来说需要立刻前往魏国王都雒阳觐见魏国赵润的秦王嬴遂,继续留在咸阳养病,待康复之后,再去魏国。

    至此,秦国覆亡。

    十一月,魏将司马安、赵宣等人收编了咸阳一带的秦军,在武信侯公孙起、长信侯王戬、阳泉君嬴等人的默许下,咸阳一带的秦军皆卸甲而降。

    魏昭武十五年春夏,渭阳君嬴华逃到渭阳,一方面派人前往义渠,与义渠相约共同抵抗魏国,一方面则攻占秦国旧日的都城雍,且派人雍城东边的虢地一带构筑防线,试图在此地抵挡魏军。

    由于自身实力不足,渭阳君嬴华亲自前赴西边的陇西郡,说服了他的远房堂兄弟陇西君嬴晖。

    待等到五月初时,渭阳君嬴华拥立陇西君嬴晖为秦王,定都于秦国的旧都雍都,联合义渠、陇西,垂死挣扎。

    而在此期间,阳泉君嬴亲眼目睹他秦国的覆亡,且自己又为了妻儿老小而投降魏国,郁郁寡欢,没过多久便心气郁结而亡。

    得知此事后,魏王赵润喟然长叹,册封嬴的长子嬴为阳泉君,继承其父的封邑。

    魏昭武十六年春,魏国命司马安、乐弈坐镇咸阳,又命临洮君魏忌为主帅,武信侯公孙起与长信侯王戬为副将,携王、王龄、王奔等将领,攻打立都于雍地的‘伪秦’。

    魏秦两军鏖战数月,渭阳君嬴华每战身先士卒,拼死挡住魏军。

    只可惜此时,魏将沈、伍忌、廉驳等人,却已率领魏军击破了义渠。

    在这场仗中,英勇的义渠王被廉驳所斩,义渠群龙无首,被魏军杀得大败,残存义渠族人,大部分逃往北方,亦有一部分投降于魏国。

    义渠被灭,等同于是断了渭阳君嬴华的一条臂膀。

    魏昭武十六年九月,魏军攻陷渭阳、雍都、虢县等地,渭阳君嬴华奋力抵抗,仍抵抗不住魏军的攻势,只好退守陇西郡。

    在退守陇西郡后,渭阳君嬴华又拼死抵挡了魏军长达一个月之久,随后因伤势迸发而亡。

    渭阳君嬴华亡故之后,‘伪秦’再无抵抗之力,只不过一个月工夫,临洮君魏忌、武信侯公孙起、长信侯王戬等人便攻陷了整个陇西郡。

    陇西君嬴晖,来不及投降,便被临洮君魏忌的部下所杀。

    至此,魏国彻底占据了秦地。

    从洪德十六年赵润初次出征,到昭武十六年魏国吞并诸国、统一中原,魏王赵润用了整整三十六年的光阴,陆续兵吞中原地域内的国家,终于在他五十岁时,统一了整个中原。

    至此,魏王赵润成为天下共主。

第357章:功在千秋(大结局)

    ps:感谢一路陪伴至今的诸位书友~过几天,我会在后记写一些有关于新书的想法,请诸书友参与,新书的题材,将取之诸书友的建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话说回来,写完主角的最后一幕,真的好感慨啊,心里难受。

    以下正文

    魏昭武十六年,魏国终于兵吞诸国、统一中原。

    但考虑到韩、齐、楚、秦等地仍有不满于魏国统治之人,且与魏人仍然矛盾重重,于是在十七年春,魏王赵润改年号为建和,致力于沟通魏人、韩人、齐人、楚人、秦人彼此间的矛盾。

    是故,昭武十七年,即为建和元年。

    同年,魏将司马安病故,魏王赵润追谥司马安为烈侯。

    此后,河西守由司马安的副将白方鸣担任。

    建和元年初始,在内朝大臣介子鸱的建议下,魏王赵润于泰山封禅祭天,宣告天下结束了王国时代,而进入了大一统的帝国时代。

    魏王赵润,亦尊为魏国武皇帝。

    此时内阁老臣李粱、徐贯年事已高,但仍执意随同魏王赵润前往泰山祭天,于祭天之后含笑而逝,魏皇帝赵润倍感哀痛。

    同年六年,魏皇帝赵润召介子鸱、卫鞅、张启功、张开地、管重、鲍叔等一干文臣于甘露殿商议治国大略,希望魏国从平天下变为治天下的模式。

    此时魏国的最大隐患,除了治下魏人、秦人、楚人、韩人、齐人彼此之间的矛盾外,主要还是诸国旧贵族这一大不安因素。

    诸国旧贵族这股势力,包括旧秦国的嬴氏、赵氏,齐国田氏、楚国熊氏等等贵族,他们在顺从魏国之后,其氏家势力并未得到多少削弱,在魏皇帝赵润的默许下,依旧代替朝廷治理着当地。

