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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仙帅传奇全文阅读

作者:安健宇     大唐仙帅传奇txt下载     大唐仙帅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红氏海棠

    二月中旬,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艳阳高照。

    谢府内,书馆里,李怀珠苦闷不安,十分思念母亲和二弟。

    谢华兰见李怀珠心事重重,问:“师兄啊,为何愁眉紧锁,闷闷不乐?”他想了下,叹道:“有心事,不妨说出来让小弟帮你分担一二。”

    李怀珠从床上站起来负手走了一圈,道:“师弟呀,为兄出门已有一月有零,甚是思念母亲和二弟,不知他们现下吉凶如何,有没有被官兵为难。”

    谢华兰安慰道:“师兄,待你避过祸事,衣锦还乡之时,自知分晓。以我说,吉人自有天相,你就别再自寻烦恼了。”

    李怀珠笑了下:“师弟所言甚是。”又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华兰,道:“只是为兄今日极为郁闷,不如师弟能否随我前去酒楼里吃酒?”

    “师兄呀,这万万不可。父亲的守孝期未满,无事母亲不允许出门!”谢华兰极其为难。

    李怀珠拍了下谢华兰的右臂,笑道:“师弟呀,凡事都要学会变通,不能死脑筋。我们从后院儿跳墙而出,吃完酒再悄悄回来,师娘焉能怪罪?”

    谢华兰不好推脱,抱拳道:“既是如此,全凭师兄做主。”

    李怀珠随谢华兰跳出后墙,来至镇前,二人没有多赏街头美景,来到一家酒楼门前,只见上方匾额上横挂三个大字:醉仙楼。这时,从门里出来个伙计,腰围糙裙,肩挂抹布,见了二人,忙忙热情招待:“二位客官里边请。”

    二人走进酒楼,谢华兰对伙计说:“酒保,你们这里有什么好酒好菜只管上,只是你这大厅里嘈杂声太大,我们不想被人打扰,你给我找个雅间吧!”

    伙计殷勤道:“好嘞,二位客爷随我来!”

    二人尾随伙计上到雅间坐下,谢华兰对伙计说:“酒保,把你店里的好菜上几道,再拿来两坛上等女儿红。”

    伙计不敢怠慢,火速为二人上齐酒菜,退出雅间。

    酒楼外,风和日丽,人声鼎沸。街上富商平民,泼皮乡绅,三教九流的行人来回走动。

    这时,远处走来一名怀抱琵琶的女子,看她容颜奇美,文文尔雅,颇有些落魄之态。她坐在酒楼门前,弹奏着优美的琵琶曲,唱着动听的曲调儿,吸引来不少围观群众。

    伙计闻声走出门,来到这名歌女近前,道:“这位姑娘,我们这些人都是些母猪头一一光骨头没肉一一你唱得再好我们也没钱赏你。雅间里有一位谢公子正在吃酒,不如你入内去唱,没准他能多赏你几锭银子。”

    那女子怯声道:“就怕你家老板不许我进去。”

    伙计柔声道:“千人万人都能进,难道你一个卖唱的就不能进吗?只要能招揽顾客,逗乐客人,老板高兴还来不及呢。欢迎你进去!”

    那女子欠身道:“如此多谢,有劳酒保大哥为小女子带路。”

    伙计将那女子领进雅间,向谢华兰解释了一番。

    谢华兰瞧这歌女颇有几分姿色,答应让她留下来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女何时都有人喜欢。即使得不到,能多看几眼,也是享受。

    那女子坐下来,弹响优美的琵琶曲,唱了数首婉转动听的歌曲,忽然双目垂泪,好不凄惨。

    李怀珠饮了一碗酒,越想越奇怪,问:“姑娘,说你唱,你掉着眼泪,说你哭,你又弹着琵琶,你这究竟是唱,还是哭呢?”

    那女子抹泪道:“仁兄呀,真是对不起。只因小妹是个难中女子,有苦无处诉,而你二人却在这里吃酒听曲儿,好不快活,我想不明白,同样是人,为何有富有贫,有强有弱,有乐有悲?故我难禁伤心之泪,望二位见谅呀!”

    李怀珠柔声道:“姑娘不必伤心,既然你想诉苦,在下愿意洗耳恭听。”

    谢华兰见师兄要听那女子诉苦,忙说:“师兄,狼从门前过,不伤自家的羊,管你院中雪,别管他人瓦上霜。你若可怜她,给她些银子,让她去吧!”

    李怀珠咽下一口酒水,道:“师弟,她如此伤心,又无处诉苦,我二人何不成人之美,听她诉完苦再打发她走呢?”

    谢华兰拗不过师兄,便又对那女子说:“这位姑娘,既然我师兄有心成全你,那你便将心中之苦速速道来吧!”

    那歌女放下琵琶,欠身施了一礼,缓缓道:“二位仁兄呀,高山点灯明(名)头大,提起苗苗就有根。我家住山东平远县,红家庄上有名头。父亲姓红名月贵,现任京兆府总兵;母亲杨氏,当今天子亲封诰命夫人;长兄名叫红文秀,至幼书馆读五经,乃文弱书生;小女子名叫红海棠,每天锈楼务针工。去年母亲急病身亡,我与长兄无依无靠,决定同去京城找寻父亲。岂料到了梅鹿镇,长兄劳累过度,病倒在了海家店里。那海狸虎见我貌美,起了不.良之意。他明着找郎中为长兄瞧病,暗中却在药汤里下毒,可怜我那长兄就此一命归天。那海贼前脚刚为长兄置办了棺木,将他入土为安,后脚就和我算下二百两纹银,要求我立即偿还,否则便让我以身抵债,与他成亲。我女流之辈哪有那许多银子还他?又不愿与杀兄仇人成亲,故设下一个缓兵之计,说我若三个月还不了他的债,心甘情愿与他成亲。他量我还不了他的债,遂答应给我三个月时间,所以我才保全了清白之身。”

    李怀珠怒道:“呜呀呔,好一个贼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做如此欺男霸女,害人性命的恶事,他真是罪该万死呐!”

    谢华兰见师兄动怒,忙劝道:“师兄息怒,切勿因一时之气再生事端。我看这女子存心不.良,她的话未必属实。”

    红海棠哀声道:“小女子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愿遭天打雷轰。”

    这时,雅间里闯上来一帮凶神恶煞的汉子,只听带头的高声喝道:“红姑娘,您今日的银子挣够了吧?快回去见我们海老爷去吧!”这些人说着随拉带扯便将红海棠拖了起来。

    红海棠感觉李怀珠绝非泛泛之辈,不断回头哭喊:“公子救命啊,快救救我吧……”

    李怀珠眼见红姑娘万分伤心,而那帮人还对她那般蛮横无理,粗野暴虐,他一时气的三煞神爆跳,五灵豪气飞空,开口怒道:“你们这帮贼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这般无理,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那带头的汉子转身喝道:“小子,劝你不要插手此事,若让我家海老爷得知,你必死无疑。”

    李怀珠火高万丈,骤从桌子上抓起一把筷子,抖臂一撒,却见十数根筷子犹如离弦利箭,飞射出去刺得海家众奴东倒西歪,滚下木阶。

    谢华兰叹道:“师兄,那海狸虎是当朝四皇子李元吉的小舅子,只因他口蜜腹剑,笑里藏刀,江湖人都叫他“笑面虎”。此人势高权重,武艺高强,诡计多端,乃是梅鹿镇上的土皇上,你得罪了他,无疑是自祸其身。现在该怎么办?”

    李怀珠坦然道:“师弟,你无须担忧,男儿立足于天地间,就该行侠仗义,除恶济善。无论海狸虎是龙是虎,为兄都不惧。今日若不能救下红姑娘,铲除海贼,我李怀珠誓不为人。”

    谢华兰再三劝道:“师兄三思啊,你如今已是避祸之人,若再添新祸,你将永无翻身之日。”

    李怀珠坚决道:“师弟无须再劝,我心已定。”

    谢华兰深知师兄是个路见不平,必拔刀相助的侠士,今日说破天都劝不转他,便不再相劝。可是让他一人独闯海府,自己说什么都放心不下,于是又说:“师兄,既然你执意要去海府,小弟愿与你同往。”

    李怀珠看了眼谢华兰,道:“师弟的好意为兄心领了,不过你家中还有师娘需要孝顺,就不必趟这趟洪水了。”

    谢华兰学李怀珠的样子道:“师兄不必再劝,小弟决心已定。”他端起一碗酒水:“来吧,让我们干了这碗酒,去海府替红姑娘报仇雪恨!”

    李怀珠也端起一碗美酒,同谢华兰碰了下碗,各自一饮而尽,向店主结了账,带着红海棠出了醉仙楼,一路奔海家店房而来。时间不大,三人来到海家店房,李谢二人将红海棠交托给教她琵琶的王妈妈照应。

    海府大门而外,蹲坐两只石狮子,门口站守一名中年汉子。

    李怀珠上前问道:“这里是海狸虎的府第吗?”

    那汉子说:“对,我家海老爷就住这里。”

    李怀珠怒吼一声:“你叫他老爷,我叫孙子!快去,让那孙子出来,就说他家爷爷给他还账来了。”

    那汉子一听,吓得浑身大颤,心说:“我的娘呀,这人如此凶恶,难道他想吃人不成?”他进入大门,从一座豪华的府邸大院奔进去,来到客厅,慌慌张张禀道:“报……老爷,不好了,门外来了两个凶神恶煞的汉子,说是给您还账来了。”

    堂上端坐一人,身高九尺三,膀宽七尺五,相貌奇丑,面显橙黄,头戴紫冠,身罩黄色长衫,腰系镶玉锦带,内藏香囊,脚踩薄底快靴,正是海狸虎。

    海狸虎不慌不忙,持杯喝了一口茶水,轻轻放在几上,看了眼家丁,稳稳道:“没出息的东西,不就来了两个给老爷还钱的人吗,惊慌什么?啊呀,我爹的他爹,是我家爷爷,传到我手上已有三辈,从未给人借钱,没想到今日竟来了两个还账之人,这真是人在家中坐,好事天上来呀!哈哈……”

    海狸虎往起一站,抖擞了下猿臂,好像四岁的牦牛未骟,体魄异常雄健。他出门一看,却见院中站定两人。他打量了一番,只见一人身高九尺开外,膀阔七尺有零,五官清秀,身着滚花绿袍,腰悬流星锤;另一人身高八尺有余,膀宽七尺以外,面色漆黑,一件蓝色长衫罩身,手提丈八蛇矛枪。

    海狸虎满脸堆笑,冲那二位抱拳喝道:“二位朋友怎么称呼?今日来到小弟府上有何贵干?”

    李谢二人各自通报了一遍名姓。

    海狸虎阔声道:“不知在下与李大侠何账之有?”

    李怀珠没有回答,饱含讥讽之意反问道:“难道你不知道吗?”

    海狸虎摇头道:“不知道。”

    李怀珠抱拳道:“那我来告诉你。我是特来替红姑娘还账。”

    海狸虎狠狠问:“敢问阁下与红姑娘有何血亲关系?”

    李怀珠抿嘴笑道:“哼哼,我与她一不沾亲,二不戴故。”

    海狸虎不解的问:“那你为何替她还账?”

    李怀珠挑衅道:“难道你不知道我还没有老婆吗?还了你的账,我就娶她为妻。”

    海狸虎冷冷笑道:“朋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那红海棠已是海某未过门的二房夫人,劝你不要插手此事,否则……哼哼……”

    “放你娘的屁!”李怀珠指头痛骂:“劝你速将此账了结,放红姑娘一条生路,否则别怪李老爷手下无情。”

    海狸虎怒道:“你小子口出狂言,当真要与本爷动武不成?”

    李怀珠道:“爷正手痒着呢,随时奉陪。”

第十七章 大闹婚礼

    “李大侠,怎么样,地牢里的滋味儿不错吧?不过只要你小子给你海家爷爷叩三个响头,再叫我三声亲爹,然后一辈子为我所用,没准海爷一高兴还会放你出去呢!”海狸虎得意洋洋地蹲在地牢外说。

    李怀珠运气调息了下怒火,道:“小儿不必猖狂,李老爷今日既被你这卑鄙小人所擒,愿杀愿刮,悉听尊便。不过爷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候一定会再来杀你这狗贼替天行道。”

    海狸虎拍手大笑道:“哈哈……好一个英雄好汉啊!好,那你就在地牢里慢慢等死吧!”

    海狸虎没了后顾之忧,命家丁将店房里的红海棠抓回来,揪住她的秀发,狠狠道:“小贱人,这么会儿功夫就长能耐了,竟然请回来两大帮手。不过那两个没用的东西都已被海大爷给捉住了,哈哈…”

    红海棠怒问:“你把他们怎样了?”

    海狸虎扳起红海棠的下巴,笑道:“哼哼,为了你这小美人儿,海大爷自然是把他们全给杀了呗。”

    “呸,狗贼,我与你势不两立。你还我长兄的命来……”红海棠吐了一口,双眼狠狠瞪着海狸虎。

    海狸虎高声唱道:“小的们,速将这小贱人关起来,好生看守,三日后爷就与她成亲。”

    “是……”几名家丁将红海棠关进房间里,轮流看守。

    红海棠坐在床前,珠泪滚滚,内心万分悲痛。她用衣襟抹去泪点,颤声道:“长兄呀,你惨死在海贼之手,妹妹却不能为你报仇雪恨,请恕妹妹无能。二位恩兄呀,为救海棠,让你们惨遭毒手,我愧对你们啊。”

    三日后……

    天还是那么晴朗,梅鹿镇里还是那么繁华,只是一场浩劫即将席卷而来。

    海府到处披红挂粉,张灯结彩,喜气外溢。海狸虎请到许多亲朋好友,更有县城里一些溜须拍马,趋炎附势的官员前来道贺。

    喜堂里,鲜红地毯铺地,一张八仙桌上排列海家三代祖先牌位,祭祖食物分三碗摆好,一口青铜炉里分插三柱长香,一对喜烛两边陈设。海猩虎身着一件鲜红喜服,怀绑一朵红缎子大花,头戴一顶插翎花冠,足蹬薄底快靴,立在当堂等侯新娘子。

    红海棠被人逼着穿上凤冠霞帔,头顶三尺红绫,脚踩红锦绣鞋,由两名壮汉押入喜堂,与海狸虎站在一齐。

    婚礼主持喝道:“一拜天地……”

    一对新人向外鞠了一躬。

    红海棠始终被人押着拜堂。

    婚礼主持又道:“二拜高堂……”

    海狸虎并无父母,便向族里的长辈鞠了一躬。

    婚礼主持再道:“夫妻对拜……”

    “等等……”

    众人应声转身一看,却见院中站立一位身高马大,衣冠整齐,面似锅底,手提丈八蛇矛枪的汉子。

    海狸虎一看,这人并非旁人,正是谢华兰。他心说:“这小子怎敢孤身闯我海府,当真不要命了?不对,莫非短短三日光景他就练成了绝世法术?”海狸虎疑惑不解,开囗喝道:“嘿嘿,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姓谢的小子呀!”

    谢华兰道:“正是你谢家爷爷。”

    海狸虎轻蔑地道:“你小子有何能耐,竟敢独身闯我海府大院?我看你是举起碾盘砸月亮,不识天高地厚。”

    “上官云来也……”奔雷般一声大喊,人们的耳膜被震的剧烈发痛。

    却见院中又跃入一人,看他身高不过九尺,膀宽未少七尺,身穿黑色大氅,脚踩方头皮靴,髻扎绿巾,面显赤红,眉宇宽阔,双眸清澈明亮,鼻直口方,一缕青须飘然于胸,年龄足有五十多岁,手使一对四棱钢锏,每条都有五十余斤。

    海狸虎见这人来者不善,问道:“阁下是何人?”

