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硕人之子
在太和宫之中很少有亲力亲为的圣王，他们大多都是掌握着事情的发展方向，将琐碎的事物交给比较信任的神将去做。
虚法圣王自然也是不例外的，虚海部的各种事物，他大抵上还是会交给一些心腹来完成。
所谓凡事有利就有弊，他这么做有好的一面自然也就有坏的一面，好的一面是他可以省出大把的时间用来修行，或者去处理一些不方便被人知道的事情；坏的一面是，如果手下有人沆瀣一气、欺上瞒下，那么他将对虚海部的事情一无所知，就算是知道的东西也都是由别人告诉他的，终究不如自己掌控那样得心应手。
在虚海部，他最信任的人大概有两个，一个就是他一直认为已经背叛了他的天机营统领玉善，而另一个，则是他的左膀右臂——天佑神将！
“怎么——会是——你——”他咬牙切齿的转过身，目光凝视着天佑神将︰“不对，你不是天佑，说——你到底是谁？”他眸子微微眯了起来，浑身杀气四溢，哪怕到现在他也不相信天佑会这样轻而易举的背弃他。
“我是天佑……”天佑神将抽出长剑，神色冷漠的看着他︰“但我更是硕人之子！”
“硕人……之子！”他微微咽了口唾沫，眸子更是瞪的老大，一时间，竟然微微的愣在了哪里。
硕人是谁？
这乃是当年黄泉道嫡系一脉的真传，最后一代黄泉道宗的掌教，在黄泉道四分五裂之前，就已经莫名其妙的死在了房间之内，当然，他的确是死在了归藏虚的手里，也就是死在了他虚法圣王的手上。
至于原因嘛……
虚法圣王微微撩开衣袍，下意识摸了摸挂在腰间内侧的那枚陶陨，这是黄泉道宗掌教的信物，也是黄泉道世代传承下来的至宝，有隔绝天机之能。原本，这东西应该是在硕人身上的，但是那夜他进入硕人的房间，用一碗黄泉水所酿的酒将硕人灌醉，而后更是痛下杀手，贯穿了硕人的神灵，最后才夺取陶陨离开黄泉道宗，彻底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只是他却从未听说过硕人还有子嗣存在啊！
“你怎么可能……是硕人之子？”虚法伸手指着他，浑身颤抖︰“硕人……他根本就没有成过亲！”
“呵——”冷笑了一声，天佑神将站在那里，眸光冷厉了起来︰“我父亲当然不敢成亲，有你们四个狼子野心的家伙存在，他怎么敢与我母亲成亲？哪怕我母亲怀了我，依然要隐姓埋名，惶惶度日！”
“不可能——”虚法低吼一声︰“硕人要是有子嗣，我们怎么会一点痕迹都察觉不到！”
“怎么会……察觉不到呢！”天佑幽幽的叹息一声︰“那天晚上，是谁将酒菜给你们端进去的呢？”他咬着牙，目光也更加冰冷了起来。
“那天晚上？”虚法眨了眨眼睛，瞳孔突然收缩︰“竟然……是你？”
他倒是想起来了，那****佯装与硕人饮酒，有个六七岁的小童端进来几碟下酒菜给他们吃，他倒是见过这个小童的，据说乃是硕人从外面捡来的弃婴，被当作下人来养。那小童甚是让硕人喜爱，终日都不曾离开过他的身旁，当时他们几个还曾想过，这硕人是不是有**之向，却没有想过这小童原本就是硕人之子！
“原来……真的是你！”虚法看着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那夜我杀光了院落内的所有人，却没有找到你的痕迹，原来你竟然躲了起来。”
“我一直都不曾躲过。”天佑嗤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我一直住在我父亲隔壁的密室里，虽然那里有阵法守护，但是以你当时道行，仔细查看到未必不能发现我，不过，你当时的注意力都被陶陨所吸引了，哪还有心思去察觉我？”
天佑侥幸不死之后，一直苦练道法，想要找归藏虚报仇，但他道有所成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寻不到归藏虚的踪迹了，毕竟在茫茫人海想找到一个人，几乎是大海捞针，后来他加入太和宫，也是想利用太和宫的情报来寻找归藏虚的线索，不过这个人好像在天下消失了一般，他苦苦寻找了归藏虚一千多年，一直都未曾发现丝毫用价值的情报，直到后来，因为太和宫某部在征剿魔道妖人的时候损失惨重，他被抽调到新组建的虚海部，第一次见到了虚法圣王……
不过，当时虚法圣王的气质大变，他一时间竟然未曾认出他来，直到过了许久，他在虚海部屡立战功，慢慢成为了虚法圣王的心腹，也成为了虚法的左膀右臂，一次帮虚法换衣服的时候，他才发现了这枚陶陨，而小时候的记忆，也一下子汹涌出来了，他强压下心中的杀意，泪水几乎要涌出眼眶，却被他咬牙硬生生的忍了回去。
那一天，他一夜未眠，想到都是如何能报仇的事情，但此时虚法已经成为了太和宫的圣王，修为道行更是让他望尘莫及，黄泉道出身的事情根本不能成为搬倒他的污点，以他的本事也很难有希望杀死虚法，他就这样痛苦的忍着，直到有一天晚上，有一道影子找到了他，才让他看到了让虚法身败名裂的希望……
想到这里，天佑眼眶都红了︰“归藏虚，你想不到吧，终有一天……你也会落到眼前这种众叛亲离的下场！”
“归藏虚……”
下首的众多神将愣了愣，看向虚法圣王的眼神也更加警惕了些，虚法却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想法，而是很想知道一件事情︰“玉善……”他瞪大了眸子，微微喘着气︰“玉善是不是和你一起……”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天佑看着虚法，微微叹了口气︰“只是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像你这种人，玉善为什么还肯死心塌地的为你效忠，哪怕用他兄长的生死来威胁，他也不肯就范！”
“玉善……我就知道的……”喃喃自语的站在哪里，虚法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玉善在哪里？”
“被我杀了！”天佑冷笑。
“如果你有这种魄力，就不会在我身边忍辱这么多年了。”虚法深吸了口气，目光冷冷的盯着天佑︰“名言之死，包括虚海部发生的一切事情，是谁的干的？我倒是不信你有这种手段？”他冷笑了下，伸手指着身后的那群神将说道︰“那个人呢？你们不会是打算靠着这些人来阻挡我的脚步吧？他若是不肯出来，注定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圣王——”
虚法的话顿时让众多神将面色大变，心底已经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但是虚法根本没时间听他们解释，模糊的立场就是没有立场，整个虚海部没有人能独善其身，不是站在他身后，就是站在他的身前！
血花在顷刻之间绽放，根本没有任何征兆，虚法圣王出凌厉手，将一名靠近他的神将活生生的撕裂，鲜血喷洒的到处的都是，血腥气弥漫，他沐浴鲜血踏步而行，几道拳影轰塌了真空，顿时就有人影被砸飞了出去，一时间，整个战船之内混乱一片！
“一群乌合之众就想阻我？”虚法了冷笑，偏头看了一眼面色冷漠的天佑︰“将那人叫出来，只靠你们，是挡不住我的！”
“不用叫的……”天佑同样冷笑了起来，长剑遥遥一指︰“他就在……你身后！”
“轰隆”一声，整个虚空战船震动了一下，一道乌光凿穿了十几米的金属壁垒，冷芒乍现，朝着虚法洞穿而来。
站在那里的虚法面色微变，手掌已经迎了上去，真空被拍的塌陷了下去，凝聚到了极点的道力在一个点上彻底爆发了出来，又是“轰隆”一声巨响，虚法身子在不断倒退，脚下的金属发生崩裂，整个虚空战船在顷刻间就瓦解了下去，大片的金属碎片被劲气挤压碾成了粉末。
半空之中，虚法微微止住身子，一道人影已经在他不远处显现了出来，虚法看着他良久，面色忍不住变了变︰“是你——”
“归藏虚，好久不见……”那声音无比的苍老，脸上却只是一副中年人的模样，只是这中年男子的面色略显苍白，就连全身的毛发也微微泛着白色，身子也有些伛偻的样子，仿佛大病初愈一般弱不禁风。
“连放——怎么会是你！”
这男子赫然就是黄泉四杰之一，地狱门的开山鼻祖连放！
“为何不能是我？”连方微微看着他，笑容温润︰“一晃数千载，归藏虚，我可是想你想的紧啊！”
他这样笑着说，虚法却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儿，感受到对方时隐时现的莫名气机，他眯了眯眸子，任由胡须在大风之中微微飘荡︰“你受伤了？”
“你看出来了？”连方仍在笑着，只是这笑容却多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招惹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对头，和他打了一场，最后闹得两败俱伤，一直都没有痊愈。不过那家伙的毅力也是非同寻常呢，哪怕身受重伤，依然在地狱门前等了我很多年，直到几天前才被我找机会干掉了他，现在想想，这家伙真是一个傻瓜，什么祸不及他人，全他吗的扯淡！”
听他唠唠叨叨的说了这些，虚法微微皱了皱眉︰“我没有兴趣听这些，我只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在算计我？”他面容阴郁。
“别看我，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连方微微耸了耸肩︰“那人能找出黄泉印来，我可找不到的。”
“那你还敢出来？”虚法微微冷笑。
“没办法啊……”连放叹气︰“我可比不上你，孑然一身，什么事情都不用想。”
“郭松阳？”似乎想到了什么，虚法微微眯了眯眼睛︰“那人将你儿子抓了？”
“不然呢……”连放双手一摊︰“你以为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折腾多久，半截身子已经埋到了黄土里面了，大概是没有几天可活了，要不是身不由己，谁愿意掺合你们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未谋面的陌生人？”虚法嗤笑道︰“你竟然会相信？”
“我当然不信……”连放咧开嘴，露出一排大黄牙︰“不过，那个人或许不可信，太和宫就未必了！”
“太和宫！”虚法面色微变︰“是谁……”他瞪大的眸子，咬牙切齿︰“到底是谁在算计我？”
“咳咳……”连放捂嘴咳嗽了两声，嘴角微微溢出了鲜血︰“你后面……”他伸手指了指，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仰头倒进嘴里。
虚法回头，看到一道巨大的虚影从远处飞了过来︰“白虎——神君——”他瞪大了眼睛，微微愣在了哪里。
“不对……”连放伸出手指挥了挥，随后将药瓶抛了出去︰“那家伙……已经是白虎圣王了！呵呵——”他咧嘴笑了笑，那泛黄的牙齿，齿缝里混合着猩红的鲜血，让人看到实在是有些反胃的情绪在里面。
“吼——”
虎啸声卷起一阵狂风，将两人的衣袍微微吹起，白虎收敛出法相走了过来︰“虚法，你勾结魔道妖人，残害泾法圣王的事情已经被神殿知晓，你现在束手就擒，说不定还能有条生路！”
“吗的……泾法是你弄死的？”连方眨了眨眼睛，似乎很惊讶，他伸出了黑糊糊的大拇指，点了点头︰“厉害！”
“滚——”虚法怒骂一声，却不在搭理他了︰“白虎……”他眯着眸子，咬牙切齿的问着︰“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费尽心机算计我？”
“既然你知道我和你无仇无怨，那我为何要费尽心机算计你呢？”白虎嗤笑。
“你……”虚法眨了眨眼睛，却瞬间想到了什么︰“宁源镇……那个人……你们一起……”他全身都微微颤抖了起来，眸子仿佛要发光一般︰“那个人是谁？”他上前一步，瞪大了眼睛︰“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白虎听了神色有些古怪︰“呃……他不让我说。”
“咳咳咳咳咳……”远处一直精神凝听的连放捂嘴咳嗽了几声，从怀里又掏出一只药瓶倒进嘴里︰“咳咳……吗的……多大仇啊……这是让你死不瞑目啊……”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眨眨眼睛看着白虎︰“白虎，还打不打了，那家伙选择的黄晨吉日，要过了……”
乙未年四月二十三。
宜︰安葬、行丧、入殓、破土、祭祀、修坟。
忌︰——诸事不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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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锱铢必较
在个人武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时代，想要靠数量弥补质量上的差距，军阵是一种不可或缺的东西，整个虚海部三十万人马联合在一起的军阵，大概让虚法有些底气面对白虎和连放两个人的，不过，分崩离析的人心让这一切变成了奢望，毕竟从内心上来讲，造反这种事情不是任何人都有勇气做的来的，若不是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大多数人宁愿安于现状，也不想贸然改变自身的处境，安稳是福，这个人人都懂的道理，虽然并不一定被所以人都接受。
远方的天空上，虚法被连放和白虎圣王缠住了，一副自顾不暇的样子，而三十万虚海部的营地里，也是一片微微混乱的模样，天佑神将统筹了其他各路将领，对虚海部大部分的兵权还是能稍稍掌控一些的，虚法的死忠毕竟只是少数，一场杀戮过后，虚法大势已去，那些和虚法圣王暧昧不清的兵将用鲜血与杀戮和他划清了界限，到天亮的时候，虚海部的状况已经趋于平缓了。
这个时候，有人开始收拾残局，破空而来的太和宫大军暂时接管了虚海部，监察院的官员开始着手处理善后等问题，至于后面的事情那就是神殿和军部方面该商榷的东西了，他们这些人大概是没有什么资格来过问的。
碎片漂浮的海面上，一名男子站在那里，不少尸骸在他左右飘荡着，他则是蹲下身子，饶有兴趣的看着脚下平静的水面。
一名身着铠甲的男子走过来了，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他头也不抬的挥挥手，示意对方先不要说话，就这样伸手浸入了冰冷的海水中，再拿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盘着一条黑白相间的水蛇了，那水蛇的尾巴不断的卷着他的手臂，袖子被海水微微打湿了些，他毫不在意的站起身子，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那条情绪躁动的水蛇。或许是这手掌有着奇异的魔力，那吐着信子的水蛇竟然微微安静了下来，男子目光温润的看着它，仿佛孩子一样将它小心翼翼的抱在了胸前。
“什么事？”他微微抬起头问着，那铠甲男子也在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说着︰“圣王，刚才有监察院的人问我们，需不需要将虚海部的将领暂时看押起来？”
“你是怎么回应他们的？”男子抚摸的水蛇问着。
“当然是随意搪塞了几句，让他们自己去处理……”铠甲男子挠挠头，咧嘴笑了笑︰“属下又不傻，他们分明就是拿我们青龙部当枪使嘛。”
男子抬头微微夸赞了一句︰“嗯，看来盈余最近的确聪明了不少。”夸完了之后，他又话锋一转︰“不过，你这样处理还是有欠考虑的。”
“呃……”被称作盈余的铠甲男子则是愣了愣︰“圣王，难道那帮满肚子坏水的家伙，又给我下套儿了？”他瞪大了眼睛问着。
“下套儿倒不至于……”男子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过你这样说，倒是那群家伙求之不得的事情。”他转身走在水面上，波纹微微荡起，盈余则是跟在他身后，听他微微说着一些话︰“虚法这种事情，在太和宫的历史上大概是从未发生过的，一名圣王携军反叛的影响到底有多大，这些事情你我都不甚清楚，不过，无论虚法是被就地正法，还是束手就擒，他的下场都是已经注定了，无法更改，而虚海部也势必会受到他的牵连，最终落得个分崩离析的下场。”
“呃……”盈余挠挠头，大概明白了一些︰“上面要拆分虚海部？”
“嗯，或许吧……”男子望着天海一线的景致，微微笑了笑︰“不过，这虚海部现在身处我西海境内，哪怕上面那些家伙想分而食之，却也要看看我西海答不答应。”
盈余眼睛一亮︰“这么说，虚海部最后可能会并入我西海？”
“应该会如此吧。”男子眯了眯眼睛︰“西海战事紧张，正是用人之际，秉德圣王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而上面大概也没有什么借口插手此事了，所以，机会还是很大的。”
“那我们青龙部岂不是不用在兵源短缺上犯愁了？”盈余面露喜色的说着。
“不会一点儿都不给，但是想要达到预期的地步，倒是不太可能的样子……”男子笑了笑︰“现在在西海的圣王有这么多，肉只却这么少，可是不怎么好分呢。”
盈余一听急了︰“可是圣王，我们青龙部可是新建军团，上面怎么也该照顾照顾我们吧？”
“呵——”男子摇了摇头︰“不光我们青龙部，白虎、朱雀、玄武三部也是刚建立没多久的空壳军团，再加上摇光他们的部队，大概都要打光了吧，自然需要补充一些的，各部都需要兵源，但是这兵源从哪里来呢？总不能凭空冒出来吧？从四海八荒调过来的部卒就已经是一笔庞大的数字了，负责辎重的武备堂也在叫苦连天了，军部每天收到的诉苦奏折都是一箩筐一箩筐的摆在勾陈殿上，所以想要靠军部来解决兵源的问题，大概是没有什么指望了。不过眼前的这些人，倒是能解决一些燃眉之急的，不过摇光那帮家伙也不是善茬，若是让他收到消息，免不了上神殿和军部闹一闹。”他叹了一口，然后撇嘴登上一艘虚空战船上。
“圣王！——”驻守的士卒微微一礼，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那我们岂不是连汤都喝不着了……”盈余微微皱着眉头，脸色也稍稍苦了下来。
“倒也未必……”男子扭头看了他一眼︰“只要在那些家伙得到消息之前，将肉吞到肚子里，他们还能亲自过来强抢不成？”
“可是……”盈余有些犹豫︰“我们怎么才能将肉吞到肚子里呢？”
“猪脑子……”男子叹了口气，才缓缓说着︰“这虚海部叛变的主谋是虚法圣王，其他将领虽然可能沾上一些麻烦，但是现在太和宫乃是用人之际，无论是神殿和军部，大概都不会赶尽杀绝的，所以这些人大概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然后以他们在虚海部的威望，掌控一些虚法部的兵权问题不大，只要收服了他们，自然是会将这些肥肉吞到肚子里！”
“原来如此！”盈余恍然大悟︰“怪不得监察院那群家伙跑来和我说了这番话，他们早就打着这个主意了！”他眨了眨眼睛，站在那里想了一阵︰“不过圣王，那群将领怕也没有那么好收服呢！”
“事在人为嘛……”男子朝着内舱走了进去︰“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要和白虎商量一下的。”
“呃……找白虎圣王干嘛？我们青龙部直接吞下这些人岂不是更好嘛？何况，白虎圣王未必会愿意与我们同流……不对，是精诚合作？”盈余紧绷着脸，瞪大了眼睛问着。
“盈余，吃独食可不是个好习惯。”男子摆了摆手︰“会撑到的。”伸手推开舱门，他偏头笑了笑︰“至于他愿不愿意，呵，他还有别的选择嘛？摇光那群家伙，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货色。”
他笑着走了进去，里面想起了此起彼伏的招呼声︰“青龙圣王！”
“不必多礼。”
“诶，张大人，好久不见。”
“咦，五大人也在，好巧好巧……”
谈笑风生的气氛从内舱之中传递出来，盈余撇了撇嘴，好久才走了进去，站在了青龙圣王的身后。
