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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大魏宫廷txt下载     大魏宫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35章:曲梁侯司马颂

    其实对于曲梁侯司马颂是否乃雍王暗棋这件事,赵弘润与介子鸱前几日就私下聊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但最终,赵弘润并没有下令彻查此事,可能他也有所顾虑,他担心这件事万一查出来果真是雍王弘誉在背后搞鬼,到时候,他将无所适从。

    一来是雍王弘誉倒下后,似长皇子赵弘礼、襄王赵弘、庆王赵弘信等人将再起夺位的争执;二来,若雍王弘誉倒下后,他不知还有谁有能力成为储君。

    但是,倘若让他对此事抱持沉默,这又有违他的原则当年北一军营啸事件,总算影响还不是很大,可这次金乡屠民事件,却直接关系到了他魏国在中原各国与天下人心目中的印象,论影响的恶劣,后一件事至少是前者的十倍有余。

    在旁,介子鸱看出了赵弘润心中的纠结,在旁插嘴道:“殿下,在下以为,这件事还是查一查为好。”

    说着,他不等赵弘润反应过来,正色说道:“宣殿下此番返回大梁,显然是为长皇子复出一事站脚助威,而反过来说,长皇子一方也已意识,如今的雍王乃是大势,此时亮明旗帜尚可有一丝机会,但待等这件事尘埃落定,可就没有丝毫机会了……”

    “……”赵弘润微微皱了皱眉。

    其实在庆王弘信被逼远赴宋郡的当日,他就已经开始厌倦诸兄弟们为了大位勾心斗角,因此下意识希望雍王弘誉成为储君,结束这场无休止的夺位之战。

    倘若魏国内部尚不能意见一致,谈何成为中原霸主,成为中原的第一强国呢?

    因此,当意识到长皇子赵弘礼打算复出时,他心中是极为不喜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他自己是对那个位子没有兴趣,但却无法阻止其他兄弟有意染指大位,难道他还能跑到长皇子赵弘礼面前说你别争了,就让雍王去坐那个位子吧他能这么说么?

    而就在这时,介子鸱压低声音说道:“长皇子复出,声势也好、党羽也罢,皆不如雍王弘誉,在下以为,若他想要搬到雍王,曲梁侯司马颂这招棋,极为关键。只有在查证曲梁侯司马颂乃雍王暗棋这件事后,长皇子一方才有搬倒雍王的机会,反之,就算长皇子一方请出王皇后帮衬,恐怕亦难对今时今日的雍王造成什么影响……若殿下希望尽早结束诸皇子的内争,不妨彻查此事,给雍王一个清白……若在这件事中,雍王果真是清白的,便可断了长皇子一方的心。”

    赵弘润闻言点了点头,随即皱眉问道:“那若是查出,雍王果真与此事有所关联呢?”

    听闻此言,介子鸱笑而不语。

    他心中巴不得是这样,因为这样的话,他就有机会劝说自家殿下取代雍王。

    当然,这话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在下以为,此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相信殿下也始终难以打消这份顾虑吧?”介子鸱很聪明地没有直接回答。

    赵弘润闻言思忖了良久,旋即点点头,在长吐了一口气,转头对宗卫高括说道:“去查,我也想知道,那曲梁侯司马颂,究竟是否是雍王的暗棋。”

    “是!”高括应命而退。

    高括的动作很快,仅仅两个时辰,非但从宗府那边调出了曲梁侯一系的族谱,还收集了一些关于曲梁侯司马氏的情报。

    在看过那份情报后,赵弘润这才得知,原来曲梁侯司马氏,乃是他曾祖父魏王赵侈时代册封的诸侯。

    当时,魏国与卫国联合对韩国开战,魏国国内有一位叫做司马防的将领,在卫军普遍节节败退的同时,率领孤军,在如今韩国的邯郸郡南部英勇作战,抵挡住了韩军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为了表彰司马防的功绩,魏王赵侈册封这位本国的悍将为曲梁侯,将如今韩国馆陶县一带封赏为封邑,叫司马防在曲梁训练兵马,成为魏国北方的倚重。

    不得不说,当时赵弘润的祖父魏王赵侈,虽然那时候已年过半百,但仍有一颗与韩国争雄的雄心,那时魏国的北防,还是颇为强大的。

    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当时的韩国正陷入诸家臣内乱的内战,而待等韩国内部结束内战,将矛盾转嫁到对外矛盾之后,魏、卫两国就渐渐吃不消了。

    待等曲梁侯司马防与长子英勇战死馆陶曲梁一带后,大片原本属于卫国的领土被韩国侵占,即如今的韩国邯郸郡南部。

    曲梁侯司马防战死之后,只有一名幼子司马圭在家仆的保护下逃到了国内,朝廷感于司马防与其长子战死沙场,并未收回官爵,且在封丘一带,重新划了一小块地,让司马圭居住。

    而司马颂,即是司马圭的嫡孙。

    值得一提的是,在司马氏的族谱中,赵弘润还看到了河西守司马安的名字。

    经过了解他才得知,原来在几十年前,司马氏本来就是魏国北疆一带的名门豪族,堪称是将门子弟,曲梁侯司马防,以及后来出任天门关守将的司马氏一族,其实是同族。

    若是论亲份的话,曲梁侯司马颂,与河西守司马安乃是同族兄弟。

    也难怪当时朝廷并未收回司马防那一支的曲梁侯爵位,原来当时的司马氏在北方还是颇具势力的,只可惜今时今日,无论是曲梁的司马氏,还是天门关的司马氏,皆因为韩军而家道中落。

    “曲梁侯司马颂,居然是司马安大将军的同族兄弟?”

    喃喃嘀咕了一句,此时赵弘润已隐隐有些恍然,为何当日南梁王赵元佐在怀疑曲梁侯司马颂的情况下,仍然不敢轻举妄动,多半是顾忌河西守司马安。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纵使司马氏已不复当初那般兴旺,但只要司马安还在,相信就不会有多少人敢动司马氏的子弟。

    而在赵弘润暗暗嘀咕的同时,宗卫长卫骄则捧着那份情报啧啧称奇,倒不是吃惊于司马安与司马颂的关系,而是惊讶于这份情报中,还涉及到韩国国内的一支司马氏,即如今已成为北原十豪的韩将司马尚的那一支。

    不过想想也是,当初司马氏是位处于魏、韩国界如今的名门望族,在魏国战败的时候,有一部分司马氏的人投靠韩国,这并不是值得什么奇怪的事。

    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只能说,可惜了司马尚那位几乎凭一己之力打败了整个卫国的猛将,出生在韩国的司马氏,而不是魏国国内的司马氏。

    当然,这只是猜测而已,毕竟并没有确实证据,能够证明司马尚就是投奔韩国的原魏国司马氏后人齐国、楚国那边也有以司马为姓氏的人,难道都是同族不成?

    “咦?”

    忽然,也不晓得看到了什么,卫骄惊讶地说道:“殿下,曲梁司马氏这一支,似乎就只剩下司马颂了?”

    “什么?”赵弘润闻言一愣。

    要知道,虽说曲梁司马氏这一支在几十年前遭到重创,像司马防父子等人皆战死在沙场,但事隔两代,人丁应该也兴旺起来了,怎么可能只剩下司马颂这一支?

    “宗府的记录中写着,十几年前,曲梁司马氏遭到袭击,除司马颂外,其余家人皆死。”卫骄解释道。

    听了这话,高括在旁补充道:“这件事我已打听过,据说是当时的曲梁侯司马圭亡故前,喟叹父兄的遗骨仍在韩地,因此,待老人家丧事办完后,司马圭的长子司马享,与兄弟司马敦,雇了一批游侠,打算偷偷跑到馆陶,将祖父(司马防)的遗骨盗回大魏,不曾想中途出了变故,司马享与司马敦皆丧命,唯有司马颂侥幸逃得性命……”说到这里,他感慨地摇了摇头,大概是在感慨曲梁司马氏这支家族的坎坷命运。

    “是何人所为?”赵弘润皱了皱眉问道。

    高括耸了耸肩,说道:“并不清楚,有说是那些游侠为了劫财所为,也有说是韩**队动的手……当时司马颂还不到二十,经此一事吓得躲在家中一年都没敢露面。后来经过刑部查证,是河北魏韩边境的一伙贼寇所为,遂命当时的卫穆大将军率领南燕军前往围剿,具体并不清楚……”

    “……”赵弘润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问高括道:“曲梁侯司马颂,目前还在大梁么?”

    高括闻言说道:“昨晚卑职已通知了大梁的青鸦众,令其派人盯着司马颂……据消息称,司马颂刚刚结束宗府这边的审问,有意打算回一趟封丘老家……”

    “这个时候回封丘?”赵弘润颇感意外地问道。

    见此,高括笑着说道:“这是朝廷的意思,叫平城侯李阳、匡城侯季雁、曲梁侯司马颂等涉及金乡之事的诸侯,暂时先回故籍避避风头……”

    “唔……若有何消息,即刻来报!”

    “是!”

    而与此同时,曲梁侯司马颂已乘坐马车回到了封丘县的侯府。

    在进府邸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侯府前的街道,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心下暗暗嘀咕。

    ……这一路上,好似有人跟踪我,是南梁王的人么?

第1336章:曲梁侯司马颂(二)

    回到侯府后,曲梁侯司马颂径直来到了府邸深处,一路上,府上的下人纷纷向司马颂行礼问安,口称“老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别看曲梁司马氏已家道中落,但事实上,这座坐落在封丘县的曲梁侯府,看起来并非那样破败,府内上下,怎么说也有几百号人,可称得上是家境殷富。

    至于原因,不足为外人道也。

    来到府内北屋,只见北屋外,有一干府卫值守着。

    站在门外驻足了片刻,曲梁侯司马颂推门走入了他夫人周氏的卧室。

    此时,他的周氏正在屋内卧榻上歇息。

    他轻轻走上前,悄无声息地坐在床榻旁,望向床榻上的女子,眼眸中浮现阵阵暖意。

    可能是察觉到身边有人,周氏幽幽转醒,待看到丈夫坐在床榻旁时,俏脸顿时一寒,眼眸中更是浮现几丝憎恨、迷茫、懊恼等复杂的神色。

    “夫人,你醒了?”司马颂亲近地问候道,似乎伸手想去抚摸心爱女子的面容。

    却不料,他伸出的手却被周氏一下子打掉。

    “不要碰我!”

    只见周氏靠着床榻坐了起来,用复杂的神色死死看着司马颂,良久,冷冷说道:“你并非我夫……”

    曲梁侯司马颂苦笑着说道:“夫人,你我同床共枕十几年,还能有假?”

    听闻此言,周氏无动于衷。

    想当年,她与司马颂成婚时,其实并不受后者待见,成婚一年余,同房次数寥寥无几。

    更多的时间,那位曲梁侯司马颂都喜欢到外面寻花问柳。

    对此,她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当世贵族子弟,对于联姻的正室,有一半以上都是持这种态度。

    她只能一次次地安慰自己:这就是命。

    没想到在十几年前,司马颂跟随父亲司马享、叔父司马敦外出了一趟后,遭到贼人袭击,两位长辈皆死于非命,唯独司马颂侥幸逃回。

    从那时起,司马颂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往的种种恶习皆不复存在,与她也是恩爱有加。

    起初她还以为是丈夫遭到巨变后性格大变,因此虽然感觉有点对不起公公,但依旧有些庆幸这场变故使自己的丈夫学好了。

    就这样,夫妇二人幸福美满地过了十几年,她也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

    可直到近一两年,她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她惊恐地发现,如今躺在卧榻旁的她的丈夫司马颂,可能并非是她真正的丈夫。

    然而,却没有人相信她的话,哪怕是她的两个儿子都不相信,都认为她是得了失心疯。

    终于有一日,她抓住机会,用一根簪子以死相逼,终于逼得她丈夫承认了这件事他,的确并非司马颂本人。

    但是事后,司马颂却又矢口否认,还诬陷她病情加剧,还得她两个儿子如今对她也是小心谨慎,生怕她忽然犯病、六亲不认。

    更可恶的是,她丈夫还命令府卫将她软禁,不允许她接触外人,纵使是她想见她两个儿子,如今也变得非常困难。

    “你究竟是谁?”周氏目不转睛地看着司马颂。

    司马颂默然不语,半响后低声说道:“这事你不要再问了,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们母子三人就好……”

    听闻此言,周氏心中很是纠结。

    虽然眼前的丈夫并非是她真正的丈夫,但不能否认,这十几年下来,夫妇二人亦有着极深的感情。

    否则,就算她以死相逼,司马颂又岂会承认?

    就在周氏仍想再些什么的时候,忽听屋外传来了笃笃笃的叩门声,随即,有府上的府卫在屋外禀道:“侯爷,宫先生求见。”

    听闻此言,曲梁侯司马颂与夫人周氏,皆面色微变。

    因为在一年多以前,就在夫妇二人仍旧恩爱和睦的时候,就是这个自称是司马颂故交的宫先生前来拜访,才让周氏对丈夫产生了怀疑。

    毕竟这十几年前来,周氏从未听说过丈夫的故交中有什么宫先生,更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她丈夫在见到那个人时,似乎显得极为紧张,居然将那个宫先生请到府内的密室详谈。

    当时,周氏感到十分困惑,遂命自己的侍女前去偷听二人的谈话。

    结果,那名侍女就此下落不明。

    她曾询问过她的丈夫司马颂,司马颂只说不知。

    后来府里有人说,那名侍女是回老家去了。

    这种话也就骗骗三岁小儿,周氏怎么可能会相信?她与那名侍女的关系颇好,后者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就回什么老家?

    很显然,那名侍女是被人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了。

    问题是,她只是吩咐那名侍女去偷听丈夫与那个陌生人的谈话,为何那名侍女会遭到这种事?究竟她丈夫隐瞒着什么?为此不惜杀人灭口?

    “他是谁?”

    周氏一把抓住了丈夫的袖子,压低声音问道。

    司马颂一边小心地挣脱,一边压低声音说道:“不该问的不要问。”

    然而,周氏死死抓着他的衣袖,死活不让他离开。

    见此,司马颂又气又急,强行挣脱,毕竟眼前这位心爱的女子不知那个宫先生的身份,而他心中清楚,若是让对方心生怀疑,后果不堪设想。

    他自己倒不至于会怎样,但眼前这位他心爱的女人,他恐怕就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他一狠心推开周氏,头也不回走了屋子。

    在他离开的时候,周氏在屋内嚎嚎大哭,期间隐隐夹杂着唾骂司马颂的话,而对此,守在屋外的府卫已司空见惯。

    甚至于有人还关切地询问:“夫人又犯病了?”

    对此,司马颂只能报以苦涩的笑容。

    待来到北屋的大厅,曲梁侯司马颂便看到那位宫先生正负背双手站在厅内,好似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墙上的挂画。

    这位宫先生,曲梁侯司马颂只知道对方姓宫名正,至于这名字是真是假,他也不知道,或者说,也不感兴趣。

    他只要知道,对方是那位公子的心腹,并且随时都可以致周氏于死地就足够了。

    “宫先生。”

    曲梁侯司马颂上前打了声招呼。

    那位自称宫正的儒士微微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司马颂。

    司马颂会意,遂将宫正请到府内的密室,并吩咐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宫先生今日前来,不知有何指示?”

    在密室内,曲梁侯司马颂带着几分恭顺问道,心中却暗暗担忧对方又有什么指令交给他。

    岂料,那位宫先生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此番,我并非受公子之命而来,而是……”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司马颂,说道:“你回封丘的路上,有人跟了你一路,你可知晓?”

    果然那并非错觉。

    司马颂点了点头,问道:“是南梁王的人么?”

    宫先生摇了摇头,随即面色凝重地说道:“若是南梁王的人就好办了……是肃王赵润的青鸦。”

    听闻此言,司马颂面色微变。

    一般人不清楚肃王赵润的青鸦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司马颂却通过某些渠道知晓那一伙人的厉害。

    “肃王赵润的青鸦,为何会盯上我?”司马颂有些惊疑地问道。

    宫先生看了一眼司马颂,摇了摇头说道:“具体并不清楚,可能是什么地方,让肃王赵润对你起了疑心。”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宽慰道:“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曲梁侯的招牌,还是有点用的,赵润素来敬重对国家有功的功臣,只要你这边别自乱阵脚,青鸦众不至于敢对你怎样……”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司马颂,皱着眉头说道:“那个周氏,你还未想办法除掉?……这个女人留不得。”

    司马颂闻言心中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宫先生放心,谁会去在意一个疯婆子的话?”

    “青鸦会在意的。”宫先生冷冷说道:“倘若是别的人,我倒是可以设法替你除掉他们,但青鸦众……极难对付,若是被他们得知了周氏的异常……”说到这里,他吐了一口气,淡淡说道:“若是你不忍下手,我可以叫人代劳。”

    听闻此言,司马颂干笑道:“宫先生言重了,一个疯婆子而已,无足轻重……”

    “倘若我一定要你杀她呢?”宫先生忽然打断道。

    司马颂沉默了片刻,忽然展颜笑道:“对了,宫先生,上回你让我筹集的钱款,我已筹集地差不多了,不过,如何交割呢?另外,我与匡城侯、平城侯等人占了金乡的金矿,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产出……”

    “……”宫先生深深看了一眼曲梁侯司马颂,随即眯了眯眼睛,冷冷说道:“你是在威胁我?威胁公子?”

    “并不敢。”司马颂正色说道:“我只是觉得,我这些年来对公子忠心耿耿,应当有所回报……”

    “回报?哼!你当年一介兵卒,摇身一变成为曲梁侯,这十几年来享尽荣华,还敢提什么回报?还是你以为,公子就只有你一颗暗棋?因而使这般,有恃无恐?”宫先生哂笑道。

    “并不敢……”司马颂直视着宫先生。

    在深深看了一眼司马颂后,宫先生站起身来,淡淡说道:“这件事,我会禀达公子,请公子定夺。……你,好自为之。”

    片刻之后,这位宫先生离开了曲梁侯府,坐上了来时的马车。

    此时在车内,还坐着一名男子,那名男子问道:“如何?”