    那人道:“在下二龙山上官云也!”

    海狸虎向前轻移几步,缓缓道:“莫非你……就是双锏太岁上官云?”

    上官云抱拳道:“正是区区在下!”

    海狸虎抱拳道:“久仰大名。不知阁下来此有何贵干?”

    上官云冷冷道:“我特来助谢公子取你人头。”

    海狸虎委实不解,问:“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插手此事?”

    上官云捋须道:“华兰是我干儿子,李怀珠是我结义大哥的徒弟,你说与我有无关系?”

    海狸虎怒道:“看来你今日势必要与海某为敌了。”

    上官云道:“今日取不了你的狗头,姓上官的宁愿不要这条老命。”

    这位上官老英雄不但是谢华兰的干爹,更是八十万禁军教头谢魁元的结义兄弟,可是短短三天时间,谢华兰是怎么将他请到梅鹿镇的?原来谢华兰自从逃出海府,一点主意都没有,他回家如实向母亲禀告了师兄被困海府之事。谢老夫人听了大惊,怒骂儿子万不该领师兄出府生祸,一时泪流不止。

    谢华兰见母亲万分悲痛,劝慰了一番,道:“娘,孩儿如今无计可施,万望您能指出一条明路,让儿去救师兄。”

    谢老夫人擦干泪点,狠狠道:“那海狸虎残暴不仁,十恶不赦,若不除他,梅鹿镇永无太平。儿呀,惟今之计,只有让你带着为娘的亲笔书信,去二龙山请你干爹双锏太岁上官云前来助一臂之力。嗯……把你干爹请来,一能助你救大师兄,二可为梅鹿镇百姓除害。”

    当下,谢华兰得了母命,即刻带好书信,提了一杆丈八蛇矛枪,纵身入云,来到二龙山,随喽兵奔回客厅,跪地道:“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上官云搀起华兰,惊问:“儿呀,你怎么来了?”

    谢华兰将师兄被困,自己奉母命前来二龙山搬兵之事细表一番。

    上官云捋了下胡须,道:“若我所料不差,你师兄而今尚未遭遇不幸。华兰,咱们速去梅鹿镇营救你家师兄!”

    谢华兰道:“义父,海府机关陷阱超多,只咱二人去恐怕无济于事,不如调集些喽兵同去稳妥些?”

    “这样也好。”上官云唤来掌事喽兵,问:“现在山寨里还能调走多少喽兵?”

    掌事喽兵抱拳道:“禀寨主,二寨主、三寨主、少寨主领兵赶赴相州招兵买马,目前寨中无兵可调。”

    上官云深深叹了口气,道:“无兵可调,如之奈何?”

    谢华兰安慰道:“义父不用苦恼,合你我二人之力虽无百分胜算,不过大可搓搓海府众妖锐气。”

    上官云随谢华兰离开山寨,驾云朝西南方向飞行。忽然远处飞来一位獐头人,挡住去路。

    上官云抱拳问:“仙人因何拦路?”

    那人道:“本仙乃是宝华洞獐仙,看二位颇有仙缘,想带尔等回洞修炼。”

    上官云道:“感谢上仙错爱,只是我等目下急事缠身,无心修炼,只能日后再作打算。”

    獐仙嗔道:“别人都哭着喊着求本仙传授仙法,你到好,竟然轻而易举就给拒绝了,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谢华兰道:“上仙有所不知,我等急着赶去救人,无暇旁顾。”

    獐仙瞬间变大数倍,悠然道:“不管汝等有何急事,今日说什么都得随本仙回洞。”说话间,他甩袖放出一阵仙气,“唰”地将二人吸入袖中,摇身回洞。

    谢华兰脱不了身,无可奈何,同那獐仙整整斗了两日嘴。

    这日,獐仙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对谢华兰笑道:“本仙听你啰嗦了两日,一直说要救师兄,看来所言非虚。你们滚吧,本仙从不强人所难。”

    二人化烟离洞,来到梅鹿镇,便出现了后来的一幕。

    海狸虎命家丁取来兵器,欲要开战,邓玉鹏和孔洪也站将起来,各执兵器,与他走在一齐。上官云、谢华兰舞开兵器,一步跃出,与三贼战为一团。上官云左手钢锏如猛虎,右手钢锏似蛟龙,左甩右挥显神威,誓与海贼斗生死。华兰长枪似灵蛇,右左齐刺上下攻,一人大战孔与邓,面不改色心不慌。五人大战异常激烈,瞬间地砖纷飞,瓦片四溅,院中一片大乱。

    那些前来参加婚礼的达官显贵,财主员外,有的被地砖、瓦片当场砸中,惨死于地,有的幸免于难,吓得东躲西藏,有的胆颤心惊,望风逃窜。如此热闹的海府,转眼变的一片狼籍,惨不忍睹。

    红海棠又被海府家丁关了起来。她只祁求上苍能保佑院中二位大侠祥安无事,早时战胜海贼。

    上官云与海狸虎大战了五百回合,海贼身疲体乏,一招不慎,肩部中锏。谢华兰长枪如飞,招招致命。孔洪一着急,举刀奔谢华兰面门劈来。谢华兰倏地滑步向后一闪,陡然将左侧奔来的邓玉鹏甩枪一勾,趁他向前一个趔趄奔去之际,顺势在他臀部猛踹一脚。邓玉鹏“呼”地飞掼出去,刚好撞在孔洪劈将下来的大刀片子上,惨死于地。海孔二人无不骇然,顿时大惊失色。

    海狸虎一声令下,“哗……”地顺四下围上来三百多名弓箭手。海孔二人化烟退回喜堂,开启机关,放出院中的道家罡气,困住谢华兰、上官云,那些弓箭手开弓骤射,箭雨横飞,层出不穷。上官云、谢华兰无法遁逃,左右挥舞各自兵器,一时无处藏身。

    道家罡气原本是对付妖魔鬼怪的,但是修仙之人尚未修成仙体之际,也会被罡气严重辐射。

第十八章 中毒栽倒

    谢华兰、上官云各用自己的兵器挥挡箭雨,准备冲出重围,忽然见房顶、墙头上的三百多名弓箭手统统中箭身亡,滚落于地。众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墙外喊声震天,大门“喀嚓”一声被撞破,三百多名胸前标有“龙”字的灰衣步兵、弓箭手从门外跑步进入大院,瞬间将海府上下围的水泄不通。这时,门外又奔入二百余人,带头的有三人。

    亲们一定有个疑问,不明白这些兵的来历!原来这三位带头的都是二龙山人,为首的是二寨主郭啸天,因他身材矮小,力壮如牛,善使一颗铜锤,人送外号矮霸王;第二进来的是三寨主司马明,此人一身书生打扮,善使暗器,计谋过人,有决胜千里之才,人称赛诸葛;最后进来的是大寨主上官云之子上官宝庆,只见他身高体阔,容貌颇美,双拳能打虎,善使大刀,人称玉面小如来。三人回寨得知寨主去了梅鹿镇,日夜兼程领兵赶来。

    三人走上前来向上官云见过礼,又与谢华兰认识了一番。

    上官云提醒道:“大家小心点,院中有道家罡气,目前无法使用法术。”

    司马明道:“大哥莫怕,道家罡气乃是对付妖魔鬼怪的,咱们无法使用,他们自也一样。既然双方都不能施展法术,那就以武术相搏。”

    郭啸天对着后院高声喝道:“哈哈…素闻海狸虎英勇无敌,竟也藏头缩尾,不敢见人!”他晃了下脑袋:“姓海的,你他娘的有胆量出来与俺大战一场,躲起来算什么英雄好汉?”

    海狸虎已然退入后院儿,有气无力地喊道:“枉尔等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英雄好汉,今日却也以多欺少,传将出去不怕江湖人耻笑吗?”

    “我呸!”郭啸天吐了一口:“哼哼,跟你这种卑鄙小人还讲什么江湖道义?你现在马上出来让爷爷拧了你的狗头,不然我烧了你全家。”

    众人等了一会儿,再未听到海狸虎回话。大家擦步进入后院,发现连一个人影儿都没有了。

    “嗖嗖嗖”,猛然从西北角射来数十支羽箭。几位高手左闪右避,未被射伤,几名小喽罗不幸中箭身亡。

    谢华兰提醒:“那小子诡计多端,大家小心中计。”

    司马明计划道:“大哥二哥,我们三人各领一队喽兵从后山包抄进去,让庆儿和谢公子在前院埋伏,截杀返回的敌兵。”

    几人计议已定,三位寨主分三路向后山包抄进去,会合在一个山洞前。

    司马明向洞里喊道:“劝尔等速速出来受降,或许爷会留你们一个全尸,否则定让你们身首异处。”

    山洞里没人回话。众人都不明白那帮贼人去了哪里。

    司马明惊道:“不好,那帮人肯定顺地道逃跑了。二哥,你在这里守好洞口,我与大哥去堵出口。”

    司马明同上官云带喽兵火速来到山下二里地,在一片果园里找到了出口。众喽兵在出口处生起火,不断向里扇浓烟。海狸虎、孔洪带数十名弓箭手硬被浓烟堵回洞里。众贼好像受了惊吓的耗子,一个个灰头土脸、失魂落魄的原路返回,来到后山出口。海狸虎挥了下手,弓箭手急忙开弓放出数十支羽箭,射翻洞外几名喽兵。郭啸天急忙闪身一避,未被射中。海孔二人趁机闯出山洞,向院中奔去。郭啸天一颗铜锤在手,左右挥舞,将海府弓箭手俱都挡在洞内。

    海孔二人正奔间,霍地蹿出一人,挡住去路,定眼一看,挡路的正是李怀珠,他们心里打了个机灵,吓的毛骨悚然。

    原来李怀珠刚才听到地牢外有人说话,仔细一听,是师弟来了,他急忙向外喊道:“是师弟来了吗?”

    谢华兰一听是大师兄喊话,爬在地牢口问道:“师兄是你吗?你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李怀珠道:“是我,我很好,你快找下机关,放为兄出去。”

    谢华兰四下找寻了一遍,发现院角的花盆有些蹊跷,走过去将花盆旋转了一下,便见地牢出口的钢板“咯吱吱”退入两边,地牢里的罡气也关闭了。李怀珠像脱了笼子的雄鹰,飞身一跃纵出地牢。他与众人认识一番,听华兰述说了一遍二龙山众人赶来救自己的所有经过。正当他们说话间,海孔二人出来恰与李怀珠迎面相逢。

    李怀珠看到海孔二贼直恨的牙根儿痒痒,高声喝道:“尔等哪里逃?你们受死吧!”说着他一甩流星锤便砸二贼。

    海狸虎挺棒迎住李怀珠的流星锤,孔洪趁机举刀照他右侧砍来。李怀珠收锤一挡,三人瞬间战在一处。

    上官宝庆一见孔洪手中宝刀,心里甚是痒痒,大喝一声:“让你家上官爷爷领教一番你的刀法。”说话间便与孔洪战在一齐,双方杀的难解难分。

    谢华兰长枪一挺,跳入战团,全力助师兄大战海狸虎。

    毕竟李怀珠三天水米未进,又施不出法术,早已饥饿难耐,体力不济。

    二龙山三位寨主已然降服海府全部家将,群兵将后院围的结结实实,密不透风。

    海狸虎原本就已疲惫不堪,现下又同两大高手悍斗,他顿感手忙脚乱,力不从心。五十回合过后,海狸虎前胸倏中谢华兰一枪,接着又被李怀珠的流星锤砸的脑浆迸现。

    上官宝庆与孔洪大战了一百回合过后,他利用锋利的刀锋,“呛啷”一声将孔洪的大刀削为两段。孔洪将心一横,赤手空拳来斗上官宝庆。上官宝庆摆刀以快打快,猛出一招“大雁归南”,“咔嚓”一声将孔洪劈翻在地,现出一头灰毛花豹。

    自古因果循环,害人害己。海狸虎若不设计道家罡气,即使打不赢李怀珠,也可使用遁烟术逃生,如此一来,海孔二人只能死于非命,魂归阴曹。

    “李大哥,你没事吧?”红海棠见李怀珠完好无损,潸然泪下。

    李怀珠笑道:“红姑娘不必担心,我很好。那海贼真是该死,我终于替你长兄报仇了。”

    红海棠听到长兄的大仇得报,非常激动,一把抱住李怀珠,柔声道:“李大哥,您的山海大恩,海棠此生无以为报。”

    李怀珠双唇发干,喃喃道:“红姑娘无需客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理所应当,更何况那厮着实可恶,罪该万死。”

    三位寨主将海府家将均都收编在二龙山门下,将海夫人和那些丫鬟婆子统统放出海府,未再为难。

    上官云一声令下,命喽兵将海狸虎生前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全部财物全都归还本地百姓。

    李怀珠对这帮绿林中人的处事方式甚是钦佩,心说:“这伙儿人不为金钱所动,反而仗义疏财,造福一方,真乃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真英雄啊!”他寻了些酒食裹腹。

    黄昏时分,忽见房脊闪过一个黑衣人。李怀珠跃上房顶一看,那人向后山飞去,他飘身紧追而去。

    那人转身喝道:“李怀珠,你杀了我二位哥哥,我要你偿命。”说着随手打出三枚毒镖,分袭李怀珠三大要害。

    李怀珠闪身一避,不料来镖实在太快,饶是他闪功了得,还是被一枚毒镖刺入肩头,黑血汩汩外流。他拔镖刚欲还击,猛然头晕目眩,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醒。

第十九章 峨眉圣母

    谢华兰和上官宝庆飞身赶来后山,只见地上留有一滩黑血,不见李怀珠。谢华兰心里十分担心,不知师兄去了哪里。众人四处找寻了几个时辰,未果,返回了海府。

    红海棠见所有人都回来了,惟独李怀珠未归,她心里忐忑不安,一直坐在海家大院儿里焦急等待。

    三更天,李怀珠还没音信,众人劝红姑娘回房歇息。红海棠不想大家担心,忧心重重的回屋坐下。她心里太过牵挂李怀珠,思来想去一宿未睡。

    次日天色大亮,还是没有李怀珠的下落,众人都在客厅里猜测他的吉凶。

    “我回来了!”

    众人闻声一看,说话的正是李怀珠。

    红海棠从房间里飞跑出来,一时喜出望外,问:“李大哥,你去哪里了?我们好生担心你呀!”她本来想说我好生担心你,只是觉得加个“们”字更妥些。

    李怀珠回到厅间坐下,将追神秘人、中毒镖之事向大家讲说了一遍。

    上官云捋须道:“李公子如今精神倍爽,面显常态,一点也不像中过毒啊?莫非另有隐情?”