    因此,似介子鸱、卫鞅、张启功、管重、鲍叔等人皆认为,此举不利于国家的长治久安,因此,介子鸱等人提议废除分封制、削弱邑君,加强郡县职能。

    但这个建议,却遭到了宗府宗正赵胜的反对。

    繇诸君赵胜认为,若加强郡县职能,废除分封制、削弱邑君,这将彻底化解赵氏王族与嬴氏、熊氏、田氏等旧有的大贵族,而使代表朝廷的新士族阶级取而代之。

    赵胜的反对,相继得到了燕王赵疆、桓王赵宣、安平侯赵郯、河东守魏忌、蓝田君嬴谪、溧阳君熊盛等许多魏国大贵族的反对。

    旧贵族势力与士族官僚阶级,于此时爆发了最为严峻的争执与矛盾。

    九月,魏皇帝赵润力排众议,废除分封制、加强郡县职能,但此前得到封邑的邑君,则不在其列,作为对诸贵族的安抚,除非直系血亲断绝,否则绝不收回封邑。

    至此,魏国旧贵族势力与魏国士族的矛盾暂时和解,但从本质上来说,前者注定将被后者所超越,甚至于取而代之。

    为了更好地加强郡县职能,朝廷将天下划分为四十六个郡,设左右丞相,左丞相为介子鸱,领内朝,右丞相为翟璜,代皇帝领天策府,彼此互不干涉。

    可即便如此,依旧无法阻止朝廷势大、而天策府势弱的局面。

    原因很简单,一来朝廷有主要负责战争后勤运输的兵部可以钳制天策府,而来天下已平,天策府基本上已无用武之地,除非远征塞外草原,再次扩大国土。

    为了钳制朝廷尤其是内朝,以赵胜、魏、田讳、熊盛等魏臣,恳请提高御史监的权利,御史监因此获利,御史大夫至此成为朝中除了左右丞相以外,第三方权力势力,使文臣与武将、贵族与士族的关系得到相互掣肘。

    除了朝中势力的彼此争斗,魏国亦在该年推出政令,推崇魏皇帝赵润当初拟定的肃氏度量衡,使其成为全国唯一的度量标准。

    并且,左丞相介子鸱提议废除诸国的文字,使天下人皆说写魏国文字。

    这个提议,几乎遭到了旧诸国遗老大部分人的反对,却得到了魏人的支持。

    值得一提的是,以繇诸君赵胜为首的魏国赵氏王族,因此与熊氏、嬴氏、田氏、韩氏等原本共同对抗废除分封制一事的同盟几乎瓦解。

    然而,就在臣子们彼此争地面红耳赤时,魏皇帝赵润却独断独行地做出了决定,他连魏国旧有的文字也舍弃了,命翰林署以旧日魏字为骨干,吸纳旧诸国文字,重新编一套文字,并将以相对简化,使之成为国家日后沿用的通用文字。

    这道政令一出,无论是魏人,还是秦人、楚人、齐人、韩人等等,皆为之愕然。

    不过因为这事相对公平,所有人都没话说。

    相比之下,还是魏人最为不满,不过碍于魏皇帝赵润的威势实在太大,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总而言之,在建和元年,魏国朝廷确定了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衡量等遗惠后世的政令,并且在魏皇帝赵润无上的威势下,这些改革顺利实施。

