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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的日常全文阅读

作者:佛曰佛曰0     影帝的日常txt下载     影帝的日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露头了

    老徐还有个弟弟,分润了一部分父母的爱,所以徐爸徐妈对于她不像独生女那般紧呼,但怎么说也是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忽然变成别人的了,为人父母者心里总会有那么点疙瘩。

    那天晚上,徐妈问了很多话,狄云硬着头皮应付,差不多将他的底翻了个朝天才结束。

    随后又将狄云和徐爸赶出了房间,给女儿交代一些私密话。

    两个老爷们儿蹲在屋檐下抽烟。徐爸的话不多,只是拍了他的肩膀说了句要对小婧好,慢慢相处,注意一点,至于注意什么没说。

    几十分钟之后房门重新打开让两人进去,母女俩在房间里嘀咕了什么不清楚,反正老徐的脸色很红润,好像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的意思。

    接下来的气氛不像之前那般紧张,聊了一些毕业后有啥打算,准备在哪里发展之类的,融洽了许多。最后徐妈大抵是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的。

    经历了这件事情,狄云感觉女孩对自己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最明显的一点就是第二天早上去学校的时候,说是天太冷了骑车冻手,狄云立即自告奋勇地说我来骑,你坐在后边。并没有拒绝。

    狄云很兴奋,多少年了,终于体会到了电视中演的那样男孩骑单车载着女孩儿穿梭在大街小巷,男孩意气风发、青春飞扬,女孩搂着男孩的腰,安静羞涩、裙角飘飘。

    好吧,他承认他想得有点多,事实上女孩只是轻轻地抓着他的衣服,大冬天骑车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美好,风迎面吹来带着股恶意的冰寒,心中完全升不起小火焰,只觉得双手僵硬得快粘到车把上了。

    想了许久还是没敢故意骑到一颗石子上制造些惊心动魄什么的,骑得缓慢且平稳,这大概是他骑车最小心翼翼的一次了。

    昨天是两人关系有突破性进展的第二天,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叫赵宝纲的鬼,拉着女孩去拍一部电视剧,名叫《一场风花雪月的事》,饰演其中的女主角吕月月。

    两人的关系刚有了些进展,正是升温变得火热的时候,忽被这事儿打断,虽然替老徐能够饰演电视剧的女主角感到高兴,但难免对这部电视剧有些怨念。一听这名字就不是多么正经的电视剧,顺带着连着导演的人品都质疑了一下。

    今天是女孩进剧组的第二天,以前人家对他态度冷淡的时候三五天不见都没觉得什么,现在关系发生了变化,这才一天不见就有点心里空荡荡的,上课完全打不起精神,思路不知道飘飞到哪里去。

    ……

    苏州同里古镇的一个胡同里,陈凯哥正和副导演郁白杨愁眉苦脸。旁边还坐着一个女人,四十岁左右,安安静静地不说话,文化气息很浓厚。

    “唉,这事闹的。”陈凯哥叹了口气,烦躁地搔了搔并不浓厚的头发。

    郁白杨苦笑了一下道:“重新找一个吧。”

    “只能这样了。”说着又叹了口气“这一时半会儿的哪里找得到合适的演员,又得耽搁不少时间。”

    郁白杨摇了摇头:“那也没办法,意外这种事情谁都预料不到。”

    俩人正在搭伙拍摄一部叫做《风月》的电影,由张国荣和巩利来饰演男女主角,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大配,由何赛飞和林健华来分别饰演。

    问题就出在了这个林健华的身上,开机没多久就不幸摔了腿,诊断出来后是骨裂,最少都得修养一个多月。

    一切都筹备妥当,演员也到齐了,结果和主角对手戏不少贯穿始终的大配角忽然出了意外无法拍摄,这事搁那个导演都得将脑袋挠小了。

    “哎,安艺,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陈凯哥朝着安静坐着的王安艺问道。

    “你要我写书还行,要我找演员,还是算了吧。”她是这部片子的编剧,文人,在文化圈子是大咖,写了不少名作,不过对演艺界接触的却不多。微微笑着接道“你那么多同学,让帮忙推荐几个过来不就行了,再说小巩不也是中戏毕业的么,她也能推荐,唯独找我是找错了人。”

    “我那些个同学…”陈凯哥砸吧了下嘴道“这都是人情呀。”

    其实他若是找点关系推荐几个人过来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但就是不想落下那份人情,将自己脑海里二十岁左右的男演员过了一遍,又都不太合适。

    没法,只得将巩利叫了进来。

    “陈哥,郁哥,安艺姐。”巩利都三十岁出头了,但比这三人小了十多岁,低了半辈,进来后得先问好。

    坐下后,陈凯哥说道:“你中戏那边有没有认识的人,二十岁出头,不丑,也不要太俊俏,稍微有点立体感?”

    “饰演端午?”

    “对。”陈凯哥点了点头“最好有基础的。”

    巩利想了想,她离开中戏已经好些年了,对里面现在的年轻人不太清楚,没啥合适的人选。刚准备摇头,脑海里忽然蹦出来一个人来,看上去挺俊的,有股子阳刚之气,但却穿着件小红花棉袄,特土,还差点叫自己阿姨。

    嘴角泛起笑意,说道:“嗯,还真认识个人,不过不是中戏的,是京城电影学院的,叫狄云,现在好像在读大三,有些基础。要不我联系联系让过来试试?”

    “嗯,行!”陈凯哥点了点头,扭头朝郁白杨道“老郁你也联系联系,多叫几个过来,尽快把这个事解决了。”

    “行。”

    郁白杨做事很干脆利落,话音落下连房门都没出就拿起桌子上电话打了起来。

    只打了两通,没用多长时间。只是放下电话后,看了眼巩利,脸上的表情特怪异。

    “怎么了?”陈凯哥问道。

    郁白杨沉吟着说道:“我刚给老某子和建亚打了电话。”

    “哦,有没有人选?”

    “有。”郁白杨脸上的表情还是很怪异“老某子和建亚都推荐了个人,很巧,是同一个人,京城电影学院大三学生,叫狄云。”

    这下子,屋子里另外三人面色也古怪了起来,一个人推荐还好说,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同时推荐一个人那就有点意思了,这个电影学院的狄云到底是何方神圣?

    “竟然这么巧。”陈凯哥笑了起来“我倒是对这小伙子来了点兴趣。”然后转向巩利道“小巩,你联系一下让他尽快过来,我先看看。”

    这个圈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说它大呢,整个影视界囊括千千万万。说他它小呢,来来回回总是那么一撮人,有的关系好,有的之间存在龌龊,交错起来编织成一张大网,覆盖在这个光影琉璃的天空上。第六代还没崭露头角的年代,不管他们拍摄的电影是好是坏,都是时代的主角,被统称为…第五代。

    就这样,几经周转,电话打到了辅导员老韩那里。

    老韩出现在教师门口的时候,狄云还在神游天外,想着下次骑自行车载女孩的时候是不是专挑那些坑洼不平的地方走,以期体验一下书上描写的那种:腰身忽然被搂紧,一对小山贴在了后背上,软中带了点硬,仿佛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份细腻……

    “狄云,出去一下。”

    “嗯?”狄云回过神来,呆呆地望着老师,心里道“不要这么严厉吧,只是走个神就要罚站墙根?”

    “愣什么呢?你辅导员找你!”

    狄云转向门外,看到老韩在朝他招手,这才反应过来,哦哦两声,赶紧跑出去。

    “怎么带了个这帽子?”老韩吐槽道“没一点年轻人的活力,像个糟老头。”

    狄云翻了翻白眼,没接这茬。

    “咋咧?”他感觉老韩这人挺好,没多少脾气,很好相处,不像是一个老师,倒多像是朋友。说话便没有像面对其他老师那样谨慎严肃,带着些随意。

    “有人找你类,电话到了我的那里。”老韩见他不好好说话,也来了句湘潭话。

    “咱们还是说普通话吧。”狄云听是听懂了,就是感觉别扭,只好投降道“谁打来的?“

    “啧啧。”老韩看了他几眼“你这一天不吭不响的,关系倒是挺扎实。”

    “到底是谁呀?”

    “巩利。”

    这个人他见过,有印象。继续问道:“说是什么事情没?”

    “没说,只是让你接电话。”老韩道“不过我估计是角儿的事情,你待会儿注意点。”

    又能拍电影了?狄云挺高兴。

    倒不是能上电影露脸攒名气而高兴,纯粹是因为有片酬拿。而且人家那咖位肯定不像老贾那样的小片子,进去随便那个角色,多了不说,三五千总能拿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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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接机的人叫周迅

    打完电话,老韩在旁边比狄云还着急。

    “什么事情?”

    “拍片啊。”

    “我知道拍片,拍什么片子?”老韩拍了一下腿道。

    “好像叫什么《风月》来着。”

    “风月?”老韩咂巴了下嘴,接着问“导演是谁?”

    “说是陈凯哥。”

    “谁?”老韩眼睛眨巴眨巴个不停。

    “陈凯哥。”

    老韩忽然就伤感了起来:“唉,我当时要是能有你这么好的命,也不至于现在窝在学校里。”

    对于这种情绪像六月天一样说变就变的文艺病什么的,狄云是最看不上,斜着眼瞧着他,撇了撇嘴。

    老韩毕竟不是年轻人了,伤感了一下很快就收起了情绪,看到他的表情说道:“哈,你这是啥表情?我说的是实话,一个演员虽然演技是根本,但机缘也很重要,没那份机缘的话,水平再高也白搭,没人搭理你,你一个人玩泥巴能玩出个影帝了?”

    “不是啥大戏,也就一文艺小片。”狄云说道“怎么还跟机缘、影帝扯上了。”

    “嘿,口气倒是不小。还小文艺片,一看你这就是头发短见识也短的家伙,这两年光见长肉不见长见识啊?”老韩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文艺片才好呢,容易拿奖,要是能在国际三大电影节上任意拿个奖回来,立马成名,还走的是国际范儿,回到国内……呵!”老韩说在这里不再往下说。

    狄云上辈子喜欢的是那种看得人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穿个红裤头举着拳头从窗口飞出去的大片,对文艺片什么的内涵太深的电影没爱,即便看过也记不住。这辈子的第一部文艺片就被老贾带到了沟里去,以为文艺片就像老贾拍摄的那种街头随便一站,笼着手,说着方言,镜头还不断晃动的片子,没留下多少好印象。

    这会儿虽被老韩骂的像条狗,但确实涨了见识,没想到在老韩眼里文艺片竟然这么牛逼,好像拿奖跟砍瓜切菜似的,摸摸鼻子没说话。

    “好了,定的是什么时间?在哪里拍摄?”

    “在苏州同里镇,让尽快过去,大概得两个月时间。”狄云回答道。

    老韩从桌子上取过来一张纸说道:“写个假条吧。”

    狄云写完后递过去问道:“那考试的事情咋办?”

    老韩接过假条看了看,倒没吐槽他的字,收起来后说道:“尽管去吧,我会帮你说说的,但是今年的奖学金就别想了。”

    “不想了,不想了。”狄云道了声谢赶紧开溜。

    老韩这种老师挺好的,处起来轻松没压力。不过,老师嘛,总有那么点臭毛病,逮住机会就会说教几句。

    回到院子,对面的姑娘依旧没在。

    狄云觉得她那剧组有点扯,拍戏都不是一个地儿的拍,今儿在这儿明儿在那儿,满京城地跑,姑娘两天都没回来了。要是让自己在大街上遇见了估计还得将那个抱着小提琴猥猥琐琐的家伙当成贼一脚放倒。

    看来这别是道不成了,想了想取出纸和笔开始写。

    大体的意思就是我走了,去拍戏了,小缘分留给你照顾。这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特么拖沓地唠叨了两张纸。最后还加了句,有时间给你打电话。

    估计这最后一句才是最想说的。

    收拾了个小包,将那张纸从门缝塞进了徐婧蕾的房间,然后抱着缘分走进刘老头的屋子。

    老太太见着他的装扮微微诧异地说道“这是要出远门,去拍戏呀?”

    “嗯,在苏州那边,时间有点长,缘分麻烦你帮忙照顾段时间,等小徐回来了再交给她带着。”狄云说道。

    “好,你搁这儿就行了。”老太太笑着点头应下。

    正在看报纸的刘老头将老花镜往下搬了搬看过来说道:“苏州那地方可是好地方呀,人杰地灵,姑娘特水灵。杨广就是迷恋那里的姑娘才亡了天下,你小心了,可别被姑娘迷花了眼找不到回来的路。”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确定是苏州不是扬州?狄云撇了撇嘴说道:“说的您老好像去过苏州似的?”

    “嘿,我当年…”

    “你当年被迷花了眼?”老太太笑眯眯地问道。

    刘老头立即悻悻地闭上嘴,报纸翻得哗哗作响。

    ……

    苏州因为山水秀丽园林典雅而闻名于天下。要说江南的园林甲天下,那么苏州的园林就甲江南。

    北依长江西抱太湖,水系发达,再加上保存的相对来说比较完整的城址,构成了一副小桥流水人家的水乡古城画面,被美称为东方水都。

    狄云原本打算是坐火车过来的,便宜还安全,而且从北到南一路上能欣赏不少风景。但剧组那边催的比较急,好像不尽快赶过去就会死人似的,他只得买了张飞机票。

    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坐飞机,恐惧什么的倒是没有,就是有点心疼那八百块钱。

    这年代的八百块可不同十几二十年后的八百块,因为这时候一毛钱还是钱,能买两根辣条、半斤酱油,还能买一根冰棍、两盒火柴,十几年后你去试试?掉在地上都没人捡。

    飞机上尽心疼了,那还有心思去瞎想会不会忽然掉下去摔成泥巴。

    直到下了飞机感触到与北方冷冽干燥迥然而异的湿润空气时,心情才变得好点。

    长吸了口气,清心润肺,浑身都轻松起来。

    把包甩在背上施施然地随着人流走出机场。

    刚才还称赞这里比北方暖和,适合冬天居住来着,不一会儿就想骂娘。

    人家都穿着单衣,再适当加件外套就成,而他里面穿着线衣,套着特暖和的棉袄,外面还披件厚实的外套,短短一截路就出了一脑门的汗,只感觉身上黏糊糊的,特苦逼。

    狄云一出机场就看到了接自己的人,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举着牌子站在人群中简直不要太显眼。

    她也是剧组里面的演员,原本陈凯哥是想让她演女主角的,但是过去试了试又觉得不合适,就换成了巩利,不过在剧组里面给客串了个小舞女的角色。戏不多,挺闲的,听说今天要过来一个新演员,还是从京城电影学院过来的,便仗着在这边待的最久,对这儿熟悉,自告奋勇地过来接机。

    “你好,我就是狄云。”狄云走过去说道。

    “哦,你好,我叫周讯,欢迎来到苏州。”声音微微沙哑,很特别。

    有人的眼睛大而无神,有人的眼睛却是小而有神,这姑娘的眼睛是又大又有神,清澈见底,能倒映出人的影子。小脸蛋,一头短发,看上去很精神。

    狄云不免多瞧了两眼,忽然感觉这姑娘有点眼熟,好像见过,便问道:“你是京城人?”

    周讯愣了愣,缓缓说道:“不是,我是浙省人,前十五年生长在那边,后几年在这边。”

    不是京城人,那就是自己上辈子见过的。能有印象,铁定是上过电视剧。搜刮了一下记忆,哦,出来了,好像是演过那个《橘子红了》,对了,还演过《大明宫词》。

    “嘿,还是个名人哪!”狄云在自己头上轻轻拍了拍想到。不过没啥激动的,主要是自己现在也是个演员,没感觉出来演员有啥了不起的。

    周讯觉得这人有点奇怪,不但冬天满头是汗,就连举动也很怪异,明晃晃的大眼睛瞅着他。

    狄云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干咳了两声问道:“咳,剧组在那块儿?”

    “同里镇。”这姑娘看着活泼,性子好像有些不尽然,说话慢悠悠的,让人觉得一字一顿的清晰。

    “离这里远不远?”