    “哼,自以为是的蠢材。”宫先生冷哼一声,随即吩咐道:“待等交割完这批钱款后,就让大梁那边的人行动吧。……哼,若是能顺利连雍王都扳倒,一个曲梁侯,丢掉就丢掉了。”

    “明白。”

    那名男子点头说道。

第1337章: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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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转眼到了八月中旬,肃王府内有关于婚娶之事的筹备,也已准备地差不多了,府邸内外翻修一新,府内的建筑、家具等等,也重新刷了一层漆,使得府里上下焕然一新。

    而诸如众女的嫁妆,比如新衣新被褥等等,也堆满了北屋的几间空房。

    期间,肃王府的亲家,比如三川雒城青羊部落的族长阿穆图、楚国平舆君熊琥、商水邑的羊舌氏、还有秦国的蓝田君赢谪等等,皆陆续派人送来了丰厚的嫁妆。

    甚至于,就连赵莺,也为妹妹赵雀送来了一份价值不菲的嫁妆。

    八月十三日,赵弘润亲自带着秦国的蓝田君赢谪,参观了博浪沙河港。

    蓝田君赢谪,是秦少君赢璎的亲叔叔,资质平平也没啥才能,但关键在于他手中掌握着蓝田邑,而蓝田邑,正是秦国盛产玉石的地方,在那里出产的一些诸如墨玉、彩玉等玉石,在中原非常罕见,赵弘润相信,一旦这种珍稀的玉石引入中原后,其价值绝对会比楚国的霞珠还要高。

    毕竟霞珠这种东西主要是给女儿家作为饰物,可玉石,却是男儿的配饰原料,两者岂可相提并论?

    因此,赵弘润准备将蓝田君赢谪发展为魏国的大客户,对此,他非常豪气地赠送了蓝田君赢谪整整四间店面,价值四十万金这绝对不是因为蓝田君赢谪私人赠送了他一箱墨玉、彩玉、血玉等珍稀玉石的关系。

    话说回来,此番蓝田君赢谪出使魏国,可谓是意气风发。

    相比较当初他在秦国国内名声不显,如今的他在国内可谓是炙手可热,别说咸阳城的王公贵族隔三差五地便请他赴宴,就连曾经不太看得起他的兄弟渭阳君嬴华,也因为得到了相关消息,这几个月来频频与他书信来往。

    虽然蓝田君赢谪心中也明白,那位兄弟准是看上了他的钱,想请他资助渭阳军去对付义渠戎,但他的心情依旧很小。

    再加上像武信侯公孙起、长信侯王戬等秦国的将领也与他拉拢了关系,可以说,蓝田君赢谪这几个月来不禁有些飘飘然。

    因为只要与魏国达成了这项合作后,他很有可能会成为秦国最富有的王族,可能比秦王还要富有,这让他感觉心花怒放。

    “……这里是主街,过了这条直道便是港坞,这片区域,将会成为这座港坞城池最繁华的地方。”

    一边带着蓝田君赢谪参观那四间赠予前者的店铺,赵弘润一边大致为其介绍着。

    说实话,蓝田君赢谪对此一窍不通,但听到这四间店铺价值四十万金,他亦不由惊地心口砰砰直跳。

    至于这四十万金的价值有没有水分,在看到博浪沙港坞商业区这一带林立的建筑群落后,他毫不怀疑。

    “……我是这样想的,蓝田的原石,走水运,沿大河顺流而下运到大梁,由我大梁的玉匠负责雕琢打磨……”

    在赵弘润简单介绍合作意向的时候,蓝田君赢谪在旁连连点头。

    其实秦国也有擅长玉石雕琢打磨的工匠,但在见识过了魏国工匠的技术后,蓝田君赢谪就恨不得将曾经那些为他打磨玉石的工匠统统投到大河溺死。

    玉石的雕琢,无非就是切割、打磨、雕琢这几道程序,可坏就坏在,秦国切割玉石的技术非常落后,仍然在采用两人锯切割玉石,切割的精准度非常糟糕,无法做到平整光滑,只能在后续打磨的时候,一点一点将不平整的地方磨平,而这样就变相地对玉石造成了损失。

    而在魏国的冶造局,魏国的工匠们发明了一种人力脚踏的切割机,用一种被身边那位肃王殿下称之为锯片的圆形锯轮,能精准地切割玉石,非但最大程度上保证了切割时的损耗,并且边角料还能打磨成一些小饰物。

    蓝田君赢谪此前在赵弘润的陪同下去观摩过,对此叹为观止。

    “……蓝田君负责开采原石,我负责加工与出售,至于利润分配……”

    赵弘润看了一眼蓝田君赢谪,低声说道:“六四分成,蓝田君占六分,我大梁这边占四分,蓝田君意下如何?”

    说完,他不等蓝田君赢谪开口,又解释了一番加工玉石的繁琐、以及维护销售渠道又需要多少多少话费等等。

    结果这些话都白说了,因为蓝田君赢谪没等他将腹稿说完,就很兴奋地答应了下来。

    原因很简单,因为赵弘润给他估算的六分利的所得,比他曾经自产自销要高得多。

    这也难怪,毕竟秦国相比较中原,经济还是颇为落后的,国内秦人绝大多数只能堪堪填饱肚子,哪有什么闲钱去玩玉石?但中原可比秦国富裕地多,尤其是在遥远的东边,在那个曾经的中原霸主齐国,齐国的成年男子对于玉佩是非常讲究的。

    便面(扇)、玉佩,在齐国那可是自诩君子的年轻文士的标准配置。注:便面(扇),类似于扇子,以细竹与布锦丝绢为材,是古时风雅之士挚爱,后被折扇取代。

    “早知道就说五五分成了……”

    见蓝田君赢谪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赵弘润不禁有些懊悔,趁前者不注意的时候暗自嘀咕。

    跟随在旁的介子鸱听到自家殿下的嘀咕,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差不多点得了,殿下。

    在于蓝田君赢谪达成了合作协议后,赵弘润便命宗卫何苗、朱桂二人领着这位君侯到处溜达溜达,领略一下大梁的繁华。

    说实话,大梁作为魏国的王都,在上次五方伐魏战役后,城内的几个市集难免显得有些不景气,正需要蓝田君赢谪这样的大金主刺激一下消费。

    于是,何苗、朱桂二人便每日领着蓝田君赢谪每日寻花问柳、醉生梦死,十几天下来,这位秦国的君侯都隐隐已有种此间乐、不思秦的感觉。

    八月十五日,即俗称的八月半、中秋节,不过相比较上元节、清明节,这只能算是一个小节日。注:中秋起于周时,盛行于唐宋。

    鉴于从蓝田君赢谪这边白得了一箱贵重的玉石原石,赵弘润便从中挑了几块,令冶造局的工匠精心打磨,将一块用墨玉打磨的玉佩赠予了他父皇相比较花里花哨的血玉、彩玉,魏人的价值观更倾向于墨玉这种看起来有深蕴的玉石。

    至于赠送给母亲沈淑妃与王府里诸女眷的礼物嘛,自然是挑尽挑花哨的,像白玉、血玉、彩玉等等,打磨成镯子,作为礼物。

    待等到临近八月下旬,赵弘润带着介子鸱与温崎两位幕僚去了一趟户部,接手博浪沙河港的那些店铺的地契,有了这玩意,赵弘润之后才能名正言顺地将博浪沙河港的店铺高价租售。

    可惜的是,按照曾经与他父皇的协议,租售博浪沙河港内店铺的钱款,赵弘润只能得到两成,其余八成则归于朝廷。虽然有些可惜,但经过温崎与介子鸱的估算,就算这样,赵弘润也能得到一笔庞大的资金,非但还清曾经欠下户部的欠款绰绰有余,但能剩下不少的余款。

    唯一尴尬的是,因为闹出了金乡屠民事件,魏国国内贵族私军抢掠宋郡财富……不,收复宋郡的进展比预计慢了许多,赵弘润有些担心日后博浪沙河港店铺的租售情况出现什么变故。其实这样并不影响那些店铺的租售,毕竟这段时间里,已有许许多多来自中原各地的巨商聚集大梁,就等着博浪沙的店铺正式租售,可问题是,倘若将好位置的店铺租售给这些外国的商人,这可不符合赵弘润的初衷。

    于是,他只能一边压着博浪沙河港的租售日期,一边派人催促成陵王赵等他肃王党一系的贵族,让后者尽快凑齐钱款,派人前来大梁。

    至于雍王党、庆王党那些贵族势力,赵弘润并没有专程派人催促,反正那两拨人也不是傻子,一个个消息灵通得很,只要成陵王赵那边派人返回了大梁,那帮人保准过不了几日就跟过来了。

    话说回来,庆王弘信早在一个月前,便作为大梁朝廷安抚宋郡民怨的使者,抵达了宋郡的昌邑,但正如赵弘润所预料的那样,宋郡的民怨岂是那么轻易就能抚平的?庆王弘信到了昌邑后,虽然也做出种种安抚、笼络的举动,但说实话,几乎没有丝毫效果。

    而在这段时间,宋云的北亳军,却借这件事绑架了宋郡的民心,喊出了宋人自治的口号。

    值得一提的是,虎踞睢阳的桓虎,亦对外言称被北亳军首领宋云所说服,摇身一变成为了北亳军的一方渠将,正式对宋郡境内的贵族私军展开打击行动。

    在宋云、桓虎两方的攻势面前,魏国的贵族私军不能说节节败退,但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窘迫局面。

    目前,宋郡以昌邑、成武、单父、下邑为分界线,呈现东西对峙的局面。

    总而言之,贵族私军在宋郡攻略中受到了挫折,除非朝廷派出驻防军级别的精锐之师,否则,宋郡的战局恐怕难以打开。

    就这样,时间临近了九月份。

第1338章:九月

    时至九月上旬,宋郡的战况逐渐变得激烈起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庆王党占领的乘氏、钜野、昌邑、东缗这几个县,宋郡义军的暴动愈发频繁。

    相比较之下,占领了成武的雍王党贵族私军,以及占领了己氏、虞县、单父、下邑等地的肃王党贵族私军,亦在一定程度上遭到了北亳军的反击。

    宋郡的叛军北亳军,不同于天底下绝大多数的叛乱军,它并非是一支窝在老巢内的叛军,它在宋郡有着非常根深蒂固的民众基础,仿佛大部分的宋郡人都愿意给北亳军打掩护。

    而北亳军的战斗方式,亦让魏国贵族私军吃尽了苦头。

    比如,若北亳军决定袭击金乡,可能在短短一两日内,金乡县境内就会聚集十几支乃至几十支人数不一的义军,好似群狼战术般对庆王党贵族的私军展开攻势。可当庆王党贵族从昌邑调来援兵后,这十几支乃至几十支义军,就顷刻间一哄而散。

    事后,若庆王党贵族私军的兵将仍欲追击,那么最好的可能,就是像曲梁侯司马颂那样,找到一窝北亳军的据点,若是运气差点,可能找到的只是一个无辜的村落。

    在金乡屠民事件发生之后,贵族私军对于这种不知是良民还是北亳军据点的村落,可谓是退避三舍,谁也不敢再下令缉杀,生怕牵连责任。

    而这就助长了北亳军的气焰,同时也使得几路魏国贵族私军被打得龟缩在占领的城池内不敢露头其实并不是他们无法战胜北亳军,而是他们生怕杀错人,担上责任。

    对此,赵弘润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他远在大梁,根本不清楚宋郡那边的状况,总不可能丢下婚事跑到宋郡去对付北亳军吧?

    话说回来,鉴于宋郡的这种局面,朝廷已经初步拟定了派往宋郡的精锐军队,即南梁王赵元佐麾下的镇反军。

    也不晓得是不是镇反两字的番号,让朝廷优先考虑了南梁王赵元佐;还是说,是雍王弘誉在支走庆王弘信后,有意将南梁王赵元佐这位支持庆王弘信的叔伯也支走,进一步削弱庆王党在大梁的影响力。

    而除了南梁王赵元佐麾下的镇反军外,大将军韶虎亦可能率领一部分魏武军,进驻宋郡。

    当然,是主要负责平乱的南梁王赵元佐不同,大将军韶虎的主要任务是确保梁鲁渠的畅通,换而言之,韶虎麾下的魏武军,主要负责驱赶宋郡北部、梁鲁渠经过的一些宋地县城,若无意外的话,并非是平乱的主力军。

    值得一提的是,令南梁王赵元佐与大将军韶虎准备率军前往宋郡的军令,即不是出自上将军府,也并非出自兵部,而是直接从垂拱殿下达的。

    这也意味着,雍王弘誉已在逐步削弱上将军府与兵部这对老冤家在朝中的职权,原因很简单,因为上将军府的政治立场偏向长皇子赵弘礼,而兵部的政治立场偏向庆王弘信。

    临近九月中旬时,魏国襄邑县境内,有几处田地的稻谷被人故意放火焚毁。

    待襄邑县县令惊恐地将这件事上报朝廷后,朝廷对此格外关注,当即下令梁郡、颍水郡各县提高警惕,令当地县令组织县兵、乡勇巡逻,防止有贼人破坏秋收。

    赵弘润在得知此事后,大摇其头。

    他也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宋郡的北亳军潜到襄邑一带纵火,企图烧毁魏国今年的收成,尽可能地阻止魏国在秋收之后,有了足够的军粮派遣精锐军队前往宋郡。

    但话说回来,这个办法的确是有点蠢。

    原因很简单,因为北亳军根本没办法派太多的人手过来焚烧田地,各地的县令又不是傻子,如果得知一大波人蜂蛹涌入梁郡与颍水郡,肯定会上报朝廷。

    可若是派的人过于少,那烧得过来么?

    更要紧的是,在魏国得到了三川郡与上党郡后,颍水郡已经不再是魏国最主要的产粮地,在三川郡、尤其是在上党郡,魏国已开辟了无数的良田,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北亳军而影响了当年的收成?

    毫不夸张地说,除了那些被焚毁稻谷的地方贵族或平民会因此损失惨重外,这件事对于魏国而言,几乎是不痛不痒的。

    也可能是因为想到了这一层,除了襄邑县被人烧毁了一些田中稻谷之外,就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多半是北亳军的渠将们也意识到这个措施的确是有点蠢。

    九月十一日,赵弘润与弟弟桓王赵弘宣,诸宗卫与介子鸱、温崎、周等人,以及雀儿等一干夜莺,前往大梁东郊那一片连绵的山丘。

    而在这些山丘中,在其中一座丘陵上,有着赵弘润的六王叔怡王赵元的灵庙。

    在去年的今日,六王叔赵元因被牵连到中阳叛乱,黯然服毒自尽,随后,赵弘润为这位从小待他如己出的六王叔守孝一年,到今日刚刚满了期限。

    值得一提的是,当赵弘润一行人来到六王叔的灵庙时,怡王赵元的另外一位义女赵莺,已领着几十名夜莺等候在那里由此可见,赵莺、赵雀姐妹对赵元这位养父,的确是有着极深的感情。

    其实,怡王赵元这座灵庙,此时已经与衣冠冢无异,因为这位六王叔的骸骨,在去年就已经被收入了王陵,即在这片连绵山丘中最大一座主山底下王陵,魏国历代君王以及一些贵臣的骸骨,皆葬在此地。

    不过也不晓得是不是为了防止有人盗墓,窃取王陵内的陪葬物什,就连赵弘润、赵弘宣这些姬赵氏的宗族子弟,也完全不知王陵的入口究竟在哪里,据说只有宗府才掌握着前往王陵的道路与开启王陵的办法。

    在众人准备祭祀的期间,禹王赵元在韶虎、龙季、羿孤、赵豹等几位大将军的陪伴下,登上了这座山丘。

    “五王叔。”

    赵弘润、赵弘宣兄弟二人,连忙朝禹王赵元行礼。

    看得出来,禹王赵元今日的心情也有些低落,强颜欢笑般晃了晃手中那一小壶酒,对赵弘润说道:“弘润今日来悼念元,为何不派人知会一声五叔呀?”

    赵弘润报以歉意的笑容。

    其实在今早前来的时候,他也曾想过要不要通知禹王赵元一声,但后来转念一想,这位五叔素来身体不佳,平日里多走两步都咳嗽不断,更何况是要走这样的一段山路呢?

    于是,赵弘润就没派人通知,却不想,禹王赵元还是在韶虎等人的陪同下赶来了。

    拄着拐杖,禹王赵元来到了兄弟赵元的灵位前,为后者斟了三杯酒,随后就拉着赵弘润、赵弘宣兄弟二人,开始讲述一些他们兄弟曾经的往事。

    去年,禹王赵元预感到国内可能发生变故,赶到大梁时,怡王赵元已服毒自尽,兄弟俩终究没能见到最后一面,这让禹王赵元颇为哀伤,只不过当时魏国正面临韩、楚、秦、川、南宫五方势力的围攻,无暇抒发内心的悲伤罢了。

    “元……哎,这辈子为情所伤,看似潇洒豁达,实则不然。若是当初……哎,罢了,事到如今再提此事也是枉然。”禹王赵元感叹地摇着头。

    对于这位五王叔的感叹,赵弘润亦深以为然。

    一直以来,赵弘润都认为六王叔赵元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人,但在有些事上,亦难免有些幼稚。

    比如说当年,由于萧淑嫒的苦苦哀求,赵元答应了前者的嘱托,将前太子赵元父子悄然带离了大梁,这才导致魏天子赵元暴怒之下错手将萧淑嫒杀死,从而引发了后来南燕萧氏一门被诛之事。

    再比如赵元轻信了萧鸾,以为后者只是想替萧淑嫒与南燕萧氏沉冤昭雪,却不想,萧鸾早已不是他当年熟悉的那个萧鸾,因此最终落得个服毒自尽的黯然下场。

    有时候赵弘润忍不住会想,倘若当年六王叔赵元鼓起勇气向那位后来的萧淑嫒表达爱意,后续的发展是否就截然不同呢?

