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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燕天     重生三国之君临天下txt下载     重生三国之君临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七章 上党之战(6)

    第十七章

    张燕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sè,心情越来越沉重。

    李大目一定给胡才吃掉了。否则,他就是爬也爬来了。想到这个可能xìng,张燕脸sè铁青,失去了李大目的两万军队,他怎么消灭胡才的铁骑兵?

    “大帅,李帅好象出事了?”同样感觉不妙的左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

    张燕摇摇头,好象要把满腔的心事都抛出脑外。

    “天黑了,你说胡才打算怎么办?”张燕眼shè寒光,冷森森地问道。

    左彦悲伤地看着眼前尸横遍野的战场,没有吱声。

    “俊义(左彦字)……?”张燕略略提高音调,喊了他一声。

    左彦缩了缩脑袋,好象抵挡不住河堤上冷瑟的寒风,走到了大车的侧面。张燕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我们从中山国出发时,十万人,浩浩荡荡的。”左彦苦笑一下,自嘲地说道:“现在就剩下我们这一万多人。张白骑的三万兵马不知道在哪里,即使杀了胡才,灭了他的骑兵,我们也是惨败,全军覆没的惨败。”

    张燕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大声说道:“俊义,我们还有张白骑的一万人嘛,什么全军覆灭?只要我们消灭了胡才,全军覆没的就是并州的军队。明年。明年chūn天我们就可以毫发未损的攻占并州。”

    并州,是张燕看中的黑山军基地,只有占领了并州,黑山军才能休养生息,才能有更好的发展,而冀州和青州远比不上并州。并州易守难攻,有了并州,黑山军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只可惜他发现的太晚了,如果在一年前,他占领并州的话,恐怕白波军进不了并州。

    左彦好象懒得和张燕罗嗦,一个人坐到车轱辘下闭上了双眼。

    张燕嘲讽地望了一眼左彦,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就象一只鲜血淋漓,奄奄一息的山羊,胡才就象一只恶极了的狼,围着我们团团乱转。他现在等的就是一个能够一击致命的机会,彻底结束我们的生命。”

    张燕嘴角掀起一丝杀气。

    “现在正是他最疏忽的时候。”

    左彦猛地睁大眼睛,惊喜地问道:“还有办法?”

    …………

    胡才准备再攻。

    李明听李肃说,胡才执意要开始步骑联合攻击,李明大吃一惊,勉强支撑着赶到了前线。

    山岗上,密集的牛角号声此伏彼起,响彻了战场。各部曲的战旗在飞速移动,交错换位。骑兵分列两翼,步兵集结正中,黑压压地站满了整个山岗。大战即将来临的紧张气氛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夜幕即将拉上。

    黑山军的车阵内,战士们个个满腔怒火,jīng神抖擞,各自站在自己的防御位置上,严阵以待,誓死要与白波军铁骑兵拼个鱼死网破。

    胡才浑身血迹,披头散发,左手拿盾,右手拿刀,站在步兵突前部队的最前列。

    李明打马狂奔而来,身上的伤口由于战马的剧烈颠簸全部迸裂,鲜血渗出,染红了早就血迹斑驳的衣服。

    “主公,不可莽撞,还是缓一缓。你这一战打完,我们并州几乎没有什么骑兵了。短期内再想筹集这么多骑兵根本可能。”李明神情激动,大声说道,“你不考虑并州的将来,我要考虑。没有铁骑,怎么保护并州,就北方的骁骑军?骁骑军只有一万人,他们怎么抵挡的了鲜卑人的铁骑?你为了眼前的一万多人,一个张燕,要把几千铁骑拼个净光,你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军功,为了自己的声名,还是为了并州,为了白波军。”

    “我们消灭了黑山军三万多人,目的已经达到。张燕即使带着这一万多人退回冀州,但他的主力已经打完了,他想一直留在上党非常困难。假如冀州方面的军队打得凶,打得猛,他还是要撤出上党的。他必须回到黑山军的老巢中山国,为黑山军的生存保留一块地盘。”

    胡才看到李明发火了,赶忙笑着说道:“现在消灭干净了不是更好吗?你不要发火嘛,我保证天亮之前全歼张燕。”

    “不行。”李明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为了配合你作战,从安邑带出来四千名战士,这一战几乎全部阵亡一半了。现在并州的部队数量非常少,我们不能为了一场无关大局的战斗再损失四五千人马。绝对不行。”

    李明曾经是度辽将军,知道军队训练,特别是铁骑训练是多么的艰难,白波军现在才多少铁骑?加上近卫军在内,白波军的铁骑不过三万,这一次如果损失惨重的话,对白波军的战斗力是致命的打击。

    胡才有些恼火,到底谁才是主公啊,他对李明道:“李明,把张燕灭了,并州就没有战事了。部队还可以重建嘛。”

    “主公,冀州的情况现在我们一无所知,公孙瓒,袁绍,他们一个个不安好心,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攻击了黑山军,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马,更不知道冀州方面是不是答应了我们的要求。现在黑山军突然撤军,原因不明。各种各样的原因都是我们猜测的,没有任何根据。如果不是冀州方面的原因,也许是他们内部发生了什么问题,造成张燕撤军呢?”

    “我们决不能因小失大,为了确保万一,我们必须保留足够多的兵力以应付突发情况。这不是你指挥军队打仗的问题,这是关系到并州安全的问题。”

    胡才明白了李明的意思。他考虑的是能不能全歼敌人,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夺回整个上党,为了这个目的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但李明考虑的是整个并州,他必须要从整个并州的角度来考虑这个战是不是要打,怎么打更有利于并州的将来。

    胡才这才明白,自己被战争忘记了整个战局,冀州这么重要的事,他竟然忘记了。李明说的对,白波军下一步是占领冀州,自己如果在并州损失惨重的话,很难有效的占领冀州,很可能会影响冀州的计划,给白波军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胡才无话可说。他很钦佩李明的学识。几句话,说明了现状,点明了要害。的确,张燕为什么突然撤军,大家都不知道原因。现在凭着自己的猜测,即使消灭了张燕又怎么样?黑山军还有许多首领,还有许多军队,他们照样可以攻打幽州,长驱直入。

    战役目的已经到达,的确无需再战。

    “好,听你的。”胡才战刀回鞘,用力拍拍李明,笑着说道:“你洗了把脸,立即就恢复了原状,我服了你了。”

    李明长吁一口气,感激地说道:“谢谢主公救了我的命。”

    胡才无所谓地摇摇头头,“下次你记住要救我。”

    随即转身大声叫道:“命令各部曲,立即包围张燕,严密监控,防止他夜间突围。”

    “立即撒出斥候。三十里内密布斥候。”

    他正说着,就看到李肃打马狂奔而来。

    “李肃,你要下山单挑张燕吗?”胡才望着郑信丝毫没有停下战马的意思,大声叫道。

    “主公,情况危急,张白骑的部队突然出现在屯留。”

    胡才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胡才勃然大怒。

    他一再嘱咐密切注意漳水的张白骑的动静,结果还是给人家偷偷跑了过来,而且还是到了自己的鼻子底下才发现。

    他张口想骂,但看到李肃懊恼的样子,他又骂不出来。

    他狠狠地把手上的圆盾砸到地上,随即不解气,再飞起一脚将圆盾踢得腾空而起。

    “命令部队,立即向屯河方向撤离,全速撤离。”

    “命令徐晃,放弃计划。”

    “带上所有伤兵,一个都不准丢下。”

    呜……呜……

    急促的牛角号声霎时间冲天而起。

    正在各处集结的骑兵战士突然加快了速度,大家就象被马蜂追着一样,一个个火烧火燎的,纷纷打马向两边的小树林里跑去。

    “晏明,晏明……”

    晏明飞步跑来。

    “你和阿豹立即带上三百近卫军,赶到屯留方向,迟滞敌人行进速度。”

    “主公,那你……”晏明迟疑了一下,心想我是你的侍卫,这个时候你叫我到处乱跑,对不对?

    胡才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立即恨恨地骂道:“你哪一次打仗在我身边?你那把刀还是我帮你抢回来的。滚吧,自己小心点。”

    晏明高兴地答应一声,转身飞跑而去。

    近卫军早就集结完毕,正准备撤走休息。接到命令,阿豹和晏明立即带着三百多兄弟,趁着夜sè向屯留方向狂奔而去。

    胡才默默地看着晏明他们消失在远处的树林里。

    “主公,这也没什么可生气的,我们的主要目的都已达到,撤军也无不可。”李明看他情绪平静了一些,走到他身边说道。

    胡才叹了一口气,他的目的是达到了,但只消灭了李大目的两万兵马,张燕的兵马只消灭了一半。以后想战张燕,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侥幸。”胡才回过头来,感慨地说道:“如果我现在带着部队正在冲杀黑山军的车阵,短时间内就很难撤回来。一旦给张白骑堵上,损失一定惨重。”

    随即他笑道:“是你有运气,还是李肃有运气?”

    李肃站在李明的身后,看到胡才情绪稳定下来,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才放了下来。他长时间和胡才待在一起,知道他脾气发起来非常大,但立即就会雨过天晴,和没发生过一样。

    “我有什么运气?”李肃奇怪地问道。

    胡才看着李肃说道:“我一再嘱咐你这事,密切注意张白骑的部队,但你还是没有做好。你应该知道这件事的重要xìng。张白骑的几万黑山军对我们来说是多大的威胁,你想啊,我们既然能偷偷跑去袭击李大目,张白骑当然也能偷偷跑到屯河来袭击我们。这个失误太可怕了,可一不可二。你没有发现张白骑的部队偷偷过河,我不怪你,毕竟路程太远。但张白骑的部队秘密潜行到屯留,你才发现,这就是你的责任。这太可怕了。”

    “侥幸的是我们没有和敌人纠缠在一起,张燕也不知道张白骑的到来,没有和我们战,所以我们进退自如。虽然屯留距离只有我们五里,但我们尚有足够的撤退时间。如果我们正在和敌人激战,你现在才把消息送来,我们岂不要被敌人前后夹击,大败而逃。”

    “因为斥候的失误导致部队被敌人包围,战败,我不杀你杀谁?”

    李肃看到胡才严肃的表情,心里顿时一颤。心腹归心腹,如果打了败仗,死了许多士兵,看样子胡才还是会毫不留情地杀了自己。军法无情。

    李肃可不认为自己是军幕府参谋司的主管,胡才会因为自己的失误放过自己。

    “主公,张白骑颇会用兵,今年黑山军在他的指挥下,攻城拔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横扫中山,是个非常厉害的黑山军首领。李先生的手下都按正常办法侦察,可能被他欺骗了。”李明随即替李肃开脱道。

    胡才望望李肃,这个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一年多来,历经大战,比先前的时候成熟多了。心里暗叹,李肃可以说是他白波军中唯一的谋士,就是这一次被张燕和张白骑攻击,他也不会杀李肃的。

    一个谋士,对胡才来说太重要了。

    胡才心里一痛,勉强挤出几丝笑容对来说道:“去查查。下次要注意了。今天你运气好。”

    来说赶忙答应一声,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胡才帮助李明上了马。李明看他没有上马的意思,赶忙问道:“主公,你什么时候走?”

    胡才朝他挥挥手,笑着说道:“李明,你先走吧,我等晏明他们回来,一起走。”

    李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打马离去。

    胡才看看站在一边的侍从,传令兵,号角兵,突然说道:“你们听我命令。”

    大家奇怪地望着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吹号,吹冲锋号。”胡才一脸坏笑道。

    …………

    黑山军士兵等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看到敌人冲下山岗,心里都很诧异。但敌人骑兵的厉害实在太让人恐惧,所以大家不但没有懈怠,反而更加戒备了。

    天sè就在等待中悄然变黑,对面山岗上的敌人慢慢地被黑夜吞噬了。又是一个漆黑的夜晚。

    张燕和左彦站在河堤上,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远处黑暗里的动静。他们这一万多步卒,面对几千铁骑,除了固守待援,别无它法。

    就在这时,突然,牛角号声再度响起。

    呜……呜……呜……

    黑山军士兵心脏一阵狂跳。张燕和左彦也顿时紧张起来。随即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狐疑的目光。此时山岗上响起的并不是冲锋号,而是报jǐng好,密集而急促的报jǐng【号】。然后就是人喊马嘶的巨大嘈杂声,渐渐远去的战马铁蹄声。

    难道胡才突然撤走了?

    这怎么可能?胡才手中有几千铁骑,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左彦面露喜sè,大声叫道:“是不是张白骑的部队赶来了?”

    张燕摇摇头:“不会。他应该在半夜出现。”

    左彦顿时有些泄气,嘴里嘟噜道:“会不会是李大目打来了?”

    “如果他们的脚步慢一些,胡才再派一支部队阻击一下,倒是有可能。”张燕沉吟着说道。他并不知道李大目已经被胡才所杀,如果那样的话,说不定张燕这个时候会选择攻击,只可惜这没有如果。他们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时候,张燕更不敢主动出击。所以,只有等待。

    天sè越来越黑。刚刚开始还能看到几十步远的地方,后来却只能看到十几步了。

    左彦在河堤上来回踱步,心里非常着急。他是张燕的参谋,但这个时候他的心却冷静不下来,他总觉得这件事不对,但哪里不对他说不上来。

    左彦研究过胡才,在黑山军中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胡才的,在左彦看来,胡才是绝对不可能放过这个消灭他们的机会的。

    张燕这一次攻并州,是得到他支持的,白波军才十万大军,需要镇守四方,并州才多少兵马?只有拿下并州,以并州易守难攻的地势,完全可以抵挡白波军。

    有了并州,黑山军才能休养生息,等待时机,占领冀州和幽州。到时候大业可成,但没想到只有五千白波军的上党,在十万黑山军的攻击下,半个月没有攻下,这极大的增加了黑山军的粮草压力,加上胡才已经调兵遣将,不得已只能撤退。

    黑山军阵中,张燕一动不动,象山一样。

    山岗上突然再次传来巨大的冲锋号声,一声接一声,夹杂着凌乱的马蹄声。

    左彦被突如其然的号角声吓了一哆嗦,大声叫起来:“大帅,这次敌人真的进攻了。快,快准备。”

    张燕冲他摇摇手,神sè凝重地说道:“不是。好象是白波军在山头上重新集结。”

    “不是我们的援军来了?”左彦失望地问道。

第十八章 上党之战(7)

    第十八章

    漫长的等待。时间流逝得非常非常慢。

    黑山军的阵地上哑雀无声,战场上死一般的寂静。偶尔有几匹马在黑夜里轻嘶几声。

    黑夜和白波军所带来的恐惧深深地印记在每一个黑山军士兵的心底。他们睁大了双眼,极力望向黑夜深处。即使身在车阵里,他们也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咚……咚……

    突然,黑夜里传来惊天动地的战鼓声。战鼓声浑厚而激烈,重重地撞击在黑暗里,传遍了荒野和夜空。

    黑山军士兵们紧张得几乎崩溃的神经突然受到刺激,顿时如遭重击,差一点窒息过去。

    张燕皱着眉头,脸sè极其难看。左彦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极力平息自己心里的紧张。

    “大帅……”

    夜空里终于传来巨大的叫喊声。那是十几个人同时叫喊才能发出的巨大声音。

    “张帅到了……”

    张燕面sè如土,沮丧地低下了头。

    左彦闭上眼,一个劲地摇着头,他感觉自己浑身无力,几乎站不住了。他赶忙一把扶住身后的车轱辘,撑住自己的身体,仰天长叹。

    黑山军士兵先是惊愣,接着就象炸了营一样发出了一声巨响,巨大的吼声几乎把黑夜撕了个粉碎。士兵们不停地叫着,吼着,跳着,任由泪水倾泄而出。许多士兵无力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苦起来。巨大的压力几乎摧毁了他们的意志。

    张燕瘦多了,面sè焦黑,眼窝深陷,看上去非常憔悴,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

    张白骑心里一酸,眼眶顿时红了,泪水差点滚了出来。

    张白骑和张燕是生死兄弟,张燕能成为黑山军的统帅,和张白骑的支持分不开的。

    此时见到张燕,他跪在了地上。

    张燕缓缓走过去,拍了拍他低垂的头,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来早了。”

    褚飞燕没有做声,趴下去恭恭敬敬给张燕磕了三个头。

    张燕没有阻挡。等他行礼完毕,张燕把他扶了起来,继续说道:“你来早了。”

    张白骑苦笑了一下,说道:“大帅,我遇见了李帅。”

    张燕眉角一挑,冷笑一声,淡淡地问道:“他人呢?他的部队呢?”

    张白骑退后一步,躬身说道:“大帅息怒。我让他赶回漳水渡口,帮助孙帅看押粮草辎重去了。”

    张燕面sè一暗,非常痛苦地望了一眼身边的左彦。一切如他们所料,李大目全军覆没。张白骑不提李大目的部队,却说他让李大目去了渡口,很明显是怕自己盛怒之下杀了李大目。李大目丢失全军两万人独自逃生,依军律当然斩首。

    左彦神情黯淡,有气无力地问道:“李帅是在什么地方被伏击的?”

    “就在屯留入口处,距此大约十里。战场上阵亡士兵的遗骸尚未掩埋。”张白骑低声说道,“李帅心悬大帅安危,督促士兵连续奔跑四十里,结果士兵们体力不支,被白波军伏击,全军覆没。”

    张燕冷冷地“哼”了一声,愤怒地说道:“所以你也心悬我的安危,一路跑来。”

    张白骑望了一样张燕,不敢作声,低下了头。张燕说的不错,他就是这么想的,只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如果不是他来的这么快,白波军怎么会离开?到时候歼灭胡才的铁骑兵可能xìng很大。

    “我就这么无能吗?我就守不到半夜吗?李大目全军覆没,并不影响我们的计策,你为什么还要这么着急赶来,以至于功亏一篑?”

    “你看看战场上,几万人就这样白白死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燕激动地挥舞着双手,怒不可遏。左彦赶忙上前拉住张燕,小声劝了两句。

    左彦下午已经知道了张燕的计策。虽然他不同意张燕如此行险用计,但他还是很佩服张燕的用兵。

    张燕想消灭胡才,于是自己设下圈套,故意把大军分成两拨撤退,诱使胡才上当来攻。暗地里他偷偷征调张白骑部秘密赶到撤退路线上埋伏,也就在这屯河附近。这是撤退路线中途,前后都可以兼顾。

    胡才攻击任何一部,只要被缠住两三个时辰,另外两路都可以及时赶到,包围他的骑兵再加以围歼。他们也考虑到了李大目可能抵挡不住铁骑的打击,迅速被击溃。所以他们还留了一手。

    当胡才转而全力攻打张燕,根本不防备自己的背后时,张白骑率军半夜悄悄赶到。此时无论双方是在交战,还是胡才的骑兵围着张燕,胡才都要遭到致命的一击。即使胡才不死,他的骑兵也会所剩无几。

    这本来是一个没有漏洞的奇计,却因为张白骑不顾命令,心悬大帅安危,飞速赶来,结果形迹暴露,在黑夜即将来临的时候,惊走了胡才。功亏一篑。

    张燕心痛。李大目的两万人,自己这边一万五六千人,都因为张白骑的提前行动,白死了。如果张白骑不是他的生死兄弟,他真怀疑张白骑是不是故意的。被白波军几千铁骑,消灭了近四万人,而且都是黑山军的jīng锐之师,想想张燕都觉得可笑。

    他的部队和张白骑的部队,杨凤的部队都是黄巾军的主力,他的部队人数最多,大约十二万人。现在他的部队除了守中山国的王当手上还有三万人,就剩下孙亲的一万人,自己手上的一万多人,其余全部葬送在上党。他的部队如今只有五万多人,实力大减。在黑山军中,他现在说话的份量要大打折扣。没有实力,谁会听你的话。

    黑山军一百多万,他张燕能指挥的部队不过十万,这是他的嫡系,他没有胡才的能力,将黑山军中的各系一一铲除。

    他带了十万人攻打并州,现在只剩下五万万人左右,其余将近五万人全部战死。而白波军的损失不过几千,惨败啊,基本上也就是全军覆没。现在自己手上还有两万多人,张白骑的三万人,这就是西征军的全部了。

    如果撤走之前,能够消灭掉胡才的铁骑兵,也算是报了仇,给自己挽回了一点颜面,并且基本上摧毁了白波军在并州的军队,这对明年攻打并州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好处。

    然而,一切都成了泡影。他的计策彻底失败,不但没有消灭掉白波军的铁骑兵,反而遭到了更大的损失,部队不但打光,颜面丢尽,而且自己在黑山军的首领地位也随着这次西征的失败而变得岌岌可危。现在就算其他黑山军首领不提这事,他也自觉无脸继续坐在这个位子上。

    张白骑再次跪倒在地。满脸羞愧,如果不是他,这一次消灭了胡才的铁骑兵,胡才在并州的兵马就大大地削弱,到时候打并州就容易多了。

    张燕慢慢地平静下来。他明白张白骑的心思,虽然可惜了这一次机会,但他没有理由去怪张白骑,如果不是张白骑,他张燕就是张牛角的义子,也不可能成为黑山军的统帅的。

    但是他不甘心啊,非常不甘心,胡才调了他的近卫军和几千铁骑,这是白波军的jīng锐部队,消灭了他们,比占领上党更好。

    只可惜,这个计划因为张白骑而失败了。

    此时,山岗上,河谷里,河堤上,黑山军士兵点燃了几百堆篝火,一则为了照明,二则为了取暖。士兵们在经过了最初的喜悦之后,开始打扫战场,掩埋战友的遗骸。

    “张白骑,你说说,为什么?”张燕轻轻问道。

    张白骑心情沉重,无话可说。他能说什么?在路上他也想到了这种可能。胡才跑了,士兵们白死了,张燕陷入困境,黑山军也会因为张燕的问题而陷入困境。但他心里却有一个非常顽固的念头,他要救出张燕。

    胡才这个人,对于张白骑来说是个奇迹,当年白波军刚刚兴起的时候,他们这些黑山军统领从来没有把胡才放在眼里,就是白波军统帅郭太,在他们眼中也不可能和他们这些黑山军首领相比。

    黑山军一百多万,张燕,张白骑,李大目等人那个手中不是有几万十几万人?白波军总共才多少,却有五个统帅、

    但是偏偏就是他们看不起的白波军,却奇迹般的崛起,胡才在不到一年时间控制白波军,杀杨奉,逼走李乐和韩暹,掌控白波军,占领河东。

    利用董卓之乱与袁绍,董卓争风,占领河套,并州,成为名符其实的诸侯,但是他们这些黑山军统帅呢?还是老样子。

    胡才的厉害不是谁能预测到的,所有轻视他的人现在全部都死了,都败了。张燕制定的计策之所以冒险,就是因为他是以自己的想法来揣测胡才,也就是说,他在心底里还是认为胡才不是一个够强的对手。轻视对手往往死得都很惨,所以褚飞燕非常担心。

    如果胡才杀了张燕,那怎么办?自己将如何面对黑山军几十万将士,将如何面对张燕的在天之灵。那个时候,即使突袭成功,杀了胡才,又有什么意义?黑山军立即就会分崩离析,就象当年张角突然死去一样,历史将再一次重演,命运将再一次戏弄黄巾军。

    况且,张燕不仅仅是黑山军的统帅,还是他张白骑的好兄弟,他绝不愿意看到张燕出事,他不知道如果张燕出了事,黑山军怎么办,他张白骑怎么办?

    所以他听完李大目的话,二话不说,立即带领部队飞速赶往屯河。就是死,也要救出张燕,因为在他的心里,张燕才能带着黑山军强胜。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出乎意料。你想得再多,做得再多,往往最后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为什么?”张燕看他一直跪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象个白痴一样,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吼。

    “几万兄弟都死了,难道你连一句话都没有吗?”

    张白骑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他抬起头来,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叫道:“大帅……”

    “大帅……,我只是想救你,只是想救你。我不想你死,不想你死啊……”

    张燕霎时间瞪大了眼睛。

    他吃惊地望着褚飞燕,泪水立时就涌了出来。

    好兄弟啊,这就是好兄弟。

    同时,张燕幽幽的一叹。

    ………………

    胡才站在黑夜里,望着屯河上的火光,默默地想着心事。

    晏明拿着胡才的牛皮缛子,轻手轻脚地走过来。

    “主公,夜里冷,早点歇着吧。”

    胡才紧紧地裹了裹牛皮缛,笑着到:“谢谢你。晏明,你去睡觉吧。”

    “主公还不睡?”

    胡才望望远处地的火光,突然问道:“晏明,你说现在张燕正在干什么?”

    “睡觉。”晏明脱口说道:“他累了一天,当然要睡觉了。”

    “他现在一定没有睡觉。”黑暗里一个声音笑着道。

    李肃和李明走了过来。

    “听说晏大人给黑山军打得拖刀而逃,可是真的?”李肃笑着打趣道。

    胡才大笑起来。晏明有点不好意思走到一边。

    “主公,张燕睡不睡觉,对你很重要吗?”李明随口问道。

    “他睡了,说明他已经想通了,直接回中山国。没有睡,说明他对上党郡还有想法。不过张燕的确厉害,他竟然舍得用几万士兵的xìng命来打我的铁骑兵。本来他是必胜之局,如果张白骑现在赶到屯河,我们死定了。可为什么张白骑出现的时机那么不恰当呢?”

    胡才皱着眉头,摇着脑袋十分不解地问道。

    “如果他对上党郡还有想法,我们岂不是很麻烦?”李肃说道:“现在我们部队这么少,怎么攻城?”

    胡才好整以暇地笑起来,笑的意味深长,“不用攻城,我也有办法把他们赶出并州。”

    …………

    张燕第二天率部离开了屯河。他带着部队,押着粮草辎重,大摇大摆的向漳水渡口而去。

    胡才没有追赶,也没有打算围攻漳水渡口,而是命令部队迅速赶到屯河战场,掩埋战友的遗骸。黑山军因为仇恨,将白波军阵亡士兵的遗骸随处丢弃。胡才和战士们恨得直咬牙。

    屯河一战,李明和李青带来的部队损失惨重,骠骑军仅仅剩下了两千八百人。徐晃的五千朱雀军右营只剩下两千人。

    李明的部队虽然所剩无几,但两人都不愿意返回上党,他们都要跟着胡才一直打下去。从当前的形势来看,不消灭黑山军,近卫军返回晋阳的概率不大。

    胡才自然不会让李明他们离开,现在他手中没有多少兵马,有了李蒙他们的五千铁骑,可以与黑山军一战。

    胡才随即重新安排部队的建制。他把徐晃的的朱雀军右营和骠骑军右营的兵马补充,再把近卫军的兵马重新补充,虽然新的兵马补充影响了战斗力,但是没有人数,个人的战斗力再强也没有用。

    近卫军四千兵马,胡才把他分为三部,晏明、阿豹、李青各统领一部,每部一千两百人,而另外的六百人组建飞虎卫。

    六百飞虎卫是近卫军中的jīng锐,胡才根据白马义从、飞熊军等组建的尖刀部队,虽然是六百,但胡才相信,面对几千铁骑,飞虎卫还可以对付。

    近卫军四千人,是jīng锐部队,但飞虎卫却是胡才的随身护卫,以后无任胡才在哪里,飞虎卫就在他身边。

    组建飞虎卫是胡才筹划已久的事,因为他发现近卫军虽然是白波军最jīng锐的部队,但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近卫军的战斗力大打折扣,这对近卫军,对白波军非常不利的,他组建近卫军,除了保护自己的安全外,就是为了让白波军有一把尖刀,而近卫军就是这把尖刀。如果近卫军为了保护他而失去尖刀的价值,就是浪费近卫军的战斗力。

    而组建了飞虎卫不同,飞虎卫是近卫军中jīng锐中的jīng锐,由他们保护胡才,可以更好的让近卫军爆发应有的战斗力。

    在胡才眼中,近卫军就像皇宫的禁军,而飞虎卫将成为大内高手的存在。一个飞虎卫的士兵可以打败两个近卫军,又必须在战场上杀十人以上,而且忠心度要高。

    至于飞虎卫的统领,胡才暂时没有人选。

    “冀州方面至今没有消息传来,实在令人担忧。”李明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

    “你不要那么cāo心,影响身体的。有消息来也是好消息。”胡才笑着安慰道。

    “是好消息又怎么样?国家rì渐衰落,民不聊生,战乱此起彼伏,受苦受难的都是无辜百姓。”李明摇着头,一脸悲戚。停了一会,他继续说道:“即使我们打退了张燕,打退了黑山军,但谁能保证没有第二个张燕出现?谁能保证黑山军从此消失?”