    李怀珠道:“不瞒前辈说,我当时确实昏死过去了。只是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座高峰上,我身边坐一位银发老尼,经过详细询问我才知道她就是峨眉圣母。原来是那位老神仙为我散去剧毒,又给我服了一颗九转还魂丹,才让我死里逃生。”

    “呵呵,素闻峨眉圣母是位世外高人。”赛诸葛司马明从椅子中站起身来,摇着折扇道:“此人法术高强,剑术精湛,喜欢云游四海,济弱扶危,乃当世修真界第一游仙。”

    上官云抱拳道:“峨眉圣母是修真界人人敬仰的头号女仙,凡能得她真传者,通常都能技压群雄,名贯修真界。恭喜李相公幸遇世外高人,逃过一劫。”

    李怀珠道:“只可惜她只对我说了一句:‘希望你能迷途知返!’并未说出端倪,便消失在了云雾之外。”

    原来峨眉圣母云游至山东地界,见一黑衣蒙面人行事诡异,飞行术了得,她尾随其后,一路跟到梅鹿镇。只见那人鬼鬼祟祟落在海府屋顶,向下窥了一眼,闪身奔向后山。又见院中一名年轻汉子蹿上房脊,向后山追去。她跟了一段路,听那黑衣人道:“李怀珠,你杀了我二位哥哥,我要你给他们偿命。”听到李怀珠三字,她一怔,心说:“原来此人就是一个月前灭了洛阳吴家的那人!”忽然见李怀珠昏倒在地,那蒙面人准备乘机下手,峨眉圣母及时抽剑挡开那人,与他交战了十余会合。那人自知法术不精,未敢缠斗,化烟北去。峨眉圣母心想:“山顶是静僻之地,无人讨扰,而且那里的精气有利疗伤。”她将李怀珠纵提在肩,化烟来到山顶,盘膝坐下,将他放在自己身前,运掌将仙气顺他后背输入,将他体内剧毒缓缓逼出,又给他服了一颗九转还魂丹。待他苏醒过来,她一抖拂尘,说了句:“希望你能迷途知返!”便背剑一纵,消失不见。

    郭啸天晃着小脑袋,问道:“大哥,难道这位峨眉圣母的法术比当年名震仙界的风尘三侠还厉害吗?”

    上官云道:“峨眉圣母乃黎山老母的同门师妹,若论以一对三,峨眉圣母未必能胜,但要以一对一,她远胜风尘三侠。”

    郭啸天道:“如此说来,李壮士能劫后重生,必然前途无量,鸿福齐天啊!”

    李怀珠道:“承蒙郭前辈吉言,想必那是苍天庇佑,让李某逃下一命。”他又抱拳对上官寨主道:“上官伯伯的救命大恩,怀珠何时才能得以相报?”

    上官云道:“公子不必客气,你乃我结义兄长的大弟子,我救你也是理所应当。”

    李怀珠道:“学艺时曾听师父说,隋朝大业年间,您与他老人家同为一殿之臣,隋朝灭亡后,师父隐退在梅鹿镇,做起了一方武术教师;上官伯伯有雄心壮志,投靠了郑王王世充,做了一名将军。不料唐王李渊实力雄厚,麾下良将谋士如云,又有秦王部下的秦琼,罗成,尉迟恭,程咬金等众将鼎力相助,郑王很快被困在了洛阳城里。双方恶战十天十夜,洛阳沦陷,郑王被擒,上官伯伯绝处逢生,领一百铁骑逃出东门,杀过虎牢关,进入青州,驻扎在了二龙山。朝廷唯恐你二龙山再次起兵,曾多次派兵前去讨伐,每次都大败而归。不知晚辈说的对也不对?”

    上官云点头道:“不错。我等之所以能存活至今,全凭二龙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司马明插话道:“不知李相公今后有何打算?”

    李怀珠长叹一口气,道:“唉,我如今犯下不赦之罪,已然万劫不复,我也不知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

    郭啸天抱拳道:“李壮士若不嫌弃我等这些草莽之辈,不如同我等上二龙山共谋大事?”

    李怀珠抱拳道:“能结识各位豪杰,李某荣幸之至。只要各位愿意收留,在下甘愿落草!”

    谢华兰对上官云道:“义父,既然师兄如此说,孩儿也愿同大家一起上山。”

    上官云道:“你二人想明白了吗?”

    李谢二人齐道:“我们去意已决!”

    郭啸天喝道:“喽兵们,上酒……”

    喽兵不敢怠慢,从海家仓库提出数坛高粱,众人各自豪饮一碗,砸碗齐道:“快哉!”

    司马明道:“此地不宜久留,众人速速离开吧?”

    谢府里,上官云爬在谢教头灵堂下痛哭,众人纷纷烧纸钱祭奠。祭灵已毕,谢李二人领众人来到客厅,向谢老夫人请安。

    谢老夫人见李怀珠安然无恙,大喜,紧紧握住他的双手。

    司马明吩咐喽兵门外把守,谨防官兵。

    谢老夫人请众人落坐,命儿子献上茶盏,盈情款待。

    上官云笑问:“嫂嫂近来身体可好?一切安好?”

    谢老夫人道:“自你哥哥去世后,这别的事倒还安宁,只是这两个奴才如今闯下如此大祸,官府中人必然不会放过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上官云捋须道:“嫂嫂无须担忧,官家容不下他们,就让他二人上我二龙山避祸。若他二人日后想下山另谋大事,我等绝不强留。嫂嫂意下如何?”

    老夫人道:“如此甚好,只是要烦劳贤弟日后多加管教了。”

    上官云摆手道:“呵呵,无妨无妨!”

    谢华兰擦了下汗,低头问:“娘,您也同孩儿一同上二龙山去吧?”

    老夫人嗔道:“小奴才,你如今惹下此等大祸,莫不是还要为娘一个人在此等死不成?”

    谢华兰又擦了下汗,不再言语。

    司马明道:“既然嫂夫人答应同往,我们这便离开梅鹿镇。若是官府大兵赶到,恐怕咱们难以脱身。”

    谢华兰将父亲遗留下的武学奇书统统收在包裹里带上,以备日后使用。

    众人俱都逐笑颜开,准备起程,只有红海棠泪流满面,悲恸欲绝。

    李怀珠睨了眼红海棠,疑惑不解,过去柔声问:“红姑娘,你如今大仇已报,理应前去长安找寻父亲,为何伤心?”

    红海棠双眼噙泪,双手紧握,喃喃道:“此去长安路途遥远,盗匪横窜,我一个弱辈女流如何去得了……?”她忽然双膝跪地,叩头道:“求李大哥留下我吧?海棠甘愿做你的丫鬟婢女,任你所用!”

    李怀珠连忙扶起红海棠,道:“红姑娘,你不要这样好吗?并非我不带你走,只是我此去是落草为寇,你乃清白之身,何苦跟着我趟这趟洪水呢?”

    红海棠眼波流转,道:“只要能和李大哥在一起,海棠再苦再难都愿意。”

    李怀珠叹气道:“既是如此,我暂且带你上二龙山,待日后见了令尊,再送你下山与他相认。”

    红海棠非常高兴,拥入李怀珠怀中,道:“嗯,谢谢李大哥,海棠愿意一生一世跟随你左右。”

    郭啸天晃着脑袋对司马明道:“嘿嘿,我看红姑娘是对李公子有意思了吧?”

    司马明摇扇笑道:“你一个大老粗,懂什么呀?”

    郭啸天反驳道:“我怎么不懂?你看人家红姑娘国色天香,李公子英雄盖世,这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吗?”

    “嘿嘿,二哥什么时候也对男女之事这么上心了?”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傻拉叭叽的什么都不懂!”

    司马明哭笑不得,不再言语。

    上官云大门外喝道:“咱们起程吧!”

    红海棠放开李怀珠,兴高采烈的随谢老夫人坐上马车。几位壮士前边各骑一匹高头大马领路,李怀珠随后赶动马车追上。众人离开梅鹿镇,一路向青州赶去。

第二十章 才子乞丐

    李怀玉向南行了三日,再次迷失方向,往东奔去。他白天阳关赶路,夜里破庙或破窑里安身,如此晓行夜宿,饥餐渴饮,赶了半月之久路程,将张老给的五两纹银花的一文不剩。从此,他每天只能以乞茶讨饭生活。倘若遇到好心人,他还可以讨一碗热饭吃,要是遇到性情乖张之人,非但不给他饭吃,反而将他赶将出去,痛骂一顿。在这世态炎凉,人心叵测的世界里,他受尽了别人的冷嘲热讽,虐打毒骂。他想活的有尊严,受万人景仰,可是现实根本不容许他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这一路,他受尽了风吹雨打,尝尽了苦辣辛酸,身上被人打的伤痕累累,经常承受别人尖锐的言语。他**和心灵每天都倍受煎熬。什么考状元,做大官,他想都不敢想一一他觉得那些想法太奢侈了。他目前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努力活下去。

    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李怀玉奔走了一个月,进入一座繁华市镇里,见别人卖的各种吃食,十分口馋,自己却没钱去买。走近卖包子摊上,看着又大又白、热气腾腾、香味儿扑鼻的肉包子,他馋得直咽口水,眼睁睁的站着发呆。

    “嗨,要饭的,看什么呢?莫非你想偷吃俺的包子不成?”卖包子老板见有个乞丐双眼发直,死死盯着自家的包子看,心里很不舒服。

    李怀玉瞅了眼包子老板:“你这人好没道理,我没钱买包子吃,难道连看的权力都没有吗?”

    “原来如此。”老板看李怀玉可怜,从蒸笼里拿出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说:“那我施你两个包子就是了!”

    李生对老板的义举甚是感激,可他又没办法报答人家,便道:“掌柜的,您的大恩小生无以为报,我为您留两句诗吧?”

    老板轻蔑的看了一眼,道:“你这穷叫花子认识字吗?你能写出啥好诗?”

    李怀玉赔笑道:“掌柜的,我且在你墙上留诗一首,若我写的不好,你大可抹掉。”

    老板拿来笔墨,不耐烦的道:“好,你随便写吧!”

    李怀玉提笔蘸墨,在墙上笔走龙蛇,留下四句诗文,转身取过两个包子,迈步向大路扬长而去。

    包子老板一看,吃了一惊,只见墙上字字都是梅花篆字,心道:“没想到这个贫花竟是个饱学之士,看来我不能再门缝里看人了。”

    许多街坊围过来细看,只见诗文标题为《积善聚福》,内容如下:

    心怀善念施一恩,

    福来运转聚万金。

    如有一日灵云至,

    百子千孙受皇恩。

    人们看完此诗都大声喝彩:“好诗……”转眼一看,留诗之人早已不见。

    李怀玉就此又行讨了半月之久,这日进入宋州境内。却见前方黑林密布,山高径窄,似乎常有豺狼虎豹出没,万分凶险。他不敢涉险入林,一看南边有个村落,取路入村。这个村里异常萧条,村民们概不出户,也不劳作,全村布满一片死的沉寂。李怀玉心说:“难道村民们都惧怕林间猛兽,不敢外出吗?可惜我只是一介文弱书生,无法助村民们伏虎逐豹。”他颇觉饥饿难耐,来到一间草屋前,叩了几下门板。

    不一时,门里出来一位老妪,见门外来了个乞丐,慌道:“贫花,切勿在此逗留,赶快逃生去吧?”

    李怀玉问:“老人家,这里是什么村子,大家为何足不出户?”

    老妪四下张望一眼,道:“相公,这里是烽火村,村民们屡遭深山老林里的妖怪抢劫,都不敢出门。”

    李怀玉问:“村子附近没有除妖师吗?大家为何不反抗起来呢?”

    老妪长吁短叹道:“公子有所不知,烽火寨有两大妖王,凶悍无比,无人敢惹。”

    “两大妖王?”

    “是啊。大寨主赤发豺狼夏天霸,手使一对百斤铜锤,天下无敌;二寨主柳腰花豹贝如风,善使一口板门钢刀,盖世无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与他们相斗,无异于鸡蛋碰碌碡,自寻死路。现下,村里的男人都被抓去做了壮丁,女人俱给绑回当了压寨夫人,只剩下些老弱病残,一个个吓得心惊胆颤,有如惊弓之鸟。”

    “那你们为何不去本地衙门告状,让官兵设法清剿妖怪呢?”

    老妪悻悻道:“唉,我们的亲人都给抓回了山林,要是报官得罪了那帮妖怪,我们的亲人都会被吃掉。”

    这时,村外奔入一扫人马,来到李怀玉近前。

    一位跨骑红马,身材瘦长,身罩铠甲,足蹬皮靴,手握板门钢刀的汉子盯着李怀玉,道:“嘿嘿,贝大爷正要搜寻壮丁,没想到刚好跑来一个贫花。呔!要饭的,爷看你行茶讨饭,忍饥挨饿,甚是辛苦,不如随俺上山去做喽兵,混口饭吃?”

    李怀玉问:“你是何人?”

    骑马汉子抱拳道:“俺乃柳腰花豹贝如风。”

    “原来你就是烽火寨的二寨主花豹精。”

    “正是。”

    李怀玉义愤填膺,指着贝如风骂道:“尔等暴行昭著,恶贯满盈,天人共愤,就不怕遭到天遣吗?”

    贝如风恼羞成怒,摆刀喝道:“来呀,速将这小子押回山寨,抽筋剥皮,挖心掏肺,让他知道知道贝大爷的厉害。”

    四名喽兵押起李怀玉,连推带打便向山上走去。

    李怀玉虽然吓得全身大颤,但是心中怒不可遏,倒也并不伤心。

    贝如风领兵来到深林,正要回寨,却见树上陡然跃下两人,拦住了去路。

    李怀玉定眼一看,前方拦路的是两名头戴青巾,身罩青袍,脚踩青布鞋,背负长剑,满脸胡茬的汉子。北首那名汉子三十来岁,南首那名汉子二十七八岁,两人均都霸气十足。

    贝如风扛刀问道:“呔!前方拦路的朋友是何人呀?”

    北首那汉子抱拳喝道:“我二人是南昭国无量山剑义、永威。”

    贝如风抱拳道:“原来尔等就是鼎鼎大名的南昭双雄。久仰久仰。未知二位来此有何指教?”

    永威道:“久闻烽火寨蹯踞两大悍妖,专门欺男霸女,坑害百姓,今日一见,果非虚传。”

    剑义问:“恶贼,你就是柳腰花豹贝如风吧?”

    贝如风沉脸道:“是又如何?”

    永威仗剑喝道:“去年十月,你烽火寨杀了我无量山三名除妖师,此仇不共戴天,今日该是咱们算算总账的时候了。”

    贝如风傲然道:“单凭你区区两个除妖师,也敢大言不惭?”

    剑义道:“灭你小小烽火寨两个妖怪,何须人多?”说话间,纵步飞来,舞剑直削贝如风颈嗓。

    贝如风横刀一挡,震开剑锋,飞身蹿起数丈,挥刀劈出一道仙气,直逼剑义。剑义侧身一闪,仙气“轰隆隆”震起一片黄尘。剑义荡剑舞出一朵剑花,闪身与贝如风斗在一齐。

    永威纵身飘入人丛,摆剑同喽兵杀成一团。

    这伙喽兵有一半人都是被迫做的壮丁,一看如此恶斗场面,纷纷四处散开,乘机抱头鼠窜。

    李怀玉一看所有人都不再注意自己,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逃生机会。他双膀子一抱,甩开大步向东奔去。他一口气跑出五里路,回头一看,没人追来,他大喘几口粗气,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逃出了深山。他心说:“好险,若非南昭两位仙侠前来找贝如风寻仇,小生万难活命。也不知剑、永二侠能否斗赢那豹妖!我有心回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可是我一不会武功,二不会法术,回去也是白白送死。二位仁兄,恕怀玉无法回去救你们了。”他双手抱着饥饿的肚子,继续信步向前赶路。

    这天夜里,李怀玉正在寻找藏身破窑,却见路旁停放一辆草料车,他爬上去躺进草堆里,感觉十分舒适,且又温暖,缓缓昏迷。他整整昏睡两日,醒将过来时,发现自己早已被车主带进了一座城里。他趁赶车人不注意,偷偷跳下草料车,穿街而过,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徐州。李怀玉当下已有三日未曾进食,看着街上人烟吵闹,熙熙攘攘,他头晕目眩,蹒跚着步子向前走了半个时辰,忽然身子一软,“噗嗵”一声摔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第二十一章 徐州张府

    房间,一间敞亮的房间,一间豪华的房间。可是这是谁家的房间?