    当然,就像禹王赵元所说的,事到如今再想这些,已无济于事。

    待等临近黄昏,在结束了对六王叔赵元的悼念后,禹王赵元意味深长地对赵弘润说道:“弘润,据五叔所知,你从小就以你六叔作为榜样,但事实上,他是因为哀莫大于心死,纵使有许多才华,亦无法静下心来……并非如你想象的那样,潇洒豁达。”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莫要学我。……依我对元的了解,这应该是他在最后,想对你说、但又抹不开面子对你提及的话。”

    说完,他拍了拍赵弘润的肩膀,拄着拐杖离开了。

    看着禹王赵元一行人离开的背影,赵弘润默然不语。

    其实他早已经意识到,什么大魏第一纨绔,那对于六王叔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反而是痛彻心扉的伤,也只有当年啥也不懂的他,才会误以为六王叔是活得潇洒豁达。

    赵弘润不禁感觉有些迷茫,因为他忽然发现,曾经憧憬的对象、追逐的目标,都逐渐变得模糊了。

    而与此同时在大梁,有一伙人同时向长皇子府与襄王府,送递了一封密信。

    在拆开观阅之后,长皇子赵弘礼与襄王赵弘,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相似的震惊表情,随即,他俩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第1339章:密信

    在收到那份密信之前,襄王赵弘正与宗卫长梁旭以及幕僚刘介一同在书房内商议着对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正所谓世态炎凉,在雍王弘誉成为大势的当下,大梁朝野曾经与襄王弘关系不错的朝臣与官员们,也逐渐疏远了这位殿下,但其中仍有些人,感于与这位殿下曾经的交情,暗中为他通风报信。

    因此襄王弘才能提前得知,雍王弘誉准备在不久之后将他外封到阳翟为地方王侯。

    这对于有心争夺大位的襄王弘而言,绝对是莫大的噩耗。

    不可否认,他若是被外封到阳翟,的确是可以在阳翟称王称霸,只要不闹出太大的事来,相信雍王弘誉也会因为顾虑到有些原因,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网开一面。

    可问题是,一旦被外封到阳翟,这就等于是断了他赵弘争夺大位的可能。

    因此,无论如何赵弘都想留着大梁。

    但让他感到愤懑的是,无论是长兄赵弘礼,还是老八赵弘润,目前在大梁唯二能够保下他的兄弟,都拒绝与他联手在这种情况下,赵弘实在想不出什么能够继续留在大梁的好办法。

    据暗中为他通风报信的暗线所言,雍王弘誉准备在他们八弟赵弘润完婚之后,在明年开春前后,正式封他为阳翟王,提前将他踢出局,因此对于襄王弘来说,如何想个办法阻止雍王弘的‘好意’,这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

    因此在这段时间内,襄王弘终日与宗卫长梁旭、幕僚刘介三人在书房内苦苦思索,希望能想出一个阻止事态的好办法。

    但遗憾的是,纵使是睿智如刘介,在如此恶劣的境况下,亦是一筹莫展。

    而今日,就在襄王弘因为想不出办法而心情烦躁之际,忽然有府上的门人呈上了一封没有著名的密信。

    起初襄王弘也没有在意,拆开密信后瞧了两眼,这一瞧不要紧,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激动起来。

    因为在这封密信中,详细记载了雍王弘誉的人与曲梁侯司马颂暗中来回的确切日期与谈话的大致内容,甚至于,还有曲梁侯司马颂向雍王弘誉表达忠诚的‘效忠书’。

    曲梁侯司马颂?那不是金乡屠民之事的……

    在微微一愣后,襄王弘激动地面色都有些泛红。

    这不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么?

    他连忙将手中的密信递给刘介观瞧,惊喜地说道:“刘介,那曲梁侯司马颂竟是雍王的暗棋……”

    刘介闻言也是一惊,在接过密信后仔细观瞧,脸上顿时露出了凝重之色。

    这份密信的真实度,说实话刘介并不完全相信,但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既然投递这封密信的人将雍王的人与曲梁侯司马颂暗中接触的日期与大致谈话都记载地清清楚楚,那么这件事,十有**确有其事。

    问题是,究竟是谁将这封密信投递到他们襄王府?且对方又有什么目的呢?

    “殿下,不知是何人投递这封密信?”刘介提醒道。

    听闻此言,襄王弘一拍脑门,惊声说道:“我几乎忘却。”

    说罢,他命人招来方才前来呈递这封密信的门人,询问投递这封密信的人的线索。

    但很可惜,那名门人只是大致记得是一个三十几岁穿着长衫的文士,却不知对方究竟是谁。

    这让襄王弘感到很是泄气,在训斥了那名门人几句后,便让后者退下了。

    在那名门人退下后,襄王弘回头询问刘介道:“刘介,你说这事……如何处置?”

    只见刘介皱着眉头端详着手中的那份密信,沉声说道:“雍王的人,秘密私会曲梁侯司马颂,然而,两者会面的日期与大致的谈话,却清清楚楚记载下来……倘若这封密信属实,那么,肯定是雍王与曲梁侯这两者身边的人故意泄密,否则,外人不可能得知地如此详细。”

    “雍王身边的人?”宗卫长梁旭惊愕地插嘴道:“雍王可是目前的大势啊,他身边竟也会有人泄密?……能得知这种隐秘之事的,多半是雍王身边的心腹吧?既然是心腹,为何要背叛雍王?”

    这话说得襄王弘与刘介微微点头。

    说得也是,既然是雍王身边的心腹,那日后明摆着就是从龙之臣啊,为何要背叛雍王?这根本就说不通。

    “难道是曲梁侯司马颂身边的人?”襄王弘皱着眉头猜测道。

    刘介长吐一口气,亦不能轻易断定。

    半响后,襄王弘询问刘介道:“刘介,你说若我祭出此信,能够扳倒雍王?”

    听闻此言,刘介仔细思考了半响,点点头说道:“这封密信,并不能完全确信,但相信也并非空穴来风……若是殿下在朝中祭出这封密信,质问雍王,想来就算是雍王,也难保其身。只是……”

    说着,他举了举手中的密信,皱眉说道:“只是这封密信,明摆着就是借刀杀人,欲让殿下出面扳倒雍王……扳倒雍王?”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在沉默了半响后,忽然说道:“曲梁侯司马颂,可能并不只是雍王的暗棋,有第三方人,在幕后操纵。……倘若果真如此的话,那金乡屠民之事,便是那第三方人的一石二鸟之计,先借雍王的手,击倒庆王,在借曲梁侯司马颂,扳倒雍王……呼,高明!”

    襄王弘终究并非愚笨之人,在听到了刘介的话后,面色顿变,压低声音惊声说道:“刘介,你的意思是,那所谓的第三方人,是本王的兄弟搞的鬼?”

    出于某些顾虑,刘介并未正面回答,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一脸笃定。

    不过想想也是,先击垮庆王、再扳倒雍王,最终获利的,不就是其他诸位皇子么?

    “谁?会是谁?”

    襄王弘面色阴晴不定地在书房内来回走动,口中喃喃自语。

    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倒抽一口冷气,惊疑不定地说道:“难道是……老八?”

    他口中的老八,既是肃王赵润。

    刘介闻言沉思了片刻,随即摇头说道:“应该不会是肃王,这种阴谋诡计,不符合肃王的性格。……肃王的脾气,更为激进。”

    襄王弘想了想,觉得还真是那么一回事按照他八弟赵弘润的性格,倘若他有意争夺皇位的话,他会直接了当地站出来告诉诸兄弟:皇位我要了,你们别闹腾了,老实点给我呆着。

    当初在庆王府的宴席上,那位八弟不也是因为看庆王弘信不爽,直接就将菜盆子呼庆王弘信脸上了么?

    那般狂妄霸道的八弟赵弘润,会用这种下三滥的阴谋诡计?

    纵使是襄王弘也不信。

    想到这里,他皱眉嘀咕道:“难道是赵弘礼?”

    话音刚落,还未等刘介有何表示,他便自己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

    原因很简单,因为长皇子赵弘礼身边的幕僚骆,虽然也是难得的王佐之才,但根本不会用这种旁门左道,这一点赵弘早就摸透了。

    不是老八,也不会是废太子,究竟是谁呢?……老四?那家伙满脑子都是练武、打仗,能想出这种阴谋才怪!莫非是老九身边的周?那个周,这也是擅长阴谋……不对不对,老九若有幸争夺皇位,他怎么可能寻死觅活也要封到安邑去呢?老六远在齐国,老七不过是一闲王,这……

    襄王弘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暗自思忖着。

    可他惊异地发现,在他一个一个排除了嫌疑对象后,他忽然发现,他兄弟中竟已没有值得怀疑的人。

    忽然,襄王弘眼中闪过一丝惊悟。

    难道是……萧氏余孽?

    作为当初中阳叛乱的经历者,襄王赵弘也知道他魏国国内潜伏着一支以颠覆他们姬赵氏统治为目的的叛党。

    而且据他的感觉,这件阴谋的手法,与那萧氏余孽的手段颇为相似。

    “殿下莫非是想到了什么?”见襄王弘表情有异,刘介好奇地问道。

    襄王弘微微一滞,随即摇摇头苦笑说道:“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到究竟是何人……”

    此时,宗卫长梁旭在旁插嘴道:“卑职以为,送这封密信的人究竟有何目的这不重要,重要的在于,此物能否扳倒雍王,让殿下能留在大梁!……只有留在大梁,殿下才有机会。”

    “是这个道理!”襄王弘点点头,沉声说道:“雍王已准备对本王下手,本王哪里还顾得了那么许多?”

    说罢,他转头看向刘介,询问后者的意见。

    见自家殿下主意已决,刘介思忖了片刻,说道:“殿下不必着急,既然是有第三方人企图借刀杀人,那么殿下就无需着急出面。纵使殿下用这封密信搬倒了雍王,得利的,也无非是长皇子一方,殿下何必为此承担风险,且得罪雍王?”

    “你的意思是……”襄王弘惊讶地问道。

    只见刘介拱了拱手,正色说道:“殿下不若近几日多与雍王接触,让外人以为殿下打算对雍王示好,如此一来,那第三方的人,自会将类似这封的密信,再送其他诸位皇子府上,比如长皇子赵弘礼的府上……长皇子赵弘礼急着复出,他未见得不比殿下着急。”

    听闻此言,襄王弘眼睛一亮,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善!”

第1340章:密信(二)

    不得不说,刘介不愧是当时的翘楚,才智与心计无不是上乘,但他有件事还是猜错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以为他猜测中的第三方势力,是见到他襄王府最近局势堪忧,因此将那封可以理解为是雍王罪证的密信送到了襄王府,但事实上,那所谓的第三方势力,在向他襄王府投递密信的同时,也将另一封一模一样的密信,送到了长皇子赵弘礼的府上。

    因此,当襄王赵弘与幕僚刘介在讨论那封密信的同时,其实长皇子赵弘礼与幕僚骆,也在讨论这封密信。

    甚至于,赵弘礼还派宗卫前往桓王府,请桓王赵弘宣到府一聚,共同商议对策。

    但很遗憾,桓王赵弘宣今日被其兄长肃王赵弘润叫上,出城前去东郊的山上祭奠怡王赵元去了。

    直到黄昏之后,桓王赵弘宣回到王府,得知长皇兄赵弘礼的宗卫曾经造访过,这才带着周又来到赵弘礼的府上。

    “长皇兄,听说你派人找我?”

    在赵弘礼一家人正在用饭的时候,赵弘宣不合时宜地闯了进来,因为后者听说赵弘礼急着找他,这才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就前来拜访。

    由于跟赵弘礼的妻妾儿女已经很熟了,赵弘礼索性就邀请赵弘宣一同用饭。

    而周,则自去寻找骆吃酒用饭了。

    待用完晚饭后,赵弘礼、赵弘宣、骆、周四人齐聚书房,此时,赵弘礼才将今日得到的那封密信拿了出来,交给赵弘宣与周过目。

    瞧见这封密信内详细记载了雍王的人与曲梁侯司马颂接触的确切日期与大致谈话内容,赵弘宣与周皆颇为震惊。

    其中,赵弘宣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长皇兄,这……这封密信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也难怪他这般震惊,要知道,就连他兄长赵弘润手底下的青鸦,目前为止还未查到什么有关于曲梁侯司马颂与雍王的确切情报。

    可没想到,长皇兄赵弘礼这边,却提前查到了情报,难道眼前这位长皇兄手底下,其实还有什么深藏不露的密探之流?

    可能是从赵弘宣那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长皇子赵弘礼摇摇头说道:“弘宣,你别瞎想了,愚兄身边哪有什么擅长打探消息的密探?这封密信,是今日黄昏前有人送递到我府上的。”

    “谁?”赵弘宣吃惊地问道。

    赵弘礼摇了摇头,说道:“我已询问过门房,门人言投递这封密信的人并未透露身份,留下书信便告辞离去了,不知究竟是何人。”

    说到这里,他询问赵弘宣道:“你兄手下的青鸦,查得如何了?”

    赵弘宣一边观阅着手中的密信,一边皱着眉头说道:“据高括所言,曲梁侯司马颂也不晓得是否得知青鸦众盯梢,这些日子以来深居简出,甚少出门。碍于曲梁侯一支乃我大魏的功臣之后,青鸦众也不好贸然惊扰……不过青鸦众还是查到了一些。比如曲梁侯这一支,并非如外人猜想的那样家道中落,手底下有好几支颇具规模的商队终年往返于三川、商水、大梁、定陶等地,除此之外,曲梁侯司马颂在大梁、封丘、酸枣、陈留等县城都有一些店铺,除了贩卖米粮外,还出售一些私盐……”

    赵弘礼点了点头,对曲梁侯司马颂手底下有私盐买卖丝毫不感到惊讶。

    虽然朝廷明文禁止私盐买卖,但国内仍有许多贵族暗中贩卖私盐,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别说私盐,只要有机会,有些贵族连兵器买卖都敢参与,这种事要是严格追查,肯定是一抓一大把。

    只不过,曲梁侯司马颂的这些家业,未免稍微显得有些庞大了吧?

    据赵弘礼所知,曲梁侯司马颂以往十几年来,那是非常低调的,在投奔庆王弘信之前,也甚少与其他地方王侯接触,没想到,居然是一位腰缠万贯的巨富君侯。

    “曲梁侯司马颂,很擅长经商么?”骆困惑地问道。

    要知道,曲梁侯司马氏这一支,如今只剩下司马颂与他两个儿子,在这样人丁单薄的情况下,都能将家业发展地如此庞大,可偏偏曲梁侯司马颂以往十几年前还很少抛头露面,这怎么想都感觉有点蹊跷。

    “并不清楚。”赵弘宣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据青鸦众打探,曲梁侯司马颂当初与卫穆大将军关系不错,当初南燕军的士卒退伍后,有不少人称为了曲梁侯府的府卫,还有一些人则担任曲梁侯府商队的护卫……唔,据说大概有千把人。”

    “卫穆大将军……”

    骆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除了卫穆大将军外,曲梁侯司马颂似乎还与一个称作宫先生的宋人合作经营生意,这个宫先生据说在齐国有一大片盐田。另外,最近司马颂正在筹集一批钱款……”说到这里,赵弘宣脸上露出几分遗憾,摇摇头说道:“暂时就只有这些情报。”

    听闻此言,赵弘礼、骆、周三人陷入了沉思。

    其实从赵弘宣所说的这些情报中,不难推断出曲梁侯司马颂手中有不少非法的买卖勾当,可问题是,他们又不是要追查司马颂的罪证,而是要追查此人与雍王弘誉的关系。

    但很遗憾,关于这一点,青鸦众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

    在彼此对视了一眼后,赵弘礼、骆、周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赵弘宣手中的这封密信。

    正如襄王弘誉的幕僚刘介所说的那样,在雍王弘誉成为大势的当今,其实长皇子赵弘礼这边也很着急,毕竟雍王弘誉的声势与日俱增,而糟糕的是,魏天子的身体却每况愈下,此消彼长,若是被雍王弘誉坐稳了储君位子,到时候就算赵弘礼得到了王皇后的帮衬,也难以撼动雍王的地位。

    说白了,想要复出、想要对付雍王,就要趁早!

    只不过,这封密信的可信度有多少呢?且送来这封密信的人,又有什么目的呢?

    就在赵弘礼、骆、周三人暗自琢磨这件事时,赵弘宣长吐了一口气说道:“无论送来这封密信的人究竟有何目的,但这封密信,恰恰正是咱们所需要的。”

    言下之意他是想说:管他那么做做什么,先用这封密信干倒雍王再说!

    听闻此言,骆与周对视一眼,均感觉赵弘宣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毕竟这封密信看起来颇为可信,借此击垮雍王的可能性非常高,虽然他们也担心这封密信的来历有点问题,但归根到底,他们也不舍得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想到这里,赵弘礼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如此,索性我就带着这封密信再去见一次母后,上回母后认为我无法击败雍王,但若是有这份密信,相信母后一定会出面帮衬……”

    听闻此言,三人纷纷点头。

    次日,赵弘礼便带着宗卫长冯述,再次前往皇宫的凤仪殿,求见他母后王皇后。

    与上次一样,王皇后还是命人将赵弘礼请到禅室。

    只不过这次,在赵弘礼开口之前,王皇后便幽幽叹了口气:“弘礼,还是不曾放下么?为娘上回就对你说过,雍王已是大势,你想取而代之,殊为不易,哪怕本宫出面帮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愚也。”

    听到王皇后的劝说,赵弘礼心中就很不是滋味。

    他与雍王弘誉,因为出生时辰相差无几的关系,一直就被宫内的人暗暗作为对比,但很可惜的是,作为东宫太子的他赵弘礼,才能平平,反观雍王弘誉,却天资卓越。

    甚至于曾经有人戏称,赵弘礼当初能成为太子储君,只是占了长幼有序的便宜,若他并非嫡长子,太子储君的位子,怎么可能轮得到他?

    这类似的话,赵弘礼从小到大不知听说过多少次,莫过于他的母亲,眼前这位王皇后,似乎也不认为他比雍王弘誉更适合作为大魏的君王。

    “未见得雍王始终会是大势。”

    带着几分愤懑低声说了一句,赵弘礼从怀中取出了那封密信,恭敬地递给母亲:“母后,请看。”

    王皇后不解地看了一眼赵弘礼,随即接过密信仔细观阅,看着看着,她的眉头逐渐凝了起来。

    见此,赵弘礼在旁微微有些窃喜地说道:“母后,只要向父皇与朝廷出示此物,孩儿未见得不能赢过雍王。”

    瞥了一眼略有些得意的赵弘礼,王皇后合上了密信,淡淡说道:“愚儿,这封信,乃是有人想借刀杀人……你尚且不知?”

    “那又怎样?”赵弘礼闻言搬出了赵弘宣的那一套说辞,说道:“在孩儿面前的阻碍,无非是老二与老五,今老五已被老二涉及逐到宋郡,只要老二一倒,孩儿仍可再次入主东宫。”说到这里,他平复了一下心神,正色说道:“以往孩儿自视甚高,肚量不能容人,但经过上次挫折后,孩儿已痛改前非。……母后,请帮孩儿一把。”

    王皇后沉默了片刻,随即叹息道:“你先回府,容本宫……考虑考虑。”

    “多谢母后。”

    赵弘礼闻言大喜,万分欣喜地离开了。

    然而待等赵弘礼离开之后,王皇后却忍不住叹了口气,喃喃说道:“愚儿,你连这是萧逆一石二鸟之计都看不出来,本宫如何放心将你父的社稷交到你手中?”

    在平静了一下心情后,王皇后唤道:“冯卢。”

    话音刚落,就见大太监冯卢已走入了禅室:“娘娘?”