“青龙圣王，不知道虚法那个叛逆可有消息传来？”一番寒暄过去，一名中年男子微微开了口问着。这人乃是监察院的一名官员，也是监察院此次来到虚海部的负责人，他姓五名六，名字虽然奇怪，却是监察院有名的酷吏，每年栽在他手里的同僚可不在少数。
“消息到是没有传过来呢。”青龙笑了笑︰“不过有白虎和他那位朋友一起出手，想来拿下虚法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何况军部的尉迟大人也亲自追了过去，那虚法哪怕有三头六臂，怕也是插翅难飞啊!呵呵……”
“朋友？”五六眨了眨细窄的眸子，连笑起来也带着一股阴冷的气质︰“我太和宫的内部事物，什么事情竟然需要请外人帮忙了，若是传了出去，怕是有损我太和宫的声望吧？”
“呃……”青龙听了这话微微一愣︰“五大人，这话你应该去和白虎去说，和我说倒是没有什么用处呢！”
“呵呵——”皮笑肉不笑的坐在那里，五六微微眯了眯眼睛︰“或许青龙圣王还不知晓，白虎圣王的那位朋友，倒是大有来头呢。”
“哦？”青龙笑了笑，微微拱了拱手︰“在下……愿闻其详！”
伸手摸了摸颚下的三寸胡须，五六含蓄的笑了笑︰“据我监察院的初步审问，发现虚法那个叛逆和曾黄泉魔宗有些关系，甚至连白虎圣王的那位朋友也是出自黄泉魔宗，他们一个是黄泉四杰之一的归藏虚，另一个，就是地狱门门主郭放，当然了，他真正的名字应该是连放。”
“啪啪啪！”
青龙微微鼓起了掌，笑着点头说︰“监察院的情报的确是天下无双，竟然连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能知道！”他微微站起了身子，摇头叹气︰“不过，您要是早点掌握虚法叛出太和宫的消息，哪还用的着我们千里迢迢的跑到虚海部处理这种事情啊，到时候监察院的人一拥而上，不仅能制止一场无谓的兵戈，连虚法叛出太和宫的影响都能轻而易举的消弭下去了嘛。”
“青龙圣王——你什么意思？”五六咬着牙，眼睛瞪大，气的胡子都微微颤抖了起来，这种不加掩饰的嘲讽，实在是让他有些大跌颜面。
“呃……抱歉！”青龙耸了耸肩，还俯下身子帮五六顺了顺气︰“实在是抱歉啊，五大人，您看，我这个人的心地其实是不坏的，就是有些性子急，想到了什么说什么，所以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
“见”字出口，他那只手掌已经在顷刻间抓住了五六的三寸胡须，“识”字吐出的同时，他用力一扯，竟然硬生生在五六的颚下拽出一把毛发来，顿时引起了五六“啊”的一声惨叫！
“呃……五大人，您别生气！”一只手微微按着五六的肩膀，犹如一座大山般压的他难以行动︰“气坏身子就不好了嘛，不要生气，我都说了的，其实我这个人除了想到什么说什么，有的时候，想到什么……也会忍不住动手做呢。”
他咧开嘴，就这样无辜的笑了笑，事实上以他的脾性，若是有人胆敢在他的面前玩一些小手段，他势必会一分不少的还回去的，要知道，有仇必报的可不止是睚眦，还有他青龙！
“青龙——你竟敢如此羞辱我！”五六咬牙切齿，眼睛瞬间就红了︰“我、我和你不死不休——”他高声大吼，开始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当然了，这句吼声也瞬间惊醒了内舱里面的其他人。
“那个……青龙圣王！”另一位张大人赶紧过来拉架，却被盈余壮硕的身子微微挡住了。
“呵——不死不休？”青龙微微一笑，缠住水蛇的手拍了拍五六涨红的脸颊︰“不过是白泽的一条狗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不死不休？”他眯了眯眼睛，咧嘴露出了一排尖锐的牙齿︰“你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白泽那条老狗连屁都不会放一句？”
“你……”五六咬牙切齿的瞪大了眸子，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背后却早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青龙的出身在太和宫并不是什么秘密，这家伙出身龙族富有四海，祖父乃是南海的一位龙君，师父是五位大帝之一的勾陈大帝，妖族出身的神将、圣王与其交好的也数不胜数，本身天赋惊人又持才傲物，若不是当年他父亲死在了须弥海的事情让他性情大变，飞扬跋扈四个字扣在他头上根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如今五六得罪了这样一个家伙，倒真的有些骑虎难下的意味了。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那舱门突然被人打开了，浑身是血的白虎与另一名男子走了进来，两人看到里面的场景微微一愣，那男子突然开口问了︰“怎么回事？”他眯着眸子，微微加重了语气︰“青龙——”
“哦！尉迟大人呐——”青龙放开了压制五六的那只手，轻描淡写的笑了笑︰“没什么，和五大人开个玩笑。”他还偏头看了五六一眼︰“对不对，五大人，是一个玩笑嘛！”
“呃……啊！”五六咬着牙，脸上露着笑︰“没错，只是……玩笑！”
“青龙，适合而止！”尉迟雍叹了口气，却并没有在开口追究什么了。
那青龙也是收敛起了刚才那副样子，神色正了正︰“对了尉迟大人，虚法呢？”他开口问着。
“在这里。”身后的白虎上前一步，将手上的包裹扔到了文案之上，一时间，整个内舱都变得安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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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痕迹
凌晨的时候，天色还有些早，只有些鱼肚般的微白，经过一番梳洗的楚轩从侧门离开，来到了巷子口不远的坊市里买些东西，沿途遇到不少街坊，似乎和楚轩很熟稔的样子，会主动打些招呼，盖因最近楚轩经常在这片游走，那些邻里之间的街坊，大概是没有几个没见过他的。
坊市的早晨比较热闹，人来人往几乎不曾停断过，卖力的吆喝声不时的响起来，还有斤斤计较和讨价还价的声音，笑脸迎人的小贩，流连忘返的食客，在这片小镇中组成了一副分外和谐的画卷。
在坊市南头儿，有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榕树，树下有一座老旧的茶点铺子，热腾腾的蒸汽还在蒸笼上面盘旋着，楚轩走过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吃茶的街坊了，他微微扫视了一眼，最后只好坐在了那颗榕树下面，这里被掌柜的搭建了几张小桌，高度不过是刚刚个冒出膝盖的一截罢了。
“公子，今天来几个茶点？”站在蒸笼后面忙活的男子咧嘴笑着问，楚轩偏过头，微微看了他一眼，就这样坐在那里想了好久︰“三个吧。”
“好嘞……”男子眉开眼笑，掀开蒸笼夹出三个荷叶包裹的食物，装盘，然后由一位妇人端了上来。
伸手倒了一杯农家自炒的粗茶漱了漱口，楚轩剥开食物上包裹的荷叶，露出了里面软糯的饭团，抽出筷子将饭团夹断，有少许汤汁流淌出来，里面包裹了鸡肉、冬菇等馅料，倒是有一股清香的气息浸入鼻腔。
用筷子一点一点的的夹着放进嘴里，楚轩慢条斯理的咀嚼，每一口都要细细的品味一番才咽下肚去，那咀嚼吞咽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看不出他对这食物的喜好来。
那站在蒸笼后面的男子似乎有些奇怪，大概是见久了这人，也微微有了些印象的样子，待铺子里的食客都走的有些差不多的时候，他招呼着一旁的妻子收拾一下东西，自己反而擦了擦手，走到了楚轩的桌子旁。
“公子，小人做的食物不合您的口味嘛？”他小心翼翼的问着。
“没有……”楚轩抬头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东西……很不错。”
“呵——”男子傻笑的挠挠头，楚轩则是示意他坐下来说话。
“我还以为小人做的食物粗鄙，让公子难以下咽呢。”男子笑着坐下，伸手给楚轩倒了一杯粗茶︰“不过公子好像一连来了好几天了，倒也不像不喜欢的样子。”
“东西不错，但我不喜欢吃冬菇……”见男子微微愣了愣，楚轩则是摇头笑了笑︰“不是你做得不好，只是小的时候，我娘用冬菇和鳖炖汤给我喝，然后夜里总是不断的流鼻血，大概那时候留下了些许阴影，所以一见到冬菇就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那您……”男子挠了挠头，神色更加奇怪了，不喜欢吃冬菇，大可以不必来吃嘛，
楚轩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你这茶点，应该是出自南部州武威郡吧！”
“咦……”男子眼睛一亮︰“公子竟然知道武威郡……”他神色有些激动，开口解释说︰“小人的祖上就是南部州武威郡人氏，一直到我父亲这辈才来到这大罗州的，而这茶点的确是武威郡极负盛名的吃食，乃是家父亲自传给我的手艺，可惜小人才疏学浅，手艺一直比不上他老人家呢”他挠头嘿嘿笑着，模样有些尴尬。
楚轩同样笑了笑︰“怪不得……和她做的一摸一样呢。”
“公子以前吃过？”男子更加好奇了。
“嗯，吃过几回。”楚轩不愿意多提，不咸不淡的和男子聊了几句，不久后就离开了这里。
看着楚轩逐渐消失的背影，男子的笑容慢慢收敛，他坐在哪里微微沉吟了片刻，随即失声冷笑︰“杀生成仁！真是……很奇怪的一个人呢！”略显复杂的语调，在茂密的榕树下……朝着四周缓缓的传递了出去……
……
……
与此同时，原本平静的海面上掀起了滔天巨浪，一场暴风雨如期而至，停泊在海面上的虚空战船不断的摇晃着，连接的铁链发出吱嘎吱嘎的摩擦声，面对这种恶劣的天气，关于虚海部的一些善后工作还是造成了一定的麻烦的，不过对于某些人来说，却也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外面下的大雨哗啦啦的下着，内舱之中却是一番筹光交错的景象，几名神将坐在不远处的一桌上喝着酒，白虎则是与青龙相对而坐，举杯痛饮，对于这两名新晋的太和宫圣王来说，能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吃酒却是破天荒的一件事情，或许两人都是各自有着各自的打算，所以往日里发生的那些不快都被两人下意识的屏蔽了出去。
“对了，白虎兄，听说你和黄泉道的人……有些关系？”酒过三巡之后，青龙圣王眯着稀松的眼睛微微问了一句，不过看着白虎笑容收敛的模样，他哈哈大笑的解释道︰“我和黄泉道那些家伙可是没有什么过节的，而且你和他们交好是你的事情，我到也不会在外面多嘴说些什么。”
白虎微微沉默，良久才开口问着︰“这些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哦。”青龙摆了摆手︰“和我没关系，是监察院的那条疯狗……”他脸色酡红，伸手指了指外面︰“那条疯狂好像看上了你，估计想抓一抓你的小辫子，嗯，就是和你一起出手的那个家伙，好像是什么黄泉四杰之一，吗的，什么古怪的名号，我特么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来，喝酒！”
举起酒碟和白虎撞了一下，青龙一饮而尽，直呼爽快︰“这可是我……虎口夺食，在勾陈殿里偷出来的……琼浆玉酿，就剩下这几坛了。”他长出了口气。
“琼浆玉酿？”白虎眨了眨眼睛抿了一口，总算尝出味道来了︰“的确是琼浆玉酿！”他眼睛微微一亮。
“哈哈——”青龙见了哈哈一笑︰“向来传闻白虎好酒，怎么今天喝了这么久，你却连琼浆玉酿都未曾尝出来呢？”
“人总会有走眼的时候。”白虎笑了笑，将碟子里的酒慢慢喝掉。
“呵呵……”青龙微微的笑了笑，还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就好像军部让西海协助监察院处理虚海部的事情，起先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我们都是不明内情的样子，但是摇光那群家伙就是不愿意古来，还推三堵四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最后左推右推，还是推到了我这里。不过来了之后才知道虚海部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想来，摇光那群家伙一定是连肠子都悔清了。”
“那些家伙，的确是有眼无珠呢。”白虎坐在那里微微笑了笑，青龙看着他，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两人一边聊着日常琐事的事情，关乎太和宫的问题却并不在提起了，一直到天色渐黑的时候，两人喝掉了最后一些酒水，这才打算起身散了这场酒宴。
“广目……”白虎招呼了一声，让广目去送青龙圣王回去，对方推脱不用，言明有盈余在，他身子踉跄，被盈余搀扶着离开这里，白虎则是坐在了椅子上凝了凝神，只感觉整个脑子都有些昏昏沉沉的样子。
太和宫的琼浆玉酿向来是后劲极大，好在他今日强忍着，喝的还不算多，大部分都进了青龙的腹中，否则现在能不能好好的坐在这里还两说。
就这样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广目已经推门走了进来，他头也不回的开口问了句︰“人走了？”
“嗯，走了。”广目走过来，给白虎到了一杯茶水︰“看样子好像有些醉了，连走路都有些走不稳的样子。”
“醉了？”微微摇了摇头，白虎闭着眼睛的长出了口气，就这样坐在哪里，好久才睁开了那双微红的眸子，脑海里回想着刚才对话的一些场景，一些零星的线索拼凑了出来，他微微站起身子在内舱里度步，良久才摆了摆手说着︰“广目……算了。”抿了抿唇，他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邱瑞︰“还是邱瑞你去吧，帮送一个消息给他。”
邱瑞面无表情的站起来，目光看着白虎︰“什么消息？”
“叫他离开那个地方！”白虎眯了眯眼睛︰“就说青龙……大概在找他！”
“青龙圣王找他？”邱瑞与广目神将对视一眼，都是稍稍有些疑惑的样子。
“有些事情可能你并不知晓……”白虎抿了抿嘴唇，微微解释着︰“当年须弥海有一条蛟龙死在了哪里，这件事情在太和宫掀起了不少的风浪，广目倒是有可能听说过一些。”
“嗯，这件事情我的确听过，据说那条蛟龙乃是南海的一位龙君之子……”他看着邱瑞眨了眨眼睛︰“好像和青龙圣王也有些关系！”
“何止是有些关系……”白虎微微苦笑︰“那条蛟龙是青龙他爹！”
“呃……”邱瑞和广目微微一愣，顿时反应了过来。
“他爹……”广目瞪大了眸子︰“如此说来，那条蛟龙死在了……他的手上？”他微微咽了口吐沫，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样︰“应该……不会吧？”
“怎么不会？”白虎看着他们两个︰“这是老杀亲口承认的事情。”
“这事情……麻烦大了！”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何况青龙这个家伙苦苦追寻了他这么多年，而且这次在虚海部的事情上，他虽然一直隐身幕后未曾露面，但是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从一些显露出来的蛛丝马迹上仍然能看得到他的影子存在，只要事后太和宫派人一查，他的身份就再也难以继续隐瞒下去了，到时候让青龙知晓了他的行踪，势必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无论最后活下去的是哪个人，都会在整个天下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其严重性甚至还在西海战事之上！
想到这里，素来对魔道妖人没有好感的广目都微微皱起了眉毛︰“青龙在龙族和妖族的地位并不低，杀生成仁后面那家伙也不好惹，这两人若是在大罗州打起来，一个不好，整个西海都不会被牵连进去。”
“他们两个当然不能打起来。”白虎眯了眯眸子︰“所以我才让邱瑞去通知那家伙赶紧离开这里。”
“不可……”广目摆了摆手，开口阻止道︰“圣王，你让邱瑞去送信，哪怕他知道了这件事情，你觉得他会离开那个地方吗？我虽然不不了解他，但是以他往日的传闻来看，怕是知晓了这件事情也会一笑而过，根本不会将青龙圣王放在眼里的。”
白虎眨了眨眼睛，细细想来，倒是真的有这个可能性。
“还有……”广目神情严肃︰“我们根本不知道青龙圣王现在掌握了多少消息，若是他早已经知道了他在大罗州，那一切休矣，若是他不知道，或者只是知晓一些线索，那我们更不能贸然去找他，否则岂不是暴露他现在所处的方位？”
“青龙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他的方位……”白虎抿了抿唇︰“若是他知道了，怎么还会有心思和我在一起喝酒，怕是早就忍耐不住带兵杀过去了。”
“既然这样，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个。”广目伸手指了指天上︰“将他出现的所以线索全部抹掉……在青龙圣王察觉之前，抹的一干二净！”
……
……
“圣王，喝水！”
“嗯。”
伸手接过来喝了一口，又将茶杯递给了盈余，他微微靠在软榻上，酡红的脸色微微褪去了些，但是眼帘中还是带着一些醉意的模样。
“圣王，您不是找白虎圣王谈虚海部的事情嘛……”盈余欲言又止，站在那里挠了挠头。
青龙靠在哪里，微微揉着头︰“已经谈过了。”
“呃……”盈余愣了愣，随后傻笑︰“属下……倒是没有听到呢！”
“他知道就行了。”青龙摆了摆手︰“脑子疼的厉害，你先下去吧，我睡一会儿。”
“圣王……”盈余从文案上拿出了一份奏折，迟疑的问道︰“监察院送来的卷宗，您还要不要看看？”
“什么卷宗？”
“虚海部前后事情起因的线索，还有一些虚海部神将的口供。”
“这些……”
微微沉默了一会儿，竟然没有了声音，盈余抬头一看，那青龙圣王竟然闭上了眼睛。
目光看着这份监察院送来的卷宗，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什么重要事情，大概明天看也是一样的，就这样，他将东西放在了文案上，随后才轻轻的走出了这内舱之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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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榕树下
从黑暗中醒来，青龙睁开眸子，躺在那里想了很久，窗外透射的阳光照亮了内舱，映照在了他的脸上，风雨早已经止息了，他揉了揉昏沉沉的头，翻身从榻上坐了起来。
已经是日上三分的时候了，一直没有人进来叫醒熟睡的青龙，大概是昨夜醉酒醉的厉害，那盈余未敢进来叨扰，一整夜守在门外看着青龙圣王。
察觉到盈余的气息，青龙深吸了口气，才微微开口招呼了一声︰“盈余——”
“嘎吱——”
房门被打开，盈余走进来︰“圣王——”
“什么时辰了？”青龙拄着额头问。
“已经是巳时左右了。”盈余回应着。
“这么晚了……”微微抬起头，青龙看了盈余一眼︰“监察院的宗卷送过来没有？”
“已经送过来了。”盈余拿起文案上的卷宗，递给了青龙︰“其实监察院的人，昨天晚上就已经来了，不过圣王您喝的大醉，所以属下也有就没有叫醒您。”
“嗯，喝酒误事啊！”微微叹了口气，青龙接过来，翻开看了一阵︰“监察院做事，依然是那副潦草的样子。”