    胡才没有做声。他知道现在天下大乱,除非谁能一统天下,否则战乱不会消失。

    “主公,公明的部队已经赶到漳水渡口,正在挤压张燕的渡河部队。张燕会不会丢下辎重,快速逃回冀州?”李明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胡才笑着摇摇头,“张燕现在有五万人,完全可以对付我们,他不会急着离开漳水渡口,粮草辎重他更舍不得丢了。你放心,我保证在这个月内夺回整个上党郡。”

    “你这么有把握?”

    “我有信心。”胡才笑道:“我还有一万人,可以横行并州。”

    第三天,胡才带着近卫军启程,消失在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

第十九章 冀州(1)

    第十九章

    张燕这几天心情非常不好。虽然张白骑是他的兄弟,他还是对张白骑耿耿于怀。一个带兵打仗的人,竟然犯这种低级错误,他想不通。

    左彦倒是很理解。白波军铁骑南下,李大目全军覆没,这都是血淋淋的例子。谁敢拍着胸脯说,我可以击败胡才。要有就是张燕。张白骑当然不相信他的话。

    “张帅不来救你,反倒说明他有问题。如果在天黑之前,胡才率部扑上来,以他们的战斗力,撕开车阵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那个时候我们在人数上已经不占优势了。大帅,你不要再忿忿不平了。没有发生的事,谁能说清楚。”

    “俊义,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守不到半夜?”张燕望着左彦,口气冷峻地说道。

    左彦大胆地直视着张燕,语气诚恳地说道:“大帅,事实上我们的确没有把握。假如胡才和你一样,要不惜一切代价消灭对方,他那里还在乎自己的损失。”

    张燕没有做声,他其实也理解张白骑的无奈。但他实在是太恨胡才了。十万人,除了攻城的三万多人以外,全部被他的铁骑一点一点的蚕食了,吞噬了。他恨啦。

    “大帅,我们还是采取张白骑的意见,放弃辎重,尽快撤回冀州吧。”左彦看到张燕没有发脾气,趁机提议道。

    “怕什么,难道胡才还会长了翅膀,飞到前面堵住我们?”张燕不屑地说道,“这么多粮草辎重,运回去可以解决黑山军许多问题,决不能放弃。”

    左彦面sè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大帅,这批粮草辎重没有了,我们还可以补充,但我们这三万多战士没有了,就无从补充了。”

    张燕冷冷地望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孙亲急匆匆地跑进了大帐。

    “大帅,李明的部队出现在潞县。”

    张燕面sè一沉,呆呆地望着地图,半天没有回声。

    “孙帅,潞县如何?”左彦急忙问道。

    “张帅派人送来消息,他让李帅带着一千人守城,大部队已经随他急速南下了。”

    “大帅,我们赶快返回潞县吧。”左彦焦急地说道:“潞县现在就是一座空城,一旦给阎柔占去,我们就被他堵在漳水了。”

    “你急什么?”张燕狠狠地瞪着左彦,指着地图说道:“李明昨天还在对岸吆喝,今天跑到潞县,他飞呀?”

    “胡才可能让李明在对岸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主力渡河到潞县,然后直扑毛城,堵住我们,这完全有可能的。”左彦立即反驳道。

    孙亲走到地图前,指着潞县说道:“潞县北方我们没有兵马,胡才在那里悄悄渡河赶到潞县的可能xìng的确很大。他故意不打自己的旗号,反而打李明的旗号,说明他想故布迷阵,希望我们举棋不定,为他抢占毛城赢取时间。”

    “潞县的部队呢?”张燕问道。

    “张帅临走前,让他们撤回毛城了。”孙亲小声说道。

    张燕苦笑一声:“他这是逼我回去啊。”

    他挺直身躯,恨恨地说道:“这个小子现在手上有几万大军,翅膀长硬了,越来越不听话。如果在屯,他不提前行动,现在哪里还有胡才,我们何止于这么狼狈。”

    “大帅,他是你的生死兄弟,说什么他都是你的人。”左彦安慰道。

    张燕自嘲地笑了一下,失望地说道:“他嘛。算了,不说他了。”

    张燕用力地一挥手,好象把心中所有的烦恼都丢了出去。

    “命令刘石立即率部赶回毛城,我们继续留在这里。明天最后一批辎重过河之后,我们直接赶到毛城。”

    左彦惊喜地问道:“大帅,我们回魏郡?”

    “你说得对。”张燕神sè平静地说道:“张白骑怎么说都是我的兄弟,我相信他不会背叛我的,如果我死了,张白骑就是黑山军首领。”

    左彦和孙亲顿时目瞪口呆。

    “大帅……”左彦吃惊地喊道,“你……”

    “俊义,西征军全军覆没,我回去后,还能继续统帅黑山军吗?如其让别人推下去,不如我自己主动下来。把这个位子给张白骑,我也放心。”张燕下了决心之后,好象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他很随意地说道。

    “大帅,张白骑恐怕难以服众啦。而且,你的部下能服吗?即使你的部下愿意跟随他,黑山军其他首领呢?杨凤,于毒,五鹿,哪一个不是冲着你的威名聚到这杆大旗下面的。”左彦激动地说道:“现在西征失败,冀州战场战况吃紧,这件事千万不要再提。一旦传出风声,黑山军必定军心大乱,人心涣散,失败将成定局。”

    张燕慎重地点点头。

    “我知道这件事情的轻重。这事关系到黑山军几十万人的xìng命,黑山军的将来,我自会小心处理。况且我又不是死了,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也会安排一切的。”

    …………

    李明望着对岸逐渐消失的黑山军,很是佩服地说道:“张燕就是张燕,果然是一代豪雄。明明知道我们的部队出现在潞县,他还是不慌不忙,一点油水都不给我们。”

    冀州方面终于来了消息。

    本月,冀州袁绍集结了大约五万军队,在袁绍的指挥下,对盘驻在常山国的黑山军,发动了攻击。袁绍亲自率军攻打常山国的栾城、九门,大军直接威胁真定城。

    但是因为冀州军队的数量不足,攻击效果一直不理想,目前和黑山军处于胶着状态。所以袁绍需要在冀州的张辽出兵攻击黑山军,此时的张辽和公孙瓒对峙,但双方很克制,并没有爆发大战。

    消息迟迟没有送到并州的原因,是因为太行山一带的黑山军,造成交通不畅,快骑难以迅速赶到。

    证实了黑山军从上党撤退原因的确是因为他们受到冀州军队的攻击之后,胡才就开始调兵遣将。

    并州现在除了各城的守备军,边塞关隘的边军,哪里还有什么军队,能够拉出去打仗的部队现在都在上党战场上。晋阳倒是有五千部队兵马。是虎贲军中营,有周仓统领,但这是并州的预备部队,是为了保护晋阳的安全的。

    所以胡才留下徐晃的五千兵马镇守上党,自己带着飞虎卫、近卫军、骠骑军右营前往冀州,准备汇合张辽对付黑山军。

    张燕带着部队没有进毛城,直接奔向漳水。前往魏郡涉县。

    毛城北城楼上,李大目面sè苍白,默默地望着城外移动的大军,黯然伤神。

    屯留全军覆没之后,他就一直很沮丧,jīng神上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一直没有勇气去见张燕。大帅一直信任自己,重用自己,事事都和自己商量,结果在关键一战中,却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大帅围歼白波军的计划功亏一篑。

    这一战黑山军不但因此受到了重大的损失,更将大帅推进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大帅声名受损倒是小事,严重的是大帅可能因此失去黑山军大首领的位置。

    李大目难以想象,如果黑山军没有张燕的领导,黑山军的那些统帅们还能不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现在黑山军除非在太行山,否则只有冀州的一条路,但冀州有袁绍军,白波军,公孙瓒的幽州军,想占领冀州,就是有青州黄巾军的帮助,黑山军面对四面的敌人,恐怕举步维艰。

    李大目明白,张燕攻并州,其实就是为了杀出一条血路来,因为此时的并州不过一两万白波军,但是各种各样的意外,特别是他是行动,让黑山军损失惨重。

    李大目陷入了深深地自责。张白骑担心他会因为张燕的责骂而自刎谢罪,所以一直有意安排他避开张燕。

    张燕虽然痛恨李大目无能,屯留一战让他大失所望,但李大目毕竟是黑山军中一位文武双全的猛将,为黑山军立下过许多战功,不能因为这一战的失败就彻底否定人家。所以张燕也一直不提这事。他想等这件事平息之后,再让李大目去统率军队。

    刘石匆匆跑上城楼,对李大目叫道:“李帅,大帅要见你。”

    李大目面无表情,他呆呆地望着城外,苦笑了一下。“我不去。我丢下两万兄弟独自逃生,我没脸去见他。我不去。”

    刘石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还没有从战败的yīn影里走出来,心情极度沮丧。

    他对身后的侍从挥挥手,叫他去回复大帅,自己走到李大目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帅说了,屯留一战,失败的责任在他,和你并无多大关系。李帅不要过度自责了。”

    李大目心里一颤。对大帅的感激之情,对大帅的知遇之恩,对战死士兵的歉疚,对自己的痛恨,各种复杂的感情霎时间涌上心头。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大帅要放弃毛城吗?”

    刘石马上说道:“是的。现在常山,魏郡的情况危急,官军攻打得很猛,大帅必须迅速赶回魏郡指挥作战,所以他命令孙帅和左司马押运粮草辎重渡河,留下李帅和我在毛城坚守一段时间,牵制尾追而来的白波军。”

    ………………

    天上的云非常厚,看不到太阳,灰蒙蒙的,苍茫而萧瑟。河面上的风很大,不时从光秃秃的树梢上掠过,发出一片厉啸。清澈的河水露出丝丝的凉意,轻轻地拍打着两岸低矮的灌木。

    张白骑站在漳水河边,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情绪有些低落。

    他已经连续派人催促张燕先行动身,急速南下。如果张燕接到他的消息立即上路的话,现在应该赶到易渡了。

    魏郡的情况现在非常危急,到了必须要张燕亲自赶回去处理的地步。

    由于张白骑的五万军队及时赶回魏郡,他们配合于毒,王当的部队,很快将袁绍的进攻打退了。

    随之而来就是张燕西征失败的消息在黑山军中传开了,这立即引发了黑山军的大地震。各怀心思的黑山军首领们无心打仗,一个个开始拉帮结派要重新推举新的黑山军大首领。

    更多的首领产生了保存实力,重回太行山的念头。他们考虑到张燕的十万主力基本上在西征中丧失殆尽,黑山军的前途一片渺茫。许多首领甚至命令自己的部队撤出前线。后方的一些小首领开始偷偷的抢运粮食进山,准备随时撤回太行。

    军心的涣散直接导致了战场上的失败。固守襄国的左校部因为补给供应不上,损失惨重,无奈撤出战场。他一气之下不但没有回魏郡和杨凤军会合,反而直接带着部队上太行山了。

    魏郡黑山军王当部,一直尾随追击袁绍,也是因为补给问题,不得不中途撤回,结果在九侯城城附近遭到袁绍的伏击。一直跟在他后面的五鹿不但不及时支援,反而掉头先撤了。王当部坚守不住,最后全军覆没,只有王当带着几百人拼死突围逃了出来。

    王当立即会合张白骑的部下,在涉县包围了准备逃进太行山的五鹿。现在双方正在交战。敌人不打,自己反而先打起来了。

    张白骑不停地抬头看看天sè,长吁短叹,忧心忡忡。

    现在就算张燕赶回魏郡,形势也很难挽回了。张燕损失了几万军队,这对黑山军的打击太大,高涨的士气转眼之间荡然无存。如果要想重振黑山军的士气,稳住黑山军的军心,除了张燕自己要立即赶到魏郡的九侯城附近,最好张燕还能带领部队击败冀州军队,连打几个胜战,攻占几座城池。

    难,太难了。如果大帅不cāo之过急,急于西征攻打并州,今年黑山军的形势非常好。但是一切都晚了,从并州的胡才率部南下开始,厄运再次降临到黑山军的头上。

    白波军,不愧是白波军,白波军的实力果然非同小可,几千铁骑消灭了他们几万人,一个校尉镇守上党,可以抵挡黑山军十万大军的一个月攻击。黑山军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实力啊?

    “来了,张帅,大帅来了。”

    他身后的护卫指着对岸,突然大叫起来。

    …………

    张燕看到张白骑,心里暖乎乎的。

    接到张白骑的告急,他猛然醒悟,自己定下的西征计划的确是大错而特错了。即使没有白波军胡才,即使他的十万大军正在攻打并州晋阳,面对如今这种情况,他也只有撤退回援了。

    他忽视了张白骑和杨凤等人提出反对西征的深层意思。现在他突然明白了,但已经晚了。

    他和其他黑山首领在太行山总结去年黑山军失败的原因时,总结了许多,但却忽视了一个致命的原因,那就是每个人的私心。张燕自己问心无愧,他的确是继承义父张牛角的遗志,为天下百姓能够过上好rì子。但其他人呢?愿意追随和勉强愿意追随他的人呢?他们也是为了天下百姓吗?

    张燕知道不是,有的人是为了报仇雪恨,有的人是为了自己能够发财,有的人是为了自己能够掌控更多的军队,能够为所yù为。如果张燕不能满足他们的愿望,分裂,失败也就是迟早的事。即使今年能够打胜战,明年呢?后年呢?

    不解决黑山军大小首领目的不一的问题,不在黑山军中竖立起自己的绝对权威,不在黑山军中建立一套严格的军律,不彻底掌握黑山军的每一个战士,黑山军的失败都是必然的。

    白波军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白波军之所以成功,就是因为白波军现在在胡才的手中,就是一周纪律严明的军队,白波军是胡才的一言堂,在白波军中,谁能反对胡才?

    胡才是主公,而不是大帅。

    张燕神sè冷峻,但急促的语气掩盖不了他内心的焦急,他看到张白骑立即说:“白骑,我们今天连夜赶路吧。”

    “大帅,你不到城中歇一下吗?”张白骑关切地问道。

    “不了。越早回去越好,迟了恐怕黑山军都给王当这个混小子打完了。”

    张白骑无奈地摇摇头,“王帅xìng格暴躁,要打恐怕早就打完了。我们还是考虑回去怎么收场吧。”

    张燕狠狠的朝空中抽了一马鞭,怒声说道:“这小子要是把祸闯大了,弄得黑山军四分五裂,看我不宰了他。”

    张白骑看看张燕的亲卫都已经陆续赶到,赶忙上马对张燕说道:“走吧,大帅。部队上午就出发了,现在在三十里外。我们快马加鞭,天黑之前可以追上他们。”

    “城中留了多少部队?”张燕问道。

    “五千人留在这里。我让他们注意看护漳水沿岸的三个渡口。等到孙帅和左司马的部队赶到,总共有三四万人保护这批粮草辎重过河,安全上绝对不会有问题。”张白骑立即回道。

    张燕回头望着漳水,担心地说道:“希望李大目能够带着部队安全地撤回来。”

    张白骑惊讶地问道:“你没有喊他一起回来?”

    “我让他守在毛城,阻击李明的骑兵。”张燕看着张白骑,眼睛内露出一丝悲伤,小声说道:“他不愿意见我。”

    张燕和张白骑带着一百多名护卫策马狂奔,密集的蹄声回荡在空旷的平原上。

第二十章 冀州(2)

    第二十章

    突然,张燕他们看到迎面跑来十几匹快马。马上的骑士就象被人追杀一样,速度已经达到了战马的极限,疾风骤雨一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转瞬即至。

    张燕和张白骑放慢了战马的速度。

    在魏郡的漳水以北尚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前面那些人肯定是自己人,估计又发生了什么急事。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彼此都有些紧张。这个时候就是有事也是坏事。

    张白骑渐渐看清了对面飞奔而来的人,脸sè顿时难看至极。

    “那是谁?”张燕立即发现了张白骑的异常,大声问道。

    “武安出事了。”张白骑因为紧张,双手紧紧拉住马缰,颤抖着声音说道,“大帅,武安出事了。那是留守武安的苏希。”

    张燕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望向迎面奔来的一群人。

    对方也发现了张白骑,纵声大叫起来:“张帅,张帅……”

    苏希浑身血迹,好象是受了重伤,一路强撑而来。此时见到自己要找的人,顿时支持不住,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张白骑立即从飞奔的战马上飞身而下,他依着战马的惯xìng飞跑几步,一把从地上抱起苏希,大声叫喊着。

    周遭几十匹战马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各自的主人强拉缰绳停了下来,一时间战马纷纷扬蹄长嘶,场面混乱不堪。

    苏希身上中了好几刀,刀刀见骨,背上还中了一直长箭。他竭力想说什么,但终因失血过多,死了。张白骑紧紧抱着他,心痛如绞,泪水悄然滚落。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张燕端坐马上,用马鞭指着跑过来的士兵喊道。

    几个人一看是大帅,吓了一跳,赶忙跪倒在地。

    一个胆大一点的士兵大声叫道:“大帅,白波军,白波军的骑兵打进武安了。”

    另外一个也喊道:“是白波军的近卫骑兵,我看到近卫军战旗了。”

    “武安被他们攻占了,兄弟们死伤惨重,就我们几个人杀出来了。”

    张燕觉得自己好象被人狠狠打了一棍似的,一股巨大的疼痛霎时间冲击了他的全身。张燕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接着气血上涌,一阵剧烈的眩晕随之袭来,他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差一点从马上摔了下去。张燕抓住缰绳,极力稳住身形,面sè变得异常惨白。

    张白骑放下苏希的尸体,缓缓站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已经平静了许多。

    苏希的部下慌忙给他行礼。张白骑摇摇手,示意免了。

    “白波军什么时候攻打武安的?怎么打进去的?”张白骑冷静地问道。

    “回张帅,就是中午,一个时辰之前。豹子军的人穿着我们的衣服,冒充我们的部队,一个个血迹斑斑的,说是大部队在武始遭到了伏击,要求进城。守城的士兵信以为真,急忙打开城门把他们放了进来。随后他们就抢占了东城门,白波军的骑兵接着全部冲了进来,许多敌人都是髡头胡人,杀人不眨眼。”一个年纪较大的侍从赶忙回道。

    “他们有多少人?”

    “到处都是,大概有五千多人。他们在四个城门来回狂奔,逢人就杀,下手绝不留情。”

    张白骑用力摇摇脑袋,好象要从这些混乱的事情里理出个头绪来。

    他突然惊骇地大叫起来:“武始,谁有武始的消息?”

    十几个跟随苏希杀出北新城的士兵看着张白骑恐惧的眼睛,茫然地摇着头。

    张白骑猛地转身,和神情萎顿的张燕面面相觑,一脸的震惊。

    好厉害的一招,致命一击。

    如今看来,上午出发赶到武始的部队十有仈jiǔ都被白波军伏击歼灭了,然后白波军马不停蹄,再度杀进武安,转瞬之间,漳水以北,尽为白波军占据。黑山军在毫无戒备之下,不但丢了武安,也丧失了军队。更致命的是,漳水以南的三万黑山军顿时成了瓮中之鳖,不但过不了河,还会被困死在漳水河边。即使他们返身杀进毛城,也是一只死鳖。

    前几天张白骑秘密潜伏到屯留,差一点就全歼了白波军。没想到胡才立即采用他们的秘密潜伏之计,率部悄悄连渡两条大河,奔行六百里,埋伏到武始。他成功了,不但消灭了张白骑的军队,也彻底堵死了当初入侵并州的黑山军最后三万人的回撤之路。

    张白骑痛苦地垂下头。

    他有一股冲动,一股要骂人的冲动。他实在不想再和张燕面对。

    当初自己极力劝阻张燕,不要西征并州,他不听。后来从上党撤军,自己劝他尽快撤军,不要和白波军周旋,他还是不听。到了漳水渡口,他劝张燕放弃粮草辎重,以最快的速度把五万部队撤出上党,他依旧不听。整个西征军,张燕亲自率领的十万人,孙亲押粮的一万人,自己带来接应他的两万人,总共十三万大军,竟然就这样被眼前这个固执的黑山军大帅全部葬送了。

    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愤怒,突然跪倒地上,高举双臂,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

    十三万人,十三万大军,被一支一万人的骑兵,东打一下,西打一下,硬是打完了;这就好象一只庞大的野牛,被一只恶极了的野豹,左啃一口,右啃一口,竟然给活生生地吞吃了。

    再好的部队,再多的部队,给一个不会用兵的人,它都是人家的战利品。白波军胡才仅仅用一万骑兵,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全歼了黑山军整个西征军,这个奇迹不是他一个人创造的,还需要一个给予他创造机会的人。这个人就是张燕。

    张白骑用愤怒的吼叫代替了自己的骂声。

    而此时坐在马上的张燕,恨不能用自己的眼光杀了跪在地上狂呼乱叫的张白骑。如果他按照自己的计划半夜赶到屯留,袭击豹子的骑兵军,哪里会有现在全军覆没的事。如果不是他张白骑,现在胡才这几千铁骑,早就被消灭了。

    现在他们彻底完了。所有进入并州上党地境的黑山军士兵全部被胡才的骑兵蚕食一净。

    苏希的一个手下就站在张白骑的旁边。他看看天sè不早了,假如城内白波军的骑兵一路杀到漳水,恐怕自己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他赶忙俯身凑到他耳后说道:“张帅,我们从这里往西北方向翻越大山,可以直达中山国的北平城。张帅你看……”

    张白骑从震惊中蓦然惊醒。

    他抬眼望向张燕。张燕神情木然,有点失魂落魄。这个时候什么翻本的机会都没有了,能够逃出白波军的包围就已经是万幸了。

    “谁愿意渡过漳水,通知孙帅,左司马,立即撤进涉县,据城死守。”张白骑目视自己的一帮侍从,大声问道。

    他的话音刚落,立即就有十几个人飞奔而出。张白骑眼眶有点湿润。此去,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

    “好汉子。你们去吧,都去,一定要保护好李帅,知道吗?”

    十几个轰然答应。随即他们给张燕和张白骑各行一礼,上马绝尘而去。

    “走……全体上马,走……立即赶到大虎山。”张白骑纵声大叫。

    ………………

    树林里,李明和几个军候围坐在篝火旁边,正在说笑。

    一个军侯喝了一口开水,难受地说道:“这么冷的天,如果能喝上一口酒多好。”

    其他人立即附和,大声叫道:“大人,马上我们就要打进涉县了。进了城,能不能破一次例,给我们喝些酒?”

    李明舔了舔嘴唇,小声说道:“小声点。这种事要偷偷摸摸的,不能宣扬。”

    几个人看他故作神秘的样子,大声笑了起来。

    “你不要骗我们?”一个军侯说道,“还有,假如李先生知道了,你可要一个人承担责任。”

    “对。给李先生知道了不死也要脱层皮,那个书呆子整人的花样特别多。你只能说你一个人喝了,可不能带上我们。”其他的军侯赶忙严肃地对李明说道。

    李明气急,劈手拿起一根烧着的木头砸了过去。

    李明笑骂道:“不喝了。我怎么和你们这一帮土匪混在一起。”

    ………………

    胡才带着晏明的亲卫队,飞虎卫,沿着通向漳水的大路狂奔。

    胡才带着部队一直向东北方向行军,直到冀州河间国的地界再转而向东方向行军到达河间国的易城附近,到了这里胡才再次转向西南方向,秘密潜伏到武始,行程近千里。

    他们在武始成功袭击张白骑的一万五千部队,随后急行军四十里,出其不意,攻下了呜啊。

    然而胡才想抓的人却一个都没有抓到。他在武始没有抓到张白骑,审讯俘虏之后知道他还在呜啊。结果在呜啊还是没有抓到张白骑。仔细审讯之后,才知道他带人去漳水边接张燕去了。

    胡才大喜,立即带人沿路搜寻。抓住这两人,黑山军立即就完蛋。

    “主公,这里的马蹄印记非常多,好象前不久有许多人在这里活动?”

    一个军侯突然指着身后的一段地面说道。

    胡才也注意到了,只是不敢肯定,对马蹄这一类东西的认识,他远远没有其他人熟悉。

    “停……”胡才狂叫一声,拨马回奔。他们在附近仔细搜了一下,立即发现了被简单掩埋的苏希遗骸。胡才对搜寻踪迹,确定敌人逃跑方向非常有经验,他立即确定了敌人是往西北方向。

    “主公,往西北方向是大虎山,翻过大虎山,进入太行山,可能到中山国的北平城。估计城中逃出来的敌人找到了张燕,张白骑。他们得到消息,知道呜啊被我们抢占,只好往大虎山逃窜了。”晏明说道。

    “你可熟悉路?”胡才问道。

    “熟悉。”晏明点头道。

    “那你带路。”胡才立即说道:“大家上马。抓住他们,可以少打许多战,可以少死许多兄弟,可以更快地平定叛乱。大家务必穷追不舍,明白了吗?”

    骑兵战士们轰然答应。

    黄昏时分,临近大虎山的时候,终于发现前面有一群人在策马狂奔。

    胡才兴奋起来,举刀狂吼:

    “兄弟们,急速,杀……”

    “杀……”

    前面狂奔的骑兵队伍突然降下了速度。

    呜……呜……

    胡才率领飞虎卫象飓风一般席卷而去,激昂的牛角号声霎时间冲天而起,直飞云霄。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晏明忽然手指前方,大叫起来:“主公,那是我们的人。你看他们的战旗。”

    胡才闻言吃惊地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前面的骑兵队伍里有一面黑sè的战旗格外醒目,他们的速度也正在逐渐减慢,好象马上就要停下来了。

    胡才高举钢枪,大声吼道:“左右分列,围住……”

    飞虎卫的两个屯长立即各领一屯骑兵,从对方的两侧包抄上去。

    那支骑兵队伍里随即传出隆隆的战鼓声,配合着各sè战旗的挥动,士兵们不慌不忙,井然有序地摆出了一个坚实的桶形防御阵势。

    胡才带着飞虎卫士兵慢慢压了上来。

    这支人马大约上百骑,衣裳不整,甲胄不全,有的士兵穿着非常单薄。武器也是各种各样的,刀枪剑戟,长矛长戟件件俱全。对方士兵面对几百名来势汹汹的骑兵队伍,不但没有显出丝毫的惊慌,反而迅速做出反应结阵防御,这让胡才对这支小小的骑兵队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大人,对方骑兵临危不乱,布阵娴熟自如,显然是久经训练的老兵,阵内可能有骑战高手。”晏明陪在胡才身边,很谨慎地说道。

    胡才笑着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是有高手,不过河北这地方本来就是藏龙卧虎之地,自古以来,豪杰辈出,英雄遍地。说不定是冀州的名人。”

    晏明说道:“前面不知道是自己人还是张燕故弄玄虚,大人,你看我们是先冲一下还是先问一下?”