    “挺远的。”

    果然挺远,出了机场,两人先是倒了两趟车,然后又乘了次船,一个半小时后才到了一个古香古色的镇子。

    狄云感觉自己今天特有成就感,一日之内水陆空乘了个遍。然而没球卵用,该热还是热,又不好意思在人家姑娘面前脱衣服,只能硬撑着,蒸桑拿似的,整个人热腾腾地冒起,引得姑娘频频侧目。

    “你怎么了?”终于,周讯忍不住问了一句。

    “热得很。”

    “不热呀。”

    “额,我刚从北方过来,穿的有点多。”狄云说道。

    “哦,那就脱了吧。”

    狄云舔了舔嘴唇,顾不得什么形象问题了,也没无耻到说个:姑娘我脱衣服了你转过身去吧,就这样当着她的面脱下外套露出里面小红花棉袄。

    姑娘原本就大的眼睛瞬间睁得更大,很有种呆萌的感脚。

    狄云脱了外套,又脱掉棉袄塞进包里,然后再穿上外套,这才从夏天回到了冬天,爽快舒服地常常喘了口气。

    这姑娘貌似反射弧老长,等狄云收拾妥当了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狄云尴尬地挠了挠头道:“走吧。”

    周讯抿嘴忍住笑:“嗯,你那件棉袄很漂亮。”说完后,转身在前面带路。

    狄云对自己这件骚气十足的棉袄也是够够的了,谁见谁笑,笑完后还都特么地夸一句很漂亮。

    无奈地摇了摇头跟在后面。

第十八章江南小镇

    看着前面的姑娘,狄云忽然想起了戴望舒。

    确切地说应该是想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习过的那首诗—雨巷。

    一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

    这会儿没下雨,阳光明媚,姑娘也不会撑着油纸伞,但走在又细又长的蜿蜒小巷里,两边遮挡了阳光,暗影投在斑驳的青苔上错落难明。小巷子里,隔绝了市井的红尘,却又不是乡村风味,脚踩在空心石板上的拓拓声不停回荡,诸如宁静的黄昏,幽深而寂静。

    这般情境,他的脑海里莫名地就出现了戴望舒描写的那个凄婉迷惘而又充满希望的雨巷,以及那个撑着油纸伞彳亍而行、默默远去的姑娘。

    “呀!”前面行走的姑娘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那里有条狗。”

    狄云走上前去看了看,前面拐角处通向另一条小巷,开了一家院子的后门,一条老态龙钟的黄狗躺在门口,楼上女墙的缝隙里正好透下来一道阳光落在它身上。

    听到声音,懒洋洋地睁开眼瞧了两下又闭上。

    “狗有什么好怕的。”狄云笑着说道。

    “我最怕狗了。”周讯往后缩了缩,不敢前行。

    “小时候被狗撵过?”狄云玩笑着问道。

    “嗯。”周讯点了点头道“有一次我拿了块面包,然后一只狗就老跟在我后面盯着我手里的面包,我看着害怕,就把面包扔给了它,结果它吃了之后还跟着,我跑它就追,一直到了我家门口才被我爸赶跑了。从那之后我看见狗就害怕,长大了也改不了。”

    得,还真被撵过,这是落下心理阴影了。

    “要不咱们返回去,从另一边走吧。”周讯给了个建议。

    狄云回头看了看身后两百多米曲折的看不到头的幽深巷子,感觉她这主意有点馊。

    他可不想走冤枉路,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你走在我另一边就行了,两步就跨过去。”

    “它要是咬我怎么办?”

    狄云看了她两眼,心想着这姑娘看着安静执着很有力量的那种,怎么这么胆小呢。撇了撇嘴说道:“怕个啥,要咬也是先咬我。”

    “那要是咬你怎么办?”

    “一脚踢飞呗。”说着把她拽到身侧距那条老狗远点说道“你闭上眼睛别看它好了,也不要跑,慢慢走。”

    半天不见她动弹,扭头一瞧,结果那姑娘又退后了几步距离远远的,一个劲儿地悄悄打量着老黄狗。

    就您这架势,老黄狗原本不想搭理你也会把你当成贼咬两口,无奈地说道:“你走不走啊,不走我可走了啊?”

    “别…你…等…等一下。”姑娘磕磕绊绊地说道。

    “咋还成这样了,有这么害怕么?”

    周讯感受到狄云怪异的眼光,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一紧张就…就说话不…不利索。”

    嗯,间歇性口吃,像三国时期邓艾那样嘴里衔两颗石子估计能治好。

    周讯长吸了口气终于慢慢走到他身边,踮着脚尖像做贼似的。闭上眼睛,一只手拽上他的衣角,一只手扶着墙壁道:“走…走吧。”

    狄云看了看她紧紧拽着自己衣角的手,咧了咧嘴慢慢前行。他也被这姑娘搞得有些神经质了,忍不住打量了几眼闭目养神的黄狗。结果人家黄狗太阳晒得正惬意,压根连睁开眼睛都懒得。

    走出老远,狄云停下来说道:“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周讯睁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见黄狗依然躺在原地没动,拍着胸口舒了口气说道:“吓死我了,还好有你,要是我一个人肯定不敢过。”

    不紧张了,果然说话利索很多。

    心理阴影这种情况,是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积越重,但不是啥绝症,想想法子还是能克服的。怕狗这种算是比较好治的了。

    狄云说道:“你抱只小狗养大,保准你以后见了狗不再害怕。”

    “真的管用?”

    “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好,我回去就养只小狗。”周讯笑了起来,给这幽暗阴仄的小巷子里增添了几分亮色。

    出了巷子,瞬间变得热闹起来,叫卖声、吆喝声以及号子声,编织成一支江南水乡特有的小调,和寂寥空旷的深巷形成鲜明的对比。

    巷外是一条街道,两边是打着番号的店铺。若不是街上的人穿的衣服和自己差不多,他真以为自己又死了一回来到了古代那个时期呢。

    同里镇毗邻太湖,水系发达,被称为“醇正水乡,旧时江南”。水,自然就是这里的命脉了。

    街道旁边就是一条河,街和河并驾齐驱,逛街的话可以走路也可以坐船。

    “咱们坐船吧。”周讯说道。

    “行呀。”狄云还没体验过这种江南小桥流水人家的调调,以前只听过威尼斯是水上城市,没想到国内也有这样的地方。

    “啊公!这边!”周讯朝着不远处的艄公喊了一句。

    “来喽!”艄公长长地应了一声,然后船桨在岸边轻轻一点,小船就像片树叶飘了过来,速度竟也不慢。

    等两人上了船,艄公再一点船就缓缓启动,笑着问道:“小哥不是本地人吧?”

    “嗯,刚从北方过来的。”这几年逐渐开放,旅游的人多了,艄公说着普通话,不过带着洗不掉吴越侬味。狄云大体是能听明白的,笑着说道“大爷怎么知道?”

    “呵呵,一看你就不是南方人,这脸刚劲有力。”艄公一手划着浆一手比划道。

    有这么明显么?我不是国字脸好吧。

    南方人与北方人的长相确实存在着点差异,没有谁好谁坏之分,只是不同而已。

    北方人大多面相刚毅,带着股厚重的黄土味儿,粗犷豪放,看上去特爷们儿。南方人则因为环境的原因,皮肤光滑精致,多为俊俏英朗,细腻而多情。

    老艄公指了指乌蓬说道:“里面有热水,客人要是口渴了可以泡杯茶。”

    乌篷里面有个炉子,放这个水壶,不过狄云没有去碰,离得远远的。

    没体验过的时候,感觉坐船新奇,坐一会儿就不行了。黄土地上扎根几十年,忽然到了水面上,特不适应,这会儿老担心这摇摇晃晃的小船会不会忽然翻了。

    周讯遮眼瞧了瞧天空说道:“到中午了,我先带你去吃个饭吧。”

    狄云肚子确实有点饿了,但他想早点去剧组,先将这事解决了,安顿好再吃饭不迟,摇了摇头说道:“吃饭就算了,咱们还是先去剧组吧。”

    姑娘眨巴着大眼睛说道:“这部戏大抵就是在这个地方拍摄,导演叮嘱我先带你到处转转,感受一下这里的人文气氛,晚上之前带把你带回剧组就行了。”

    拍个电影咋还和这些有关系?不过导演这样交代了他也没什么说的,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不急着进剧组他也就放缓了心情,打量着两边的景致,感受着水乡的独特文化和气息。

    水多,桥自然也就多,这么一小会儿就见到了七八座,每一座的模样还都不一样,大开了眼界。

    船舷上艄公喝起了调子。

    坐在对面的周讯也来了兴致,咿呀地唱了起来。江南特有的软糯,还带着些异样的沙哑。狄云听不懂唱的是什么,但感觉挺好听的,比外面的老头唱的好听多了。

    “哎,你这唱的是什么?挺好听呀。”

    “嗯,是昆曲。”周讯停下来回答道。

    “昆曲?哦,昆曲的故乡好像就是这里吧?”狄云不确定地说道。

    要不说怪异之人必有怪异嗜好呢。狄云对歌曲什么的没多少爱,但对于戏曲却听过不少,昆曲听说过,好像还是十大名曲之一呢。

    “是呀。”周讯眼睛一亮地点了点头“你对这个有了解?”

    她原本就是艺术学校毕业的,对这种民族艺术种类接触的不少,有基础,见到一个好似也懂戏曲的,便想交流交流。

    狄云摸了摸鼻子道:“我只是听说过昆曲,没研究过,就会唱秦腔。”

    “来两句吧。”

    狄云哼了哼嗓子,不过一想到秦腔那种扯着嗓子大吼的尿性,害怕吓着别人,还是没哼出来。

    摆了摆手说道:“算了。”

    姑娘看了他一会儿估计是感觉还不太熟也就没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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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庞端午

    古色古香的小镇,就连这宾馆都很特别,单独一小院落,四周一排青砖红瓦的两层小楼,中间是个小院子,像是书上说的客栈。

    下午四点多,狄云被周讯领进来的时候,几个人正在院子里说话。

    “哎,到了,你进去就行了,跑了一天累死了,我先上去了。”周迅说道。

    “哎,你…”

    那姑娘把他扔这儿自己蹬蹬蹬上楼去了,院子里的人他就认识俩,一个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巩利,一个是看着面熟,有印象的张国荣。

    院子里的人见到他是周讯领过来的,心里就有了数,便停下话头,都在打量着他。

    “怎么样?”陈凯哥低声问身旁的郁白杨。

    “身高够格,气质也很搭,就是头发有点短了。”郁白杨回答道。

    其实气质这个词不仅仅只有高大上的含义,比如土气、卑贱、傻愣也算是一种气质,嗯,上不了台面的气质。

    陈凯哥点了点头:“头发是小事,形象比较符合,就是不知道演技咋样。”

    “巩姐…”其他人狄云不认识,不知道怎么称呼,有点小尴尬。

    幸好一个脸上的肉赘赘的男人给他解了围:“你就是狄云吧,我是这个片子的导演陈凯哥,这位也是导演,叫郁白杨。这位呢,是便编剧王安艺,剩下这两位你大概认识,我就不介绍了。”

    狄云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没认为自己是个大人物,在剧中也只是演一个大配角而已,是带着赚钱顺带学习的态度过来的。没想到竟然让导演、编剧还有两位主演亲自在这儿迎接,受宠若惊的有些惶恐。

    “认识认识,巩利姐和张国荣大哥嘛。”说完后赶紧上前一一握手问好“陈导好,郁导好,王编剧好。”

    王安艺笑着说道:“叫王编剧听着怎么怪怪的,你还是叫我王姐吧,或者王阿姨也行。”

    狄云立即改口:“王姐好。”

    “正巧,我们在商量剧情。”陈凯哥说着递过来一个本子“这是剧本,你演的是端午,在第八页有你的戏份,你先看看。”

    狄云接过本子,将塞了棉袄而变得鼓囊囊的包放在旁边的石桌上,打开剧本翻到第八页,认真看了起来。

    三个人同时推荐他过来难免让人好奇,不过有没有真功夫还要试过才知道,其他人不打搅也不说话,任凭他在那儿翻看。

    这是一场内景戏。

    庞家老爷是个废人,瘫在床上不能动不能言。庞氏宗祠便请家主的妹妹如意出来主事,同时将庞氏旁支的庞端午过继到长房帮衬如意。

    看完之后,狄云有点摸不着头脑,没前缘没后续,就这么截出来一段,场景倒是描绘出来了,但也只知道是忽然过继给长房,连个内心独白都没有,鬼才知道这个端午该怎么演。

    挠了挠头问道:“陈导,我有点不明白这个端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说着手在胸前转了转“嗯,就是他这个内心…内心到底是咋想的?”

    陈凯哥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端午是庞氏远支,出了五服,嗯,小时候在庞府见过庞家大小姐,有些爱慕。至于性格方面,沉默寡言,谦卑听话,很听如意的话。”完了问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狄云想了想问道:“这个端午在庞氏中的身份如何,就是生长的环境如何呢?”

    “远支,没有地位,身份低贱。”

    狄云大概明白了,一个**丝被迫逆袭女神的段子。对女神充满幻想却又自卑,就是那种穿着名牌服饰打扮的人摸狗样站在女神面前也会不自觉地缩着肩膀低着头的货色。

    “嗯,可以了。”

    陈凯哥对巩利说道:“那小巩你和他搭把戏。”

    狄云退到了院子边上,想了想感觉有点近,便干脆将宾馆大堂内外两道门敞开,直接退到了宾馆外面的大街上。

    巩利也跟随着他走到外面。

    狄云有点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

    “没事,不用紧张,放轻松点就好了。”巩利笑着说道。

    狄云是有点紧张,不过他觉这种紧张的程度正合适,他认为剧中端午的感情也应该是带着点紧张的。点了点头没说话。

    郁白杨取了套服饰出来,见他们在外面,便走到第一道门口站定。

    “开始吧。”陈凯哥喊了句。

    巩利瞬间变了个样,变成了庞如意,面上表情严肃端庄,又显得单纯无知。双手在胸腹之间轻握,缓步朝着里面走去。

    狄云在自己脸上搓了搓,悄悄地趴在门口伸出去半拉子脑袋,微微张着嘴,眼神随着如意的步子变动。

    过了一会儿,郁白杨开始大喊:“庞端午…庞端午…”

    狄云的肩耷拉下来,出现在门口,脖子却伸的老长,右手举在胸前,无意识地婆娑着手指,焦急不安中又夹杂着一丝期待地朝里面张望……

    这时一件衣服从里面甩出来落在他的怀里。

    他吓了一跳似的下意识望过去一眼,然后显得呆笨地看了看衣服,接着披在身上,一边朝里面跑动一边系着纽扣,步履踉跄之间还不忘张望站在两边的庞氏人群。

    看到这里,陈凯哥眼睛一亮,面上露出一丝喜色。

    郁白杨等狄云进了门之后就演一个宗族耆老,跟在后面。在狄云进第二道门的时候拉住了他,仰着脖子迷上眼睛瞅了他一眼说道:“这是你能走的门吗?旁边,旁边。”

    狄云毫不停留,垮了两步,从旁边的小门钻过去。

    进了院子,张望了两眼,见到巩利正站在一角上,便弓腰低头朝她跑了过去。双手束在身侧,随着小碎步快速而僵硬地摆动。

    “跪下。”旁边有人喝道“快给小姐磕头。”

    狄云扑通一声跪在巩利身前地上,双手伏地,额头距离地面只有一扎,显得特虔诚、特听话。

    这可是真跪呀,不带一点含糊,膝盖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听得旁边几人脸皮拧了拧。

    “端午小一点,以后,如意就是姐姐。”

    狄云缓缓抬起头,像是看见菩萨一样,面上圣洁一片,轻声叫了声:“姐姐。”

    “好!”

    陈凯哥喊了声,走上前来扯着他的胳膊说道:“赶紧起来,腿没事吧?”

    狄云站起来,摇了摇头笑道:“没事,没事。”

    陈凯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难怪三个人推荐你,戏演的确实不错。”

    “三个?”狄云愣了愣,他只知道巩利姐推荐了他,难道还有别人?