“啪”的一声，将卷宗仍在了文案上，青龙站了起来︰“虚法这件事情的本身就有这么多疑点他们不去查清楚，反而对虚海部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斤斤计较，除了五六那条老狗，其他人倒是做不来这种事情的。”
“盈余——”
“圣王！”
“和我去趟监察院。”
“诺！”
两人去了监察院的战船之上，五六避而不见，接待青龙的是监察院的张大人，青龙言明要查看事情的详细卷宗，那张大人的面色虽然有些不好看的样子，却还是吩咐属下将厚厚的几摞卷宗抬了过来。
其实西海部的人协助监察院负责此事，原本乃是神殿方面的意思，本身来讲，监察院未必会愿意受到西海部的这种制约，不过近年来监察院不断做大，对军部的利益又造成了一些影响，双方时有摩擦的样子，总的来说关系算不上友好，这样被神殿强加在一起，其实也是有暗中挑拨的意味。
青龙对神殿那些老古董的想法自然是没有兴趣的，他贸然过来调阅卷宗，其实只不过是想找一找五六的麻烦而已。
几年前，他父亲在须弥海失踪的时候，监察院就曾经百般阻挠过他，其实当时监察院未必安着什么坏心思，只不过上面有人发现了蛛丝马迹，不过是因为怕这件事情影响太和宫和苦海的关系，因此有人暗中发话让监察院将事情压了下来，要不是后来他亲自查出了一些端倪，怕是至今都不一定知道他父亲是死在杀生成仁的手中的，所以对待监察院，他心里的情绪大概是厌恶的，也就造成了他对监察院的人向来没有好感的样子。
或许有五六的前车之鉴，所以监察院的人并没有耍一些小手段，所以涉及到的卷宗全部抬了过来，放在了文案之上，将厚厚的几摞卷宗看了一遍之后，青龙已经微微皱了皱眉头︰“太和宫被人当枪使，五六那条老狗竟然无动于衷？”
“呃……”张大人听了，面色稍稍有些尴尬的样子︰“其实、其实五大人已经派人查了，只是……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呵——”青龙冷笑︰“不是没有消息传来，而是他忙着给虚海部那些人搜罗罪名，应该是没有时间来管太和宫之外的事情吧？”
“盈余！”青龙背负双手，目光淡淡的看着张大人︰“你马上派人按着卷宗上面的线索去查，我倒要看一看，敢将我太和宫当枪使的人，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诺！”
盈余转身离开了战船，张大人愣在了哪里，目光看着青龙，浑身都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
……
“怎么样？”
另一艘战船里，白虎圣王看着广目微微问道，自从昨天晚上开始，他们对青龙的踪迹愈加留意了起来，至今天早上，他们已经收到了青龙前往监察院调阅卷宗的事情了，所以广目亲自探听青龙他们动向，好久才敢了回来。
“和我预想的差不多……”广目微微松了口气︰“青龙圣王只不过是想找监察院的麻烦，倒未必是发现了什么端倪。不过他让盈余派人去探查此事，应该只是想抓五大人的一些把柄。”
“但也不得不防，万一他们查出一些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找到那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邱瑞坐在一旁微微开口说着。
广目神将点了点头，目光看着白虎圣王︰“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他抿了抿唇，在继续说着︰“想要查这件事情，大概有两个方向可以作为突破口。一个大罗州是情报据点，他们作为大罗州的地头蛇，可能会掌握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消息。另一个就是虚海部了，当初虚法定然是叫天机营的人查过关于他的事情，嗯，知道这些东西的除了天机营，也就是玉善了，对了，玉善！”
广目看了邱瑞，邱瑞微微开口解释着︰“玉善被天佑绑在了战船的辎重舱内，后来我们联合天佑出手对付虚法的时候，玉善就已经落到了我们手上，他的下落我们一直隐瞒了下来，监察院也尚不清楚这些，主要市天佑想保下玉善，因为他和虚法牵扯实在是太深了些。”
“嗯，玉善在我们手上，青龙他们应该是接触不到的。”白虎站在那里，微微想了片刻︰“不过肃清虚海部的时候，好像有一部分天机营的人手并不在这里，先前倒是没有留意，不过现在想来，那些人很可能是被虚法派出去探查老杀的消息去了。”
“玉善原本就是天机营统领，这件事情他应该有所了解，我去找他问一问。”邱瑞站了起来，起身要走出内舱。
“带上天佑……”广目神将开口提醒着︰“他们两人相交莫逆，应该比较好交流一些。”
“明白。”
邱瑞走了出去，广目和白虎坐在内舱里，目光微微对视了起来。
“天机营那些人手大部分都是虚法的心腹，无论是谁知晓了他们的下落，他们都是难逃一死。”广目想了一阵，才开口说着︰“比较麻烦的是大罗州情报据点的事情，先前虚海部已经与他们接触过，应该是动用了他们的人手来查过一些事情，所以，他们手上很可能掌握着一些关于杀生成仁的消息，哪怕不尽详细，也应该有一些端倪的样子。”
“青龙的人若是在虚海部之中查不到什么线索，一定会派人联系大罗州的情报据点。”白虎圣王凝了凝眸子，神色有些许凝重︰“到时候，老杀的线索是一定会暴露了。”
“除非……我们在这里做一些手脚。”广目想了想说着。
“难度很大啊……”白虎叹了口气，他目光望向窗外，微微咬了咬牙︰“不过难度再大也要做，否则，死掉的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问题了。”
这一天，整个虚海部忙碌了起来，青龙、白虎、监察院……乱七八糟的事情纠缠到了一起，让原本平静的海面，又变得惊涛骇浪了起来……
……
……
依然是宁源镇的坊市内，楚轩坐在榕树下，目光盯着面前的食物，一点儿一点儿的将它们吞咽近肚子里。
巳时三刻的时候，茶点铺子里的食客已经愈加稀少了，那男子照例吩咐妻子去收拾铺子里的东西，自己坐在了楚轩的面前，他自称啊罗，倒是和楚轩一副很熟捻的样子，说的大多都是武威郡一些风土人情之类的事情。
“……那蒸鱼的味道甚是鲜美，乃是我父亲最为拿手的菜肴，只可惜我尚未学到他一成本事，蒸出来的鱼一直都没有父亲蒸出来的那种味道。”男子微微开口说着，脸上也止不住的傻笑起来。
楚轩见了摇了摇头，将最后一口食物吞下腹中，随后才用毛巾擦了擦嘴︰“今日大概是最后一次来，以后应该是吃不到这种食物了。”
“呃……”男子微微愣了愣︰“大人何出此言呢？莫非您要出门远游？”
“嗯，差不多。”将毛巾放下，楚轩点了点头︰“不过，每天吃这么多**散，总归是不好的事情。”
“消、消魂散？”男子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挠了挠头︰“大人，您说的是什么，小人大概不懂呢。”
“啊罗……”楚轩看着他，微微笑了笑︰“其实这茶点做的的确很好吃，只不过，若是你亲手做的，哪怕里面掺了**散，我依然会一粒不剩的吃掉。”
“呵——”男子傻笑了下︰“这不就是我做的吗？”
“你这双手，倒是不想一双做食物的手呢。”楚轩看着他，微微的摇了摇头︰“大概你这一辈子，都从未接触过这种东西。”
“哦？”男子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的问着︰“那你觉得，做食物的手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怎么知道。”楚轩理所当然的说着︰“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
“呃……”男子怔了怔，随后微微的笑了起来︰“果然，消魂散对杀生成仁，的确是没有多大的作用呢。”
“其实还是有些作用的。”楚轩微微耸了耸肩︰“最起码我每天都要去一趟茅厕。”
“哈哈……”男子哈哈大笑︰“杀生成仁，的确是很有趣的一个人呢，若不是因为末那识，我想我们很可能会成为一对朋友。”男子笑容收敛，神色认真的说着。
“道不同不相为谋……”楚轩的眸子微微盯着他︰“我们的路并不相同，所以注定成为不了朋友，哪怕不是因为那个人，也最终会分出个你死我活。”
“是啊……”男子咧嘴笑着︰“从你出生开始，这就是一件已经注定了的事情了。”
“所以我才很好奇，你当初为什么会盯上她的？”楚轩这样问。
“我没有盯上她。”男子看着楚轩。
“明白了。”楚轩点了点头︰“原来，你盯上的一直就是我。”
“那年我路过白云城……”
“你发现了她的胎儿有异！”
“嗯，我全称参与了那些东西，一直注视着她发生的每一件事情，若不是被火炎焱发现了踪迹，你现在未必能活着站在我们面前。”他眼睛似乎在发光，露出了一种绝对理智的疯狂︰“你是我见过的，最神异的生命，哪怕那些上古神兽，都未必由你这么完美！”他的目光仿佛能将楚轩剥开一般，充满了一种狂热的求知欲，嗯，这种目光楚轩增加遇到过，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他师父的时候，他自然知道，拥有这种目光的人，大概都是疯子。
“完美？呵——”楚轩摇了摇头︰“没有发现瑕疵，不代表没有。”
“你发现了？”男子微微皱了皱眉。
“不然，我根本不会坐在你的面前。”楚轩这样说着。
“看来，我当初设想的有些错误。”男子有些懊悔的样貌。
“难道，你就不想更改一下吗？”楚轩看着他笑了笑。
他目光也看了过来，两人隔空对视了一阵，他突然摇了摇头︰“晚了，大概是……没有那么多机会了。”
“你现在若是不把握机会，以后……大概就更没有什么机会了。”
“会有的。”男子笑着说，目光饶有深意。
“嗯？”楚轩坐在那里，见男子伸手掏出了一样东西，微微放在了桌子上︰“的确。”他眉头挑了挑，舔着嘴唇问着︰“你想干什么？”
“我想和你赌一把。”男子神色有些认真。
“赌什么？”
“赌命。”
“我凭什么相信你？”
“只要你愿意，你自然就会相信我？”他笑容有些自信。
楚轩看着他，伸手一只手︰“拿来！”
“不用考虑考虑？”
“嗯？”楚轩皱眉。
“看来，她比我想象中还有重要呢。”男子叹了口气，将桌子上的东西递了过去。
伸手将东西拿到手上，楚轩站起身子，从榕树下走了出去。
男子没有阻拦，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好久，他才挥了挥手，随后整个人如泥沙般轰然的爆碎开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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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青乘山
大风飘进了了窗户里，将桌上的纸片吹的飞了起来，昏黄的灯光下，摇拽的身影印在墙壁上，最终淹没在一片凄厉的风声中，屋子在顷刻间陷入黑暗，窗户拍打声音传过来了，只有一团光影不断跳动在掌心中。
这是一片荒凉的世界，黄沙遍布，满目疮痍，干枯的枝桠在风沙中晃动，褐色的山峦几乎望不到尽头，蜿蜒的大河如血浆般流动，累累白骨在血黄色的河岸上，一名女子坐在那里，轻轻摇晃着风铃……
反复了一夜的片段有些不堪重复，影像的载体碎成了一堆粉末，消失在了不断吹拂的清风里。
僵硬了许久的身体动了动，楚轩缓缓睁开了眼睛，坐在那里喃喃自语着︰“忘川……”
……
……
“小姐，起来了啦——”
一清早，山峦的大殿里响起了清脆的喊叫声，一阵模糊的回应传了过来，却又迅速的消弭了下去。
“小姐，起来了啦——”那道声音重复了一句，语调有些急切的样子。
“嗯……”被叫者微微翻了一个身，迷迷糊糊的说着︰“让我……在睡一会。”
“可是、可是已经辰时了啊，一会儿就要早课了呢。”
“对了，早课？”被叫者猛地被惊醒，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小莲，还有多久到早课的时间？”她一边飞快问着，一边迅速的穿好衣物。
“大概……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吧。”小莲眨着眼睛说着。
“半柱香？”苏鱼的脸色苦了下来︰“遭了，我这里赶到无生殿，差不多也要半柱香的时间呢。”她穿完衣物，急急忙忙的朝着门口冲了出去。
“小姐，你还没有吃东西呢？”小莲在屋子里喊着。
“不吃了——”苏鱼回应︰“对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又返了回来，从桌子上拿起一卷厚厚德书籍，随后又迅速的跑了出去。
早上的山林空气清新，薄薄的云雾笼罩在山峦之中，奇珍异鸟隐匿在翠绿的景致里，但是苏鱼却丝毫没有心情观看这一切，因为她要在巳时前赶到山顶的无生殿，如果误了时辰，她很难保证自己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整个青乘山被加持了禁锢道法，进入这个范围之内的修士根本不能动用道力，更何况山路蜿蜒难行，从住处赶往山顶上的无生殿要费上不少功夫。
一路风驰电擎，压榨了身上的最后一丝气力，苏鱼微微喘着气，风一般的冲进了无生殿内。
“对、对不起，我来晚了……”她低着头，面做惭愧状︰“我昨天背了一晚上黄名经，凌晨的时候才睡下，所以才会起的这么晚，对不起婆婆，下次我一定不会在晚了。”她不断的解释着，但是大殿内却没有声音传递过来，微微眨了眨眼睛，她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大殿空无一人。
微微的松了口气，苏鱼立马跪坐在大殿内的蒲团上，将手中的书卷放在面前的书桌中一张张翻阅起来。
这黄名经乃是黄泉道遗失的教义经文，全文共一百二十八篇，皆是一些晦涩难懂甚至有些拗口的语句，这些天来，为了背诵这本不知道哪里弄来的教义经文，苏鱼大概是吃了不少的苦头的，她甚至感觉到最近自己已经瘦了一圈的样子了，尤其是在那个名叫无生老母的婆婆面前，她更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内心深处竟然会生出一些惧怕的情绪来。
不过，今日婆婆来的倒是有些晚了呢，自己也总算是早过她一次了。
心里这样想着，苏鱼继续温习着黄名经，因为婆婆今天要考校的，她自然是趁着对方来晚的功夫，在稍稍加深一下黄名经的记忆。
就这样，她微微眨了眨眼睛看着，时间不知不觉的消逝，半个时辰过去了，往日最为准时的婆婆竟然一直没有出现，她瞥了瞥大殿拐角的幕帘，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动静传来，微微偏过头，她盯了半晌，心里却怀疑婆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就这样微微纠结的考虑了一阵，她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然后伸手想要掀开那幕帘，但是幕帘仿佛被凝固在了那片空间一般，任由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到最后还是一副纹丝不动的样子。
有些泄气的松了松手，苏鱼眨了眨眼睛，摇头又回到了蒲团上。
这个时候，她才想起婆婆那神鬼莫测的手段来，以婆婆平时露出的冰山一角来看，必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所以什么不好的事情，大概是没有本事来找上她的。这样想着，她微微松了口气，将脑海乱七八糟的想法摒弃之后，她端坐在那里，继续来背诵那卷厚厚的黄名经。
又过了半个时辰，那幕帘终于被人微微掀开了，一名中年女子面无表情的走出来，坐在了大殿前方的椅子上。
那椅子的样子有些奇怪，被摆放的很高的样子，面前的文案只是刚刚漫过她的脚下，看起来倒像是供奉神明的供桌，想要看到中年女子的样子，就势必要努力的抬起头。
“婆婆！”见到女子坐在那里，苏鱼打了一声招呼。
从她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出现在这片山峦了，其实环境大约是熟悉的，毕竟多年前她曾经与她师姐来过青乘山，所以稍稍有些印象，只是她从来都不知道，这山峦的顶部竟然有一座无生殿，殿里面住着一名中年女子，心里想着对方大概和楚轩应该有些交情的样子，尤其是现在自己应该是被托养的状态，更是不应该给对方添一些麻烦的。
所以那女子让她管叫她婆婆，她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应着她的要求这样回应了起来。
“嗯。”那婆婆回应一声，双手插在袖子里，就这样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
“呃……婆婆？”那婆婆的眼神有些奇怪，仿佛一片漩涡般深不见底，苏鱼眨了眨眼睛招呼了一声，内心深处竟然有些许害怕的情绪产生了出来，这无关善恶，只是在生命层次上产生了巨大的压迫感。
“黄名经……背下来了。”话语从婆婆嘴里传了出来，那压迫感仿佛陡然消失了一般。
苏鱼微微松了口气，神色正了正说着︰“婆婆，小鱼已经背下来了。”
“背给我听。”
“好。”苏鱼清了清嗓子，开始一点一点的将黄名经背了出来，这黄名经晦涩难懂，篇幅极长，所以背诵完毕就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静静的跪坐在哪里，仿佛一名等待裁决的囚徒。
“还不错……”婆婆微微开了口，声音嘶哑，倒像是金石摩擦传出来的声音一般︰“黄名经的意思，你懂吗？”
“呃……”苏鱼眨了眨眼睛，连忙摇了摇头。
婆婆不置可否，又开口问道︰“黄泉道的教义，你知道多少？”
“倒是……不怎么多呢。”她脸色有些红，露出的一些惭愧的模样。
“为什么会不多呢？”婆婆看着她。
“大概……有两方面吧。”苏鱼认真的想了想︰“除了教义遗失的厉害，和我自己不努力也有些关系呢，很难弄的懂那些东西。”她倒是不怎么尴尬的样子。
“其实黄泉道的教义并不难理解……”婆婆叹了口气︰“大致来讲，也不过是“轮回”二字。”
“回轮？”苏鱼眨了眨眼睛，神色有些疑惑。
“黄泉道最初的教义，就是轮回。”婆婆缓缓的讲着︰“当年黄泉道主开辟黄泉世界，就是想世间万物都能轮回应转，生了又死，生死不已，像车轮一样转动不停，循环不息。”
“婆婆……”苏鱼神色稍稍紧张了些︰“那这世界上，真的有轮回吗？”
“或许有吧。”婆婆摇了摇头︰“但是我没见过。”
“可是，有很多传说都要描绘轮回的事情啊？”苏鱼眨了眨眼睛问着。
“传说毕竟是传说，何况，那些只是特例……”婆婆面无表情的说着︰“有一些屹立在人世巅峰的高手，已经洞悉宇宙本源，掌握着一些特殊的手段，他们将自己的神灵保存下来，在若干年后轮回转世，但是据我所知，能成功轮回的那些人十不存一，而且，他们轮回之后已经不再是原本的那个人了。花非花，雾非雾。这种手段并不是是黄泉道所追逐的轮回真意。”
“就想我在白云城看到的那个嘛？”看着婆婆望过来的目光，苏鱼微微开口解释着︰“我在白云城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个巨大的虚影，楚轩说那个虚影名叫“众生魂”，好像就和“轮回”有些关系的样子。”
“嗯，这种“轮回”虽然有些弊端，但是对于新生的这某个人来说，有好的，自然也有坏的……”婆婆幽幽的说着︰“好的是，你可能在某一天，突然掌握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力量。不好的，自然是你一辈子都要带上前一世的枷锁，永远也挣脱不掉。”
“婆婆，那这些人轮回之后，会知道前一世发生的一些事情吗？”苏鱼有些好奇的问着。
“有些人会，有些人不会。”婆婆看着他︰“但是到底知晓多少，只能靠猜测，因为这种人，一万年都未必出现一个。”
“原来，“众生魂”这么难得呢。”苏鱼恍然︰“婆婆，那黄名经上，讲的就是轮回吗？”