    胡才远远看到两个飞虎卫屯长带着队伍已经包抄到位,距离那支骑兵军阵大约一百二十步,而自己距离对方也有一百二十步了,再往前,可能就在敌人的弓箭shè程范围内。

    “你们等在这里,我去看看。我倒要看看张燕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胡才对晏明说道,“看我手势,我叫你们冲你们就立即给我杀上去。”

    晏明大声叫道:“大人,我和你一起去。”

    胡才刚想拒绝,晏明已经回身抢过掌旗手手中的飞虎卫战旗,高高举在手上,一脸坚决。胡才笑起来,对晏明招招手,打马向前冲去。

    一个飞虎卫的屯长转身狂吼:“上箭……”

    呜……

    牛角号陡然凄厉地叫起来。

    晏明的亲卫队士兵和飞虎卫们同时张弓举箭,紧张的气氛顿时笼罩在战场上。

    就在这时,从对方桶形阵势里突然冲出来一人一骑。那人骑在一匹白马上,布衣甲胄,左手高举黑sè汉字大旗,右手提枪,不急不慢,徐徐而来。

    “大人,李大目?好象是李大目。他举大汉战旗干什么?要来投降吗?”晏明看到白马骑士,突然叫了起来。

    胡才摇摇头,他哪里知道为什么。他非常奇怪地望着那个迎面而来的人。

    “张燕是不是逃了?这个李大目是不是要假投降,拖延我们时间啦?”晏明低声说道。

    “晏明,你认识李大目吗?”胡才突然问道。晏明摇摇头。

    胡才笑道:“并不是只有李大目骑白马,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就是白马,况且,现在李大目说不定还在漳水南边。“

    双方逐渐接近。

    对面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高大健壮,眉清目秀,英俊飘逸,手中一把大刀,英气逼人。

    胡才心中暗暗赞叹一声,如此俊雅的长相,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自惭形秽。这人是谁?

    晏明一看是个英气逼人的大汉,心中也是狐疑不定。

    那个青年双眼一霎不霎,死死盯着胡才,面sè凝重,那份成熟显得和他的年纪非常不配。

    胡才和晏明互相交换了一个眼sè,这到底是谁?

    青年拉住白马,戒备地望了两人一眼。晏明高举大旗,显然是个侍卫。胡才披头散发,一身布衣,身上甲胄,身上还带着鲜血,一脸的杀气,也不象什么好人。

    青年冷笑一声,右手大刀前指,大声说道:“你们这群马匪,趁我大汉国战乱纷起之时,联合贼子,千里奔袭,烧杀掳掠,犯下累累血债,该当何罪?”

    胡才和晏明顿时目瞪口呆。

    “你们冒充征北大将军的白波军,为祸百姓,死不足惜。我今天就杀了你们。”

    哈哈哈哈……

    胡才笑了起来。他突然觉得这真是笑话。

    “贼人,今rì遇上,定教尔等死无葬身之地。”青年突然厉声叫了起来。

    晏明看看胡才。胡才抬头看看天sè。

    黄昏已至,估计是追不上张燕了。他们比自己早半个多时辰动身,想追上,尤其在这山区里,恐怕很难。胡才随即萌生退意。

    他望着眼前这个青年士兵,心里非常喜欢。但他不想耽误时间,赶忙解释道:“你们是那位大人手下?我是征北大将军胡才……”

    话还没有说完,那个青年突然大吼一声,用力将汉军战旗插于地上,提刀就杀了过来。

    “冒充征北大将军,我高览先杀了你。”

第二十一章 冀州(3)

    第二十一章

    晏明虎吼一声,一手举旗,一手执刀,催马就迎了上去。

    “当……”刀刀相接,发出一声震响。两马相错,各自冲出十几步。

    晏明没有想到这个高览力气却是惊人,他大意之下,单手执刀去剁他的刀,结果被人家崩得差一点连刀都丢了。他恼羞成怒,用力将战旗掷于远处草地上斜斜插住,拨马回身,举刀再剁。

    那高览夷然不惧,挺枪再战。两人立即杀在一起。

    马上交战很麻烦。两人每次交手过后都要催马跑出二十多步远,然后再返身调头,催马加速,等战马提到一定速度的时候,再次过招。过招也就是瞬间的事,一击过后,战马早就带着他们跑远了。于是回头再战。

    胡才因为地方比较远,没听清楚高览的名字,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战将在马上面对面地交锋。看他们过了几招之后,胡才有点不耐烦了。这么打下去,要多少时间才能决出胜负?恐怕战马白沫都跑出来了,两个人还没有打出汗呢?

    他再次抬头看看天sè,心里更加着急了。武安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哪有时间在这里泡下去。

    胡才打马跑回本阵,大喝一声:“吹号,集结。”

    呜……呜……呜……

    牛角号声立即响彻了夜空。飞虎卫的两个屯长带着部队迅速聚集到亲卫队两侧列阵。

    “叫晏明回来。打什么打,都是自己人。叫他回来。”

    正在交战的晏明不敢违抗军令,拨马而回。

    青年看见对方部队突然撤掉包围,开始集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忙跑回自己的部队。

    胡才随即命令部队启程,立即返回武安。撤退的号角随即响起。

    “主公,那人又来了。”晏明忽然叫道。

    胡才抬头看去。那个青年跟在一个全身铠甲的军官后面,正打马疾驰而来。

    “他们怎么相信了?”晏明奇怪地问道。

    “去看看……”胡才拍拍战马,带着晏明以及几个飞虎卫迎了上去。

    “前面可是晏明大人?”全身铠甲的军官高声叫道。

    晏明仔细望去,突然惊叫起来:“张颌大人,你还活着?我是晏明,我是晏明。”

    “丑八怪,丑八怪……”那人飞身下马,一连摔了两个跟头,一路大喊着跑了过来。晏明也下马迎面跑去,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胡才带着飞虎卫,对面刚才和晏明大战的青年都下马围了过来。那个青年非常难为情,牵着马,站得远远的。

    晏明带着他拜见胡才。那人肩宽体阔,浓眉大眼,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非常彪悍勇猛。

    “下官张颌拜见大人。刚才情况不明,多有冲撞,得罪,得罪。”听说对面就是征北大将军,张颌显得非常激动,说话有些结巴。

    张颌?胡才眼睛一亮,赶忙把他扶起来。

    “你好象受伤了,伤还没有好吧?刚才下马战不稳,连摔两下。今晚叫晏明请你吃酒,压压惊。”

    张颌脸顿时红了。晏明大笑起来。

    “主公,张颌是我兄弟,他字隽乂,是河间郡人。是我的好友,我们已经好几年没见了。”晏明说道:“他是韩腹的手下,是个县尉。”

    “我以为你也死了。”晏明对张颌说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我在袁绍进入邺城之后带着一帮兄弟逃了出来。当时东面黑山军和袁绍军正在魏郡打仗,我们只好北上逃到中山国。但中山国也被黑山军占了,我们只好再来到武安,准备逃往上党。谁知我们赶到武安附近,还没到上党,上党郡就让张燕打下来了。没有办法,我们只好逃到大虎山暂时落脚了。”郦寒赶忙解释道:“最近武安经常有胡人,汉人的马匪冒充白波军到处sāo扰百姓,刚才一场误会,请大人多多谅解。”

    “你能带着这么多士兵坚持三四个月,不容易。”胡才赞道:“现在上党的黑山军已经被我们彻底击败,张大人可以带着部队离开大虎山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现在邺城在袁绍的手中,主公已经离开,我这个逃兵到哪里都没有人愿意收留。”张颌沮丧地说道:“如果有人告发了我,给别人知道了,我就是临阵脱逃的死罪。”

    “那你一直落草为寇?”晏明担心地问道。

    张颌苦笑一下,指着远处的士兵说道:“他们都是从真定城里随我逃出来的,他们没有罪。如果大将军愿意收留他们,我就感激不尽了。我一个人,到那里都能混到饭吃。”

    胡才笑起来,望着晏明说道:“你这个兄弟不错。”随即他拍拍张颌说道:“如果你不介意,就带着部队跟着我。将来立了军功,你将功折罪,不就没事了。”

    张颌大喜,激动地跪倒在地,要给胡才磕头,被胡才拉住了。

    “好了,好了。都是自己兄弟,没事少磕头,多做事。”

    “隽乂,那个高览是你的手下?好厉害。”晏明指着站在远处的牵马高览说道。

    高览?胡才心里又是一喜,没想到在这里不仅遇到了张颌,还遇到了高览,这是两员大家啊,现在他的手下历史上有名的也就是张辽、徐晃、李肃、李蒙、现在加上张颌、高览,也算是兵多将广了。

    张颌埋在心里的yīn霾突然散去,情绪顿时好了许多。他立即对着高览连连招手。

    “他是我的好友高览,今年招募的新兵,才二十七岁。因为他从军时武艺高强,所以直接进了我们郡府的卫队任什长。”

    高览赶忙跑过来,给胡才和晏明分别行了一礼。

    “下官高览见过两位大人。”

    “子武,这位真是征北大将军胡才大人,不是假的。”张颌大声说道:“以后我们就跟着他了。”

    ………………

    李明带着部队飞速赶到毛城附近。

    深夜,黑山军士兵密密麻麻地围在车队两边,几万个火把在夜sè里熊熊燃烧着,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他们望着前方黑山军的粮草辎重车队,一筹莫展。

    他们接到斥候的消息,说黑山军离开毛城三十里之后,突然调头返回毛城,不再继续赶往漳水了。

    李明和部下们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黑山军不撤了,为什么?冀州战场出现了变故?

    “主公可有消息?”李明问道。

    没有人回答。没有接到胡才的消息已经有五天了。他最后传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字:“尾随。”尾随而不是尾追,这让李明几个人很难受。

    “主公不会瞒着我们夺下武安,关门打狗吧。”一个军侯突然说道。

    李明和几个军侯互相看看,摇摇头。

    “此去武安,要过两条河,除非把黑山军的斥候全部杀了,否则是人都能看见。”一个大胡子军侯摸着自己的大胡子说道,“主公到底去了哪里?”

    “黑山军连夜撤进毛城,这下毛城的黑山军增加到三万人。我们这点人围也围不住,打也打不动,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另一个军侯丧气地说道,“算了,不想了,回去睡觉吧。”

    李明哈哈一笑,冲着他一伸大拇指,大声说道:“高。”

    “走吧,我们回去睡觉吧。”

    第二天早上黑山军全部撤进了毛城。

    第二天中午,李明接到了胡才的文书,告诉他骑兵主力在武始成功伏击张白骑部一万五千人,随后奇袭武安,彻底切断了敌人的回撤之路。要求李明部大胆包围毛城。同时将此文书送到上党,晋阳,请求军幕府张平、上党的徐晃两位大人尽一切可能,筹集兵马赶到毛城,参加围歼毛城黑山军的战斗。

    夺取武安的第三天,胡才命令李青部驻守武安,自己带着晏明部,飞虎卫等大约两千千四百骑兵,渡过漳水,赶到了毛城下,和李明部会合。七千大军将毛城团团围住。黑山军也无意突围,只是派驻重兵,死守城池。

    黄昏,胡才站在空旷的原野上,望着雄伟巍峨的毛城城楼,看着黑山军的杏黄sè大纛在城楼上飞舞,心里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

    占领了毛城,加上武安,武始,为以后进入邺城打下了基础。

    突然,他想到了张燕,想到了李大目。黑山军和白波军同出一脉,可以说一脉相承,如果能把这些黑山军招袭,说不定可以解决兵源问题。

    胡才站在萧瑟的寒风里,任长发飘拂,一时间想得痴了。

    李肃和许多部下站在远处,望着胡才rì渐消瘦的身躯,心中充满了对他的敬佩。

    他一个人带着一万骑兵,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力挽狂澜,把十万黑山军消灭了个干干净净,这种胆识和气魄,这种智慧和勇气,天下能有几人?自从认识胡才以来,他就一直在战场上杀,杀,天天和战马,战刀生活在一起,没有一刻停止。杀出了一遍朗朗乾坤。

    现在天下大乱,占据并州、河东、河套的白波军很可能在胡才的带领下一统天下,李肃发现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就是跟着董卓,现在他不过是个小人物,但是在胡才这里,他是胡才的心腹。

    天sè渐渐黑了下来。

    晏明从行囊里翻出牛皮缛子,准备给胡才送过去。李肃从他手上拿了过来,大步向胡才走去。

    “主公……”

    胡才蓦然惊醒。

    李肃给他披上有些破旧的褥子,笑着说道:“什么时候,我给你拿一件皮毛大氅吧,冬天到了。”

    胡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李肃,给伤兵吧,他们更需要。我们太穷了。”

    是啊,白波军太穷了,为了提供十万正规军的装备,为了折冲府的几万兵马,为了十万屯田兵,为了两百万百姓,一直以来,白波军节衣缩食,就是为了共度难关。

    “你天天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身体会顶不住的。”李肃遥遥头说道。

    胡才轻轻一笑,“我和士兵吃一样的东西,穿一样的衣服,他们能顶住,我为什么顶不住?”

    “你和他们都回去吧,我还要想一些事情。”

    李肃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转身yù走。

    “李肃……”

    李肃回过头来看着他,等着他说话。胡才踌躇了一下,问道:“我们杀了这么多黑山军士兵,对吗?”

    李肃重苦笑了一下,小声说道:“对他们而言,饿死也是死,战死也是死,反正都是死,无所谓怎么死。”说完他调头大步而去。

    胡才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屯留战场上那个被活活踩死的黄巾老兵。他的心再一次变的冰冷。

    “晏明……”胡才大声叫起来。

    晏明飞跑而来。

    “叫李明大人立即赶到上党,把黑山军的司马黄龙接到范阳来。”

    “那你……”晏明迟疑着问道。

    “高览在这里,没事的。你赶快去吧。”

    夜sè里,高览牵着一黑一白两匹战马,驻刀而立。

    过了几天,徐晃带着三千部队匆匆赶到毛城下。

    现在冀州的袁绍和黑山军打的难解难分,袁绍需要胡才马上出兵,胡才当然答应。只是毛城的敌人不解决,说什么都是白搭。而且,黑山军十万人都葬送在上党郡战场上,任他张燕有天大的本事,现在派兵布阵也是捉襟见肘了。冀州送来的消息还是几天之前的,谁知道现在冀州怎么样了?也许因为张燕在并州战场的惨败,冀州战场上的黑山军人心惶惶,也许已经接连败北了。

    几天后,李青派人送来了消息。

    张燕和张白骑都安全回到了中山国的郡治奴卢城。

    黑山军在两人回去之前,就已经大乱了。袁绍的部队初战失利之后,立即在邺城附近伏击了黑山军王当的部队。现在袁绍的军队正在栾城。而王当却在攻打黑山军另外一个小帅五鹿,他们自己人打起来了。固守襄国的黑山军突然放弃了襄国,逃进了太行山。逄纪白白捡了一个大便宜,他的部队如今正在做攻击黑山军于毒部的准备。

    现在冀州战场黑山军因为兵力不足,无力发动反攻。而袁绍军因为连战告捷,部队需要休整和补给,所以暂时也没有大的攻击行动。

    胡才长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冀州袁绍的军队出兵攻击黑山军,是并州战场取得胜利的关键。现在并州军战场击败了张燕十万大军,也间接的减轻了冀州袁绍的军队的压力。如果冀州战场尚能支持,并州军方面目前就无需出兵。

    胡才唯一担心的是公孙瓒的军队,他和张辽对峙这么久,如果这个时候大战,严重影响他的冀州攻略。所以胡才一再要求张辽克制。

    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毛城内的三万黑山军。解决了他们,没有了后顾之忧,就可以集中所有力量攻打中山国的黑山军。到时候也不需要害怕公孙瓒了。

    胡才现在盼望下雪。如果下一场雪,至少可以赢得半个月的时间。

    李明匆匆赶了回来,同时他还带来了军幕府对部队将士的犒劳。

    胡才和李肃立即以上宾之礼接待黄龙。

    李肃完全同意胡才的意见,能够劝降黑山军,兵不血刃的解决毛城问题,的确是上上之策。

    黄龙是李大目帐下的司马,两人私交颇深。现在毛城内的黑山军就是李大目说了算,找说客,当然黄龙最合适。

    黄龙是个儒生,不会武功。他在屯留战场上被抓,就是因为骑术太差,匆忙间掉到马下面了。黄龙三十多岁,长相普通,唯一有特sè的地方就是他的胡子。因为在俘虏营里待长了,胡子没有修剪,乱糟糟的,象鸟窝一样难看。

    上党郡的俘虏大营里有八千多名俘虏,黄龙的官最大,他负责rì常管理。徐晃押他们回上党时,和他天天打交道,很熟。但他是头一次看见胡才,心里非常害怕。

    胡才直接对他说了战场的现状,以及冀州黑山军的现状。黄龙越听越心惊,渐渐的头上冒汗了。

    “你大概也知道我喊你来的意思。“胡才笑着说道,“你去一趟毛城,告诉李大目现在的状况,问他投降不投降?什么样的条件他才投降?”

    黄龙看了看他,胆怯地问道:“大人能做主吗?”

    “我是征北大将军,你说呢?”胡才说道。

    黄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绝望地说道:“将来呢?将来我们怎么办?”

    胡才笑道:“你想知道吗?”

    黄龙顿时睁大了眼睛,脸上那种企盼的神sè让胡才的心没来由地抖了一下。

    “戍边屯田。前朝就有先例,本朝也不会破例一定要杀了你们。只有这一条路,我也只能保证做到这一点。”

    黄龙沉默了半天,神sè逐渐平静下来。

    他突然站起来,走到胡才的案几前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胡才赶忙把他扶起来,笑着安慰道:“宇轩(黄龙的字)兄,人总要活下去,无论你们造反也好,投降也好,内心里都是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活得好一点。你们这么想没有错,黑山军大帅张燕也不会希望你们毫无意义地死去。如果你们投降了,能够活下去,他当然也会同意的。更何况,黑山军和我们白波军一脉相承,我难道会亏了你吗?”

    黄龙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走出了大帐。

第二十二章 冀州(4)

    第二十二章

    晚上黄龙就回来了。

    胡才赶忙把他迎进大帐,急切地问道:“宇轩兄,怎么样?”

    黄龙脸sè很难看,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被骂回来了?”

    黄龙摇摇头,苦笑一下道:“骂肯定是要被骂的。要不是考虑到我死了,俘虏营的许多兄弟要陪葬,他们早把我剁成肉酱喂狗了。”

    胡才好象早有准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他们怎么说?”

    “城内有四个主要黑山军首领,李大目,孙亲,左彦,还有一个是张燕的部下刘石。孙亲反应最激烈,他要死守待援。其他三个好象都很犹豫,尤其是刘石。”

    “刘石?”胡才问道。

    “他过去是官军的一个屯长,是被我们说反的。”黄龙说道,“他一直都不做声。”

    胡才笑着点点头,“宇轩兄可有什么建议?”

    黄龙想了一下,缓缓说道:“我和李大目是生死之交,他的许多老部下都在上党郡俘虏大营里,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为难我。这次他败在你手上,感觉自己愧对张燕的信任,一直不愿意面对张燕。如果毛城真的没有出路,他投降的可能xìng很大。左彦是个儒生,他这个人总是抱怨自己怀才不遇。现在他看到张燕只身逃出并州,对黑山军的前途恐怕很不看好,想投降找条活路也很正常。只有孙亲,年少轻狂,完全可以理解。”

    “宇轩兄可有建议?”胡才再次问道,“你直说,不要拐弯抹角。只要他们能够投降,很多条件我都可以答应的。”

    黄龙仔细看了胡才一眼,他实在看不出对方有什么欺骗自己的迹象。但他实在想不通,这个征北大将军怎么这样仁慈,和传说中的胡才差距太大了。

    “如果大人答应放走不愿意投降的黑山军将士,毛鑫可能马上就会举城投降。”

    胡才微微一笑,没有丝毫的惊讶。

    黄龙心里暗暗吃惊。如果胡才连这种事他都敢做,这个年轻的征北大将军大人真的非同一般,其胆识和胸襟不得不让人敬佩。

    难怪他能以几千兵马建立这么大的势力,比张燕强多了。如果跟着胡才,差不多真的能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他出这个主意,也是事先和张白骑,左彦商量过的。

    黑山军突围是绝对不可能,前有大河,后有追兵,死路一条。指望如今的黑山军来救援,更是痴人说梦。在没有救援的情况下坚守毛城同样没有出路。城中现有的粮草最多支持四个月。四个月之后呢?饿死吗?投降也是唯一可以挽救三万黑山军士兵xìng命的一条路。但就这样投降,黑山军中的一帮少壮派军官肯定不答应。这个条件最好。让他们回中山,继续做他们的黑山军去。

    “宇轩兄可愿意再入城一趟?”胡才笑道,“只要黑山军士兵留下,所有的黑山军军官全部可以离开,立即就可以走。”

    黄龙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胡才。

    “还有,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胡才其实心里巴不得他们明天就走。如此一来,他才能有兵马去对付冀州的袁绍。

    李肃走进大帐。

    胡才正趴在地上看地图,中山国的地图。

    “李肃,宇轩兄回来了吗?”胡才头都没抬,大声问道。

    “没有。”李肃做到案几旁边,小声问道:“你这么做,是想得到这三万黑山军吗?”

    胡才翻身坐起来,笑容满面,好象毛城已经拿到手一样,开心得很。

    “不错,这三万黑山军可以训练成一支jīng兵,这样一来我们可以解决兵力不足的问题,不需要招募新兵了。”胡才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放黑山军军官回去,有许多好处。首先,他们回到黑山军之后,黑山军的士兵们知道官军不会再象皇甫将军那样,抓到俘虏就杀了,最起码知道我胡才不会杀俘虏了。那么下次打仗,黑山军士兵就会主动投降,不会战到最后一个人都不肯投降了。现在我们连黑山军军官都不杀,直接放回去,那就更不会杀普通士兵了。那么多军官回到部队里,这都是事实,是活生生的例子,士兵们一看就会相信,这直接就会动摇黑山军的军心。”

    “其次,就是毛城中的那批粮食了。冬天已经到了,我们的脸上并不多。所以这批粮食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弄到手,那可以救活几十万人。我们不但要弄到手,而且还要以最快的速度拿到手。一旦大雪下下来,我们就是有粮食,也来不及送到并州,朔方几个郡赈济灾民了。因此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促使城内黑山军尽早投降。只要可以接受的条件,我们统统答应。”

    “还有好处就是……”

    “你不要说了,就这第二个理由就绰绰有余了。”李肃立即打断了他,由衷敬佩地说道:“我没有你考虑得多,不管是打仗,还是这件事,我都没有你想得这么周全,我的确不如你啊。”

    胡才故意调侃道:“李肃,你这是夸我,还是嘲讽我?是不是下次我有难你不救我了?”

    李肃无奈地连连摇头,“是夸你,夸你的。”

    胡才哈哈大笑。

    第二天凌晨,黄龙回来了。

    一切如胡才所愿,黑山军同意投降。但李大目增加了要求,他要求胡才再释放三千名士兵。

    胡才看到黄龙吞吞吐吐,难以启齿的样子,只说了一个字:“行。”

    不要说胡才怕夜长梦多,张李大目更怕夜长梦多。他和左彦极力说服了孙亲等一帮主战派,连夜召集了屯长以上级军官说明此事。在可以顺利回到常山的情况下,许多极力叫嚣要血战到底的军官不吱声了。

    李大目,孙亲和刘石让所有愿意回去的军官都回去。但出乎意料的是,有几乎一半的军官选择了留下。这里有的是要誓死跟随自己的主帅,有的大概对黑山军失去了信心不愿意回去,还有的是怕敌人反悔或者耍yīn谋在半路上被杀了。

    李大目随即在部队里挑选了三千名jīng兵,让孙亲带回去。这三千人的战斗力完全可以抵得上一万大军。

    刘石选择了留下。左彦也选择了留下。李大目也选择了留下。

    孙亲几乎要跪下来求他,但李大目坚决选择了留下。

    “如果胡才反悔,我在城里带着大家守城,一直到战死为止,决不给黑山军丢脸。”

    “我无脸见大帅。这样回去,更无脸见大帅。如果你一定要这样做,你可以带我的人头走。”

    孙亲当天中午就带着三千多人出了城。左彦和黄龙一路陪着。一路上,白波军的骑兵就象空气一样消失了,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第四天,毛城四门大开,黑山军士兵从西门出,官军从东门进。毛城顺利拿下。

    胡才和李肃在大帐内宴请了李大目,左彦,刘石,黄龙。

    李大目终于看到了豹子胡才。他长时间地默默望着,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人,竟然是名震天下的征北大将军胡才。

    大家边吃边聊,彼此谈得都很投机。

    “诸位先到上党。等到了明年chūn天,战事结束,我们一同北上。朔方郡有大片大片的草地,森林,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将来我们在一起,相聚的rì子多了。”

    高览突然走了进来,俯身凑到胡才的耳边说了两句。

    胡才吃了一惊,赶忙站起来向李大目四人礼节xìng的躬躬手,急步走出了大帐。

    阿豹安静地站在大帐外面。看到胡才出来,阿豹赶忙跪下行礼。

    “主公……”

    “冀州方面有情况?”胡才一把扶起他,焦急地问道。

    “张白骑率部切断了我们和冀州的联系。”阿豹小声说道,“黑山军最近调动非常频繁,好象有什么大动作。”

    胡才吃了一惊,立即问道:“是进还是退?”

    阿豹摇摇头。

    胡才微微沉吟了一下,继续问道:“李青呢?”

    “李军候亲自去中山国侦察军情了,一直不在武安。”

    “武安的俘虏全部押到了吗?”

    “回大人,今天都押到了。另外,按照大人的吩咐,我们已经和冀州牧袁大人取得联系。这是袁大人的回文。”

    胡才接过阿豹手上的一卷用牛皮包着的竹简,急不可耐的当即打开。

    袁绍的要求非常简单,立即出兵中山国。毛城可以用部分兵力暂时围住,不影响大局。如果能在chūn天到来之前,彻底消灭黑山军,就可以保证明年的chūn播,可以保证明年下半年百姓的生活。

    袁绍最后一连用了几个“急”字,表达了他对这件事情的急切心情。

    胡才心里冷笑,袁绍真是好打算。让白波军去对付黑山军,自己好坐收渔利。不知道张辽的部队怎么样了,黑山军这么调动,张辽一定不会置之不理。

    阿豹很感兴趣地看着高览。这个人是冀州的军官,看上不错。

    他忍不住悄悄问道:“你是主公的新侍卫督曹?”

    高览笑了笑,很礼貌地躬身回道:“不是。我是冀州邺城的兵卫什长。”

    “啊?”

    “邺城被袁绍攻占之后,邺城门下督贼张颌大人就带着我们一路西上。直到前几rì,张颌大人才带着我们投到大将军帐下效力。”

    “哦。”阿豹恍然大悟。新来的,还没有纳入近卫军的建制。

    “我过去也是主公的侍卫,我叫阿豹。你……”

    “在下高览。”高览赶忙答道,“我听李先生说过你,晏明大人他们也是大人的护卫。”

    阿豹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

    胡才看完袁绍的书简,,眉头皱了皱。

    毛城内所有的黑山军士兵,加上车队的马夫,杂役,再加上雷子从武安押回来的五千多名俘虏,总共三万五千多人,在李大目的统率之下,很顺利的集中到城外,扎下俘虏大营。

    胡才现在非常头痛。

    袁绍和公孙瓒就在冀州,他觉得这件事非常困难。

    部队在武始和武安战斗中损失七百多人,至今没有补充。武安,毛城现在都需要兵力守卫。三万多俘虏要部队看守。大量的粮食要士兵押运到并州。到处都要人,他现在怎么凑都凑不出五千人出来。

    他天天命令快骑赶到上党、晋阳,催讨援兵,可至今连个回音都没有。不过胡才也知道,晋阳只有五千正规军,这五千兵马是不能动的,而徐晃在上党郡的兵马,大部分已经来到了毛城,上党也没有多少兵马了。

    大雪,他现在就盼望早一点下一场大雪,以解他的燃眉之急。

    胡才把俘虏中挑选三千步兵重新组建了麒麟卫,由张颌统领。

    这三千人当时都是以屯为单位临时拼凑出来的,为了指挥方便,胡才安排张颌、张颌的手下齐军,和徐晃的老部下乌丹三人分别担任麒麟卫的三曲军候。

    按照胡才的意思,麒麟卫虽然是步兵,但必须要骑马,以马代步,否则部队没有机动xìng,也跟不上骑兵的节奏,发挥不了威力。部队的战马非常富余,不利用也是浪费。

    张颌的一百多名骑兵全部并入飞虎卫。飞虎卫扩大到了七百多人,胡才指派高览任屯长。

    冀州袁绍再次派人来催,要求胡才率部,立即击退占邺城北方的黑山军,为冀州军队扫清后顾之忧。

    胡才权衡利弊,带着飞虎卫,麒麟卫、近卫军,骠骑军右营,朱雀军右营三千步卒,一万五千多人前往邺城。

    胡才可不会听袁绍的去巨鹿郡,去巨鹿郡干什么,还不如去邺城。他想看看袁绍知道他去邺城会有什么表情。

    骑在宽大的马背上,胡才好奇地四下张望着。

    和并州相比,冀州人口多,哪怕是战乱,也比并州强。

    高览催马赶了上来,指着前面说道:“主公,再往前四十里就是邺城了。”

    “袁绍的大军有没有反应?”胡才问道。

    “没有。”高览回答道。

    胡才沉默不语,袁绍不可能一点没有反应,他的一万五千兵马就是进不了邺城,袁绍也不可能熟视无睹。

    难道袁绍有什么yīn谋不成?