    李怀玉苏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已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身子躺在一张温软的床上,听见耳边有人说:“老爷,他醒了!”李怀玉坐起虚弱的身子,只见床边坐一位身高体阔,外貌彪悍的汉子;床下凳子上坐一位六旬老人,这老人头戴六瓣员外巾,身穿花边员外袍,脚踩乌皮厚底靴,慈眉善目,长须飘胸。李怀玉东张西望了一番,问:“这是哪里呀?难道我已死了吗?”

    凳子上的老者笑道:“公子哪里话,你如今尚在人间。”

    李怀玉问:“我是如何到这里来的?”

    那外貌彪悍的汉子说:“是我家老爷从大街上把你救回来的。”

    李怀玉拱手又问:“敢问二位是何人?这是哪里?”

    老者说:“这是徐州城东十里外的张家庄,我是庄上的一名员外,姓张名忠。”他又指着那彪悍汉子道:“那位是我的管家张能。”

    不错,此人确实是城东十里外张家庄上的员外,名唤张忠。他膝前只有一女,无有儿郎,为了让上天保佑自己的妻子早生贵子,平时总行善积德,仗义疏财,济困扶危。因他喜欢救助贫苦无依之人,人们送了他一个外号:张大善人。

    这日,张忠打算前往城隍庙上香,携仆人管家乘轿来到徐州街前。

    管家见前边昏倒一人,走近轿子,躬身道:“老爷,前面昏倒一个贫花。”

    张忠下轿伸手在李怀玉鼻孔前一探,发现他鼻息尚存,命家人将他抬回府,请郎中诊断了一番。

    郎中说:“此人饥饿过度,只需喂他些水喝,就能醒过来。”

    家丁给李怀玉喂了半碗水,他果然醒过来了。

    “谢过恩公的救命大恩,小生这厢行礼了!”李怀玉跪在床上叩头道。

    “公子无须客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张忠向李怀玉还过一礼,命人从厨房端来茶水饭菜,将他扶到桌前坐下,摆手示道:“公子不必拘礼,请用膳吧!”

    李怀玉本来就万分饥饿,一看桌子上丰盛的饭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拿起碗筷,疯吃大喝,一双筷子满桌子飞来飞去。他恨不能一口吞掉满桌饭菜。

    看他吃的如此狼狈,老员外笑道:“公子慢点吃,小心噎着,这里有的是饭菜。”

    李怀玉此时已顾不得管举止是否文雅了,只管一个劲儿的吃。转眼间他已经吃了五碗饭,桌子上摞下一堆碗碟。他又喝了半碗汤,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心说:“老天爷,我终于吃饱了。”他连忙拱手道:“恩公对小生恩同再造,小生终生感激不尽。”

    张员外拍了下李公子的肩膀,说:“这位相公,你不要这么说,哪个出门人没个七灾八难?既然老夫救活了你,就该管你顿饱饭吃。此乃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李怀玉忽然发现自己的破旧衣服不见了,被换成了一套崭新的衣服,他惊道:“哎呀,员外爷,小生的那几件破衣服如何不见了?”

    张忠心想:“这人好生奇怪,把破旧的衣服给他换成了新衣服,他还不满意,又要破衣服。”嘴上却说:“我让家仆给你放在床头了。”

    李怀玉从床上拿起自己的破衣服,摸了下,说:“这是我娘亲手所缝,就算有了新衣服,我也要把这几件破衣服保存起来。”

    张员外似乎明白了什么,抱拳道:“公子若不介意,不妨随老朽客厅谈话?”

    李怀玉拱手道:“当然可以。”

    管家前边带路,张李二人随后走进客厅坐下,茶童为他们奉上香茶。

    张忠放下茶杯,开口问道:“敢问公子高名贵姓?家住哪里?爹娘是谁?”。

    李怀玉心说:“张员外好心救我,自不会害我,就算我说出自己的身世,料也无妨。”道:“小生家住河南洛阳,家父姓李名应龙,母亲徐氏向善人。一母生我人两名,长兄名叫李怀珠,我名便唤李怀玉。”

    “哎呀,原来令尊就是大名鼎鼎的洛阳首富李应龙啊?”张忠异常惊讶。

    “正是。莫非员外认识家父?”李怀玉微微一笑。

    “我与你父曾经有过生意往来,只是一直未能蒙面。”张员外看了眼李怀玉,问:“李相公,你父亲既是洛阳首富,你又何以轮落至此?”

    李怀玉脸上顿时增添了几分悲伤,吸口气道:“员外有所不知,家父三年前葬身火海,家乡又连遭三年大旱,如今家中一贫如洗,潦倒不堪。”他又将吴家庄投亲,长兄惹官司,自己为避祸端外逃之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张员外十分同情李怀玉的遭遇,问:“李相公若非遭遇如此变故,想必也是个上京赴考的举子吧?”

    李怀玉摇了下头,感叹道:“小生如今能够逃下性命已是万幸,何敢奢想赶考之事?”

    张忠安慰道:“公子不必伤心,若你果真是朝廷的栋梁之才,老朽愿济助你上京赴考。”

    李怀玉不安的说:“这如何使得?你我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在下岂能用您的银子?”

    张忠抱拳道:“这……如果公子不嫌弃的话,不妨做老朽的儿子。”

    李怀玉一怔,说:“员外爷这是说笑了吧?小生岂有如此鸿福?”

    张忠站起身来道:“绝非老朽说笑,我做梦都想收一个儿子。”他走了几步,转身又说:“想我张忠家大业大,却无有子嗣,家产只能由女儿继承。那前房夫人生得一女,再未生育,后娶刘氏兰英过门,如今也未生一男半女。公子既然无依无靠,何不认我作父,做我张家的继承人呢?”

    李怀玉说:“员外,并非小生不愿做您的儿子,只是我何德何能,岂敢担当如此大任?”

    张员外握紧李公子的双手,说:“李相公有了新衣服,还能将母亲缝的破衣服视如珍宝,想必十分思念母亲。如此重情重义的贤孝之人,岂会无德?看你气宇不凡,饱读诗书,才华盖世,绝非无能之辈。所以,你这个德才兼备,贤良孝顺的儿子,老夫今日是认定了,除非公子执意不肯。”

    李怀玉心说:“张员外恳切相求,若不答应,他必会伤心。再者说了,我如今无依无靠,上京赴考确实需要资助,我何不成人之美呢?”想至此,他跪倒在地,道:“既是如此,爹爹在上,受孩儿一拜!”

    张忠听到李怀玉喊自己做爹,他欣喜若狂。待李生斟过茶,行毕礼,张员外又带他进宗祠堂,上了几柱香,正式认他为子。认子之礼俱毕,天色大黑,天空升起一轮明月,月光撒满大地,张府上下点亮一片沙灯。

    张员外与义子谈了一会子话,察觉李生乏了,对管家说:“张能,你且将你少爷领进后院书馆歇息。他吩咐什么,你照办什么,倘若伺候不周,老爷绝不饶你!”

    张能不敢怠慢,很快将李生领进后院书馆,为他添上香茶,相候良久,方才退出前院。张忠让管家吩咐下去,这个月给全府上下所有的仆人、丫鬟都多加一倍工资,再到徐州城里施粥三日,然后将城皇庙重新装修一番,所用的银两全由张府账房支付。张能听完员外的命令,前往账房提出一笔银两,给张府所有的家丁丫鬟以及婆子们都发了比往常多出一倍的工资。下人们一看未到月底,工资就发下来了,而且比往常增多了一倍,他们都不明白府上发生了什么喜事,问过管家,才得知,原来他们员外收了个义子,众人都为老员外高兴。张管家发完工资,雇了几名工人,准备次日开始施粥修庙。

    是夜,全府上下每个人都欢天喜地,非常快乐。

    李怀玉看着豪华的书馆,心里美滋滋的,自言自语说:“张员外把我视如己出,倍加疼爱,以后我一定要把他当作亲生父亲孝顺,为他养老送终。”想到这里,他又开始伤心了。他迈歩走出书馆,来到花园,掉了几滴泪水,对着明月说:“想我李家当年也是富甲一方,威风八面,一家人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如今却家破人散,背井离乡,这般凄惨!不知母亲和长兄现下身在何方,是否安好,有没有被官府捉拿归案?唉!何时才能和他们相逢?”李公子思念着家乡,回想起了许多往事,不觉百感交集,愁苦万千。他多么希望能与家人再度重逢,多么希望时光再次回到正月十六以前,甚至父亲在世之前,然而现实万分残酷,这一刻,他所有的梦想均都只能碎为粉末。想与家人团圆,他只有科举高中,功成名就了才有希望。思前想后,李怀玉觉得自己不可以再伤心下去了,应该去复习复习五经四书,然后认真规划一下自己实现远大理想和愿望的步骤。毕竟他已脱困,有了温饱,可以敞开心胸酝酿一番自己的锦绣前程了。于是他又转回书馆,在书架上搜寻到许多有益科考的书籍,开始温习功课。良久良久,天色已近三更,他颇觉乏困不已,遂宽衣解带,躺在了床上。他正要闭眼,忽然记起了吴凤英的花容笑貌,瞬间心痛不已。他寻来包袱,从中取出玉镯,用手擦了几下,喃喃道:“凤英妹妹,我好生想你。那日多亏你下楼救我,不然怀玉早已命丧黄泉。你为了救我那年迈老母,不惜打死官兵,惹上官司,搞得自己无家可归。如此大恩,怀玉何时才能得以相报?且不知你此刻身在何方,是否也在想我?”李公子捧着玉镯,不觉珠泪滚落于胸。不知过了多久,李怀玉终于困之不济,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寻到了吴凤英,见到了她那张美丽的容颜,看到了她那双迷人的凤眼。李怀玉很是快乐,牵着心爱的人,漫步在田间小路上。忽然,身后又跑来两名年轻貌美的女子,他仔细一看,不认识这二人,问道:“敢问二位小姐是何人?”

    那二人说:“李郎,我们都是你的妻子啊!”

第二十二章 客厅敬酒

    “少爷,该起床了。”一名家丁门外轻唤。

    李怀玉睁眼一看,天色已大亮,他坐起来道:“我知道了。”遂更好衣,来到门外。

    家丁躬身道:“少爷,随小的沐浴去吧?”

    李怀玉随家丁进入浴室,只见浴桶里热气弥漫,水面上飘满一层玫瑰花瓣,香气扑鼻。他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家丁道:“老员外让我等好生伺候,您就让小人帮您洗吧?”

    李怀玉无耐,不再为难那些仆人。他解下衣物,走进浴桶,浸在水中,享受的闭目养神。这时,门外进来一名婢女。这是张员外怕那些男仆粗手粗脚伺候不周,特意吩咐她来照料李公子。这小婢靠近浴桶,轻手轻脚服侍李生沐浴。

    家丁给李怀玉添加了半桶热水,道:“公子好有福气。”

    李怀玉缓睁二目,问:“此话怎讲?”

    家丁道:“您能得到老爷的疼爱,做了张家儿郎,难道还没福气吗?多少人做梦都找不到如此富贵的爹。”

    李怀玉叹气道:“人生福祸无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想要的,未必能够得到;你害怕发生的,躲都躲不过。或许对你们仆人而言,有个富贵爹就能满足,然而钱财乃身外之物,真当我们大祸降临之际,钱财却买不来平安。只要我们做好自己分内之事,求个心安理得足矣,至于那些无法拥有之事,就让它随云烟而去。”

    家丁听得一头雾水:“公子说的好生深奥,小的甚难理解。”

    李怀玉不再言语,陷入沉思。

    沐浴已毕,家丁婢女给李怀玉更好衣物,套了一件白色锦袍,上绣鲜红梅花,内藏香囊,腰围镶玉锦带,带上悬挂玉坠。丫鬟给他理好秀发,戴上金丝髻冠,穿好薄底长靴,用香液漱了下口。

    客厅里,李怀玉向张员外叩头行礼道:“爹爹早安。”

    “儿呀,为父今日给你介绍两个人。”张员外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一位身披道袍,手握佛珠的老妪说:“这是你娘!”又指着一位衣着华丽,手摇美人扇的美妇说:“这是你二娘!”

    李怀玉向她二人一一叩头行礼。

    张忠吩咐家人备起一桌山珍海味,美酒佳肴,道:“今天是个大喜日子,让我们举家欢聚一堂,认识一下我儿怀玉。”他猛然记起一宗事,对一名家丁说:“刘福,你且上楼把你家小姐请下来,就说我给她收了一个弟弟,让她下楼认识一番。”

    刘福是二太太刘兰英的远房侄子,只因家里惨遭横祸,父母双亡,目下无依无靠,只能投靠这个远房姑母。张员外见此人甚是可怜,又颇有些伶俐,便让他做了张府的仆人。

    刘福转身奔出客厅,来到张小姐的绣楼雅仙阁外,见袭月丫鬟正在楼下浇花,拱手道:“这不是袭月姐姐吗?”

    袭月打量了一番,冷笑一声,问道:“这不是刘福吗?你来雅仙阁有何贵干?”

    刘福道:“老爷昨日收了一个儿子,现在特让我上楼请小姐前去客厅行认弟之礼。”

    “原来如此。”袭月挥手道:“你且去吧,我上楼通报小姐。”

    “是。”刘福转身离去。

    这位张小姐全名唤作张美英,生的美若天仙,倾国倾城。她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好像南海菩萨转世,恰似月宫仙子下凡。此女拜昆仑老祖为师,仙法了得,武艺高强,马上马下无所不能。她有一柄百斤月影大刀,可切金断玉,锋利无比。她如今芳龄二十有三,身怀绝技,一般男子难入法眼,尚未婚配。

    袭月上楼转进内阁,抿嘴笑道:“小姐,您有大喜事了。”

    张美英放下绣花细针,抬头一笑,缓缓道:“小蹄子,本姑娘愁有千万,喜从何来?”

    袭月道:“您有弟弟了!”

    张美英一怔,忙问:“什么?我娘生儿子了?”

    袭月淡淡道:“当然不是啦!”

    “那是怎么回事?”张美英百思不得其解。

    袭月机灵一笑,眨眼道:“嘿嘿,昨儿个我家老爷收了一个儿子。”

    张美英甚是震惊,霍地站起道:“哦?有这事?我那个弟弟是何方人氏呀?”

    袭月道:“听说是河南洛阳人氏。昨夜我家老爷一高兴,这个月给我们仆人丫鬟都加了一倍工资。看来老爷是真重视少爷!”

    张美英颇有些兴趣,倒背着手踱来踱去,转身问道:“不知他芳龄几何?是何出身?”

    “嗯……听说二十出头,家里惨遭横祸,是个要饭的。”袭月说到这里,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儿,道:“哎呀,险些误了大事。小姐,老爷让你下楼与少爷认亲。”

    张美英洗漱一番,手携罗帕,尾随袭月丫鬟迈碎步走下木阶,来到客厅外,顺窗纸舔开个小孔,单目向内望去。只见席前坐定一位玉面书生,生的十分俊俏,真乃世间罕见的美男子。张美英心说:“此人谈吐文雅,气宇不凡,双目清澈,奇美无比,简直是人中尤物,男中极品。可惜他成了我弟弟。不知他才气如何,待俺进去一试。”

    李怀玉见客厅进来一位红衫女子,想必定是张小姐,忙忙站起身来,未敢抬头直视,跪地施礼道:“姐姐在上,受小弟一礼!”

    张小姐颇觉可笑,欠身道:“弟弟万福!请起!”