“这本黄名经乃是黄泉道主亲手书写，是孕育神妙之物，因此，你看到的和他人看到的未必是同一种。”婆婆微微看着她︰“回去抄写十遍黄名经，什么时候看到书中的教义，什么时候过来说给我听听。”
“啊……”苏鱼瞪大了眼睛︰“要抄写……这么大一本？”
“没错。”婆婆淡淡的看着她︰“看不到教义，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青乘山。”
“啊……”苏鱼苦着脸，微微有些泄气起来。
“中午了，我要睡一会儿，你下去吧。”婆婆挥了挥手。
“那我……先走了。”苏鱼微微一礼，随后离开了大殿。
婆婆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轮回……真的有轮回吗？”她喃喃自语的说着︰“一个原本死掉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呢？”
这一刻，她脑子想到的反而是早上发生的事情。
……
……
“你确定这段意影像没有被动过手脚？”她疑惑的问着。
“他还没有那种本事在我面前动手脚，哪怕他是耶识摩罗……也不能。”话语顿了顿，他微微叹了口气︰“何况，我是去过黄泉世界的，那里的确是忘川地带的影像。”
“但是死掉的人，又怎么能复活呢？”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他微微加重了语气︰“告诉我，她有没有修行过黄泉再生术？”
“学过也没用……”她摇了摇头，看着水镜之术说着︰“除了黄泉道主复生，否则在你师父面前，大抵上……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大抵上？”他微微有些疑惑。
“没错。”她点了点头︰“是大抵上。”
有些明白了过来，他直接问道︰“什么情况下，能有作用？”
“除非……她是某位大能转世，还是道行不在你师父之下，否则，以你师父的本事，是一定会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的。”她这样说着，却有飞快的摇了摇头︰“但是我曾经推算过她，若不是你师父插手，她结局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既然能看到结局，就应该不是什么轮回转世之身。”
“看来，我要回一趟苦海了。”他深吸了口气。
“你要考虑清楚，回去了，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她平静的看着他。
“我终究要亲口听他说的。”他面容严肃。
“如果这一切……只是假的呢？”
“我宁愿……它是真的……”
“耶识摩罗……”她微微的笑了笑，摇头叹气了起来︰“果然是……很厉害的一个人呢。”
……
……
这样想着，她微微叹了口气，就这样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身子慢慢的变得坚硬了起来，犹如一座泥塑的神像，静静的伫立在哪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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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彼岸
让盈余在虚海部调查了一阵，大多都是没有眉目的样子，将卷宗再次调阅了一遍，青龙直接派人去了大罗州情报据点，打算拿回近些天所有关乎虚海的一些情报存根。
其实对于这件事情，他原本就是没有放在心上的，若是能找到这个人，自然是更好的，但若是没有什么结果，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纠结的事情。
他目前的注意力大多都放在了虚海部的身上，近三十万人的处理不时一时半会儿就能搞的定的，因为太和宫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神殿和军部的纷争由来已久，相互交锋之下，势必会让事情更加拖延下去，所以青龙打算在事态明朗之前将生米做成熟饭，不再给神殿继续插手的机会，军部那些大人物知晓过后，顶多会不疼不痒的呵斥几句，毕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从内心来讲，他们大概是乐见其成的态度的。
当然了，这么一大块利益，他自己一个人自然是吃不下的，哪怕背后站着一片山头也是不行，吃独食的行为往往会撑破肚皮，所以思前想后，他还是打算将白虎拉过来，毕竟是长生大帝一脉的人，朱雀因为身份特殊，自然是不便拉她下水的。然后还有玄武，这位新兴利益集团的一员，青龙向来都是对他都是有所顾虑的，因为双方的缘关系不算友好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玄武的背后和龙族有些利益冲突，所以这件事情该不该将他卷进来，一直都是让他颇有疑虑的事情。
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之后，青龙还是派人给玄武送了一封信，随后他开始频繁的接触虚海部的一些将领，甚至到了最后已经根本不加掩饰了。
监察院的五六自然是受到了一些消息的，他连续给监察院发了三道道讯，但都是一副杳无音讯的样子，大概是猜到了一些事情，他故意派人出去想要报信，但是那人尚未走出虚海部，就被巡戈的士卒截了回来。
听闻之后的五六火冒三丈，在砸翻了三只茶杯之后，他才微微的冷静了下来，开始变得沉默，开始深居简出，最后，甚至对虚海部的事情也开始变得不闻不问了起来。
青龙知道之后只是忍不住摇头，虽然露出了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内心深处对于那个老狐狸却更加警惕了，他原本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将对方做掉的，毕竟收服叛军总是充满了变数，说不定哪一部贼心不死，一直想要帮虚法那个叛逆报仇，然后监察院的五大人就很不幸的成为了这次反叛事情的牺牲品，但是对方现在这样龟缩在虚空战船里，被监察院的人重重保护了起来，一时间，他倒真的是有些无处下手的样子。
一番阴谋与反阴谋的背后，更加破朔迷离的事情竟然接踵而来了，在第二天的某个早上，监察院的张大人气势汹汹的来到了青龙部，还尚未穿过门外盈余那条防线，他就已经开始愤怒的叫嚣起来了︰“青龙圣王……你出来……我倒是想问问，到底是谁给你的胆气，让你这样肆无忌惮的对同僚下手！”
坐在内舱里的青龙微微皱了皱眉，挥笔在奏折上画了几笔，他将奏折递给一旁站着的一名将领，略微叮嘱道︰“青龙部的兵源分配都是按照先前讨论的执行，然后你派人去一趟武备堂，将我青龙部的折子递上去。”
“青龙——你这个王八蛋——你有本事把我也杀了——”
青龙充耳不闻，继续说着︰“在去之前，你先去拜访武备堂的南大人，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才能迅速的将这批军饷和物资批复下来。”
“诺。”这人抱了抱拳，点头道︰“属下明白。”他他起头，看了门外一眼︰“圣王，要不要属下将门外的那只“苍蝇”赶出去？”
“你去办好你该办的事情。”青龙摆了摆手。
“那……属下告退。”
男子转身打开舱门，微微瞪了张大人一眼，随后冷着脸走了出去。
“青龙——”那张大人依然在叫喊。
“盈余——”青龙微微开口︰“放他进来说话。”
“哼……”一声冷哼过后，那张大人走了进来︰“青龙，你总算敢见我了。”他脸色涨红，整个人都有些激动的颤抖了起来。
“我为什么不敢见你？”将手上另一份奏折仍在文案上，青龙冷冷的看着他︰“一大早上跑到我门口叫嚣，张大人，你到底想要干些什么？”他微微眯着眼睛问道。
“我干些什么？”张大人气极而笑︰“青龙，应该是我问问你，是你到底想要干些什么？”
“我？”青龙眨了眨眼睛，摇头失笑︰“张大人，作为同僚，我很想知道你脑子里到底装着一些什么东西？”
“青龙，这应该是我问你的话才对……”张大人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五大人曾经得罪过你，但同在太和宫为官，你凭什么滥用私刑，对五大人痛下杀手？”
“痛下杀手？”青龙一字一顿的说着，眼皮微微抬起︰“五六那条老狗，怎么了？”
“你……”张大人伸手指着他︰“五大人一早就在房间内失踪了，巡戈的士卒都是你青龙部的人，你会不知道？”
“失踪了？”青龙愣了下，随后，脸色变得阴沉了起来︰“盈余——”
“属下在！”
“传令下去，派人在整个虚海部的范围内查找五六那条老狗，若是虚海部查不到，就派人去西海的方向、太和宫的方向搜查！无论如何，势必要给我找到他。”
“诺。”
盈余转身离去，留下了微微愣在了哪里的张大人︰“你……你确定不是在演戏？”
“滚——”青龙瞪眼指着他︰“马上给我滚，否则……我让你尸骨无存！”
……
……
五六突然失踪的这件事情，倒是有些出乎青龙的预料，他早就已经派人封锁了监察院所处的那艘虚空战船，尤其是对五六他们几个，更是派了有不少人盯着他们，却没有想到重重封锁依然抵挡不住五六的手段，让这个人脱离了他的视线范围之外。
事实上，五六所身处的那片区域早就被青龙设下了阵法，为的就是将他与太和宫的消息彻底割断起来，但是五六的消失却彻底打乱了青龙的部署，若是他将消息传回太和宫，势必会出现一些节外生枝的事情。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那五六怎么会消失呢？
这样想着，青龙似乎察觉到了一丝蛛丝马迹，坐在那里想了一阵，他突然站了起来︰“来人——”
“圣王——”
“马上派兵搜查监察院所处的虚空战船，没有我的命令，战船上不许任何人出来。”
“诺。”
……
……
青龙在虚海部闹出的事情，自然会掀起一些波澜，尉迟雍听到了一些消息后亲自找了青龙谈了一阵，青龙将事情和盘托出，这位出身军部的将领虽然和青龙少有什么交集，但是涉及到军部和神殿方面，他自然知道该站在哪边儿的，所在直接开口劝戒对方不要将事情闹大，随后就不咸不淡的离开了这里。
而身处虚海部的白虎等人也是早就查到了一些端倪的，他们甚至比尉迟雍还要早知道事情的经过，只是他们关注的重点不在五六这里，而是青龙派人联系大罗州据点的事情。
“怎么样？”
风尘仆仆的广目神将在天黑之前赶了回来，白虎和邱瑞立即问着。
“我将青龙部拿到的情报存根进行了删减……”广目喝了口水，继续说着︰“青龙派去的人修为不济，应该不会发现什么问题的。对了，我刚刚回来，发现整个虚海部有些风声鹤唳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监察院的五六失踪了，青龙正在派人找他。”白虎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广目和邱瑞也不关心，自然没有什么心情去听一个毫无关联的东西。
“情报存根已经删减了一些，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瞒过青龙。”白虎微微叹了口气。
“圣王，其实你不必担心这件事情的。”广目微微笑了笑︰“我在处理情报存根的时候，发现杀生成仁已经离开了宁源镇，因此哪怕青龙察觉到什么，大概也于事无补了。”
“老杀离开了宁源镇？”白虎眨了眨眼睛︰“他去哪里了？”
广目两手一摊︰“我怎么会知道？他又没告诉我。”
“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件好的事情。”邱瑞抱着胳膊看着两人︰“难道不是嘛？”
白虎深吸了口气︰“或许吧……”
……
……
于此同时，黑白分明的海面上，一条木筏微微飘荡在那里，楚轩撑着一根洁白的竹篙，一点一点的滑动木筏在海水中移动。
细细看去的时候，那木筏的材质显得有些诡异的样子，主体部分似乎都是一些巨大骨架构成，而在木筏上，更是包裹着厚厚的一层肉皮，那肉皮上的纹络清晰可见，浸染的鲜血微微滴落下来，似乎都是刚刚剥下不久一般，包括那根洁白的竹篙，也只不过是一根细长的脊柱骨罢了。
这是他路上遇到的一只异兽，那只畜生想一口将他吞掉，却反被他所杀，最终落到个拆皮扒骨的下场。
将异兽的尸骨做成木筏，自然是为了在这片海域上前行，因为这里是北海的最深处，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苦海。
苦海是一处很特别的海，它的特别之处在于，大多数物体落到苦海之中，都会莫名其妙的沉下去，最后被海水挤压的爆裂开，包括人在内的一切生灵，还有阴阳五行，莫不如此。不过，死人大概是不在此列的，若是将人的皮肤剥下制成木筏，就可以在这片苦海之中行驶而不下沉。
苦海的颜色是黑的，它与周边的海域格格不入，仿佛独立于整个北海一般，远处是天水一线的景致，而苦海的区域，则是一片略显灰暗的地方，它长年累月都是这副样子，就好像一片黑色雾霾笼罩的海域，始终让人难以看的清它真正的模样。
就这样，楚轩慢慢的划动着木筏，枯燥无味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从早晨开始，划到午时，然后他在往回去的方向化，朝着后面不断倒退，一直到日落时分，它才划到了苦海的边界之中，对面是一片寻常的海水模样，而脚下则是漆黑的颜色，一条海线将这片区域划分的泾渭分明，好像老死不相往来的两个人，各自站在不同的一端仰望。
天黑之后，脚下的海水开始微微分开，周围的景致也开始变化。这是进入苦海的一阵方式，若是不得其法，哪怕做好了木筏一直在海里游戈，也永远都找不到该找到的那个地方，师父曾经说过，这叫做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而回头的这个岸——就是彼岸。
彼岸是一座岛，至少楚轩一直认为它是岛，哪怕它是一种连楚轩都不认识的生物褪下来的躯壳，但是它已经停在这里很多年了，自然就是一座岛了。
他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对于彼岸的环境多少有些了解，多少的意思就是很多地方他也没有去过，因为彼岸很大，又很小。
很大的时候，永远看不到尽头，犹如一片大世界。很小的时候，你可以一览无遗的察觉到每一处细微的景致，就仿佛它出现在你的眼前一样。
那个时候，他大概是不懂的，直到很久之后，他修为有成，才大概明白彼岸的一些奇异之处。
就这样轻轻嗅着空气里熟悉的味道，加下踩着一片软绵绵的金色细沙，茂密的植物在周遭欢呼跳跃，他再次感受到了曾经熟悉的一切，但是这一刻，却又显得那么陌生，让人始终看不清端倪。
他走到了一片建筑群中，目光复杂的看着哪里，逐渐生出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来，就这样微微凝视了一阵，他突然叹了口气，随后迈起脚步，朝着建筑的最深处走了过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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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杀生成仁的独白
再一次踏足在这座小岛上，我的情绪大概是复杂的，无论是小时候的记忆，还是与某个人的纠葛，这种沉淀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并不是每一件都愿意想起来，但是无论是否愿意想起来，曾经经历过的东西……终究难以磨灭。
五岁那年我来到苦海，在学习修行的最初阶段，其实是一次并不愉快的经历。
——因为我没有想过，一次来苦海的时候，修行这种东西就已经悄悄开始了。
师父给了我一条只能容纳我一个人的小船，想在响起来，那小船倒是很想孩童的玩物，但是苦海却不是玩物，它是一座漂浮着累累白骨的死亡之海，自然而然，那条小船连同我的身躯，像落进泥潭里一样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其实落水者自然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陷落的这么慢，其实应该是师父动了手脚的缘故，但是那时候年龄小，很多东西并不懂得，所以只能在苦海里拼命的挣扎，大概想要开口呼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个时候，师父仍然面无表情的站在水面上，不仅没有伸手施救，反而神情淡漠的望了过来，他大概说了一番话。至于那番话到底说了什么，我现在大概已经不记得了。一个是年纪小，另一个，当时所处的环境也没有让我有记住可能。那番话对于师父来说似乎很重要，重要到一年前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师父曾经开口问过我，不过时间过的久了，我和很多人一样，只记得大概的事情，从细节方面来说，应该是没有什么印象的。
回到了彼岸岛之后，师父开始正式教我修行。
当时我很好奇，所以问过师傅，修行到底是什么呢。
那时候，对修行的理解大概是一种能让自己很厉害的东西，至于到底是怎么样的，自己也没有一种明确的概念。
师傅听了也只是看着我，好久才笑了笑，那是我第一次看他笑，嗯，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笑，很好看。
然后他说︰修行，就是吃饭。
我恍然大悟的样子，就真的以为修行是在吃饭，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境界，大概只是饭量吃的多少而已吧。
师傅看着我的样子，笑容却缓缓的收敛了起来，他说︰一群蝼蚁吃的饭也要分三六九等么？既然是吃饭，当然要吃最好的饭。
那一天，师傅告诉我，世界上最好吃的饭有三种。
自己、天地、众生！
我一直对“饭”这个字一直有些敏感，大概是饿过肚子的缘故，但是这三种饭，我自然是没有听过的，也没有吃过，然后我就问他，是不是一直都在吃这种饭，他听了微微沉默，一直都没有回复我。
从来到苦海那天开始，我正式接触修行，因为岛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师父，另一个是师兄，两个人的修为都比我厉害，所以对待自身的水准，一直都没有什么准确的概念。
但是师兄很敌视我，很少和我说话，哪怕见面之后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我脾气有些犟，自然也是不愿意搭理他的。
后来有一天，师父郑重的和我说要给我改一个名字。
我问他为什么要改名字。
他的回答有些敷衍，但是当时我却是深信不疑的，原话什么的大概已经记不清了，但是话中的意思，总算还记得几分。
他说我以后总是要行走天下的，无论是打架还是杀人，报出的一个厉害的名号，总是很涨面子的一事情。
那时候并没有想太多，只觉得师父的话似乎有些道理，然后从那一天开始，我有一个新的名字——杀生成仁。
大概也是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师父给我改名字同时，两条冥冥之中的丝线，在那一刻已经纠缠到了一起。
那是成年礼的那一天，师兄跑过来和我讲的一番话，他第一次和我说了这么多话，抛弃了他一贯冷冰冰的样子。
他说师父在多年前受过伤，大概是和一群家伙打了一场造成的，然后很多人死了，也有一些人活着。从那个时候开始，师父前面出现了一座大山，他想到了很多办法，也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但是穷极了一切也难以打破它。