    建和二年春,安平侯赵郯因醉酒骑马,不慎摔落马下而亡。

    魏皇帝赵润甚为悲痛,以朝廷出面安慰其家眷,并任命田耽领镇反军,田武为副将。

    数年后,田武先因酗酒导致旧伤迸发而亡,又提其子田恬为副将。

    又过几年,田耽已年老而辞将,推荐田恬执掌镇反军,魏皇帝赵润允之。

    建和二年夏,东胡联合娄烦,复攻魏国蓟郡,魏将韶虎、秦开出兵抵御。

    在这场仗中,年老的上将韶虎亡于途中,秦开向天策府求援,天策府便派燕王赵疆前往支援。

    建和三年秋,林胡与匈奴亦出阴山,试图夺回河套,朔方守赵岳向原中要塞守将廉驳求援,廉驳又求救兵。

    建和四年春,魏皇帝命廉驳为帅,携太原守乐成、雁门守韩驰(韩武之子)、上党守姜鄙攻打林胡、匈奴。

    不曾想就在这时,上党守姜鄙亡故,天策府遂命桓王赵宣领靳、韩徐等将代上党军出征北方。

    建和五年春,陇西郡遭到西羌进攻,河东守魏忌奏请支援陇西,魏皇帝允之。

    数日后,天策府命河东守魏忌,携武信侯公孙起、长信侯王戬出征西羌。

    这场仗,持续了整整一年,最终,临洮君魏忌击败西羌,守住了陇西郡,但也因为身体状况,只得留在陇西郡养病。

    然而没过多久,魏忌便病逝在陇西临洮,据说是含笑而逝。

    此后,考虑到西羌的威胁,天策府便命王戬为陇西守,使其攻伐西羌,使西羌再不敢进犯魏国。

    同年,河间守燕绉病故。

    转眼到建和十年,在魏皇帝不偏不倚的治理下,魏人与秦人、楚人、齐人、韩人之间的矛盾得到大幅度缓解,彼此逐渐融洽。

    魏皇帝与朝廷皆认为此事值得庆贺,于是在建和十一年的春季,改年号为延和,取延续平和之意。

    建和十一年,即延和初年。

    不得不说,建和年间,是魏国在统一中原后最关键的十年,在魏皇帝赵润的治理下,魏国磕磕碰碰持续发展,尽可能地避免了国内各地国人的内斗,避免了贵族与士族的内斗。

    但在这十年内,魏国亦失去了许许多多优秀的人才。

    比如礼部尚书郑图、兵部尚书陶嵇、刑部尚书唐铮、大梁府府正褚书礼、大理寺卿正杨愈、工部尚书孟隗等等,非但朝廷的六部尚书,几乎来了一次换血,甚至于,魏国各郡各县的郡守、县令等等,亦有许多人过世。

    延和初年,宗府宗正繇诸君赵胜过世,魏皇帝任命他的兄弟赵信为宗正。

    同年,溧阳君熊盛故去。

    延和二年,燕王赵疆击破东胡,然不幸在回程途中故去,消息传到雒阳,魏皇帝倍感哀伤。

    同年,陇西守王戬大举进攻西羌,重创西羌,令西羌向西后撤数百里。

    同年,纶氏部落族长禄巴隆因沉迷酒色而亡。

    延和三年……

    延和四年……

    一直到延和十年,在整整花了二十年的治理后,魏国愈见稳定,且国力蒸蒸日上。

    此时,魏皇帝赵润已年至七旬,宗卫将当中,似沈、卫骄、吕牧等人皆相继过世,哪怕是最年轻的宗卫将穆青,此时亦年过七旬,老态龙钟。

    一日,魏皇帝赵润将穆青召到宫中,笑说道:“朕十四岁时,便与诸卿相约,日后偎红倚翠犬马声色,做那盛世闲王,今日我大魏国力鼎盛,纵使朕不在,太子亦能承担起国家,不知卿可还有力气随朕策马疆域,见识见识我大魏的鼎盛?”

    穆青闻言大喜,笑道:“臣等这一日,已经等了足足五十余年!”

    回到府邸后,穆青兴致勃勃地叫来儿孙,转述了魏皇帝赵润的意思,叫儿孙准备出行的一切所需。

    不曾想,过于情绪激动,穆青当晚便过世了。

    次日,其子穆愈来到王宫报之噩耗,魏皇帝赵润呆楞许久,喟然长叹。

    一个月后,魏皇帝赵润将左丞相介子鸱请到宫内,与他商议传位之事。

    由于太子赵卫至今为止当了四十年的太子,且已有了超过十年的监国经验,纵使赵润将皇位传给赵卫,亦不至于对魏国造成什么影响。

    相比之下,问题在于太子赵卫的态度。

    据尚宫局记载,某日魏皇帝将太子召到宫内,言及传位之事,然而太子却兴趣缺缺。

    问及缘由,太子回答道:“父皇丰功伟绩千古无人、后无来者,儿臣继位自忖不能效仿父皇,何来兴致?”