    “派人去杀了曲梁侯,将司马颂抓来,这个人,多半乃萧氏余孽,本宫有话要问他。……切记,做得隐秘些。”

    冯卢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娘娘放心,老奴亦知晓萧逆一贯的手段。”

第1341章:曲梁侯府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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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九月十三日,梁郡封丘县。

    距那日与那位宫先生发生争执,至今已过了数日,曲梁侯司马颂已吩咐手底下的人从各县筹集了一笔钱款。

    看着那许许多多的民夫将一箱箱的铜钱搬到库房内,曲梁侯司马颂幽幽叹了口气。

    在一年余前,当他的夫人周氏以死相逼时,司马颂生怕前者错手伤到她自己,不得已透露了真相:他,并非是真正的司马颂。

    事实上真正的司马颂,确切地说应该是曲梁司马氏这一支,早在相近二十年前,就已经被萧鸾派人中途截杀,此后,萧鸾来了一招移花接木,用一个容貌酷似司马颂的冒牌货,代替了真正的那位司马颂,从此接手了曲梁侯府的名望与财富。

    今日的曲梁侯司马颂,在近二十年前,只不过是初代南燕军的一名叫做卫山的小卒而已。

    当然,这里所说的初代南燕军,指的是南燕侯萧博远统领的南燕军,并非是后来大将军卫穆重新组建的二代南燕军。

    包括卫山在内,初代的南燕军,基本上都是由南燕当地的乡勇组成。

    南燕,最早是梁国的将军萧虎驻守的地方,在百余年前,当魏国攻灭梁国之后,南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拒不投降魏国,甚至欲联合当时的卫国,为梁国的君王报仇雪恨。

    当时的魏王很欣赏萧虎的骨气与英勇善战,力罢国内出兵扫平南燕的提议,采取怀柔策略,希望将萧虎拉拢到魏国。

    据说,当时的魏王每日派出一名使者去游说萧虎,哪怕那萧虎次次将使者驱赶出门,都没有改变主意。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也不晓得萧虎是被魏王的诚意打动,亦或是实在觉得太烦了,总之,萧虎终于答应肯与魏王相见。

    两人商谈的具体过程不得而知,反正从那以后,南燕萧氏与魏国的关系逐渐改善,也不联合卫国与魏国打仗,好比成为了游离在魏国之外的南燕一带的军阀。

    待等赵弘润的曾祖父赵侈成为魏王之后,南燕与魏国的关系愈加亲近。

    当时,魏王赵侈与萧氏的长子萧彦关系很好,在二人的撮合下,南燕萧氏终于正式归顺了魏国,成为了魏国的国臣。

    随后,萧彦便成为了魏王赵侈麾下的爱将,肩负镇守魏国北疆的重任。

    一直到后一任魏王赵慷因为好大喜功气死那时已年迈的南燕侯萧彦,南燕与朝廷的关系才再次变得紧张起来,因此才有了姬赵氏王族与南燕萧氏联姻这件事,且因为这件事酿出了一连串的风波。

    所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南燕是游离在魏国朝廷统治之外的‘魏土’,萧氏在南燕人心中的地位,就好比是姬赵氏于魏国。

    因为朝廷管不到南燕军,因此,初代南燕军,从士官到将领,皆是由南燕当地,或是萧氏族人、或是与萧氏存在联姻关系的贵族子弟出任,对于萧氏的忠诚无可褒贬。

    这也正是当年魏王赵在杀掉南燕侯萧博远前后,叫卫穆与司马安二人率军屠戳了南燕,铲除了初代南燕军的原因因为这是一支效忠南燕萧氏的军队。

    而卫山,正是这样一支军队中的士卒。

    在经历过家族被魏国朝廷军队屠戳的惨剧后,卫山曾一度投身萧家公子萧鸾麾下,满腔都是对魏国的报复。

    但是,与其他那些哪怕过了十几年都无法忘却仇恨的萧氏党羽不同,卫山在取代司马颂生活了十几年,享受了十几年的宁静生活后,他心中那份对魏王赵的憎恨逐渐变得淡薄了。

    当然了,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周氏,那个曾经让他惊叹天底下竟有这等美好女子的女人,在这十几年来,与他恩恩爱爱,且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一家人幸福美满地生活着,在这种情况下,曾经起誓会协助萧鸾颠覆魏国的卫山,难免也逐渐变了心渐渐地,卫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曲梁侯司马颂。

    若非一两年前,萧氏余党找上了曲梁侯司马颂,后者其实早已淡忘了曾经那个卫山的身份。

    纵使是假冒的又如何?他如今俨然就是曲梁侯司马颂,他怎么可能冒着妻儿被牵连的威胁,协助萧鸾颠覆魏国?

    但遗憾的是,纵使他想摆脱萧氏党羽的控制,但萧氏党羽却不肯放过他。

    记得在初次被那位宫先生找上门之后,司马颂很苦恼。

    如今生活美满的他,根本不想与萧氏余党牵扯上什么关系,毕竟萧鸾,那可是目前魏国最大的通缉要犯,朝廷已明文发布文书,但凡是牵扯到萧鸾的人,皆按照叛国重罪论处。

    叛国之罪啊,那可是株连六族的大罪,虽然说卫山曾经已是孑然一身,可在这十几年来,他已有了爱妻周氏,且有了两个儿子,如何愿意与萧鸾牵扯上什么关系?

    因此,司马颂曾经也想过,索性向朝廷举报。

    可问题就在于,他并非是真正的司马颂,倘若朝廷追问他与萧鸾接触的经过,他该如何解释呢?倘若他承认了真正的身份,那周氏怎么办?两个儿子又怎么办?

    考虑到这些原因,卫山、或者说曲梁侯司马颂,决定与萧氏虚与委蛇,以保护他如今所拥有的家庭。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爱妻周氏,竟然对宫先生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且派了一名侍女偷听他们的谈话。

    虽然那名侍女固然在当晚就被宫先生身边的人杀掉了,但糟糕的是,宫先生要求曲梁侯司马颂设法杀掉周氏,以保住曲梁侯司马颂这个暗棋的秘密不为外人所知。

    杀掉周氏?曲梁侯司马颂如何舍得杀死这位与他恩爱十几年的妻子?

    或许真正的司马颂曾对周氏不屑一顾,但小贵族旁支出身的卫山,在看到周氏的第一眼,就为她所深深着迷,甚至因为她,卫山愿意放弃曾经的身份,成为真正的曲梁侯司马颂。

    怎么可能杀她?

    然而,拖了一年余,那一日,宫先生终于对他下达了最后通牒:杀死周氏!

    虽然当时司马颂反过来威胁拉那位宫先生,让那位宫先生知难而退,但司马颂也明白,他已招来了杀身之祸这些年来,萧氏党羽的种种手段、种种行为,他不是不知道。

    更要紧的是,在萧氏党羽中,谁都知道萧鸾公子最憎恨背叛者。

    在这种情况下,司马颂难免有些惶恐不安。

    他对自己的身价性命倒不是很在乎,作为一个曾经在南燕被卫穆、司马安‘漏杀’的初代南燕军士卒,他能多活近二十年,且在这近二十年来享尽荣华,这辈子已然够本了。他只是担心爱妻周氏与他们夫妻俩的两个儿子。

    按照萧氏党羽的一贯手段,尤其是对付背叛者,那绝对是满门屠尽,别说周氏与她两个儿子,纵使是府上的家仆、侍女,恐怕也会遭到屠杀。

    待这批钱款交割之后,萧鸾公子那边,说不定就会对我下手了……

    看着面前那些装满了铜钱的大箱子,司马颂面色阴晴不定地想道。

    不知不觉,天色临近黄昏。

    曲梁侯司马颂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招呼着他府上的卫长:“高若。”

    卫长高若,乃是从大将军卫穆麾下南燕军退伍的老卒,曾经在军中担任过曲侯(五百人将)的职务,因为退伍后找不到赖以糊口的差事,因此被曲梁侯司马颂重金雇来。

    毕竟那时候肃王赵润还在襁褓之中,魏国的国力还未像如今这样强大,军队士卒的待遇也普遍不高,似曲侯高若这般悍勇的魏兵在退伍后找不到赖以糊口的差事,这在魏国并不罕见。

    虽然在相处了十几年后,高若已临近六旬,府上的护卫之事,其实已逐渐交给几个儿子打理,但不能否认,高若仍然是曲梁侯司马颂最信任的心腹。

    “老爷。”高若闻言来到了曲梁侯司马颂身前。

    指了指那些仍在搬运木箱的民夫,曲梁侯司马颂吩咐道:“你在这里看着,回头清点一下箱子的数量,我去看看夫人的状况。”

    高若会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几许担忧之色。

    因为那位夫人周氏,这两天似乎又犯病了,闹得非常厉害。

    叮嘱罢高若之后,曲梁侯司马颂便走向府内深处,在来到主屋前,就听到周氏在屋内哭哭啼啼,且时而叫喊一些诸如司马颂,你不是我夫等在外人看来胡言乱语的疯话。

    “侯爷。”

    守在主屋外的府卫中,有一人朝着曲梁侯司马颂抱了抱拳。

    此人叫做高林,乃是高若的长子,同样也是曲梁侯司马颂所信任的心腹。

    点点头与高林打了声招呼,曲梁侯司马颂推门走入他夫人周氏的卧房。

    可能叫喊地累了,周氏此时正坐在屋内的桌旁,在看到自己丈夫推门走进来时,也没什么好脸色。

    不过对此司马颂也不见怪,径直走到周氏面前,半蹲在她面前,纵使周氏不情愿,他还是将她的手握在手中,柔情地说道:“夫人,再过两日,你带着博儿、杰儿,住到大梁去可好?我前几日在大梁购置了一处宅子。”

    周氏本来不准备搭理丈夫,但在听到这话后,却露出了浓浓的惊讶之色。

    要知道近一年半以来,眼前这位丈夫诬陷她得了失心疯,将她软禁在府上,不允许她出门,甚至连她父亲来打探她都被拒绝。

    为此,翁婿二人闹得非常僵。

    可今日这是怎么了,丈夫似乎要解除对她的软禁?

    周氏是聪慧的女人,否则当初也不会怀疑那位宫先生,因此在听到丈夫的话后,她本能地就感到一阵心惊。

    “为何?”周氏惊疑地问道:“朝廷明文规定,国内王侯不得召不可擅自入大梁,你竟在大梁购置了一处宅邸?”

    不得不说,朝廷的确有这样的规定,不过有时候这条律令简直形同空设。

    “那有那么多为何?”司马颂笑着说道:“博儿年纪也大了,我准备想办法让他到大梁的礼塾念书,学成之后,有机会入翰林署……虽然博儿是长子,但我也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在朝廷出任个一官半职。但他终究年轻,所以,我想让你去照顾他。”

    只可惜,周氏根本不信司马颂的解释,在几番欲言又止后,长长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夫君,哪怕日后被人唾骂不检点也罢,这十几年下来,妾身心中认得谁才是我的夫……你是不是他,对妾身来说,并不重要。”

    听闻此言,司马颂不禁动容。

    虽然他隐隐也猜到周氏对他的感情,但有些话由周氏亲口说出,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是发生什么事了,对么?”反握住司马颂的手,周氏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宫先生?那个宫先生究竟是何人?为何你当时听说他前来拜见面色大变?为何你俩要到密室谈话?为何要对莲儿杀人灭口?”

    听了周氏这一连串的话,司马颂沉默不语。

    见此,周氏气道:“司马颂,妾身与你同床共枕十余年,还为你诞下博儿与杰儿,难道还不得你信任么?”

    司马颂闻言苦笑不已。

    他当然信任周氏,但有些事透露给周氏,这反而是在害她。

    就在这时,司马颂忽然听到城内传来阵阵喧杂声,虽然隔得很远,但仍能感觉到人声嘈杂。

    “高林,派人去打探一下,城内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这般嘈杂。”

    司马颂推开房门,对高林吩咐道。

    大概过了一炷香工夫,就在司马颂继续一如既往的哄着周氏时,就听高林在屋外禀道:“侯爷,打探到了,似乎是城内的县库起火了,不知怎么火势扩散,波及到了周边的民居,目前县卒正与县内民众一同在救火,故而嘈杂。”

    “城内失火?”

    司马颂心中一个激灵。

    不知为何,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与此同时,在曲梁侯府外,有一名长相阴柔的中年男子,提着一只红纸糊成的灯笼,从对面一条小巷里走了出来,在夜幕已降临的当下,抬头看着正对面的曲梁侯府。

    片刻之后,有一名县卒打扮的兵勇走到这名中年男子身边,抱拳低声说道:“戚公……”

    刚说两个字,就见那名中年男子转头瞥了他一眼,惊地他连忙改口:“戚大人,卑职已封锁了这条街道,且勒令街道的县人不得出门。”

    听闻此言,这位阴柔男子抬起手,似女儿家那般卷了卷鬓发,用略尖的嗓音淡淡说道:“动手吧。……生擒司马颂,余者,尽诛之。”

    “遵令!”那名县卒抱拳应道。

    话音刚落,就见小巷中涌出不计其数的县卒,只见这些县卒面色沉毅,纷纷从腰间拔出三指阔的利剑,剑刃寒光凛冽,绝非粗制滥造。

    只见这些人粗暴地撞开了曲梁侯府的府门,手持利剑冲了进去。

第1342章:曲梁侯府之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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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当那群县卒杀入曲梁侯府时,候府的府卫长高若带着几个人正在清点库房内那些大木箱的数量。

    数着数着,高若忽然听到府内传来一阵阵骚乱。

    起初他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暗骂了一句不懂规矩,可是待等几名身上带伤的府内家仆连滚带爬地跑到他面前时,他就感觉不对劲了,惊愕问道:“你们这……怎么回事?”

    只见那几名家仆惊恐地说道:“高大伯,不好了,府里闯入了一伙强人,不问青红皂白,见人就杀,有好些人都被杀死了……”

    “什么?!”

    年近六旬的高若眉头凝起,脸上浮现浓浓的难以置信之色。

    哪里来的胆大包天之徒,居然敢闯到他们曲梁侯府行凶?!

    当即,他也顾不得清点那些大木箱的数量,叫上在旁的次子高奔,领着十几名府卫火急火燎地赶向府邸的中庭。

    待等一行人来到那里后,果然瞧见有一伙手持利剑的凶徒,不分男女,屠杀着府里的人。

    “父亲,这些人……”

    瞧见那些正在行凶的凶徒,高奔面色大变。

    因为,借助那附近的石灯的光亮,他分明看到,那些正在行凶,正在屠杀他们曲梁侯府内仆役的凶徒,居然一个个身穿着县卒的服饰。

    而此时,高若的面色亦深沉地仿佛能滴下墨汁来,出身军旅的他,自然比儿子看出了更多的东西。

    就比如说,那些在他视线范围内的凶徒,一个个紧闭着嘴、神色沉着,怎么看都不像是县兵那些老油子,更绝非所谓的贼寇这帮人,是军卒!

    就在高若震惊之际,有七八名县兵发现了他们,立刻涌了上来。

    在跟对方拼杀的时候,高若发现这几人用剑娴熟、配合默契,这愈发让他肯定了对方的身份。

    “铛!”

    年近六旬的高若不愧是曾经南燕军的曲侯,哪怕如今已老迈,但挥动手中利剑,仍然逼退了与他厮杀的一名县兵。

    趁着这会工夫,他厉声喝道:“尔等根本不是县卒!……尔等究竟是何人?受何人指使袭击我曲梁侯府?!”

    然而,对面的那些县兵一言不发,被逼退后立即再次挥剑上前,丝毫不给高若喘气的工夫。

    “铛铛铛!”

    连拼三剑,高若不愧是当做曲侯的悍卒,卖了一个破绽,一剑刺向对方的腰部。

    没想到,只听“叮”地一声,他手中的利剑,居然被弹开了。

    什么?!

    高若面色顿变,连退了几步,眯着眼睛仔细看向与他对敌的那名县兵的腰间。

    他这才发现,对方那被他划破的县兵服下,好似穿着一身甲胄。

    看了一眼自己手中已出现缺口的利剑,高若的脸上露出了惊骇之色。

    利剑、坚甲、娴熟的身手、以及沉重的应敌态度,这群凶徒他娘的是精兵啊!

    想到这里,高若急声叫道:“奔儿,小心应战,为父去禀告侯爷!”

    “明白!”高奔翁声应道,反手一剑劈向一名县兵的手臂,只听叮地一声,他手中长剑好似斩到了什么坚固的物什。

    在吩咐完儿子后,高若转身朝着内院飞奔,不多时便来到了北屋。

    守在北屋外的大儿子高林,见父亲这般狼狈,惊疑道:“父亲,府里发生了何事?”

    高若也不解释,推门就闯进了屋,见曲梁侯司马颂神色不定地站在屋内,急声说道:“侯爷,府内杀入了一群凶徒,武器甲胄皆是精良,质问他们也无人回话……”说着,他便将方才亲眼所见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曲梁侯司马颂。

    在听完高若的讲述后,曲梁侯司马颂的第一反应就是萧氏党羽派人来杀他了。

    可转念一想,他又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

    要知道,他这次为萧鸾筹集的钱款,数额可是不小,按理来说,就算萧鸾猜到他已有了异心,在收到这批钱款前,也应该是不会派人来杀他的。

    既然并非萧鸾,那是何人?

    曲梁侯司马颂完全猜不到头绪,一回头,见爱妻周氏吓得花容失色,遂一边将其搂着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一边询问高若道:“这伙贼人有多少人?”

    “不知有多少。”高若摇了摇头,随即,他紧声说道:“侯爷,这伙人来势汹汹,见人就杀,绝非善类,请你与夫人速速从后门脱身。”

    曲梁侯司马颂点点头,当即就叫高若、高林带来司马博、司马杰二子,在一群府卫的保护下,急匆匆来到了府邸的后门。

    没想到,刚刚走出后门,就听到几声惨叫。

    司马颂与高若定睛一看,骇然看到身前有几名府卫身中数支弩箭。

    抬头再一瞧,十几丈外俨然站着三十几名县兵,其中有十几人手中持有军弩。

    居然连军弩都有?

    曲梁侯司马颂心中一惊,下意识将爱妻周氏护在身后,沉声说道:“我乃曲梁侯司马颂,尔等是何人,为何袭击本侯的府邸?”

    话音刚落,就见那些县兵中,走出一名好似领头人的队率,面无表情地说道:“司马颂大人,请跟我等走一趟,有一位大人要见你。”

    听闻此言,曲梁侯司马颂心中咯噔一下。

    他已经猜到,对方绝对不是萧鸾的人,因为倘若对方是萧氏党羽的人,根本不会与他废话,早就一通乱射过来了。

    他猜测,对方口中的大人,绝对是大梁某位身居高位的权贵。

    ……究竟是谁?

    司马颂的额头不由地渗出了一层汗水。

    暗自咽了咽唾沫,司马颂沉声说道:“我可以跟你们走,但请你们停止杀人!”