    郁白杨在旁边笑呵呵地说道:“小巩、老某子和张建亚张导三人同时说起你的时候我还在惊讶什么样的小伙子能让三人不约而同推荐,现在一见,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呀。”

    狄云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也知道这是高帽子,当不得真。

    心里有点惊讶,竟然是三人一起推荐的。老某子和张建亚推荐还能想明白,一个是叫一声叔的人,一个是合作过的,貌似还有点小赏识。而对于巩利能推荐他实在是想不明,和她那次其实连合作都算不上,虽在一个剧组里面待了两天,但一个是当红大牌,一个是刚入此道的路人甲,甚至连几句话都没说上。

    挠了挠头,实在想不明白,只能将这份人情先记下。

    试过了戏,导演很满意,端午这个角色就是他的了。

    进了屋子,其他人知机地离去。

    陈凯哥拿出来分合同说道:“这是合同,小狄你看看。”

    狄云大概浏览了一遍,当看到片酬五万块钱的时候眼睛锃亮,毫不犹豫地就拿起笔签了字。

    原本以为能有个万五八千的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是五万。这可真真是天上掉了个馅饼砸得他脑袋发晕。

    陈凯哥看着他那笑不拢嘴的样子,也笑了起来,还勉力了几句:“小狄,你的天赋不错,演起来痕迹不多,有种浑然天成的感觉,好好努力,以后发展的前途不可估量。”

    狄云大概是不了解陈凯哥这个人,不知道想要他这样和颜悦色地夸赞一个人有多难,笑呵呵地点头道:“一定,一定。”

    食宿这些事情自然不需要导演来亲自安排,签了合同陈凯哥就离开了。没过一会儿有专门的人来给他安排房间,并交代了每天早上开始工作的时间。

第二十章风月剧组

    洗了个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翻开剧本先大概通读了一遍。

    讲述了一个民国时期江南小城旧家族里面的爱情悲剧。男女主角一个是弥漫着腐朽思想的旧家族里的小姐,一个是爱情骗子,相见相离,相离相思,最后还相爱相杀。

    这片子叫作“风月”,名字听着荡漾,但里面的内容却实在不是那么回儿事儿。变态姐夫、勾搭有夫之妇、敲诈勒索、甚至还有口味比较重的姐弟恋,反正和风花雪月没多大关系。

    第二天早上还不到七点就有人过来啪啪啪地拍门。

    昨晚上看剧本有点晚,这会儿天只是蒙蒙亮,实在迷糊的不行,朦胧着眼睛打开房门。外面站着剧务,见他醒来了,嘴像机关枪似的朝他喷了一句:“赶紧下去吃饭,七点半准时出发,八点就要到拍摄的地点。”说完后又跑到下一个房门前拍了起来。

    狄云返回房间,在床上坐了会儿醒醒神,然后才打来一盆凉水,闷在里面,脑子顿时清醒。

    楼下很热闹,一眼扫过去七八十人总是有的,还陆陆续续有人从房间里出来,看这情形估计都能上百。大堂之中的桌子不够坐,宾馆还在中间的院子里摆了几张。

    狄云没眼巴巴地朝着导演大咖那桌凑,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下,伸手就从盘子里面捏了个生煎包放嘴里,基本上不嚼就能咽下去,没多大功夫,一盘包子就光了。

    “小二…咳,服务员,再来两盘包子两根油条。”说完还朝对面看着他吃饭有点吓傻的仨小孩问道“哎,你们吃不吃油条?”

    小孩们愣愣地摇了摇头。

    他昨晚上看过了剧本,晓得有几位主要角色小时候的戏份,对于这里出现小孩子没有惊讶,不过好奇是有点。

    趁着包子油条还没来的功夫问道:“你们谁演端午小时候?”

    三小孩两男一女,最大的男孩不超过十岁,最小的还只有五六岁。

    最大的男孩举了举手说道:“我演端午。”说完后又指了指另外俩孩子说道“她演如意,他演忠良。”

    “呀,真是巧了,我也演端午。”狄云脸上的惊喜很浮夸,还朝着小男孩伸出手。

    男孩看着他刚刚捏过包子、上面油都没擦掉的手,有点犹豫,终究是不好意思拒绝,伸出手和他轻轻握了一下。

    狄云自己独坐了一条长板凳,将一条腿提上来弯了个舒服的姿势问道:“哎,你们是自己来的,还是父母陪着?”

    另外两个孩子看他的眼神怯怯的,都是那个最大的孩子在回答:“爸爸妈妈把我们送来就回去了,不过隔两天就会来看我们一次。”

    包子上来了,狄云不再说话,首先捏了一个放进嘴里。

    可能是被他刚才的吃相吓到了,担心再不吃两盘包子又会被他吃完,这次仨小孩都没客气,伸出筷子夹住一个就往嘴里塞。

    狄云嘴被包子占着,说话带着呜咽:“嘿,慢点,慢点,你们吃这么快不怕噎着呀。”虽说着这话但他手底下却比谁都快,在仨小孩一边吹着气一边小口小口咬着的时候又捏起了一个。

    倒没真的贱到和孩子们抢食的地步,剩下的那盘包子留给了仨孩子,自己解决了两根油条。

    大概是上辈子留下的毛病,他挺喜欢的孩子的,可这喜欢的方式不太让孩子们喜欢就是了。见着孩子就想逗逗,若是这几个孩子再小点,他估计就会来句“来,叔叔给你点个炮”、“把牛拔了”之类的吓唬话。

    吃过早点,一百多号人浩浩荡荡地前往拍摄场地。

    这是一处大院子,据说是乾隆年间一位盐商的私宅,现在是公家的,剧组租赁过来当成庞府。

    至于这是几进几出的院子狄云没弄明白,反正够大。亭台楼榭…是没有的,但花园、池塘假山之类应有尽有,长长的走廊转的人眼晕。哦,还有个专供主人用来**的小棚子,长廊的尽头,用乌纱蒙着,一看就透着股暧昧的气息。

    今天主要拍的是那仨小孩的戏份,没他什么事,所以不用进化妆室,双手插兜一个人在大院子里乱晃荡。

    走着走着就不知道到了那里,有点转不回去的感脚。

    顺手掏出烟,刚点着就听身后一声大喝,差点没将魂儿吓跑了。

    回头看了看,是一个带着臂章的老头。

    “咋了?”狄云讲烟从嘴上取下来问道。

    “这是个老院子,是国家的文物,抽烟小心着,抽完后灭了,小心着火。”

    好像这院子在国家文物保护范畴之内,拍摄过程中有专门的人陪同,以防毁坏了院子里面的东西。

    这老头就是其中的一个,那一嗓子下了他一跳,但说话的语气倒不是很冲。

    狄云虚心接受,赶紧将手里的烟仍在地上踩灭了。这要是真不小心着火了,估计把自己这一百多斤肉卖了也给人家赔不起。

    老头看了他一眼,朝他走过去。

    狄云赶紧让路。甭管人家是什么局的,也蹦管级别高还是低,反正是公家的人,咱平头老百姓惹不起。

    没想到老头走到他跟前停了下来,弯腰将地上的烟捡了起,塞进口袋里,施施然离去。

    这一下子,狄云就感觉有点尴尬了。虽然这老头没再说什么,但狄云就是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没了游园的心思,循着吵闹的声音返回拍摄的地方。

    今天全都是关于三个小孩的戏份。首先是庞家大小姐在**烟味中生活的镜头,接着就是这位调皮捣蛋的庞小姐肆意冲撞将府中搞得鸡飞狗跳,最后冲进了祠堂,受了族老的呵斥,被刚进庞府的郁忠良背回去,其间年幼的端午只是出现了一面,没有台词。

    狄云没事干,闲得无聊,便帮剧务搬了会东西,然后蹲在一边等待几个小演员的表演。

    演如意的小女孩刚从化妆室里出来,狄云就呲着牙,吸了口气。那孩子只穿着一件类似肚兜的小衣裳,后背上露出大片的肌肤,还光着脚丫子。

    虽说南方的冬天不像北方那般冻得人恨不得穿成圆的,但毕竟也是冬天,十三四度的温度穿成那样,看着就冷。

    狄云估摸着这要是自己的女儿,甭管给多少钱,绝逼不演。

    好在剧组还算良心,小姑娘出来亮了个像之后就有人给她披了件衣服套了双鞋子在一旁等候,直到导演喊了开始才脱了外套,踢掉鞋子,光着脚丫子在院子里撒丫子奔跑,后面还跟着几个大呼小叫的仆人。

    相比较来说,演郁忠良的小演员就幸福多了,穿着件小号唐装,还有那么点范儿。不过小家伙看上去很紧张,抿着嘴,手捏得紧紧的。

    “不要紧张,待会儿导演说action,就是开始的意思,小姐姐呢开始跑,然后你就从柱子后面跑出来一把抱住她就行了。”张国荣在旁边耐心地安慰着小演员。

    狄云有些诧异,没想到这男人咖位不小心思却细腻。

    拍小演员的戏也难也容易。

    难处呢,是没有基础,没有演技,领悟力也不如成人那般强大,一个动作一个表情往往很多次才能做好。你还不能像是对成人演员那样气了就骂,骂了的话小眼泪刷刷往下掉,还得花时间去哄乖了高兴了再重拍。

    说容易吧,就拿这出戏来说,几位小演员的戏份并不多,只需要根据主角的性格表现出几分小时候的神韵就够了,要求不高,放宽松点很容易就过。

    不过这俩导演都是那种不撞南墙头不回的性子,死倔死倔地坚持着自己的严谨,务要将每一个镜头做到满意才罢休。

    结果就是一早上的时候都没将如意小时候短短的镜头拍完,要么表情不到位,要么跑得慢了、快了,小姑娘最后拍的都快哭了。自然,下面准备了一早上的小忠良也白紧张了。

    午餐是剧组的标配—盒饭。

    狄云觉得菜味道太淡,吃了两口就不想动筷子,干了两盒大白饭解决事。

    返回大院子就见到张国荣正在小声地和眼睛红肿的小姑娘说着话,没多久小姑娘就收起了眼泪,不过小脸上还是有些怏怏。

    狄云不由多看了两眼,能认真对待孩子的人大多心地善良,就算坏也坏不到那里去,对这人的感官蹭蹭蹭往上升。

    那小姑娘看了过来。狄云嘴张大,做了个塞包子的动作,小姑娘扑哧笑了出来。小雨转晴,小脸重新变得明媚。

    张国荣扭头见到是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这时候的张国荣看上去还很年轻,刮了胡须,和二十岁的小伙子没啥区别,天生就是让狄云这种不装都像老头的家伙羡慕嫉妒恨。

    “这人最后怎么来着…?好像是跳楼了。”狄云想到这里又看了眼和两个小孩坐在一起说话的张国荣,纠结惋惜地摇了摇头心里嘀咕道“你说这么一个开朗乐观见谁都笑的人最后怎么就得了抑郁症呢?”

    “要不要上去提醒一句呢?”想了想自己都觉得扯淡。嗨!你有病,赶紧去医院看看。这绝壁是骂人的话好吧?

    摇了摇头靠在走廊边的柱子上,闭起眼睛眯会儿,补补昨天晚上欠下的觉。

    下午,小姑娘脚疼,想要穿着鞋子。剧组没办法,和小孩子也不能讲道理,只能想别的法子。导演编剧等人碰了个头,很快就有了结果,那就是将一个人分成两部分来拍摄。让小姑娘又光脚跑了最后一次,只拍了光着的脚丫子,在地上跳跃跑动。接下来的只拍上身,将脚作为一个单独的元素拎出来,变成特写镜头到时候穿插在跑动的过程中。

    折折腾腾到下午五点多才将小姑娘的镜头拍摄完毕。

    导演看了看天色,大手一挥道了句:“散场,抓紧时间吃饭,晚上拍夜戏。”

第二十一章林老爷子

    元月九号,又农历十一月十九,晴。

    昨晚上又没他的戏,他也就没去剧组,吃过晚饭就回宾馆。看了会儿电视,又研究了会儿剧本,九点多上床休息。

    今个早上醒来的有点早,六点多起床。

    不过有人起的比他还早,楼下的院子里,一老头正在缓缓地打着太极。

    “林老师早。”狄云打了声招呼。

    剧组里的多数人他都不认识,昨天有这老爷子的戏份,就是那个追着小如意跑的仆人,貌似还是庞府的管家什么的。别人都称呼林老师,他也就有样学样。

    “小伙子早。”老头手上的动作没停,回了一句。

    狄云没多说什么,自己也摆开了架势。

    他爷爷的功夫很杂,教给他的时候却注重专而精,只教了内家拳法和八极拳,也算是内外兼修了。好高大上的样子......

    额,内家拳法沾了“内家”俩字,其实不练内功,就是一种拳法的形式而已,以静制动、以柔克刚,讲究后发制人。而八极拳则是一门纯粹的外功,据说最早是从军中出来的,路子刚猛,招式霸气,大开大合,是那种分分钟能要了人命的拳法。

    狄云摆开的是八极拳的架子,动如绷弓,发若炸雷,刚猛爆裂,崩撼突击。

    怎么形容这十六个字呢?嗯,就是…忽然跺一下脚,接着大叫一声,胳膊再抡两下,整体来说就像个病发的很突然的疯子。

    另一边练太极的那老爷子起了兴趣,停下看了过来。等他耍完一个动作后问道:“小伙子练过?”

    狄云笑着说道:“林老师慧眼,从小跟着爷爷练的。”

    “哦,你这是八极拳的架子呀。”

    “嗯,是八极拳。”狄云点点头。

    “要不咱俩过两招?”老爷子忽然说道。

    “啥?”狄云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

    林老爷子对于他有些失敬的举动不以为意,笑眯眯地说道:“我练的是正宗的林氏太极。太极安天下,八极定乾坤,两者并论一起,咱们搭把手,文武相会,也是个雅事。”

    狄云上下瞧了瞧老爷子两眼,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八极拳的路子太猛,他害怕一个收不住手把这老爷子给打趴下,那问题可就大了。

    林老爷子忽然脚尖点地一个箭步就到他身前,手臂伸出来轻轻一拨。狄云的反应还算快,条件反射地抬起胳膊做了个拒挡的动作。

    没想到那动作看上去软绵绵的,但拨在他的胳膊上却是势大力沉,猝不及防之下被推了出去,蹬蹬退了几步抵在一张桌子上才停下。

    “怎么样?这下应该放心了吧?”老爷子甩甩手笑道“我虽然一把年纪了,但这身子骨还算硬朗,接得住你几拳。”

    狄云来了兴致,他是有拳法在身,但还没和人过过招,这会儿也有点手痒痒,说道:“那我可来了啊,林老师小心了。”

    即便知道这老爷子不简单也没敢一上去就放大招,还是有些担心,结果几拳过去被老头轻松挡住,这才放心下来放开了手脚。

    走刚猛路子的拳法大多都配合着发声,不但是一种气势也是一种提力发力的技巧,狄云哼哼哈嘿地叫个不停。反观老爷子,却是气雅神定,无论他怎么蹦跶都是一个招式,那就是轻轻一拨,将太极的四两拨千斤耍的顺溜。

    两人你来我往,直到狄云畅快淋漓地出了一身汗才停下来。

    “林老师高招。”狄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竖了个大拇指。

    “小伙子你也不错。”老头子赞道“你这个年纪能将拳练到这个地步很难得了。”

    这时候身边围着的一圈人见没热闹瞧了,呼啦啦散去吃早餐。

    狄云出了一身汗,感觉脸上黏糊糊的,和老爷子简单聊了两句就又返回房间重新洗了把脸。

    再下楼时,忽然蹦出来一个姑娘:“你还会功夫呀?”

    狄云看了看周讯,姑娘眼中看高人的惊奇让他很舒爽,三伏天喝了杯冰水的那种感觉。拉了拉衣襟,挺直脖子矜持道:“略懂,略懂。”

    “能不能教教我呀?”

    他爷爷倒没严令禁止过说是狄家功夫不能外传之类的,不过也没把姑娘的话当真,瞥了她一眼说道:“你想炼八块腹肌出来?

    周讯脑中自己勾画了个场景,八块腹肌,再加上最上面那两块就是十块。十块…腹肌,是十块吧,想想都恶寒。抖了抖身子说道:“还是算了。”

    这样最好,省得麻烦。狄云捏了个包子放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你昨个儿去哪了,怎么没看见你?”

    姑娘也和他一样,没用筷子,直接上手,不过吃相到没有他那么有辱斯文,小口小口的咬,带着些赏心悦目。

    “昨天回家了一趟。”

    “哦。”狄云没再说什么。

    吃完一个包子,周讯忽然站了起来,神神秘秘地拉着他说道:“走,给你看个东西。”

    狄云看着她拉扯自己的那两根手指刚好是刚才捏包子的手指,得,油全蹭衣服上了,都不用擦手。撇了撇嘴问道:“什么东西?”

    “你过来就知道了。”说着硬拉着他起来。

    走到角落,周讯卸下背上的包,蹲在地上,小心地打开来。

    狄云一瞧,嗬!一只小狗。睁着黑亮的眼睛,还伸着粉嫩的小舌头,看上去很可爱。嗯,要是肚子不是那么不协调的圆鼓,就更可爱了。

    “你真准备养狗呀?”