    魏皇帝闻言怒叱太子道:“尔为人王,乃为社稷万民,岂是满足私欲耶?!”

    虽然怒叱了太子,但魏皇帝赵润还是确定了传位之事,毕竟此时他的身体亦每况愈下,支撑不了许久了。

    朝廷对外公布,言册立新皇之事。

    此时,皇后芈姜、秦妃嬴璎以及苏苒、乌娜、赵莺、赵雀、羊舌杏等诸女皆已过世,这让逐步卸下了国事的赵润,感到莫名的孤独。

    延和十一年春,魏皇帝赵润病重,自忖时日无多的他,拒绝了儿子们的陪伴,带着大太监高和来到了昭武殿。

    昭武殿,原名文德殿,为该其父文德皇帝赵谥号而改,在这座宫殿内,陈列着赵润许许多多珍贵的收藏,这些收藏,承载着他毕生的记忆。

    走入昭武殿,迎面两侧摆放着一面面旗帜,那皆是天下名将的旗帜,有城君熊拓、平舆君熊琥,以及田耽、项末、乐弈、项娈、公孙起、王戬、秦开、李睦等许许多多的名将将旗。

    而在殿阁两旁的墙壁上,则绘有赵润这一生所经历所有的阵仗。

    比如进门左手边的笔画,即是武皇帝破城君熊拓图,指的即是赵润的初战。

    负背双手看着这幅画,赵润倍为感慨。

    除了武皇帝破城君熊拓图,还有四国伐楚、魏秦函谷战役、魏韩北疆战役、冬日千里奔袭图、魏秦三川战役、第一次中原诸国战役、诸国伐魏、第二次中原诸国战役等等等等,不夸张地说,整座昭武殿内的墙壁,皆绘有赵润这一生所经历的战阵。

    “城君熊拓……”

    指着壁画上的人物,赵润好似在为大太监高和介绍,好似在喃喃自语,一边慢慢移步,一边徐徐说道:“平舆君熊琥,韩王然、韩侯韩武、齐左相赵昭、寿陵君景舍、楚上将项末、楚上将项娈、邸阳君熊商、雁门守李睦,还有乐弈、田耽、秦开、韩上谷守马奢、许历、司马尚、司马、廉驳、乐成、韩徐、韩荡阴侯韩阳、靳、暴鸢、马奢之子马括、田骜、田武、田讳、熊盛、固陵君熊吾、楚水君、季武、桓虎、陈狩……”

    在旁听着赵润的念叨,纵使大太监高和对这些人、对这些事皆耳熟能详,亦不由地心中澎湃。

    只因为眼前这位陛下,这一生击败了太多太多的对手,就像太子赵卫所说的那样,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移步来到大殿深处,赵润坐在殿内唯一的一张座椅上,目视着殿内的壁画与将旗。

    “唉。”

    他长叹一声,喃喃说道:“都走了啊……曾经熟悉的面孔,有些,是朕亲手将其送入坟墓,有些,则是因年老而亡,就只剩下朕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呵呵轻笑起来。

    见此,大太监高和疑惑地问道:“陛下为何发笑?”

    赵润摇了摇头,没有解释的意思。

    事实上,他之所以感到好笑,那是因为他这个最初本不欲继承王位的人,最终居然还是当了君主,并且迄今为止在位已有四十余年。

    四十余年的光阴啊……

    当初他想成为盛世闲王,志在偎红倚翠犬马声色,奈何国家弱小,而现如今,魏国无比强盛,然而,他却没有了那份精力。

    更重要的是,身边的老人一个个陆续过世了。

    长吐一口气,赵润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有人在旁呼唤他。

    他睁开眼睛,愕然看到皇后芈姜与秦妃嬴璎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旁,且芈姜的右手,轻轻搭在他手背上。

    “你们……”

    赵润脸上露出几许愕然,因为他看到眼前的芈姜与嬴璎,就如他初见时那般年轻。

    原来如此……

    在片刻的惊愕过后,赵润脸上露出释然的神色,任由芈姜与嬴璎二女拉着他的双手,徐徐走向殿外。

    在即将迈步走出昭武殿的时候,赵润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殿内的壁画与诸将军的将旗。

    这一生,虽终究还是没能实现那‘闲王’的志向,但是,我将所有的精力都献给了大魏,使中原再无纷争,使万民皆能安居乐业……想来,这也不算是失败的人生吧?呵!