    胡才看了李肃一眼,“袁绍不会是想把我们消灭在邺城外吧?”

    “这怎么可能?我们有几千铁骑,袁绍手中才多少兵马?”李肃笑了笑回答道:“况且,张辽的几万大军在巨鹿郡,袁绍他敢吗?”

    胡才遥遥头:“这天底下没有袁绍不敢的,如果他和黑山军联合呢?”

    “这可能吗?”李肃心里一惊。

    “没有不可能的。”胡才笑了笑,说道:“不会如果他联合黑山军,我们就更容易进入邺城了。”

    神sè凝重的高览站在两人旁边,看到胡才和李肃气定神闲,这个时候还在有说有笑,心里十分敬佩。他很想平静下来,但心脏就是不争气地猛跳,微微感到有点窒息。他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立刻跳上马,跃马挺枪而战。

    他从军半年不到,一直跟在韩国大人后面做卫兵,没有参加什么战斗。跟随张颌大人从邺城突围,那是他经历的第一战,第一场血战。后来张颌辗转北上,和零星黑山军也打过几次战,但都是几十人的小战斗。

    那天在大虎山下部队被飞虎卫围住,张颌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让部队里武功最好的高览单独出战,张颌是想凭仗高览出众的武功挑杀对方几员好手之后,部队趁机突围。没想到,高览第一次单独出战,就碰上了白波军的晏明。他一直没有参加过大战,他渴望跟在威名赫赫的征北大将军后面鏖战沙场,建功扬名。

    几千人的骑兵大军,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冲杀起来,那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一件事。高览紧紧地握紧剑把,手心开始冒汗。

    胡才突然听到他稍稍粗重的呼吸,冲他微微笑道:“高览,放松一些。”

    高览脸一红,为自己的过度紧张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胡才走到他身边,亲昵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几千人,上万人的部队打仗,不象那天我们在大虎山几百人之间的战斗,他们之间的区别很大。几百人的小战斗,士兵们的武功和勇气,大家之间的配合非常重要,是致胜的关键。但大战讲究派兵布阵,需要灵活指挥,需要各部曲之间的默契配合,各人的力量和勇气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高览,多打几战,多看几次血肉模糊,死尸遍野的战场,你马上就会成为一个骁勇善战的老兵。”李肃毫不在意地说道,“时间长了,对打仗就习惯了。”

    胡才闻言笑了笑,他需要把高览培养成一名大将,镇守一方。不过这个时候他没有对任何人说。

    一个斥候匆匆打马而来。

    “怎么回事?”李肃怒气冲天地问道,“怎么又出了这事?二十里以外的斥候呢?”

    那名斥候看到李肃发火了,吓了一跳。

    “大人,是袁绍的部队,押运粮草过来的。”斥候慌忙回道。

    胡才眼睛一眯,袁绍,想干什么?

第二十三章 冀州(5)

    第二十三章

    李肃也沉默不语,他也不相信袁绍会那么好心?

    “有可能的话,在河北招募一些士兵补充到斥候屯。”胡才对李肃说道:“这个邺城负责押运粮草的军官很有手段。如果是敌人,今天我们就要被打个措手不及了。”

    李肃苦笑道:“是个厉害角sè。上次张白骑差点吃掉我们,这次又冒出来一个。都说河北这地方人杰地灵,人才辈出,着实不假,我算是见识了。你看张颌,武功之高不在你之下;黑山军的张燕,张白骑,心智计谋都令人敬佩;你旁边的那个高览,武功好,人品好,长相好,学问也好,不用猜都知道,将来成就非凡,这种凤毛麟角的人好象河北多的是。佩服佩服,真是好地方。”

    李肃说完“噗嗤”乐了。

    这时,远处传来解除jǐng报的牛角号声。

    一个全身甲胄的军官带着几个随从飞马赶来。

    胡才和李肃下马迎了上去。

    那个军官远远看见,立即飞身下马,紧走几步。他好象一眼就认出了走在中间的是征北大将军胡才,隔着很远就停步行礼。

    “下官高干拜见大人。”

    胡才赶忙上前扶起。

    此人非常年轻,大约十仈jiǔ岁,身材高大健壮,肤sè稍黑,一张脸棱角分明的脸,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神情刚毅,气质儒雅而又不失英武。

    袁绍的侄子?胡才眼睛不由一眯。

    胡才立即心生好感,笑着问道:“你们是袁绍的部队?”

    “正是。下官奉袁大人之命,带五百人押运粮草,从邺城rì夜兼程赶来。”高干说话语调不快,娓娓道来,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你是……”胡才不知道他身居何职,故意拖慢声调问道。

    “下官现为校尉。”

    胡才点点头,虽然高干是袁绍的侄子,但胡才不敢小看他。看来袁绍是不想让他去邺城,否则这个时候就不会命令高干押运粮草过来。

    不过这个时候不是去邺城的好时机,袁绍手中有几万大军,有曹cāo、刘岱他们的支持,现在还不是开战的时候。

    想到这里,胡才就命令大军前往巨鹿。因为张辽的大军已经北上中山,巨鹿的黑山军重新聚集,而且严重威胁到邯郸。

    ………………

    天yīn沉沉的,云层又厚又低。刺骨的寒风在空旷的平原上尽情地呼啸着。

    巨鹿城高大的城墙雄伟挺拔,它就象一个饱经风霜的战士,静静地坐在平原上,默默地望着远处的山岭。

    胡才带着部队在途中歇了一夜,第二天上午赶到了巨鹿城下。

    他望着巨鹿城黑森森的城墙,想起了安邑、平阳城。匈奴人并不擅长攻城拔寨,但为了财富,他们放弃了发挥骑兵的优势,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攻打大汉人的城池。骑兵作战千里奔袭只是为了战胜对手,而不是为了抢夺财物。但是今天自己带着骑兵,也要来攻城吗?我们打巨鹿,是为了什么呢?杀尽黑山军?

    胡才不由地想起血肉模糊的关隘城墙,心里顿时涌出一股血腥,他对眼前这道高高的城墙突然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黑山军的士兵都是穷苦百姓,没有受过什么军事训练,武器装备和战斗力都要比正规军差一些。虽然他们有高昂的斗志,有与敌共亡的决心,但仅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黑山军每每在大战开始的时候都能占到便宜,但相持的时间一旦过长,他们的缺点就会逐渐暴露,直至因此而败。

    在上党郡,连杀带俘,白波军竟然奇迹般地歼灭了他们几万人,和这个原因就有着很大的关系。

    胡才当然明白,能够战胜张燕,固然和自己灵活多变的指挥有关,但更重要的是,张燕完全不知道怎么对付骑兵。黑山军攻打并州的准备工作做得非常不充分。也正因为如此,胡才觉得自己胜得侥幸,黑山军败得不明不白。如今战场转到了冀州,黑山军对自己的骑兵是不是有了预防,有了应对的办法呢?

    胡才在上党郡大胜之后,不去邺城的原因就是现在袁绍手中的军队比黑山军厉害,他的一万五千兵马,大部分是铁骑,根本拿不下城高墙厚的邺城,所以才想尽快的打败黑山军,占领冀州北方的几个郡。

    黑山军去年死了几十万人,今年又死了十几万人,但是因为黑山军造反而惨遭连累被官府杀害的,流离失所饿死野外的百姓就达到了上百万人;因为打仗,田地荒芜,颗粒无收,无数百姓为了生存不得不卖儿卖女,最后干脆人吃人;因为死的人太多,最后冀州,豫州许多地方都爆发了瘟疫,结果死了更多的人。这种人间惨事,难道和黑山军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今朝廷**,天子昏庸无能,官吏贪赃枉法,世族大豪横行霸道,的确是事实。但他们的势力和黑山军的势力恶战之后的结果,就是在两年内导致上百万人死去。黑山军到底想干什么?难道黑山军真的能推翻当今朝廷,改朝换代?还是要把这个叛乱进行到底,让天下百姓都和他们一起死绝?

    现在黑山军势弱,随着时间的延续,他们迟早都要被官军剿灭。但现在他们一味的烧杀抢掠,能解决百姓的吃饭问题吗?胡才认为不能,反而会让更多的百姓死去,让更多的百姓陷入更加悲惨的困境。

    这也是胡才改革白波军的根本原因,否则白波军现在怎么会占领这么多地盘?怎么会有争霸天下的实力?他胡才怎么会成为征北大将军?

    胡才认为要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幽州刺史刘虞的办法也不错,都说朝廷不好,天子不好,官府不好,可他在幽州,就听到百姓说刘虞这个官好。刘虞用尽所有办法,让幽州各郡的百姓尽可能的吃饱肚子,过上安稳rì子。虽然刘虞没有做到,也没有做好,但他让幽州百姓看到了希望。今年幽州的百姓不就是没有造反吗?为什么其他地方的官吏就做不到呢?官【逼】民反,说到底,根子还在官。

    要想让天下百姓过上好rì子,就要杀尽天下的贪官污吏。这就是胡才心里最简单的办法。虽然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可笑很幼稚的办法,也是永远办不到的,但他实在想不出来什么更好的主意。

    不过胡才现在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讨论,为了得到冀州,必须尽快解决眼前的黑山军,争取明年chūn天让逃离家园躲避战祸的百姓回来种田耕地,解决他们明年吃饭的问题,否则,冀州的生产不会恢复,得到了冀州,对白波军来说没有好处。

    常山,中山,赵国,巨鹿,这四个郡今年必须得到,这是白波军占领冀州的第一步,而且这四个郡有一百多万人口,是白波军现在人口的一半,得到了这四个郡,就可以有效的发展生产,解决白波军粮草问题。

    张郃和高览一左一右陪在他旁边。张郃比高览大一岁,两人年纪相仿,脾气xìng格相投,彼此也很欣赏对方,所以很快就混熟了。

    “主公,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进攻?”张郃轻轻问道。

    胡才抬头望望天,突然笑了起来。

    “要是下雪就好了。”

    ………………

    苦哂站在城墙上,粗壮的身躯缓缓退了两步。

    “大人,白波军会攻城吗?”他的部下素缎随口问道。

    苦哂冷冷一笑,狠狠地瞪着城外的大军,低声说道:“他没有攻城的机会了。部队都撤出去了吗?”

    “回大人,就剩下诱敌的五千兵马了。”素缎回答道。

    “百姓呢?有多少百姓和我们一起走?”苦哂接着问道。

    素缎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大约六七千人。他们许多人不愿意离城,只有那些逃难的乡人愿意和我们一起走。”

    “立即赶他们离城。不愿意走的,立即处死。”苦哂厉声叫道。

    素缎大吃一惊,“你不要脑袋了。这要是让张帅知道,那还了得。”

    “怕什么?天大的事我顶着。胡才来的太快了,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准备。五千人只要一出城,立即就会被他的骑兵追杀一空。现在只有和百姓们混在一起后撤了。如果胡才顾忌百姓的死活,就不会赶尽杀绝,我们就有机会把他诱到黄石山。”

    “听说他残忍嗜杀,恐怕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素缎迟疑一下。

    “不会的。他能放回来三千黑山军兄弟,说明他还有一点人xìng,不会屠杀百姓的。”苦哂很肯定地说道。

    “但愿这次张帅伏击成功。”素缎望着城下黑压压的骑兵大军,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天要下雪了。”

    ………………

    天气越来越冷。寒风刺骨。

    近卫军和骠骑军铁骑六千多人静静地列阵于城下,等待胡才的攻击号令。几百面颜sè各异的战旗随风飘扬,抖动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上。

    斥候们象走马灯一样穿梭往来,高声禀报着蠡吾城四周的军情。

    胡才很吃惊。黑山军竟然夹杂在百姓中间撤退,这显然是想逃避追杀,迟滞自己的追击速度。

    “李肃,平乡方向可有消息?”胡才转头问道。

    “平乡城从昨天开始就四门紧闭,禁止进出了。”李肃回道,“我们应该一鼓作气,一直追下去,一直追到平乡。”

    胡才抬头望天。他盼望能够下一场雪,自己就有借口不再进攻了。

    骑兵讲究的是奔袭千里,一击而中,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根本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胡才领军这么多年,自有一套方法。

    他不喜欢这种攻城夺寨的打法。这根本就不是骑兵做的事,这应该是步兵的事。但现在部队里没有步兵只有几千人,就不应该这么打。他想掌握战场的主导权,不想这样被动的去攻城。匈奴人在平阳城失败的教训太深刻了。骑兵应该用骑兵的办法战胜敌人。

    胡才想停下来,等待后续部队赶到,重新拟订击败黑山军的方法。

    现在赵国常山已经联成一片。出兵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什么还要继续攻打巨鹿?袁绍在邺城按兵不动,公孙瓒在旁边虎视眈眈,自己一军贸然前进,缺少策应,一旦出现意外,就是自讨苦吃了。但掩袭黑山军,攻打平乡的机会这么好,又有点舍不得放弃。如果攻占了平乡或者歼灭了眼前这一群敌人,就可以直接威胁中山国的郡治奴卢城了。

    胡才举起手来,用力劈下。

    冲锋的牛角号声冲天而起。

    呜……呜……

    黄石山,距离巨鹿三十里。这里山势平缓,地形开阔,树木林立。

    张白骑站在一个小山头上,仰头喝下一口冰凉的冷水。

    他和张燕回到奴卢的时候,黑山军正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大有一哄而散的趋势。张燕没有了实力,说话分量当然不如从前,但张白骑适时交出了军权,把自己的十万大军拱手交给了张燕。黑山军各部首领为之一震,随即再不敢提什么重立大首领之事。

    张燕在黑山军的地位无人可以替代,这是一个无可争辩的事实。在黑山军遭遇困境,岌岌可危的情况下,张燕根本无法提出什么让贤之议,面对一张张充满期待、信任和希望的目光,他只要勇敢地挑起重担,暂时忘却北征失败的耻辱,解决黑山军当前所面临的危机。

    张燕首先斩杀了几个动摇军心的小首领。他们负责向前线提供粮草辎重,在前线战况紧急的时候,他们不但不尽责,反而率先向太行山上抢运粮食,导致黑山军在前线连吃败仗,损失惨重。

    黑山军的王当还不算十分蛮撞。他没有攻打五鹿的大军,只是把他围住了,防止他逃到山上。一旦给他逃进山里,再抓他治罪的可能xìng就不大了。张燕没有杀五鹿,只是解除了他的军权,接管了他的部队,把他赶到河间去了。

    张燕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平息了黑山军的内部纷争之后,马上着手准备对外作战。这个时候需要的就是一场可以重振黑山军士气的胜利。

    留在巨鹿郡的张白骑却早早率部开始了反击。

    张燕处理黑山军内部纷争,整顿集结部队,准备攻击行动都需要时间。但白波军和袁绍军的部队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对黑山军发动第二轮攻击。在这种情况下,张白骑只有出兵,拖延他们进攻黑山军的时间。

    按照张白骑的思路,如果黑山军攻占巨鹿、平乡,就会切断冀州和幽州之间最近的交通线路,直接威胁冀州中部的安平国。安平国在钜鹿郡的后方,是袁绍和公孙瓒军补给的供给地。如果安平国的安全得不到保证,袁绍必定心存顾忌,不敢轻易发动对黑山军的攻击行动。

    袁绍本来是想趁黑山军内乱之际发动凌厉攻势尽早歼灭黑山军,但在张白骑突然攻下巨鹿和平乡之后,他担心黑山军趁机攻打安平国,切断自己的补给。于是他只好暂时放弃进攻,全力督促并州的胡才参战。

    袁绍对胡才说,安平国有粮草,想要打败黑山军再说。这也是袁绍在胡才差一点兵临邺城城下却稳如泰山的原因。邺城胡才在短时间内攻不下来,怎么办?胡才要么返回并州,要么继续和黑山军打。

    张白骑想击败胡才和他的铁骑。他杀了十万黑山军战士,欠下了累累血债,这个仇一定要报。只要胡才来巨鹿,他就有机会。

    现在白波军的张辽部在中山国,张燕手中现在有十几万大军,张辽虽然有四五万兵马,但短时间内不能拿黑山军怎么样,张燕唯一担心的是胡才的兵马和张辽汇合,到时候白波军实力大增,黑山军怎么办?东面是公孙瓒的三万幽州军,黑山军已经没有退路了。

    白波军这么强,黑山军就是返回了太行山,以后怎么办?没有粮草,黑山军只能离开太行山,到时候还不是被白波军消灭?

    现在黑山军唯一的优势就是袁绍、公孙瓒、胡才三人勾心斗角,否则黑山军早就灭亡了。

    现在这个机会就在眼前,伸手可及。他jīng心策划了一个诱敌伏击之局,到目前为止,尚没有出现任何漏洞。

    黑山军的斥候飞跑而来。

    “张帅,巨鹿城中的部队距离我们尚有十里,白波军正尾随追击而来。”

    张白骑微微一笑,问道:“苦哂和白波军距离多少路?”

    “大约十里。”

    “哦。”张白骑顿时惊讶起来,他急忙问道:“白波军的速度如何?”

    “回张帅,很慢,和走路差不多。”

    “为什么会这样?”张白骑奇怪地问道,“苦哂的部队是不是跑得太快了?”

    那个斥候赶忙回道:“苦大人带着城中的几千百姓同时撤了出来。百姓行走迟缓,白波军跟在后面,好象非常顾忌,迟迟没有加速追赶。”

    张白骑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脸sè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第二十四章 冀州(6)

    第二十四章

    “张帅,怎么了?”站在他身后的司马华兴小声问道。

    “这个苦哂,他是怎么搞的,怎么这么糊涂。难道他不知道他们是诱敌之兵,他们需要的是不惜一切代价诱骗敌人上当。只有让白波军的骑兵能够沿途不停地击杀我们,敌人才会失去jǐng惕,他们前进的速度才会越来越快,阵形才会变得越来越乱,越来越单薄,这样击杀他们就会非常容易,就有全歼他们的机会。这混蛋,我少交待了他几句,他竟然为了保存实力,做出这种迟滞敌人速度的事情。”张白骑懊悔不迭,情绪极度愤怒。

    “张帅,我们有五万人,就算他们阵形整齐,也能全歼他们。难道他们还能跑了?”华兴不以为然地说道。

    张白骑连连摇头,大声命令身后的传令兵:“命令负责阻击的前军部队,立即将阻击阵地前移三里。”

    随即他望着华兴苦笑一下道:“最近运气特别差。”

    “张帅,苦哂虽然没有做好,但敌人还是追来了。最多不过包围之后,我们多费一点力气歼灭他们而已。”华兴安慰道,“一切都还在住帅掌握之中。”

    “希望如此。”

    张白骑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沮丧地说道:“一旦合围,那些百姓就在包围圈中。两军交战之后,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无辜百姓,几千人就这样被我们屠杀了。”

    “这个苦哂,我要杀了他。”张白骑狠狠地骂道。

    突然,他感到脸上一凉。

    张白骑抬头向天上看去。

    “下雪了。”华兴淡淡地说道。

    张白骑慢慢地伸出手掌,看到一两片小小的雪花落到手上,随即融化成两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天要黑了。”他心情沉重地说道。

    …………

    李青已经多次派人来请示胡才,要求率部展开攻击。胡才断然拒绝。

    “主公,我们可以利用黄石山的地形,前后包抄,将这股黑山军围在黄石山。”张郃迟疑了半天,想想还是鼓足了勇气,催马上前向胡才建议道,“如果一直这样跟下去,黑山军会一直夹杂在百姓中间,不会给我们攻击机会的。”

    胡才笑笑,赞许地说道:“隽乂,这个计策不错。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张颌不解的问道。

    “巨鹿城高墙厚,易守难攻,黑山军为什么要放弃?”胡才问道。

    “也许他们认为抵挡不住。”张颌迟疑一下回答道。

    “他们有五千人,以我们现在的兵马,攻下巨鹿需要多久?”胡才继续问道。

    “半个月。”张颌想了想回答道,现在胡才手中只有一万五千兵马,而且大部分是铁骑,步卒才几千人,攻下五千人马的巨鹿。半个月是保守估计。

    胡才点点头:“半个月,如果我们在这里半个月,黑山军的其他兵马会怎么样?中山国已经重新聚集了十几万黑山军,虽然张辽在中山国,但如果黑山军放弃中山国南下怎么办?巨鹿附近其他的黑山军怎么办?”

    “我们是骑兵,就要利用骑兵的优势,在上党,我的一万骑兵打败了十万黑山军,难道现在让五千黑山军拖在巨鹿半个月?”

    张颌沉默不语,这个时候的张颌还没真正成为一个名将,所以想的问题比较简单。

    “在巨鹿,黑山军起码有几万兵马,现在巨鹿城只有五千,那其他的兵马呢?他们在什么地方?”胡才继续道。

    张颌一愣,若有所思。

    李青亲自赶来了。

    “主公,再走几里路,就是黄石山了。敌人一进山区,我们就失去了地形优势,很难展开攻击。如果现在不攻,我们今天就没有机会了。”

    胡才抬头看看天,笑着说道:“天要黑了。”

    “主公……”玉石催促道,“我们冲过去,分割围歼,不会伤害到多少百姓的。”

    “怎么不会?”胡才立即反驳道:“我们的骑兵冲过去,百姓们立即就会四散而逃,不但挡住我们的攻击线路,还会迟滞我们的攻击速度。你的士兵如果不杀百姓,我把脑袋割给你。”

    李青哑口无言。

    “下雪了……”高览惊喜地叫起来。

    胡才抬头看去。天上开始有细小的雪花零零散散地飘下来,稀疏而富有生机。

    胡才高兴地大叫起来:“停止前进,立即停止前进。”

    …………

    张白骑心里一沉,顿时觉得有点不妙。

    白波军的骑兵突然停止了前进。他们的前军部队静静地站在呼啸的寒风里,目送着前面的人群消失在远处的山野里。

    白波军想干什么?胡才想干什么?

    这一刻,张白骑感到胡才的神鬼莫测,他胡才不愧是胡才。

    天快黑了。雪越下越大。寒风狂啸。

    “张帅……”苦哂急匆匆地飞马赶来,头上冒着热气。华兴急忙迎上去,暗暗给他打了个眼sè。

    “张帅……”苦哂看到张白骑一脸怒气,知道事情有点不妙,赶忙单腿跪下,大声说道,“白波军已经上当,一路尾随而来。”

    张白骑冷冷一笑。

    “白波军已经停止前进了。”华兴对他说道,“张帅只让你带领部队诱敌,并没有让你带着百姓一同撤退。现在你的部队虽然没有损失,但因为你带着百姓同行,严重影响了速度,也耽误了时间。天要黑了。”

    苦哂立即明白了张白骑不高兴的原因,他赶忙说道:“白波军已经追了三十里,总不会半途而废撤回去吧?只要他们决心赶到平乡,我们就能伏击他。”

    张白骑也这么想,所以他暂时还忍得住心中的怒火。他花尽心思,费尽心血打这一战,却在最关键的诱敌上出现了失误,这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的。他望着满头大汗的苦哂,真恨不得冲上去狠狠地踹他一脚。自己用错了人,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只要白波军继续前进,走进黄石山,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雪越下越大,转眼之间,地上就渐渐地变白了。

    张白骑望着斥候一路狂奔的身影越来越近,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急切的盼望着斥候能够告诉他敌人前进了。

    “张帅,敌人撤走了。”

    张白骑顿时万念俱灰。

    ………………

    胡才将大营扎在巨鹿城的北门,严禁部队进城。

    夜里,许多百姓携家带口返回巨鹿城。胡才命令李肃带着五百汉族士兵进城,安置无家可归的流民,发放食物和御寒的衣物。

    胡才一直在大营内巡视,直到看到所有的士兵和战马都得到妥当安置,他才回到中军大帐,这时已经是下半夜了。

    大雪下下停停,一直下了三四天。浣水河全部结冰上冻了。

    第五天,袁绍给他的安平国的粮草运到了。

    胡才看到高览大步走进来,随手丢下手上的书简,笑着说道:“今天,你又把谁打下马了?”

    高览赶忙说道:“今天就和俊乂练了一阵。”

    这几天,高览他们这些军中大将无所事事,所以就比武。但张颌,高览,晏明等武艺差不多,谁也不服谁。

    “有什么事吗?”胡才问道。这几天,他们这些人天天聚在一起,比武取乐,很少到大帐来。

    “安平国的粮草运到了。”高览说道,“押粮的是安平国的李孚大人。”

    胡才闻言立即站了起来。

    “他一定带来了袁绍的消息,我们赶快去接一接吧。”

    胡才走了两步随即发现高览站着没动,奇怪地问道:“怎么不走?”

    “大人,李大人已经迎上去了。”

    “那我们也要去啊。河北到处都是名士,得罪不起的。”胡才笑道。

    “这位李大人是冀州名人,他是冀州魏郡的门阀望族子弟,不但学问高深,而且为人慷慨大度,忠烈正直。”高览答道,“不过听说他的行为有些浮躁。”

    胡才很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高览迟疑了一下,说道:“听说的。”

    李孚可是名人是,兴平中,本郡人民饥困。孚为诸生,当种薤,yù以成计。有从索者,亦不与一茎,亦不自食,故时人谓能行意。后为吏。

    建安中,袁尚领冀州,以孚为主簿。曹cāo进攻袁谭,袁谭战死。孚还城,城中虽必降,尚扰乱未安。孚权宜yù得见曹cāo,乃骑诣牙门,称冀州主簿李孚yù口白密事。太祖见之,孚叩头谢。曹cāo问其所白,孚言“今城中强弱相陵,心皆不定,以为宜令新降为内所识信者宣传明教。”公谓孚曰:“卿便还宣之。”孚跪请教,公曰:“便以卿意宣也。”孚还入城,宣教“各安故业,不得相侵陵。”城中以安,乃还报命,公以孚为良足用也。会为所间,裁署冗散。出守解长,名为严能。

    稍迁至司隶校尉,时年七十余矣,终於阳平太守。

    白波军现在少的就是这种名士,他的军中只有李肃,但李肃根本不能和李孚相比。

    胡才心里顿时对名士大感兴趣。

    李孚三十多岁,身长八尺,腰悬长剑,衣着华丽。他的面容清秀,留三绺长须,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神态看上去平和稳重。大概因为连续赶路的原因,李孚显得非常疲倦,眉宇间愁云密布。

    他对胡才的热情接待并没有表示出什么喜sè,只是淡淡地躬躬手,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客气话,然后就跟着胡才进了大帐,李肃和李青随在胡才左右相陪。

    看到大帐里的案几上,地上铺满了冀州地图,记录文字的竹片丢得到处都是,李孚的脸上显出一丝惊讶。

    胡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乱了一点,让李大人见笑了。”随即示意站在大帐门口的高览,张郃过来收拾。

    李孚立即摇手道:“不用,不用,马上我们就要用到,不用收拾了。大将军对冀州局势如此关注,实在令下官感激。”随即又说了几句废话,李孚立即转到了正题上。

    “袁大人这次让我来,主要是想听听大将军对冀州战局的看法。”

    胡才笑道:“李大人远道而来,路上又遇上下雪,一定十分劳累,还是先歇歇吧。”

    “黑山军猖獗难定,前方军情紧急,哪有时间歇息。袁大人心悬战局,迫切想知道大将军可有什么破敌妙计。”李孚一边坐到客席上,一边问道。

    胡才拿起身边的地图,一边走到李孚席前,一边说道:“既然李大人心急,那我就说说自己的想法,请李大人指点。”

    李孚看到他拿着地图径直走到自己面前,吓了一跳。这人是不懂礼节还是礼贤下士,哪有官大的跑到官小的席前商讨事情的。

    坐在陪席上的李肃和李青对着胡才连打眼sè,可惜胡才没有看到。

    李孚慌忙站起来,紧走两步迎上去道:“大将军,我们还是就着火盆说吧,天气实在太冷了。”

    李肃和李青也先后站起来,随声附和。总不能当众让胡才出丑吧。胡才犹不自觉,连声招呼高览和张郃拿几张牛皮缛子来,铺在火盆旁边。

    李孚脸上的表情随着胡才滔滔不绝的分析,推断和阐述,变得越来越凝重,越来越敬佩。虽然几个月来,胡才在并州战场上连战连捷,声名显赫,但李孚一直不以为然,一个私生子,而且还是从贼的私生子,能用兵如神?恐怕其中另有文章吧?现在他亲耳听到胡才对整个冀州战局的准确分析,心里顿时对胡才的才能钦佩不已,印象大为改观。

    同时李孚也佩服袁绍,这个胡才这么有才能,难怪在对胡才的时候袁绍这么的小心谨慎。今时不同往rì,胡才对冀州的野心昭然若揭。如果不是黑山军和公孙瓒在冀州,胡才说不定会与袁绍开战。

    “天晴之后,不待雪化,黑山军极有可能主动发起攻击。所以我还是建议袁绍大人再等一等。只要黑山军开始行动,就说明他们的主力已经集结完毕,等待我们的将是一场大战。”胡才慎重地说道,“袁大人面对的是黑山军的主力,恐怕要承受相当大的压力。”

    李孚良久不语。

    “我们和袁大人在一起商议时,也预料到这个情况可能出现。但现在大将军认为中山国的牵制作用已经不大,难道说黑山军会主动放弃中山国?”