    礼毕,二人各自落坐。

    张忠指着李怀玉道:“我向大家介绍一下。我儿怀玉是河南洛阳人氏,名叫李怀玉。他本来是要上京赶考的举子,阴差阳错沦落至此。从今天起,他便叫张怀玉了。”

    二太太刘兰英微微一笑,道:“恭喜老爷喜得贵子,祝老爷鸿福齐天,寿比南山。”

    张员外拍了下李生的手,道:“儿呀,既然举家上下都已与你相认,你不妨给我们大家每人斟酒一杯,可否?”

    李怀玉连忙站起身来,提起酒壶,道:“爹爹哪里话,这原本就是孩儿分内之事。”说着他从张员外开始,依次给三位长辈各斟一杯酒。到了张小姐这里,他斟满一盅酒,端到她面前,却见此女肌肤白嫩,五官秀丽,身材玲珑有致,婀娜多姿,活像天仙下凡,西施在世。李生盯着张小姐,不由自主的呆住了。

    张美英察觉哪里不对,抬头一看,不料与李生四目相对,两人顿时心跳加速,满脸通红,都呆住了。

    大太太冯氏虽然平时总在禅房里吃斋念佛,倒也十分灵敏,见女儿与李怀玉四目相对,呆着不动,她急忙道:“英儿,弟弟给你献酒,你快接下啊?”

    张李二人陡然惊醒。

    李怀玉一时羞愧难当,“叭嚓”一声将酒杯跌落在地,摔的粉碎。

    张美英一看冷场了,尴尬的问:“弟弟如何这般不小心?”又让丫鬟重新取来一只酒杯,饮过李公子斟来的美酒,又道:“弟弟既是上京赴考的举子,想必文才甚好,何不吟诗一首,以助酒兴?”

    张员外笑盈盈地道:“对,女儿所言有理。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旬分外明。今日如此高兴,我儿就吟诗一首吧!”

    李怀玉道:“既是如此,那小生就献丑了。”他看着院外的阳光,随口吟道:“旱滩鲤鱼喜逢雨,腹怀异宝吐莲花。日出中天散祥和,八仙举杯饮玉露。”

    众人鼓掌叫好,都夸李生文才好。

    酒足饭饱之后,张员外命家丁将西院临香阁打扫干净,供李公子居住。又将刘福赐给李怀玉作了书童。

    李生移入临香阁,诵读经文而去,众人也都各自回房。

    张美英随袭月丫鬟回到雅仙阁,心神不定。她闭上双目,满脑子呈现的都是李怀玉的影子。她暗说:“旱滩鲤鱼喜逢雨,这意思是,他这个落难才子得到了济助,如鱼得水。腹怀异宝吐莲花,这是说他自己满腹经纶,出口成章。日出中天散祥和,八仙举杯饮玉露,这是说他从过去的苦日子里走出去了,现在非常幸福,和他饮酒的人都如神仙那般尊贵。哎呀,这李怀玉真是才貌双全的奇人啊!”张美英又一想:“那李怀玉说自己如鱼得水,难不成是见到了我,令他……哦,我在想什么呢?”

第二十三章 挥毫拒情

    张美英自从下楼吃过酒席,一直对李怀玉念念不忘。晚上,她对他的思念已至不言自溢的境界。她自我分析了一番,发现自己对李怀玉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至于是什么感觉,她尚未明了。

    袭月察觉小姐心事重重,心神不宁,甚是不解,随口问道:“小姐,您身体不舒服吗?为啥心慌意乱,茶饭不思?”

    张美英笑而不答,问道:“袭月,你说这个世界上有一见钟情吗?”

    袭月摸了下张美英的额头,问:“小姐,你并未发烧啊,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张美英道:“并非我胡言乱语,只是……我不明白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袭月娇笑道:“哈哈……感情是我家姑娘有意中人了。”她快拍几下手掌,一对眸子灵活转动,问:“快说快说,您相中了谁家的公子?”

    张美英抿嘴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次日,张忠外出谈生意,留张管家在府中助二太太料理家务。

    雅仙阁里,张美英一日未见李怀玉,心里甚是不安。思前想后,她决定前往临香阁拜访一回李公子,开口问:“袭月,现在是什么时辰?”

    袭月道:“刚过午时,初交未时。”

    张美英蹙眉道:“我想去临香阁与弟弟一聚,你前边带路。”

    袭月不敢怠慢,忙忙前方领路。二人下了绣楼,穿过前院,进入西跨院。西院儿里十分幽静,只有些悦耳的鸟鸣声,是读书的最佳环境。张美英徐步前行,耳边隐约传来朗朗读书声。她走上阁楼,来到窗外,用手指在窗纸上捅开个小孔,向里望去。只见李怀玉伏在书案前摇头读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张美英随袭月缓缓进入房间。

    “参见小姐。”刘福殷勤相迎。

    李怀玉见张美英前来造访,放下经书,跪倒道:“姐姐在上,小弟叩头见礼。”

    张美英扶起李生,道:“你我姐弟相称,无须行此大礼。”

    袭月为了便于小姐与公子谈话,给刘福使了个眼色,二人在门外候命。

    张李二人双双落坐。

    张美英问道:“不知弟弟家里发生了甚么大事,竟会落得如此地步?”

    李怀玉很是伤感,道:“此事说来话长,待小弟细表。”她将父亲葬身火海,自己吴府投亲遇害,吴家姐妹出手相救,长兄惹官司,自己乞讨度日之事一五一十向张美英细述一番。

    张美英听完,倍感同情,叹息道:“不想贤弟吃了这么多苦,真是难为你了。”

    李怀玉谈谈一笑:“姐姐哪里话,这小小挫折,何足道哉?古人云:‘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祸福乃天理循环之事,我早已看穿了人世间的许多不如意。”他终于叹了口气,续道:“只是不知我那年迈老母和长兄如今身在何方,是否安好……”

    “贤弟无须挂念亲人,想必吉人自有天相。”张美英品了口茶水,道:“贤弟刚才说的吴凤英,想必是个才貌双全的奇女子吧?”

    李怀玉道:“我那凤英妹妹不但才貌双全,而且品德超群,义薄云天。她是我此生最为敬重,最为思念的人。”

    张美英心说:“哼!凤英妹妹长,凤英妹妹短,干吗叫的那么亲?难道你心里只有一个吴凤英吗?”嘴上道:“听贤弟把那吴家妹子夸的天花乱坠,完美无缺,有机会我一定要会会她。”

    日落西方,夜幕降临。

    袭月入阁催道:“小姐,天色已晚,咱们该回去了。”

    张美英很是不舍离去,然而出于礼教束缚,只能强迫自己离开临香阁。

    张美英返回绣楼,心花怒放,意乱情迷,坐立不安。她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对李怀玉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是爱上了他。她按耐不住自己对他的思念,打开书案上的一把折扇,提笔在扇面上打个三字标题一一《思君赋》,随后写道:

    明月当空照九州,

    碧池正中鉴姻缘。

    牡丹思君欲断魂,

    敢问红莲几多情?

    写完此诗,张小姐合上折扇,上塌就寝。

    次日,用过早膳,张美英甚是烦闷,手执折扇,随袭月下楼来到书馆,推门而入,定眼一看,见李怀玉也在此处读书。她上前与他互施一礼,各自找了些自己喜爱的书籍品读。张美英读了些诗经,无心再读,她来到李生近前,捧出折扇,道:“贤弟若不嫌弃,姐姐赠你一把折扇,如何?”

    李生抬目道:“姐姐哪里话?能得到您的抬爱,小弟荣幸之至。”

    张美英将折扇递到李怀玉手中:“如此甚好,此扇终于找到主人了。”见他接过扇子刚欲打开,她忙道:“贤弟先不要看,等回到临香阁再打开。”

    “是。”李生应允了。

    日过中天,天气甚是闷热。

    张李二人在书馆里逗留多时,颇觉乏困不济,便各自回楼歇息。

    午时过后,李怀玉打开张美英赠送的折扇,撒目细览一番扇面上的四句诗文,一时心慌意乱。李怀玉做梦都没想到张小姐会对自己有爱慕之意,看完她的诗,他心里非常感动,也非常开心;可是想到张员外将自己视如己出,凤英妹妹对自己情深似海,自己说什么都不能与张美英跨越感情界限,对他们不起。想到这里,李怀玉决定拒绝张美英的爱,只同她做姐弟,不谈男女之情。于是他在白纸上挥毫写道:

    红莲情多只属他,

    可叹牡丹空喜悲。

    缘造二物成手足,

    何必妄自苦煎熬?

    放下笔,李怀玉将此诗递给刘福,命他送去雅仙阁,交于大小姐阅览。刘福领命,带了诗纸,转身离开临香阁,直奔雅仙阁。

    傍晚,袭月见门缝里掉进来一张纸条,她过去开门一看,四下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她捡起地上的纸条一看,是一张信纸,她不敢打开先看,送过去让小姐观看。

    张美英持诗纸细览一番,激动的热泪盈眶,心道:“原来李公子也爱我爱的那么深,他居然还要和我远走天涯。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远奔他乡,走遍天涯海角,受尽千辛万苦我也甘心。”

    袭月看了一遍小姐手中的情诗,咯咯怪笑:“哎呀,我说小姐怎么又是哭呀,又是笑的,原来是情郎送情诗来喽。”

    张美英擦干泪点,笑道:“哎呀,你个小踢子,竟敢拿姑娘耍笑,看我怎么治你……”张美英抓住袭月,在她腋窝下挠起了痒痒。

    袭月狂笑不止,连连求饶:“小姐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二人打闹了一会子,张美英颇觉得乏了,又坐了下来。

    袭月嘻皮笑脸地道:“小姐,您老实交待吧,是谁家的公子哥儿给你送来的情诗呀?说,你们是不是已经私订终身了?”

    张美英道:“袭月啊,你我名义上虽是主仆关系,但在感情上却早已是好姐妹了。我不怕告诉你实情,只是希望你切勿将此事走漏了风声。”

    袭月道:“小姐啊,您就大放宽心吧。你我从小一起长大,袭月伺候您这么多年了,又何曾给您坏过事?”

    张美英道:“既是如此,我就放心了。其实……我的意中人并非旁人,正是我弟弟李怀玉。”

    “什么?小姐喜欢的是少爷?”袭月惊叫一声,两只眼珠子瞪的像两颗小水球似的。

    张美英连忙伸手堵了下袭月的嘴,站起来将四处的门窗关好,道:“你小点声,被别人听到就麻烦了。”

    袭月点点头,道:“老爷甚是重视名誉,他肯定不会同意您与少爷的婚事。”

    张美英叹气道:“是啊,父亲收子之事已传遍了整个徐州城,若让别人得知我与李公子有情爱之事,他必然无颜面对江湖朋友,甚至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袭月道:“小姐,面对如此强大的压力,您又爱李公子爱的那么深,袭月真为你们捏了一把冷汗。”

    张美英倒背着双手,挺着胸脯走来走去,道:“毕竟我与李公子不是骨肉至亲,相信世俗的流言蜚语早晚会不攻自破。至于父亲那里,我会在适当的时间里说服他老人家的。”

    袭月道:“但愿天公做美,能成全小姐与李公子的好事,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张美英坐下来,双手托腮,长吁短叹道:“唉!且不知那李相公是否真像他诗中说得那么爱我!”

    袭月道:“小姐何不等到天亮后,当面问李公子呢?”

    张美英道:“此言甚是,我这便去也!”说话间早已化烟不见。

    袭月叹道:“男人的魔力真大。”

    张美英来到临香阁外,蹑手蹑脚走近门口,见屋里灯火通明,她在之前窗纸捅开的小洞上单眼向里窥去,却见李怀玉焦急地在书案前走来走去。张美英坏笑了一下,改变了自己的声音,开口道:“屋里的书生可是洛阳李怀玉?”

    李怀玉被门外妖艳的声音吓了一跳,忙问:“你是何人?”

    张美英眼珠子一转,笑道:“我乃狐狸修练成形,今晚特来索你性命。”

    李怀玉被这话吓的心惊肉跳,壮着胆子颤声道:“你……你不要在此装神弄鬼了,我可是天上的文曲星转世,你若进来,我……我会伤害你的。”

    门外咯咯怪笑道:“哈哈…是吗?那我这便进来向你索命!”

    李怀玉吓的“咯噔”一声跪倒在地,叩头道:“狐仙饶命啊!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又何必伤我性命?”

    张美英道:“想让我饶你性命,到也容易,不过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要让我听到半句假话,我立马吃了你的心,挖了你的双眼。”

    李怀玉道:“你有何问题只管问便是了,我定会如实回答。”

    张美英道:“如此甚好。那……我问你,你喜欢张小姐吗?”

    李怀玉道:“喜欢啊!”

    张美英听了大喜,心里美滋滋的,连忙又问:“那你愿意娶她为妻吗?”

    李怀玉吃了一惊:“这……她是我家姐姐,我岂能对她有此邪念?再者说了,我心里只有吴凤英,除她之外,再也容不下任何女子了!”

    张美英撅了下嘴,又问:“若是张美英想嫁给你,你愿意娶她吗?”

    李怀玉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娶她的!”

    “可是……你不是说你喜欢她吗,为何不愿意娶她?”

    “她温柔、善良、人品端正,是个人都会喜欢,我喜欢她有何不对?我将她视为长姐,从未想过与她发生男女之情。”

    张美英听完此番回答,心痛欲裂。她本想就此放弃对李怀玉的爱,但想到自己收到的那首情诗,又鼓足了勇气,回复了原本的声音,关切的问:“贤弟,你这是怎么了?快开门啊!”

    李怀玉一听是姐姐到此,心头大喜,急忙站起,拉开门,四处查看了一番,道:“没有啊,她哪里去了?”一看什么都没有,他长舒了一囗气,道:“她一定是走了!”

    张美英见李怀玉傻乎乎的,她心里不由的发笑,道:“贤弟,你在找什么呢?”

    李怀玉惊吓过度,带着惧色道:“是狐仙!她刚才竟要吃我!”

    张美英看着李怀玉,心道:“枉他饱读诗书,竟那么容易上当,真是个书呆子。不过他没有闯荡过江湖,不懂人心险恶,也在情理之中。”嘴上却道:“贤弟无须害怕,只要有我在此,不管她是鬼狐还是妖怪,都休想伤害到你!”

    二人进入房间,李怀玉满面愁容,惶恐不安,道:“也不知刘福哪里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张美英道:“或许他一时贪玩,忘了时辰也未可知。”

    李怀玉坐下来问:“姐姐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张美英问道:“我想求证一下,你送我的那首诗的内容,是你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吗?”

    李怀玉顿了下,道:“嗯,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写出来的,里面的字字句句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张美英心里非常高兴,欣然道:“有公子这句话,我便放心了。你去歇息吧,今晚由我为你守夜!”

    李怀玉一怔,忙道:“这如何使得?在此逗留一晚,岂不坏了你的名节吗?”

    张美英道:“你们这些书生真是茅坑里腌菜,又酸又臭。我们又没做下伤天害理之事,何必畏惧别人的闲言碎语?”

    李怀玉无奈,便不再多言,合衣上塌就寝。

    张美英吹灭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也睡着了。

第二十四章 杀人凶手

    张美英至幼练出一种绝技一一站着、坐着睡觉。对她而言,站着、坐着睡觉和别人躺着睡觉没什么区别。她在临香阁整整坐着睡了一宿。

    “儿呀,为父来看看你,快来开门啊!”

    张李二人忽然从梦中惊醒,听到是张员外回来了。

    张美英心想:“要是让父亲知道我在此留了一宿,必会生出事端。”于是她火速从后窗跳将出去,返回了雅仙阁。

    李怀玉面带慌张之色,开门请入员外,又关上门户。

    张忠坐下来,摸了下椅子,发觉尚有余热,又见后窗开着。只见桌子上放一把折扇,他打开一看,上边留有一首情诗。他微微一笑,轻轻放下折扇,笑问:“儿呀,为父不在的这两天,家里一切安好吧?”