    在深深看了一眼殿内后,赵润拉着芈姜与嬴璎二女,迈步走出了殿外。

    殿下的阳光太过于刺眼,使得赵润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目,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看到殿外停着好些辆马车,在这些马车的前头,乌娜、羊舌杏、赵莺、赵雀几女,以及沈、卫骄、吕牧、高括、种招、何苗、朱桂、褚亨、周朴、穆青这十名宗卫,皆身穿猎服,牵着坐骑侯在殿外。

    “喂,太磨蹭了吧?”雍容华贵的赵莺没好气地说道。

    “姐!”赵雀连忙制止了姐姐。

    “还不让说了?”赵莺瞪了一眼妹妹,没好气地说道:“不是他说要出宫狩猎的么?”

    就在赵莺抱怨的同时,沈、卫骄二人已走到了赵润面前,抱拳说道:“陛下,我等已准备就绪了。”

    看着依旧年轻的诸女,再看看同样年轻的沈、卫骄等人,赵润脸上露出几许笑容,哈哈大笑道:“走!出宫狩猎,这一次,再没有人能够阻止我等了……”

    话音刚落,就听穆青惊叫道:“陛下,不好,杜尚书带着诸公卿杀过来了……”

    “什么?”

    赵润闻言面色大变,连忙说道:“快、快走!”

    诸女登上马车,赵润与诸宗卫翻身上马,一行人朝着宫门方向而去。

    期间,赵润回头看向身后,看到身背后有一大群人在追赶他们,为首一人,正是礼部尚书杜宥。

    值得一提的事,在这些人群中,赵润依稀看到他父王赵、六叔赵几人的面孔,这些人气急败坏地追赶着他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

    见身背后的人追不上他们,赵润哈哈大笑,手指着宫门方向,大声喝道:“朕等这一日,已经等了足足四十余年了!岂容再有人坏朕好事?走,径直冲出城去!”

    “是!”

    诸宗卫们齐声应道。

    ……

    ……

    在昭武殿内,大太监高和看到魏皇帝赵润轻垂其首,冒着大不韪,双手颤抖地探了探这位陛下的鼻息。

    旋即,他双目含泪,泣不成声。

    许久,高和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快步走出殿外,略显哽咽地对殿外卫士下令说道:“立刻封锁宫门,再请太子与左丞相介子鸱、右丞相翟璜、宗正赵信、御史大夫邱毓几位速速来昭武殿。……速去,不得有误!”

    “是!”

    卫士应声而去。

    延和十一年春四月,魏皇帝赵润驾崩,享年七十岁。

    事后,太子赵卫继位,该国号为永安,并尊谥其父为武成皇帝。

    魏武成帝,十四岁掌兵出征,二十五岁登基,七十岁驾崩,在位总共四十五年,执兵长达五十六年,前前后后经历数十场战役,竟无一败。

    魏武成帝在位期间,前后沿用了兴安、昭武、建和、延和四个年号。

    在此期间,魏国国力鼎盛,空前强大,用三十六年时间攻亡中原诸国,又用二十年稳固国家,终使魏国昌盛不衰。

    后人评魏武成帝曰,文能治国、武能平天下,创中原一统之先河,纵观历代,能比肩这位帝王者,亦寥寥之数。

    值得一提的事,这位魏武成帝的墓志铭很有意思,上面只刻着一句话:朕生平之志,为国家所误,终此生未能如愿,惜哉!

    难道这位功在千秋的魏武成帝,统一了整个中原的皇帝,难道亦有未能实现的心愿么?