    周讯点了点头:“嗯,前天听你说养狗可以克服怕狗的心理,昨天我就专门回了趟家买了只小狗。听他们说这是一只圣伯纳,以后会长得很大,我给它起名叫大白。”

    呃…大白,好吧,很贴切的名字。

    狄云摸了摸鼻子觉得怪怪的,他感觉自己有点像将范大脑袋忽悠瘸了的赵大叔,别把人家姑娘也给忽悠傻了。

    吃了早餐,去“庞府”的路上。他和林老爷子过招的事情在剧组里面已经传开,毕竟现实中不是小说中描写的那样高手一大群三流多如狗,见到一个会功夫的还是挺神奇的,好些个人和他打招呼。不管这些人是因为他会功夫还是因为他是这部片子的男二号才这么熟络和善,总之都没带着恶意,狄云一一笑着回应,算是在剧组里狠刷了下存在感和好评。

    今天有他的戏,就是刚来那天试的那段,一进剧组就被拉近了化妆室。

    发型不合格那就得戴假发,所以刚长出来没多久的小圆寸又被理光了。然后套上个假发,锅盖头,看上去很傻,仿佛在头上插了了牌子,上面标着:我是傻二楞,快过来抽我两巴掌。

    这段里面,林老爷子饰演的庞府大管家会和他对几句台词,这会儿也在化妆室里面。一身老土的员外服,再戴个元外帽,看上去从上到下土了个彻底。不过,当这老爷子对着镜子堆起满脸横肉谄媚地笑了笑时,瞬间就将这个角色演活了。那种大府中管家卑贱又狠毒的形象全表现了出来。

    老戏骨之所以被称为老戏骨就是因为人家能够深刻地理解角色,表演经验丰富,对于什么角色运用什么方法,总能信手拈来还不带痕迹,将角色的形象甚至是心态都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狄云自认为自己还差得远,路漫漫其修远兮,大神在旁赶紧请教。

    “你这脸色倒是正合适,不用抹粉了。”化妆师后退两步瞧了瞧他带着点红光很健康的脸色说道。

    “那最好了。”

    “哎哎,先别说话,让耳边的发胶凝固一会儿。”化妆师赶紧阻止。

    被剥夺了说话权,狄云只好闭上嘴巴,任由化妆师一边鼓捣一边巴拉巴拉。

    “你入镜时额头上要有汗,这是一包辣椒粉,待会儿入镜之前可以添点催下汗。”

    “呜呜…”狄云闭着嘴巴呜咽两声。

    “好了,现在可以说话了。”化妆师笑着说道。

    狄云张开嘴呼了口气说道:“辣椒粉就不需要了,我有法子催汗。”

    练武之人对人体要比普通人了解的清楚一些,肋下有个地方轻轻按一下就能让人疼的满头大汗,哪里还需要什么辣椒粉。

    “行,你自己看着办。”

    出了化妆室,被外面的大场面吓了一跳。整个院子中满是人,都是饰演庞氏族人的群演,整齐地站在两边,留出中间的通道。见他出来,上百双眼见齐刷刷转了过来。

    狄云还从来没在这么多人面前亮过相,头一次经历这种大场面,瞬间感觉亚历山大。

    ps:这一章上传的艰难,不知道是我电脑出了问题还是网站的问题,卡的厉害,鼓捣了半个小时,还好上传上来了。大家给个支持。

第二十二章打电话

    庞氏耆老讲话,留着长辫子的半秃脑袋弥散着腐朽的陈旧气息。

    “开宗明义,老爷仙逝。他是长房,就应该长房长子孙正达出来管事。不料,正得一恶症,六年未见过一面,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而今老爷仙去,总要给大家有个交代。”

    这老头比林老爷子还老,边说台词边晃着脑袋,抑扬顿挫。

    说完后微微转头朝着身边的庞府管家道:“请大少爷过来一趟吧。”

    林老爷子点点头,向外面招了招手。

    四个人抬着个躺椅出现在外门口,上面躺着一个男人。

    正站在外面微微有些紧张的狄云猛然一看差点没笑出来。这男人濯濯童山,太阳下反着一种青蒙蒙的光华,让人看了很有上去拍两下试试手感的想法。胡须刮得光溜溜的,面上还敷了一层粉,苍白,呆滞。

    “而今正达心智全无,口不能言,竟是个废人。”老头声音陡然变得激昂“可他一日还在,一日还是庞家的子孙。正达虽病,但老爷还有一个女公子如意。”

    这时插进来一个托儿的声音:“请七公公主持!”

    “好吧。”这位辈分或许不是最好但却最有威望的七公公转过身说道“正达,你看是不是让如意出来主事。”

    站在植物人少爷旁边的庞府管家林老爷子代替回答道:“大少爷是很赞成的。”

    一场设计好的戏码而已。

    清朝遗老的七公公心底是瞧不上女孩子的,认为女人就不该进祠堂,这会儿和管家庞安一起设计将如意推出来管事,实际上是为了更好的掌控庞府,便在她身边安插了一个单纯听话的端午,说是帮助其实是监视如意。

    狄云做好准备,在巩利走进门的时候他就开始入镜……

    直到他跪在地上抬起头来叫了声姐姐,这段戏就算完了。

    “好!”

    这段戏他已经试过一次,有些心得,很顺利地走了一遍,只ng了两次就通过,效果出奇的好。

    站在面前装女神的巩利听到导演的喝彩声赶紧伸手去扶他,还一边开着玩笑:“这还没过年呢,小狄你就开始行礼了。”

    狄云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沾染的尘土。笑着道:“那有没有压岁钱?”

    “压岁钱自然是…没有的,我可不敢受你这大礼。”

    “得,白跪了,我还想着是不是能捞俩钱出去吃顿好的呢。”狄云贫着嘴。

    他这人说起来很怪,不知道怎么滴面对这些大咖还真生不出那种膜拜或者敬畏的感觉。说是心大也罢,说是初生牛犊不畏虎也罢,反正不管是多大的牌子,只要你对我友善,我也能心平气和、笑呵呵地和你贫两句,你不搭理我,我也不会用热脸贴你的冷屁股,路人甲做得心安理得。

    陈凯哥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错。”

    这样的演员导演最喜欢了,节省时间还省钱,简直是演员界的良心。

    陈导心情好,大手一挥就给了一天假:“今天到明天下午都没有你的戏了,明天晚上会有场夜戏,你可以到苏州城里转转,明天下午六点之前回来就行了。”

    “谢谢陈导。”

    陈凯哥摆了摆手道:“好了,去吧。”

    狄云屁颠屁颠地跑进化妆室卸了妆,披上自己那件外套,顶着一头青皮就了出剧组。

    原本头上长了些头发,这次出来就没戴那顶北方老农专爱的“狗耳朵”,这会儿又剃了个秃子,凉飕飕的,和洗澡的时候窗口钻进来的风吹在胯下的感觉一样一样滴。

    手在上面摸了摸,一手发渣,嫌弃地使劲儿吹了口气。

    “你准备去哪里逛呀,这地儿我熟,可以给你当导游。”

    狄云转过头,果然,周讯俏生生的站在身后,像是一朵清丽的百合花。

    还是随身携带一条狗的百合花。

    “嗨,还逛什么呀,回去睡觉。”狄云摆了摆手说道。

    周讯望了望天色,太阳还没到中天,阳光照射在人身上正暖和,不解地问道:“你昨晚没睡?”

    “额,是呀。现在瞌睡的要死。先走了啊。”

    姑娘看着他狼狈的步伐,背着包站在那里忽然就从百合花变成了一朵紫罗兰,瘦小的让人有些心疼,是吧。

    好吧,狄云承认自己撒谎了。他昨晚上睡得很香,打没打呼噜不知道,反正是梦见了只披着层薄纱的女人,朦朦胧胧的看得人热血沸腾,最为要命的那人的相貌貌似…大概…就是后面那姑娘的样子,只是头发变长了而已。

    他自认为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嗯,姑且当成是他有女朋友吧。身后姑娘的黏糊劲儿让他有些心慌,再加上昨晚上那个羞人的梦,就有点不敢面对了,只能落荒而逃。

    看吧,吊丝就是这样炼成的。

    回到宾馆,空荡荡的没有人声,很寂静。

    大堂中,和客栈很像的那个柜台后面趴着个服务员,正在打盹儿,恍惚之间感受到有人走进来,一个激灵直直地站起来大声说道:“客官,没上房了。”

    你是梦见自己穿越了么,还是个店小二吧?狄云无语凝噎了会儿,问道:“这里有电话没?”

    店小二…好吧…是服务员,这会儿脑袋灵性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刚才有点迷糊了,真的不好意思。您是要打电话是吧?”

    “嗯。”狄云点了点头。

    “那个…您是不是剧组的人?”服务员问道,这院子中住了将近一百多号人,里面的光头还不少,他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住在这里,问了一句。

    “是呀,刚拍完戏回来。”

    “那就没问题了。”服务员说着压低了声音“电话在那边,多长时间都没问题,我把帐记在剧组头上,不用您掏钱。嘿嘿。”

    狄云乐了,这是个明白人呐,要是肩膀上搭条白抹布,活脱脱一个店小二,拍戏都不带ng的那种。

    拿起电话,拨了刘老头家里的。

    “喂?”刘老头接了电话。

    “刘教授呐,我是狄云。”狄云说道。

    “我知道。”

    “你咋知道的?”狄云奇怪,这可不是手机,不带来电显示的。

    “嘿,小子大概是忘记我老刘当年是做什么出身的了吧,告诉你,我老刘当年是靠促织起家的,你知道怎么分辨蛐蛐的好坏吗?告诉你,就是靠听声音,你那声音化成灰我都能听出来。”

    狄云心中狂吐槽,你一句“我听出来的不就得了”,唧唧歪歪这么长时间有个卵用。

    平复了一下狂躁的心情说道:“刘老师没在家啊?”

    “你管这些干嘛,有话快说,有屁就放,别唧唧歪歪这些没用的!”

    好吧,我唧唧歪歪。

    狄云是真的不知道咋说了,这老头说话从来都这么膈应人。

    “再不说,我挂了啊,浪费钱。”

    狄云赶紧说出了目的:“那个,小徐在家没,让他接个电话。”

    “哦,那你等下。”刘老头说着将电话搁在桌上,从这边都能听到那扯开了嗓子的喊叫声“小徐…赶紧过来,狄云想和你说说话。”

    狄云快被这老家伙弄惊了,真想从电话中穿过去呸丫一脸,一把岁数了,咋还这么没羞没躁呢。

    片刻之后,电话中传来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喂?”

    “哦…”狄云真的没谈恋爱的经验,不是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半响才继续道“嗯…那个,你那边都还好吧?”

    “挺好的,这几天在剧组里面虽然累了点,但很充实,收获也很多。”

    接下来都是女孩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剧组上面的事情,说些生活中的琐事趣事,狄云大部分时间在倾听,偶尔插上两句。

    “你那边怎么样?”女孩问道。

    “也都挺好,和导演、演员相处的都还不错,拍戏也顺利。”狄云回答道“就是头又理光了。”

    徐婧蕾一想到他那光头头的脑袋,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出去买个帽子,不拍戏的时候就带上,不要吓坏了南方的同胞。”

    “我正有这打算,不戴帽子光秃秃的感觉怪怪的。”底蕴说道。

    “这次买帽子的时候买个好看点的,上次那个帽子太老土了。”

    狄云尴尬地笑道:“咳…上次那不是在北方嘛,太冷,这边很暖和,都不用穿毛衣棉袄什么的。”

    刘老头这人,虽然说话有点彪,在狄云跟前为老不尊,但没坏心思。就像这会儿,就没跳出来打搅,在屋子外面欺负小缘分。隐隐约约能听到小缘分的叫声,还有刘老头的吆喝声。

    “缘分这几天张大了点,声音也变了一些。”徐婧蕾说着朝屋子外面喊了一句“缘分,过来。”

    随后电话中又传来小缘分的吠叫声。

    对于小缘分声音是不是变化了一点狄云在电话里面也听不出来,只是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今天见到的那只被装在包里的小狗,以及背着狗到处光有的姑娘。甩了甩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抹去。

    挂断电话之后,想了想觉得只给女孩打电话不给家里打,貌似有点太渣,又拿起电话,给家里打了一个。

第二十三章小孩的友谊

    有人说“秦腔全靠吼”。

    这话不算错,秦腔里面很多高长音都是吼出来的。因为那儿的男人都这样,大嗓门子,你要是让他们压着嗓门轻声细语,估计会一老碗扣在你脑袋上。

    老村长接起电话就是一嗓子:“谁啊?”

    普通的问话硬是让说成了像是要吵架似的。

    狄云有经验,电话离耳边一扎多远,不怕听不到。说道:“我是狄云。”

    “哎呦,是八斤呀!”村长说道“你这电话打回来的不是时候,你爸妈不在家,出去打工去了。”

    “那我爷爷呢?”

    “也没在,前几天被一个开车的大老板接走了。”

    “大老板?”狄云搜刮了一下记忆,貌似亲戚里面没有能开得起车的。

    “对呀。”村长砸吧了几下嘴说道“那小车咱都么见过,听说值十几万呢。开车的那老板打扮的挺洋气,皮鞋锃亮,头上都能滑倒苍蝇,手腕上还带着个手表。不过在狄叔面前还不跟孙子似的,点头哈腰的,说是让狄叔过去给指点指点,具体啥事情咱也不清楚。”

    狄云听着村长侃了会儿,挂断电话,微微有些愣神。对于这些亲人,虽然还没见面,但却有了些牵挂。

    打完电话,原本是打算出去买个帽子的,顺便转转,结果发现那姑娘不知道啥时候也回了宾馆,正在院子里逗小狗玩儿呢。这下尴尬喽,总不能前脚刚说要回屋睡觉后脚就自己一个人跑出去,那显得太伤人,只好上楼进房间,睡觉!

    看了会儿乱七八糟的电视剧,然后从窗缝朝下偷偷望了望,那姑娘还在楼下逗狗。

    好吧,你赢了,倒在床上,蒙上被子,睡觉!

    这次是真睡,没想到一下子睡过去了大半天,一直从快中午的时候睡到晚上八点,天黑了才醒来。

    不是自然醒来,是被饿醒的。就吃了点早餐,午饭晚饭全都没吃,这会儿肚子正没节操地咕咕叫。

    懒懒地从床上爬起来,先去卫生间放了个水,听着哗哗的水声,随着膀胱压力的减小浑身变得轻松,尤其是最后那一哆嗦,那个爽快劲儿,想必男同胞们都懂。

    洗手洗脸,然后下楼觅食。

    冬天的八点多不算早了,有夜戏的还没回来,没夜戏的已经进了房间,院子里面有点安静。

    狄云正下楼时忽然听到下面不远处悉索的说话声,便放缓了脚步细听了一下。

    请原谅狄云的不耻。这是人的天性,谁还没点八卦心思了,搁谁静静的晚上忽然听到说话声都会有意无意地听几句。和人品没多大关系,纯粹是好奇。

    “我爸明天就来接我了。”

    “我是我妈来接我。”

    “我不让我爸我妈过来,我自己认识路,一个人能回去。”

    狄云听明白了,感情是那三个小演员在道别呐,最后一句就是那个最大的演小时候端午的男孩说的话。

    还有一个演郁忠良青春期的少年演员,演那段变态姐夫让他亲姐姐的戏份,至于后面的空白处,没给镜头,但想要表达的意思却表达出来了,啧啧……

    不过人家十五六岁了,不带他们三个小豆丁玩儿,所以三个小家伙只能自己抱团,额,剧组中都是些大家伙,貌似想和别人抱也抱不成。

    现在看来这友谊培养的还挺深厚。

    小女孩说道:“明天就要走了,我好舍不得你们呢。”

    “我们可以互相留下电话,以后常联系。”最小的那个男孩说道。

    “是呀。”小女孩拍了下手说道“我家的电话号码是…”

    “等下,等下。”小端午说道“我怕记不住,上去取个纸和笔。”说着就转身朝楼梯方向跑去,刚到楼梯口就被里面的狄云吓了一跳,“啊”地叫了一声,差点没坐地上。

    狄云从楼梯上走下来,笑呵呵地说道:“你们这是道别呐?”

    仨小孩被吓到了,愣愣地没人答话。

    狄云自顾自地说道:“你们这道别也忒没气氛了。没看电视里面演的道别的时候都要摆一桌子,边吃边聊,还喝点小酒。亏你们还是演员呢,连这都不知道?”

    仨小孩被他说的有些意动,又有些嗫懦。最后还是年龄最大的小端午鼓起勇气说道:“宾馆里面已经没饭菜了。”

    “嘿,这是小问题,你们都跟我来。”狄云说着朝大堂走去。

    仨小孩相互看了看,慢慢地挪动脚步跟在他身后。

    “服务员,上几个小菜。”狄云说道。

    还是白天和他混了个面熟的那服务员,这会儿有些为难地说道:“饭点过了,厨房里的菜都光了,你要的话也能做,不过这个饭钱…就得您自己掏了。”

    不等狄云说话,小女孩就爆出来一把钱,好家伙大大小小五六十块。“这些够不够?”

    服务员也有些傻眼,没弄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看到没,这三位少侠少女侠可是大款,还能差了你那点钱?”狄云笑呵呵地说道。

    服务员看了看仨小孩,又看了看狄云,最后还是问道:“那行,你们要什么菜?”