    那名队率稍微思忖了一下,吩咐一名手下:“去,告诉他们已抓到司马颂,停止杀人。”

    说罢,待等几名县兵从后门走入府内后,他又对曲梁侯司马颂说道:“曲梁侯,请吧。”

    曲梁侯司马颂回头看了一眼周氏与高若,前者摇摇头恳求司马颂莫要离开,而高若亦小声劝说道:“侯爷,这些人绝非善类,不可孤身赴险,老夫拼死也会保护侯爷、夫人与两位公子。”

    曲梁侯司马颂摇了摇头,因为他感觉,想要抓他的那人,多半权势极大,绝非是他能够招架。

    与其惹对方不快,倒不如顺从。

    当然,他也防着一手。

    “那位大人只是要见我吧?那么,可否让我的护卫带着我的家人先行离去?”司马颂试探道。

    那名队率朝着街道左右瞧了两眼,考虑到这件事不能拖得太久,否则会引起他人怀疑,他索性直截了当地下令道:“上!留下司马颂!”

    听闻此言,他麾下的县兵,纷纷抽出了利剑,一言不发地杀了过来。

    见此,曲梁侯司马颂面色大变:对方居然要杀尽他曲梁侯府满门?!

    “保护侯爷夫人与公子!”

    高若大叫一声,叫儿子高林带着府卫上前迎敌,而他则带着几名府卫,保护着司马颂、周氏与两位公子,且战且退,想生生杀出一条活路。

    可是想要在这三十几名精兵假扮的县兵手中逃脱,这谈何容易?

    仅仅只是片刻工夫,二十几名府卫就只剩下了寥寥四五人。

    就在危机关头,忽然有人喝道:“住手!”

    众人闻言一愣,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那名发号施令的队率,不知何时被一名寻常百姓打扮的男子给挟持了。

    “你是何人?”那名队率心中震惊,因为他根本没意识到被人靠近。

    然而,那人也不理睬他,只是朝着曲梁侯司马颂问道:“曲梁侯司马颂……对么?”

    “是,正是本侯。”

    曲梁侯司马颂一边将周氏护在身后,一边连连点头。

    因为他隐隐已猜到这个人的身份即是这段日子里监视着他的,肃王赵润麾下的青鸦!

    不错,这名中途介入的百姓打扮的男子,正是青鸦众的头目之一,鸦五。

    “跟我的人走!”

    随着鸦五的一句话,四周顿时出现了十几个身影,有的站在小巷口,有的站在民居的房顶。

    见此,那名队率脸上露出几许惊怒之色,压低声音说道:“莫要惹祸上身!”

    我怕你?

    鸦五轻蔑地一笑,沉声下令道:“将司马颂一行人带走!”

    由于那名队率被挟持,其余的县兵不敢轻举妄动。

    而就在这时,只听一阵弩弦响动,一名青鸦众啪嗒一声从民居的屋顶摔了下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唔?”鸦五见此一惊,转头张望,就看到一群县兵从两旁围了上来。

    随即,一个提着一只红灯笼的阴柔男子,出现在诸人面前。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名阴柔男子来到那名毙命的青鸦众身旁,蹲下身,举起了尸体的右臂,皱眉看着右臂上的袖箭,随即,又从尸体腰后的皮鞘内,抽出一把三棱的军刺,靠近灯笼仔细瞅了瞅。

    麻烦了,是肃王的青鸦……

    阴柔男子深深皱起了眉头。

    而此时,鸦五亦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名阴柔男子,心下暗自嘀咕:内侍监?!

    这可真是大水冲倒龙王庙了。

    要知道在大梁,青鸦众与内侍监的关系还是蛮不错的。

    再次站起身来,阴柔男子看了一眼那些青鸦众,沉声说道:“某有要令在身,缉拿重犯,可否请诸位……给个方便?”说着,他指了指脚边的尸体,压低声音说道:“日后,某会亲自上门谢罪。”

    听闻此言,鸦五冷冷说道:“很不凑巧,阁下口中的要犯,亦是我方的……目标。你给个方便如何?”

    因为背靠肃王赵润,鸦五根本不虚内侍监。

    阴柔男子的双眉深深皱了起来,忽然,他面色一寒,狠声说道:“都给某杀了!”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县兵一拥而上,杀向鸦五等青鸦众。

    见此,纵使是鸦五也是一愣。

    这他娘的阉人……真敢动手?!

第1343章:曲梁侯府之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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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他娘的,干!”

    随着鸦五一声咆喝,在场的十几名青鸦众当即展开了反击。

    倘若说那名阴柔男子此番带来的精兵堪称是装备精良、身手出众,那么青鸦众无论在武器装备,还是在单兵作战能力上,都要超过前者。

    “铛!”

    只见一名青鸦众用手中的三棱军刺挡住了一名县兵的挥剑猛劈后,在近距离下用手指拨动袖箭的机关,顿时间,一支漆黑无光的利矢嗖地一声从衣袖下射出。

    那名县兵措不及防,被当场命中右目,忍不住倒在地上痛嚎起来。

    而与此同时,那名青鸦众一身返身欺近另外一名县兵的周身,瞬间反握军刺,反手将军刺刺入了那名县兵的肋下。

    期间,有听到咔的一声闷响,那名县兵身上的甲胄竟被那名青鸦众轻易刺穿。

    只见那名县兵浑身抖了下来,绷紧的身体便逐渐松弛下来,缓缓倒在那名青鸦众身上。

    瞬间,一死一伤,而对方仅仅只是一名寻常的青鸦众。

    “!!”

    瞧见这这一幕,那些原本面无表情的县兵,脸上顿时露出了惊骇之色。

    其中有些不明就里的人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些寻常百姓打扮的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非但有着如此精湛的杀人技艺,甚至拥有能洞穿他们身上甲胄的锐利兵器。

    要知道他们的兵器,那可是来自宫造局啊!

    而此时在曲梁侯司马颂的身边,府卫长高若亦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鸦五那区区十几人与几十名精锐假扮的县兵打地有声有色。

    他看了一眼鸦五等人手中那细长的军刺,在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那已出现了好几处缺口的利剑,心中着实感觉不可思议:要知道那些‘县兵’身上的甲胄,那可是坚固地连他手中的利剑都刺不穿,可那群‘百姓’倒好,却是一下一个,仿佛那些县兵身上坚固的甲胄就跟纸糊的似的。

    “侯爷,这些又是何人?”

    高若小声地询问曲梁侯司马颂,他感觉,鸦五这帮人虽然人数比那名阴柔男子少,但这些人展现出来的实力,还有武器装备,甚至还要后者之上落入这群人手中,会不会结果更加不好?

    可能是猜到了高若的顾虑,曲梁侯司马颂压低声音回答道:“在未得到这些人应允之前,本侯不方面透露,但是,当下他们是我等唯一的生机。”

    就在这时,几名青鸦众迅速杀到了这边,和曲梁侯司马颂的护卫汇合,用袖箭射杀、逼退了十几名县兵的进攻,其中有一人回头对曲梁侯司马颂说道:“此地不可久留,跟我们走!”

    “小侯明白。”

    曲梁侯司马颂连忙点头应允,让高若、高林父子保护他两个儿子,而他自己则死死将爱妻周氏搂在怀中,在那些青鸦众的指引下,一群人且战且退,朝着街道远处逃离。

    县兵们想要追赶上去,却苦于鸦五等青鸦众死死纠缠,好几次皆被逼退。

    “铛!铛铛!”

    那名县兵的队率,与鸦五几次交手,皆被逼退。

    方才在那名阴柔男子下令之后,这位队率便趁鸦五失神的刹那,摆脱了后者的控制,但也因此,脖子处被划了一道口子,险些被割断喉管。

    这让这名队率气急败坏,一边报复般地挥舞利剑斩向鸦五,一边怒声骂道:“不知死活的家伙,你知道你等在做什么么?!你知道我等究竟是何身份么?!”

    听闻此言,鸦五一边与他交手一边冷笑道:“你等是何身份?嘿!让我猜猜,禁卫?还是郎卫?……你小子的口气很嚣张啊,难不成是武郎尉?反正那边那个提灯笼的阉人,老子大概可以猜到身份。”

    什么?

    那名队率闻言一惊,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又惊又怒地低声斥道:“既然猜到我方的身份,还敢肆意干涉,就不怕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么?”

    鸦五闻言冷笑道:“少他娘的给老子说教!……乖乖给老子退后,惹得老子不快,就算你是那里的武郎尉,老子也照杀不误!……你信不信,老子宰了你,照样可以在大梁大摇大摆地行走?”

    “你……”那名队率闻言又惊又怒。

    不过从鸦五透露的讯息中,他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对方的来头也很大,根本不惧他们。

    看着对方手中的军刺,以及那据说在魏国内只有一小拨人才拥有的机关袖箭,那名队率心中已隐隐猜到了几分:肃王赵润的青鸦。

    “青鸦?”

    他小声试探道。

    鸦五闻言冷哼一声,显然是默认了。

    见此,那名队率心中一凉,在看了一眼正在几名青鸦众保护下迅速逃离的曲梁侯司马颂后,他压低声音说道:“兄弟,这次你们犯下大过了,我是巡检司的武尉杨离。”

    巡检司?

    鸦五愣了愣,因为据他所知,巡检司只是大梁府辖下的一个负责大梁民政小司署而已,整个府衙上下也没多少人。

    那自称杨离的队率似乎是看出了鸦五的迷惑,压低声音说道:“是内城里的那个。”

    他口中的内城,即是暗示宫内。

    听闻此言,鸦五顿时恍然大悟,心中暗暗嘀咕一声:果然是禁卫!

    事实上,禁卫军并非只是驻守宫门的看门兵,其中也有几支权限比较特殊的禁卫,比如曾经在魏天子出行时负责保护随行的虎贲禁卫,再比如当下鸦五等人遇到的巡检禁卫所谓的巡检禁卫,说白了就是宫内势力的黑手套,专门负责处理一些刑部、大梁府等刑事衙门不好处理的事。

    不过在拱卫司的御卫出现之后,这些特殊的禁卫军,权限亦被大幅度削弱,甚至被拱卫司取而代之,不复当年的风光。

    在想通这一层后,鸦五更不在意了,因为据他所知,在拱卫司出现之后,巡检禁卫就不再受到魏王赵元的器重倘若这次碰到的是拱卫司的御卫,那他心中还有些犯怵,但如今只是禁卫而已,怕什么?

    青鸦众效忠的是肃王赵润,既然这位殿下命他们监视曲梁侯司马颂,那么青鸦众就决不能让任何人杀死后者。

    想到这里,鸦五压低声音说道:“司马颂,是我家公子指名的。”

    听闻此言,巡检禁卫的统领杨离顿时露出了苦笑。

    那名提着红灯笼的阴柔男子,其背后的指使者,他惹不起,可眼前这个鸦五,此人背后的某位殿下,他同样也惹不起。

    那可是一位敢在魏王赵面前拍桌子的殿下。

    就像鸦五方才所说的,就算前者杀了他杨离,照样可以在大梁自由行走杀了,等于白杀。

    想到这里,杨离咬了咬牙,故意用肩膀迎向鸦五手中的军刺。

    见此,鸦五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顺着对方的心思,用军刺在杨离肩膀上来了一下狠的。

    果然,杨离在受创后,露出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连忙抽身后退,催促麾下的禁卫上前捉拿鸦五。

    而趁着这个时机,鸦五迅速下令其余青鸦众后撤。

    这场交手,前后只有半盏茶的工夫,无论是禁卫还是青鸦众,互有伤亡,相比之下,禁卫方的损失更大,死了十几个人,其余或多或少都有伤势,而青鸦众这边,则总共死了六个人。

    看着地上的众多尸体,那名阴柔男子,或者说是内侍监的太监戚贵,阴柔的面孔上,一双锐利的眼睛充满了阴鸷。

    “戚大人。”

    杨离捂着肩膀上的伤口,满脸惭色地退到了戚贵身边,低着头说道:“卑职无能,叫这群贼人逃脱了……”

    听闻此言,戚贵面无表情地看着杨离,冷冷说道:“杨统领,你是当真不敌那个……唔,那个贼人么?还是说,是有意放过?”

    杨离心中一惊,连忙说道:“卑职岂敢那样做?只是这些贼人身手不凡,且手中兵器亦是锋利无比……着实不好对付。”

    戚贵冷冷地看着杨离,丝毫不相信后者的说辞。

    袖箭与军刺,前者是防不胜防的暗器,后者是无坚不摧的锐器,两者在魏国都属于是管制武器,只有一小拨人才拥有,比如说肃王赵润麾下的双鸦。

    既然他戚贵可以通过这两件罕见的武器判断出鸦五一群人的身份,眼前的杨离,难道就猜不出来?

    因为猜到对方的身份,不想得罪对方背后的那位,因而故意负伤后退……其心可诛!

    “杨大人。”戚贵眯着眼睛警告道:“某家之前就告诉过你,究竟是哪位命我等前来……若坏了那一位的大事,某家吃罪不起,杨大人你也一样……”

    杨离心中一凛,不敢回话。

    见此,戚贵长长吐了口气,手指卷着鬓发,淡淡说道:“朝三暮四,此乃取死之道,既然我等受到那位的嘱托,就要尽心尽职。……现下,某家命你带人追上去,那一干贼人杀死,夺回司马颂,你……可听明白了?”

    “……是。”杨离满心苦涩。

    此时,从曲梁侯府的后门,又走出一位浓眉大眼的县兵,正是之前在曲梁侯府前与戚贵说过话的那人,只见他惊愕地看了一眼乱糟糟的街道,不敢细问什么,径直来到戚贵跟前,抱拳说道:“戚大人,府内上下已诛杀殆尽,不曾留下半个活口。”

    “很好。”戚贵点了点头,吩咐道:“放把火,将这座府邸烧了。”

    “遵命。”

    片刻后,太监戚贵看着燃烧熊熊大火的曲梁侯府,心下暗自盘算。

    这样……姑且也能算已‘杀’死了曲梁侯吧?那么接下来,就只剩下一件事,从那些青鸦手中,夺回司马颂……

    纵使是肃王麾下的青鸦又如何?胆敢破坏皇后娘娘的命令,杀无赦!

第1344章:牵一发而动全身

    ps:昨日第二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另外,丈母娘来了,今天要出去一趟,可能回来时会完,先向书友们报备一下。

    以下正文

    次日天蒙蒙亮,在封丘县的县城门处,有一辆马车慢悠悠从城内驶向城门。

    在马车内,曲梁侯司马颂满脸忧愁,看着爱妻周氏惊慌失措地搂着两个儿子,且时不时用一种让他感到心疼的目光看向他,仿佛在无声地指责着:看你做的好事,祸及家门。

    那道目光,让曲梁侯司马颂不敢对视其实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没有等来萧氏党羽,却等到了另外一拨人对他曲梁侯府狠下杀手。

    “侯爷,前边就是城门了。”

    在马车内,年近六旬的高若眼眶微红,用沙哑的声音低声提醒道。

    曲梁侯司马颂看向这位与自己相处了十几年的老友,心中亦颇不是滋味,因为在昨晚的逃生中,高若的小儿子高奔至今毫无音讯,十有**已死在那些假扮县兵的军卒手中。

    “交给那些人。”

    曲梁侯司马颂摇了摇头示意道,他口中的那些人,即是鸦五等肃王赵润麾下的青鸦众事到如今,那位肃王殿下可能是他们这一行人唯一的生机。

    相比之下,曲梁侯司马颂更加在意高若的伤势,在昨晚逃离侯府的期间,高若被那些县兵的军弩射中,虽然之后青鸦众替其拔出了箭矢,敷上了伤药,但司马颂仍然颇为在意这位老仆的伤势毕竟高若已年近六旬,已不再是曾经南燕军中的那个悍勇的高曲侯(五百人将)了。

    就在这时,车帘被撩起,鸦五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对车厢内的几人说道:“待会城门口说不定有那帮家伙,你等休要出声,若有必要,我们直接杀出去。”

    “小侯明白。”曲梁侯司马颂点了点头,随即挪到周氏身边,搂着爱妻与两个儿子。

    而此时,马车已慢悠悠地驶到了城门,鸦五坐在马车夫的位置上,打量着城门口的守卫,待看到城门口有几个‘不合群’的县兵正来回走动时,心下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相比较巡检禁卫,青鸦众缺少官面上的身份,就像拱卫司的御卫那样,在执行任务时,可以任意冒用禁卫、郎卫、兵卫甚至是驻军的身份,这一点是青鸦众万万不及的。

    举着马鞭做了几个手势,那些混在出城百姓队伍中的青鸦众,便陆续围在了马车前后,准备协助这辆马车离城。

    终于,即将轮到鸦五等人接受盘查,眼瞅着几个他一眼就能看穿对方是禁卫身份的县兵向马车走来,鸦五率先动手,直接抬手,用袖箭射出了几支箭矢,随即骤然催动马匹,企图直接闯出去。

    “是他们!”一名县兵大呼一声,厉声喊道:“这些人即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拦下他们!”

    城门口那些真正的县兵,一脸惊愕,正要围上来,却被从出城百姓队伍中跳出来的青鸦众杀退。

    “杀人了。”

    附近的百姓顿时惊慌失措,四下逃离,趁着这个机会,鸦五果断催动马匹,强行闯出了县城。

    片刻之后,有十几个人骑着坐骑赶了上来,正是鸦五手底下的青鸦众。

    见此,鸦五总算是松了口气,叫一名兄弟代替他驾驶马车,而他自己则钻入了马车内。

    在高若、高林父子与周氏母子那不信任的目光的下,鸦五在曲梁侯司马颂面前盘腿而坐,面色阴晴不定地说道:“曲梁侯,为了你,我损失了将近十个弟兄,你能否告诉我,你为何会招惹上内侍监与禁卫军呢?”

    “禁卫军?”

    高若、高林父子惊呼一声,周氏亦是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丈夫。

    别看事实上禁卫军的地位远不如内侍监,甚至于最近几年被拱卫司的御卫抢走了不少权限,但在一般人眼中,禁卫军的地位还是非常高的。

    不过,曲梁侯司马颂更加在意鸦五口中那个内侍监:“那……果真是内侍监的人么?”

    鸦五上下打量着司马颂,淡淡说道:“虽然那个阉人居然下令对我等动手,让我很是意外,不过应该不会错……曲梁侯,你得解释一下。”

    听闻此言,高林忍不住问道:“那你们又是何人?挟持侯爷又有什么目的?”