    后人对此诚为不解。

    但无论如何,魏武成帝赵润,依旧是中原历代鲜有的明君雄主,他为魏国乃至中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使此后数百年,异族仍无力侵犯中原,使中原万民能安居乐业,甚少出现兵祸战乱。

    天下各郡各县子民感怀其德,陆陆续续建造了许多祭庙,供奉魏武成帝赵润。

    甚至于,将其神话。

关于新书

    唔,已有新书大概构思,准备写本先秦的,大概是战国吧,想弄个系统作为金手指,虽然很俗套,当然,是没有智能的系统,确切的说应该是个辅助器,帮助主角在梦中(挑战?)汲取经验(不是经验值)。

    可挑战模式有历史大型国战,对阵白起,李牧等等,可能也会有平行时代的敌军统帅出现,比如某魏公子^_^,某位江先生,某位姓陈的万人敌。

    注:该系统没有任务,只有成就。

    可能有人会问我,为什么写系统历史文,这题材都写烂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作为一名读者,我找不到这类精彩的系统历史文看,所以我自己写—我行我上不BB。

    总而言之是养成类的书,从小卒到将军,致力于养成一个全面的将才,白起,李牧,蒙恬向的将才,就像《大魏》的赵润。

    可能有些读者会要求自立为王,但事实上,王是基本没啥剧情了,参照赵润,后期只能侧面描写。

    所以说,要精彩的故事,主角得是执行者,王无法事事躬亲。

    本来...算了,这个以后再说。

    新书剧情包括三家分晋,围魏救赵,合纵连横等历史大事件,战国四君等历史人物基本都会出现,90%还原历史(不能虚构历史呵),一定程度上给予故事性润色,使其变得更为精彩纷呈。

    因为战国时间跨度大,所以一定程度上可能会压缩跨度,毕竟一个人活不了几百年。

    最后解锁新书主角的名字:蒙仲。

    我会尽可能写出诸侯纷争的大争之世。

    敬请期待。

    ——唔,虽然暂时只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和主角的名字,连大纲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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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愤

    『Ps:别误以为是漏了一章,其实是碍于如今某点的限制,某些剧情不好详细描写,因此,只好一笔带过了。』

    ————以下正文————

    昨晚上赵弘润安抚好苏姑娘的情绪后,夜已深了,于是赵弘润便在苏姑娘的翠筱苑里睡下了。

    反正沈淑妃与乌贵嫔睡在西苑,他与苏姑娘在东苑,怕什么?

    想到苏姑娘,躺在榻上的赵弘润伸手一揽,希望能够抱到美人。

    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他竟然揽了一个空。

    “唔?”

    赵弘润在床榻上坐了起来,四周打量着屋内,他疑惑地发现,无论是榻上还是屋内,都不见苏姑娘的踪影。

    “哪去了?”

    传上衣物,赵弘润起身下了床榻。

    临走前,他不由得回过头来望了一眼那张床榻,毕竟昨晚可谓是艳事不浅:睡前与苏姑娘缠绵了大半宿的他,在梦里又与“芈姜”闹腾了一回,害得他至今仍感觉四肢有些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踏踏踏——”

    摇摇头将昨晚梦里的荒唐抛之脑后,赵弘润走到二楼的隔壁,同时口中喊着苏姑娘与其丫环绿儿的名,但让他感觉有些迷惑的是,这主仆二人似乎都不在屋内。

    『去哪了呢?不会是被娘叫过去了吧?这可要命了……』

    赵弘润暗自嘀咕了几句。

    他又喊了几声。

    结果,苏姑娘与其丫环绿儿未露面,倒是赵弘润的宗卫沈彧急匆匆地从楼下跑了上来。

    “沈彧?”赵弘润有些惊讶,毕竟按理来说,翠筱苑的二楼如今是苏姑娘的闺房,沈彧不应该会擅自闯进来才对。

    心中疑惑的赵弘润转头望向沈彧,却见他神色似乎有些惊慌,几番欲言又止。

    “怎么了?”赵弘润皱眉问道。

    只见沈彧抱了抱拳,压低声音说道:“殿下,苏姑娘回一方水榭了。”

    『……』

    赵弘润听得莫名其妙,呆愣愣地瞧了沈彧半响这才回过神来,皱皱眉,有些不悦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府内有人欺负她?”

    说到这里,他神色变得更加凝重而不悦了:“是芈芮么?”