    仨小孩是被忽悠过来的,哪知道要什么菜,这会儿齐刷刷地将眼睛转向了狄云。

    狄云说道:“有猪头没?”

    “有。”

    “那就来盘猪头肉,炒个竹笋肉丝和木耳鸡蛋,嗯,再来个油炸花生米。最后再来点米饭。”

    “行,那您…们先等会儿,我去厨房招呼。”

    饭菜上来的时候狄云先去结了账,他还真怕到时候仨小家伙把钱付了。一个大老爷们儿让仨孩子请吃饭,这种事情太耗人品,说不定哪天出门就让马蜂蜇了、让蛇给咬了,所以这种耗人品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好。

    狄云很饿,吃得很嗨,没一会儿四碗米饭就下肚了。也就搁南方,要是搁北方,别说四碗,脑袋大的饭碗你要是能吃两碗就算厉害。

    仨小孩坐在桌子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那个劳什子的道别的气氛,反正都不动筷子,也不说话。

    “吃呀,干坐着干什么?”狄云说道。

    仨小孩动了几下筷子又停哪儿没声息了。

    狄云看着气氛实在不热烈,便朝着服务员喊道:“哎,服务员,能不能弄点炒菜的料酒过来?”

    “叔叔,爸爸妈妈不让我们喝酒。”小女孩说道。

    叔叔?狄云愣了愣,好吧,掠过这个称呼,就当没听到。面上摆起微笑,尽量不让自己这个光头佬看上去像坏人。说道:“不喝酒,不喝酒,待会儿给你们耍个魔术。”

    服务员倒也给面子,从厨房里面提出来小半瓶料酒,没说收钱的事,问道:“打开的就剩这点了,够不够?”

    “够了,够了,谢了哈。”狄云接过酒瓶子笑着道谢。

    “不用谢,小事情。”服务员说道“那个…您看你们这部戏还需要群演吗?需要的话我也去凑个数儿。”

    狄云愣了愣:“呃…这事不归我管,我就一小演员,在剧组也说不上话。”

    “那算了,没事没事。以后要是需要的话,招呼我一声举行了。”服务员又缩到了柜台后面。

    狄云咂巴了下嘴,摇了摇头,将这事丢到脑后。

    “看好喽,魔术开始了!”

    说完后揭开瓶盖子,将料酒在花生米上面浇了一圈,然后取出火柴划了一根仍在上面。顿时,整个花生米盘子上面就升腾起了蓝色的火焰,看上去煞是绚丽。

    这道“酒鬼花生”是不是他独创他不晓得,反正上辈子开饭馆的时候是他自己鼓捣出来的,在小饭馆里面也算是一道特色菜。

    “哇…”仨小孩惊呼了起来。

    “赶紧吃,赶紧吃,不然一会儿就烧没了。”狄云当先将筷子伸进火焰里面夹了一颗放进嘴里。

    仨小孩满眼神奇地盯着盘子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加了一颗。

    小孩子是很好交往的,也适合敏感的,只要他们能感受到你的善意就能玩到一起。有了这个插曲,不再像先前那般拘谨无言,一边争抢着冒火的花生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于是,十点多拍夜戏的那帮人回来的时候看到了比较诧异的一幕,一个大光头和三小孩在大厅里言笑晏晏,旁边还放着一酒瓶。

    导演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其他人也就不会多言。只余下对几个小孩比较关注的张国荣留了下来,笑问道:“你们这是?”

    狄云说道:“晚上没吃饭,加个餐。”

    几个孩子对于张国荣这位面相长得像个哥哥的叔叔感官很好,比狄云亲多了,你一言我一言地将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

    “不介意我坐会儿吧?”

    “客气了。”狄云扯了个凳子,歪头说道“喝两杯?”

    “那就喝两杯,好长时间没喝酒了。”

    狄云转向服务员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特色酒?”

    “有,吴宫老酒,吴江的特产黄酒,这个时候喝正合适。”服务员推荐道。

    “行,来瓶吧。”

    “呃…这个是论坛子卖。”

    “坛子?”狄云玩笑着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句“小二哥,来坛酒!”

    兴许是酒鬼花生吃多了,仨小家伙明显兴奋很多,旁边的小端午拍着桌子也叫道:“再来二斤牛肉。”

    “好嘞!”服务员也很有趣地应了一句“客官您稍等,马上就来。”

    没多久就提上来一坛黄酒,还有一盘牛肉,说道:“这盘牛肉算是我请客,送几位了。”

    狄云估计自己没那么大面子,肯定是冲着身边这位才送的,不过还是笑着道了声谢。

    黄酒的度数不大,可以很豪爽地用碗喝。

    狄云和张国荣一人一只细瓷小碗,边聊边喝。朋友还谈不上,比陌生人又熟悉点,气氛不算热烈,但也不拘谨,大概就那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吧。

    ps:客位看官,来点支持吧。

第二十四章拍点床.戏

    黄酒喝的时候很绵软,容易下肚,但后劲儿挺足。

    昨晚上咣当咣当灌了半坛子,今早上醒来后头疼欲裂,昏沉的厉害。

    去剧组点了个到也懒得再回宾馆,直接在拍摄的大院子里找个角落猫着。

    不知道迷糊了多长时间,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低低的啜泣声。睁开眼晴瞧了一眼,就在他靠着的柱子不远处一个女人正蹲地上哭泣,瞧着还挺伤心,肩膀微微颤动。

    狄云这几天专门了解了一下搭戏的演员,认识这个女人,好像叫何赛飞,饰演秀仪——一个喜欢弟弟的姐姐,算是女二号。

    狄云觉得自己还是猫在这里别动为好,省得出去了让人家尴尬。

    不成想,何赛飞突然微微偏了下头,正好对上了一双漆黑明亮充满饶有兴趣神色的眼睛。

    这下,狄云尴尬了,虽然是自己先到这里的,但总有些听墙根的嫌疑,不要意思地打了个招呼:“何姐好。”

    何赛飞倒是挺自然的,微微呆了呆之后便擦干净脸上残留的泪痕,说道:“你好,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

    “呃…没事,你这是…”

    何赛飞已经收敛了情绪,微笑着回答道:“刚才入戏有些深了,感情没把握好,让小狄你见笑了。”

    运用体验派的方法需要演员对角色深刻理解,然后将角色的感情融入自身,完全是把自己转换成了角色。好处是很好入戏,能把角色的思想、感情、情绪等等表达的淋漓尽致;不好的一点就是容易入戏太深、难以自拔,好长时间都摆脱不了剧本中角色的思想情绪,严重者甚至人格分裂、精神抑郁等等。

    狄云现在拍戏的理论知识是有,可往往不知道怎么运用,大多数时候都是凭着自己的本能和直觉去表演,没有刻意地说是去用哪种方法来表演那个角色。

    或许有一天他会体验到那种全身心投入角色演绎另一段人生的癫狂感觉,但现在还没到那水平。从土八路到正规军还需要时间和经验的积累。

    笑了笑说道:“那说明何姐你把角色演活了,演得好。”

    何赛飞笑笑。

    两人不熟,简单聊了两句就分开。何赛飞收拾心情接着去拍戏,狄云多待了一会儿,然后也朝着片场走去。他忽然对正在拍摄的这段戏来了兴趣,过去瞧瞧热闹。

    秀仪这个角色不好演。

    她喜欢自己的弟弟,甚至和他…上了床。那种亲情、伦理、世俗之间的相互倾轧让她的内心活动很激烈,时而温柔,时而阴郁,时而癫狂。

    所以这个角色的张力很大,需要演员能在各种情绪中自如转换,对演员的要求比较高。

    何赛飞很完美地演绎出了秀仪那种腐朽守旧家族中大少奶奶的自私、放.荡与疯狂。

    最经典的镜头就是,弟弟郁忠良刚回来那个场景。

    秀仪扑上前去,轻轻抚摸着弟弟的脸颊,神色温柔、眼中迷离,让人看不清是在看久未回家的弟弟还是在看期待已久的情.人。随后是搂着他亲吻他的脸颊,接着又忽然给了他一巴掌,疯狂地捶打痛哭,最后自己又万般地后悔挣扎。

    这是多少种感情变化?而且感情变化的同时还要配合动作、表情以及神态,所以非常的不好演。

    狄云看着场中正在对戏的何赛飞和张国荣,收起了那种看热闹的心态,仔细琢磨着两人情境中所用到的方法,甚至是不经意的微动作。

    他现在就像是一颗掉在水里的黄豆,虽不如海绵放入水里那般疯狂,但也在不知不觉吸收着水分慢慢把自己变得肿胀。

    一边看一边想,时间过得很快,忽悠一下就到了午后。

    五点多的时候被化妆师叫进了化妆室。

    这次的男化妆师三十岁左右,等画完了装之后笑着问道:“你知道你自己今晚演的是什么吗?”

    “知道呀。”狄云点了点头问道“咋了?”

    化妆师脸上的表情很微妙:“简单的说就是床戏。”

    狄云自然知道是床戏,但不用露肉,也没有什么太过引人遐想的动作之类的,就是两个雏抱在床上稍稍讨论了下动作的问题,算是很保守的床戏了。

    不过看化妆师古怪的神色,心里有点惴惴,莫非还有自己不知道的梗?

    化妆师继续说道:“男人嘛,有些时候是靠下半身思考的。所以,为了对女演员负责,拍摄这种戏份的时候都会采取一些...措施。”

    虽说今晚的床戏只是简单的一个压着一个、搂抱在一起,但抱着一个活色生香的美女,狄云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做到坐怀不乱。便追问道:“什么措施?”

    “喏,这个。”化妆师取出来一圈胶带仍在桌子上。

    “粘起来?”狄云皱着眉头特蛋疼地问了一句。

    “不错。”化妆师邪恶地挤了挤眼睛“要不要我帮忙?”

    狄云浑身打了个机灵,尼玛,不会是遇到个同性恋吧?赶紧抓起胶带说道:“我自己来,自己来,那个...你还是回避一下。”

    “那行,我先出去了啊。”化妆师快步走出了房间。

    外面一个道具组的人见他出来赶紧问道:“怎么样,成了没?”

    化妆师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骂道:“妈的,以后这种事情你自己去说,少让我来,差点没寒碜死我。”

    道具组的人陪着笑脸说道:“这不是图个方便嘛。”

    “你是方便了,我却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化妆师回想一下自己刚才的表现,胳膊上又起了一层小疙瘩,伸手蹭了两下,快步离去。

    “哎,你还没说成没成呢。”道具组的人在后面叫道。

    “你自己不会去问呀?”

    “哎!我说你...”

    化妆室里,狄云神情纠结地看着手里的胶带,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将小弟弟捆绑起来。

    最后还是狠下心决定委屈一下老二,这样保险一些,自己可是个大脚哥(嗯,用舌尖音读)来着,要是正拍摄的时候忽然起了反应,那可就尴尬大了。

    七点钟的时候准时开始拍摄。

    陈凯哥站在房间的一角喊道:“都准备好了吗?”

    “摄影ok!”

    “灯光ok!”

    “录音ok!”

    “演员呢?”

    躺在床上的狄云连忙回了一句:“哦,那个…ok。”

    “好,action!”

    端午躺在床上熟睡,忽然房门被推开,如意穿着睡衣提着灯笼走进来,慢慢走到床前。

    端午猛然惊醒,坐起来愣愣地看着他。

    “我是过来看看你有没有盖好被子。”如意轻声说道。

    此情此景,只要是个男人,只要脑子还没坏透都知道做什么。所幸端午虽然老实听话,但却不傻。一个愿上,一个是来被上的,呃...和周瑜打黄盖有些相似。最后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金风玉露一相逢…还是算了,应该用**来形容,一点就着。狗男女成功地滚到了床上。

    滚了两圈,停下来,女上男下位。喘着粗气。

    如意问道:“怎么了?”

    “我重。”端午凝视着她说道“我在下面。”

    “嗯。”如意点了点头牵引着端午的手放在后背往下一尺半处,说道“你抱我这里。”

    “嗯…。”端午用鼻音应了一声,手虚抱着。

    “停!”导演喊道。

    正在床上翻滚的两人瞬间分开来,

    狄云不明白拍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停了。

    陈凯哥皱着眉头说道:“小狄,你的手不要那么僵硬,这是拍戏,该放下去就放下去。”

    狄云看了眼巩利,见她没有什么表示,放下心来,点了点头说道:“好的陈导,我记下了。”

    “再来一遍。”陈凯哥没多说他什么,大声喊了一句。

    如意趴在端午的身上说道:“你手放我这儿…这儿。”

    “嗯…”

    “啊!”

    “怎么了?”端午问道。

    “哎呦…你搁着我了。”

    狄云瞬间出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想到,我都用胶带粘住了,怎么还能搁着你,难不成我还有第四条腿?

    “cut!”

    导演有大喊了一声,忍不住呵斥道:“狄云,你忽然翻白眼是什么意思?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呀?”

    狄云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行了,准备!这次认真点!”

    “嗯嗯嗯。”狄云连连点头,又朝着巩利致歉道“不好意思,害你受累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巩利摇了摇头说道“你待会儿放轻松点就行。”

    “好,我尽量。”狄云重新躺在床上。

    “action!”

    “啊!”

    “怎么了?”

    “哎呦…你搁着我了。”如意喘息着说道“我再往上一点。”

    “嗯。”

    “你这只手…这儿…”如意牵引端午的另一只手放在身后某个地方,说道“我抱你这儿…”

    “这样对吗?”端午微微动了动问道“是这儿吗?我腿再挪一下。”

    ……

    “好,过!”

    狄云觉得自己快要累瘫了的时候导演终于喊了过。

    两人分开后,他迫不及待地从床上跳下来,胡乱蹬上一双鞋,连衣服都没换就朝着外面跑去。

    道具组的人喊道:“哎,你戏服还没换呢,干什么去呀?”

    狄云已经跑出了屋子,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我先上个厕所,尿急!”

    房间里,瞬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面上都显得很古怪。

    ps:这种镜头实在不好写。参考了一下电影里面演的。各位将就一下,再支持一下。

第二十五章火车上的偶遇

    乙亥年,庚寅月,丁丑日,雨。

    好吧,翻译过来就是96年2月10号,天上下着雨。农历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二号,距离过年还有八天。

    狄云正在兴冲冲地收拾着行李,因为剧组停止拍摄了,全体放假。

    倒不是因为春节临近导演大发善心想让大家回家过个年才放假,而是因为下雨了,连续五天的阴雨,今天是第六天,看情形还没有停歇的迹象,有点没完没了的意思。

    上百号人窝在宾馆里面,光是吃喝拉撒每天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再加上基本已经拍摄完毕,只剩下一些零碎的镜头,时间上不是那么赶了,索性暂时停拍,等过完了春节回来继续。

    南方的冬天没下雨的时候挺暖和,可这要下起了雨就相当于北方的雪,气温骤降。而且这种冷带着湿劲儿,和北方的干冷很不一样,看着好似没有北方动辄零下十几度那般吓人,但这种阴冷能冷到人的骨髓里,穿上棉袄也没多少作用。

    刚下雨那天还兴冲冲地打把伞钻进巷子里面,看能不能遇到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姑娘。结果别说姑娘了,连条狗都看不到。光滑的石板还特不好走,小心翼翼地走完一百多米长的巷子,裤裆往下就湿透了,冰凉凉的贴在腿上,让他对忽悠人的戴望舒充满怨念。

    接下来几天只好继续待在宾馆里面发霉,对南方的好印象也一下子消散殆尽,以后要是想起苏州大概就只能记起这让人烦恼的连阴雨。

    ……

    中国由于人口太多伴生了很多问题,春运困难就是其中一个。挥汗成雨、联袂成荫,大概就是这会儿火车上面的情形。

    狄云只买到了张绿皮车的坐票,结果上了火车找到座位,发现那位子上坐着个正给孩子喂奶的大姐,终归还是没好意思上去摇摇票说这位子是自己的,在旁边随便找个地方把包扔地上就坐了下去。

    车上的味儿很醉,饿死鬼的泡面味儿,邋遢鬼的脚臭味儿,再加上旁边大姐给孩子喂的那种...奶香味儿,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说不出明不道的神奇味儿,吸上一口绝对欲仙欲死。

    当这种环境中忽然出现一股淡淡的、像荷花那样带着些清雅的香味儿时便格外清晰。

    狄云抬起头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正站在跟前,淡雅素丽,在这拥挤喧闹的车厢中,真的像是一朵遗世而独立的荷花。

    不过荷花这会儿有些苦恼,手中拿着张票,轻皱着眉头瞧了瞧和给孩子喂奶那位大姐并排坐着的一位老人,咬了咬嘴唇将票收了起来。左右扫了扫,也像狄云一样将包垫在屁股下面坐在了地上。

    狄云瞥眼瞧了瞧,这姑娘嘴大,眼睛大,脸也大,不过挺耐看的。

    姑娘感受到他的眼神,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狄云笑道:“你的座位也被占了?”