    曲梁侯司马颂抬手拦下了高林,目视着鸦五,沉声说道:“待小侯见到你家公子,小侯会原原本本将其中内情告诉你家公子。……抱歉,其中内情事关紧要,不可泄露。”

    在昨晚逃亡的过程中,曲梁侯司马颂已做出了决定:眼下,除了萧氏党羽想要杀他,就连大梁那边,也有一位权势滔天的人想要杀他,在这种情况下,可能只有那位肃王赵润,才有能力保住他的妻儿。

    因为据他所知,肃王赵润,那可是最希望亲手手刃萧鸾的人,只要他以和盘托出萧氏余党秘密作为交易,这位肃王殿下保准愿意庇护他一行人。

    “看来你已经猜到我们是谁了。”鸦五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地问道:“几时知道的?”

    曲梁侯司马颂也不隐瞒,如实说道:“一到封丘县,就得知了。”

    听闻此言,鸦五愣了愣,有些愕然地看了一眼司马颂,皱眉问道:“这么说,你一直都知道我方在监视着你?”

    “是。”司马颂点了点头。

    见司马颂点头确认,鸦五深深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忖究竟是环节走漏了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另一名青鸦众撩起了车帘,低声说道:“五哥,黄池那边传来消息,咱们有些兄弟在黄池因为与人起了争执,被抓到县牢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早。”

    “他娘的,动作挺快的啊……”鸦五皱了皱眉头,宽慰道:“没事,黄池那些兄弟,并不清楚内情,相信那个阉狗也不敢杀他们,应该只是将他们关起来,免得他们与咱们汇合。相比之下,黄池县去不得了……”

    说到这里,他舔了舔嘴唇,冷笑说道:“前后围堵是么?嘿,去小黄。”

    小黄县,那里有冶造总署的几个试验田,为了保护这些试验田,那里专门有一拨黑鸦众驻守着。

    一日后,在大梁皇宫的凤仪殿,大太监冯卢收到了一封来自封丘的密信,在仔细观阅之后,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想到其中的利害关系,纵使是大太监冯卢也不敢擅做主张,连忙向王皇后禀报。

    此时,王皇后刚刚用完午膳,正准备去寝居小睡片刻,瞧见大太监冯卢走进来,频频用眼神暗示,遂挥挥手遣退了殿内其他的太监与宫女。

    待等这些不相干的人退下之后,大太监冯卢这才来到王皇后面前,低声说道:“皇后娘娘,戚贵已派人送来消息。”

    “唔。”王皇后端着茶盏随口应了一声,等着下文。

    只见大太监冯卢故作叹息地说道:“娘娘,一日之前,萧氏余孽袭击了曲梁侯府,可怜曲梁侯一门四口以及府上百余仆从,皆被萧氏所害,可恨的是,萧逆最后还放了一把火,将曲梁侯府烧成了平地。”

    王皇后闻言点了点头,随即问道:“人呢?”

    听闻此言,大太监冯卢脸上露出了几许难看之色,小心翼翼地说道:“被……被劫走了。”

    “……”王皇后闻言面色绷紧,一双凤目扫向冯卢,平日里感觉无害的她,此时隐隐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大太监冯卢压力倍增。

    “谁?”她冷冰冰地质问道。

    大太监冯卢不敢耽搁,连忙回道:“是青鸦。……肃王的青鸦。”

    “肃王?赵润?”

    听闻此言,王皇后脸上的寒色一滞,微皱着眉头说道:“怎么会碰到赵润的人?”

    一听说劫走司马颂的人乃是肃王赵润的青鸦,她的脸色稍稍改善,因为她也知道,肃王赵润与萧氏余孽的首领萧鸾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在这一点上,双方是利害一致的。

    大太监冯卢苦笑道:“可能肃王也在怀疑司马颂,故而派青鸦前去监视……”说到这里,他偷偷看了一眼王皇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您看这事……是否要跟肃王知会一声?”

    王皇后狐疑地看了一眼冯卢,问道:“戚贵与青鸦,发生冲突了?”

    “呃……”冯卢讪讪说道:“彼此互有伤亡。”

    听闻此言,王皇后不禁皱紧了眉头。

    倘若换做别人还则罢了,肃王赵润那可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虽然此前并无交集,但王皇后也清楚那位肃王殿下的劣迹与功绩两者皆是无人能及。

    比如打砸幽芷宫,比如其父皇面前拍桌子,比如在庆王府用菜盘子呼庆王弘信的脸,比如敢一脚将上将军府府正踹下河渠,这位殿下的种种劣迹,与他率军南征北战、建立赫赫功勋一样让人为之惊叹。

    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仆从,肃王赵润这般狂妄霸道,他手底下的青鸦,胆敢与内侍监、禁卫军抢人,这倒也不出奇。

    “通知戚贵,到此为止,本宫会与肃王交涉的。”王皇后在思忖了片刻后说道。

    听闻此言,冯卢面色更加凄苦,低声说道:“娘娘,戚贵正派人追击那股青鸦……”说到这里,他替戚贵求情道:“娘娘,戚贵是对娘娘忠心耿耿,故而……”

    王皇后抬手打断了冯卢的话,沉声说道:“叫戚贵回来。……另外,本宫不好贸然召见肃王,正好他婚期在即,你置备一份厚礼送去,他为答谢,自会登门拜访本宫。”

    “是。”冯卢点头应道。

    当日傍晚,还未等冯卢带着贺喜的厚礼来到肃王府,曲梁侯司马颂一家四口与百余仆从被害的消息,已由封丘县令上报朝廷,并在大梁迅速传开。

    听到这个消息,桓王赵弘宣勃然大怒。

    “岂有此理!……雍王好生阴毒!”

第1345章:牵一发而动全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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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怀着无比愤怒的心情,桓王赵弘宣立即带着幕僚周来到了长皇子赵弘礼的府上。

    当赵弘宣来到长皇子府上时,长皇子赵弘礼正与幕僚骆在书房内商议着什么,聊着聊着,就看到赵弘宣风风火火地来到了书房,一脸急怒地说道:“长皇兄,你可知晓,曲梁侯司马颂死了!”

    “……”赵弘礼沉着脸徐徐点了点头。

    曲梁侯府皆被屠尽一事,早已传遍大梁,在大梁引起了巨大争议,赵弘礼与骆怎么可能不知情?

    事实上在方才,赵弘礼就在与骆商量这件事。

    毕竟曲梁侯司马颂,这个人对于赵弘礼复出一事尤为关键,没有这个人,赵弘礼想要扳倒雍王弘誉,难如登天。

    “真是岂有此理!”在书房内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后,赵弘宣愤然说道:“那该死的雍王,竟这般阴毒,居然杀人灭口……”

    听闻此言,骆与周对视一眼,眼中皆有些困惑,显然是持不同意见。

    “桓王殿下息怒。”骆朝着桓王赵弘宣拱了拱手,随即皱眉说道:“在下方才也正与殿下说起此事……依在下看来,这件事有点蹊跷。”在顿了顿后,他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在下怀疑,此事恐怕并非雍王的人所为……”

    “不是他还会有谁?”桓王赵弘宣怒声说道:“想必是消息走漏,雍王情急之下,杀人灭口……”

    骆知道桓王赵弘宣对雍王弘誉的印象很差,遂耐着心思说道:“桓王殿下,你说的雍王情急之下,指的是什么呢?我等尚未对朝廷出示那份密信,长皇子殿下也尚未正式复出,雍王何以要着急?”

    “呃……”赵弘宣闻言一愣,猜测道:“保不定消息走漏,使得雍王得知我等攥着他的把柄,故而先杀人灭口呢?”

    骆闻言微微一笑,摇头说道:“桓王殿下,首先,咱们收到的那份密信,来历不明、真假也不明,谈不上是所谓雍王的把柄;其次,就算那封密信属实,雍王与曲梁侯也完全可以矢口否认……既然有回旋余地,雍王为何要杀曲梁侯司马颂?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不错。”周亦在旁点头附和道:“在下曾在雍王弘誉身边呆过一阵子,雍王,绝非这般沉不住气的人。”说罢,他看了一眼桓王赵弘宣,对这位自家殿下说出了这一路上一直想说、但桓王赵弘宣却完全听不进的话:“不能否认,雍王弘誉与其张启功敢这样做,但并没有必要。”

    桓王赵弘宣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即皱眉问道:“我们刚刚收到那份密信,正寻思着从曲梁侯司马颂着手,对付雍王,结果最近两日,那曲梁侯司马颂就死于非命了……两位不觉得这件事有点太巧合了么?”

    对于这个疑问,骆与周短时间内也想不出头绪来。

    正如桓王赵弘宣所言,这件事难道果真是巧合?当然不可能!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但就像他俩方才所说的,骆与周都不认为这件事会是雍王弘誉派人做的,因为事情尚有回旋余地,贸然就杀掉曲梁侯司马颂,还屠尽了曲梁侯府满门,这种蠢事,实在不像是雍王弘誉与张启功会做出来的。

    但是究竟其中真相如何,他们也猜不出来。

    这也难怪,毕竟他们万万也不会想到,整件事在继萧氏余孽这个第三方势力介入,给他们送来了雍王弘誉的人与曲梁侯司马颂接触的证据,企图借此扳倒雍王弘誉外,又有王皇后这股第四方势力强势介入,果断地下令‘杀掉’曲梁侯司马颂。

    然而就在王皇后的人马执行命令时,又有肃王赵润麾下青鸦这股第五方势力插手干涉,强行劫走了司马颂这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纵使是骆与周再机智聪慧,也万万想不到这件事的演变竟会如此曲折。

    “几年前,雍王曾挑唆北一军营变,又暗中命心腹谎冒贼军攻打军营……他当初能做得出来这种事,难道今日就杀不得一个曲梁侯司马颂?”

    “此一时彼一时也。”周出言纠正道:“殿下,当初长皇子殿下势大,雍王退无可退,只得背水一战;可今时今日,雍王手握监国大权,俨然储君身份,距离大位仅一步之遥,他怎么可能还会兵行险着?除非能策反曲梁侯司马颂,让他亲口承认金乡屠民之事乃是雍王在背后教唆,否则,纵使是那封密信在,长皇子殿下想要扳倒雍王,也殊为不易。”

    骆在旁连连点头,就连赵弘礼,亦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只可惜,周的言辞虽然确凿、诚恳,但仍无法彻底打消桓王赵弘宣对雍王弘誉的怀疑。

    在沉默了片刻后,赵弘宣站起身来,说道:“周,你留在这里,与骆好好商议一下,我到我哥那边走一趟,向高括问个究竟。”

    “这倒是个好主意。”周点点头说道。

    看着桓王赵弘宣一脸余怒未消地离开书房,赵弘礼、骆、周三人在对视一眼后,皆隐隐有些气馁。

    因为原本他们正打算以曲梁侯司马颂作为突破口,就算不能扳倒雍王,也至少能压一压雍王的气焰,没想到,关键人物曲梁侯司马颂居然被杀了。

    此人一死,那封密信还有什么价值?死无对证的东西,一向是不能被作为证据的。

    “这件事……着实有些蹊跷啊。”

    在对视了一眼后,骆皱着眉头对周说道。

    此前骆与周已通过种种形迹,推断出曲梁侯司马颂乃雍王暗棋的可能性,再加上那封密信,这件事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

    因此,曲梁侯司马颂在这个时候被人不明不白地杀害,获利最大的自然是雍王弘誉。

    可若按常理推断,偏偏雍王弘誉最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下令杀害曲梁侯司马颂这种强烈的违和感,让骆与周感觉整件事扑朔迷离。

    一时间,骆与周也是一筹莫展。

    而与此同时,桓王赵弘宣正坐在马车上,气闷闷地前往他兄长肃王赵弘润的肃王府。

    此时的肃王府,在赵弘润满了守孝之期后,正在紧锣密鼓为婚娶之事做最后的准备,比如张贴喜字、铺设筵席、准备回礼礼物等等,府内上下,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毕竟赵弘润的婚期已正式确定下来,就在九月十八日这一天。也就是三日后。

    在来到肃王府府门前时,赵弘宣便看到一辆辆装载满蔬菜、瓜果、鱼肉的马车,正停在府门前,由民夫一筐筐地往府内的庖厨运。

    在旁,宗卫吕牧与穆青二人正指挥着那些民夫,不过待瞧见赵弘宣的马车缓缓而来时,他俩当即迎了上去:“宣殿下。”

    赵弘宣下了马车后,与吕牧、穆青二人打了声招呼。

    他并不是一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因此,吕牧与穆青二人明显可以看出这位殿下心情不佳。

    不过还未等他们开口询问,便听赵弘宣率先问道:“吕大哥,有看到高括大哥么?”

    “高括?”吕牧愣了愣,随即点头说道:“高括刚刚外出归府,正在府内书房向殿下禀告一些事。……宣殿下找他有事?”

    赵弘宣也没有细作解释,挤出几分笑容说道:“那我自己进去就好了,你们忙。”

    说着,他便迈步走入了府邸。

    困惑地忘了一眼赵弘宣,吕牧转头看向穆青,似乎是想问问穆青是否知晓些情况,只可惜穆青也一无所知,耸了耸肩。

    而与此同时,在肃王府的书房内,宗卫高括的确正在向肃王赵弘润禀告一些要紧事。

    这个要紧之事,不单单是指曲梁侯司马颂一门被杀这件事,还有派往封丘的青鸦众突然失去了音讯这件事。

    原来,在听说曲梁侯府遭到贼人袭击、曲梁侯司马颂一门上下皆被屠杀的消息后,肃王赵弘润亦是大感震惊,要知道,曲梁侯司马颂那可是他派人重点监视的对象啊,怎么毫无声息地就被人给杀了?派往封丘的那些青鸦众究竟在搞什么鬼?!

    明明曲梁侯司马颂被害的消息都从封丘传到大梁了,可那些派往封丘的青鸦众,却未提前禀报此事,这是严重的渎职!

    于是,高括懊恼地找到了青鸦众在大梁的据点,这才得知,派往封丘的青鸦众鸦五一行人,已有两日失去了音讯,这让高括感到又惊又怒,连忙回来禀报自家殿下。

    鸦五一行人失去音讯,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这帮人集体叛逃了,要么就是这帮人被人杀害、或者被人关起来了。

    而在这两种可能性中,叛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暂且不提青鸦众的训练中那洗脑式的思想灌输,让每一名青鸦众都对肃王赵弘润忠心耿耿,单单就青鸦众的丰厚待遇,就基本上杜绝了叛逃的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派往封丘的鸦五一行人突然音讯全无,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他们遭到了袭击!

    问题是,即便遭到了袭击,总不可能连个消息都传不出来吧?

    还是说鸦五等人被对方一个照面全杀光了?这几乎不可能。

    就在赵弘润皱着眉头思索这件事时,他看到弟弟赵弘宣沉着脸来到了书房。

第1346章:牵一发而动全身(三)

    “小宣?”

    挥挥手示意宗卫高括退下,赵弘润起身将弟弟赵弘宣迎入了书房的内室。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待瞧见弟弟那深沉的面孔时,赵弘润心中便已对这位弟弟的来意多少猜到了几分。

    果不其然,在兄弟俩坐定之后,桓王赵弘宣愤懑地说道:“哥,曲梁侯司马颂死了,你可知晓?”

    “唔。”赵弘润点了点头。

    见此,赵弘宣又问道:“哥,我记得你曾派青鸦监视曲梁侯司马颂吧,青鸦那边对此有什么消息么?”

    听弟弟问到这件事,赵弘润心中不禁也有些郁闷,已经派往封丘监视曲梁侯府的鸦五等一行人,在两日前就断了音讯,别说赵弘润根本不知道曲梁侯府究竟是被谁袭击,就连鸦五等人是死是活都不知情,只能等待大梁的青鸦众派人前往打探侦查。

    而就在这时,就听赵弘宣忍不住抢先问道:“哥,你说会不会是雍王派人下的手?”

    赵弘润闻言不由地看了一眼赵弘宣,暗暗心道:弟弟对雍王还真是厌恶至深,什么屎盆子都往前者身上扣。

    不过他还是好言劝解道:“小宣,雍王与曲梁侯司马颂无冤无仇,他杀曲梁侯做什么?”

    “当然是因为曲梁侯司马颂乃是雍王安插在庆王身边的暗棋!”赵弘宣毫不思索地说道。

    听闻此言,赵弘润暗暗称奇。

    要知道,他起初还是看到南梁王赵元佐将曲梁侯司马颂拉到一旁秘密谈话,质问后者是否是雍王的人,这才对曲梁侯司马颂的政治立场产生了怀疑,可眼前这个弟弟,他是如何得知的呢?

    难道是骆或者周也瞧出来了?

    赵弘润暗暗思忖道。

    见赵弘润不说话,赵弘宣误以为兄长不信,压低声音透露道:“哥,你别不信,曲梁侯司马颂,果真就是雍王安插在庆王身边的暗棋!……前两日,长皇兄府上收到了一封密信,密信中详细记载了雍王的人私下会见曲梁侯司马颂的具体日期与大致谈话内容,这些雍王的人中,还有雍王的幕僚张启功。”

    “……”赵弘润闻言一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弟弟,随即皱眉问道:“密信?什么密信?在哪?让我看看。”

    赵弘宣脸上露出几许尴尬之色,解释道:“前两日长皇兄入宫寻求王皇后出面相助时带走了,王皇后据说会考虑考虑,那封密信也留在了凤仪殿……”说罢,他怕赵弘润不相信,信誓旦旦地说道:“哥,这是真事,长皇兄、骆、周他们几人都能作证。”

    听闻此言,赵弘润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

    虽然眼前这位弟弟已逐渐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主见,不再像年幼时那样黏着他,但从小到大,这个弟弟从未撒谎骗他,既然弟弟这么说,那么这件事肯定是真实的。

    问题是那封密信的来历。

    究竟是什么人向长皇子府投递了那封密信呢?

    赵弘润微闭双目,在心中逐一排除嫌疑对象。

    但正如襄王赵弘当日思索这件事时一样,排除到最后,赵弘润居然找不出众兄弟当中,谁有能力做出这件事。甚至于,居然是他自己的嫌疑最大。

    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因为这件事,主要针对的是庆王与雍王,这就说明,这是一场针对皇位的阴谋。

    换而言之,会做出这种事的人,肯定是有某种明确的政治目的的否则对方设计扳倒庆王与雍王做什么?

    难道是庆王的苦肉计?

    赵弘润表情有些古怪,他也觉得这个猜测着实有些勉强。

    不能否认,庆王弘信的确也有可能借这件事来一招苦肉计,先黯然退场博取同情,随后在倒打一耙扳倒雍王弘誉,一举夺下皇位。

    可问题是这样不是多余么?因为这招的风险太大,搞不好就会将所有的优势全部葬送,赵弘润实在不认为庆王弘信会是这种大魄力的人,敢用这种方式来赌。

    见赵弘润久久不说话,赵弘宣有些着急地追问道:“哥,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雍王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

    被打断了思绪,赵弘润摇了摇头,说道:“绝无可能!”