大概是找不到方向，师父开始物色传人了，他曾经有过一个妻子，是抢来的，那妻子乃是上古时期一名神女，也是一名惊才绝艳之辈，原本在他的设想中，以他两人天下无双的资质，生出来的孩童必定是一名千古人杰，后来师兄降生在了这个世界上，也的确是很出色的一个人，但与师父的设想却还是相差甚远的样子。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那名神女不见了，师兄长大后也问过，师父回答的很冷漠，他说他亲手将神女杀死了。
当时听师兄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眼眶通红，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我没有安慰他，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一直看到他不哭为止。
说不上怜悯之类的情绪，只是从内心来讲，我倒是并不怎么信这种事情的，直到有一天，这种事情被发生在我身上之后，我才发现，这么多年来，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他。
他教我修行，送我到猪猡殿，让我学会杀人，我只能去适应，去习惯，去麻木，去重复这些东西……而师兄告诉我，这些东西都是师父年轻的时候曾经经历过的，我就像是另一个杀生无我，一样去重复那些他原本就已经重复了的东西，直到……
——直到认识九如之后。
大概安逸的生活，会让刀锋变钝。
在与她相识的一段时间里，不知不觉中，我厌倦了杀戮，厌倦了颠沛流离，甚至厌倦了曾经的过往。
所以我打算改变一些生活习惯。
我曾经和九如去过大荒州，一个毁在人皇手下的世外桃源。
那里一片茫茫大海，沉没的大陆冒出一两个山丘板的岛礁，那岛礁上长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当百花盛开的时候，会吸引一些彩蝶翩翩起舞，还有几种叫不出名字的鸟儿，很漂亮的景致。
她很喜欢大荒州，所以我们约定，有朝一日不再理会世间的种种，在大荒州盖上几间屋子，顺便放养一群蜜蜂。
为了这个目标，我们各自努力了几年的时间，九如着手处理黄泉道的事情，打算将嫡脉传承传给苏鱼。但是苏鱼生性懒散，未必愿意解释这种东西，九如又不愿逼她，最后只能寻觅一名弟子，让其接受黄泉道的衣钵。
但是寻觅的这个弟子最终还是出了问题，这人是厉玄龟派来的人，目的就是想要获得掌中线这么道法的精要部分，因为这件事情，九如传承衣钵的事情最终夭折，而她本身也遭遇了一些明枪暗箭，导致目标一直在不断的拖延下去。
因为这个事情，我曾经发过一次脾气，原本，我是打算将所以牵扯进来的人一次性杀的干干净净的，但她却不同意这么做，也不想我在杀人，后来她寻到了一位黄泉道嫡系一脉的前辈，将黄泉道的事情彻底托付给对方，才让我磨刀霍霍的行为无疾而终。
在我们打算离去的前一天，冥冥之中的两条线有些些许变化，我以推衍之法推算，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事情，但是那种如影随形的压迫感，却一直笼罩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也不曾抹掉。
大概因为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我临时改变了路线，与九如借道天外天，打算靠着那块奇异之地来摒弃一些不好的东西，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这种不好的预感大概来源于我师父——那个名叫杀生无我的人。
冥冥之中的气机感应，让我始终暴露在他的眼睛之下，他出手将截住了我和九如，将我们带回了彼岸岛。
那个时候，他的样子更加冷漠了，说话的语气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不知道，是因为他变得更不像往日里的他了，还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过。
仿佛一个陌生人，做出来的事情，也开始变得陌生了起来。
那是一段不愿意去回想的东西，是一段沉淀在脑海里的记忆，是一段始终难以磨灭的场景。
我不知道他为社么要这么做，是他将我关在北海之后，曾经和我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却没有听进去，也不愿意去听，他却一直在讲。
我曾经浑浑噩噩的想过一些事情，后来靠着一些只言片语和师兄当年和我说的东西，大概猜测到了一些因果。
我不知道这种猜测是否正确，因为任何主观的猜测，永远都只是猜测，但是这么不妨碍我找到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我告诉他，如果这次我没有在北海死掉，十年后，我会亲去苦海找他一较高下。
无论原因是什么，大概已经没有曾经那么重要，只是我没想过，仅仅是一年后，我却再次来到了苦海……
……
……
伸手推开大门的一霎那，神色似乎有些恍惚的样子，楚轩站在那里，目光微微有些迷惘。
视线在屋子里微微扫视一遍，没有发现那个让他复杂难明的人。
屋子里的摆设很随意，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香炉仍然在微微燃烧着，长明不灭的的灯光依旧亮着，除了这两种东西之外，就只有一张蒲团放在供桌前面，而供桌之中供奉的是一座不大的泥塑雕像。
这是一名男子，面貌平淡无奇，楚轩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供奉在这里，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其实小的时候，这个雕像他倒是见过的，他也曾经问过，但是那个人却没有回应，现在想来，被那个人摆放在这里人，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大概安逸的生活，会让刀锋变钝。
在与她相识的一段时间里，不知不觉中，我厌倦了杀戮，厌倦了颠沛流离，甚至厌倦了曾经的过往。
所以我打算改变一些生活习惯。
我曾经和九如去过大荒州，一个毁在人皇手下的世外桃源。
那里一片茫茫大海，沉没的大陆冒出一两个山丘板的岛礁，那岛礁上长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当百花盛开的时候，会吸引一些彩蝶翩翩起舞，还有几种叫不出名字的鸟儿，很漂亮的景致。
她很喜欢大荒州，所以我们约定，有朝一日不再理会世间的种种，在大荒州盖上几间屋子，顺便放养一群蜜蜂。
为了这个目标，我们各自努力了几年的时间，九如着手处理黄泉道的事情，打算将嫡脉传承传给苏鱼。但是苏鱼生性懒散，未必愿意解释这种东西，九如又不愿逼她，最后只能寻觅一名弟子，让其接受黄泉道的衣钵。
但是寻觅的这个弟子最终还是出了问题，这人是厉玄龟派来的人，目的就是想要获得掌中线这么道法的精要部分，因为这件事情，九如传承衣钵的事情最终夭折，而她本身也遭遇了一些明枪暗箭，导致目标一直在不断的拖延下去。
因为这个事情，我曾经发过一次脾气，原本，我是打算将所以牵扯进来的人一次性杀的干干净净的，但她却不同意这么做，也不想我在杀人，后来她寻到了一位黄泉道嫡系一脉的前辈，将黄泉道的事情彻底托付给对方，才让我磨刀霍霍的行为无疾而终。
在我们打算离去的前一天，冥冥之中的两条线有些些许变化，我以推衍之法推算，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事情，但是那种如影随形的压迫感，却一直笼罩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也不曾抹掉。
大概因为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我临时改变了路线，与九如借道天外天，打算靠着那块奇异之地来摒弃一些不好的东西，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这种不好的预感大概来源于我师父——那个名叫杀生无我的人。
冥冥之中的气机感应，让我始终暴露在他的眼睛之下，他出手将截住了我和九如，将我们带回了彼岸岛。
那个时候，他的样子更加冷漠了，说话的语气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不知道，是因为他变得更不像往日里的他了，还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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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西海
泛着金属光泽的岛屿漂浮在茫茫的海域上，刺耳的号角声从深处突然传出，并且迅速扩散到了岛屿的每一处，整个岛屿仿佛陡然一震，然后密密麻麻如蚂蚁般的身影涌出了营帐，开始在空地之中聚集了起来。
身着盔甲的将领面无表情，背负着双手，紧抿着嘴唇看着他的士兵，简单的命令在副将的口中传递出去，随后聚集的士卒在中层军官的指引下，开始有条不絮的登上战船，一盏茶的功夫过后，金色的战船不断升高，朝着远处的云端迅速掠去了。
从士兵的聚集开始到结束，将领一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他就像一块冰冷的大理石，努力的隐藏着内心的一切负面情绪，哪怕他知道，这群士兵离开军港之后未必能活着回来，也不能宣泄心一丁点的情感让别人感受到，因为他是西海度恶部的统帅度恶圣王，展现给部下的只能是强大、冷酷、果断的一面，自然是不能产生任何软弱的情绪的。
目光投向远处消失在云端之中的战船，他好久才收回目光，转身走向军港一处最高的建筑群——这里是太和宫西海战时的大本营，也是整个西海战线的中枢要地。
他直径走向武戈堂，沿路遇到的人员也大多都会大些招呼，但他没有理会，直接伸手推开大门，这个时候，十几道目光顿时看了过来，他微微摆了摆手，神色冷漠的走了进去。
这是一处简单到有些枯燥的宫殿，冰冷的墙壁没有打磨，伸出手在上面划一下定然会鲜血直流，没有附庸风雅之类的摆设，有的只是一张大到有些夸张的金属方桌，甚至连椅子都没有一张，哪怕过来商讨军情的将领，也只能站在那里研究对策。
这个时候，方桌的另一端已经围着一大票将领了，为首的老者双手撑在桌子上，身材依然是魁梧有力的样子，他身穿着颜色略深的鎏金战甲，目光锐利有神，只是微微扫视了一眼，一股庞大的杀伐之气就已经扑面而来了。
“老圣王——”进来的将领微微拱了拱手，那老者看了他一眼，挥手示意他先等一会儿。他则是点了点头，微微立在一旁，就这样静静听对方讨论着各方战线的事情。
目前整个西海，聚集的各部圣王足有二十几个，按理说大家在太和宫的官职都是平级，平时也丝毫没有隶属关系，想要在战时完全统筹这种力量，自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所以当西海的情况愈加复杂的时候，军部和神殿竟然不约而同的想起一个人来。
这个人名叫秉德，乃是一名早就已经不问世事的老圣王。
老到什么程度呢？
据说太和宫活下来的那些老古董之中，除了人皇与长生大帝之外，大概没有人比他资格更老了，若是资历老些未必能让这些封疆大吏信服，但是这个人的道行也很厉害，而且旧部遍布整个太和宫的各个体系，在圣王之中的影响力算是无与伦比，所以当一个人的资格老到这种程度的时候，统筹西海兵力也就算不上什么大问题，就算偶尔有些将领颇为微词，但大抵上，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了。
就拿度恶来说，他率领的度恶部原本就是驻守在西海的一只，鲛人叛乱的时候，摇光部第一个被击溃，也是他审视夺度派兵支援摇光部，在收拢了一些防线，将鲛人的进攻微微阻挡了一些，但是后来西海之中的问题已经不单单是鲛人了，还有妖族、以及一些在太和宫海捕文书上榜上有名的魔道妖人，整个西海仿佛成为了这些邪魔外道的聚集地，也让整个西海的局势也愈加严峻了起来。
事实上，就摇光那个人的性子来说，度恶未必会待见他，厌恶的情绪倒有些的，不过在摇光部被鲛人击溃，毕竟算是整个西海的事情，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度恶倒也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来了趟雪中送炭，虽然事后摇光那家伙连屁都没有放一句，但对整个西海的局势来说，却也不过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了。
所以当太和宫任命秉德组建西海部的时候，度恶还是比较赞成的，包括后来不断从四海八荒调兵到西海，度恶也一直在调度运转。
但是西海的情况却仍然是每况愈下，甚至近些时候，已经达到了极为惨烈的一种境地，包括他这次来找秉德，就是为了商量包括兵源在内的一些问题。
“度恶……”略显撒哑的声音打断了度恶的思绪，他微微抬起头，发现之前身处大殿的一些将领大多都已经离开了，只有几个副将站在后面，整理着一些情报信息。
“老圣王……”度恶拱了拱手，话到嘴边，却一直没有说出来。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秉德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着︰“其实最近来找老夫的，也不止是你一个了，除了新晋的四象圣王，还有摇光、天旋、北斗、七耀……”他一连说出了十几个名字，眼睛也是炯炯有神的看着度恶︰“这么多圣王，有哪个军团不缺人？各部现在都是伤亡惨重的样子，他们每天都跑来我这里要人，但是我能变出那么多人来吗？整个天下烽火四起，深渊、天外天、极西之地……武备堂的物资甚至都已经难以正常供应了，这个时候，你让我给你们提供兵源，我要去哪里找呢？”
“老圣王……我明白您的难处。”度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想了一阵，才开口说着︰“就在刚才，我亲自送走了度恶部最后一批士兵，他们将深入紫明岛附近的海域，哪里乃是鲨魔王的领地，所以，我请求老圣王允许我亲自出战，属下定然不负使命，亲手斩下鲨魔王的头颅！”
他挥手砸前胸上，那明亮的铠甲锵锵作响，因为按照规定，身处大本营的圣王若是没有允许，是不准离开这里的。
所以秉德目光看着他，他的目光也望了过来，两人对视了好久，秉德才皱了皱眉问着︰“据我所知，紫明岛应该是摇光部的作战区域，为什么你度恶部会擅闯他人的作战区？”
“因为……”度恶微微迟疑了下，良久才深吸了口气︰“先前摇光部被鲛人袭击的时候，属下曾经派人去救援摇光部，但是……摇光部收拢残部的时候，属下派去的人马……被摇光扣下了。”
“被摇光扣下了？”秉德微微眯了眯眼睛，有寒光微微闪烁了出来︰“你能告诉我，被扣下了是什么意思吗？”
“摇光以战时法令为例，解除了边不为的兵权，暂时接管了那些人。”度恶抬起头，凝视秉德说着︰“随后，鲛人和鲨魔王的妖兵大举进攻，摇光就带着这些人死守紫明岛，现在应该是被困在了哪里。”他微微抿着嘴，眼眶有些微红︰“属下倒也明白，现在西海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抽调救援摇光部，所以，属下派衡均带着亲卫营的人深入紫明岛，不求有功，但求能拖延一些时日。”
“度恶……”秉德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他︰“你这是让衡均他们去送死——”他猛地挥了挥袖子，手掌拍在了金属桌面上啪啪作响。
秉德负责西海的战线调度，但局部的征伐调度仍然是由着各部圣王来亲自插手的，度恶这种事情不得说他做的不对，但是这种事情发现在西海战线上，而且到现在为止，他竟然没有收到丝毫的消息！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西海部有人在欺上瞒下！
想到这里，他眯起了眼睛，杀机四溢的喊着︰“魔芋——”
“属下在！”身后一名面无表情的男子走了出去。
“你去查查，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摇光部的事情我竟然丝毫不知道！”
“属下明白。”男子闻言后走了出去。
度恶则是站在那里，微微的愣了下︰“老圣王……您、我以为您知道的？”
他原本以为秉德是为了顾全大局，所以才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何况摇光那家伙本就是神殿方面安插在西海部的代言人，若是秉德与他起了冲突，事后依旧会恶了神殿，哪怕秉德在太和宫素有威望，但是威望这种东西，有的时候是没有多大用处的，尤其是面对神殿，并不能抵消他与对方的巨大劣势。
“一切等我查明白再说。”秉德摆了摆手，然后转过身去，目光凝视着墙壁上悬挂的巨大海域图，似乎在默默的想些什么。
度恶则是咽了口唾沫，站在那里安静的等着，一刻钟过后，魔芋走了进来，来到秉德身旁低声说了什么。
“……是明宣？”秉德看了他一眼。
魔芋则是瞥了瞥度恶，然后点头说着︰“明宣神将掌控情报司，紫明岛的事情传来的时候，是他暗中将此事拖延了下来。属下调查过，明宣神将与帝菩提曾经有些牵扯，所以，属下猜测，这才是他将此事拖延下来的原因。”
“帝菩提？”秉德看了度恶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这帝菩提乃是神殿如今的主事人之一，也就是摇光圣王的师父，明宣神将将此事遮掩下去，大概是想卖给神殿一个情面，毕竟这种私自扣押同僚的事情可大可小，尤其是这同僚还是救援他摇光的援军，若是事情传了出去，军部会不会出手惩戒倒是其次，关键是摇光在太和宫的名声，怕是会臭不可闻了。
不过，明宣神将这么做，难道不怕摇光守不住紫明岛，最后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吗？
想到这里，度恶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摇了摇头。
“魔芋……”秉德显然也是想到了这里，当即开口吩咐着︰“你立即派人去查查紫明岛的情况，让术士司构建一条虚空通道，哪怕耗费些物资，也要尽快差明白那里面的情况。”
“诺！”魔芋拱了拱手︰“属下这就去办。”
“等下……”秉德眯了眯眼睛，微微舔了舔嘴唇︰“明宣神将欺上瞒下，不尊军令，依太和宫战时法令为例，革去官职，就地处斩，以儆……效尤！”
“诺！”魔芋点了点头。
“老圣王——”度恶突然开口制止︰“老圣王，我西海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那明宣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何不让他戴罪立功，去前线清剿群妖呢？”
“度恶……”秉德背手看着他说︰“西海正是用人之际不错，但是在缺人，也不缺他这种欺上瞒下，贻误军机的罪人！”他上前几步，目光冷冷的看着度恶︰“向他这种人在身处前线战场的时候，还是这一副德性，到时候死掉的就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我西海千千万万无辜的士兵了！”
“可是……”
“没有可是……”秉德打断了度恶的话，微微摆了摆手︰“西海打到这种份儿上，已经不单单是一个人能解决的问题了，整个西海少他一个不少，但是多他一个，很有可能会坏了一锅汤。