    姑娘微微愣了愣,随后说道:“那儿坐了个老人,我也不好意思让人家起来。”

    狄云取出自己的票,弹了弹说道:“我和你一样。”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喏,就是旁边这位大姐。”

    他倒不是为了彰显的自己的高义,主要是这一路太漫长,想找个人人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亮出票证明一下自己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不至于让姑娘太警惕。

    姑娘瞧了瞧正给孩子喂奶的大姐,不小心看到了白花花的一片,脸色有些发红,赶紧扭过头来撩了撩发丝。

    狄云瞟了眼,哺乳这种情景太过伟大,不敢亵渎,收回眼神。

    兴许是同命相怜的认同感,兴许是姑娘也想在着漫漫旅途中找个说话的人,过了没一会儿,那姑娘微微偏过头来说道:“你好,我叫高媛媛。”

    “哦哦...你好,狄云。”

    “你是在哪里下车?”

    “陕省,长安。回家过年。”狄云说道“你呢?”

    “我也是回家过年,不过我家在京城,没买到票,只好在中途转一站了。”高媛媛笑着说道。

    这姑娘不笑的时候,说实话谈不上好漂亮,但笑起来的时候却将大嘴大眼大鼻子协调在一起,有种独特的魅力。

    火车上不期而遇,也没谈什么太过私人的话题,清清淡淡地聊一些风景名胜、见闻趣事,倒也不觉得无聊。

    火车到河.南商丘时,高媛媛下了车,简单地道别,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也没有说以后再联系之类的话。大家萍水相逢,只是彼此旅途中的一道排遣无聊的风景,有着其特有的时效性,下车之后天南海北各据一方,大概不会再次相遇。

    “再见”之后,姑娘随着人流下车,狄云也站起来活动了下身子,将包提起来拍了两下甩在背上,朝着车厢连接处走去,准备抽根烟。

    车厢连接处老有风往里面钻,太冷,所以这块儿没多少人,空间显得宽敞一些。

    有两人正在谈话,见他走过来就闭上了嘴。

    一个面相太过显老,看不出到底多少年纪,还有一个身强体壮,不过满脸胡渣,也看不出年纪。狄云瞧了一眼,不再关注,靠在门口的位置点上一根烟,美美地抽了一口。

    用手抹了抹被蒸汽熏的雾蒙蒙的玻璃,打量着外面的风景。

    从南方走的时候下的是雨,进入古中原地带变成了雪。大雪洋洋洒洒,放眼望去,天地只有一个颜色。连绵起伏的山峰消失了,星罗遍布的房屋消失了,就连树木都穿上了白花花的棉袄看不出往日的青绿,只有偶尔闪现出一条条弯弯曲曲的细线或者圆点给这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增添了别的颜色,那是河流以及湖泊。

    后面两人见狄云抽烟,喉咙也有些痒痒,胡子拉碴的男人在口袋里面掏了掏,结果没烟了,朝着同伴问道:“老顾,你还有烟没?”

    被称为老顾的老脸汉子在口袋里翻了翻摇摇头:“没了。忍忍吧,待会儿看卖东西的列车员哪儿有没有,买一包。”

    大凡抽过烟、瘾还不小的哥们儿都清楚,来了烟瘾的时候,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正飘飘欲仙的家伙诱惑,可不是那么好忍的。

    狄云这货也蔫坏,听到两人的谈话,一口气吸掉小半根,然后再眯着眼睛长长地吐出来,脑袋周围笼罩着一团浓浓的烟雾,都快成活神仙了。

    胡子拉碴的汉子吸了吸鼻子,还是没忍住,朝着狄云说道:“哥们儿,借根烟吧。”

    狄云心里暗乐,不过这种情况他以前经历过,那时候别说厚脸皮向别人借烟了,就算是烟屁股估计都能捡起来咂吧两口,倒也没吝啬两根烟,利爽地掏出来,给两人一人发了一根。

    很快,小小的过道里就充满了烟雾,浓的能呛死个人,三个烟鬼却在里面陶醉地享受。

    男人之间很奇妙,一根烟就能谈得上话。

    胡子拉碴的家伙嘴巴边冒烟边说道:“我叫姜纹,这位是老顾,兄弟怎么称呼?”

    94年姜纹凭借着处女作《阳光灿烂的日子》大赚了一把,着实一时风光无俩。这次就是和影片的摄影顾常卫一起去参加港岛那边的一个影展,回来时刚好到了春运的高峰期,飞机票没买到,火车票还只买了张站的。苦逼地先站到长安将老顾送回家,然后再想办法一个人返回京城。

    恰巧就和狄云在一辆车上。

    姜纹?好像有些耳熟,估计是个有名气的。不过狄云也没太在意,这么多天他耳熟的人多了去了,要是挨着一个就惊叹一番那还不得累死,回了一句:“哦,我叫狄云。”

    旁边的老顾见姜纹特意将名字咬的很重,结果对面小伙没反应,偷笑了两声。

    姜纹尴尬地打了个哈哈道:“这名字好,还是名门之姓。”

    和之前遇到的那个姑娘一样,素昧平生,还谈不上交情。凑在一起乐呵乐呵,胡乱大侃一番,都是些吹牛皮没营养的话。不过和女孩子的交谈又有些不一样,因为几个老爷们儿在一起更加的肆无忌惮,什么洗个脚啊,泡澡搓背啊,火车上给孩子喂奶啊,都是谈资。

    闲侃到贼疯子吹得人实在是冷了,三人才分开返回各自的车厢。

    临走的时候姜纹还特意地道了声谢:“谢谢兄弟的烟了,等你去了京城,有机会再答谢你。”

    说话的人大概就是表示一下客气,狄云听着也没往心里去,笑呵呵地应下。

    回到车厢,座位上抱孩子的大姐已经下车,不过位子肯定没空着,他也懒得再去凭票要回位子,还坐在原来那块儿地上。眯着眼睛休息会儿。没敢睡得太熟实,屁股底下的包里面还放着陈凯哥预支的两万块片酬呢,这要是不小心被偷,那这一个多月可就白忙活了。

    半睡半醒之间,火车翻山越岭,缓慢前进。

    终于在11号的中午听到了广播里面清脆悦耳的声音:“下一站古城长安,请旅客们拿好东西准备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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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亲人

    长安的雪更大,比柳絮大些,更像是棉花团,从天空上悠悠地飘下来,很有感觉。

    回到这片熟悉的地方,自然轻松,就连空气都是舒服的。站在火车站门口吸了口气,冷冽的空气顺着鼻孔直达肺部,爽得打了个颤。

    这时的火车站才开始修建,不像后世那么的古香古色充满古城特有的韵味儿,低矮的房子,破旧的城墙,看上去有些衰败陈旧。不过人倒是挺多,将站前广场上的雪踩得结实,光溜溜的像个溜冰场。

    狄云将帽檐压下几分,紧了紧衣领,刚准备动身,就见一姑娘大大咧咧地从身旁走过,走出车站,走进了雪地里。他又将脚收了回来,站在那里等着瞧热闹。

    果不其然,没两步,这姑娘啪地一声摔在了不远前的雪地上。四肢着地,就那么直戳戳地啪在地上,听着就让人感觉疼。

    没有他给美女献殷勤的机会,姑娘的同伴赶紧上前将其扶了起来。看来没事,拍了拍身上的雪屑继续前行。不成想刚走几步脚下又是一滑摔在了地上,这次换了个姿势,变成了仰躺。

    雪地上嘛,摔两下不至于多么疼,就是这么多人面前连续摔到两次太过尴尬,有点智商余额不足的感脚,姑娘坐起身来赖在地上不起,双手拍着雪地啊啊啊地大叫,显然是郁闷到狂躁。

    狄云笑了笑慢慢走下台阶,这种被踩出了冰溜子的雪地他可不敢那么潇洒地走,唯恐也步了那姑娘的后尘。

    这片地方他很熟悉,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走个来回,上辈子他就在火车站的东南角方向开了个餐馆。

    专门过去瞧了瞧,街道上的老房子还没有拆掉,看不到后来的样子。

    这一刻心中的感情复杂至极,伤心、惶恐、迷茫,或许还一些莫名的轻松吧。

    “大概那一段人生不会再有了,即便有也是别人的。”

    他在这里站了许久,身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引来路人不断瞩目。

    最后幽幽地叹了口气,抬起有些僵硬的手臂抹了抹眼角的冰屑,毅然转身离去,脚步决绝又轻快。

    循着记忆找到汽车站,搭上一辆开往山脚下小村的班车。

    车轮胎上绑着一圈防滑的铁链子,开动起来劈啪作响,他的思绪也随着这不算旋律的声音肆意飘飞。直到司机喊了一声南山村到了,才回过神来,赶紧拎起包下车。

    路口处站着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

    见他从车上下来,夫妇脸上满是欢喜,赶紧过来帮他拎起手中的包,女人还轻轻抚了抚落在他肩膀上的雪花。

    狄云僵硬的身子逐渐放缓,喊了声:“爸,妈。”

    狄父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地说道:“没瘦,还长高了点。嗯,长大了。”

    只有女孩开始时露出一丝欢喜,随后脸色便垮了下来,磨磨蹭蹭地最后走过来,撅起嘴说道:“不是说十点的火车吗,怎么这会儿才回来?我和爸妈在这里站了两个多小时,都快冻成冰雕啦!”

    “啊!路上耽搁了会儿。”狄云挠了挠头说道“大雪天的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不见我了就应该早早回去,我又丢不了。”

    “哼,你问问妈答不答应。”狄小雨翻了个白眼说道。小姑娘原本就漂亮,这个动作更添几分青春活泼。

    狄母抬手做了个要打的动作笑骂道:“这会儿又说起我来了,不知道是谁整天算着日子,老问,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

    狄小雨做了个鬼脸,然后扯着狄云的胳膊站定,问道:“爸,妈,你们看一下,还差多少。”

    狄母比划了一下手掌说道:“你才到你哥耳朵那边,还差一扎多呢。”

    狄父则是说道:“男娃都高,你肯定追不上你哥了。”

    狄小雨撇了撇嘴说道:“我在我们班里面都是最高的了。”

    丫头一米六多的身高,快一米七了,亭亭玉立,在女孩子中算是高的。只不过因为伙食的原因身上没多少肉,像是抽条的柳枝,太过苗条。

    想起来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狄云说是回来给自己红包,便将一只白生生的手掌伸在他跟前说道:“狄云,红包呢?”

    兄妹俩关系打小就很好,不过没有外人的时候这丫头更喜欢直呼他的名字。

    “都准备好了。”狄云笑着从怀里面掏出来一个红包递过去说道“给你。”

    狄小雨在母亲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夺过,笑嘻嘻地跑在前头将红包拆开来。

    “呀…这么多,狄云你赚钱了啊?”狄小雨惊呼着叫道。

    “整天咋咋呼呼的没个闺女的样子!”狄母没好气地骂了句,问道“你哥给你多少?”

    丫头虽然还不到十八岁,但却很懂事,明白自己家里是个什么经济状况,从来没有乱花过钱,一千块钱对她来说可是个大数目,觉得拿着有些烫手,跑过来塞在母亲手里。说道:“你自己看。”

    狄母拿在手里数了数,十张崭新的蓝票子,整一千块。

    有些不安地朝着狄云问道:“你咋有这么多钱?”

    狄父也皱起眉头说道:“你可不能干啥不好的事情啊。”

    狄云笑了笑安抚下三人的情绪说道:“前段时间不是给你么说了吗,我正在拍一个电影,这些钱都是自己赚得,没做什么坏事。”

    大概是他自小就不撒谎,三人对他的话倒是不怀疑,放下心来。狄父惊讶地问道:“拍电影这么赚钱,一次给一千?”

    “呃…”怎么说呢,总不能告诉他们一千块钱对于拍电影的人来说真的连零头都算不上,挠了挠头说道“我这次的片酬是五万,不过电影还没拍完,只提前预支了两万。”

    “多少?”狄父以为自己听错了,停下来问道。

    “两万。”

    “不是,我是说你刚才说总共多少?”

    “五万。”狄云说道“还有三万没给。”

    这下子三人被震惊到了,要知道狄父狄母两人合起来一个月才赚不到六百块钱,就这样都能供给一个大学生和一个高中生,可想而知这个年代的消费水平。五万绝对是一个需要仰视的数字,一时半会儿有点接受不了。

    “你说的是真的?”狄母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狄云笑了笑拿过提在狄母手中的包,打开来,取出里面捆扎在一起的两万块钱。

    三人就这样站在雪地里愣愣地看着狄云手里的那叠钱。

    直到狄云说了句“咱们回家再说吧”才回过神来。

    狄母将钱塞进包里面,又把包拿了过去,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就成大款了?狄小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起母亲把狄云给自己的那一千块钱也塞了进去,道:“妈,我的那一千块钱呢?那可是狄云给我的红包,不行,你得给我。”

    这年代,城市就不说了,在农村,过年时小孩子能拿到五块十块就算好的了,顶多就是一百,根本就没有这种一甩就是一千块的土豪。

    狄母瞅着她说道:“什么红包,哪有那么多钱的红包?”说着还白了狄云一眼“你给她那么多钱干什么?”

    “妈…”丫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母亲,声音那叫个甜腻。

    狄母有点受不了她那个眼神,取出来五百块钱递过去说道:“剩下五百先搁我这给你存着,等你需要钱了再问我要。”

    嗯?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呢。估计天下父母都说过这话吧。

    小姑娘能拿到五百块钱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数了两遍塞进口袋里,还小心地拍了两下,脸上像开了花儿似的,乐个不停。

    狄母笑骂道:“死丫头,看你高兴的。”

    “这可是我哥给我的钱哎,一千块钱呐,不过您只给了我五百。”

    “五百就够你零花了。”

    狄小雨笑嘻嘻地没有反驳。

    父亲走在旁边有点沉默。大概每一个父亲在儿子发达的时候都会既自豪骄傲又有些“我老了”的失落。

    这种情况狄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鬼使神差地掏出烟递过去一根。

    狄父愣了愣,狄云忽然发现有些不妥,感觉儿子给父亲发烟怪怪的。手上捏着根烟,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忒囧。(抽烟的同志想一想,当年你给父亲发第一根烟的时候父亲是个什么表情,想必很精彩。)

    “呀!狄云,你竟然还抽烟!”狄小雨一副我抓住了你把柄的那种表情,夸张地叫道。

    狄父反应过来,接过烟,笑着说道:“在外面应付,少不了要抽烟,不过不要抽的太多了,对身体没好处。”

    狄云点点头,赶紧将火递上去帮着点燃。

第二十七章家

    大雪纷飞,没谁出来瞎逛游,人们更愿意躲在屋子里老婆孩子热炕头,所以小村子显得很安详,只闻沙沙的落雪声以及偶尔传来的狗吠。

    四人说说笑笑地走到村口的时候,一扇门忽然推开,出现一个四十多岁端着水盆的女人。

    女人没想到这会儿雪地里竟然还有人,微微呆了呆,随即反应过来,将水泼在雪地上,热情又喜气地吆喝了一嗓子。

    “呦...八斤回来了呀?”

    “嗯,回来了。”狄云笑着打了个招呼“王婶,倒水呐。”

    村里人见面嘛,说的话大致就这样:

    “哎,吃了没?”

    “吃了。”

    “吃的啥?”

    “油泼辣子扯面。”

    然后各走各的,该干啥干啥。

    总之,没什么营养,但又不能不说,不然人家说你这人太“腻”。哦,就是高傲不懂礼的意思。

    他以为招呼一声就这样过去了,正准备走,没想到王婶又问道:“听说你拍电影呢?”

    狄云愣了愣,这么快村里人就知道了?飞快地瞧了狄小雨一眼。

    狄小雨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是自己说出去的,手指悄悄地指了指狄母。

    狄云咧了咧嘴无奈地点头说道:“是啊,前段时间拍了个电影。”

    “呀,大学生就是有本事。”王婶莫名地赞叹了句,大概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满足地说道“要不到屋里坐坐?”