    见兄长说得这般斩钉截铁,赵弘宣心中有些不快,不服气般问道:“为何绝无可能?”

    只见赵弘润看了一眼赵弘宣,正色说道:“小宣,你说你们收到了一封密信,我信。但仅仅只凭这封密信,想要扳倒雍王,这远远不够。……那封密信来历不明,你们根本说不清究竟是哪里所得,雍王完全可以反诬是你们伪造。不要不服气,雍王的人与曲梁侯司马颂私下会见时,有人证么?单凭这样一封无法证明来历的密信,怎么可能对雍王造成什么实际影响?既然无法造成实际影响,雍王为何要杀曲梁侯司马颂?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赵弘宣被说得哑口无言,半响后这才诺诺说道:“可……可那封密信记载详细,未必就不是真的啊……”

    “你还是没有明白。”赵弘润摇了摇头,正色解释道:“就算那封密信内记载的东西全部属实,但这封密信来历不明,是不足以作为把柄的。……哪怕真有此事,难道就凭这封密信,就能唬地雍王与曲梁侯自乱阵脚?”顿了顿,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即便曲梁侯司马颂果真是雍王的暗棋,但杀死此人的人,也绝不会是雍王。”

    赵弘宣不服气地说道:“难道就没可能是雍王来了一招虚虚实实么?明知杀害曲梁侯司马颂后他嫌疑最大,但却偏偏这样做了,混淆众人视听。”

    赵弘润闻言乐了,摇头说道:“你这个想法是不错,但关键在于,你们根本未曾将雍王逼到绝路,他怎么可能会兵行险招?……万一朝廷的人个个都像你这样,那他岂不是自食恶果,白白葬送了如今的大好局面?”

    赵弘宣哑口无言,几番欲言又止,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根本找不出反驳的话。

    就在这时,宗卫穆青从书房外走入进来,抱拳说道:“殿下。”

    说罢,他走到赵弘润身边,附耳对后者说道:“殿下,王皇后派大太监冯卢送来了贺喜之礼。”

    唔?

    赵弘润微微一愣,心下有些意外。

    因为他的婚期在三日后,按照常理,王皇后就算要送礼也应该是在三日后他成婚的当日。

    当然,常理归常理,这事也没有什么绝对,说不定那位王皇后就乐意在婚期前送上贺礼呢。

    想了想,他对赵弘宣说道:“小宣,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我这边还有点事。”

    “……”赵弘宣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他对兄长赵弘润方才斩钉截铁断定此事与雍王无关的说法,仍有些不能接受。

    对此,赵弘润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弟弟赵弘宣就是这么一个耿直的人只要是他看得入眼的人,那就会相信对方是好人;反之,若是有人做了什么事让他产生了厌恶,那么,那个人这辈子都很难扭转他对他的看法。

    往好听了说,这叫嫉恶如仇,往难听了说,这就叫愣头青。

    还是欠缺磨砺啊……

    摇摇头,赵弘润迈步离开了书房。

    看着弟弟,他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以前的他。

    以前的他也是这种性格,当初看曾经还是东宫太子的赵弘礼不爽,无论后者做什么他都不领情,再比如在对待国内那些贵族的问题上,他一开始也是这样。

    只不过这些年下来,他陆陆续续碰到了许多事,也见到了许多事,也逐渐学会了包容。

    说白了,他长大了,而他的弟弟,还未长大。

    暗自叹了口气,赵弘润在宗卫穆青的指引下,来到了府邸的前院。

    远远地,他便瞧见宗卫吕牧正与一名头发花白的白面老太监说话,并口称对方冯公公。

    想来,此人就是王皇后身边的大太监,冯卢。

    可能是瞧见了赵弘润朝着这边走来,大太监冯卢赶忙迎上前,拱手作揖:“肃王殿下。”

    “冯公公。”赵弘润微笑着拱手还了礼。

    他与冯卢并不是很熟悉,或者干脆说以往很少打过交道,但尽管如此他也知道,眼前的这个冯卢,正是皇宫内唯二的两名大太监另外一人则是他父皇身边的童宪。

    童宪、冯卢,这两位宫内唯二的大太监,好比就是皇宫的家令,执掌着内侍监这个庞然大物。

    “肃王殿下多礼了。”

    冯卢逊谢了赵弘润的还礼,随即从袖口内取出一份礼单,恭敬地递给赵弘润,口中笑着说道:“得知肃王殿下即将成婚,皇后娘娘特地命老奴送上贺礼。……这是礼单,请肃王殿下过目。”

    “皇后娘娘实在是太客气了。”

    赵弘润笑吟吟地接过,在看罢礼单后,亦不由地双眉一挑。

    不愧是王皇后,出手果然阔气!……收了如此丰厚的厚礼,看来今明两日我得去一趟凤仪殿,当面……唔?

    想到这里,赵弘润忽然微微一愣。

    他忽然想起方才弟弟赵弘宣所言,那封记载了雍王的人与曲梁侯司马颂暗下接触的密信,曾被长皇子赵弘礼带到凤仪殿,给那位王皇后过目。

    在此之后,曲梁侯司马颂就死了,死于一伙敢在封丘县制造屠杀的凶手手中。

    而今日,王皇后不知为何又故意在他婚期前就送上贺礼。

    ……不会吧?

    看着面前的冯卢,赵弘润脸上露出几许古怪之色。

    可能是注意到了赵弘润的表情,冯卢疑惑问道:“肃王殿下,这份礼单有什么不对么?”

    听闻此言,赵弘润微皱着眉头,忽然他试探道:“冯公公,这两日,本王遗失了几只鸟儿,不知冯公公可曾见到?”

    “……”

    听到赵弘润的暗示,纵使冯卢竭力掩饰,但仍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

    而见到他这幅表情,赵弘润心中震惊地无以复加。

    杀曲梁侯司马颂满门的人,竟然是王皇后?!

第1347章:回礼

    待赵弘润回到书房时,弟弟赵弘宣已经离开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感觉口干舌燥的他,吩咐雀儿给他倒了一杯凉茶。

    接过凉茶后,赵弘润咕嘟咕嘟将一杯茶尽数饮下,看得雀儿不禁有些担心,替自己男人抚着后背。

    而在旁,宗卫长卫骄亦惊讶地发现,他家殿下似乎有些紧张。

    事实上,赵弘润何止是紧张,简直就是头皮发麻他万万也没有想到,曲梁侯司马颂满门被屠,居然与王皇后有关。

    倒不是畏惧王皇后的权势,毕竟以赵弘润今时今日的地位而言,纵使是王皇后想要动他,也得掂量掂量。

    他之所以感觉头皮发麻,那是因为在他的记忆中,王皇后是一位温柔端庄、不问政事的女人,以往在皇宫里,面对陈淑嫒、施贵妃等后妃的张牙舞爪,始终无动于衷,让人误以为这是一位委曲求全的女人。

    没想到这位王皇后,不动则已,动则屠尽曲梁侯司马颂满门,这等杀伐果断,纵使是让赵弘润都感觉头皮发麻。

    其实话说回来,早在中阳皇狩期间,六王叔赵元在讲述当年种种辛秘时,便提到过王皇后在这位六王叔口中,王皇后与禹王赵元,正是当年赵弘润他老爹夺取大位的两位最大功臣。

    但那时赵弘润并不是很在意,或者说,他并没有确切体会,因为这近二十年来,那位王皇后‘伪装’地实在是太好了,完全就是一副无害的模样。

    这可是这样一位无害的王皇后,动辄下令屠尽了曲梁侯司马颂满门,这简直就是刷新了赵弘润的认知。

    想来想去,赵弘润决定立刻带上回礼拜访王皇后在赵弘润与王皇后这个层次,似戚贵、鸦五等手下人发生冲突都是次要的,关键在于赵弘润与王皇后是否能达成共识。

    倘若赵弘润与王皇后达成了共识,那么,戚贵与鸦五等人的冲突,自然能够到顺利解决;反之,那可能就会发生内侍监与双鸦的战争如果王皇后无法给他一个明确的交代,就算是对上内侍监,赵弘润也要给手底下的青鸦出头。

    这是作为主公(家主)的责任。

    一炷香工夫后,宗卫们便已准备好了带给王皇后的回礼。

    见此,赵弘润也不耽搁,带着雀儿、卫骄、高括、穆青几人,乘坐马车前往皇宫。

    而与此同时,大太监冯卢,已提前回到了皇宫的凤仪殿,王皇后回报此事。

    “皇后娘娘,老奴已按照娘娘的吩咐,将诸般贺礼送到了肃王府。”

    此时,王皇后罕见地没有在禅室研修道经,似乎是特地在寝居内等着冯卢的消息,她在闻言后平静地问道:“可曾见到赵润本人?”

    “见到了。”冯卢点点头,随即,他脸上露出几许欲言又止之色。

    见此,王皇后微微颦眉,问道:“怎么了?”

    只见冯卢停顿了片刻,脸上露出几许感慨之色,轻笑说道:“老奴只是在感慨,那肃王……果真是天资卓越、聪颖过人,一眼就看穿了老奴的去意,反过来试探老奴,说他近两日遗失了几只爱鸟,问老奴可曾见到。”

    “哦?”王皇后双眉一挑,凤目中闪过几许兴致,问道:“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冯卢低了低头,告罪道:“老奴并未回覆,只是来不及掩饰吃惊。……当时老奴真没想到,肃王竟那般机敏,亏老奴当时还想着如何暗示一下。”

    的确,冯卢当时心中还想着,如何暗示一下肃王赵润,以便让那位肃王殿下尽快回访凤仪殿,没想到,他这边还未想出合适的话,却冷不丁听到了肃王赵润隐晦的质问。

    当然,至于那下意识睁大眼睛的失态,那只是冯卢故意顺水推舟、流露出来的,以便让肃王赵润了解一下情况,否则,冯卢这位皇宫内与童宪平起平坐、一同执掌内侍监相近二十年的大太监,怎么可能如此不堪?

    “唔,这样也好。”王皇后在微微思忖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有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在冯卢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冯卢点点头,在挥挥手遣退了那名小太监后,躬身对王皇后说道:“娘娘,肃王已入宫了,正在前来凤仪殿的途中。”

    “很好,冯卢,你去迎一下,本宫换身衣衫。”

    “是。”

    随即,王皇后便唤入几名宫女,伺候她换了一身衣服,而冯卢,则当即来到了凤仪殿的殿口,翘首相盼。

    而此时,赵弘润正领着雀儿、卫骄、高括、穆青几人,前来凤仪殿的途中。

    除赵弘润与雀儿外,卫骄、高括、穆青三人手中皆捧着回礼的礼盒。

    可即便如此,沿途看到赵弘润一行人前往凤仪殿的太监、宫女与禁卫们,仍一个个露出了吃惊之色。

    这也难怪,毕竟王皇后与肃王赵润,这两者在宫内几乎没有任何交集,甚至于,因为王与长皇子赵弘礼曾经那些事,两者还是有些恩恩怨怨的,实在很难想象那位肃王殿下回拜访凤仪殿。

    好在大太监冯卢之前带着厚礼拜访肃王府的时候,也是大张旗鼓,因此,赵弘润打着回礼的旗号拜访凤仪殿,倒也不至于引起太多的惊疑。

    在来到了凤仪殿后,赵弘润一行人远远地就瞧见了大太监冯卢,而后者,亦连忙迎了上来,脸上还故意流露出几分惊讶,仿佛在纳闷这位肃王殿下为何突然造访凤仪殿。

    瞥了一眼大殿四周那些流露出惊奇目光的太监、宫女、禁卫等人,赵弘润不动声色地对冯卢说道:“方才收到皇后的贺礼,贺礼之重,让本王心中惶恐,故而特地前来,当面向皇后道谢。”

    “哦。”冯卢露出几许恍然大悟之色,笑着说道:“肃王殿下实在是太拘礼了。……这会儿皇后娘娘可能在安歇,请让老奴为殿下通报一声。”

    “有劳。”赵弘润点点头说道。

    其实这会儿,王皇后就在凤仪殿内等着接见赵弘润,但为了掩人耳目,冯卢与赵弘润必须演这场戏,毕竟大殿内外那么多的太监、宫女、禁卫、郎卫,谁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其他人的眼线?

    没过多久,冯卢派去通报的小太监便噔噔噔地跑回来了,用略显尖锐的嗓音说道:“皇后娘娘请肃王殿下入内。”

    见此,冯卢给赵弘润等人使了一个眼色,随即笑着说道:“肃王殿下,请。”

    赵弘润点点头,带着雀儿与宗卫们迈步走入了凤仪殿。

    在来到凤仪殿内的禅室,冯卢转过身来,示意道:“肃王殿下,皇后娘娘喜欢清静,还请几位宗卫大人留步在此。”

    赵弘润闻言,给卫骄等人使了一个眼色:留在这里,防止有人窃听。

    卫骄、吕牧、穆青顿时会意,其中,穆青更是夸张地说道:“冯公公,我从未来过凤仪殿,能够让我四下参观参观?”

    冯卢当然明白穆青的意思,笑着说道:“这当然不打紧,穆宗卫请自便。”

    说罢,他吩咐随行的太监接过了卫骄、吕牧、穆青三人手中的贺盒,借机将那几名小太监打发走了。

    随即,他推开禅室的门,邀请赵弘润入内,待看到雀儿紧紧跟着后者入内时,他微微一愣,不过倒也没有阻止。很显然,他也清楚赵雀的身份。

    迈步走入禅室,赵弘润四下打量了几眼,眉头却不禁皱了起来。

    因为这间禅室,让他不禁联想到了宗府的静虑室,都那么让人感到压抑,唯一的区别在于,这间禅室的光线稍微还算明亮些。

    “娘娘,肃王殿下到了。”

    在跟着走入禅室后,冯卢关上了门户,朝着早已坐在屋内的王皇后说道。

    而在冯卢说完话后,赵弘润亦转头望向那位端坐在禅室内的女人,拱手抱拳,拜道:“弘润,拜见皇后。”

    “肃王殿下多礼了,请。”王皇后淡笑着回应道,随即示意赵弘润在她对面不远处的蒲团上就坐。

    不过赵弘润并未立即就坐,而是有意无意地敲了敲墙壁。

    见此,冯卢心中会意,走过来小声说道:“殿下放心,这间禅室乃工部精心设计,四面的墙壁有隔音之效,纵使屋外有人窃听,也听不清屋内的响动。”

    嚯,隔音墙……可以的。

    赵弘润表情怪异地瞅了一眼冯卢与王皇后,点点头,带着雀儿来到王皇后面前,正襟危坐于那只蒲团上,近距离观察着眼前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人。

    不得不说,看着王皇后那张仿佛只有二十**岁的面容,赵弘润实在不能想象,这个女人已经有了一个年过三十的儿子,还有一个一十四岁的孙子。

    而在赵弘润无礼地打量着王皇后的同时,王皇后亦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赵弘润。

    如今的肃王,曾经的八殿下,对于赵弘润,王皇后可谓是知晓不少,毕竟赵弘润曾经在皇宫内时实在是太闹腾了,哪怕是最初在不受魏天子重视时,那也是宫中的‘一霸’那时不知有多少怠慢凝香宫与沈淑妃的太监、宫女、禁卫,被当初的八殿下教训过。

    而在此之后,随着这位八殿下逐渐受到魏天子的重视,此子在宫内更是肆无忌惮,将皇宫搅地乌烟瘴气。

    可就是这个曾经让多少人头疼不已的宫内‘小恶霸’,如今却成为了魏国顶梁柱石,名扬天下,纵使是王皇后,都忍不住得感慨一声:这可真是天意莫测。

    “本宫……早就想见一见你了。”

    目视着赵弘润,王皇后平静地说道。

    听闻此言,赵弘润微微一愣,随即便会意过来。

    要知道,王皇后的亲弟弟王,可以说是间接死在赵弘润手中的。

第1348章:回礼

    “仔细想想,其实肃王殿下与本宫,以往还有些恩恩怨怨……”

    看着赵弘润,王皇后淡淡笑道:“比如幽芷宫的陈淑嫒,本宫就得感谢一下殿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赵弘润闻言晒笑着摇摇头。

    幽芷宫的陈淑嫒,即是那个容貌酷似萧淑嫒的女人,当初仗着他老爹的宠爱,在宫内肆无忌惮,居然敢在沈淑妃的凝香宫撒野,当时,赵弘润就带着宗卫们上门,把那个女人的幽芷宫前殿给砸了。

    那时候,赵弘润对那位陈淑嫒的印象是极差的,不过在若干年后,在了解了许多事后,赵弘润对那位陈淑嫒却充满了怜悯:那个女人,自以为受到魏天子的宠爱,可实际上,她只不过是萧淑嫒的代替品,一个自以为是的可怜虫而已。

    魏天子对陈淑嫒的宠溺,其实只是魏天子对萧淑嫒的感情的转嫁,毕竟陈淑嫒长得像萧淑嫒,这多少能弥补一些魏天子对萧淑嫒的追思与后悔。

    然而,陈淑嫒这一介伪物,居然还妄图取代王皇后,只能说,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天真了。

    别说她只是长得像萧淑嫒,就算是真的萧淑嫒,难道王皇后就是好相与的人么?

    当年王皇后看似在陈淑嫒面前屡屡退让,可实际上,那只是王皇后看穿了陈淑嫒的本质,不屑于与这一介伪物计较而已单看陈淑嫒至今都没有诞下子嗣,这种女人就注定只是玩物,只是魏天子排解烦忧、缓解对萧淑嫒的追思的道具。

    因此说到底,王皇后并非是对陈淑嫒忍让,只不过是看在后者是她丈夫比较在意的特殊玩物,故而退让而已。

    “呵,虽然我不认为区区一个陈淑嫒能对皇后造成什么困扰,但既然皇后这么说,本王姑且也就接受了皇后的感谢……话说回来,倘若这算是恩的话,那么怨呢?”赵弘润似笑非笑地说道,丝毫不怵面前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人。

    “……”

    见赵弘润厚着脸皮接受了自己的感谢,王皇后微微一愣。

    其实她只是随口一说,好比就是一句开场白而已,哪里是真心要感谢赵弘润?

    没想到,赵弘润如此坦率,这还真让王皇后有些接不下去话。

    想了想,王皇后微微摇头说道:“罢了,往事不提也罢。”

    其实所谓的怨,无非就是王皇后的亲弟弟王曾间接死在赵弘润手中当时赵弘润激怒了如今虎踞在睢阳的原大盗桓虎,让桓虎一怒之下砍了王这个人质的脑袋。

    倘若赵弘润并未厚着脸皮接受王皇后那所谓的感谢,那么,王皇后倒是可以提一下,以便让赵弘润交出司马颂,但眼下嘛,提不提已没什么意义,毕竟今日二人谈话的重点,可并非是王那件事。

    于是,王皇后直截了当地说道:“曲梁侯司马颂,是本宫下令杀死的。……肃王殿下可知为何?”