“魔芋——”秉德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去办你该办的事情去，将此事昭告西海，然后写一份折子，递到军部去。”
“属下明白。”
魔芋走了出去，秉德则是站在那里，微微想了一阵︰“至于你……”他微微叹了口气，摆手说着︰“算了，我一会儿叫人给你调配三万兵源。还有，你现在马上给衡均发道迅，叫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紫明岛的事情，还是等消息传过来之后，再做定夺吧。”
度恶想了很久，才咬了咬牙︰“——好。”
他当即给衡均发了道讯，随后才长出了口气︰“对了，老圣王，我西海不是已经没有兵源了么？那这三万人……”
“不是没有兵源了，而是要慎用。”秉德伸出一只手看着他说︰“现在我手里，还有二十万兵源，这是我在军部一点点搜刮出来的，给了你三万，就只剩下了十七万，这已经是我西海最后的有生力量了，但是你知道，鲛人和妖族准备了多少吗？”
“这个……”度恶微微苦笑了下︰“属下倒是不清楚呢。”
秉德伸出一根手指，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一百万！”
“一百万……”度恶微微愣了下，微微咽了口唾沫︰“它们……竟然还有这么多兵力？”
“这是预计之中最少的数目了。”秉德背过身去，目光看着海域图︰“妖族和水族繁殖兵力的速度，要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快的多，要是战事一直拖延下去，几年后，这个数目最少还要翻上一番。”
“实在是有些……出乎预料……”
度恶抿着说着，那房门却突然“嘭”的一声被推开了，魔芋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直接开口道︰“圣王，明宣刚才招出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两人看了过去。
“昨天晚上，摇光部在紫明岛……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秉德眯了眯眼前，突然大声问着︰“摇光呢，他在哪里？”
“摇光圣王……”魔芋咬了咬牙︰“他抛弃了摇光部，独自突围，此时，应该在去往太和宫的路上……”
一万年内，摇光部是太和宫头一个全军覆没的军团，也是唯一一个，被统帅抛弃所属独自突围的军团，想到这里，秉德勃然大怒，挥手砸爆了金属方桌，无数爆碎的冷芒四散而飞。
“摇光——”
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西海军港缓缓的传递开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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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
没错，刚回来，肯定写不完的，只好明天更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风暴
整体上来讲，摇光部在紫明岛的溃败，已经影响到了整个西海的战线部署，几十万人成建制的覆没，在太和宫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若是消息传了出去，定然会在西海各部掀起轩然大波，到时候军心不稳、根基动摇，这并不是摇光想要看到的局面，发怒之类的情绪大概已经于事无补了，所以为了避免一些负面的东西出现在西海各部，秉德只好下达封口令，并且开始整治情报司，由魔芋神将亲自接管。
至于摇光的事情，他本人已经逃离西海，此时说不定已经回到了太和宫，想要在神殿手中将这人抓回来，西海部大概是没有这种本事的，就算是他秉德圣王也不能，所以，秉德一方面在稳定局势、制定接下来的一系列对策，但是暗中已经派人上书军部，陈述事情的过往，至于军部最后会如何裁决此事，那就看军部与神殿方面交涉的结果了。
不过，几十万人成建制的覆没、背弃部署临阵脱逃、扣押援军擅自夺权、还有结党营私欺上瞒下……面对一大堆罪名的摇光已经自顾不暇，帝菩提想保下他，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军部与神殿交涉的过程，秉德暂时无暇去顾及了，因为紫明岛附近的海域失守，等于是妖族和鲛人在西海战线上撕裂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周边的七曜和天枢两部的情况也不明朗，甚至发送的道迅都未曾有过反馈，这种异样的情况让秉德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果然，上午巳时许，情报司有消息传过来了……
昨夜子时，妖族和鲛人以紫明岛为跳板长驱直入，从后方突袭七曜和天枢两部，凌晨时分，七曜部被鲨魔王击溃，而七曜圣王则是被几位妖王围杀，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西海战事发生至今，第一个陨落的圣王出现了，这个消息甚至比摇光临阵脱逃还要震撼，消息传过来的时候，秉德沉默了许久，整个西海部人心惶惶，消息已经再也隐瞒不住了。
“天枢部呢？”站在那里良久，秉德压下脑海里混乱的思绪，开口问着︰“天枢部怎么样了，有没有消息传过来？”
“根据情报司掌握的线索来看，天枢圣王带兵突围的方向应该是迷雾海的方向，那里终年大雾，异兽横行，哪怕他们摆脱掉妖族与鲛人的联军，也未必能……未必能逃出生天！”魔芋叹了口气﹕“要不是摇光打乱了西海战线的部署，七曜部与天枢部未必会变成现在这种境地！”
“好了……”秉德摆了摆手，摇头说着︰“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紫明海域附近已经彻底落入了妖族与鲛人的手中，占据天时地利，这些家伙不会善罢甘休的，乘胜追击扩大战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如今巩固西海的防线，已经迫在眉睫……”他想了一阵，果断的开口说着︰“派人去潭渊吧，将那些人调回来，让度恶领兵。”
“圣王……”魔芋愣了愣︰“这可是我西海最后一些兵源了啊！”
“事到如今，别无他法。”秉德皱了皱眉︰“不过，度恶一人去紫明岛海域未必能顶得住妖族和鲛人的压力，看来，还是要多派几个人过去才行。”他偏了偏头，目光望向了挂在墙壁的海域图上︰“四象圣王……他们四个现在哪里？”
“玄武圣王镇守在紫霞山附近。朱雀圣王……呃……”魔芋看了秉德一眼︰“她去了东极州，据说是打算在东极州征兵。”
“征兵？”秉德微微愣了下，随后摇头叹了口气︰“在民间宗派世家大肆征兵，这是太和宫明令禁止的事情，也就是她身份特殊，若是换一个人做出这种事情，军部和神殿的惩戒早就已经落下来了。”
“其实，属下倒是觉得这个法子，还是有些作用的。”魔芋舔了舔嘴唇，这样说着︰“我太和宫的那几处兵源之地，向来都是由神殿与武备堂牢牢把持着，军部想要干预，也是力不能及的事情。如今我西海战事频繁，兵源耗损供不应求，而在各大州征纳兵源，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我又何尝不知……”秉德看了魔芋一眼︰“这种方案，不是没有人在军部提过，但最后的结果无一例外，全都被军部否决了。”
“圣王……这又是为何呢？”魔芋有些不理解的问着。
“兵源的道行水准是一个问题，太和宫对士卒的修行向来是要求极高，很士卒与一些名门大派的弟子相比，也不会逊色多少，这是我太和宫占据天下中枢的依仗。但若在各州进行征兵，兵源势必会参差不齐，水准也会下降一大截，况且，想要将这群没有经历任何军法训练的乌合之众整合成一只精兵的样子，不提战力方面的问题，训练需要时间，辎重供应要完善，军阵的配合，士气的鼓舞，还有适应太和宫各部应有的战斗方式，这些都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而且时间跨度较长，并不适合我西海目前的处境。”
秉德看着魔芋，微微说着︰“当然，军部不赞成太和宫的兵源在各州征纳，除了上述的一些原因外，还有这些兵源的出身。一个两个自然是极好查的，但是千千万万个，你查得出来吗？而且这些人大多出自一些世家宗门，很多甚至还是我太和宫征剿的目标，对于这些以血缘为纽带的修士来说，贸然将他们编入太和宫的军队体系，势必会对生出一些变故来，最主要的是，上面对各部的掌控力可能会逐渐减弱，说不定会有一些狼子野心的家伙拥兵自重，成为我太和宫的心腹大患。所以，对于征纳兵源的方案，上面自然会有些慎重的，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既然军部不准大肆征纳兵源，那朱雀的事情……”魔芋眨了眨眼睛问着。
“随她吧……”秉德摆了摆手︰“朱雀一部，还动摇不了根本，目前西海的局势尚且自顾不暇，更何况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他话语顿了顿，想了一阵才问着︰“对了，青龙和白虎协助监察院是军部打得招呼，时间过这么久，他们两个还没有回来，你给他们发道迅，让他们立即返回，就说西海有变，刻不容缓。”
“圣王……”魔芋伸手微微有些迟疑︰“青龙和白虎那边根本联系不上，按照惯例，青龙部与白虎部每天都要发送消息来到西海的，但是这几天下来，情报司根本没有收到一丝消息，传过去的道迅也没有反馈的样子。”
“嗯？”秉德皱了皱眉︰“出事了？”转身考虑了一会儿，他才摆了摆手说着︰“你去打探一下，军部到底派他们去办什么事情了，若是能联系到尉迟雍，问一问他们两个目前的处境。”
“属下明白。”
秉德挥了挥手，魔芋离开，但是没过多久，他面色通红，神情有些激动的推开房门︰“圣王——”
心里“咯噔”一声，秉德面色微变，大步走上前来︰“怎么了？他们两个出事了？”
“不、不是！”魔芋摇了摇头︰“是军部和神殿下发的紧急战报……”递上一份临时拓印的宣纸，面色凝重︰“是关于一个人的——杀生成仁！”
“杀生成仁？”秉德瞳孔收缩，伸手接过战报，凝视好久才眨了眨眼睛……
……
……
在整个天下的魔道巨擘之中，杀生成仁大概是最特别的一位了。
在整个世界的历史之中，惊才绝艳之辈大概不是缺的，但是向杀生成仁这种人，却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不光是他有一个屹立在人世巅峰的师父，更因为，他的未来被大多数人看好，因为有生之年，他会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倘若寻常人说出这种话来，自然是被嗤之以鼻的，但是这句话乃是从天下共主——人皇说的，自然就变得有理有据了起来。
据说人皇一直隐世不出，是在火云山推演天下大势，在窥探时间长河的时候，从而看到了杀生成仁的一角未来，当时太和宫的五位大帝、以及诸多“众生”大能全部在场，最后这件事情传出来的时候，曾经在整个天下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行走的天下不久的杀生成仁被推倒了风刀浪口之上，甚至引发了天下长达数年的混乱厮杀。细细说来，杀生成仁被盖上了大魔头这顶帽子因由，也和当年火云山上发生的事情不无关系。
在整个天下，无论是俯卧人世间的“众生”大能，还是那些初出茅庐的盖代人杰，对于“天下第一”这个词向来都是有些敏感的，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被人皇誉为有生之年成为天下第一高手的杀生成仁，自然会获得整个人世间最深深的恶意。
自然而然，乱七八糟的麻烦会接踵而来，而且那个时候，杀生成仁向来都是我行我素一意孤行，若是放在别人眼里，自然就成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所以面对那些没有来由的麻烦，杀生成仁根本没有太多的反应，挥手掀起腥风血雨，算是一种简单粗暴的回应。
这就仿佛是一个死循环，红色雪球越滚越大，整个天下被牵扯的人也愈来愈多，到最后，已经不需要有心人的恶意蛊惑了，因为双方结下的血汗深仇已经数不胜数，毕竟每一个高手都有师承来历，无论是宗门世家，还是族亲故友，只要死掉一个势必会吸引到一大票人的敌意，但是死在杀生成仁手中的高手何止一两个。
据说当年天外天的一战，死掉的人尸骨横陈，可以填满整个须弥海，无论是名镇一方豪杰，还是横行天下的高手，包括太和宫的大批神将，死在他手里的人数不胜数，所造成的仇怨也越来越大，而在这个时候，杀红了眼的亡命徒自然是有的，哪怕是在苦海之主的威慑下，依然会有人铤而走险，想要暗中出手干掉杀生成仁。这里面不乏一些圣王之流的天地境高手，甚至传闻中，连大能的道身都曾经出现过，但是杀生成仁依然活着，行事自然也就愈加心狠手辣了。
当时各种传言满天飞，再加上以讹传讹，他的名声自然不会好起来，直到一年前，杀生成仁离奇失踪，之后一直不曾在天下出现过，当时就有人怀疑他是不是被那位大能暗中干掉了，或者被困在了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但是没有多少人会想到，这个久久不曾出现的人会在这个时候，再次牵动了整个天下的神经。
情报最初传来的地方，是在苦海与北海的边界处。作为苦海之主的避世之地，苦海自然会引动天下不少人的目光，在苦海与北海的边界处，是向来不缺少细作这类情报人员的身影。
这些人不敢深入苦海，大多都是在边界处伪装成渔船徘徊，或者在海底建造据点，终年往返传于各大洲之间。他们很多人都拥有杀生成仁的画像，所以失踪长达一年的杀生成仁突然出现，这种震惊的消息迅速传递了出去，引爆了平静的北海，也震惊了整个天下。
这一刻，无数宗门大派、秘境圣地沸腾起来，咬牙切齿的声音、眼眶通红的眸子、青筋暴起的额头……大量的情报在天下疯传，无数人开始寻找杀生成仁的踪迹，这些昔日里磨刀霍霍的仇家，亮起了森冷的獠牙……
……
……
西海收到太和宫传来的战报，已经是发现杀生成仁踪迹的第二天了，秉德圣王沉默的拿着情报，良久才叹了一口气。
杀生成仁的出现，势必会再度引起一阵腥风血雨，牵扯到这里面的宗门世家不计其数，到时候，原本就动荡不安的天下又会冒出一些乱七八糟的牛鬼蛇神，这与太和宫一直秉持的理念，向来都是背道而驰的。
不过，眼下西海的局势本就不妙，若是牵扯到这种事情里，怕是会动摇到整个西海的根基，所以此时西海绝对不能卷入这种无底洞般的漩涡中，想到这里，秉德咬了咬牙︰“魔芋，立即派人联系军部，我要搞清楚，青龙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他想了想，继续开口︰“还有这种消息叫情报司压下来，势必不能扩散出去。”
“圣王，这种消息，压不了多久的！”
“我知道……”秉德深吸了口气︰“但是压不了多久，也要压，能压得一天是一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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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道法自然
近些天来，虚海部终究还是麻烦不断的，先有虚法圣王叛出太和宫，随后被白虎圣王与军部尉迟雍联手所杀，当然里面还有连放的参与，不过连放寿元将尽，大概已经活不长久的样子，所以他在这里面发生的作用，大抵上还是被白虎掩盖了下去。随后青龙与白虎联合起来，开始分割接收虚海部的兵源，在这种过程中，青龙在整个虚海部布下了阵法，将监察院的几个人与太和宫的消息彻底切断。
不过，事情在接下来有了些许变化，监察院的五大人在虚空战船里离奇失踪，巡戈的人手也尚未发现什么异常，随后青龙下令封锁整个虚海部，开始大肆搜索了起来，但是五大人的身影依然没有下落的样子，这个时候，青龙大概明白了，对方应该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逃离了虚海部，而虚海目前的状况怕是也很快会被神殿方面察觉，既然封锁消息已经没用了用处，所幸将事情摆在明面上，与白虎等几人联合起来吞下这批兵源。
这种行为不曾得到军部尉迟雍的反对，不过为防事情有变，青龙与白虎还是要加快步伐处理好虚海部的事情，否则等神殿方面反应了过来，势必会节外生枝。
就在这个时候，西海秉德圣王通过军部联系到了青龙等人，大概是初步的整合已经完成，青龙与白虎商量了一阵，最终还是觉得先回西海，毕竟兹事体大，若是西海战线有失，他们也不能独善其身。
经过了一系列的修整，密密麻麻的大军开始改变航道，朝着西海的方向飞了过去，秉德十万火急的发来了战报，两个自然是不好装聋作哑的，就这样不快不慢的飞在虚空，庞大的虚空战船横贯在海面之上，沿途遇到的修士都是果断的避开，以免触碰到太和宫的霉头。
“最近路过西海的人，倒是不少呢？”目光盯着窗外，白虎微微摇了摇头。
房间里，邱瑞坐在一旁，用棉布擦拭着长刀，一声不吭的样子。另一边儿，广目神将翻看着白虎部的账本，一笔一笔对照着库存和物资。这个时候的白虎部，已经不在是一个空架子了，因为天佑神将与黄泉道德关系，所以白虎出手保下了他，将他吸纳到了白虎部之中，负责军阵训练方面的事情。
除了天佑神将之外，玉善依旧掌控在白虎的手中，不过这个人的性子有些倔强，想要他改弦易辙投入白虎部，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对于这种人，广目说不用操之过急，他哥哥玉衡目前身在青乘山，主动权是掌握在他们手中的，若是以玉衡来做突破口，说不定会收到奇效，毕竟白虎部需要的不仅仅是兵源，领兵的将领也是比较稀缺的，除了白虎从秉德手中挖来的萧神将之外，神将这种级别的中坚力量还是比较匮乏的。
“圣王……”看完了账本，广目偏过头看着他︰“我白虎部的辎重本来就不多，虽然这次从虚海分了一些出来，但是虚法离开北海的时候并未带太多的辎重，所以我们分到的也不算多，我大抵上推算了一下，最多也就能维持我白虎部两个月的正常运转。”
“两个月？”白虎皱了皱眉，微微叹了口气︰“武备堂呢？你们没有将军饷的折子上报给武备堂吗？”
“圣王，其实这种事情，大概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广目神将缓缓说着︰“武备堂虽然负责整个太和宫的军饷和物资，但是这些物资能不能落到各部的身上，却还是未知数，他们完全有借口推脱，将批阅折子的时间无限延后，盖因这种事情，在太和宫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既然如此……”白虎愣了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那天下各部是如何养活各自的部署的？”
“其实，这倒并不是什么隐秘……”广目想了想，这样说着︰“各部上报的人数一直都是比实际存在要少的，但哪怕是这样，武备堂负责军饷和物资也是供不应求，想要在武备堂搞到一些物资对于您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但是，这些军饷和物资不过是杯水车薪，想要维持一个军团的正常运转，势必要在其他地方想办法，所在太和宫所属的各部，大多都有自己的私产，才能用于维持军团的日常消耗，只是对于我们白虎部来说，私产这种东西，大概是没办法一跃而就的，那些军团也是经营了好久，才能有现在这种局面。”