    要是将这话当真,跟着进屋后绝对会傻了,这只是一句谈话的结束语而已。

    狄云摇了摇头说道:“不了,刚回来还没回家呢。”

    “那行,你先回家,改天有时间了过来坐坐。”

    “一定,一定。”

    村子太小,村头放个屁村尾都能闻到,更别说王婶刚才那一嗓子女高音了。

    这会儿吱呀的开门声此起彼伏。这可是村子里唯一的大学生,虽然上的京城电影大学不知道是个劳什子大学,但好歹也是京城的大学呀,听说现在又开始拍电影了。不行,得出去看看。

    于是,一路上无聊的对话声连续不断。

    “哎,八斤回来了呀?”

    “啊,刚回来。”

    “听说你拍电影了?”

    “哦,拍了一部。”

    “京城漂亮吗?”

    “很漂亮。”

    “**门高吗?”

    “高,几十米呢。”

    ……

    狄云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关二爷,过了五关斩了六将,嗓门子有些冒火。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狄父不悦地朝狄母说道:“这事你说出去干什么?闹得沸沸扬扬的!”

    “我就告诉刘家媳妇一个人,谁知道这么多人会知道呀?”狄母反驳道。

    “刘家媳妇那人本就是个大喇叭,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告诉她?”

    狄母不语,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狄云看得明白,得,这是狄母故意说给刘家媳妇听的。

    大概是所有母亲的共性吧,儿子出息了,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老爷子正在门前扫雪,见到他们回来,停下扫帚。

    狄父说道:“爸,你怎么这会儿扫呀,雪还正下呢。”

    “下就下吧,先扫点,不然厚了就难弄了。”老爷子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说道“反正闲着没事,还能热热身。”

    “爷爷。”狄云叫了声。

    “嗯,回来了。”老爷子朝他招了招手。

    狄云走过去,没想到老爷子忽然抬手在他肩膀上拨了一下,一个不注意,扑通一声摔倒在刚堆积起来的积雪上,扑了个满面。

    等他站起来,老爷子皱眉说道:“功夫落下了。”

    “那个......这段时间有些忙。”

    老爷子摇了摇头叹道:“虽说现在功夫不大用得上,但总归是个传承,不能就这样丢了。”

    “哎…哎…”狄云点头哈腰着应道,装得像个孙子,呃…好像本来就是孙子。

    看他这怂样,老爷子有些不悦地叱道:“腰杆儿挺直了!”

    狄云一下子将腰杆绷直,整个人的气势截然不同,像是一杆大枪插在雪地当中,气宇轩昂,不动如山。

    “还不错。”老爷子抚了抚胡须稍稍满意。

    众人进屋之后狄母进厨房做晚饭,今天是小年夜,俗称祭灶。得烙些灶爷馍馍,再炒几个小菜,祈求灶王爷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当然,这些馍馍呀、菜呀什么的灶王爷只是闻闻,最后还会进了一家人的肚子。

    狄小雨跟进厨房去帮忙,狄云也打算进去打个下手,结果被狄母推了出来,说是坐了将近两天的车肯定累了,让他去休息会儿。

    狄父和老爷子在下象棋,他也没过去凑热闹,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狄家大院很小,前后两进,中间是个庭院,左右两边是厢房。占地并不大,只有半亩。

    半亩是多少呢?换算一下就是333平米,大概。

    哇!三百多平米还算小呀?

    这你要看和那里相比,和北上广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相比,三百多平米确实很大,算得上是伪土豪了。但要是和村里那种光是前院就半亩地甚至一亩地的真正土豪相比,就有些小家子啦。

    他的房间是坐北朝南的一间厢房,一年时间没住人但却不见丝毫积尘,显然是有人经常过来打扫。

    躺在床上,被褥晒得很蓬松,带着种清新的味道,不知不觉就放缓了心神,慢慢迷糊。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人推开了房门走到了床前,然后又慢慢退回去。

    狄云睁开眼睛瞧见丫头正蹑手蹑脚地退出去,笑了笑问道:“怎么不在厨房帮忙了?”

    “你没睡着呀?”丫头又返回来。

    狄云拍了拍自己身边,点点头:“嗯。”

    狄小雨一下子扑上床,趴在他身边的地方,说道:“菜呀什么的都洗好了,老妈一个人能应付。我过来找你说说话。”

    狄云看着狄小雨,忽然想到那个扎着冲天辫、穿着小裙子,像只小蝴蝶似的在房间里跑来跑去的小姑娘,眼神变得有些空洞,呆呆地望着屋顶出神。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狄小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

    “哦,没什么。”狄云回过神来,摆了摆头笑问道“想要说什么呀?”

    丫头双手撑着下巴眨了眨眼睛问道:“狄云,拍电影真的那么赚钱吗?”

    “也不一定吧,有人能很快出名就能赚大钱,拍一部电影能赚十几万甚至几百万,有的人却可能一辈子都出不了头,挣扎在最底层连温饱都没保证。这得看有没有演戏的天赋,还需要点机缘。”

    “几百万…”丫头有些失神,微微张着嘴。好半响才回过神来说道“那你这算是有天赋还是有机缘?”

    狄云没羞没躁地说道:“当然是天赋卓绝了,咱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

    “你就吹吧。”丫头白了他一眼。随即沉默下来,眼睛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说你吧。”狄云说道“还有半年时间就高考了,准备考个什么学校?”

    狄小雨的成绩很好,对于她能不能考上大学狄云从来没有担心过,只在于会考个什么样的大学而已。

    狄小雨低头沉吟了几秒,抬起头来问道:“你说我也考电影学院怎么样?”

    狄云愣了片刻,讶然道:“怎么会忽然想要上这个学校?”

    在狄云的印象之中,妹妹一直志存高远是奔着国内那几所名牌大学去的,忽然之间说是要上这么一个冷门的学校,让人很难理解。

    “拍电影能赚钱呀!”丫头笑憧憬地说道“等我赚了大钱,给爸妈还有爷爷在城里买一套大房子,再买辆小车,嘻嘻…”

    狄云忽然觉得自己贸然拿回来那么多钱貌似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对家人的冲击有点大了。挠了挠头小心地说道:“这个...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赚钱的...有的人...”

    不等他说完丫头就瞪起了杏目:“你是说我不如你了?”

    “不是,不是。”狄云赶紧摇头,道“你比老哥聪明多了,不过拍电影这个事情...”狄云有些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丫头看了眼他皱巴巴的眉头,摆了摆手说道:“好啦好啦...逗你玩儿呢,看把你紧张的。”

    “真的?”

    “真的。”狄小雨微微低下头,看不清眼中的神色。

    狄云松了口气:“那就好,差点没吓死我。”

    丫头抬头瞥了他一眼问道:“你真的不希望我考电影学院?”

    “也不是不希望你考。”狄云说道“主要是演艺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光鲜,很累也很糟心。你这么好的学习成绩,考个更好的大学,轻轻松松读几年书,出来后也不虞找不到工作,多好。”

    狄小雨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到底心中是个什么想法就不得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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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小伙伴

    第二天早上狄云是被老爷子从床上拽起来了的,理由就是功夫不见长进,得操.练一下。

    昨晚上,一家五口人围坐在有点烫屁股的火炕上,吃着小菜,喝着老爷子自酿的苞谷酒,憧憬着未来,气氛温馨融洽。狄云自然又喝多了,不过早上起来脑袋并不疼,老爷子给酒里加了不少的料,什么枸杞呀,野山参呀,蛇胆呀,反正花样不少,酒的颜色呈一种亮丽的深红色,不会像劣质酒那样喝的人头晕脑胀。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这酒的火气有点大,被老爷子从床上拽起来的时候四角裤撑了好大一个包。

    老爷子像打量待宰的年猪似的上下扫视了一圈,笑眯眯地赞了两句不错,听得他心惊胆战的,赶紧穿上衣服。

    雪还在继续下,地面上积的很厚,脚踩在里面就不见了。

    这会儿他正在门前清扫过的空地上练拳,老爷子背着手站在旁边。

    屋檐下还站了两个年轻人,发小。听闻他回来了,一大早就颠颠地赶了过来。

    两人一高一矮。

    高的叫李郝仁,绰号大傻,倒不是真的就傻,只是脑子稍微有些不灵活而已。身高足有一米九还多,膀大腰圆,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铁塔,很有压迫感。当然,那是他不咧着嘴傻笑的时候。

    矮的叫汪伦,据说这么文雅的名字还是他爸翻了一整宿《唐诗三百首》翻出来的。好似真沾了点文气,这家伙脑子灵活,反应快,鬼点子坏主意那是一溜一溜地往外冒,都不打磕碜。不过老天爷的眼睛是雪亮的不是,脑子灵活,那就给你浓缩一下,身高只有一米六多,瘦小单薄,和狄小雨站在一起都显矮。

    往两个极端发展的俩人,并排站一起,就愈发显得高的愈高矮的愈矮,很有一种姚明和艾佛森比身高的喜剧感。

    半个小时后,直到他身上冒起了热气,老爷子才放过了他。

    等老爷子进了屋之后,屋檐下那俩货立即围了上来。

    “八斤哥。”大傻咧着嘴傻笑了一声,然后略带拘谨地站在旁边搓手。

    汪伦显得自然很多,在他胸口擂了一拳说道:“八斤你也忒不地道了,回来了咋都不知会一声。”

    三人很有意思,年纪最小的是大傻,但他最高,年纪最大的是汪伦,可他最矮。年龄和身高妥妥构成了一个反比例函数。

    “这不昨晚上刚回来吗,还没来得及呢。”狄云说着掏出烟道“来来,抽烟,抽烟。”

    汪伦接过烟瞧了瞧,笑道:“真发财了呀?这么快就抽上好烟了。”

    “呃…哈德门也算好烟?”

    “咋不算了?要两块一包呢。”汪伦说道“我和大傻平时抽的都是五毛钱的‘555’。”

    啧啧...这可真不敢比。

    狄云自认为自己抽烟很凶,但是和身边这俩家伙一比就有点小巫见大巫了。

    汪伦是两口吸掉半截,再两口就离烟蒂不远了。另一边的大傻更猛,直接一口吸掉小半,抿着嘴憋上两三秒,然后嘴巴鼻子一起往外冒烟,浓浓的烟雾笼罩在脑袋周围,活像供奉在寺庙里的怒目金刚。

    狄云直接看傻了,这他妈的才真的叫“吃烟”。

    “狗子哥,你不是有好消息要告诉八斤哥么,咋不说呢?”正眯着眼睛冒烟的大傻冷不丁蹦出来一句。

    “艹!”汪伦说道“我不是告诉你不要这么叫么?”

    因为他那个姓和某种动物谐音,便得了个“狗子”的外号,小时候还没觉得怎么样,长大了特烦这个称呼,谁叫跟谁急。

    大傻倒是从善如流,想了想道:“那就叫‘伦哥’吧。”

    汪伦皱起眉头,感觉这称呼怎么这么别扭呢,说道:“这个也不行。”

    “那叫什么?”大傻睁大眼睛问道。

    “随便吧。”汪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哦,那还是叫狗子哥吧,顺口。”大傻想了想说道。

    汪伦面上抽了抽,他忽然觉得自己才真的是脑子有问题,你说你一个脑洞正常的人跟一个缺根筋的在这里瞎掰扯什么?这不是降低那个什么智商水平么。懒得再和大傻纠缠,转头朝着狄云说道:“家里给我说了个媳妇。”

    狄云听着听着忽然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

    就在汪伦的身后,大傻露出了一个小狐狸偷到老母鸡似的那种得意的笑。这种笑本来没有错,错就错在它出现在一个面向凶恶、满脸横肉一看就不像好人的彪形大汉脸上,那种反差感简直绝伦。狄云差点没憋出内伤来才忍住没笑喷出来。

    “怎么了?”汪伦看着他表情怪异,不解地问道。

    “咳咳…没什么。”狄云不再看大傻脸上的表情,说道“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呢?”

    “刚说上,还没影儿的事呢,到时候定下来了再通知你。你可一定得回来啊。”

    “那肯定了。”狄云保证道“这是大事情,到时候不管在那里肯定回来。”

    “够哥们儿!”汪伦拍了拍他的肩膀。

    九点多一起在这里吃了早饭,三人腰后面都插了把劈柴用的砍刀,额…没打算去砍人,就是上山抓兔子去。

    冬天不光是狗肉好吃,红焖的野兔肉也不遑多让。

    至于带着柴刀,主要是为了防着那些忽然从内山出来的大家伙,像野猪呀,熊瞎子呀什么的,要是手里面没个东西,还真不敢面对。

    “你们做什么去?”三人刚出了屋子,狄小雨也跟出来问道。

    “这个…”狄云将砍刀往身后藏了藏“准备出去瞎逛逛。”

    “骗谁呢?”丫头撇了撇嘴说道“大傻哥手里拿着柴刀,你们肯定准备上山去,对不对?”

    狄云和汪伦都将柴刀藏在了身后,只有大傻大咧咧地拎在手里,这会儿见他们看过来,才后知后觉地藏到身后。

    狄云咧了咧嘴,这特么的反射弧得要多长,简直神队友到没朋友。

    “我也去,你们等一下啊,我进去换双鞋。哼!最好别跑,要是跑了,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们。”丫头特傲娇地昂着脖子,像只天鹅似的,转身进屋换鞋。

    汪伦说道:“八斤,要不你劝劝小雨不要跟着了,这雪大的跟啥似的,山上不好走。”

    狄云瞥了他一眼说道:“要不你去说?”

    汪伦缩了缩脖子道:“那还不如不说呢。”

    汪伦不怕狄云,不怕大傻,就怕这个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小丫头。是真的心里发怵的那种。

    和大傻在一起他完全是智商碾压,和狄云在一起也不担心动手动脚之类的,唯独这丫头不好惹,说不过你了就凭着跟爷爷学的些皮毛功夫把你摔在地上揍两拳头。汪伦从小到大都是被武力镇压的对象,心里有阴影。

    没多久,丫头就出来了,围了条线织的围巾,还戴着双兔皮扎成的手套。

    “走吧,去那座山头?”狄小雨将手套捂在脸上暖了暖脸颊说道。

    “去哪个...”

    村子就在山脚下,南边山峰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靠西,不近不远的地方有两座山峰连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女人的胸脯,所以有个学名叫**峰,不过村民们更愿意成为奶.子峰。

    这个名字太粗俗了,汪伦不敢再丫头面前说,害怕被收拾,正在想着学名呢。

    “奶.子峰。”大傻替他说了出来。

    狄小雨瞥了眼汪伦说道:“你直说不就得了,还支支吾吾个半天。”

    真当我傻呀?我要是敢说,你绝对一胳膊把我抡倒在这雪地里。你是打不过大傻,要不然大傻早躺着了。汪伦心里狂吐槽一阵,也不答话,走到队伍最前面去带路。

    抓兔子其实不难,但要看在什么时候。往常要是光凭人去追赶兔子,估计没戏,但这会儿大雪封山,雪足有一尺多厚,兔子腿短陷在雪地里跑不动,很容易就能追上。

    四人循着雪地里还没来得及被大雪掩盖上的痕迹,很容易就能找到兔子洞,堵住一头,再找根长棍子从另一头捅一捅,窝在里面的兔子就冲了出来,一抓一个准。

    这个时候狄云才真正地见识到了大傻的凶残,追着一蹦老高但却跑不快的兔子,临近跟前了忽然一个飞扑一下子就将兔子压在身子下,压死了算完事,没压死拎起来再摔一下,保准死透。

    忙活大半天收获竟然颇为不菲,总共六只,顺带着还捡了两只跑着跑着就将头扎在雪地里装鸵鸟的野鸡。

第二十九章返京

    时间进入96年之后发生了很多注定会被记入史册的大事。

    法国总统密特朗死了,科学家就揭开了黑猩猩为什么不能说话的谜团,港岛和大陆的关系从地下的偷偷摸摸转变成地上的明目张胆,长征三号运载火箭发射失败......总之,死了很多人,发生了很多事。

    然而并没球卵用。

    这些都和狄云没什么关系,他每日里和小伙伴们玩儿的欢乐,上山抓过兔子,下河叉过鱼,看过杀年猪,还笼着袖子去镇子的大集上逛了半天,吃了些小吃,买了些年货,然后安稳舒心地过了个春节。

    今天是过完年的第十一个日子,阳历2月29号,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日历上写着忌出行,宜喜嫁。他不知道这是咋算出来的,反正没那么多忌讳,这会儿正从苏州赶往京城。

    正月初四的时候老爷子忽然带着他进了城,去的还是西部电影厂。原来这里正在筹备《水浒传》的拍摄事宜,老爷子被聘请为武术指导,便寻思着给自己的孙子在里面要个角色,大胡子导演很给面子,大手一挥就给了个燕青的角色。不过这部戏还在筹备当中,开机拍摄估计得等到四月多。

    当天就接到了从苏州打来的电话,于是又火急火燎的跑回家收拾了行囊赶往风月剧组。长安的雪还没消干净,满是泥泞,苏州的雨却没留下一点痕迹,天公作美,一连五日都是艳阳天,剩下的零碎镜头顺利地拍摄完毕。

    吃了杀青宴,结了片酬,这个地方也就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连夜搭上了开往京城的火车。

    ……

    回到小院子,第一眼瞧得就是对面女孩的房间,可惜距离开学还有两天,女孩儿还没有来,门上落了把锁。

    “呦...小云子回来了,怎么这么早啊?”刘老头听到动静,出来看了看,见狄云站在院子里面,特夸张地吆了一嗓子,眼睛还特贱地朝着女孩房门那边瞥了一眼说道“这还有几天才开学呢,你咋这么心急呢。”

    狄云原本准备说的问好声生生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翻了翻眼睛没搭理,朝着紧接着出来的老太太说道:“刘老师年过得好?”