    “黑山军当然不会主动放弃,但他们在中山国不会投入大量防守兵力。黑山军的意图非常明显,一战定胜负。击垮了冀州官军的主力,明年他们的rì子就好过了。”胡才很坚决地说道,“所以中山国很快就可以拿下。”

    “大将军对夺回中山国这么有信心?”李孚狐疑地问道。

    胡才摸着下巴上黑黑的胡渣子,轻轻笑道:“请李大人回禀袁大人,只要黑山军开始攻击行动,我们随时可以拿下中山国。”

    “好。”李孚语调平和地说道,“既然李大人这么有把握,那就太好了。我这就返回安平国回禀袁大人。”

    胡才和李肃、李青三人愣了。

    “李大人,你连晚饭都不吃吗?”李肃急忙问道。

    “是呀,难得见到李大人,我还有许多问题准备求教……”

    李孚立即摇手打断了胡才的话,“大雪已经停了,黑山军随时可能进攻我们,军情紧急,身不由己啊。请几位大人多多谅解。”

    胡才脱口赞道:“李大人不辞幸苦,往返奔波,连饭都顾不上吃一口,实在令人敬佩。”

    李孚无奈地摇摇头,低声说道:“黑山军乱我大汉,涂炭生灵,一rì不定,寝食难安啦。”随即望着胡才说道,“还好盼到大将军率部东进,总算平贼有望了。”

    胡才赶忙摆摆手,谦虚了几句,然后说道:“大人既然一定要走,我就不留了。只是有件事麻烦李大人一定要替我转告袁大人。”

    “下官一定转达。”

    “冀州已经送来两批粮草,但战马的饲料明显偏少。我们的骑兵的后续部队马上就要赶到,饲料的需求量将剧增。”胡才说道,“我们为了加快部队的行进速度,粮草辎重一般都是用战马驮载,如果部队全部集结到位,大约有两万多匹战马。所以……”

    李孚吃惊地睁大眼睛,想说什么,但随即又咽了回去。

    “马上解决饲料的事。还有什么需要吗?”李孚想了一下,点头问道。

    胡才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李大人,你知道去年和今年,并州河东都遭受战祸,州郡国库极度匮乏。以往朝廷每年都是从冀州赋税中调拨两亿钱补充并州财政,但这两年因为打仗也就没有调拨了。我们的士兵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拿到军饷了,不知道这次袁大人能不能临时帮我们解决一点?”

    李肃和李青立即交换了一个惊喜的眼神。大将军不愧是大将军,这个时候敲诈勒索,袁绍不得不给,否则白波军南下,有袁绍受的。

    胡才也是没办法。部队人数虽然没有增加多少,但阵亡的将士都要发放抚恤,部队的开支越来越大,已经入不敷出了。缴获的黑山军战利品一部分给了军幕府,尤其是最值钱的粮食,都给李明送走了。剩下的虽然也不少,但都是武器和贵重物品,一时间也卖不掉,变不出钱来。

    为了解决钱财问题,他不得不打袁绍的主意。袁绍不是让他打黑山军吗?那好,这些问题你帮我解决。

第二十五章 冀州(7)

    第二十五章

    李孚对胡才的几丝好感顿时烟消云散。他严肃地望着胡才,面sè不善。

    胡才冷冷的看着李孚,目光冰冷。

    “大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孚冷冷的问道。

    “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明白吗?”胡才淡淡道:“没有军响,我的军队不会打仗。”

    “大将军,你还是我大汉帝国的大将军吗?我看你这是想造反。”李孚大声说道。

    胡才目光一冷:“你说什么?”

    “大将军想造反?”李孚毫无惧sè。

    胡才哈哈大笑:“李孚啊李孚,就是袁本初也不敢这么和我说话,你算什么东西?来人,给我打出去。”

    两个飞虎卫士兵拉着李孚拖了出去。

    七天后,徐晃带着步卒赶到巨鹿。

    胡才立即召集部下,商议攻打平乡的事。当天夜里高览,张郃以及一百多名士兵离开了大营。

    十天后,张燕率领黑山军开始发力攻打袁绍的部队。官军抵挡不住,连连后退。

    十五天后,并州的粮草和战马来到巨鹿,胡才就整个兵马。

    白波军一万五千人全部集结完毕。

    袁绍这次派了一个手下押运战马饲料和军饷赶到了巨鹿。袁绍写了一封书信,特意说明冀州财政困难,这批军饷还是冀州各郡国的门阀富豪们捐助的。希望胡才接到补给后,立即开始攻击行动。关于李孚的事,只字未提。

    胡才立即当着冀州官员的面,把军饷全部发了下去。那个袁绍手的下是个老官吏,他一直认为胡才要这笔军饷事要挟冀州,中饱私囊。他万万没有想到胡才一次xìng把它发了个净光。整个大营欢声雷动。

    “大将军为什么自己不留一点?”他很奇怪,胡才怎么自己不拿一份。

    “部队明天开始攻打安熹城,也许我会死在两军阵前。”胡才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要这废铁干什么?打仗靠士兵,没有士兵们奋勇杀敌,什么战都打不赢,所以我一直记着一件事,就是只要有钱,马上就把它们发给士兵。这就是士气。”

    袁绍的手下立即问道:“明天就进攻?”

    胡才用力地点点头,“明天。”

    晴朗的天空,骄嫩的太阳,洁白的浮云,黑白相间的山林,银sè的河流。冬rì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宁静安逸。

    华兴站在城楼上,望着冰封的涴水河,面无表情。

    伏击白波军失败之后,张白骑一言不发,带着主力部队赶到中山国去了。现在整个平乡只有五千人马,南平城两千人马。虽然部队不多,但守城不同于攻城,这些人马已经足够了。

    白波军在巨鹿大营里整rìcāo练军马,没有任何准备攻击的迹象。据斥候们的回报说,敌人天天都在演练步骑联合攻击的战术,好象没有攻城的打算,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他们从后方运来一具攻城的器械。难道白波军放弃了攻打平乡和南平城?

    从中山国传来的消息非常不好。黑山军的补给问题没有解决,张辽发动了几次攻击,黑山军的损失比较大。

    牵制黑山军的中山国太守知袁绍的部队步步败退,赶忙退守渤海郡,分兵援救。袁绍得到援军之后,立即发动反攻,又把黑山军打得步步后退。张燕的部队现在已经退到退无可退的地步了。

    由于张燕的威信和张白骑的实力,黑山军各部首领虽然暂时俯首听命于张燕,但他们内部之间的矛盾根本没有得到解决,各支部队之间缺乏真诚的信任和默契的配合。如今黑山军的形势越来越严峻,长此下去,恐怕要出变故。

    现在黑山军东有袁绍军,西有白波军,危机重重,就是张燕和张白骑聚集了十几万大军,在面对袁绍军和白波军的情况下也不敢轻举妄动。

    由于黑山军和官军再度开战,中山国附近的流民无处安身,只好冒着严寒南下到平乡,现在平乡城内外,流民已经达到了几万人。饿死、冻死和病死的流民尸体随处可见。

    华兴命令手下在城里和城外各设了十个炉灶,上午和下午各煮一次稀粥救济灾民,尽量减少百姓的死亡。这也是黑山军唯一可以帮助他们的。

    “大人,早上的稀粥已经没有了,但至少还有一半人没有吃到,难民们在城里城外吵嚷不止,怎么办?”负责救灾的放粮官急步跑上城墙,跪在华兴面前说道。

    华兴收回远眺浣水河的目光,苦笑一下道:“你说怎么办?我能有什么办法?”

    “大人,再放一点粮出来吧。最近这几天流民蜂拥而至,越来越多,那点粮食掺再多的水也不够吃啊。”放粮官低声哀求道。

    华兴慢慢蹲下来,望着放粮官痛苦的面孔,无奈地说道:“一旦白波军攻城,就不是一天两天的问题,而是几十天,几个月的问题。到了那个时候士兵们吃什么?喝水度rì吗?”

    “大人,这样下去,城里城外要死上几万人的。大人,你忍心吗?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穷人,都是一样的。”放粮官大声叫道。

    “不行。”华兴**地丢下一句话,头也不会地走下了城墙。

    城门洞下,街道上,到处都是逃难的流民,一个个衣裳褴搂,饥肠漉漉,老人的哀叫和孩子的哭声令人惨不忍睹。华兴心里一阵阵抽搐,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要开仓放粮。但他的确没有这个权利,也没有那么多粮食。

    “把他们都赶出城,都赶走。”华兴突然回过头来,对身后的护卫们叫道。

    护卫们惊呆了。

    “大人,把他们赶出去,夜里会有更多的人被冻死。大人……”一个大胆的护卫大声叫道。

    “命令士兵们立即散到城中各处,把流民全部赶走。”华兴冷冷地看了那名侍卫一眼,不带任何感情的又说了一遍。

    “大人,你这是要他们死啊。”一个年纪较大的侍从跟着叫道。

    “如果现在官军来攻城,这么多人挤在城里,连搬运武器的路都找不到,怎么守城?”华兴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也许,我们活不了几天了。”

    护卫们默然无语。

    平乡城突然之间陷入了疯狂之中。

    城中的士兵无奈地驱赶难民,城中的难民自然不想出城。在寒冷的城外,没有御寒衣物,没有食物,不死才是怪事。城里顿时沸沸扬扬地闹了起来。城外的难民一听说黑山军士兵要驱赶他们,担心黑山军士兵随时关闭城门,大家急急忙忙往城里挤去。白天到城外,主要还是想弄碗稀粥喝喝,都挤在城里,更喝不上嘴了。

    一时间,城里城外,城门下,街道上,无处不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吵闹声,嘶叫声,震耳yù聋。守在城门处的士兵恐怕被愤怒的流民打死,都退到了城墙的楼道上。

    时间不长,城门就被完全堵死了。城外的人要进来,城里的人被驱赶着要出去。随之通往城门的几条街道都被人群堵了个水泄不通。

    难民被挤的无处容身,开始顺着楼道往城墙上爬。守城的黑山军士兵开始还拿着刀枪准备阻挡,但随即就被汹涌的人群推的连连倒退无法立足。人流突然找到渲泻口,立即从城门的两边迅速往城墙上爬去。再不离开城门,估计要被挤死了。

    城楼上渐渐地站满了难民,而且还在不停地往两边城墙上延伸。黑山军士兵面对手无寸铁的难民,徒呼奈何。吃不饱已经没有办法了,现在连晚上待在城里睡觉都不允许,还怎么活啊。

    突然,城外的难民象发了疯了一样,从几百步之外的树林里,山岗上,平地上,没命地呼号着,奔跑着,四散而逃。他们看到城门的入口处被死死堵住,掉头又沿着护城河狂奔而去。城门附近的难民有的因为恐惧,虽然莫名其妙,但也紧随其后狂奔而去;有的茫然失措,痴呆呆地望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地面开始在颤栗,枯草上的残雪开始在抖动,树枝上的积雪开始飘落,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越来越大的轰鸣声。

    一杆火红sè的战旗突然冲入人们的眼睛。

    ………………

    华兴坐在府衙的书房里,看着苦哂派人送来的文书。

    苦哂带着两千人马守在南平。由于苦哂错误的诱敌方法,直接造成了重云山伏击行动的失败。张白骑没有怪罪他,甚至连一句责骂都没有。张白骑仰天长叹。离开南平,离开平乡,他都没有说一句话。苦哂守南平,华兴守平乡,都是他事先安排好了的。他自始至终不说一句话,神情沮丧。苦哂很痛苦,一直自责不已。

    华兴被一阵由远而近,飞奔而来的脚步声惊醒了。他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心脏顿时跳了几下,接着又跳了几下。

    华兴自嘲地笑了。战打得越多,胆子也就越小了。

    “大人,白波军打进来了……”

    吼声穿过院子,透过窗户,冲进华兴的耳中。

    华兴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呆住了。

    白波军来了,白波军这个时候来了。

    他的耳中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只有自己心脏的跳动声清晰可闻,一下一下,就象战鼓声一样,沉重而浑厚,声声重击在心里。

    他的护卫象受惊的野马一样,“轰”的一声撞开房门,带进一阵凄冷的寒风。

    “大人……”

    华兴面sè苍白,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手中依然拿着那卷竹简。

    “大人……”

    “大人,胡才带着骑兵大军突然出现在西城门。当时我们正在驱赶流民,城里城外一片混乱,根本没有防备。现在他们已经杀进西城们。”华兴好象没有听到一样,低头看着手上的东西。

    “大人,快走吧,我们现在还来得及撤出去。”

    华兴再次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你们逃吧。我太累了,太累了。”

    胡才站在城楼上,望着城里城外的流民,听着凄惨无助的叫喊,心都在滴血。

    打仗,这就是打仗的后果,这就是黑山军揭竿而起的后果。这种场面难道就是黑山军愿意看到的,是张燕喜欢看到的吗?胡才真的觉得无法回答。

    那些豪门士族,那些名士,恐怕一个个都看不起这些人吧,参加黑山军的人是因为穷,因为不公正,因为自己是贱种,所以要战。而剿杀黑山军的人是对的吗?是公正的吗?

    胡才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把争霸天下当成游戏,但他发现自己的心里有些触动。

    那么为什么有的人生下来就高贵,就富有,就可以为所yù为;而有的人生下来就下贱,就贫穷,就遭受凌辱。天下的人为什么不一样?为什么富有的人可以盘剥贫穷的人?为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可以任意蹂躏宰杀下贱的人?

    黑山军因为仇恨而暴力毁灭,既毁灭了自己,也毁灭了敌人,更毁灭了这个不公正的天下。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如今苍天已经奄奄一息,黄天也快死了。而最后承担这个毁灭后果的,却是无辜的百姓,千千万万的百姓。

    胡才不明白。在一千八百年后,表面上看起来是人人平等,但是胡才明白,即使是那个时候,也不是人人平等的,他理解黑山军的苦衷,他明白黑山军的目的,但他不认同黑山军的做法,黑山军这样做是永远不会成功的。

    胡才虽然并不认为自己会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国家,但他相信在他的带领下,百姓可以吃上一口饭。这就是他的目的。

    当然,他自己不可能和百姓过一样的生活,他为什么争霸天下,还不是想建立一个家天下,他想他的子子孙孙有着荣华富贵。

    虽然他知道他这么做是自私自利的,但不怎么做怎么行?人是自私的,他胡才也不例外,他凭什么为了天下的百姓奋斗?那个统治者是真正的为了百姓?还不是为了自己?在一千八百年后,那些红sè家族,那些富二代,比普通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凭什么?还不是他们的先人有崇高的地位?

    “主公……”

    喊声惊醒了胡才。他从沉思中收回心神,望向李肃。

    “主公,平乡城已经被我们控制。黑山军司马华兴投降,两千多名黑山军士兵被俘虏,其余的都趁乱跑了。”

    “我们损失如何?”胡才急切地问道。

    “没有损失。”李肃笑道,“主公神机妙算,我们不费一刀一枪就拿下了整个平乡城。”他冲着胡才钦佩地竖起大拇指,“跟在你后面打仗,不服你都不行。”

    胡才笑了笑,对李肃说道:“命令部队,开仓放粮!”

    …………

    华兴看到一个男子大步走进了庭院。这个人高大威猛,浑身上下有一股凌厉的杀气。他衣裳单薄,身上的皮甲不但破旧,还打着布丁。

    华兴的心跳突然加剧。他是不是胡才身边的侍卫,过来提审自己的。接着他就听见那个彪悍的男子和守在自己书房门口的守卫大声说笑着,好象他们很熟悉。

    华兴轻轻拉开房门。

    “我是胡才,特意来找司马叙叙。”

    华兴大吃一惊。他就是胡才。名震天下的胡才。

    迟疑间,胡才已经大步走了进来。华兴赶忙要下跪,胡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免了,我还有事要求你。”

    这次攻打平乡城,胡才筹谋已久。

    高览和张郃对巨鹿郡的地形道路都比较熟悉,张颌从邺城带出来的一百多名士兵都是本地人,他们的说话口音和习惯都和当地人一样。胡才利用他们不会被人怀疑这一点,让张颌他们一起赶到平乡城附近的县城村庄,煽动召集沿途的流民,全部集中到平乡城去讨吃的。一旦平乡城人满为患,黑山军的jǐng惕xìng就会下降,张颌他们就能找到夺取城门控制权的机会。

    胡才命令李青和阿豹两部人马依旧在巨鹿大营驻扎,而且天天出营训练,麻痹黑山军的斥候。自己带着晏明和李明两部人马秘密赶到平乡城。考虑到夺取城门之后可能要和黑山军进行巷战,所以胡才特意带上了以步兵为主张颌的麒麟卫。

    胡才和张颌约好,在早上吃饭的时间前后,难民最多秩序最混乱的时候展开突袭。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华兴命令士兵驱赶城中难民出城。场面的极度混乱帮了白波军一个大忙。

    白波军兵不血刃,占据了平乡城。

    “两次了,为什么你的运气都这么好?”华兴坐在胡才的对面,苦笑道。

    “两次?”胡才奇怪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还交过手吗?”

    “在黄石山,张帅埋伏了五万人马,就等着你们过去。”

    胡才浑身打了个冷战,一股凉意从背心直冲脑门。他的脸sè变得非常难看。

    “如果不是苦哂这个笨蛋带着百姓一起走,你敢说你的部队不过黄石山?”

    胡才苦笑。好运气,真的是好运气。

    “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个苦哂。”

第二十六章 冀州(8)

    第二十六章

    李明和徐晃带着部队赶到平乡城下。

    胡才派人到晋阳,请王旭立即回到巨鹿城主持巨鹿郡军政。同时以快骑急书冀州袁绍,告诉他巨鹿郡平乡城已经攻占,白波军铁骑是继续北上收复中山国的其他县城,还是到真定城参战。

    华兴受胡才之托,赶到哪怕城劝降苦哂。黑山军降兵驻扎于城外俘虏营里。

    胡才命令士兵们在城外扎起大营,一部分帐篷安置难民,一部分安置白波军的骑兵。张颌的步兵全部驻扎在城内,守城jǐng戒。

    月底,王旭首先赶到巨鹿。他立即带着原郡府官吏开始了rì常工作,第一件事就是安抚大营内的难民。

    胡才一直陪着王旭,喜欢和他聊天,听他讲叙郡府内政的管理方法和管理心得,这让胡才受益匪浅。在胡才的心里,王旭虽然是王阀的人,但是他的经验不错,这也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处理他的原因。

    就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好官,如果大汉国的郡府太守都象张纯这样,估计也就不会有黑山军叛乱这回事了。

    苦哂投降了。他的部队在白波军的看押下,也走进巨鹿城下的俘虏大营里。

    冀州袁绍来书。他首先嘉奖了胡才夺取巨鹿郡的功劳,随即婉转拒绝了胡才到安平国参战的要求。现在黑山军被官军打得狼狈不堪,覆没在即,袁绍当然不希望这个时候胡才带着部队去抢他的功劳。他同意胡才的部队北上收复中山国全境。

    胡才立即命令李明部,颜晏明的一曲步兵共四千人北上,尽快夺回望都,唐县,蒲yīn,北平等县城。徐晃率部向西北方向,夺回上曲阳。自己率领阿豹部以及飞虎卫攻打汉昌、毋极,逐步向安平国方向靠拢,以策应袁绍大军的进攻。李青领张颌他们两千多人镇守巨鹿城。

    部队到达汉昌的时候,这里的黑山军早就已经撤离。

    胡才立即命令部队扎下大营,等着下一步计划。

    …………

    胡才被帐外嘈杂的叫声惊醒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匆匆披上外袍,刚想出去看看怎么回事,高览已经冲了进来。

    “主公,袁绍大人的部队被黑山军包围了。”

    胡才立即低头向摆在案几上的地图望去,同时问道:“消息怎么得到的?”

    高览尚末回答,大帐内突然冲进来一股腥气,张郃扶着一个浑身浴血的大汉走了进来。

    胡才抬头看去,吃了一惊。

    “下官文丑拜见大将军。”面sè惨败,狼狈不堪的文丑挣扎着就要下跪,被高览和张郃一左一右架住了。

    “免了。快说,怎么回事?”胡才大手一挥,焦急地问道。

    “五天前,袁绍大人率部赶到距离武邑城三十里外,张燕率部死守不退。前天夜里,黑山军于毒部,张白骑部,王当部,孙亲部,五鹿部十五万大军突然出现在武邑城外,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袁大人率领我们紧急撤退,到孤鸿岭时全军被围。下官受袁大人之托,带一百铁骑拼死突围,杀出求援。”文丑嘶哑着声音,大声说道。

    胡才一直趴在地图上,随着文丑的叙说找到大致方位。

    “大人,这是袁大人的文书。”文丑从怀内掏出一卷沾满鲜血的短小竹简,递给身边的高览。胡才随手打开,看了一眼,放到案几上沉吟不语。

    张燕终于出手了,而且就是在自己分兵之后,立即就出手了。这个时机掌握的十分巧妙,让胡才不得不惊叹张燕的用兵。

    现在可以看出来,于毒滞留太行山下,五鹿交出部队,都是张燕的故意安排,甚至张白骑攻打巨鹿、平乡,都是在暗示袁绍,黑山军内部纷争激烈,部队士气低落,留在中山国的黑山军部队已经不多了。

    这个时候张燕率军发动攻击,打得袁绍连连后退,逼得袁绍不得不集结冀州官军所以力量,发起对黑山军的反攻。随即张燕佯装不敌,步步退却,导致袁绍误认为这是击败黑山军的最佳时机,随之大踏步追进。张燕把袁绍诱进了自己设好的陷阱里。

    此时张燕还不放心,因为北面还有实力强劲的白波军铁骑可以随时南下参战。于是他进一步示弱,甚至不惜损兵折将退到中山国。这个时候袁绍已经认为黑山军即将被自己击溃,无需胡才的白波军南下帮忙了。

    黑山军放弃中山国,放弃中山国的大小县城,其实也是在暗示胡才和袁绍,黑山军实力大减,已经败亡在即了。结果胡才要求分兵收复中山国全境,而袁绍竟然也答应了。于是对黑山军威胁最大的白波军一分为三,失去了集中力量打击黑山军的可能,同时也失去了在袁绍军主力被围后及时救援的可能。

    此时,张辽、胡才七八万白波军在中山国,而黑山军在主力在安平国,袁绍陷入十几万黑山军的重重包围,恐怕不是黑山军的对手。

    胡才呆呆地望着地图,一筹莫展。

    胡才曾经提醒过袁绍,张燕不在中山国,意思就是他可能跑到安平国去了。但因为袁绍是他的上级,官比他大得多,不好直说。他其实就是想告诉他,最好把自己的白波军调到正面战场上攻击黑山军。两军联合进攻,歼灭黑山军的把握xìng更大一些,也不怕黑山军玩什么花招。

    但他那个时候刚刚轻松夺下巨鹿城,已经立了大功,如果再到安平国抢功,似乎太过分了。而且,袁绍不想安平国在这个时候落到胡才的手中,所以袁绍拒绝了胡才和他的骑兵南下参战的要求。

    结果如今一团遭。

    现在袁绍的部队如果被黑山军全歼,渤海郡公孙瓒就是第二个被黑山军攻击的对象。公孙瓒被消灭,黑山军立即就可以长驱直入,打进钜鹿郡。自己的铁骑虽然有一万多人,加上张辽的几万兵马,但想在冀州这么大的地方击败依靠太行山进出的黑山军,很困难。同时,冀州方面再想短期内集结五万以上的部队攻打黑山军,更是没有可能。

    公孙瓒手中虽然有一万五千铁骑,但他是不是黑山军的对手并不一定,几十万黑山军,消灭公孙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张燕一出手,冀州战局立即反盘。官军惨败已是定局。

    胡才后悔万分。到了这个时候,还打什么县城?在黑山军主力尚在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应该盲目分兵,否则今天这个惨局也还有挽回的余地。

    胡才越想越窝火,怒气上涌,突然对准面前的案几就是一掌。“咔嚓……“一声响,案几被他一掌劈断。

    高览,张郃,文丑脸sè俱变。

    “立即命令李明部,李青部,晏明部,以最快速度赶到巨鹿。”

    “吹号,立即集结部队。”

    ………………

    荆州。

    就在胡才出兵冀州的时候,后将军袁术和破虏将军孙坚接到白波军让出豫州的消息后,非常高兴。

    孙坚立即让孙贲、朱治带着一千兵马急赴阳翟城,袁术也让刘勋带着三千兵马相随。袁术同时急书豫州各郡国大吏,此次破虏将军孙坚进驻豫州,兼领豫州刺史,可是奉了朝廷的圣旨,诸位大人不要再无端滋事了。如果激怒了征北大将军,影响了讨董勤王,拯救社稷的大业,其后果不问可知。

    孙坚知道此次征北大将军愿意让出豫州,并特意奏请朝廷下旨,袁术从中出了不少力。他知恩图报,同时也是兑现自己过去许下的诺言,立即率军攻击刘表。蒯越、黄祖,文聘等荆州诸将率众迎敌,双方在距离襄阳城三十里外的邓县大战。

    孙坚和纪灵领一万五千大军猛攻三天。孙坚手下大将祖茂不幸阵亡,孙坚悲愤交加,于是亲自统率两千长沙兵酣呼向前,浴血奋战。荆州兵抵挡不住,败退汉水,撤进襄阳城坚守。孙坚兵败阳翟城的怒火此时得到了酣畅淋漓的宣泄,他指挥大军渡过汉水,保卫了襄阳城,发起了狂风骤雨一般的强攻。刘表招架不住,急令黄祖、文聘两人各率亲卫杀出重围,到其他郡县征调援兵。

    袁术得知孙坚连战连胜,襄阳攻克在望,急书孙坚相贺。得到荆州后,你我兄弟已无后顾之忧。只待征北大将军、袁绍和公孙瓒等人在冀州打起来之后,我们立即进占雒阳,讨董勤王,成就盖世功业。

    不久,黄祖从江夏搬来救兵,急赴襄阳。孙坚闻讯后,领五千大军迎头痛击。黄祖不敌,大败而逃。孙坚率军猛追,意图全歼,追到襄阳城附近的岘山时,无处可逃的黄祖红了眼,干脆带着亲卫返身死战。激战中,黄祖的几个手下以弩弓shè杀孙坚。孙坚躲闪不及,当场中箭身亡。