    果然……

    赵弘润心中暗暗嘀咕。

    其实,在当时看到冯卢色变时,赵弘润便猜到这件事与王皇后有关,可能是王皇后授意。

    但因为这件事太大,纵使猜到几分,赵弘润也不敢妄自论断,直到此刻王皇后亲口承认,他才敢真正确认。

    至于王皇后为何要杀曲梁侯司马颂,这一点赵弘润暂时还真没想通。

    别看王皇后下令杀了曲梁侯司马颂,仿佛是在坐实曲梁侯司马颂乃雍王安插在庆王身边的暗棋这件事,但实际上,明眼人都不会认为雍王弘誉会在这种时候杀害曲梁侯司马颂。

    换而言之,王皇后其实是帮了雍王一个大忙虽然雍王弘誉会因为这件事遭到怀疑,但光是怀疑,可撼动不了这位监国皇子如今的地位。

    只是,王皇后为何要帮雍王呢?

    ……这没道理啊。

    赵弘润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了他弟弟赵弘宣口中那封不知是谁送到长皇子府上的密信。

    此前,他还不敢断定,但眼下,王皇后已承认是她授意内侍监屠戳了曲梁侯府满门,而弟弟赵弘宣又曾说过,长皇子赵弘礼曾带着那封密信,找王皇后寻求帮助。

    这就说明,王皇后是从那封密信中看出了什么端倪,故而果断下令除掉了曲梁侯司马颂。

    也就是说,王皇后并非针对诸位皇子,而是针对那个投递密信的不明势力那个企图一石二鸟、借刀杀人的不明势力。

    再想到曲梁侯府满门被杀,这种残酷的手法酷似某方势力,赵弘润隐隐约约已猜到了几分。

    想到这里,他惊讶地说道:“皇后是怀疑,曲梁侯司马颂乃是萧氏余孽?”

    听闻此言,王皇后一双凤目中浮现出几分赞赏。

    她不得不承认,肃王赵润,此子的智睿在诸皇子中绝对是翘楚。

    赞赏之余,她发自肺腑地喃喃感慨道:“倘若那愚儿亦有这等聪慧才智,本宫岂会这般困扰?”

    “唔?”赵弘润一时没有听清,疑惑问道:“皇后说什么?”

    “没什么。”王皇后摇了摇头,在平复了一下心神后,从袖内取出当日长皇子赵弘礼留下的那封密信,递给赵弘润,口中正色“前几日,我儿拿来一封密信,说是信中记载着雍王的人与曲梁侯司马颂私下会见的具体日期与大致谈话内容……当时本宫就断定,曲梁侯司马颂,十有**是萧逆的弃子。”

    赵弘润接过密信瞅了几眼,果然如赵弘宣与王皇后所说的那样,详细记载了雍王的人与曲梁侯司马颂私下会见的具体日期与大致谈话内容,详细到令人感觉不可思议。

    他看了一眼王皇后,心下暗自嘀咕:仅仅只是一封密信,就能猜到曲梁侯司马颂乃萧逆的弃子,这位王皇后,真可谓是万中无一的女人,不愧是曾经助他老爹赵元夺位的贤内助。

    见赵弘润没有说话,王皇后继续说道:“因此当日,本宫便下令派人除掉曲梁侯,因为留着此人,萧逆必定会推波助澜,继扳倒庆王之后,再扳倒雍王,令我大魏内乱不止……”

    赵弘润点了点头,虽然王皇后的做法太过于激进,但不可否认,这招釜底抽薪,确实一下子就堵死了萧逆的阴谋:没了曲梁侯司马颂,你萧氏还想顺势除掉雍王?

    “……然而,在禁卫军奉命铲除曲梁侯的当日,不巧与肃王殿下的人撞上了。”说到这里,王皇后适时停下,一双凤目看着赵弘润,仿佛是想听听赵弘润对此的反应。

    见此,赵弘润轻笑着说道:“前一阵子,我的确派了些人盯着曲梁侯司马颂,前两日,那些人与我断了音讯,我当时就在想,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袭击我赵润手底下的青鸦,呵呵,原来是皇后的人……”

    听闻此言,王皇后面色不变,可在旁的冯卢,眼中却露出了几许惊诧。

    因为在方才,王皇后隐晦地表达了你赵润手底下的人坏我大事的意思,可眼前这位肃王殿下态度更强硬,反过来指责王皇后袭击我手底下的青鸦真不愧是敢在魏天子面前拍桌子的肃王。

    见这两位的气氛有些僵,冯卢连忙出面圆场道:“肃王殿下,这是误会啊,老奴的人,哪里想到曲梁侯身边竟会有肃王殿下派去监视的青鸦呢?……老奴以为,最可恨的还是萧逆,萧逆不除,则我大魏社稷难安!在这件事上,皇后娘娘与肃王殿下是一致的。”

    “……”赵弘润看了一眼冯卢,又看了一眼王皇后,稍稍点了点头,算是表态揭过此事。

    毕竟冯卢说的没错,萧氏余孽,才是赵弘润最憎恨的,相比之下,与王皇后的这些小摩擦,根本不算什么。

    想到这里,他恢复了之前的语气,问道:“这件事我知晓了,还有别的什么事么?”

    只见冯卢看了一眼王皇后,低声说道:“肃王殿下,是这样的,据老奴手底下的人禀报,殿下的人,将司马颂一门四口,还有几名护卫,都劫走了,您看是不是……”

    唔?

    赵弘润微微一愣,随即不由地双眉一挑,心中暗暗说道:鸦五等人真给本王长脸,在禁卫面前硬生生将司马颂等人劫走。

    “是不是什么?”赵弘润似笑非笑地看着冯卢:“可别说让我把人交出来,我会翻脸的。”

    牺牲了一些青鸦,他已经够心疼了,岂会再容许王皇后与冯卢得寸进尺?

    萧鸾这个仇寇,赵弘润要亲手手刃,绝不会让给其他人。

    见赵弘润这么不给面子,冯卢也有些尴尬,而此时,就听王皇后开口说道:“司马颂,就交给肃王殿下审问吧。”

    对于赵弘润与萧逆的恩怨,王皇后也清楚,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与赵弘润闹僵。

    今日她设法请赵弘润过来,只是针对禁卫与青鸦发生冲突一事,与赵弘润通个气,免得节外生枝,至于司马颂,赵弘润愿意交出自然最好,不愿意,也没关系,毕竟这位殿下,是绝无可能与萧氏共存的。

    在送赵弘润离开之前,冯卢又对赵弘润说道:“肃王殿下,老奴的人不知究里,仍在追击殿下的人,还望……”

    还敢说不知情?分明就是你手下的人杀人灭口不成,被鸦五等人逃脱了,这才来找本王吧?

    赵弘润看了一眼冯卢,碍于此前已表态这件事到此为止,也不好发作,闷闷地问道:“是你的人封锁了消息吧?……本王的人,现下在何处?”

    “据说逃……唔,撤向了小黄。”说着,冯卢信誓旦旦地说道:“肃王殿下放心,老奴已派人勒令手底下的人即刻返回大梁。”

    “小黄?”赵弘润闻言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冯卢。

    见此,冯卢似乎产生了误会,连忙说道:“殿下,这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并非皇后娘娘与老奴的本意,还望殿下海涵。”

    赵弘润凝视了冯卢半响,忽然点点头说道:“对对,既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本王又岂会责难?……话说回来,若是本王手底下的人过于冲动,错手杀了冯公公太多的人手,也请皇后与冯公公到时候莫要见怪。”

    冯卢有些不解,说道:“肃王殿下不必如此,我方损失的人手并不多……”

    赵弘润看着冯卢半响,意味深长地说道:“……但愿。”

    “……”冯卢不明所以。

    与此同时,在小黄县县外的一间大宅邸内,鸦五正冷笑地看着面前用绳索捆绑的戚贵,扬手给后者一巴掌,打落后者几颗牙。

    “你这阉狗,不是要赶尽杀绝么?啊?”

    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水,戚贵愤怒地看着鸦五,阴毒的目光中,充斥着几分无可奈何的无助。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这座大宅邸内,或站或蹲,围着一大群面色阴鸷的人,这些人或把玩着手中的军刺与匕首,或用舌头舔着刀刃,用看待猎物般的凶狠眼神盯着戚贵,仿佛随时都会冲上来将他大卸八块。

    而在地上,躺满了一具具假扮县卒的禁卫的尸首那是他带来小黄追杀鸦五等人的两百余禁卫。

    片刻之前,这两百余名禁卫,全灭。

    这就是……肃王的黑鸦。

    看着那百余面色阴狠、仿佛择人而噬的人,戚贵咽了咽唾沫。

第1349章:回绝

    当赵弘润在皇宫内凤仪殿的禅室与王皇后会见时,他弟弟桓王赵弘宣已回到了长皇子赵弘礼的府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回到赵弘礼的书房后,赵弘礼、骆、周三人仍在书房内,看着三人忧容满面的样子,赵弘宣便猜到这三人在商议对策的过程中并不是很顺利。

    这也难怪,毕竟曲梁侯司马颂这件事,是他们掣肘、乃至借机搬到雍王的关键,甚至于,还关系到能否说服王皇后出面帮衬他们,可如今,曲梁侯司马颂一门被人杀人灭口,这等同于是断了他们的希望。

    不可否认,纵使没有曲梁侯司马颂这件事,也不影响长皇子赵弘礼复出,但问题是,复出归复出,不能扳倒雍王弘誉,赵弘礼注定是无缘大位。

    因此,当赵弘宣从书房外走入时,其实长皇子赵弘礼也十分在意这位弟弟是否得到了什么收获。

    注意到赵弘礼、骆、周三人询问的目光,赵弘宣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与我哥聊了一阵,我哥手底下的青鸦众,并未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我哥的态度……他也像骆与周说的那样,不认为是雍王弘誉下的毒手。”

    说着,他便将与兄长赵弘润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三人。

    在仔细听罢之后,赵弘礼、骆、周三人徐徐点头,毕竟赵弘润的观念的确条理分明,足以令人信服。

    “弘润说得没错啊,单凭一封来历不明的密信就想对雍王造成什么实际影响,确实是咱们想得太多了。”赵弘礼自嘲地摇了摇头。

    “话也不能那么说。”骆闻言说道:“想要凭借那封密信扳倒雍王这的确难如登天,但是,却能让雍王陷入舆论争议,使那些原本正准备投靠雍王的朝中官员与国内贵族保持观望……只要能遏阻雍王的势力与日俱增,殿下就还有机会。”

    在旁,周亦点点头补充道:“如此看来,关键还是在皇后娘娘那边……”

    在曲梁侯司马颂已被杀人灭口的当下,若赵弘礼想要在复出时得到关注,就唯有取得王皇后的支持,否则,若复出时无人关注,那跟提前出局也没什么区别。

    考虑到这一点,赵弘礼在沉思了片刻后,决定再入宫一次,求见王皇后。

    片刻后,赵弘礼留骆在府内继续与周商议对策,他自己则带着宗卫长冯述,再次前往皇宫的凤仪殿。

    在抵达皇宫宫门处时,赵弘礼正巧看到赵弘润带着雀儿、卫骄、吕牧、穆青四人从宫内出来。

    弘润今日怎么入宫来了?

    赵弘礼心下有些意外,毕竟他也知道赵弘润三日后即将成婚,这会儿应该是最忙碌的时候。

    见赵弘润好似没瞧见自己,与侍女以及宗卫三人坐上了那辆肃王府的马车,赵弘礼也就作罢了原本想过去打个招呼的念头,自顾自走向宫内。

    只不过在迈步走入宫内的时候,他也不由地在心中懊悔:倘若当年他不是自命不凡,总之要摆出长兄、太子的架势,如何会得罪那位弟弟,又如何会落到今日这种局面?

    就像骆直言不讳的那样,当年的赵弘礼,的确是胸襟不够宽广,倘若当时他瞧见雍王弘誉与八弟赵弘润在宫内走在一起时,胸襟稍微宽广些,莫要仗着长兄、太子的身份去‘规教’那位八弟,那位八弟又如何会在随后的端阳家宴上坏他立言的好事?

    而倘若当日赵弘润不曾破坏他立言的大事,纵使当时雍王弘誉与襄王弘联手对付他,又岂能得到什么机会?

    当然,这只是当年赵弘礼与赵弘润种种矛盾中的其中一件而已,但不可否认,在看待弟弟赵弘润这件事上,他赵弘礼的确没有雍王弘誉有眼力,后者早早就看出了他们的八弟非同寻常,提前就开始笼络感情,而他却没有看到这一点。

    识人不明……么?

    摇摇头,赵弘礼一脸自嘲地离开了。

    而此时,赵弘润正在那辆渐渐驶远的肃王府的马车上,远远看着长皇子赵弘礼走向宫内。

    赵弘礼此时入宫的目的,赵弘润非常清楚,无非就是他弟弟赵弘宣离开肃王府后,将青鸦未能打探到什么消息的情况告诉了赵弘礼,迫使赵弘礼只能再次入宫,向王皇后求助。

    是的,事实上方才,赵弘润其实看到了赵弘礼,只不过装作没看到而已。

    倒不是因为事到如今他对长皇子赵弘礼还心存什么反感,而是因为他不知该对赵弘礼说什么。

    要知道,赵弘礼复出的关键即曲梁侯司马颂这个关键人物,那可正是这位长皇兄的母亲王皇后暗中下令铲除的。

    虽然王皇后的本意是不想让萧逆借机兴风作浪,但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理解为是,做母亲的,亲手斩断了儿子的希望。

    可当儿子却被蒙在鼓里,仍奢望从母亲那边得到帮助……

    暗自摇了摇头,赵弘润吩咐驾驶马车的吕牧驾车离开了。

    片刻之后,赵弘礼带着宗卫冯述来自来到了凤仪殿,求见母亲王皇后。

    而此时,王皇后正准备到寝居小歇片刻,毕竟之前为了等待赵弘润前来,她可没有午歇。

    可没想到刚刚在寝居躺下,就听到通禀,说长皇子赵弘礼前来求见。

    见此,大太监冯卢在四下无人之际,隐晦地说道:“娘娘,既然此事已有定夺,长皇子那边,老奴建议娘娘还是当断则断,尽早熄了长殿下的心思……终究是他自己不争气,娘娘对他已仁至义尽。”

    王皇后闻言皱眉扫了一眼大太监冯卢,张口欲言,但最终,她只是幽幽叹了口气,吩咐道:“你把他,带到这座殿内来。”

    “是。”大太监冯卢躬身而退,片刻之后,便领着长皇子赵弘礼来到了这里。

    来到寝居内,隔着纱帘瞧见母亲正侧躺在卧榻上,赵弘礼叩地行礼道:“孩儿向母后请安。”

    “起来吧。”王皇后平静地说道。

    赵弘礼依言起身,随即好奇问道:“母后,方才弘润来过?”

    原来,方才在凤仪殿外等候的时候,他已从殿外那些宫女、禁卫口中,得知了肃王赵润刚刚来过凤仪殿的消息。

    “唔。”

    在纱帘之后,侧躺在卧榻上的王皇后听闻此言,不动声色地说道:“他不是即将成婚了么,本宫遂派人给他送了一份贺礼,他入宫当面答谢本宫。”

    “原来如此。”

    赵弘礼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对于这件合乎情理的事毫不怀疑。

    旋即,在斟酌了一番用词后,赵弘礼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母后,前几日孩儿请母后出面相助之事,不知母后可曾考虑好了?”

    听闻此言,王皇后沉默了片刻,随即叹息道:“弘礼,本宫思考再三,还是……”

    尽管她没有说完,但赵弘礼还是听懂了母亲的意思,大吃一惊地问道:“母后?这是为何?”

    只见王皇后又叹了口气,正色说道:“本宫听闻,曲梁侯司马颂已被贼人杀害,你虽有曲梁侯暗中勾结雍王的证据,可如今已死无对证……纵使本宫出面助你一臂之力,你也难以撼动雍王的地位。”说到这里,她幽幽说道:“我儿,听为娘一声劝,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有为娘在,你纵使无缘大位,亦可封为富贵王侯……”

    “母后?”赵弘润难以置信。

    “够了!”王皇后突然呵斥了一声,但随即,语气却又缓了下来,轻声说道:“弘礼,不是为娘不给你机会,从小到大,你诸兄弟当中,唯独你的机会最多,但你……终究不是当君王的那块料啊。”

    倘若先前那句呵斥让赵弘礼浑身一震,那么,王皇后的后半句话,更是让赵弘礼心如死灰。

    浑浑噩噩的他,也浑然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离开的皇宫。

    回到长皇子府后,赵弘礼一脸自嘲、绝望地将这件事与骆、周、赵弘宣三人说了一遍。

    可能是因为母后那句你终究不是当君王的那块料的话太过刺耳,赵弘礼没脸在赵弘宣等三人面前提及,只是说:曲梁侯司马颂已死,死无对证,母后不认为我们能成事。

    说完,他便自顾自离开了。

    他需要大醉一场,宣泄心中的愤懑。

    或许对他来说,败给雍王弘誉,尚没有王皇后那句话仍让他感到痛心,感到绝望。

    看着长皇兄失魂落魄的样子,赵弘宣心中也堵得慌,喃喃说道:“王皇后……难道果真就眼睁睁看着长皇兄落败?”

    听闻此言,骆与周面面相觑,纵使他们才智过人,也完全猜不到那位王皇后究竟在想些什么。

    “殿下,眼下该如何是好?”周压低声音询问赵弘宣道。

    赵弘宣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说道:“先让长皇兄静一静,今晚你就留在这里,与骆再商量商量,看看还有什么法子……”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法子?

    周暗自苦笑,碍于这是自家殿下的命令,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当晚,赵弘宣怀揣着诸般心思,返回了桓王府。

    没想到刚回到府邸门前,他就听到有人叫他:“弘宣。”

    他下意识转头一瞧,这才发现在他府邸门前,停着一辆马车,从马车的车窗内,襄王赵弘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来做什么?

    赵弘宣顿时皱起了眉头。

    对于襄王赵弘这位三王兄,赵弘宣的印象同样不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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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宫廷介绍:
生作大魏皇子,
愿当盛世闲王。
志在偎红倚翠犬马声色,
胸怀家国百姓社稷安危。
若兄贤,若弟明,
尔为人王吾偷闲。
若尔不能使国强,
吾来登基做帝王!
————弘润《你不行我上》
大魏宫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魏宫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魏宫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