    “好好。”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家里可好?”

    “都好。”狄云笑着回答。

    老太太朝他招了招手说道:“小云,进来坐坐,正好强子也在,你们说说话。”

    “那行。”

    进屋之后狄云和刘强打了个招呼,眼睛扫了扫屋子,不见老两口的女儿,他也没多问。从包里取出来个小坛子放在桌子上。

    包里还有一个硬盒子,那是给女孩的礼物,是他年前冒着风雪专门跑到蓝田去挑了半天,花了六百块钱买的一只玉狗镇纸。

    “什么东西?”刘老头来了兴趣问道。

    狄云知道这货有事没事时喜欢喝两杯,便专门从老爷子那里讨要了一小坛子酒带了过来。先是带到了苏州,再从苏州带过来,虽然不是啥值钱的东西,但情义却是不轻了。

    回答道:“我爷爷自己酿的酒。”

    老家伙是个懂行道的,知道山野之人酿造的酒往往都不是凡品,眼睛放光地拆开泥封,拔掉塞子。

    顿时一股夹杂着药味的浓郁酒气弥散出来。这种味道对于不喜欢喝酒的人来说有点受不了,但对于好这口的人来说简直是无上的享受。刘老头像抽大烟似的,眯着眼睛嗅个不停。

    刘强耸了耸鼻子说道:“什么酿造的,味道怎么这么冲?”

    狄云笑着说道:“酒是拿粮食酿造的,不过里面加了不少的料。”

    刘老头回过神来,赶紧将塞子塞上,朝着刘强说道:“不懂就别瞎说,什么这么冲,这是真正的好酒。赶紧去取杯子来。”

    刘强去取了三个杯子过来。

    刘老头摆了摆手说道:“再取一个过来,这酒你妈也能喝点。”

    狄云赶紧阻止说道:“不用了,不用了。三个正好,我喝不了这酒。”

    “怎么喝不了了?”刘强不解地问道“我记着你能喝酒来着。”

    刘老头在旁边嘿嘿笑了起来,眼神意味难明地在狄云身上扫视了两眼调笑道:“吆喝,没想到小云子还是个守身如玉的好男儿啊!”

    小云子?守身如玉?子…子你妹呀!你才守身如玉,你全家都守身如玉!狄云心里狂吐槽,这老家伙真是越来越没节操了,口无遮拦到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不过这已经被调笑习惯了,不屑搭理,转头朝着刘强解释道:“里面加了些药材之类的,阳气有些重…”

    这酒劲儿倒是不大,喝下肚浑身暖洋洋的,但是年轻人喝了身体里会产生一种躁动,这对一个还是处.男身的大男孩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他喝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敢喝了。

    “哦...懂了!”刘强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些促狭。

    秒懂。看来子随父,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狄云撇了撇嘴。

    年刚过完,厨房里什么东西都不缺,加了个狄云进来,老太太又加了两个菜,很快就收拾完毕端上来。

    酒并没有多喝,一人浅浅饮了两杯之后刘老头就将酒坛子收了起来,密封好藏在屋子里,宝贝的不得了。

    刘强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说道:“哦,对了,给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狄云将嘴里的菜咽下去问道。

    “前段时间不是介绍你去拍了那个张建亚的电影么……叫什么名字来着?”

    “齐天大圣。”

    “对对,就是这个。”刘强说道“拍了半截黄了。”

    “为什么?”狄云不解,这部电影当是不是吹的挺牛逼的么,号称第一部全特效打造的大片,怎么就忽然停止拍摄了呢。

    “好像是制片方撤了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制片方中途撤资,其实损失最大的还是制片方,剧组里面的人最多就是耗费了时间没有收获而已,但制片方却是实实在在地损失了前期的投资,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竟然能做这样的决定。

    不过这里面的水太深,也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讲清楚的。狄云无所谓地想到,停拍就停拍吧,和自己没多大关系,自己在里面也就演了个比路人甲高一个档次的小角色,基本上没存在感。再说了片酬早已经拿到手,不管是停拍还是上映都没他什么事儿。

    吃完饭,返回自己的屋子,先将门窗全都打开透透气,然后冲了个澡,洗去这一路上的风尘气。

    坐了一天的火车,这会儿确实有点累,是心累。看了看时间才两点,便没有休息,怕这会儿睡着了一下子焖到晚上,夜里又睡不着。

    想了想从包里取出来《风月》的后半部分片酬,三万块。放在房间里面总有些不放心,还是存在银行里面比较安心。

    刚过完春节,有些单位还没上班,街上的闲人很多,车辆好像也多了起来。虽然还达不到堵塞得水泄不通的地步,但已经能开出一些端倪来。

    狄云将三万块钱换成了一张存折,小心地折起来塞进内衣的口袋。插着手,随意地走在街头上。

    近两个月没见,这京城又有些变化。这座城市变化总是这么快速,过段时间就得重新认识一下。不过这会儿他的心态和之前早已经不一样了,归属感依然没有,但那种无根无凭的漂浮感消失了。

    回了趟家见了亲人,过了段安逸闲散的乡村生活,忽然就有了根。就是那个小院子,就是那里面的亲人,是他扎在这个世界的根,也是他力量的源泉。仿佛心里多了根绳子,拴住了原本孤单迷茫的心,无论飘得多远,最后总会落回去,特踏实,特有底气。

    好像真的变化很大,街上的国际友人都比往年多了一些。这会儿狄云的眼神就正追随着两个外国姑娘转动。

    国人对于西方国家的人脸辨识度不高,狄云也不例外。见到白皮肤金发碧眼的就自己脑补成俄国或者美国的,别的国家根本就想不起来,见到黑皮肤的就说是非洲的,只记了非洲这么一个特征。至于黄皮肤黑头发的亚裔,只要人家不张口说话,他绝对分不清楚是日岛的还是小韩的。

    俩金发的外国姑娘看到街边围了一圈人,便上去瞧热闹。

    狄云正闲着蛋疼,见有热闹可瞧,也跟着上去。站在俩姑娘不远处,斜眼打量了一眼俩姑娘的面容,结果差点没吐出来。看两人身材挺妖的,但这相貌实在不敢恭维。一个是满脸褶皱的老夫人,一个年青倒是年轻,但满脸青春痘,配合上碧绿的眼睛,晚上都能让人做恶梦。

    狄云响起了小孩们唱到的几句俏皮话:**一回头,吓死河边一头牛;**二回头,吓倒一排教学楼;**三回头,山崩地裂水倒流;**四回头,日月无光鬼见愁……

    看背影想犯罪,看正面想自卫,妥妥的背影杀手。

    赶紧扭头朝人群中间看去。

    这一瞧,乐了,还是个熟人呐。

    场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一头长发,正抱着个吉他,自弹自唱:

    理想总是飞来飞去

    虚无缥缈

    现实还是实实在在

    无法躲藏

    身里充满**

    身体没有力量

    ……

第三十章不是我...

    狄云上辈子混迹于市井,身边的人要么是小偷,要么是能忽悠人的骗子,好点就是嘴炮打上天的推销员,最正常的大概就是一盘花生米两个馒头再加二两白酒就能满足的农民工,真的培养不出什么艺术细胞。

    听得最多的还是生长的那片儿地方.是个人都能哼两句的秦腔,对那些情情爱爱的、生离死别的歌曲没有多少爱。不知从那里学到了“靡靡之音”这个词,对歌曲就更加的敬而远之了,认为那就不是一个大老爷们儿该学的。

    但是啊,但是,总有例外。

    有一天他的同伴给他讲了一个故事。一个自小家境贫寒没上过多少学但却酷爱音乐的民间歌手,从流浪街头开始,再到酒吧卖唱,最后苦尽甘来终于成为人生赢家,还在那个叫做“好声音”的节目中混了个导师什么的。

    故事很有代入感,给狄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专门去了解了一下那人唱的歌,没想到还真挺有力量的,能唱到人心里去。于是他破天荒的就记住了一个歌手的名字,那就是...王峰。

    哦,忘了说一声,他那个同伴是个半职业的骗子。

    ……

    人群中间的歌手唱的很忘情,随着节奏晃动着脑袋,长发也跟着飘飞。

    唱完一首接着一首。

    人们过来围观只是图个好奇,瞧个热闹。兴致高的听完后拍拍手,心情不好的听完后连手都懒得拍,直接离开。反正地上也没放饭盒、小盆子什么的,不用掏钱。

    狄云点了根烟,一直靠在旁边的电线杆子上。

    等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才出声道:“嗨,哥们儿,人都走光了,还唱啊?”

    嗯?王峰停下来看着他,不明白什么意思。

    狄云笑问道:“你叫王峰,对吧?”

    “嗯...是的。请问你是...”

    狄云热情地走上前去伸出一只手道:“你好,你好,我叫狄云。我很喜欢你的歌,你的歌声很有力量,能引起人心里的共鸣,听到人流泪。”完了还砸吧两下嘴说道“坚持下去,你以后肯定会出名的,红遍全国大地的那种。”

    王峰愣愣地伸出手握了握,道了声谢谢。

    他感觉自己这会儿脑子中一团浆糊,搞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是粉丝?但不应该呀,自己的第一章唱片还在筹备当中,怎么会有人听过自己的歌呢。

    狄云还在自来熟的巴拉巴拉:“你的事迹我都听说过,挺这个的...”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王峰不好意思地拨了拨长头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狄云递上去一根烟。

    “哦,不好意思,我不抽烟。”王峰摆手拒绝。

    “是了,搞音乐的要保护好嗓子,不能抽烟。”狄云给自己点上,吸了一口问道“你是初中毕业还是高中毕业开始出来混的?”

    “嗯?”王峰有点愣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道“我读完高中接着上了大学,京城音乐学院,去年才毕业的。”

    “上过大学?去年才毕业?”狄云皱着眉头说道“不应该呀,我记得你应该是十六岁开始出来在街头唱歌的,就像这样抱着个吉他。”

    王峰去年才从京城音乐学院毕业,但他自己组建了一个乐队,还是里面的灵魂歌手。这段时间正在准备第一张专辑,思维有些枯竭,所以这几天没事的时候就一个人带着吉他在街头唱歌寻找灵感。没想到却碰见这么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鬼,奇奇怪怪的。

    不过还是耐心地说道:“那个...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狄云看了看他的脸摇了摇头说道:“不会。”接着继续问道“你说你是京城音乐学院毕业的,怎么会在这里卖唱?”

    卖唱…王峰呆滞了几秒,苦笑着说道:“不是...为了钱,只是找找灵感。”

    狄云沉默了几秒,然后呸地一声吐出嘴里的烟,扭头就走。

    “哎,你等一下...”

    王峰背起吉他赶紧追上去,他现在满脑子问号,不明白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离开的家伙到底是什么回事,想要闹个明白。不过狄云几个晃动就钻进人群中不见了踪影。他只得停下来,站在原地皱眉沉思了片刻,最后也没了继续寻找灵感的兴致,摇摇头背着吉他离开。

    狄云甩开了王峰,放缓步伐,慢慢捋了捋思路。

    人家应该不会对自己撒谎,没理由。那么就只能说明当年听的那个故事有问题了,绝对是被篡改加工过了的。忽然觉得自己很傻很天真,竟然相信了一个骗子讲的故事,闹出刚才的尴尬也是活该。

    其实人家王峰是初中毕业还是大学毕业跟他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只是有点心中偶像轰然倒塌的小小郁闷。

    走着走着,见地上有个易拉罐,随脚就踢了一下。

    易拉罐滚出去两米多远,然后磕在一颗石子上,再然后易拉罐就诡异地飞了起来,直奔着前面一个拿着相机正微蹲着身子拍照的女孩…额…的臀部而去。

    狄云直接傻眼,这特么的…赶紧转了个身,装模作样的看着旁边墙壁上的涂鸦,研究的很仔细,还不时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正在拍照的女孩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伸手向后面捂去,半途中又感觉大街上做这样的动作不妥,收回手,赶紧站直身子回过头向后看。

    不施粉黛却青春靓丽的脸颊上带着些恼怒。

    街上熙熙攘攘,叫卖的,说笑的,看不出来到底是谁使了坏。眼睛扫视了一圈,只有那个正在插着双手背对着自己欣赏壁画的家伙最可疑。

    可她又没有证据证明那个易拉罐就是他扔的,咬了咬嘴唇,只得无奈地转头离开。

    狄云一直斜着眼将眼神落在那姑娘的身上,见她离开了才松了口气,赶紧从另一边走。

    抹了抹脑门上的虚汗,一边走一边想,今天可够衰的,难道日历上写的忌出行真的不宜出行?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大广场,停驻了下来。这个地方过好几次了,但都是匆匆而过,还从来没有认真地看看,感受过这边的氛围。

    蔡林同样觉得自己今天很衰。她是个韩国女孩,原名朴蔡林,就读于首尔艺术大学二年级,只有十九岁。像韩国大多数人一样,对中国的文化有些仰慕,便借着寒假的机会过来旅游。今天早上刚到京城,下午就迫不及待地出来逛京城的大街,没想到却和导游走散了,接着又是被人用易拉罐扔了…屁股。

    直到走到了大广场,心里还有些窝火,连拍照都有些兴致缺缺。

    忽然,眼睛瞟到了一个站在红旗下面仰头观望的身影。

    “嗯?”漂亮的眼眸眯了起来,不管是不是这个家伙刚才扔的易拉罐,总之,心里憋着的火气好似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口子,凶猛地往外喷,滕地一下站了起来。

    现实中若是能看见影视中的特效的话,那这姑娘这会儿全身上下都在燃烧着火苗。

    毕竟是学表演的,还出演了两部电视剧,情绪把握的很好。等走到狄云身后的时候已经收敛了怒气。

    “你…好…”

    狄云转过头看清楚眼前之人,微微呆滞了一秒钟,抬起手抚了抚帽檐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道:“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你能帮我…拍张照…吗?”蔡林的普通话说得磕磕绊绊,还带着点说不出的怪味。

    姑娘俩字俩字地往外蹦,狄云听得别扭,皱眉打量着她。

    “我是…韩国…人,汉语…说得…不…不纯熟…你别介意。”

    韩国人?狄云还真没看出来,要不是她自己说出来,还真以为又遇到了一个一紧张就口吃的姑娘呢。

    “麻烦你…帮我…拍张照。”蔡林又说了一句。

    其实这个忙狄云是不想帮的,什么原因呢?心虚呗!

    易拉罐踢人家姑娘屁股上,虽说不是故意的,但事实他不是说.你不是故意的.就不是事实了,待在一起面上保持着若无其事,心里总有点尴尬。

    不过,人家一外国姑娘,还孤身一人,还语言不通顺,还可怜巴巴地求了两次,还……这种情况你说一个大老爷们儿能决绝吗?能吗?

    狄云接过相机问道:“怎么使唤?”

    蔡林指了指最上面的按钮说道:“按这个…就可以。”

    姑娘靠得有点近,若有若无的清香钻进狄云的鼻子,让他有点痒痒,赶紧撇开头看了眼红旗说道:“行,懂了。你就站在旗杆下面,别靠得太近了啊,小心那卫兵拿枪打你。”

    姑娘选择了一个适中的位置站定,然后摆了poss。

    狄云退后几步,感觉差不多了,就半蹲下架起相机一连按了四五下。走过去说道:“好了,你看看。”

    蔡林接过相机翻看了两眼,忽然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易拉罐是你仍的吧?”

    这句话说得特顺溜,那里还有半点汉语磕绊的样子。

    狄云下意识地否认:“不是我…”

    说了半截忽然停了下来。

    场面顿时沉默下来,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气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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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影帝的成长之路。从电影的荒芜年代走来,走进大片时代,走进好莱坞。 慢热,舒缓型的,慢慢看。 (不要纠结书中的名字就好。) (另:建了个群,有兴趣的可以进来:259983546)影帝的日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影帝的日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影帝的日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