    程普、韩当等人激怒攻心,领军死战,打算抢回孙坚的尸体。但没想到此刻文聘也率军杀回了襄阳,双方随即展开一场血战。南阳兵和长沙兵因为孙坚阵亡,军心大乱,节节败退。纪灵亲自断后,掩护大军撤过汉水,退回朝阳城。

    袁术突闻孙坚阵亡,惊骇不已,过了很长时间才抱着脑袋低声痛哭起来。

    程普、韩当等人急书袁术,要借兵再战,血债血还。

    但是孙坚的死,让袁术不敢再打了他,袁术回书,兵力不足,打了也是白打。我即刻向征北大将军讨要援兵,再战襄阳时,我必杀刘表。

    在冀州巨鹿郡的胡才准备出兵安平国的时候,得到消息,破虏将军孙坚阵亡,豫州危急。

    胡才极为震骇,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感觉。

    孙坚的阵亡,给了袁术重重一击。袁术在后有刘表,前有袁绍的两面夹击之下,想安安稳稳地占据荆、豫两州,几乎没有可能,留给袁术扩展实力的时间太少了。两人实力此消彼长,袁绍拿下雒阳的时间将大大提前。这样一来,白波军如果不能在袁绍占据雒阳前拿下冀州,董卓和袁绍极有可能攻击河东。北疆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首尾难顾,失败在所难免。

    得到消息后,就停止了出兵,他不相信袁绍本人就在安平国。

    这一段时间,他为了对付黑山军,差一点忘了南方的事了。

    公孙瓒突然在冀州横空出世,而这两年名震天下的破虏将军孙坚却死在了一场毫无意义的内讧中。公孙瓒的崛起,孙坚的败亡,直接导致了当前局势的急骤恶化。

    现在冀州,白波军,黑山军,幽州军,袁绍军,还有青州的黄巾军,谁占领冀州还是个未知数,公孙瓒雄据渤海,袁绍有魏郡,安平国,河间郡等,黑山军在安平国,中山国之间,白波军占有赵国,常山,中山,巨鹿四郡。

    可以说冀州的局势非常复杂,但冀州的事没有解决,南方又出现了问题,虽然胡才早有准备,但还是让他措手不及。

    孙坚一死,豫州的归属问题再次出现纷争,后将军袁术、冀州牧袁绍、扬州刺史周乾、陈国相许玚、汝南太守徐璆等州郡大吏会再次抢夺豫州。而董卓也不会寂寞,所以胡才觉得应该先把关西的战事停下来,然后再从关西抽调部分兵力南下雒阳,威慑雒阳南部州郡,迫使各方势力放弃占据豫州的念头,以保证袁术顺利占据豫州,确保白波军和豫州之间的联系。

    而要想打赢公孙瓒,赶走袁绍,彻底占据冀州,就必须要得到南方州郡的粮食,这是白波军的生存之战,如果没有粮草的支持,南方局势变幻。白波军很难在短时间内解决冀州问题。

    南方的变化让胡才不得不返回晋阳,他留下张辽为冀州战区统帅,统领三万折冲府步卒,黑鹰铁骑,继续负责冀州的战事,李明的骠骑军右营返回安邑,准备南下。调徐晃的朱雀军镇守邯郸。负责冀州南部。

    胡才带着虎贲军左右营、近卫军,飞虎卫。麒麟卫返回晋阳。同行的还有五万黑山军俘虏。

    返回晋阳后,胡才开始调兵遣将,从俘虏里挑选一万兵马南下编入玄武军,整编后玄武军两万兵马,负责蒲版防御和弘农战事。调李晨的虎贲军后营到安邑驻扎。

    同时挑选一万两千俘虏,建飞鹰卫、飞豹卫,扩充麒麟卫。飞鹰卫。飞豹卫、麒麟卫每卫五千,加上近卫军,虎贲军中左右营一万五千兵马,驻扎晋阳的兵马达到三万人。对晋阳,并州的世家起到了震撼作用。

    张颌统领麒麟卫,李大目统领飞鹰卫,黄龙统领飞豹卫。李大目和黄龙是黑山军的俘虏,他们的能力虽然不确,但对缺少将领的白波军来说,利用他们是实在不行的。况且,李大目和黄龙为榜样,以后黑山军有可能投降他们。

    如此一来,白波军多了近五万兵马,粮草问题严重影响了白波军,哪怕是占领了冀州四郡,也没有缓解白波军的粮草危机。

    …………

    就在胡才在晋阳整军的时候,冀州的张辽命令胡才带朱雀军前往清河郡,命令徐晃把公孙瓒的兵马阻挡在清河郡。

    徐晃留下两千兵马驻守邯郸,带着部队进入巨鹿郡,前往清河郡。

    十二月,冀州,甘陵国。

    北风呼啸,yīn雨连绵。

    朱雀军左营将士踩着泥泞的大道,冒雨疾行。

    徐晃站在一处坡地上,望着远处笼罩在雨雾中的小树林,转身问道:“前面是什么河?”

    军司马荻平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牛皮地图,又用手抹了一把上面的水珠,失望地摇摇头,“大人,这上面没有标注。”

    “距离磐河还有多少路?”徐晃皱皱眉,搓搓冻僵的双手,接着问道。

    “应该还有五十里。”军司马荻平回道,“大人你稍等一下,我立即派人到附近问问。”

    “算了。”徐晃挥挥手,“黑山军在甘陵国一带打了很长时间的仗,这里的百姓不是跑光了,就是死了,哪里还找到人?传令各部曲,加快行进速度。”

    荻平指指四处的坡洼之地说道,“我们这里几百里之内,都是山岗、坡地、洼地、河沟,很难看到象冀州其他州郡那样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这种有利于步兵阻击,不利于骑兵冲击的地形,徐晃已经注意到了。当初张辽将军要求各部到磐河一带阻击公孙瓒大军西进的时候,许多将领对张辽将军的部署提出了异议。公孙瓒实力强悍,白波军兵力不足,大军应该依托甘陵、东武等高大城池予以阻击,而不应该和公孙瓒在大平原上作战。当时自己也有同样的想法,现在看来,自己错了,张辽将军好象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他早已胸有成竹了。

    徐晃看着天sè,眉头皱了皱,这种天气,如果公孙瓒的军队到了怎么办?安平国的几万袁绍军在黑山军的包围中,按照张辽的时候,这个时候是要出兵的,但现在白波军是黑山军,公孙瓒军的对手吗?袁绍军真的可靠吗?

第二十七章 冀州(9)

    第二十七章

    就在徐晃进入清河郡的时候,公孙瓒率领十万大军,趁袁绍在冀州军在安平国和黑山军纠缠,白波军主力在巨鹿和中山,出兵魏郡,准备趁机占领邺城。

    军候古登十几天前还是黄巾军,惊魂未定之际糊里糊涂地变成了幽州军,但只要有饭吃,有衣穿,他也无所谓。讨逆将军公孙瓒对大军将士们不错,不但给士卒们每人发了一百钱的军饷,还承诺他们只要打下魏郡,打下邺城,每人军饷翻倍,额外再赏赐三十亩地。这对黄巾军将士们来说,如同做梦一般,公孙瓒顿时成了他们心目中救苦救难的神仙了。

    大家高高兴兴地拿着武器向西行军,谁知道刚刚离开渤海郡的地界,就接到了冀州军飞速而来的消息。

    斥候面无人sè。

    古登也神sè慌张,“你看清楚了没有?”

    斥候连连点头,结结巴巴地说道:“看清楚了,肯定是官军。”

    “混蛋。”

    古登骂了几句,大叹自己倒霉。这里距离魏郡还有三百多里,而且还是黄河泛滥区,最安全的地方,怎么会出现白波军?真是倒霉透顶,看样子自己身上的钱财是保不住了,讨逆将军许诺的几十亩地也泡汤了。

    古登脸sè铁青的想了想,挥手说道,“撤……撤过马颊河……”

    先期过河的四百多名士卒莫名其妙。怎么才过河又要回去?这天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人都冻僵了,故意拿他们穷开心啊。大家正在骂骂咧咧的时候,对岸的军司马回话了,不许撤,加速过河,援军马上就到。

    “撤退,命令他们撤退……”

    古登急了,让他们几百人阻击白波军?一阵乱箭就没了。还要不要人活了?这不是成心要我们死吗?他对身后的亲卫使了个眼sè,那个亲卫心领神会,突然大声喊道:“兄弟们,官军来了,快跑啊……”

    什么?

    幽州军士卒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去。远处的山冈上,白波军高举战旗,正呼啸而来。

    “轰……”

    四百多人顿时炸了营,四散而逃。

    古登没想到敌人来得这么快,浑身不禁一阵战栗,“擂鼓……擂鼓……守住堤岸,守住堤岸……”

    “杀啊,……杀……”

    荻平在狂奔,汗珠顺着他的脸颊不停地滴下,四溅的泥水在眼前飞舞,巨大的喘息声让他几乎听不到厉啸而来的箭声。

    “杀……

    堤岸的敌军衣裳褴褛,有的拿着简陋的长矛,有的拿着缺口的战刀,有的甚至拿着一根木棍。拿弓的没有箭,拿箭的在来回飞跑递送箭支,有不少人在几个上官的指挥下,正迎着自己杀来。这群人太熟悉了,他们不是幽州军,他们是黄巾军。

    怎么可能?难道是公孙瓒的黄巾军俘虏?

    荻平迟疑了,他迅速看了一下自己的左右,士卒们和自己一样,虽然还在竭尽全力奔跑、呐喊,但脸上的神情都显得非常的疑惑。难道我们是来杀黄巾军?公孙瓒的幽州军呢?

    “散开……散开……杀过去……”

    马荻平斯底里的叫着,喊着,“占据河堤……”

    “杀……”

    敌人的箭阵虽然非常稀疏,但还是陆续有士卒中箭倒下了。一个飞奔的士卒被一箭穿透,高声惨叫着倒飞而起,然后重重地栽倒在泥水里。一个军侯躲闪不及,一脚踩在了这个士卒的脑袋上,惨叫声嘎然而止。这军侯心里一抖,跟上去的一脚突然散去力气,高大的身躯顿时摔了出去,一头冲进了泥浆里。

    “老苏……老苏……”十几步外的老张疯狂地吼起来,“你死了吗……”

    老苏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走,走,走……”

    “啊……”随着一声凄厉惨嚎,率先迎上敌军的几个士卒被一群强悍的敌人即刻砍倒,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被三支长矛高高挑起,呼啸着砸进了逼近的白波军士卒。

    老苏大吼一声,高举盾牌挡住了那具迎面飞来的尸体,但巨大的冲击力依旧把他砸得连退数步,仰身翻倒在地,然后顺着泥泞的堤坝直滚了下去。几个飞奔而来的士卒躲让不及,有的踩着他的身躯冲了上去,有的被老苏撞倒一起栽了下去。老苏气急了,怒吼连连,“杀,杀上去……”

    “杀……”

    血糊糊的盾牌从天而降。腾空而起的老苏一盾砸开了敌人的脑袋,手中战刀顺势插进了另外一个敌人的胸膛,热气腾腾的鲜血象箭一般shè了他一头一脸。

    老苏一身泥巴一身鲜血,惊怖骇人,“杀,是人都杀,给我杀光,杀光……”

    老宋带着人一路诛杀七人,气势汹汹地冲到了河水里。围住一艘还没有来得及靠岸的牛皮筏子猛砍,小筏子的五个幽州军士卒稍加抵推抗,就被剁下了头颅,shè穿了胸腹,殷红的鲜血霎时染红了河水。

    “撤……”

    古登在几个亲卫的拼死保护下,跳上了一条皮筏,还没有等他坐稳,老苏就带着人杀了过来。手弩厉啸,三支犀利的弩箭霎时shè穿了皮筏。古登的一个亲卫呼号而来,老苏来不及躲让,狂吼一声,举盾撞了上去。那个亲卫受到重击,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老苏咬牙切齿,一脚把他踢翻,举起弩弓对准他的脑袋就砸了过去,“去死吧……”,手弩碎裂,脑浆和着鲜血四shè而出。

    古登摇摇晃晃地向河水中间逃去,老苏奋力追上,抓住他的一只脚把他拖到了岸边。一个士卒拿起长矛,在古登凄厉的嚎叫声里,把他活活洞穿。古登双手竭力握住穿透胸腹的长矛,用劲最后一丝力气狂叫起来,“不,我要……回家……”

    那个士卒骇然心惊,双手猛然松开矛柄,转身就跑。老苏坐在河水里,目瞪口呆地望着古登,这一刻,他的心和河水一样冰冷彻骨。

    号角声,厮杀声,在战场上组成一曲交响曲。

    在河堤、河边的一百多步范围内,双方将士纠缠在一起,杀得血肉模糊。白波军将士强悍的实力,默契的配合,jīng良的武器根本就不是这些刚刚投降幽州军的黄巾士卒能够抵挡的。时间不长,堤岸上就躺满了他们的尸体。

    对岸的幽州军士卒不敢再强行渡河,他们在上官的指挥下,迅速集结在一起密集shè箭,不分敌我,一起shè杀。

    军候荻平一手举盾,一手举着血淋淋的战刀,嘶哑着声音高声叫道:“撤下去,撤下去……”

    老苏伸手拽下插在古登身上的那柄长矛,最后看了一眼早已气绝的古登,“兄弟,不要怪我,我们都是可怜人。”

    徐晃接到马平的求援后,立即命令各部曲将士丢弃一切重物,只带长矛、战刀,急速驰援。等他们赶到马颊河时,血腥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徐晃命令各部曲占领山冈、坡地,设置据马、鹿角,准备阻击幽州军渡河。几乎在同一时间,三千幽州军在公孙瓒大将校尉严纲的带领下,也赶到了马颊河,但渡河时机已经错过了。

    “杀……”

    荻平率领一曲士卒以损失一百一十人的代价抢占了马颊河。徐晃重赏了他们,并亲自带人掩埋了阵亡将士的遗骸。他看到老苏闷闷不乐,于是上前安慰了两句。老苏武功好,过去曾是徐晃的亲卫,因为屡次违反军律,徐晃只好把他罚到下面做士卒了。

    “这次你立了功。”徐晃问道,“你是打算回来,还是继续待在下面?”

    老苏摇摇头,“大人,他们是黄巾军。”

    “不是。”徐晃说道,“他们是幽州军,是公孙瓒的军队……”

    老苏又摇摇头,疑惑不解地问道:“大人,他们是黄巾军,幽州军的实力不会这么弱小的,他们是黄巾军,他们都是可怜人。?”

    “老苏……”徐晃严厉地说道,“你要是不想惹事,就不要把黄巾军挂在嘴上。黄巾军,黄巾军,你现在还是黄巾军吗?你是大汉边军,你是征北大将军的士卒。”

    老苏畏惧地看了一眼徐晃,低头说道:“大人,我真的不明白。”

    “今天我杀了一个人,那个人临死的时候拼命喊娘,我很后悔。我不该杀他的,我应该让他游过河去。打了许多年仗了,为什么现在仗越打越多?为什么过去的兄弟,现在要誓死搏杀?大人……”

    徐晃仰天长叹:“老苏,我也不懂啊。”

    第二天,廖化率领大军进驻磐河。

    在冀州河间郡马颊河西北方向有三条河。徐晃为了拖延公孙瓒攻击魏郡的时间,于是依托这四条河流,在三十里的范围内,设置了一个“品”字形防御阵势。

    一万七千大军于第三rì完成了整个防御部署。五万马夫,从邯郸和邺城两地rì夜不停地往磐河运送粮草辎重。六百多里的大道上,人流如梭,车马如云。

    同一天,讨逆将军公孙瓒率十万大军进驻马颊河东岸。双方剑拔弩张,大战即将拉开。

    雀军大营。

    徐晃的朱雀军只有八千人,兵马不足于抵抗公孙瓒的十万大军,所以张辽调了九千折冲府兵马,让他的兵马达到一万七千人,这一万七千人中,朱雀军的八千兵马是主力。

    朱雀军成立以来,从来没有爆发过大战,在上党郡抵抗十万黑山军是朱雀军的第一战,但朱雀军的战斗力并没有因此而削弱。

    这几年,徐晃jīng心训练朱雀军,此时的朱雀军就是比不上骁勇善战的玄武军,jīng锐中的jīng锐近卫军,但它的战斗力不可小瞧。

    徐晃召集白波军十六位都尉以上级大吏齐聚大营,商讨迎敌之策。

    廖化详细安排了各部的攻守之策,最后说道:“公孙瓒于东光击败青州三十万黄巾军的事,最近在将士们中间传得沸沸扬扬。好象一夜之间,他成了天下第一悍将了。你们回去后告诉将士们,公孙瓒杀的不是黄巾军,而是流民,是无辜百姓。公孙瓒野心勃勃,想占据冀州,想图谋天下,他是大汉帝国叛逆,罪不容恕。”

    张杰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此事是从四处逃难的流民嘴中传出来的,将士们知道的不多,相信的也少,此事不足为虑,忧虑的是……”

    “是什么?”徐晃立即问道。

    “公孙瓒到底是不是叛逆?”张杰皱眉问道,“我们说他图谋占据冀州,为祸天下。但到目前为止,他好象除了南下击败黄巾军以外,没做什么其他事?真要说占据冀州,为祸天下的,反倒应该是袁绍,而不是公孙瓒。”

    徐晃脸sè一僵,没有说话。廖化两眼一瞪,“张杰,你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是你说的还是你手下的人说的?”

    张杰呵呵一笑,“我也很疑惑,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们在常山、中山等地过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南下帮助袁绍打仗?公孙瓒是幽州悍将,我们为什么突然要打他?大将军为什么命令我们打他?是为了三十万青州黄巾军报仇吗?”

    荻平这时也插嘴道:“打董卓,我们很理解,因为董卓挟持天子和朝廷,做了许多祸乱国家的事,他的确是大汉jiān侫.但打公孙瓒有什么理由?他怎么突然变成大汉jiān侫了?”

    徐晃和廖化对视一眼,都觉得问题很严重。

    其实也不怪荻平他们,现在天子在长安,大家为了讨伐董卓,天下诸侯想相互讨伐,需要出师有名。

    见没人说话,徐晃说道:“这是主公的命令,公孙瓒想占领冀州,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幽州才多少兵马?公孙瓒不过北方安危,率大军南下,虽然打败了三十万黄巾军,但幽州的安危暴露在鲜卑人的铁骑下,主公以征北大将军的身份三番四次命令公孙瓒回幽州,公孙瓒置之不理,这不是叛逆是什么?”

    在白波军中,大部分人对大汉帝国没有归属感,白波军中大部分是什么人?吴庆,李峰。吴川,徐晃,江政,李晨是白波军的老人,是白波军的心腹,在白波军中属于元老派。

    晏明,廖化,周仓、裴元绍,徐晃,李肃,李蒙他们是在白波军崛起后加入白波军的,他们属于河东派。

    张辽,郝昭,以及新加入的张颌,高览,是属于冀州派。他们是因为胡才这个征北大将军的身份才加入白波军的,对朝廷的归属感在白波军中比较强。

    而除了白波军的正规军外,白波军几十个折冲府,对白波军的忠诚度并不高,豪门士族对折冲府的影响比较大,所以在打仗的时候往往会提出各种各样的疑问。

    张杰是并州折冲府校尉,是并州的世家子弟,所以他才在这个时候对徐晃的命令不解,他需要徐晃的解释。

    此时的徐晃就是面临这样的问题,作为河东派的中坚力量,徐晃掌控朱雀军一个军,在白波军中河东派中最有影响力的一人,周仓、廖化、裴元绍、晏明他们只有五千兵马,所以,徐晃能否更进一步,就意味着河东派在白波军中的影响力更进一步,所以,这一次对付公孙瓒军,徐晃一定要完成的完美。

    作为冀州派的张辽是这一次的主将,徐晃心里不舒服,凭什么张辽可以统领六万大军?凭什么他徐晃听张辽的?

    所以徐晃想立功,想证明自己,想让胡才知道,自己不比张辽差。只有这样他才能单独的领军,才能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大帐四周的巡哨增加了数倍,一层又一层。

    大帐内铺开了一张巨大的地图。廖化站在地图上,详细解说了未来数月内,白波军两线作战的具体计策。

    以雒阳为中心的战场是个诱饵,目的是牵制董卓、袁绍、袁术和各地州郡的力量,其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大军筹措足够的粮草。

    北白波军需要这么多的粮草就是为了打冀州。这次大将军在两个战场动用了近十万大军,而冀州战场就有五万大军。虽然冀州和荆、豫两地都答应给白波军提供粮草,但数量不大。因为他们不知道大将军已经从征调三万折冲府步骑大军南下了。另外,和袁绍、袁术,还有各地州郡的关系随时会破裂,如果他们突然切断了大军的粮草供应,白波军攻占冀州的企图可能会失败,会前功尽弃。所以,白波军需要足够的粮草储备,需要足够供应十万大军半年用的粮草。

    廖化虽然极力说兵事,但通过复杂的兵事筹划,白波军的目的是什么,也呼之yù出了。征北大将军把白波军的根基放到了河北。

    现在白波军如果再打下冀州,那黄河以北还剩下一个幽州。幽州牧是刘虞,刘虞因为上次皇统风波一事被迫在幽州按兵不动。但因为刘虞“真命天子”的身份,再加上公孙瓒的三万大军,刘虞和公孙瓒对当今天子和社稷安危就形成了巨大的威胁。刘虞一rì不死,这个威胁就一天存在,所以……

    廖化看看围在四周的众将,然后重重一脚踩在了磐河上,“此人必杀。”

第二十八章 冀州(10)

    第二十八章

    清河郡,马颊河,公孙瓒大营。

    马颊河起源于濮阳澶州坡,自西向东北流经濮阳县。经莘县、冠县、聊城市、茌平、临清市、高唐、夏津、平原、陵县、临邑、乐陵、庆云,在无棣县黄瓜岭以下流入渤海。

    此时,公孙瓒的幽州军和白波军在马颊河一带对峙着,双方十几万大军,使得马颊河一带战云秘布。

    大营门口,公孙瓒手拿胡才的书信,站在大帐的门口,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一片yīn霾。

    这份信是徐晃派人送来的。胡才在信中畅谈了昔rì他公孙瓒讨伐异族的丰功伟绩,胡才说,对于异族,胡才和他公孙瓒一样,胡才告诉他,将来有机会,我定要请你一醉方休。但接着胡才话锋一转,半劝抚半威胁,请公孙瓒立即率军回幽州。

    公孙瓒当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胡才翻脸,和白波军开战。虽然自己十分迫切需要拿下冀州,但面对强悍的胡才和白波军,自己的确没有多少战胜的把握。打赢了或者平分秋sè都好说,一旦打输了,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想让他回幽州,公孙瓒也不愿意,回幽州,他公孙瓒怎么争霸天下?不能争霸天下,他就不能完成心中的野心。

    身后,田楷、公孙范、严纲、关靖、刘备等人也在激烈地争论。

    和白波军战还是不战?如果战怎么办?不战怎么办?

    田楷、刘备一致反对和白波军作战。他们认为白波军的背后是征北大将军,和白波军作战,就象和征北大将军,和朝廷作战一样,首先陷入了大义上的被动。其决,白波军实力太强悍,这两年无论在关东,还是关西,都是屡战屡胜,罕见败绩。董卓这些人都败在了白波军手上。此仗不可打。

    刘备作为一个小诸侯,知道在现在的天下大势面前,根本没有立足之地,所以他投靠公孙瓒,公孙瓒对刘备也不错,现在在黄巾军俘虏的补充下,刘备手中有一万五千兵马,还有一千骑兵部队。

    刘备知道,虽然有一万五千兵马,但面对征北大将军胡才,袁绍,董卓,袁术这些人,他的兵马不够看,所以现在必须依靠公孙瓒。

    公孙瓒这颗大树不能倒了,否则他刘备怎么办?

    这几年刘备四处飘泊,打了许多仗,但从来没在一个地方待过一年以上的时间。这次靠着公孙瓒强悍的实力立了一个盖世奇功,他原以为自己的命运可以改变了,谁知道公孙瓒突然决定要赶走袁绍攻占冀州。

    公孙瓒这个决定让他很吃惊。但仔细想想,公孙瓒的举动虽然很惊人,却也是一个无奈之举,甚至也可以说是一个明智之举。幽州贫瘠,流民如cháo,如果公孙瓒再回去,不要说建什么千秋功业了,将来生存都成问题。

    如今天下已经大乱,袁绍大摇大摆地赶走韩馥自立为冀州牧,刘表偷偷跑到襄阳说自己是荆州刺史。而曹cāo更是凭着袁绍的一句话,自己做了东郡太守。征北大将军更是骄横跋扈,把手伸到了雒阳和冀州。既然这些名震天下的大人物都可以置社稷黎民于不顾,肆无忌惮为所yù为,建下盖世奇功的公孙瓒为什么不行?难道他就应该窝在幽州那个贫瘠的地方戍守边疆?

    刘备为公孙瓒不平,也为自己不平。胡才不过是个贼寇,现在却是征北大将军,而自己的官竟然越做越小,仅仅是一个县衙的县尉。想想自己这几年也打了不少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己也不奢望做个将军,做一个两千石的都尉总差不多吧?但现实是残酷的。如今这世道越变越厉害,大家不是靠功劳去升官,也不是花钱去【买】官,而是看谁的拳头硬去抢官。谁有实力,谁能抢到一块地方,谁就有钱有势,现在就连黄巾军的首领都知道自己给自己封个将军。

    田楷是一名老将,骁勇善战,眼光独道,他详细分析了己方的诸多不利因素。大军连续和黄巾军激战,将士们非常疲劳。十万从黄巾军俘虏中征募的士卒没有经过修整,军心极度不稳。虽然用钱财笼络了一部分人心,但这些人毕竟都是烧杀抢掠了两年之久的黄巾军,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叛乱,甚至存在着倒戈一击的危险。

    大军粮草军械严重不足。虽然幽州军缴获了黄巾军大量的粮草辎重,但数量实在有限,无法支撑十几万大军的需要。另外,几十万随军民夫基本上都是过去跟随黄巾军南征北战的流民,他们也要吃的,我们暂时供应不起。这种情况至少一个月后才能得到改善。一个月后,抢占渤海和河间两个郡国的军队会把粮食和军械陆续送来。但即使这样,粮食和军械也是远远不够。幽州军将近有十三万大军,这个数字太庞大了,他们养不起。

    还有最重要一个原因,假如幽州军打败了怎么办?

    刘备看着公孙瓒yù言又止。

    公孙瓒现在有十几万大军,但是面对白波军,能赢吗?

    如果公孙瓒真要是把冀州打下来了,自己最起码也能做个两千石的官员,说不定还能趁机向公孙瓒借几千兵马杀回平原郡去,自己也捞个太守干干。就算自己封自己,那也是一个太守啊。有了地盘和实力,公孙瓒和自己才有资格和董卓、李弘、袁绍这些人谈谈拯救社稷,挽救苍生的天下大事。

    然而,面对白波军,刘备心中就迟疑了。

    冀州对白波军的重要xìng不言而喻,白波军如果没有冀州,十几万白波军的粮草怎么解决?以并州。河套、河东根本养不起十几万大军,所以白波军肯定需要冀州。只有得到了冀州,白波军才能有立足之地。

    刘备感觉到,这一次公孙瓒南下,是中了袁绍的yīn谋,目的就是为了让公孙瓒和白波军一战。

    虽然安平国还有十几万黑山军,但黑山军不足为虑,到了六万白波军才是公孙瓒的大敌,一旦开战,白波军就会源源不断的进入冀州。

    但是公孙瓒呢?因为这一次出兵,他已经和刘虞闹翻,他如果回到幽州,刘虞不但不会支持他,相反,很可能对付他。

    到时候公孙瓒怎么办?

    虽然,哪怕和白波军开战,必须占领一个巩固的后方基地。

    袁绍虽然得不到冀州,但他有兖州,又在和袁术争夺豫州,白波军有并州,袁术有南阳和豫州,只有他公孙瓒没有地盘。

    刘备虽然想自己占领地盘,但他明白,这个时候还需要依靠公孙瓒,如果公孙瓒灭亡了,他没有公孙瓒的支持,怎么办?