    李怀玉坐下来,拱手道:“一切都好,爹爹无须挂念家事。”

    “既是如此,为父就放心了。”二人详谈了一个时辰,张忠说:“儿呀,为父事物繁忙,且先离去了,你多珍重。”说罢,便缓缓下楼去了。

    是夜,张忠与刘氏回到房间里,闲谈了一会子,两人都觉得乏困不已,便宽衣解带就寝。到了三更天,忽然窗外闪过一个黑影,将一枚飞镖“噔”的一声打到了床边。张忠一听响声,急忙张起灯,只见钢镖上系一张小纸条,他打开一看,上写道:“李怀玉杀了书童刘福,将尸体藏于后山,凶器就在其床下,请速去看个端详。”看完字条,张忠喃喃道:“这是何人送来的消息呢?”

    刘氏嫣然道:“老爷,别理它,或许是哪个江湖人没事出来找乐,故意骚扰我们房事也未可知。”

    张忠疑心重重道:“不可能啊,李怀玉一个文弱书生,怎么可能杀人?”

    刘氏说:“就是啊,怀玉平时温文尔雅,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极端之事。”

    张忠叹气道:“我们先不要管是谁送来的消息,惟今之计,应该去后山查个究竟。若那刘福当真死于非命,证明此消息千真万确;要是没有尸体,说明这全是无稽之谈。”

    张忠和刘氏火速更好衣服,出门带了十几名家丁,打着灯笼火把,来到后山。众家丁在山沟里找寻了片刻,果然找到了刘福的尸体。张忠验了下伤口,刘福是被人从后心一刀致命。

    张能叹了口气,拍了下大腿,说:“看样子杀人凶手没有武功,明着杀不了刘福,却从背后偷袭。”

    张忠长吸口气道:“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枉我把那李怀玉救回张府,视如己出,不料我竟是引狼入室,看错了人。”他气得暴跳如雷,怒道:“李怀玉啊李怀玉,你好狠心哪,难怪你这恶贼是河南知府全力通缉的要犯。”张忠心痛欲裂。

    刘兰英见刘福果真惨死,她爬在他的尸体旁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我苦命的侄儿啊,你父母双亡,如今只剩下我这么一个亲人,却又死于非命。福儿啊,你死的好惨哪!呜……呜……”

    张忠扶起刘氏,滚泪道:“夫人不必伤心,我一定会为刘福讨个公道的。”他命家丁将刘福的尸体好生安葬,带着张管家和十几名壮汉,来到临香阁上,拍门喝道:“李怀玉,马上开门!”

    李怀玉睡的正香,忽听门外有人叫嚷,忙忙下床跑到门口,打开.房门,却见门口站定十几条大汉,个个左手持火把,右手执钢刀,样子如狼似虎,十分凶恶。

    这时,人丛中闪出张员外,迈步进入房间,来到床前,俯身向床底下一看,果然留有一把短刀。他爬下去取出来一看,刀锋上血迹斑驳,正是杀人凶器。他的火气更加旺盛,“咣当”一声将刀掷在地板上,狠狠问:“李怀玉,凶器在此,你还有何话要说?”

    李怀玉摸了下脑袋,笑问:“爹爹,您何出此言?”

    张能悻悻道:“少爷,您就别再装蒜了!你在后山杀死书童刘福,将尸体藏于沟内,把杀人凶器丢在自己床下,以为灯下黑一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疏。你万万没有想到,会有无名江湖游侠将真相用飞镖的方式告诉我家员外。如今证据确凿,您还有何话可说?”

    李怀玉说:“这不可能,刘福昨天就不见了,我怎么会是杀人凶手?”

    张忠问:“那你今日清晨为何不向我说明刘福失踪之事?”

    李怀玉说:“我以为他只是贪玩,忘了时辰,谁曾想他竟是被人杀了?”

    张能说:“恐怕是您杀人心虚,不敢说吧?”

    李怀玉笑问:“张管家,你说我杀了刘福,敢问我有何杀人动机?”

    张能说:“那肯定是刘福知道了你的某些不该知道的秘密,你为了灭口,杀了他呗!”

    李怀玉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是冤枉的,爹爹,你听我解释……”

    张忠阔声喝道:“小的们,速将这杀人凶手给老爷吊起来,鞭刑伺候!”

    几名壮汉上前将李怀玉捆绑起来,吊在房梁上。

    张忠怒道:“我劝你早时招了的好,免的受皮肉之苦。”

    李怀玉泪如雨下,问:“我没有杀人,你让我招什么?”

    张忠背站着,挥了下手。

    “少爷,对不住了!”张能提鞭上前便抽。

    李怀玉疼痛难忍,哭着喝道:“你们这是私设公堂,不会有好报的。”

    张能并不理会,继续甩鞭狠狠抽打。

    二十余鞭过后,李怀玉皮开肉绽,遍体鳞伤,昏死了过去。

    张能停下手,道:“老爷,这小子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抽了他二十余鞭,他竟只字未提。”

    张忠说:“先把他放下来,我等带上凶器,抬他去刺史衙门定罪。”

    家丁将昏迷不醒的李怀玉解下来,放在木架上,抬起他向衙门走去。

    刺史衙门外,张忠擂鼓喊道:“大人,冤枉,冤枉哪……”

    徐州刺史陆天德梦中醒转,命人掌起灯,更好官服,升起大堂,放入张府一干人等,“啪”地一拍惊堂木,问道:“何人喊冤,速速报上名来。”

第二十五章 宣判死罪

    张忠跪地道:“禀大人,草民是城东张家庄的员外,名叫张忠。”

    陆天德问:“你要状告何人?”

    张忠说:“草民要告河南洛阳城北李家寨李二公子李怀玉。”

    陆天德一怔,问:“他是一个外地人,你为何告他?”

    张忠说:“他是洛阳知府极力缉捕的要犯,昨日杀了我张府一名家丁。”

    陆天德问:“可有证据?”

    张忠将那把带血短刀呈上,道:“此乃杀人凶器。”

    陆刺史接刀验过,看了眼木架上的白衣公子,问:“木架上那是何人?”

    张忠拱手道:“正是杀人凶手李怀玉。”

    陆刺史定眼一看,木架上那人体无完肤,人事不醒。他命衙役:“马上唤醒被告。”

    一名衙役蹲下来推唤了几声,李怀玉一动不动,他抱拳道:“大人,被告昏迷了。”

    刺史道:“只因被告昏迷不醒,此案疑点甚多,今日先审到此!退堂……”

    次日天亮后,陆天德派仵作前往张家庄验尸已毕,再次升起公堂,命衙役将李怀玉用凉水泼醒,强迫让他按下手印,画了押。陆刺史当堂宣道:“本官现已查明,案犯李怀玉乃洛阳知府通辑的要犯。只因张员外府里的仆人刘福无意中知道了此贼的身份,他便一刀将其杀害,灭了口。然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本官现已将此贼捉拿归案,让他当堂画押认罪。本府宣判,案犯李怀玉丧尽天良,杀人害命,无视法度,十恶不赦,现判其斩立决,明日菜市口斩首示众,以正国法!退堂……”

    堂外众百姓听毕此判,纷纷叹息道:

    “唉,不知哪里来的倒霉鬼,又要屈冤而死了。”

    “这姓李的真的杀了人吗?”

    “谁知道他是不是案犯。”

    是夜,袭月下楼给小姐打水之际,忽听府中丫鬟婆子们议论纷纷,一片哗然。她过去问道:“你们这是说什么呢?”

    一名婆子走过来反问:“袭月姑娘还不知道吧?”

    袭月一怔:“府中出什么事了?”

    婆子们将少爷杀死刘福,员外夜审少爷,刺史大人定了少爷死罪之事,一五一十叙说了一遍。

    袭月听毕,吓的心惊肉跳,心说:“这要让小姐知道了,还不得……”想到此处,她不顾打水,端着空盆子,转身跑上阁楼,来到小姐房门外,做了个深呼吸,推门而入,喘息道:“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张美英放下针线,站起问:“袭月,干吗一惊一乍?发生什么事了?”

    袭月说:“昨天夜里,老爷说少爷杀了刘福,又在他的床底下搜出一柄杀人凶器。老爷命张管家严邢逼供一番,少爷誓死不肯承认自己的罪行,老爷无耐,命家人把少爷送去了刺史衙门。今天刺史大人派仵作验过尸,给少爷判了死罪,明日就在菜市口开刀问斩。”

    张美英一听,吓得杏目圆瞪,花容失色,颤声问:“这全是真言吗?”

    袭月说:“没有半句假话?”

    张美英全身大颤,双腿一软,竟坐倒在了地板上,两行晶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在地,哀声道:“苍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郎是个文弱书生,他怎么可能杀人呢?若李郎不在了,我苟活于世又有何意义?”张美英伤心了一会子,突然站起来说:“不行,我不能让李郎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我要救他出来。”

    袭月说:“小姐不可莽撞行事,想救李公子,必须从长计议啊!”

    张美英说:“此事说来甚是蹊跷,李郎既然杀了人,为何还把凶器藏在自己床下,给别人留下证据?这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我且去查个究竟,看是何人丧尽天良,害我李郎!”

第二十六章 阴谋乍露

    张美英出了雅仙阁,纵身飞来临香阁,推门进去,四处细心察看,毫无迹象,思前想后,张美英实在想不出杀人凶手是谁,便苦丧着脸,再次返回雅仙阁。想到李生即将被斩首示众,自己又找不到为他翻案的证据,她甚是伤心,泪水不由的哗然而下。她有许许多多疑问,心说:“父亲为何为了一个仆人置李公子于死地呢?难道他察觉到我对他的情意了?会不会是父亲设计陷害李公子呢?不应该啊,父亲平时那么喜欢积德行善,又把李郎视如己出,怎么会害他呢?老天爷,求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要害李郎?”

    张美英相信刘福绝非李生所杀,可是她绞尽脑汁都查不出真正的杀人凶手是何人,她愁苦万千,辗转反侧,不觉泪珠滚于枕边。

    次日五更,张美英再次来到临香阁,查了一番蛛丝马迹,还是一无所获。却见那把折扇还在书案上,她拿起来展开一看,忽然又想起了前几天自己赠扇时的情景,不由得百感交集,心如刀绞,闭目黯然**。良久良久,她复又合上折扇,揣进怀里,长长叹了口气。

    李怀玉自从入狱,许许多多臭虫在他伤囗撕咬,他周身上下剧烈作痛,心里极其难过。他喃喃自语:“莫非我李怀玉满腹才华,壮志未酬,却要在此丧生吗?苍天啊,为何我李怀玉如此命苦?我扪心自问,自己从小到大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为何老天待我如此残忍?母亲啊,哥哥,你们如今身在何方?唉!我在牢中受苦,有谁会心疼啊……”想到张家父女,李怀玉续道:“爹爹口口声声说把我视如己出,可是他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呢?姐姐待我那般体贴,如今出了这事,还会像以前那样对我吗?”

    “唉!李相公,这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你还是想开点吧!”一位白发牢头儿打开牢门,端来一盘酒菜。

    李怀玉一看盘子里丰盛的酒菜,明白这是断头饭,问:“牢头,这是要斩我了吧?”

    牢头儿是个上年人,怀有一副慈悲心肠,看李生风华正茂,学识过人,却要上断头台,他心里甚是惋惜,道:“相公啊,你就任命吧!恨只恨你生不逢时,降于乱世当中。”

    李怀玉不以为然,问道:“牢头您这话好没道理,如今我大唐兴建,平定四方战乱,何以说是乱世呢?”

    牢头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大唐虽已一统天下,然而国之新建,百废待兴。目下北方突厥虎视眈眈,屡屡侵犯中原;南方安南国蠢蠢欲动,早晚也会兴兵伐唐;就连青州上官云,歙州牛建广,业已日益强大。朝廷不断出兵南征北剿,劳民伤财,无力治理地方,致使贪官污吏贪赃枉法,横行霸道,随意残害黎民。如此世道,公子说何来太平盛世啊?”

    李怀玉一想,牢头所言甚是,只叹自己不能为国效力,惠济万民。他端起酒杯,道:“也罢,李某二十年后又是一个栋梁之才,何惧一死?”说罢,举杯将一杯美酒一饮而尽。

    牢头又为他斟满一杯,道:“好!就冲李相公豪气冲天的气概,我老头子也要与你干它一杯!”牢头提起酒壶,碰了下李生的酒杯,抬壶豪饮。

    天亮后,刘兰英为了抚慰张家父女,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与他们齐聚客厅。

    刘兰英命张管家提来一壶美酒,她给每人斟满一杯,道:“我们都不要苦丧着脸了,饮一杯酒,让所有的烦忧都烟消云散了吧!”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张氏父女不想枉费刘氏一片盛情,也举杯陪饮。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美英忽然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醒。

    张忠吓的魂飞天外,一把抱起女儿,问:“英儿,你这是怎么了?”

    刘兰英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嫣然笑道:“哈哈…她是中毒了!”

    张忠不解的问:“这好端端的,她怎么会中毒呢?”

    刘氏道:“我在酒里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她饮了毒酒,岂有不死之理啊?”

    张员外一听这话,肺都快气炸了,瞪眼怒问:“你这贼婆娘,为何要害我女儿?”

    刘氏走了几步,道:“那臭丫头总是压着我一头,我早想让她从我眼前消失了。”

    张忠放下女儿,站起举拳砸向刘氏。

    张能闪身挡住刘氏,一掌振开张忠的拳头,道:“员外爷,我劝你还是省省吧!这张美英一死,我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张忠大吃一惊,怒问:“张管家,你这是做什么?”

    张能得意洋洋地抱拳道:“在下乃江都赵金虎,只是为了谋取你张家的财产才委身做了你的管家。”

    张忠怔住了。只见张管家面露凶相,深不可测,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认识他了。他再次抱起女儿,问道:“大家喝的都是一壶酒,为什么我们都没事,唯独英儿毒发身亡了?”

    刘氏道:“哼哼,我用的是转药酒壶。此壶有两个储酒仓,一个仓里是毒酒,另一个仓里是好酒,只须将壶盖向左一转,就是毒酒,向右一转,便是好酒。我给张美英倒酒时,都将壶盖向左转一下,故此只有她中毒身亡了。”

    张忠镇定自若地问:“这么说,刘福也是你们杀死后嫁祸给李二公子的?”

    赵金虎道:“正是。”他又捋了下胡须,补充道:“那天夜里,我趁李二公子熟睡之际,利用遁烟术顺窗纸的小洞进入房间,将短刀放在他床底下,出去后将事先写好的纸条用飞镖打进你们的房间里。”

    张忠又问:“那我女儿与李公子之事,是否属实?”

    刘氏道:“他二人虽有暧·昧,却并未做出出格之事。张美英给李怀玉写道:'明月当空照九州,碧池正中鉴姻缘。牡丹思君欲断魂,敢问红莲几多情?'李怀玉UU小说拒绝道:'红莲情多只属他,可叹牡丹空喜悲。缘造二物成手足,何必妄自苦煎熬?'我模仿李怀玉的字形将拒情诗改为:'红莲有意成连理,誓与牡丹共剪烛。二物既是天作合,何不并肩走天涯?'所以造成后来诸多误会。”她得意的尖声大笑:“哈哈……”

    原来那天傍晚张美英从临香阁出来,路经前院时,被赵金虎看到了。他看着张美英回到雅仙阁,眼珠子转了两下,抬头仰望天空,见月清风高,心说:“员外出去谈生意恐怕没个三五日回不来,嘿嘿,这正合我意。”他非常得意,转身进入北院,来到二太太刘兰英楼底下。他东照西看了一会子,壮着胆子跃上楼去,轻步走近二太太的房门,听到几名丫鬟、婆子从屋内走出,他脚下一纵,跳上房顶。等丫鬟、婆子下楼走远,他又跳将下来,轻轻叩了三下门:“太太,我来了!”