    也难怪赵弘润会怀疑芈芮,毕竟按理来说,沈淑妃、乌贵嫔以及玉珑公主,都不至于会对苏姑娘如何。

    而芈姜,更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这与她的性格不符。

    至于羊舌杏,尽管昨晚上这小丫头对苏姑娘抱持着一定的敌意,但是真要赵弘润相信这个单纯的小丫头会说什么狠毒的话赶走苏姑娘,他更情愿相信天会塌下来。

    因此想来想去,最有嫌疑的就是芈芮了。

    毕竟这丫头犯傻的时候看似还挺可爱的,可她狠下心肠的时候,相信足以使许多人震惊。

    但让赵弘润感觉诧异的是,沈彧摇了摇头,说道:“昨晚,芈氏姐妹被沈淑妃与乌贵嫔拉到西苑闲聊,聊到很晚,那丫头醒来的时候,苏姑娘早已走了……”

    一听不是芈芮,赵弘润愈发纳闷了:“既然不是芈芮那丫头,那是谁?”

    沈彧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昨晚卑职与高括留在此翠筱苑,一宿未睡……并且,也一宿未见有谁进出。这翠筱苑内,应该就只有殿下,以及苏姑娘、绿儿主仆二人。”

    “……”赵弘润皱了皱眉,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沈彧:“沈彧,你不会是想说我吧?”

    沈彧连忙抱拳说道:“卑职不敢,卑职只是想向殿下保证,昨晚翠筱苑内,并无第四个人。”

    “这就奇了……”赵弘润嘀咕了一句,皱皱眉回忆着昨晚的经历。

    要知道在昨晚上,他可是将因为在饭桌上的事而心情有些沮丧的苏姑娘哄得服服帖帖,眉开眼笑,并且二人还缠绵了大半宿,怎么次日大清早起来,苏姑娘就不辞而别了呢?

    “苏姑娘……何时离开的?可曾有人跟着?”赵弘润皱眉问道。

    沈彧低声禀道:“回禀殿下,苏姑娘离府的时候,正巧在庭院被种招、何苗二人瞧见,据说他们曾询问过苏姑娘,为何要离开,但是苏姑娘没有开口解释,执意要离去。因此,种招、何苗二人随暗中护送苏姑娘回到了一方水榭,直到亲眼看到苏姑娘回到一方水榭的楼坊,何苗才回来将此事禀告于我。”

    “种招还留在一方水榭?”

    “是!”沈彧点了点头。

    “好!”赵弘润满意于宗卫们的忠诚与严谨,闻言当即说道:“走,随我到一方水榭去。”

    “是!”

    于是,赵弘润当即离开了肃王府,与沈彧一同乘坐马车,往一方水榭而去。

    待等他赶到一方水榭时,已是巳时三刻左右,正如沈彧所说的,宗卫种招果然是守在一方水榭内三楼的翠筱轩雅间外。

    瞧见赵弘润与沈彧二人来到后,种招赶忙向自家殿下行礼:“公子。”

    “唔。”赵弘润点了点头,问种招道:“苏姑娘在里面么?”

    种招点点头说道:“卑职寸步不离地守着。”

    见此,赵弘润点了点头,拨开种招,走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他推了推,发现房门紧闭,门内的门栓卡地死死的。

    见此,赵弘润皱了皱眉,只好伸手敲了敲房门。

    “笃笃笃——”

    待等敲门声刚落,屋内便响起了丫环绿儿那尖脆的嗓音。

    “谁呀?!”

    “是我。”赵弘润沉声回答道。

    “你……”屋内的绿儿显然是辨别出了赵弘润的声音,语气参杂着几分气愤与畏惧,愤愤地说道:“你来做什么?我家小姐乏了,正在歇息,不待客!”

    赵弘润与宗卫沈彧、种招三人面面相觑。

    要知道自打赵弘润成为苏姑娘的入幕之宾后,这还是他头一遭吃到闭门羹。

    想了想,赵弘润在门外喊道:“苏姑娘?苏姑娘?”

    没喊几声,屋内便响起了绿儿那听上去有些气急坏败的声音:“跟你说了我家小姐乏了,正在歇息,你怎么就听不懂呢?……你回去吧!”

    “……”赵弘润皱了皱眉,只感觉心里有些烦躁,伸手一推房门,这才发现,这扇门非但被门栓拴地死死的,甚至于,门后边还堵着什么类似柜子的东西,难怪赵弘润推了一下纹丝不动。

    察觉此事,赵弘润心中没来由地更加焦躁了,语气低沉地说道:“绿儿,别胡闹,开门!”