“原来如此……”白虎靠在椅子上，眼睛微微眨了眨，嘴里喃喃自语说着︰“物资……军饷……对了，军饷？”他眼睛微微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东西︰“军饷，我大概是有办法搞到的！”
听他这么说着，连擦拭长刀的邱瑞头偏头看了过来，他则是笑了笑，开口解释着︰“你们也在白云城呆过，你可知道，阴阳教和荒古道场为何要占据白云城？”
“呃……据说，是打算对付南诏国？”广目神将尝试着说着。
“这只是其一，还有一个，是老杀告诉我的……”白虎神秘的眨了眨眼睛，微微的笑了笑︰“老杀曾经给我一个东西。”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属，递给了一旁的广目神将。
“这东西……倒是有些像矿石……”广目眨了眨眼睛，认真的看了一会儿︰“咦？”他愣了愣，眸子突然瞪大︰“好像是……大罗金精的矿石！”他伸手在原石上用力捏了捏，道力运转，那原石只是微微凹陷了下去，很快又回复了原状︰“真的是大罗金精！”他倒吸了口凉气。
大罗金精乃是一种十分稀有的珍贵金属，一些道兵道器、包括虚空战船，大多都掺了一些大罗金精，因此大罗金精这种东西也是一种硬货币，一般宗门世家采购珍惜物品的时候，大多都用大罗金精来交易，连太和宫发放的军饷都是大罗金精分割而成的。
“圣王，真的是大罗金精的矿石，哪里找到的？”广目微微长大了嘴巴，神色稍稍有些激动的样子。
“大罗州，白云城，乾元谷。”白虎一脸说了三个地名，那原本低着头的邱瑞很自然的将头微微抬了起来︰“原来，当年白云城与阴阳教的乾元谷之战，竟然也是因为大罗金精矿脉的缘故！”
“老杀曾经去过乾元谷，据他所说，那里面的大罗金精矿脉成色不低，而且储量也不小，但是以阴阳教和荒古道场的本事，就算开采出来了也没有能力去处理，毕竟，大罗金精矿石到大罗金精，可是有一道天堑难以跨越。”
“这里面涉及的东西，也很是繁琐呢。”广目却并不乐观，微微皱了皱眉。
“圣王打算开采乾元谷的大罗金精矿石？”邱瑞开口问了句。
“白虎部的运转战事都需要钱，乾元谷的大罗金精矿脉，自然是能见燃眉之急的。”白虎这样说着。
“难道您打算去兵器司要锻造图纸？”广目神将眨了眨眼睛︰“大罗金精的锻造之术向来都是不传之秘，除了太和宫，掌握这种能力的势力不足一掌之数，他们怎么肯轻易的将图纸给我们。”
“图纸方面你们不用担心……”白虎摆了摆手说着︰“只要找到老杀，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杀生成仁？”广目与邱瑞对视一眼，俱是微微的皱了皱眉。
就在这个时候，巨大的号角声从外面传了过来，白虎坐在那里微微一愣，却也很快的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广目看了他一眼，面色严肃的走了出去，过了片刻，他带着一叠情报走了进来，甚至下意识德摇了摇头。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白虎看着他问。
“嗯，是前方游戈的士卒发现了高空有人掠了过去，就驱赶着天马上去查看，没想到却被对方干掉了。”广目想了片刻才说着︰“青龙部的神将已经反应了过来，派几艘虚空战船去搜捕那些人，估计应该是一些路过此地的魔道妖人，凑巧撞到了落单的的士卒才下的手，否则，他若是发现了后面的三十多万大军，岂敢这样轻易的动手。”
“青龙部收编了这么多士卒，巡戈的人又被杀掉了，他自然要找回面子的，哪怕做给那些刚刚归附的士卒看。”白虎微微摇了摇头︰“不过，最近路过西海的高手实在是不少，倒是有些异常的样子……”他看着广目，微微开口说着︰“这样吧，待青龙抓到那些人之后，你将他们的口供抄录一份给我，我倒是想想看看，这么多人来西海，到底是为了什么？”
“会不会是鲛人与妖族又搞出什么乱子来了？”广目眨了眨眼睛︰“尤其是在这种节骨眼上，秉的圣王又让我们立即返回西海，是不是西海有变呢？”
“我们离开了这么久，又断了与西海的消息，那边儿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自然是不知道的。”白虎这样说着。
“不过，我们遇到的人前行的方向，大多都不是前往西海的，倒是有些像……大罗州的方向？”邱瑞开口说着。
“大罗州？”白虎皱了皱眉，突然面色一变︰“这么多人，若真的都是前往大罗州，那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吸引他们呢？”
“黄泉世界？”邱瑞长刀入鞘。
“不……”广目神将则是摆了摆手，一脸严肃︰“是杀生成仁！”
……
……
大罗州原本就是蛮荒之地，在整个天下来说向来都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但是突然之间有大批的高手朝着大罗州的方向涌去，那自然是一件比较异常的事情，何况白虎他们早就知晓杀生成仁就是身处大罗州的，除了黄泉世界入口的消息之外，这个线索怕是会引动整个天下掀起一轮腥风暴雨，所以白虎要广目密切注意青龙部的异动，还派了邱瑞去外面抓一个人回来，拷问一下他们前去因由。
抓到的男子是一位魔道宗门的子弟，经过一番娴熟的审讯过后，他说出了一切，果然如白虎猜想的那样，这群人是收到了杀生成仁出现在大罗州的消息，立即动身赶过来的，里面有杀生成仁曾经仇家，自然也有一些看热闹、或者浑水摸鱼的人来，恰巧这位魔道宗门的子弟就是后者，只是他出师不利，人还未曾到大罗州，就被白虎他们抓了过来，成为了阶下之囚。
“圣王，刚才我得到消息，那几个杀掉士卒的魔道妖人，被青龙部抓住了两个，其余的都死光了。”广目神将进来这样说着。
“这么说来，青龙随时可能发现老杀就在大罗州的事情了？”白虎皱了皱眉。
“他一定会发现的……”看着白虎望了过来的目光，广目神将叹了口气︰“这种消息已经传遍了天下，根本瞒不住，他早晚会知道的。”
“早就知道，他身在大罗州的消息大概是瞒不了多久的，却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要被人察觉了。”白虎抿了抿唇，眸子眯了眯︰“无论是为了老杀，还是为了太和宫，觉对不能让他们两个遇见。”
“可是，我们要怎么能才能阻止呢？”邱瑞问着。
“秉德圣王传来道迅，让我们迅速回西海，怕是早就知道了杀生成仁现身天下的事情，想要将青龙支开。”广目咬了咬牙︰“只是，这消息实在是传的太快了些，快到我们任何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的确是措手不及啊……”
突然传来的密集号角声打断了几个人的思绪，白虎望了过去，见到一艘艘战船突然停泊在半空之中，有信息在不断传递着。
“广目、邱瑞……”白虎淡淡的开口。
“属下在。”两人面色变得严肃。
“传我军令，秉德圣王命我们火速赶回西海军港，若是有人擅自脱离航线，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截住他……”白虎咬牙切齿的说着。
“圣王……”两人面色微变︰“这么做，会引起冲突的！”
“我已经……别无他法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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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风雨镀大罗
万丈高空之中，一排排神兵紧抿着唇，神色严肃的看着前方，他们紧紧握着金色的战戈，壮硕的身躯犹如标枪般整齐的站在那里，罡风不断的吹过来了，脸上丝毫没有动容的神色，仿佛是坚硬的大理石一般，散发的是略带冰冷的气质，而其余一切负面情绪，都被某种生活习性压制了下来。
在他们远处，一艘艘虚空战船吞吐着天地之精，搅动十方风云，火神炮的能量在凝聚，恐怖的压力在不断蔓延，犹如露出獠牙的钢铁巨兽，释放着一种狂暴的金属气息。
两军阵前，青龙眯了眯眸子，开口问道︰“白虎，你真要拦我？”
事实上，先前分割虚海部的时候，白虎放弃了一小部分兵源，用来交换虚空战船，青龙当时自然是同意了的，毕竟他们组建了新军团之后，想要在武备堂与兵器司那里讨要一些辎重和军饷，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兵源紧缺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与之相比，虚空战船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了。
不过这个时候，青龙却怀疑白虎是不是早就已经算计着这一天了，他气势汹汹的打算去大罗州找杀生成仁报仇，但是却被白虎以秉德圣王的命令为由强行截在了这里，虽然白虎部神兵的数量只有青龙部一半左右的样子，但是大批的虚空战船弥补了这种不足，甚至在双方的态势上，白虎部已经占据了一些优势。
只是，这种优势显然对青龙造成不了太大的压力，在仇恨的驱使下，那一张略显英俊的脸庞早就已经变得微微扭曲了，他瞪着通红的眸子，咬牙切齿的看着前方，咧开嘴笑了笑︰“白虎！你当真不让？”
他笑容有些寒冷，那种冰凉刺骨般寒冷，仿佛要将整个虚空冻结一般。
“抱歉——”白虎深吸了口气，目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职责所在，按照秉德圣王的命令，你必须要和我回西海！”
“职责？呵——”青龙冷笑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伸出了一只手︰“青龙部——”
“唔……”
如雷霆般的回应响彻在高空，青龙眯了眯眼睛，手掌重重的落下︰“杀——”
“诺——”
回应的人不多，除了青龙部原本的一些士卒，那些从虚海部里面吸纳的人大概是有些面面相觑的，他们交头接耳的站在那里，显然对目前的局势有些搞不清楚。
太和宫的两位圣王同室操戈，本就是比较罕见的一件事情，像这种自己人打自己人矛盾，大多数人都是不想沾惹的，因此对于这些命令，很多士卒都处于观望的态度，尤其是那些原虚海部的人，更是下意识止住了脚步。
只是，有人止住了脚步，有人却硬生生的踏了出去，隶属于青龙部亲卫营的人，率先冲出了军阵……
“青龙——”被众将拥簇的白虎站在哪里，高声大喊了一句︰“你不尊上令，攻伐同僚，莫非你想学虚法，要叛出太和宫吗？”
“白虎，不要试图……和一个满脑子都想着仇恨的家伙讲道理！”
青龙微微偏了偏头，神经质般的笑了起来，在亲卫营撞入白虎部的那一刻，他笑容收敛，冷冷的吸了口气，这一口气，吞纳了方圆数百里的风云，龙吟声响起，一条百丈青龙横贯天宇，悬浮在青龙部的上空。
巨大的龙头口吐人言，发出了略带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声︰“不听话的人，根本没有存在必要了……”
龙尾迎风舞动，犹如神鞭抽打，一艘虚空战船被拍飞，阵法在霎那间支离破碎，船体在巨力的作用下微微凹陷了下去，金属裂纹开始大片大片的出现，朝着四面八方不断蔓延。
高空中，青龙一声大吼，有黑云密布，雷霆闪烁的景象显现出来，那庞大的龙首搅动天地，只是微微一吸，整个青龙部竟然被他一口吞了一半，惊呼声响起，，微微愣在了那里的士卒咽了口唾沫，顿时四散奔逃了起来……
“青龙——”一声怒喝从远处响起来了，一道巨大虚影，朝着青龙迎了过来……
……
……
天空中云雾缭绕，有重峦叠嶂的山峰在漂浮着，四周的云雾近乎将山峰吞没了进去，只有若隐若现的巨大的宫殿散发的万丈金光，从云雾之中透出，而在那宫殿之内，一名中年男子面色惨白的跪在地上，他前额微微有些肿胀，都已经是鲜血淋淋的样子了，但是这人仍然不敢大口的喘气，就微微的伏在那里，整个四肢都触碰在了地面上。
“你求我也没用……”飘渺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来，男子微微抬起头，顺着声音看过去了。
在殿首之上，巨大的金属轮盘中央出现了一张略显不规则的脸，这张脸上只有大致的轮廓，五官稍稍模糊，透漏着一种金属般的光泽感，犹如是青铜浇筑而成的一般。
“师父……”男子声泪俱下，直接将脸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这次你闯得祸，并不是小事……”那道声音缓缓的说着，一副略显有气无力的样子︰“军部那边儿，已经三番两次的派人过来了，整个军团覆灭在西海，就算是你师父我，也未必能压得下来。”
“徒儿知晓……”男子叩首，趴在地上语气抽动着︰“不敢求师父出手救我，毕竟是徒儿自己犯下的过错，理应有徒儿自己承担的。徒儿这次回来，只是想看师父最后一眼，在祭拜下娘亲，而后，徒儿算是死而无憾了……”他微微抬起头，面带哀伤︰“娘亲死的时候，我就没有见过她最后一眼，现在轮到我了，如论如何，也该见见的。”
他跪在那里恭敬的磕了几个响头，随后慢慢的站起身子，微微的摇晃了一下︰“既然已经见过师父了，待徒儿拜祭完娘亲，自会亲去军部领罪，到时候要杀要刮，随他们去了……”
他微微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了，手掌微微攥紧了些，指尖深入到肉里，这个时候，一声叹息传了过来，让他紧绷的身子顿时放松了起来。
“回来——”语调有些无奈，又有些特殊的情绪︰“每次闯了祸，你都用这一招，是不是觉得百试百灵，所以变得有些肆无忌惮了？”
男子站在那里，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师父，徒儿也不想的，但是当时的情况很复杂，妖族和鲛人布下了天罗地网，徒儿若是不跑，势必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何况……”他眼巴巴的看了轮盘一眼︰“何况，让徒儿去西海还是您吩咐的事情呢，怎么现在又来怪我……”
“放肆——”恐怖的怒吼压盖了大殿内的一切声音，无形的波动蔓延了过去，中年男子仿佛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微微退了两步，竟然“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师、师傅……”他挥手擦了擦嘴角，脸色更加苍白了。
“冤孽啊……”愤怒的声音响起来，那轮盘上的五官也开始在瞬间扭曲︰“摇光，看在你娘的份儿上，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师父……”中年男子面色一喜，当即就跪了下去。
“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抓的住的……”声音的主人微微开口︰“你去趟大罗州，至于，能不能抓到将功补过的机会，就看你的造化了。”
“大罗州？”中年男子微微愣了下︰“徒儿去大罗州，到底要做什么呢？”
“去杀一个人。”
“谁？”
“杀生成仁——”
……
……
“杀生成仁？”
白骨山积雷洞，一名妖艳的女子从血池中走出，伸手接过另一个人递过来的衣裳，就这样微微披在了身上︰“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这几天，他出现的消息，已经疯传到整个天下了……”另一名女子身着白纱，颈脖下挂着一串缩小些的骷髅头︰“似乎是有人在推波助澜，想要他成为众矢之的。看来，这些年他得罪的人不在少数啊”
“消失一年了，然后又出现了……”妖艳女子摇了摇头，用衣裳缓缓包裹住了身子︰“嗯，的确有些古怪呢。”
“古、古怪……”女子愣了愣，眨了眨眼睛看着她︰“二姐，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古怪的？”
“以你的道行，我和你说不清楚……”妖艳女子甩了甩被鲜血浸泡的头发，血红色液体滴溅到了一地的白骨上︰“况且，努力修行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杀生成仁，你不应该去理会这些的。”
“二姐……”女子瞪大了眼睛，眼眶通红︰“那家伙杀了五位姐姐，我们七姐妹，就剩下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那又怎么样？”妖艳女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打得过他吗？”她上前一步，目光有些咄咄逼人︰“几年前我们七个都打不过他一个，这么多年下来，他势必更加厉害了，光我们两个，又有什么用？”
“可、可是……”女子咬着唇，泪珠顺着眼眶流了下来︰“几位姐姐的仇，就不报了吗？”
“傻丫头……”她伸手帮她擦拭了一下，微微开口说着︰“既然打不过，还要主动凑上去，岂不是在找死吗？记住，活下去才能报仇，没有万全的把握，不要傻傻的去找他，否则，你几位姐姐的仇，就再也没有一丁点的指望了。”
“呃……哦！”女子点了点头，眼睛里跳动的火光，却丝毫没有沉寂下来……
……
……
明月星希，青乘山一片寂静的景象。
一道略显狼狈的身影在山涧中跳跃着，山林之中鸟兽被惊扰，乱七八遭的叫声不断传来了。
“那人……好像是郭松阳！”
一处山崖旁，琅邪天坐在那里，目光凝视远方的场景。
“意料之中的事情。”一屁股坐在一旁，雷泽环抱双臂，坐在那里吹着夜风。
“怎么说？”琅邪天看着他。
“他老子寿元将尽，哪怕看在这点，君上也会放他回去见他最后一面的。”
“说不定是无生老母心善，故意将郭松阳放了呢？”
“心善？”雷泽摇了摇头，目光看着远方一处灯火通明的宫殿︰“这位无生老母……可不是一个心善的人。”
“你这话要是被她知道，少不了一顿惩戒。不过，说来也奇怪，我行走天下这么多年，倒也从未听过无生老母的名号……”琅邪天摩挲着下巴，微微想着︰“一名隐士不出的世外高人，似乎还和君上相识，不简单呢。”
“你去问问，也许，她会告诉你也说不定。”
“你当我傻是吧？”琅邪天撇撇嘴，露出了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之前第一次来到青乘山，他倒是没少吃那无生老母的苦头︰“你看看玉善和郭松阳，在看看苏姑娘，哪个没有被她弄的头昏脑胀的，还好我们下山早，否则继续呆在那里，说不定会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呢。”
“据我所致，那个小丫鬟和那只小女妖，就没有遭遇这种事情。”
“咦，这倒是有些奇怪呢。”琅邪天看着累着，微微开口问着︰“对了，傍晚你下山去干什么了？”
“去探听一下消息。”雷泽头也不抬的说着。
“那你探听到了什么消息？”琅邪天有些好奇。
“君上……”微微舔了舔嘴唇，雷泽抬起头﹕“他有大麻烦了！”
“呃……他暴露了？”琅邪天瞪大了眼睛。
见雷泽点了点头，他突然“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不行，我要回大罗州看看。”
“琅邪天！”雷泽站起身子，微微看了他一眼︰“君上已经解散了浮屠八部，为何还要回去？”
“为何？”偏头看了雷泽一眼，琅邪天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他做了一件，我一直想，却不敢做的事情。”
“这样啊……”
“行了，别废话，你走不走？”琅邪天转过来，微微身看着他。
“走什么？”雷泽面无表情的问着。
“当然是去大罗州啊！”琅邪天理所当然。
“我说过我要去吗？”
“那你准备包裹干什么？”
“我回中土不行吗？”
“吗的，你要回中土，还打听这种事情干什么？”
“我好奇。”
“雷泽从来都不是好奇的人。”
“错了。”雷泽看着他︰“我当然是一个好奇的人，只是，我从来不把好奇摆在脸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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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白云草木深