    刘兰英拉开门户,放入赵金虎,四下环顾一圈,闩上门,牵着他的手来到床前,道:“金虎哥,奴家好生想你啊!”

    赵金虎一把将刘氏揽在怀中,在她樱唇上吻了一下,道:“心肝宝贝,你可把哥哥给想坏了!来吧,我们……”

    两人共进罗帐……

    赵金虎乃江都人氏,进入张府后改名张能。张忠见此人十分能干,又将府中的大小事物安排的井然有序,让他做了张府的管家。赵金虎知道张员外甚是渴望有个儿子,他安排自己的发小刘兰英与员外见了一面。张忠求子心切,又见刘氏生的花容月貌,找了个媒婆,将其迎娶过门。未料刘氏过门五载有余,并未产下一男半女。每临张员外离府外出之际,赵金虎便上北院与刘氏幽会。后来,经赵刘二人挑拨离间,大太太冯氏与张员外爆发冲突,隔阂渐深。有一天,冯氏一气之下,在南院建起一座佛堂,每日吃斋念佛,不再过问世事。

    赵金虎与刘氏罗帐里如此那般过后,赵金虎道:“咱这张小姐平时那般庄重,现在也开始思春了。”

    刘氏十分好奇:“此话怎讲?”

    赵金虎道:“我见她前往临香阁与李相公谈天,直到夜色下来才回雅仙阁。”

    刘氏想了下,道:“哦?怪不得昨日酒席上……那小妮子与李相公眉来眼去,眉开目笑,原来如此啊?”

    赵金虎道:“老爷原本就有一女,如今又收了一子,看来这份家产你我没份了。”

    刘氏道:“金虎哥,我们何不定一良策,先除掉张美英和李怀玉,再做掉张老头子?只要这些人都死了,这份儿家产不就顺理成章成你我的了吗?”

    赵金虎道:“娘子有所不知,那张美英是个拜过名师的武林高手,想除掉她,难如登天啊!”

    刘氏道:“难道我们真得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赵金虎捋了下胡须,胸有成竹地道:“不过想除掉那李怀玉,倒是易如反掌啊!”

    刘氏问道:“金虎哥有何妙计,不妨说来听听。”

    “只须略施小计,让那李怀玉身败名裂,让员外对其恨之入骨,起了必杀之心,那李怀玉不就必死无疑了吗?”

    “可是张美英不死,我们的计划如何实现啊?”

    “只要老爷将李怀玉处死,我们再略施反间计,让张家父女反目成仇,水火不容,哼哼,如此一来,想除张美英……不就容易的多了?”

    刘氏非常高兴,道:“哼哼,待那帮人都铲除了,这张府上下的家产不就都归我二人所有了吗?哈哈……”

    “宝贝,我们继续**吧……”赵金虎摸了下刘兰英的俏脸,两人再次拥入被窝。

第二十七章 束手无策

    那天李怀玉命刘福前往雅仙阁送拒情诗路过大院时,一名黑衣蒙面人飘下房顶,顺手提起刘福,纵身向后山飞去。如此一来一去,快如闪电,刘褔根本来不及求救,也不知道是何人抓着自已,他吓得魂飞九宵,全身剧颤。到了后山,那人放下刘福,解下遮面黑布。刘福定眼一看,原来此人正是张管家,他惊问:“这不是张管家吗?您捉在下到此所为何事?”

    赵金虎道:“实不相瞒,在下乃江都赵金虎,并不是张能!”

    刘福诧异地问:“怎么?莫非你就是驰名江湖的赵金虎吗?”

    “算你小子有见识,正是赵某人!”

    “你……你假换名姓,潜入张府,到底想干什么?”

    赵金虎大笑道:“哈哈……问的好!告诉你也无妨。早闻徐州首富张忠家大业大,骡马良田不计其数,富可敌国,只要得了这份家产,我就可以招兵买马,自封为王,到时候自能享受荣华富贵,过神仙般的日子。这些年,我一直储心积虑,机关算尽,只可惜时机一直不成熟。为了更快谋得张家财产,赵某不惜献出自己的兰英妹子。哼哼,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如今爷只须设计害死张美英,这份家产就易手可得了!”

    刘福听得心惊肉跳,问:“你要谋夺张家的财产与我何干?为何将我捉来后山?”

    赵金虎杀气腾腾地道:“刘福,只要你助我害死李怀玉,除了张美英,得到张家的所有财产,我就留下你这条小命,并且分你一部分金银,到时候你大可娶妻生子,享受余生,你意下如何?”

    刘福心说:“老爷待我恩重如山,我岂能做害死少爷和小姐那等不义之事?”他指着赵金虎阔声喝道:“贼子,老员外待你那么好,你却恩将仇报,蓄意谋夺他的家产,你真是丧尽天良,猪狗不如。”

    “你这小畜生,赵某好心留你一条狗命,你却不识好歹!”赵金虎说着,“噌”地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刀,架在刘福颈部,狠狠问:“快说,李怀玉让你下楼干什么去?”

    刘福道:“狗贼,你休想从你刘家爷爷嘴里问出一个字。”

    赵金虎冷冷道:“打开天窗说亮话,今日你说了也是一死,不说也是一亡!”

    刘福闭上双目道:“你这万恶不赦的贼寇,要杀便杀,何必多言?你家爷爷只求一死!”

    赵金虎听后,怒火中烧,一刀从刘福的后背捅入,直达心脏。可怜那义薄云天的刘福就此惨死在地,去了那世。

    正是:

    贪财狂贼泯天良,

    屠生害命如草芥。

    忠勇烈仆义冲天,

    饮恨九泉显英豪。

    赵金虎见刘福丧命,从他身上搜出李怀玉的拒情诗,将尸体藏在沟里,然后化烟来到刘兰英房间里,把杀害刘福的经过讲说了一遍,又从怀中取出李怀玉的拒情诗,道:“娘子你来看,这诗是甚么意思?”

    刘兰英一看,道:“想必小姐已给李公子送过情诗,这首诗是李公子回送小姐的。看来这李怀玉还真是个正人君子啊!”她又皱眉道:“哼哼,这真是天助我也!”

    赵金虎问:“此话怎讲?”

    刘氏阴笑道:“我可以模仿李公子的字形,将此诗修改一番,便能让你我的计划施展的更加顺利。”

    这天傍晚,刘氏写好诗,赵金虎将诗纸插进雅仙阁门缝里,转身飞走。

    次日清晨,张忠赶回府门,向管家寻问了一番府中大小事务,来到二太太刘兰英房间里。

    刘氏先对员外说了半天甜言蜜语,道:“老爷,自从你离开府门,家里发生了许多大事,奴家有心给你讲说实情,又不敢多言。”

    张忠嗔道:“你这妇人好生无趣,有事你尽管说就是了,有何敢与不敢?”

    “这是你让我说得,我不得不说。咱女儿如今已经二十有三,也该找个婆家了。”刘氏眼珠子一转,试探道:“我看那李怀玉才貌双全,又甚得老爷赏识,何不让他做了咱家的乘龙快婿,成就一桩好姻缘呢?”

    张忠怒道:“混账,那李怀玉如今是我儿子,他与我女儿姐弟相称,让他二人成亲,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那岂不是让旁人耻笑吗?”

    刘氏道:“可是他二人如今已经做下了伤风败俗,辱没门庭之事,若不让他们尽早成亲,等有了孩子,你怎么去堵那芸芸众口呢?”

    张忠火高万丈,抓起刘氏道:“你这臭婆娘,竟敢如此诬蔑我的一双儿女。若你说不出个黑白来,张某绝不饶你!”

    刘氏苦丧着脸,委屈地道:“老爷息怒,听奴家细细道来。昨日清晨,我去院儿里料理事物之时,谁知那李怀玉衣衫不整,神色慌张的从雅仙阁跑了下来。老爷啊,奴家糊涂了,以您之见,这男女夜里共处一室,会有什么好事吗?您不相信,您可以去问张管家,若我有半句假话,您尽管把我的人头斩下,我绝无怨言。”

    张忠转身看了眼张管家。

    赵金虎抱拳道:“员外容禀。二太太所言句句属实,全无半句假话。小的见小姐和少爷异常亲密:他们一起去书馆读书,一起用膳;小姐经常去临香阁,少爷也经常去小姐的闺房,二人夜过三更才会分开,简直形影不离。”他眼珠子转了下,续道:“他二人如此亲密,定有书信往来,员外若不相信,大可前去临香阁查个究竟。”

    张忠心想:“这张能所言到也有理,我先去看个究竟,若找不到任何证据,看他二人还有何话要说?”便说:“你二人胡说八道,不足为信,我去临香阁看我儿子去,完了再找你们算账。”他转身赶去临香阁。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张忠听二贼叙述完前因后果,肠子都悔青了,放下女儿,垂泪道:“是老夫罪该万死,听信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的谗言,害了李相公,又害死了我的女儿。”

    赵金虎拿出一张契约,放在桌子上,笑道:“老员外,事到如今,您还是不要悔恨了!只要你在这张契约上画个押,按个手印,将你所有的产业和金银都转到我门下,我便看在你我主仆一场的份儿上,留你一条性命,放你出府。”

    张忠道:“狗贼,你害死了我女儿,休想再得到我张家的半份儿财产。”

    刘氏道:“金虎哥,休跟这老狗多言,一刀把他解决了吧!”

    “不忙!”赵金虎转身对张员外狠狠道:“张忠,我劝你还是趁早把这个押给画了的好,否则赵某一出手,定让你这张府上下鸡犬不留,寸草不生。”

    张忠一想,此贼为了财产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若把他惹恼,定会害死众多家丁丫鬟。为了顾全大局,他无耐的拿起笔,颤手准备画押。

    “员外不要画押!”袭月身穿袖箭袍,手执张美英的百斤大刀,奔进客厅。

    赵金虎转身一看,是张美英的贴身丫鬟袭月来了,他微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袭月姑娘啊!”

    袭月厉声喝道:“狗贼,你休得猖狂,吃俺一刀!”说着,挥刀奔赵金虎面门劈去。

    “凭你也配跟爷动手?”赵金虎甩脚踢出一把椅子。

    袭月挥刀一劈,那把椅子“喀嚓”断飞两边,她继续向前疾奔,刀锋直袭赵金虎前胸。赵金虎陡然拔出一口宝刀,迎将上去。他这口宝刀藏的十分神秘,没人知道他刚才从什么部位拔出的刀刃。袭月手举沉重的大刀,毫不费力。双方大刀宝刀相碰,激的火花四溅。二人上蹿下跳大战了二十回合,袭月忽觉双臂甚是酸痛,节节败退。赵金虎趁势紧紧相逼,每招每式都使的异常毒辣。眼看袭月性命堪忧,张忠急的捶胸顿足,束手无策。

第二十八章 命悬一线

    赵金虎一掌砸翻袭月,举刀照她脑门劈去。袭月来不及躲闪,只能闭目待死。正在这时,只见地上的八仙桌子忽然活了似的,“嗡嗡”向赵金虎飞将过来。赵金虎两耳听风,急忙跺足跃在半空,落下来踩在桌面上。壶杯碗碟瞬间砸下一地。他回头一看,早已停止呼吸的张美英猛然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张美英明明已死,如何能站起来?原来她在临香阁观察了一个时辰,感觉哪里不对,心说:“既然凶手要将杀人之罪嫁祸给李二公子,那就证明他死了对那人有某些好处。如此一来,真正的杀人凶手必定是张府中某个人。”到了吃饭的时候,她察觉刘氏行事十分诡异,遂饮酒时,她将酒水倒进了袖筒里。后来,为了试探刘氏,她使出师父教自己的“龟息**”,进入假死状态。不料刘氏果然中计,露出了丑恶的面目。更想不到的是,张管家居然是扬州的赵金虎。听到二贼狼狈为奸,做出如此苟且之事,还有狼子野心,想要吞没自己的家产,她真想跳起来与他们决一死战。可是为了让父亲明白李怀玉是清白的,她又忍气佯装了下去。直到袭月命悬一线之际,她终于忍无可忍,便一脚踢出桌子,右手一拍地板,一个“鲤鱼打挺”翻起。

    袭月和张忠一看小姐活过来了,都又惊又喜。赵金虎和刘兰英疑惑不解,满脸惧色。

    袭月问:“小姐,原来你没死啊?”

    张美英笑道:“这两个狗贼还没有除了,本姑娘怎么能先死呢?”

    刘氏不解的问:“张美英,你明明已经气绝身亡,如何还能复活?”

    张美英冷冷道:“难道你不知道有种神功叫作龟息**吗?”

    刘氏垂头不语,躲在了角落里。

    张美英倏然向赵金虎掷去一把椅子,道:“狗贼,你真够卑鄙,拿命来吧!”说话间已然纵步跃飞出去。

    赵金虎将椅子一脚踢的粉碎,摆刀迎接小姐的拳脚功夫。袭月尤恐小姐吃亏,趁机将手中大刀一摆,奋力一掌送将出去。张美英在半空中接住大刀,愤然一挥,劈了下去。赵金虎见小姐来势凶猛,不敢接招,化烟消失,闪现门口。张美英一刀下去,桌子“喀嚓”断飞两边,反手一刀又向赵金虎前胸砍去。

    赵金虎横刀“哧啦”一挡,双方刀锋霎时火星直窜。张美英飘身一跃,挥刀使出一招“二郎劈山”,直攻对方头盖骨。赵金虎忙使一招“霸王举鼎”,架开对方大刀,骤出一招“大鹏展翅”,迳扫张美英右腋。张美英疾出一招“龙游四海”,震开对方寒刃,一转刀柄,大刀片子“唰唰”作响,寒光四射。她摆刀一扑,以快打快。二人刀刀狠毒,招招致命,刹那间激战五十回合,将客厅里砸的一片狼藉。二人飞身冲破房顶,站在房脊上恶斗一番,飘身打到院中,又纵身打到房顶上。如此一来一往,一上一下,砸的地砖横撞,石瓦纷飞,吓的全府上下的仆人丫鬟都躲了起来,生怕伤到自己。两人大战到一百回合,一齐纵上云头。张美英挥刀一劈,射出一道十丈银光,逼向赵金虎。赵金虎推掌一排,运出一团五丈仙气,挡住对方发来的银光,却见两道仙气“轰隆隆”炸出一道百丈金光,激的云雾四散。张美英精神抖擞,摆刀“咔嚓”一声将赵金虎的宝刀削为两段。赵金虎一看自己宝刀已毁,转身便逃。张美英眼急手快,倏出一刀,正中其右臂。赵金虎不顾剧痛,一掷断刀,化烟遁逃。

    刘兰英知道事情不妙,趁机欲逃,被袭月抓了回来。她跪在地上,不停向张忠叩头讨饶。

    张美英落在地面,回屋瞅了眼刘氏,怒道:“你这贱人,枉我爹爹对你那般呵护,将你视为心头之肉,你却勾结外人,谋夺我张家的财产,还要将本姑娘置于死地!难道你的良心被狗给啃了吗?”

    张忠阔声喝道:“休得再与这贼婆娘多言,立刻执行族规,将她装进猪笼里,沉入河底。”

    张美英看着父亲道:“爹,这贱人虽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张家又在江湖上颇有些地位,不如听女儿一言,饶过这贱妇,将她休出府门,如何?”