    “都说了小姐不想见你……唔,不是,小姐正在歇息……”绿儿仿佛是说漏了嘴,后半句急急忙忙地更正道。

    见此,赵弘润退后了两步,使了个眼色给沈彧与种招二人。

    沈彧与种招二人对视一眼,虽感觉此举有些不妥,但奈何这是自家殿下的意思。

    于是,他二人深吸一口气,同时奋力撞向木门。

    只听砰地一声,整扇木门被他俩撞了下来,斜靠在门后的那只柜子上。

    “呀!”

    待等沈彧与种招二人撞开了门,清除了障碍,小丫环绿儿显然也听到了动静,尖叫一声扑了过来:“你们要死啊!”

    只可惜还没等她靠近赵弘润,就被沈彧给按住了。

    瞥了一眼满脸气愤的绿儿,赵弘润微微皱了皱眉,不顾前者的话语阻拦,径直走向内室。

    忽然间,他瞧见苏姑娘正伏在榻沿,双肩微微颤抖着。

    “……”赵弘润张了张嘴,轻轻走了过去,伸出双手想将苏姑娘扶起来。

    然而,苏姑娘挣扎了一下,仍是伏在榻沿,埋头在被褥中。

    见此,赵弘润索性在她身旁半跪着蹲了下来,双手生生使劲将她扳了过来,他这时才惊愕地发现,苏姑娘一双美丽的眼眸此刻通红,甚至微微有些红肿,看来多半是哭了好一阵了。

    “怎么了?”赵弘润心疼地问道,伸手想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只可惜,苏姑娘显然是心中存有怨气,撇过了头去。

    此时,屋门传来砰地一声响动,看来多半是沈彧、种招有意提醒赵弘润与苏姑娘,他们已经离开了屋内。

    当然了,也带走了那个仍在大喊大叫的小丫环。

    见此,赵弘润再一次将苏姑娘揽在怀中。

    苏姑娘犹豫了一下,在抬头深深望了一眼赵弘润后,这才没有再挣扎,仍由他将她搂入怀中。

    “究竟怎么了?”赵弘润轻声问道。

    苏姑娘轻咬着嘴唇,眼眸中闪过几分羞愤之色,良久才用仍带着几分梗咽的语气说道:“你不记得了么?”

    “我记得什么啊?”赵弘润苦笑地说道:“我只知道,昨晚睡前咱们还好好的……欢愉了大半宿呢。”

    “欢愉……”苏姑娘俏脸微微泛红,旋即,不知她想到了什么,面色又顿时有些泛白,用颤抖的声音提醒道:“那欢愉之后呢?”

    “欢愉之后?”赵弘润满脸不解。

    见此,苏姑娘低声说道:“在那之后,你喊了奴家的名……”

    “哈?”赵弘润感觉更是莫名其妙,不解问道:“我喊了你的名,你为何要生气?”

    苏姑娘闻言稍稍沉默了片刻,旋即这才低声说道:“润郎在****后柔声唤奴家的名,奴家只会欢喜,岂会生气?只不过……”

    “只不过?”

    怀中的苏姑娘缓缓抬起头来,用满是羞愤的目光死死看着赵弘润:“只不过,润郎当时喊的是……芈姜!”

    “……”

    那一瞬间,赵弘润还真体会到了心脏骤停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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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玄幻那本新书崩了,停笔一年休息至今,静观时局动荡、世界变迁,从俄乌战争到中东和解,再到当前,这种大国博弈实在让人激动,同时也给了我一些思路,想写一写大国博弈。

    挑来挑去,最后决定写个北宋。

    至于简介,其实没啥可说,常看小说的读者大概都猜地到,反正就是穿嘛,尽量写得轻松有趣。

    关键词:

    普通人,完全得到宋仁宗信任,变法,庙堂政治,大国博弈。

    至于崩掉的玄幻新书,回炉,我再捋捋,再做挑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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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8318/ 第一时间欣赏大魏宫廷最新章节! 作者:贱宗首席弟子所写的《大魏宫廷》为转载作品,大魏宫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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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宫廷介绍:
生作大魏皇子,
愿当盛世闲王。
志在偎红倚翠犬马声色,
胸怀家国百姓社稷安危。
若兄贤,若弟明,
尔为人王吾偷闲。
若尔不能使国强,
吾来登基做帝王!
————弘润《你不行我上》
大魏宫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魏宫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魏宫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