    公孙瓒转过身,指着刘备说道:“玄德,你说说,如果我们打败了,怎么办?”

    刘备指着地图无奈地说道:“大人你看,现在我们的前面是白波军和冀州军,往南是黄河,往北是渤海和河间两个郡国,但因为时间太紧张,我们还没有完全控制渤海和河间两个郡国。所以,如果打败了,大人唯一的退路就是撤回幽州。”

    刘备建议公孙瓒立即停下脚步,和征北大将军、袁绍虚以委蛇,先坐下来谈谈冀州的将来,然后趁着这个机会立即派兵北上控制渤海和河间两个郡国。同时趁着黄河还没有封冻,青州黄巾军刚刚大败的最佳时机,立即派兵渡河南下,攻占青州北部郡县。

    “如果我们能在数月内击败黄巾军,攻占平原、济南、乐安和齐国四个郡国,甚至拿下兖州的济北和泰山两个郡国。大人不但可以再建功勋,得到更多的钱粮和郡县,还能迅速改变战场态势,掌控战场主动权,做到进退皆能立于不败之地。”

    公孙瓒、田楷、关靖等人伏在地图四周,连连点头。他们只想得到冀州,却没有想到这么多,十几万大军,现在就是占领了冀州,也没有足够的粮草,还不如先占领其他几个家族,只有如此,才能与白波军有一战之力。

    公孙瓒大声赞道:“玄德,你的这个办法好,太好了。胡才和袁绍联手,不但军队兵力多,粮草也充足,我们仓促之下,很难击败他们。我们的确需要时间,硬打肯定是死路一条。”

    “如果我们现在北上占据渤海和河间两郡国,南下击败黄巾军占据青州北部郡县,那样到了明年chūn天,我们就有了和白波军、冀州军相抗衡的实力。四个月后,我们不但有足够的jīng壮兵力,粮草军械,还有足够多的郡县。”

    “明年我们如果打赢了,我们就能讨董勤王,拯救社稷。打输了,我们就以一部兵力北上,一部兵力南下,依靠冀州的河间和渤海两个郡国,青州的平原和济南几个郡国,重整军队,南北夹击,固守我们现有的地盘。”

    公孙瓒高兴地笑道,“就算我们被胡才彻底打输了,我们还可以北上撤回幽州,或者南下撤到青州。但不管我们撤到那里,我们都能重整旗鼓,从头再来。”

    “好办法。”公孙瓒用力一柏案几,神采飞扬,一扫刚才的沮丧和忧虑,“玄德,我早就说过,只要你我兄弟一起,必能建下盖世功业,哈哈……”

    田楷、关靖等人也在旁边点点头,刘备不愧的卢植的弟子,果然不同凡响。占领渤海,河间等六个郡,他们就可以有落脚之地。

    公孙瓒更是想到,如果占领冀州,他可以让刘虞作天子,自己掌控幽州和冀州,青州四郡,扩充兵马几十万,天下谁是对手?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田楷问道,“是不是立即派人和徐晃言和?”

    “不……”关靖摇摇手,“要打,而且还要狠狠打。”

    关靖说道:“看征北大将军这两年的所作所为,和董卓其实一样,一个挟持天子和朝廷,一个倚仗强悍武力称霸北疆,都是祸国之臣,他们都是卑鄙无耻之徒,大汉jiān侫。狼子野心,所以必须要狠狠的教训他们。”

    “征北大将军的武力太强,虽然冀州方向只有张辽。徐晃的六万多大军,但并州还有数万步骑大军,明年chūn天他一旦看到我们实力太强,从并州抽调大军南下,我们未必打得过他。所以我们现在要竭尽全力进攻,尽可能消耗白波军的实力。同时,我们这种攻打冀州的决心和气势,也能震骇一下胡才和袁绍,议和的时候肯定能从他们身上捞到更多的好处。”

    “的确要打。”公孙瓒也说道,“我们分兵北上,南下需要粮草军械,但我们手头上的储备已经不多了。如果这十万黄巾降卒能在张辽战死一半,粮草军械就省出来了。另外,北上、南下的军队肯定要用我们原来的幽州军,主力一走,监控黄巾降卒的兵力就不足,如果这些黄巾降卒突然叛乱,那就麻烦了,所以这一仗必须要打,打得越激烈越好。我们不计代价,死多少我们都无所谓,但白波军的损失就相当惊人了。”

    公孙瓒脸sè一冷,咬牙说道,“胡才不是想占领冀州,没那么容易。袁绍想渔翁得利,想的到美。”

    “死得太多,黄巾降卒的士气……”刘备于心不忍,小声劝道,“还是适可而止吧。”

    “士气?”公孙瓒冷笑道,“死得越多,仇恨就越大,明年白波军就等死吧。还有,仗打多了,尤其是和白波军打,那些活下来的黄巾降卒马上就会成为悍不畏死的勇士,成为我幽州军的主力。我看在这里打上十天半月,比得上cāo练他们一年。”

    关靖赞道:“主公说得有道理。以我看,如果我们打疯了,白波军为了减少伤亡,肯定要撤退。”

    关靖指着地图,把白波军未来几个月可能陷入两个战场甚至三个战场的可能分析了一下,“袁绍是头狐狸,不要指望他会帮胡才,他不给胡才背后一刀就不错了。所以明年形势非常复杂,胡才极有可能遭受数面围攻之苦,无奈之下退回并州。”

    公孙瓒点头道:“不错。明年我们攻占冀州的可能的确非常大,但前提是我们要有足够的实力和回旋余地,以免被胡才和袁绍等人联手算计了。”接着他看看在座众人,忽然神秘一笑,“我们拿下冀州后,当务之急是平定天下,振兴大汉。河北之地是光武皇帝中兴社稷的根基之地,我们拥有了中兴社稷的根基之地,接着……”

    关靖心领神会,捻须轻笑,“接着我们需要一位真命天子,带着我们再建中兴大业。”

    田楷、严纲、单经、公孙范、邹丹等人好象早就知道似的,一起笑了起来。刘备蓦然想到刘虞,心里不由一惊,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茫然四顾。

    第二天,严纲带着三千人北上渤海郡。公孙范带着三千人北上河间国。田楷、刘备带着一万大军急速南下平原郡,攻打青州。

    公孙瓒让关靖写了一遍讨伐袁绍的檄文,历数其祸乱社稷的十大罪状,让人带着到各地四处张贴传散,并送了一份给徐晃,作为自己的回复书信。

    徐晃等大怒,一面急报胡才、袁绍,一面命令大军准备迎战。

    同一时间,公孙瓒的十万大军,从三个方向对白波军猛攻,白波军的校尉荻平,廖化、张杰三人抵挡不住公孙瓒的猛攻,不到两个时辰,先后向徐晃求援。徐晃的总兵力不过一万七千,面对公孙瓒十万大军的攻击,岌岌可危。

    在战场上,深冬的天空灰蒙蒙的,云层很厚,看不到一丝太阳。呼啸的寒风一阵阵掠过战场,空气中漂浮着浓郁的血腥味,让人窒息yù吐。

    马颊河的河面上浮尸累累,清澈的河水已被鲜血染成红sè,河水在人缝里缓缓流动,yù有yù无的声音就像死去的怨魂在低声呜咽。

    两旁的河堤上,死尸盈野,双方士卒以各种各样的姿势堆砌在泥泞里,几面残破的战旗顽强地冲出尸堆,在风中昂首怒号。

    白波军,公孙瓒军,几万兵马在这马颊河战场上,杀的难解难分,杀的昏天黑地。

    杀……

    杀……

    为了让黄巾军的俘虏提失斗志,公孙瓒对黄巾军俘虏进行了重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个黄巾军俘虏士气高昂,杀的白波军人仰马翻。

    白波军总共才一万七千人,除了五千预备队,三个战场上一万两千兵马,每一个战场上只有四千人,面对公孙瓒军两到三万人的攻击,岌岌可危。

    一杆长矛上挑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披散的长发因为沾满了鲜血而变成了一缕缕褐红sè的发鞭,一双恐怖、痛苦而仇恨的眼睛正望着对岸猎猎作响的无数面旌旗,仿佛要化作厉鬼把它们一扫而净。

    一只大手抚过,轻轻地阖上了这双眼睛。

    公孙瓒低头看看手上的血迹,英俊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丝痛苦。他一把握住矛柄,用力拔起了这支洞穿了两具尸体的长矛,拽下了那颗头颅。公孙瓒一手提着长矛,一手拎着头颅,踩着横七竖八的僵硬的尸体,缓缓走上了河堤。

    杀声震天。

    前方两百步之内,一里多长的战场上,数万将士舍生忘死,酣呼鏖战。

    远处的山冈上、坡地上,白波军的弩炮在发出一声声怒吼,数不清的长箭在空中呼啸,密集的箭矢就象下雨一样,肆意吞噬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第二十九章 雁门(1)

    第二十九章

    杀……

    杀……杀……

    从上午杀到下午,几乎没有喘气的功夫,白波军和公孙瓒军展开了殊死大战。

    老苏的手脚早已麻木,衣甲也已沾满了血迹,沉甸甸的,刺鼻的血腥让他头晕脑涨。他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水,抹抹头上的汗,把手上的战刀丢到了一边。这刀已经卷了刃,缺了几道口子,不能用了。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杀了多少人了,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杀杀杀,这是今天自己用的第七把刀,这七把刀杀了多少人他已经记不住了。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记着,后来杀得晕头转向,连天和地都分不清了,哪里还记得这事。

    他抬头看看山坡上轰鸣的弩炮,大声骂了几句。

    由于河堤丢失,大军撤到了河堤附近的山冈坡地上,强弓手和弩炮兵顿时有了用武之地。自己和一帮兄弟只能待在这洼地边缘击杀冲过箭阵的敌人,和先前在河堤上的激烈厮杀相比,他觉得很不过瘾。

    不能杀人就不能立功,也就不能升官。

    在白波军,军功不仅仅可以升官,还可以得到土地。

    老苏的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杀了几个时辰,揣在怀里的几块干饼早就吃光了。没有粮食补充体力,他觉得自己快没力气了。

    “该死的,这么长时间,不送军械,也不送吃的,成心要老子死啊……”他狠狠地骂了两句,伸手到怀内乱摸,希望能摸出点饼子屑。饼子没摸到,摸到几串钱。老苏嘴一咧,得意地笑起来。

    公孙瓒军就是不一样,个个身上都有钱。老苏趁着激战的空闲,从许多死尸身上搜出了整串的钱。这次发了。

    老苏回头看看尸横遍野的战场,又看看正在狂呼大叫浴血奋战的士卒,突然伏下身子迅速向死人堆里冲去。他一连搜了十几具敌兵的尸体,收获颇丰,接着又搜到了一块肉饼。老苏拿到鼻子下闻了闻,有些怀疑这不会是人肉吧?

    以前饿的要命的时候,他还吃过人肉,但现在他不想再吃了,人肉可一点也不好吃。

    嗖,嗖,嗖……

    长箭象雨一样厉啸而过,几根长箭擦着老苏的头就飞了过去。老苏一缩脖子,吓的心惊胆战。

    弩炮炸响,震耳yù聋。

    老苏他拿起肉小心地尝了一口,砸砸嘴。不是人肉,也不像马肉,难道是百年罕见的牛肉?老苏jīng神大振,三口两口吞了下去。

    爽!

    如果每天吃到这么一块肉的话,不知有多爽。

    “老子在河边打仗,竟然没有水喝。”吃得太快,哽住了。他左顾右盼,想看看哪里能找到水。

    一团黑影呼啸而来,老苏本能的大吼一声,翻身躲过。一蓬热乎乎的鲜血顿时溅了他一头一脸,“谁?这是谁干的好事?想死啊……”老苏随手抓起一根长矛,扯着嗓子吼道。

    “老苏,你在干什么?”远处大汗淋漓的老宋摇摇晃晃地连连倒退,一张嘴张得大大的,剧烈地喘息着,白雾腾腾,“撑不住了,我们撑不住了……”

    老苏一嗓子吼出来,不哽了。栽倒在身旁的是个年轻人,很瘦,正恐惧地抱着自己的肚子,惨厉地叫着,拼命地想堵住喷shè血液的伤口。他看着老苏,极度恐惧,“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老苏面无表情,伸手拉开那个年轻人的双手。长矛洞穿了他的腹部,拉开了长长的一道口子,内脏和鲜血一起流了出来。

    “你活不了了。”老苏平静地说道,“血流干了,你就死了。”

    年轻人痛苦地叫着,泪水四溢,“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水,水……”

    老苏伸手从他的伤口处接了一点血,缓缓喂进他张大的嘴里。

    “老苏,你干什么?快来啊,我要死了。我撑不住了……”老宋有气无力地叫着,声音嘶哑。

    老苏拍拍年轻人的脸,爬起来要走。那个年轻人一把抓住了老苏的衣服,用劲全身的力气叫道:“救我……救……”

    老苏头也不回地跑了,“杀,杀……”

    “杀……杀……”

    长矛飞舞,老苏犹如一头猛虎,一头扎进了人堆里。“去死吧,都去死吧……”

    锣声冲天而起,白波军撤退了。

    老苏长矛横扫,逼退冲上来的敌人,大步倒退,“走,走,兄弟们,快走……”

    “撤,快撤下去……”

    荻平站在山坡中间,声嘶力竭地叫着,“弓箭手,shè,shè……”

    “老宋,老宋,走了,走了……”老苏一边急退,一边四下寻找老宋的身影,“你小子死了吗?”

    老苏看到了老宋,他拖在了最后面,大腿上中了一支长箭,鲜血淋漓,正拄着长矛奋力追赶。后面几步远的地方,一群敌人正狂奔而来。

    “老宋,快,快……”老苏高声狂叫,举矛杀上。几个士卒狂吼着,紧跟着老苏冲了过去。

    一天的战斗,三个战场上,白波军损失两千多人,徐晃不得不收缩兵马,同时通报张辽和邺城的袁绍。

    …………

    并州。

    胡才回到晋阳后,处理了几天的政务,就带着近卫军去视查北方几个郡,特别是雁门郡,他派李大目统领飞鹰卫驻扎雁门郡,防备鲜卑人。

    雁门郡是战国时赵武灵王置,秦时治所在善无,今山西旧代州宁武之北部、及朔平南部、大同东部北部皆其境,汉亦为雁门郡治善无,在今山西右玉县南,汉时郡辖:善无、沃阳、中陵、yīn馆、楼烦、武州、剧阳、崞、平城、埒、马邑,疆yīn等县。后汉移郡治yīn馆,在今山西代县西北雁。

    雁门关门关位于今山西省忻州市代县县城以北约20公里处的雁门山中,是长城上的重要关隘,与宁武关、偏关合称为“外三关”。在城西北大约20公里的地方,又名“西陉关”。

    “天下九塞,雁门为首。”“九塞尊崇第一关”雄关依山傍险,高踞勾注山上,是大雁南下北归的主要中部通道之一。

    东西两翼,山峦起伏。山脊长城,其势蜿蜒,东走平型关、紫荆关、倒马关,直抵幽燕,连接瀚海;西去轩岗口、宁武关、偏头关至黄河边。关有东、西二门,皆以巨砖叠砌,过雁穿云,气度轩昂。

    正所谓“黑云压城城yù摧,甲光向rì金鳞开。角声满天秋sè里,塞上胭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白波军占领并州,雁门郡至关重要,雁门郡也是重中之重,所以胡才第一个来到的地方就是雁门关。

    这一次视查不是去打仗,胡才带着尹夫人同行,以解寂寞。

    一些人赶了百十里路,然而rì当正午,胡才就让大家埋锅造饭。

    前面是一片延绵百里的崇山峻岭,胡才他们进山后,走了几里地不见有人烟,见前面树林中有一处清凉的小溪,于是士兵们牵着马走近那条小溪,先饮了几口清凉的溪水,然后将战马放开,让它们休息一会儿。

    胡才刚想坐下来休息时,近卫军的一个士兵来报,说前面发现一处温泉,胡才大喜,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刻,如果在温泉中泡一泡,也该多好。

    来到温泉处,尹夫人却突然说:“老爷,赶了一上午的路,我想……”

    胡才看着尹夫人眼中流露出来的羞涩,又看了看那清凉的溪水,顿时明白她的意思,道:“你想洗澡?”

    尹夫人娇羞地点头说道:“老爷,你让人去前面的交叉路口看着,行不行?”

    “行!”

    胡才爽快得答应,让士兵们离开,随即大踏步走到前面树林的交叉路口。

    当胡才转头时,只见尹夫人正在脱外袍,而里面的绸衫如同蛹化彩蝶般展现出罕有的美丽姿态……

    尹夫人走入温泉后,用手护住圣洁的双峰,但却遮掩不住那晶莹剔透、柔滑娇嫩的娇躯,浸在水中的那一片黑sèyīn影刺得胡才眼睛发花。

    见胡才朝她的方向看,尹夫人不由得红着脸,双手护着山峰转过身,顿时那白如丝帛、柔滑似绸的背脊便展现在胡才面前,让他永生难忘。

    胡才转过身,却听到心正在评怦直跳,不由口干舌燥。

    胡才长吁一口气,压下内心的yù【火】,心情才稍加平复,却突然听到尹夫人“啊!”的一声惊叫,胡才顿时心头一惊,心想:难道有人?但我竟然没有察觉到!

    此时胡才疾步跑向尹夫人,待要斥退闯入者时,却不禁呆住了。

    只见阳光透过树荫照耀在尹夫人的身上,衬托出那纤纤身段,曼妙娉婷,肌肤如白玉。

    胡才也才看到尹夫人会发出惊呼,并非有人出现,而是有一条水蛇就在她身前跃出水面。

    胡才反应迅速,正目睹到这一幕。只见这条水蛇出奇,却也不及尹夫人的身体jīng致无瑕、灵秀脱俗。

    尹夫人的左手护住胸部,弯腰向水中望去,而那原本散乱的长发已被溪水洗得柔顺,披散在身后。

    尹夫人吓了一跳,拍拍胸口。

    突然尹夫人觉得旁边多了个人,转头一看,却见胡才在岸边愣愣地望着她。

    “啊!”

    尹夫人顿时又惊又羞,双手挡在胸前,身子急忙躲到水中,只露出头来,道:“老爷,你偷看我!”

    胡才闻言回过神来,叫道:“我是听见你在叫,还以为有歹人出现,没想到是蛇……”

    尹夫人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说道:“好恐怖啊!我不敢洗了。”

    但虽然嘴上这么说,却又舍不得离开这温暖的温泉。

    这么天寒地冻的天气,多凉快的温泉啊!尹夫人看着胡才,又怯怯地问:“这蛇怎么办?”

    胡才一本正经地说:“我在这里陪你吧!如果有蛇胆敢来打扰四姐,我就给它好看。”

    尹夫人难为情地道:“可是你在这里,我觉得很不自在啊!”

    胡才头一歪,笑道:“还怕我看你吗?我可是都给你看过的啊。”

    尹夫人噗哧一笑:“那也算?”

    胡才见尹夫人没有拒绝的意思,就想解开腰带,下水和尹夫人来个鸳鸯戏水。

    尹夫人见状急忙喊道:“老爷,你敢下来?”

    胡才道:“有什么不敢?我不怕蛇。”

    说着,迅速地将全身脱个jīng光,扑通跳进水中。

    尹夫人急忙用手掩住眼睛。

    胡才嘿嘿干笑两声,游到尹夫人身边,见她大半个身子浸泡在温泉中,那酥胸在水波荡漾下晃动,令胡才不由得用迷离的目光看着尹夫人,喃喃道:“夫人,你真美啊!”

    “老爷,不许这样sè眯眯地看着我。”

    尹夫人用一只手臂掩着双峰,看着胡才那坚挺,道:“老爷,你……”

    胡才靠近尹夫人一点点,用手抚摸着尹夫人那闪烁着晶莹光泽的滑【腻】粉背,那胜雪赛霜、如丝缎般柔滑的娇【嫩】肌肤,让胡才的手指不由得发颤。

    尹夫人白了胡才一眼。

    胡才嘿嘿一笑。

    尹夫人星目紧紧盯着胡才的兄弟看,突然伸出手放上去。

    胡才一点准备也没有,突然被尹夫人握住,身体不由得激灵了一下,道:“夫人。”

    尹夫人身躯地靠在胡才身上,一对粉臂朝后搂住胡才的虎背熊腰。

    胡才默默无言,只是静静地将身子贴在尹夫人的玉背上。

    胡才俩人在水中紧紧拥抱一会儿,尹夫人红着脸说:“老爷,我们上岸吧!要不等会儿有人看到我们,那多羞人啊!”

    胡才闻言点头,随即两人来到岸上。

    胡才见四姐披着湿漉漉的乌黑秀发站在他面前,那双美眸如一潭泉水般清彻透明,那线条柔美的俏脸配上鲜红柔嫩的殷红芳唇,显得妩媚,而倾国倾城的绝sè芳容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晶莹剔透,可谓羞花闭月、沉鱼落雁,宛若一位从天而降的瑶池仙子,偶然论落人间,不染一点凡尘。

    “老爷,我们在这里晒一会儿太阳吧。”

    尹夫人脸上挂着笑容,拉着胡才坐到温泉边地上。

    此时阳光透过山峦和树枝照在身上,令胡才觉得很舒服,同时内心有些蠢蠢yù动,觉得尹夫人的身体太诱人了,那感觉让胡才体内涌起一股yù【火】。

    尹夫人那如云秀发挂着晶莹水珠,那婀娜的胴【体】凹凸分明、玲珑有致,高耸的胸部若隐若现,修长的双腿,圆润而优美,纤纤细腰盈盈一握,真是要多美就有多美。

    “老爷,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好不好?”

    尹夫人发现到胡才的眼神,同时瞄到胡才胯下,芳心顿时一阵急颤。她自然知道胡才这个反应是因为什么。

    “夫人,你真美,简直比天上的仙女还要美丽十分。”

    胡才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

    尹夫人闻言咯咯笑。

    胡才情不自禁地搂住太烦人的纤腰,吻着她那雪白圆润的粉肩。

    尹夫人那娇挺的山峰因为胡才的亲吻而起伏不定,在她无力的哀求声中,胡才轻轻抚摸那雪白娇滑、纤细如柳的玉腰上,触手处只觉得柔滑娇嫩,柔滑似丝绸。

    尹夫人被胡才这样肆意地抚摸着,不由得双颊羞红,顿时又急又羞,芳心忐忑不安,娇躯不由得一阵颤栗。

    在尹夫人那低不可闻的娇【喘】和嘤咛声中,胡才移动着双手,感受着她那凹凸有致的身躯,心中极为满足。

    尹夫人能感觉到胡才那双手在移动,所过之处留下阵阵麻痒感,令她颤抖得更加厉害,娇【喘】道:“别……老爷,不要这样……”

    胡才不去理会尹夫人的抗拒,一只手迳自握住那娇挺的山峰,一边感受着尹夫人那挺翘的山峰以及掌下的急促起伏,还轻轻抚摸着,并用嘴巴含住顶端,熟练地吸【吮】起来;另一手则向下摸索。

    尹夫人美眸迷蒙,整个人无力地瘫软下来,发出一声短促的叹息声,似乎受不了那山峰,在胡才吸【吮】下感受到的阵阵酥麻感。

    胡才感觉到尹夫人有反应,便将手渐渐移向下,探进那小腹下方,在尹夫人不断的嘤咛声中,胡才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

    尹夫人禁不住一波又一波的【yù】望狂cháo涌上芳心,呻吟得更加大声,扭动着那雪白娇躯,那翘【臀】随着胡才手中的动作而挺动,在胡才的抚弄下,原本娇羞的尹夫人被那**蚀骨的【yù】望的快感逐渐所淹没。

    “老爷,不要摸我了,我有些受不了。”

    “好夫人,我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胡才将嘴唇贴上尹夫人的红唇,令尹夫人拒绝也拒绝不了,连肺部的空气都像要被吸走一样,脑中感到一阵空白,加上胡才接吻的技巧很熟练,令尹夫人在不知不觉中完全顺从胡才。

    看到胡才那反应,尹夫人心惊胆战,胡才不会是想在这里……

    想到这里,尹夫人说道:“老爷,我可以帮你……”

    胡才急忙问道:“你要帮我?”

    胡才看着尹夫人,马上读懂尹夫人眼中的意思,不由得笑道:“夫人你真的愿意帮我?”

    尹夫人那白皙的玉手握住胡才的,手掌轻搓慢揉,玉指挑动点拨,传递出她心中对胡才的疼爱。,

    “老爷,这样舒服吗?”

    “夫人,真舒服,我太爱你了。这让我怎么感谢你啊?”

    “老爷,只要你高兴就好……”

    尹夫人扭动着蜂腰,拨弄的玉指也加快节奏,引得胡才无法抑制体内的【yù】望。

第三十章 雁门(2)

    第三十章

    等到胡才喷发,尹夫人转过身,默默穿着衣服。

    胡才望着尹夫人那柔滑似绸的玉背,嘿嘿一笑。

    胡才两人正离开温泉时,猛地一声咆哮巨响,令两人身体皆一震。

    只见一头斑斓猛虎缓缓步出,横挡在路上,虎尾上下轻摆,眼中流光不定,沉声闷吼,而两匹战马显然受到惊吓,顿时浑身颤栗,不敢再向前。

    胡才见状从马上跳下来,对尹夫人说:“夫人莫怕,我去将那畜生撵走。”

    猛虎弓起身子,凝视着胡才。

    胡才见这头猛虎随时要扑过来,连忙抽出宝剑,准备大战一场。

    尹夫人勒住战马,道:“老爷小心。”

    此时猛虎一跃丈许高,身体在胡才的上面,速度奇快奇猛,在暴吼声中虎爪直落,直取胡才脑门。

    尹夫人不禁大声惊呼,胡才亦大吃一惊,在危急中发掌重击身旁树干,借力向后飞出,才堪堪闪过虎爪。

    猛虎一个翻腾,稳稳落地,前爪一探,狂啸扑向胡才。

    胡才眼见虎威惊人,虎影已至,他长啸一声,在虎爪临面之际旋身,自两只虎爪之间拔身而起,在半空翻一个筋斗,随即一掌直拍而下,正中猛虎的前额,借力又是一翻,骑上虎背。

    猛虎脑门中掌,咆哮一声,居然看起来无事,待胡才翻上虎背时,虎尾陡然卷起,犹如一条黑白相间的软鞭般抽来。

    胡才见状紧紧抓住虎尾,正yù施力时,不料猛虎忽然甩开胡才,力道不下数百斤。

    胡才身不由己,立即被甩开,摔向地下。

    猛虎顿时大吼一声,如迅雷般扑向胡才。

    此时胡才的右手向地面一撑,横飞避过虎爪,随即这一爪扑在一棵柏树上,树干猛然摇晃,应声而断,枝叶纷落。

    胡才在心中骇异:这头猛虎究竟是什么来历?寻常猛虎哪有此巨力?胡才来不及细想,猛虎已再次扑来,有如武林中的一流好手,虎虎生风,锐不可当。

    胡才连闪猛虎的两次扑击,接着绕到猛虎身侧,劲贯足尖,右脚飞起疾踢,正中虎腹。

    这一踢厉劲如锥,令虎腹内创,猛虎痛啸一声,又闻弓弦一响,是尹夫人见这猛虎厉害,悄悄取出弓箭shè出,而这一箭正中猛虎的小腹。

    胡才顺手一剑毙其猛虎,道:“夫人,这猛虎好厉害,比一般猛虎凶猛多了,它的虎鞭一定大补。”

    说着,胡才用宝剑割下虎鞭放入行囊中。

    尹夫人娇颜羞红地白了胡才一眼,。

    胡才回过头,向四姐嘿嘿一笑,道:“这种好东西丢在这里,实在太可惜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突然一阵呼喝声从远处传来:“无耻jiān贼,竟杀了我的宝贝!”

    胡才一怔,抬头便见三条汉子冲过来,步伐迅速,看起来身手不错。

    三人转眼即至,齐声喝道:“贼子受死!”