    张忠听女儿句句在理,自己又对她情谊尚存,便写了一份休书,将其赶出府门。

    常言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刘兰英怀着蛇蝎心肠,走出张府,非但没有感激张员外的不杀之恩,反将张家父女怀恨在心,道:“张美英,我不会放过你的!”说着扬长而去。

    张美英担心李怀玉有性命之忧,又琢磨不出救他的良策,思前想后,她决定将生死置之度外,亲自去劫法场。计议已定,张美英握紧袭月的双手,噙泪道:“袭月,我得去救李相公,我二老爹娘就交给你了!”

    袭月点头道:“小姐放心去吧,袭月会照顾好老爷太太的。”

    张美英纵上绣楼,将父亲特意为自己打造的黄金盔甲穿在上身,将大刀一提,向楼下跳去。

    张大小姐雄赳赳,气昂昂,骑在马上,豪气冲天。她挥鞭一催战马,箭一般驰出府门,一直向城里奔去。

    法场上,红毯铺地,左支一面催命鼓,右放三支催命炮,高杆悬挑三尺白绫,随风飘扬。正上方监斩棚里端坐刺史陆天德、别驾鲁青,均服饰整洁,威风凛凛,盛气凌人;断头台上跪倒李怀玉,只见他蓬头散发,身穿白囚衣,周身血迹,手脚上着铁镣,背插亡旗牌,热泪盈眶,低头不语;台前站定一名刽子手,头包血红缎子布,身罩朱红大褂,腿穿一条黑甩裤,怀抱一口板门钢刀;法场四周把守五百多名官兵,尽力维持现场秩序,不放任何人越警戒线;法场外高矮胖瘦,贫穷富贵的男女老少接踵相随,蜂拥而至,瞬间将菜市口站的人山人海,水泄不通。老百姓都喜欢凑热闹。

    炮过三响,鼓过三通,刺史大人站将起来,一扔令签,高声喝道:“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刽子手从李怀玉后背摘下亡旗牌,在明晃晃的刀锋上喷了一口酒水,举刀欲斩。

    李怀玉忙道:“慢着,容我说一句话!”

    刽子手停刀在空,看了眼刺史大人。

    陆天德摆手示意:“让他说!”

    李怀玉哀声喊道:“吴凤英,我爱你,来生再会吧……”

    场外数千百姓感动的抹泪痛哭开来,直将哭声传遍整个菜市口。

    刽子手是个冷血无情之人,他牙关一咬,举刀向李怀玉颈部砍去。

第二十九章 白衣仙女

    就在刽子手挥刀斩李怀玉的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人群中闪出一名白衣女子,手持牛皮长鞭,打倒十几名官兵,飞身飘入法场,投鞭缠住刽子手手中钢刀,抖臂一摆,鞭梢钢刀“咔嚓”一声砍翻刽子手。法场顿时一片哗然。

    陆天德大吃一惊,立身怒道:“大胆魔女,竟敢明目张胆抢劫法场,屠杀官兵,这还了得?来人哪,立马将那魔女就地正法!”

    官兵霎时间将那白衣女子困在正中,舞刀而上。场下百姓一看法场有变,吓的纷纷四处奔去。

    这时,大路驰来一匹黄骠马,马上端坐一员女将,手持大刀,英姿飒爽,正是张美英。她来到法场外,一提缰绳,连人带马跳入法场,一挥大刀,砍翻数十名官兵,抱拳对那白衣女子道:“多谢女侠救我李郎,小女子感激不尽。”

    白衣女子道:“不必多谢,救李公子性命要紧!”

    张美英一看数十杆长枪向自己刺来,她纵身跃起一丈,避开枪锋,一个大旋身,摆刀砍倒数十人,复又坐回马背。只见她左砍一刀好像猛虎下山进羊群,右劈一刀胜似蛟龙摆尾扫群山,前刺一刀人连人,后剁一刀尸摞尸。在她这口饮血魔刀的一通拼杀之下,瞬间二百多名官兵丧命。

    白衣女子的一把龙形长鞭甚是凌厉。却见她挥鞭打翻十余人,紧接着骤出一招“龙行天下”,将数十人扫死在地,点足一纵,像燕子似的横冲竖蹿,乱打一番,复使一招“龙啸九天”,又有数十人四散倒地,命丧阴曹。

    使长鞭的人通常都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一般人使它不得劲儿。这白衣女子将长鞭使的出神入化,活灵活现,足见她武艺超群,鞭法奇高。

    陆天德一看众官兵多数已战死,吓的目瞪口呆,心说:“这二人是何人?她们仅凭两人之力,竟能战死我四百多名官兵,真乃神人。”他醒过神来,挥手道:“弓箭手,速将这二贼射死!”

    弓箭手火速摆开阵式,开弓便向二女射击。

    白衣女子一挥长鞭,卷回十几支羽箭,甩鞭一掷,射死十余人,大喊一声:“姑娘切不可恋战,快把李公子救出法场,这里交给我。”

    张美英挥刀挡开箭雨,催马来到李怀玉近前,摆刀劈断他手脚上的铁镣,一把将他提上马背。

    白衣女子闪身护在张李二人身前,将她的长鞭左摆右甩,为他们挡开所有来箭。

    “姑娘小心,城外再会。”张美英趁机一催战马,向大路奔去。

    白衣女子看着他二人跑远,一个健步跃起数尺,一甩长鞭,“轰隆隆”一声,震得法场上火花四溅,尘土飞扬。陆天德持袖遮住二目,睁眼一看,那白衣女子早已化烟消失,死囚被劫,众官兵死伤惨重,他拍案怒道:“本官若不能将这两个魔女碎尸万段,誓不为官。”

    西门守城官兵见城内跑来一匹黄骠马,马上端坐一员女将,声色慌张,周身血迹,手提一柄血淋淋的大刀,马后绑一名受伤男子,百夫长连忙举枪喝问:“骑马女将是何人?为何这般模样?”

    张美英抱拳道:“我有要事出城,望各位官爷通个方便,放我等出去!”

    那百夫长道:“看你如此打扮,定是朝廷要犯。弟兄们,不要让这两个贼人逃出城去,快把他们捉住,交给刺史大人处置!”说话间,众官兵跑步将张李二人围在正中。

    张美英怒道:“既然尔等如此不识时务,那就莫怪姑娘刀下无情。”说着挥刀便砍。

    众官兵举枪挡开来刀,赶忙摆开阵式,挺枪向张美英四周刺去。

    “找死!”张美英甩刀倏使一招“龙游四海”,震开四下来枪,保全自身,护住李怀玉。她忽然大喊一声,一刀劈倒十七人,提马踩死六人,急忙一调马头,甩刀“咔嚓咔嚓”砍死十人。忽见城楼垛口处闪出数十名弓箭手,扳弓上箭,描准他们,开弓便欲射击。

    正在这时,白衣女子凌空飞来,甩手投出十多枚飞镖,射翻十六名弓箭手,轻轻飘落尘埃,一挥衣袖,荡出一道白光,将数十支来箭定在半空,再一抖袖,半空羽箭纷纷调头返回,击毙所有弓箭手。

    张美英一拍马臀,飞奔出城门,向西逃出二十余里路程,见那白衣女子忽然又现身了。她勒住马,抱拳道:“姑娘救命大恩,我二人无以为报!不知姑娘高名贵姓,仙乡何地?”

    白衣女子抱拳道:“在下山西人白玉娥,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张美英道:“我乃徐州张家庄张美英。”

    二人都非常欣赏对方的侠义情怀,互相夸赞了一番,决定以姐妹相称。

    白玉娥见李怀玉伤势严重,昏迷不醒,道:“姐姐,咱们快去给李公子找个郎中吧!”

    二人日落时分来到一家小镇,找了一家医馆住下。

    郎中为李生诊断了一番,敷上草药,道:“二位姑娘不必担心,这位公子无有大碍,明日清晨就能苏醒。”

    白玉娥拿出一锭银子,道:“大夫,这些银子你拿去给我们弄些酒菜来。”

    郎中接住银子,道:“姑娘,这银子太多了吧?”

    白玉娥道:“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剩下的银子就当是酬谢你的叨扰费。”

    郎中揣好银子,很快备齐酒菜端来。

    是晚,二女灯下交心,谈的甚是畅快,直至三更天方才同塌入梦。

    次日天亮,李怀玉伤势得到了好转,苏醒了过来。

    三人向西行了百里路程,白玉娥抱拳道:“姐姐先与李公子北上避祸,待风头过后再作打算。妹妹家有要事,恕不能与姐姐同行了,咱们就此别过。”

    张美英十分伤感:“这一路多亏妹妹援手相助,不料这么快就要分别。只是此去山西路途遥远,辛苦妹妹了。”她目光闪动,续道:“妹妹,不如你乘我这匹战马代路,省些疲劳之苦。”

    白玉娥微微一笑,道:“不必了,姐姐比我更需要它。”

    张美英蹙眉道:“莫非妹妹瞧不上我这匹战马?”

    “非也。”白玉娥摇了下头,缠好长鞭,自信满满道:“不瞒姐姐,我在华山九阳仙君处学了十年法术,半空飞行快如流星,根本不需要以马代步。”她又抱拳道:“不过我还是要感谢姐姐的赠马美意。”

    张美英长长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恭祝妹妹一路顺风。”

    白玉娥抱拳道:“姐姐保重,告辞。”说话间化烟远去。

第三十章 冤家路窄

    烈日,当空普照;天气,异常炎热。一座大山深处绿树成荫,层峦叠嶂。一条笔直的山路上跑来一匹黄骠马,马背上驮一男一女两人,男的头顶儒巾,身罩灰布袍,疲态十足;女的顶盔贯甲,背披鲜红斗篷,风尘仆仆,目视前方,不停催马疾奔,却不是张美英、李怀玉,又是何人?

    两人驰过两座山坡,却见远处走来一位肩挑柴薪的樵夫。张美英催马来到樵夫近前,下马施礼问:“敢问兄台,此处名为何山?”

    樵夫抬头打量了一番张美英,道:“这里是胡家岭!”

    张美英抱拳道:“如此多谢,我们这便过山去也!”

    樵夫放下柴担,忙道:“姑娘,看你身强体壮,定是个女中豪杰。我劝你绕道而行,不要在此断送了大好前程!”

    张美英回头问:“兄台此言何意?”

    樵夫长叹一声,道:“胡家岭上住一家女代王,生的青面燎牙,甚是恐怖,经常下山打家劫舍,烧杀抢掠,吃了不少路人。如今已有上百位英雄成了她的腹中之鬼。”

    张美英一听,火高万丈,跺脚道:“好一个吃人女妖,有我张美英在此,定让她死无全尸。”

    樵夫苦口婆心道:“姑娘切不可逞强,那女妖武艺高强,法术了得,你若与她相斗,必会被她生擒活捉。你到是无所谓,你得为马上这位公子着想啊!”

    张美英笑道:“多谢兄台衷言相告,不过自古邪不胜正,任她有通天法术,俺也有治她的法子。”说着她翻身上马,挥鞭向山上奔去。

    樵夫摇了下头:“唉!这人真倔啊!”也挑起柴担向山下走去。

    李怀玉在马后惊道:“姐姐,那樵夫说山上有妖怪,若被她捉回山寨,你我岂不是都必死无疑吗?不如咱们绕道而行吧?”

    张美英道:“哼哼,以我多年的经验判断,那樵夫所言未必属实,你无须害怕。只要有我张美英在,保你能活八十三。”

    二人走出十里途程,忽见山上沙尘滚滚,山鸟纷纷扑打着翅膀向远处飞去。张美英闭目一听,有马蹄声,又有数十人的跑步声。她判断必是那伙强人下山来了。她下马在路边寻了一棵空心大树,用刀削开个口子,将李怀玉藏进去,又将削下的树皮堵在洞口上。她提刀上鞍,跑马向山上冲去。刚走出一里路,迎面等上一扫人马。她定眼一看,却见为首的女贼骑一匹乌龙驹,身高八尺开外,膀宽七尺挂零,肤色黝黑,生的虎背熊腰,甚是健壮,身罩一副铜铁盔甲,手提一杆丈八蛇矛枪,显的十分威武,不过相貌倒没那樵夫说的那般狰狞。余下的数十名小喽罗俱都举刀持枪,如虎似狼,跑步前行。

    那女贼见前方横挡一员女将,勒住马,高声喝道:“姑娘,这四处宽天敞地,你为何不在别处停马,非要挡住俺的去路?”

    张美英冷冷道:“恶贼,莫非你就是那个烧杀抢掠,专吃壮年英雄的妖孽不成?”

    女代王怒道:“你这厮休得胡言,俺何曾吃过人?”

    张美英道:“你这妖孽敢做不敢当,吃姑娘一刀!”说着挥刀斩将过去。

    女代王一看对方来势凶猛,毫不示弱,举枪一迎,便与她战在一起。

    二人一来一往大战二百回合,女代王不解的问:“你这悍妇好生无理,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非要与我为难?”

    “你少说废话,看刀!”张美英摆刀又劈。

    女代王举枪一挡,费了好大劲儿才架开她这口大刀。不料张美英倏然又劈来一刀。女代王一看不妙,脚踩马蹬,纵离马鞍,躲开刀锋。张美英一刀劈中女代王的镶花鞍,见她跃上半空,她也脚底一纵,蹿起数丈,与她在半空一直打到平地。二人地面上又激战了一百个照面,那女代王一看敌不过张美英,遁入土层深处。张美英面不红,心不慌,闭上二目,静静一听,嘴角上翘,微微一笑,一刀插进地里。那女贼前方被大刀一堵,遁地术瞬间无法使用,蹿出地面,挥枪又与张美英大战了一个回合,一闪身,又不见人影了。张美英四处观察一番,在一棵树上劈了一刀,只见树干流下几滴鲜血。原来那女贼用的又是隐身术,右臂被张美英劈了一刀,鲜血顿流。女代王用尽心计都不是张美英的对手,现了身,虚劈一枪,飞身上马,带领喽兵迅速逃回山寨。

    张美英一看天色已晚,转身跳上马背,向山下奔来。到了空心树近前,她放出李怀玉,两人同骑一马,下山找到一户农家,下马徐步进入小院,拴好马。只见门里出来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张美英上前施礼道:“大嫂,我姐弟二人路过此地,天色已晚,夜路难行,不知能否在你这里借宿一晚?”

    那妇人甚是热情,道:“姑娘哪里话,哪个出门人没个七灾八难?快快随我进屋去吧!”

    进屋后,那妇人给他们端上饭菜,两人很快便已吃饱喝足。

    那妇人收拾完碗筷,坏笑道:“姑娘,我看你与这位相公并非姐弟,倒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呀!”

    张美英羞的俏脸悱红,笑问:“大嫂何以见得?”

    那妇人道:“我看你二人郎才女貌,亲密无间,甚是般配。”

    李怀玉道:“大嫂,您就别耍笑我二人了,给我们安排个睡处吧?”

    那妇人道:“可是我家客房里只有一张床,若你二人果真是姐弟,如何能同床共枕?”

    张美英干咳了一声,道:“大嫂,实不相瞒,我二人的确不是姐弟。我们是背着父母私奔出来的,要是他们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们就不回去了。”

    那妇人咯咯笑道:“我就察觉你们不是姐弟。”

    客房里,主家大嫂关门离去,张李二人甚是重视节誉,李怀玉在张美英极力要求下上榻安睡,张美英在地上歇息。

    张美英与李怀玉刚然进入梦乡,忽然听到院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张美英心想:“不会是追兵来了吧?”她站起身来,提刀悄悄走出房门,见拴马处有个黑影,她一步跃过去,一把抓住那人,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问:“你是何人?为何深更半夜,还在这里诡诡祟祟行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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