    三人六掌,力道极其勇猛。

    胡才顿时明白,这三人是因为他杀了老虎,来寻仇的,原来刚刚那头是他们的猛虎!

    胡才当即右手成掌,喝道:“混帐,恶虎伤人,我岂能不杀!”

    胡才这一掌使出来,力道凌厉威猛,端的是无坚不摧,刚猛绝伦。

    那三人六掌,既快且猛,本当万无一失,不料胡才一掌拍来,立即抵去一人两掌之力,随即后劲一至,又破两掌,剩下两掌还未逼近,又被后势击溃,一掌三劲,竟破解三人的招式。三人在惊讶之余,胡才又挥出一掌,令那三人在猝不及防之下,同时承受这项攻击,不由得连退数步,脚下一个不稳,倒在地上,觉得气息滞碍难行,不由得面如土sè。

    胡才哈哈一笑:“它是你们家的猛虎?那为何不管教好?”

    那三人却不说话,只是一味猛攻。

    突然胡才觉得颈后的寒意大盛,立即回头望去,只见一团剑光洒在眼前,使剑的是一个中年人,若胡才的反应稍慢,头颅早就被割下来,看样子这个老人是那三个人的头头。

    那人见状「咦」了一声,喝道:“好个恶贼,有两下子!”

    这‘子’字音未落,剑光连连变换,一柄长剑竟仿佛化作大片云雾,顷刻间裹住胡才周身方圆四尺。

    此时胡才连这人的身影也不见半分,蓦地一声大喝,一剑挥去。

    那人见胡才掌剑光凌厉,不由得脸上变sè,喝骂道:“小贼!”

    随即右袖一挥,后退一步,架势稳重如山。

    胡才见状不敢轻忽,只得小心应对。

    只见那人左晃右绕,步步进逼胡才,一柄剑青光霍霍,破空成声。

    胡才拆解闪避,看的旁边的三人目瞪口呆。

    尹夫人生怕胡才受伤,悄悄取出弓箭,弓弦一响,一箭shè出,正好shè中那人右臂。

    中年人顿时手臂一疼,宝剑掉在地上。

    胡才见状上前一步,宝剑顶住老道的咽喉。

    就是这时,一队飞虎卫在高览的带领下冲了过来,把另外三人团团围住。

    三人面如土sè。

    胡才凌厉的看了几人一眼:“杀。”

    哧……

    血溅飞扬。

    胡才带着尹夫人在飞虎卫的护卫下,汇合了近卫军继续前进。晚上,来到一个小镇,胡才把近卫军安排在外面,自己带着尹夫人和飞虎卫进入小镇。

    胡才和尹夫人住进了一间客栈,客栈已经被飞虎卫包下了,在飞虎卫的护卫下,十分安全。

    胡才进了客栈后,点了几道菜,当最后一道菜端上来后,尹夫人惊奇地问:“这是什么?”

    胡才表情神秘地说道:“反正都是这里最好的菜肴,我先尝尝。”

    胡才用筷子夹了一口送到嘴里,道:“真好吃,夫人,你也尝尝。”

    尹夫人闻言,笑着吃一口,问:“这是什么啊?”

    “虎鞭!”

    “啊?”

    尹夫人一想到是老虎的那东西,险些吐出来,道:“老爷,你怎么能给妾身吃这个?”

    胡才笑着说:“此物大补,不吃拉倒,我全吃了。”

    尹夫人看着胡才狼吞虎咽,将一盘虎鞭全吃进去,笑问:“老爷,你吃这么多?要是兴奋起来怎么办?”

    胡才嘿嘿一笑:“刚才我发现这里有青楼,反正现在不在家,诗儿也不知道……”

    尹夫人睁大眼睛,一拍桌子,道:“老爷,你居然想招jì?”

    胡才那sè眯眯的目光注视着尹夫人,道:“夫人,除非你……”

    尹夫人说:“老爷,你是不是讨打?”

    突然胡才站起来:“我现在吃了虎鞭,就怕你打不过我。”

    说着,胡才朝着尹夫人走过来。

    尹夫人顿时吓了一跳,也站起来,道:“胡才,你想干什么?是不是喝醉了?”

    胡才走过来一把抱住尹夫人,道:“夫人,我好想与你……”

    尹夫人低声问:“想与妾身做什么?”

    胡才单刀直入地道:“我想夫人教我洞房的事。”

    说着胡才将脸贴到尹夫人的胸前。

    胡才那火辣辣的眼神,令尹夫人羞得满脸通红,道:“老爷,看你这一身臭味还想让我教你?你臭死了,我不想跟你……”

    胡才高兴地说:“夫人,这房间后面就有洗澡的地方,我这就去洗。”

    胡才刚想走,尹夫人又道:“等等,要洗,得我先洗,我可不想用你剩下的水。”

    胡才嘿嘿一笑,想了想,突然说:“夫人,我想和你一起洗澡,可以吗?”

    尹夫人愣了一下,说:“那多不合适啊!”

    胡才说:“今天中午,我们不就一起洗了吗?”

    胡才立即忍不住那如狂cháo般袭来的喜悦,开心得笑起来,一把搂住尹夫人,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尹夫人叹了一口气。

    胡才上前从背后轻轻搂着尹夫人的腰,顿时那迷人的幽香钻进他的鼻孔内,让胡才痴迷起来,身体下面那坚挺的龙枪正好顶在尹夫人翘臀中间的沟内,令胡才觉得无比爽快呀!

    胡才就喜欢搂着尹夫人的感觉,他真希望一生一世,能永远都这样下去。

    此时店小二前来告知胡才两人,他已经在另一间房间准备好洗澡的热水,便离开。

    当胡才与尹夫人在进入另一间洗澡的房间后,只见尹夫人羞涩地褪去身上的衣物,顿时尹夫人那完美无瑕的娇嫩身体就暴露在胡才面前,令胡才的兄弟立刻挺立起来!

    尹夫人瞥到胡才那胀挺的兄弟时,脸上的绯红更深,看上去更加诱人。

    此时尹夫人用水瓢舀清水,开始往身上淋。

    胡才见状贴上来,与尹夫人面对面站着,夺过她的水瓢,道:“夫人,让我来。“

    清水如雨丝般从尹夫人那柔顺的头发上流下来,再沿着那曼妙的玲珑玉体缓缓湿润身体,胡才看着站在面前的尹夫人,只见她的双手从脸上抹过去,乌黑的头发全都被拨弄到身后,那张无比美丽的脸庞如同出水芙蓉,让胡才看得如痴如醉!

    尹夫人被胡才看得脸上立刻又浮起一抹红晕,道:“你干嘛一直这样看我?“

    胡才笑着抱住尹夫人,嘿嘿一笑。

    胡才能感觉到尹夫人那柔软的圆润【玉】rǔ贴在胸膛上,那种感觉真是舒服极了,更重要的是,两人的身体紧秘的贴在一起,更加觉得全身无比酥麻,仿佛全身都要瘫软下去,但却有种很奇妙的力量驱使着他做进一步的动作!

    那种感觉真的美妙,尹夫人的腰肢扭动一下,胡才就会和尹夫人贴得更加紧密!

    尹夫人突然将脸贴到胡才的胸膛上,道:“老爷,你真好。”

    尹夫人举起粉拳轻轻打在胡才的胸膛上:“老爷,妾身想你了。”

    胡才闻言把嘴唇贴到尹夫人的嘴唇上,轻轻吮【吸】着!

    尹夫人并不回避胡才的动作,而是回吻着胡才,那一刻,两人吻得轻柔而热烈,吻得不可开交,只想让这个吻成为永恒,可以让这种美好一直延续下去!

    这一吻,让胡才体内的yù【火】不由自主的升腾起来,小腹间的热流慢慢升腾到了大脑,手不自觉地在尹夫人那润滑的皮肤上轻柔的爱抚着,胡才不住的挺动着【臀】部,特别是两人身体相接,那种美妙的感觉任何言语都难以描述!

    尹夫人**着那完美无瑕的绝美【胴】体,挺【拔】而圆润的双峰上,娇【嫩】的鲜【红】蓓【蕾】诱人垂涎,平坦的小腹洁白平滑。

    胡才相信只要是正常的男人,没有不会动心的!

    胡才恨不得立刻扑向尹夫人。尹夫人娇羞妩媚。这也是胡才这一次带尹夫人出来的原因。

    尹夫人的双腿修长【圆】润,皮肤看起来像缎子般的莹润有光泽,那娇羞的粉颊上布满诱人的红晕,娇【艳】yù滴的嘴唇鲜嫩得就像是新鲜水嫩的草莓,一头黑sè秀发衬托着尹夫人那娇嫩的玉容,更加动人心弦。

    胡才痴迷地看着,从雒阳第一次看到尹夫人的时候,他就对他想入非非,

    胡才亲着尹夫人的小嘴,说:“我也想要你。”

    此时胡才早已yù【火】焚身,根本抵抗不住尹夫人那火热娇躯带给他的强烈【yù】望,他不停挺动着【臀】部、

    想要冲进那美妙的世界中,可是尹夫人的阻止令他yù进无路!

    胡才温柔地抱住尹夫人,从她的嘴唇开始,吻着尹夫人全身的每一处肌肤,而在亲吻的同时,胡才的手也抚摸着尹夫人那滑腻的肌肤。

    尹夫人在胡才的抚摸下渐渐产生无比强烈的快感,在胡才那纯熟的**技巧下,她那最古老、最原始的渴望被胡才唤醒,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此时胡才吻得乐不思蜀,直到嘴唇吮住尹夫人的小腹下时,他的yù望也升到极点!

    尹夫人呼吸沉重,面sè红润,娇艳的小口微开。

    尹夫人的yù望也渐渐升高,如蛇般滑腻的【胴】体开始扭动起来,口中不时发出【销】魂的呻吟声。她那强烈的反应让胡才无法再继续忍耐,他想要发泄了!

    令尹夫人不由得呻吟起来,娇柔的身体开始颤抖不已。

    胡才双手紧紧捧着尹夫人的【香】臀,采用最古老的姿势进入……

    胡才进入时动作轻柔而缓慢,能感觉进入到一个温暖世界中,胡才全身的血液不由得沸腾起来。

    接下来几天,胡才带着近卫军一路向雁门郡进发,一路与尹夫人恩恩爱爱,好不逍遥。这一年多来,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的逍遥自在过。

    雁门郡有人口二十五万,这几年大汉帝国各地天灾**,雁门郡的人口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有所增加,此时雁门郡人口已经超过三十万,在胡才治下算是人口较多的一个郡。

    雁门郡有十四座城池,大汉帝国常年在雁门驻扎一万边军,但白波军兵力不多,在雁门郡只驻扎李大目的飞鹰卫。

    军幕府的人曾经对于李大目驻扎雁门郡提出异议,毕竟李大目是黑山军的人,如果他带着雁门郡投靠黑山军,结果可想而之。

    但是胡才对此一点也不担心。秘兵和锦衣卫不是白痴,如果连李大目背叛的事都不知道,这两个组织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况且,他任命李大目驻扎雁门郡,岂是一定防备都没有?

    现在在北方河套、朔方,九原。雁门四地白波军驻扎青龙军,白虎军,骠骑军加上飞鹰卫,总共三万五千人,在这千里防线上,这三万五千人并不多。

    但在河东弘农需要三万兵马,加上冀州的六万兵马,白波军没有多余的兵力,晋阳的兵马是机动兵力,是为了进攻的。

    来到雁门,胡才就马上来到了雁门关。雁门县以北二十里便是着名的雁门关,南方五台山山峦起伏,北方长城巍巍,雁门县便位于两条巨大的山岭之间,一条河流蜿蜒流下,贯穿全县,这是滹沱河,它发源于东北方向两百里外的繁畤县,是雁门县最重要的灌溉水源,是也代州的母亲河。

    李大目的三千飞鹰卫就驻扎的雁门关,其他的两千兵马驻扎在雁门郡各地,胡才来到雁门关的时候,李大目带着十几个亲卫在关前等候着。

    “哈哈,翼然(李大目字)你这个人胖了不少,是不是这些rì子过的太舒服了。”胡才笑着拍拍李大目的肩膀。

    李大目尴尬的笑了笑,不过说真的,他对现在的生活非常喜欢,不像在黑山军的时候那样提心吊胆,zì yóu自在的。

    同时对于胡才的信任,李大目心里感激,本来还以为胡才会对他冷处理,没想到胡才让他当校尉,统领飞鹰卫。

    他李大目为什么加入黑山军?还不是想过好rì子。现在在胡才的手下,过的逍遥自在,如果再让他加入黑山军,他自己也不愿意。

    “走,翼然,我们去看看雁门关。”胡才拉着李大目的手说道。在他们的身后,高览带着一队飞虎卫紧紧地跟着,而晏明、李青、阿豹带着近卫军已经进入雁门关了,胡才在安全是最重要的,哪怕李大目再忠心,胡才的安全不可小瞧,胡才一人身系白波军几百万人的安危。

    对此李大目毫不在意,胡才是征北大将军,他的安全当然是重中之重。

    站在雁门关上,胡才对李大目问道:“翼然,鲜卑人你了解多少?”

第三十一章 雁门(3)

    第三十一章

    西汉初期,东胡被匈奴击败后,鲜卑退保鲜卑山,世属匈奴奴役。汉武帝时期,击败匈奴,将乌桓迁到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塞外,鲜卑也开始南下到乌桓故地饶乐水(今西拉木伦河)流域。此前,鲜卑由于在乌桓北方,一直没有同中原王朝产生联系。直到东汉建武二十一年(公元41年)鲜卑跟随匈奴侵犯汉境,鲜卑才开始被中原王朝所知,正式登上历史舞台。

    49年,鲜卑首领偏何归附东汉。54年,鲜卑首领满头、於仇贲率部到洛阳朝贺,被东汉封为王侯,管辖鲜卑、乌桓各部。随着匈奴分裂,鲜卑逐渐摆脱匈奴的控制。85年,鲜卑联合乌桓、丁零、南匈奴和西域各国大败北匈奴,北匈奴势弱。91年,东汉zhèng fǔ联合南匈奴击败北匈奴,北匈奴被迫迁往中亚,鲜卑趁势占据蒙古草原,吞并匈奴余种十余万落,开始强盛。

    东汉桓帝时,檀石槐统一鲜卑各部,分地为三:右北平以东为东部,右北平到上谷为中部,上谷以西为西部。三部各置大人管理,直属檀石槐。统一后,鲜卑连年侵扰东汉边境。177年,东汉灵帝命护乌桓校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匈奴中郎将臧旻各率骑兵万余人,分别从高柳(今山西阳高)、云中郡(今内蒙托克托东北)、雁门郡(今山西代县西北)出塞,分三路进攻鲜卑。汉军出塞二千余里,鲜卑首领檀石槐命东、中、西三部大人率众分头迎战,大败汉军。

    檀石槐死后,鲜卑分裂,西部鲜卑叛离,漠南自云中以东分裂为三个集团:一是步度根集团,拥众数万,据有云中、雁门一带,二是轲比能集团,分布于代郡、上谷等地,三是原来联盟“东部大人”所领属的若干小集团,散布于辽西、右北平和渔阳塞外。其中轲比能集团势力最强,影响大。

    步度根手下有几万鲜卑铁骑,鲜卑人因为常年在大草原战斗,鲜卑铁骑的战斗力比南匈奴铁骑的战斗力强的不止一丁点。

    此时,李大目听到胡才的话,迟疑一下说道:“主公,鲜卑人几万铁骑,我们在雁门郡才五千兵马,根本不足于抵抗鲜卑人,如果鲜卑人南下,我们恐怕抵挡不住。”

    胡才漠然,飞鹰卫五千人是驻守不住雁门郡的,雁门郡的雁门关,偏关,楼烦关是重要的三个关口,为了抵抗鲜卑人,这三个关口必须有一万兵马才能驻守,但白波军没有那么多兵马,只能让雁门郡的折冲府兵马驻守。

    雁门郡有折冲府一万三千人,这也是雁门郡地处边关的原因,否则单一个雁门郡,折冲府不会有那么多人,有了折冲府一万三千人帮助,相信能够守雁门郡。

    胡才唯一担心的是鲜卑人铁骑的南下,现在是冬天,鲜卑人就是南下也不过一部分兵马,但是明年秋天,秋高马肥,鲜卑人铁骑南下,那可就不妙了,不过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胡才虽然不想鲜卑人南下,但不能抵挡的住。

    只希望南方的战事尽快的结束,只有如此,才能抵抗鲜卑人。他可不认为北方几个郡的几万兵马能够抵挡鲜卑人。

    雁门郡因为人口众多,所以才有一万三千折冲府兵马,但朔方郡总人口不过一万多一点,虽然建了折冲府,但折冲府兵马不过一千人左右。好在朔方,云中、河套一带有十万屯田兵,否则这几个郡的安全是大问题。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飞来。

    …………

    梁秋一马当先的飞驰,跨下照夜狮子就像一只擦着地面的离弦利箭一般在草原上飞驰急骋。心中好象着了火一般,他恨不得在瞬间就赶回雁门,把大草原的情报汇报上去,作为秘兵北方大草原统领,梁秋负责鲜卑人的一举一动,但是今年鲜卑人没有南下,他却感觉到不同寻常的地方,所以他恨不得返回雁门郡。

    身后的随从紧紧的跟随着梁秋,一彪人马rì夜兼程,只用了来时的一半rì子,雁门关已经遥遥可望……

    一行人来到雁门关下,雁门关飞鹰卫统领李大目早已经恭列城外,等候梁秋的到来。一见梁秋来到,飞鹰卫统领李大目行连忙快步迎上,脸上的忧虑神sè清楚的告诉了梁秋有大事发生。心中有些奇怪,梁秋刚要下马,李大目行连忙阻止,“梁秋校尉,征北大将军已经在两rì前到达了雁门关!”

    “什么,大将军来到雁门关?”梁秋闻听不由得大吃一惊。要知道如今南方派系之间斗争正是激烈无比,而胡才放弃了南方之事来到雁门关,这说明雁门关真的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李大目神sè凝重的点了点头,他刚要开口说话,就见近卫军李青也来到了梁秋的马前,他看了一眼梁秋,嘴巴张了两张,然后叹了一口气,缓声说道:“梁秋,请不要多礼,大将军有令,若是你到了,立刻前往关府!”

    “李校尉,发生了什么事情?”梁秋小心翼翼的问道。

    看了一眼梁秋,李青犹豫了一下,他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李大目,低声说道:“梁秋,这一次大将军来雁门郡,是为了北方的安全,但没有多少兵马驻守雁门郡,所以……”

    心里咯噔一下,梁秋突然间有些发虚。这一次鲜卑之行,虽然没有多少收获,但他明白大将军的担心,几万鲜卑铁骑南下,可不是雁门关能够抵挡的。

    一骑快马自雁门关内飞驰而来,马上一名黑衣骑士面sèyīn冷,他飞快来到城门口,看了一眼梁秋,又看了一眼李青等人,冷厉的说道:“大将军有令,若是梁秋到来,立刻前往晋见!”那口气冷肃异常,却让梁秋更觉有些不妙。这黑衣骑士梁秋认的,那是胡才身边的近卫军统领晏明!

    这晏明平rì里很少看到他如此的严肃,可是如今那样子,就好象不认识自己一样,而且还直呼自己的名字,这在平时是少有的情况。梁秋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但是不敢有半点的怠慢,他在马上连忙拱手对贺心童说道:“梁秋领命!”说着,打马如飞,向雁门关关府飞驰而去……

    看着梁秋离去的背影,李大目突然长叹一声:“看来此次大将军是真的震怒了!没想到刚到雁门关发生这样的事,此次……”说着,他抬头向晏明问道:“晏明,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晏明那如同铁铸的面孔露出了一抹苦笑,翻身下马来到李大目的身前,低声说道:“看来这次大将军这顿责骂是少不了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大将军象这次这样的震怒。当他接到韩文的千里加急信之后,就留在雁门关,可知大将军对鲜卑人事情是如何看重了。可是秘兵这次……”他顿了一顿,看着有些不安的李大目,突然笑道:“李大目,你放心,这一次鲜卑人大变,但一定不会南下的,大将军已经调青龙军到了定襄郡,如果鲜卑人南下,青龙军马上就到雁门关!”

    “青龙军到了定襄郡?什么时候到了?”李大目和李青闻听,脸sè顿时大变。

    “你们前脚出来没有多久,定襄郡就传来消息,青龙军到了定襄郡了!”

    三人立刻上马,打马飞奔关府……

    梁秋来到关府门外,府外的亲兵连忙迎上。他飞身跳下马,将缰绳扔给亲兵,甚至顾不上说一句话,飞快的冲进府中,匆匆的向大厅走去。

    大厅中,坐着两个人。上首一人,身材高大,伟岸,魁梧,穿着一袭黑sè的长衫,自上而下,纹丝缕缕如泻,简约而凝重。方正的面庞,透着难言的气势,让每一个接近他的人都不由得从心底发出一种敬畏。他坐在那里,坐的笔直,宽阔的双肩,脊梁挺的笔直。这是一个标准的军人!每一个人看到他,都会不由自主的产生这样的念头。他的面sè如同秋水般的凝重,双眼中透出一种极为矛盾的眼神……

    他就是白波军创始人之一,征北大将军胡才,坐在胡才下手的,是一个清瘦的中年人,看上去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流露着一种飘逸的轻灵。但是当你走近,却会感到一种森冷的刚正从他的身上发出。

    梁秋一走进大厅,看到那神sè悠闲的清瘦中年人,顿时心中一紧。韩文,被白波军军幕府称为冷血主管,不禁是他御下极严,就连对自己也是极为严格。虽然看上去他是那样的慈祥,但是梁秋知道,他的心就像是在血液中浸泡过一样,不但是冷,而且更狠!

    连忙走上前躬身向胡才和韩文施礼,梁秋口气十分恭敬的叫道:“梁秋见过大将军,韩主管!”

    胡才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梁秋,这一次步度根部落在大草原聚集,你怎么这个时候才上报?”

    梁秋回答道:“大将军,这一次步度根部落聚集,并没有南下的意图,所以……”

    哼。

    胡才冷哼一声:“这是谁给你的权利?你是征北大将军?你是秘兵统领吗?如果步度根南下怎么办?你能保证?和连是鲜卑大王,他的五万铁骑聚集,你以为是一件小事?”

    梁秋骇的面如土sè。

    ………………

    啪-!

    白子轻落星罗密布的棋盘之上。

    “大哥,这一子落下,你整条大龙再无半点的活路,呵呵,这一盘棋看来小弟赢了。拿来!”步度根伸出手来,一直伸到了魁头的鼻子下面。虽然语气轻松,但是脸上依旧是冷冰冰的没有半点的表情。

    步度根,魁头之所以崛起,是因为一个重要的人物慕容恪。慕容恪和步度根。魁头在鲜卑人中有二十八个兄弟,这是步度根部落的骨干。

    脸上带着笑容,魁头无奈的从身上掏出自己的银包,似乎在下决心一般,他几次将手伸出,但是都又收了回来。好半天,他笑眯眯的说道:“我说步度根呀,你看这个下棋本来是娱乐的事情,可是如果加入了金钱,那么就有点让人不快乐了!”

    “没有呀,我现在很高兴呀,呵呵,一点都没有不高兴,别说那么多,认赌服输,拿钱!”步度根的面孔僵硬的抽搐了两下,算是笑了。他依旧是一副讨债鬼样的模样,将手放在魁头的鼻子下面,一动也不动。

    面孔微微的抽搐了一下,魁头脸上露出了自认为是最灿烂的笑容,阿谀的笑道:“兄弟呀,你的年龄还小,千万不要沾染上这种恶习!这个赌博,一旦沾上,很难戒掉。大哥是为了你好,记住,以后千万不要和别人打赌!”说着,他就想把银包重新放回怀中。

    “不给是不是?你是大哥,要有做大哥的样子。再说又不是我找你的,是你拉着我一定要拼什么棋力。现在又想反悔?那好,等司马大哥回来,我们就在他的面前评评理,哪有做人没有信义的……”步度根沉声的说道。

    “好好好,给你!哼,我一会就去订下规矩,以后部落之中禁止赌博,如果发现,罚黄金五两!”魁头面目狰狞的看着眼前的步度根,此时两人的面孔似乎掉了一个个,步度根的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笑容。他微笑着看着魁头,沉声的说道:“呵呵,大哥,只要你自己能够遵守,那么我想这个应该没有问题!哈哈哈……”

    “我魁头发誓,从现在起……”魁头举手就要发誓。

    “好了,好了,大哥,你这一个月里面发这个誓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你知道不知道大家是怎么说的?”步度根从魁头的手中接过银包,连忙往自己的怀中塞去,一边塞,一边说道。

    “怎么说?”

    “呵呵,大哥你要是能够戒赌,这个母猪都可以上树了,哈哈哈……”步度根戏谑的说道。

    “谁,是谁这样侮蔑我的形象?哼,我这次是认真的,以后绝不再赌,就让你们瞧瞧!”魁头恋恋不舍的将眼光从步度根怀中银包收回,口中呢喃着说道。两兄弟就这样在古松下笑骂打闹了一会儿,步度根的脸sè突然一正,他看着魁头,沉声的说道:“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哦,没有,呵呵,没有心事,你这话是从何说起?”魁头的脑袋摇的象拨浪鼓一样,他连声的否认。步度根神sè更见凝重,他看了一下四周,古松之下,只有他们两人。他低声的说道:“大哥,你不要瞒我,自己兄弟,难道还看不出你心中有事?今rì下棋,从开局你就有些心不在焉,几次打劫你可以做活,但是却都放弃了!大哥,请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做兄弟的也好为你出个主意!”

    听到步度根的话语,魁头默默的站起身来,他缓步的走到古松身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粗糙的树身,好半天,他才用难得一见的正经语气对步度根说:“步度根,你真是一个鬼机灵,你这份机灵会让你成功,将来也会让你吃亏的!唉,不错,我心中是有事,其实你也应该了解!”

    “莫非是慕容大哥……”步度根看着魁头,低声的说道。

    魁头点了点头,“已经一个多月了,慕容大哥说过一个月后就会回来,他一向都是说话算数的。可是这现在已经过了四十天,他还没有半点的踪迹,实在是让人担心呀……”

    “大哥,你不要担心。慕容大哥的黑云神驹,在这草原之上,又有那一匹战马,或者野兽能够和黑云抗衡?他们一人一骑,加起来的威力根本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大哥,你实在太过于担心了……”步度根轻声的安慰着魁头,但是从他的眼中,也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一抹忧虑之sè。

    “步度根,我也希望是我多虑了!”魁头轻轻一拍身边的古松,沉声低语道:“可是,你也知道大哥闯鲜卑族会盟大典,虽然立下了威名,但是也留下了祸根!特别是和连重新登上族长大位之后,手下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拓跋武,这个人到处的游说各部落,不但辩才奇佳,而且身手也十分厉害,现在我们鲜卑有不少部落已经投靠和连,和连有此人襄助,对我们绝不是一件好事呀!”

    “嗯,我也听说过这个人,这个人的窜出实在太过突然,丝毫没有半点的资料。据龙城的消息,这个人是和连的义子,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半点的消息可以查找。大哥,他是个对手呀!”听了魁头的话,步度根也不由得感到有些担忧。

    魁头遥望远方,轻声说道:“兄弟,我们本来都是一群在草原上流浪的无主孤魂,慕容大哥把我们聚集在一起,他给了我们一个家。我们要格外珍惜,没有失去过,不知道珍惜,但是我们都曾经失去过……大哥是个好人,他真诚,他热情,他豪爽,他没有半点的私心。但是有些时候,他的脑筋很死,他太重过去的感情,这一点,是他致命的伤处!我一直担心,担心大哥……”

    轻轻的走到了魁头的身前,步度根用手轻拍他的肩膀,低声的说道:“大哥,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上天把我们聚在慕容大哥的身边,就是要让我们帮助他成就一番事业。但是,光是依靠我们是不行的,还要靠慕容大哥自己。我想总有一天,慕容大哥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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