昏黄落尽，晚霞逐渐散去。
百草堂内，楚轩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边的余晖，眸光清淡如水。
已经是第三天了，有些事情，依然没有头绪的样子，他坐在这里一直想着，手掌无意识的搓动。
晚风微微吹来的时候，藤叶被吹的哗啦作响，翠绿的葡萄夹杂在藤蔓间，显露出一颗颗莹晶剔透的果实。
他微微瞥了一眼，伸手摘了一颗，也不清洗，就这样放在嘴里咬破，慢慢的嚼着。
果实尚未成熟，味道并不好吃，他慢慢的嚼了几个，随后就靠在哪里，脑子中，想到的却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个时候，前堂的房门被人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身处后院的楚轩皱了皱眉，神色有稍许意外的模样。
他倒是想过最近会有一些不速之客来到百草堂，但却未曾想过，第一个出现的人却会是他。
片刻后，那个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一名青年男子，背着一把破破烂烂的长剑。
——他叫李破，破烂的破。
“我从未想过，你现在还有心思躺在这里。”李破微微看着他，目光略带冷漠。
楚轩瞥了他一眼，双手交叉叠在一起，然后闭上眼睛，就这样静静的想一些东西。
“你……”男子面带怒色，显然对于他这种无视的模样更加愤怒了。
“月份要尽了。”闭着眼睛的楚轩这样说着，李破却微微的愣了一下。
“月份尽了，又如何？”他开口问着。
“我最近出去了一趟……”楚轩答非所问的说。
“那又怎么样？”李破皱了皱眉。
“我去了一趟洛水……”楚轩睁开眼睛，又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那里的景致很漂亮，依山伴水，气候很不错。”
“我最近倒是听说了一些事情，莫非，这些事情竟然和你有些关系？”李破微微冷笑，却并不奇怪︰“看来你每到一处，那一处就会掀起腥风血雨，不愧是名震天下的扫把星。”
“人又不是我杀的。”他微微耸了耸肩︰“这个月……我原本就没有打算杀人的。”
“还不是一个道理……”李破摇了摇头︰“自欺欺人罢了。”
“有些道理。”楚轩听了，微微的笑了笑︰“不过，有时候道理是没有什么用处，还不如心意来的重要些。”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李破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也有了些不耐烦的模样。
“其实洛水，是很适合养老的地方。”楚轩目光看着他，笑的露出了牙︰“虽然这个月份，我没有打算杀人，但是将你四肢敲断，然后送到洛水，想必是很好的一个方法，最起码会清净不少呢。”
“杀生成仁……”李破攥紧了手掌，咬牙切齿的说着，全身也瞬间警惕了起来︰“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
“杀你？”楚轩摇了摇头︰“我杀了你，又能得到什么？”他看着他，眸子眯起︰“你活着，或者死了，对我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事情。要不是你当初帮过她，我并不介意随手拍死你的。”
“虚伪、小人……”李破攥紧了拳头，却也没有冲上来的意思。
“我要是你，就不会去想那么多，直接拔剑，岂不是更加爽快。”楚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微微上前了一步︰“要是连剑都不敢拔，我很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当初我认识的那个李破了。”
他一步步走了上去，那李破却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微微咽了口唾沫，手掌握紧了那柄破剑的剑柄。
“拔剑吧，让我看看，你最近道行有没有长进……”楚轩一边走一边说着︰“我们这种人的生活，不是站在白骨上，就是成为白骨，被别人踩在脚下。有的时候，根本没的选。”
目光直视李破双眼，楚轩微微的笑了笑︰“现在我给你选择机会，所以，不要想那么多，拔剑，斩下去，像上一次一样，证明你不是懦夫。”他的笑脸中蕴藏的寒光，李破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一座不断压迫下来的大山。
“杀生成仁！你……”李破脸色憋的通红。
“嘘……”
楚轩伸出一根手指，在嘴边“嘘”了一声︰“既然不敢拔剑，就让开，不要踩到我的花。”他拨开李破走了过去，几簇花儿露了出来，很寻常的花卉︰“你若是踩到它，我会将你双腿砍下来做花肥。”
“你……”李破突然愣了下，神色有些疑惑︰“你真的是杀生成仁？”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忽然发现，原本觉得有些了解的一个人，似乎根本没有看清楚丝毫的样子。
“走吧。”楚轩蹲在那里，微微摇了摇头︰“离开这里，多年以后你就会知道，你现在所做的事情，根本毫无意义。”
“有些事情，你我自然在清楚不过了。”李破开口说了一句，然后咬了咬牙︰“哪怕今天我不出手，明天、后来依旧会有很多人出手杀你。杀生成仁，你如今形迹已经暴露了，想杀你的人数不胜数。昨夜黄花，这句话还是应该是留给你的。”
“李破……”楚轩偏过头，微微看了他一眼︰“你有多久没有回天葬山了？”
“你什么意思？”李破微微眯了眯眸子。
“没什么意思。”站起来，微微拍了拍手︰“只是，你现在若不回去，怕是很难在见到天葬山曾经的景致了。”
“曾经？”李破瞳孔收缩，微微愣了下︰“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他睚眦欲裂，头上青筋冒起。
“我倒是没有那么大本事的，而且也没有什么兴趣。”他重新走回藤摇椅上，微微的坐了下来︰“你天葬山树敌太多，并不在我之下，而且在有心人的煽动下，怕是很快，这天下三个最难惹的地方就要改一改名字了。”他躺在那里想了想，又微微失笑的说着︰“说不定，现在的天葬山已经不复存在了，消息若是传递到整个天下，想必，会有很多人感兴趣的。”
“师父……”站在那里握着剑柄，李破想了很久，最后深深的看了楚轩一眼，转身大步的离开了百草堂。
“白痴——”
夜风下，一道轻描淡写的声音，从那道躺在那里的身影上，缓缓的传递开了……
……
……
与此同时，夜里的白云城变得极为热闹，一副灯火通明的样子。
在阴阳教和荒古道场的治理下，大片的废墟被清理了出来，一些房舍重新垒砌，救灾的物资被拨发，灾民安置已经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了，原本繁荣富庶的白云城，已经恢复了少许的生气。
不过这种事情，倒是和司南笙没有什么关系的。
那天他招惹到了森罗枪铁狂徒之后，被对方一掌轰爆了城楼，虽然事后并没有在来寻什么麻烦了，但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大批的修士从天南地北来到白云城，而白云城内的治安也愈加混乱了起来。
单单靠着泾河水军这点人手，维持白云城原本就是一件毕竟困难的事情，而且阴阳教和荒古道场明显想置身事外，除了安顿一些民生，其他事情他们大抵上已经是不再去管理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司南笙的处境就愈加的困难了，上面有长生大帝的谕旨让他巡戈白云，下面，一些无视太和宫的魔道妖人肆无忌惮，他夹在中间无能为力，仿佛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着有可能覆灭在白云城内这诡异的局势之中。
尤其是，最近来到白云城的人已经愈加愈多了，局势也变得愈加难以控制，起先他还以为黄泉世界入口的事情彻底发酵了，却不曾想到，很多人都是为了一个家伙而来，而这个人就生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却丝毫都不清楚这些。
这天晚上，手下的人前来禀报，说城东一间酒楼里又有大批修士在闹事。
其实已经是司空见惯了，这种事情每天都要在白云城发生个几十上百起，他司南笙根本管不过来，而且若是遇到一些硬茬子，那些亡命之徒也未必会给太和宫面子，所以对待这种消息，司南笙大抵上都是无视的态度的，不过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据手下的人所言，那些家伙好像在酒楼内商量着什么事情，最后并未谈妥，并不非是什么江湖仇杀，所以听到这些东西，他还是微微有些好奇的。
坐在那里，大概想了很久，他招呼了一位将领，两人换了寻常装束，打算去那酒楼看看，这些人到底在商量着什么。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他来到了这间位于青龙大街上的酒楼，门口倒是没有人看着的样子，只是有一些嘈杂声音不断的传递出来。
他站在街道上考虑了一阵，甚至看到中途不断有人进入酒楼，却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模样，就这样，他和那名泾河水军的将领对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走了进去。
整个酒楼大概都已经被大批的修士占据了，这些人目含凶光，三五成群的坐在那里，不像是易与之辈，两人走进去的时候，不少目光看了过来，仿佛闯进了龙潭虎穴一样，一时间，酒楼内的气氛竟然微微有些压抑了起来。
这些人各自坐在一楼和二楼的位置，司南笙微微看了一眼，也找了一桌有位置地方坐了下来。
同桌上已经有三个人存在了，并不是什么面貌凶恶之辈，反而都是一副略显儒雅的样子，司南笙仔细打量了三人一阵，又看了看对方的衣着和体貌特征，忍不住微微的皱了皱眉，因为这三个人的身份，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
那三人也是微微看了他一眼，之后就不在搭理了，他们目光望着一楼的戏台上，有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站在那里。
老者的身材佝偻，却中气十足，他此时站在戏台上慷慨激昂、唾沫横飞的说着什么。司南笙微微听了好一阵，才发现了一些端倪，大抵上不过是想搞个什结盟性质的东西出来，似乎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杀了他不光能报仇雪恨，还能得到一些意料之外的好东西。
因为来到比较晚的缘故，很多事情他都没有太过了解，所以现在他大抵上是搞清楚了一些事情的，但是更多的，还是处于一头雾水的状况。
既然不清楚，那么就找人问一问。
他这样想着，当即拱了拱手，对身旁的一名男子微微问着︰“兄台，不知道那老者所说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男子微微看了他一眼，却不言语，但是司南笙分明看到了一种蔑视的神情，他咬了咬牙，却没有当场发作。
连续问了周边的几个人，但是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他脸色铁青的坐在那儿，只好认真的听那老者到底在说着什么。
“挑肩客——”这个时候，堂下有人打断了那老者所说的话，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壮汉站起身子看着老者，抱着胳膊开口说着︰“你七嘴八舌的说了什么多，但是没有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我问你，哪怕我们联合在一起，就有能力干掉他吗？就算是能浑水摸鱼，那么最后摸鱼的只能有一个，这个人是谁？是你挑肩客？还是我袭十八？”
“这个嘛……”那老者微微一愣，随后摸了摸胡子说着︰“这种事情，我们若是联合在一起，自然是有机会的，若是各自为战，倒时候天下高手云集在白云城，哪怕想要浑水摸鱼，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结盟只是暂时的，至于谁是受益者……”他话语微微顿了顿，目光凝视整个酒楼︰“当然是我们之中的最强者。”
“看来，挑肩客自认为胜券在握了。”与司南笙同桌的一名青年男子打开折扇，微微的扇了扇，那老者闻听看了过去，一双眼睛迷的只剩下一条缝隙了︰“小老儿自然不敢夸下这个海口的，在场之中的高手不再少数，小老儿境界低微，怎么也轮不到我的。”
“既然如此，挑肩客如此卖力的促成此事，倒是有些不合情理啊。”人群中有人质疑此事。
“轮不到小老儿我，自然会有人能轮得到的。”
“哦？这人是谁？”
“我倒想看看，能技压群雄的高手，到底是哪一位？”
“大言不惭……”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那地面却突然震动了起来，挑肩客微微笑着看向大门处，那里，一个巨大肉球不断的飘过来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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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夜色
青龙大街东段，有一件酒楼名叫醉月居，酒楼是新置下的一块地皮修葺的，二层高的木质建筑，也不过是半月有余的样子。这乃是白云城许氏的旁支，一名许姓掌柜的产业。
许掌柜正值壮年，原本乃是许氏一族负责粮食生意的管事，但是先前火山爆发的时候，许氏有许多田地被岩浆所覆盖，后来岩浆冷却后，那些土地也跟着荒废了下来。
没有了土地，自然就没有了粮食的产出，生意什么的也就暂时搁置了起来，在加上之后一系列横祸降临白云，许家急于抽身，已经有意抛弃这些负债累累的产业了。
正巧当时有人暗中联系许家想买下城外那些地，许家也就顺势将自己从“泥潭”摘了出来。
族内不少产业被分割，自然有大批族人闲置着，好在主家也不是不通情理之辈，各自给了一笔“补偿”，就让这些支脉的族人自谋生路去了。
这个时候，白云城百废待兴，许多方面开始渐渐的恢复元气，许掌柜见了，也就生起了一些小心思，回家与家里人商量一番后，才决定在青龙大街东段置下一块地皮，盖了一间木质的二层酒楼，做起了从未碰过的酒楼生意来。
但是课酒楼方面的生意，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做，与曾经的粮食生意相比较，更是复杂了许多，所以起先，酒楼大概是没有什么盈利的，直到过了一段时间后，白云城内的人流突然多了起来，酒楼的生意也随之水涨船高。
这种情况让许掌柜喜出望外，但是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乐极生悲。
乐极生悲的原因，自然是出在食客上。
因为这些食客明显不是普通人，干的事情自然也不是普通的事情了。
打架什么的，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吃完抹净不给钱的也不是没有的，各种气息古怪的事情都能碰得到，偏偏这些人的身手都是很厉害的样子，打又打不过，甚至连新建的大行台衙门都不敢管，只能任由这些家伙在白云城胡来。
这种情况下，赚钱方面的事情已经并不重要了，保住小命才是重中之重，他甚至一度有将酒楼卖出去的打算。
就就这样犹豫了一阵，直到不久前，他手下的一名小厮因为将茶水洒在了一名食客的身上，结果那么食客狂性大发，竟然当场来了个大变身，一口将小斯活生生的吞了下去，他那时候才知道，这名食客竟然是一只隐匿在人群中的妖，一种在传说中残忍成性的生物。
当时许掌柜吓坏了，手脚冰凉，几乎要昏厥了过去。
回过神来的他，浑身颤抖，发誓再也不要看到这个鬼地方了，连夜找了曾经接触过的一名买家，以低于寻常一半的价格，快速的将酒楼卖了出去。
当天晚上，许掌柜吩咐家小收拾细软，打算连夜离开白云城这个是非之地，落脚的地方都已经想好了，在南阳城，他做药材生意的舅父那里。
只是这种想法，在一家老小刚要离开酒楼后院的时候，变得无疾而终了起来。
一伙人突然闯进了酒楼后院，见他们似乎要跑的样子，竟然直接将他们控制了起来。
一家十三口被五花大绑的关在柴房，没有搜刮，没有审问，甚至连一个搭理的人都没有，许掌柜只记得有人在柴房外面进进出出，似乎在忙着布置什么东西。
黑夜过去，白天来临。
这些人反反复复，做着一些让许掌柜感到奇怪的事情，但是许掌柜却没有心思去想什么。
因为这个时候，被绑了一夜的家小，已经神情恍惚，处于濒临崩溃的状态了。
他想开口安慰，却说不出话来，就这样，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咧嘴苦笑的看着惊恐不安的一家老小。
直到阳光从西边照射进来的时候，院落内已经没有了任何声音，安静到极点的气氛笼罩了酒楼，随后，这种气氛在下一刻被打破。
窗户外面，枝桠开始摇晃着，大地震动的感觉已经传来了，整齐的声音在院落中响起，这个时候许掌柜才知道，原本院落不是没有了人烟，而是这些人都在沉默不语，在安静的等待着一个人。
“主人——”
恭敬的声音缓缓响起，随后一道略显清脆的女子声音也跟着传来了︰“东西都准备好了？”
“大抵上，已经准备妥当。”年老的声音回应着。
“大抵上？”女子一阵怪笑，似乎有些乐不可支的模样，但是院落内却没有其他人敢笑，安静的气氛再次来临了。
“是肉食……”老者赶忙回应着︰“这间酒楼缺少肉食，属下怕不够。”
“不够吗？”女子沉默了一阵，然后突然开口︰“房间里的是什么人？”
“呃……”老者的声音微微一愣，却也瞬间反应了过来︰“是持有酒楼的一家人。”
“嗯，将他们算上，应该就会够了。”
女子一阵轻笑，但是处于柴房的许掌柜却全身冰凉，连最后一丝温度都要快速散尽一般。
他听到了什么？
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竟然要将他们一家作为肉食！
犹如待宰的羔羊垂死挣扎，许掌柜突然生出了一些气力，拼命的挣脱这些绳子，那些家人也听见了这话，起先有些不明白的样子，但是看着许掌柜满头冷汗，却也瞬间明白了一些，也随着努力的挣扎起来。
这种响动似乎引起了那女子的注意，一声冷哼从窗外飘进，许掌柜浑身一颤，竟然不由自主的定在了那里。
女子说了句“将门打开”，随后嘎吱一声，房门就真的被人打开了。
“哐当”一声，屋子里走进来一道黑影。
许掌柜见了，面色微变，连瞳孔都微微收缩了起来。
那道黑影身材高大，已经不能用“壮硕”两字来形容了，几乎就是一座小山的模样，那黑影直接挤爆了门框，甚至将墙壁上的青砖撞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来。
这人身高九尺，将一块巨大白布当成了纱裙，若有若现的酮体显露出，有层层肥肉堆积在了一起，最显著的就是能装下四个成人的巨大肚腩，然后上身还是层层肥肉，脖子几乎看不到，头部巨大，犹如磨盘一般平整的脸庞，最后，头顶上没有一根头发，倒是有几个肉瘤模样的东西长在那里。
若无意外，这犹如小山般的身影应该是名女子，许掌柜甚至怀疑，她就是刚才那清脆女声的主人。
这肉山一般的女子看着许掌柜，用足以覆盖头颅的巨大手掌轻掩着血盆大口，娇声笑道︰“看起来，倒是细皮嫩肉的呢。”
许掌柜听了，顿时一阵恶寒，要不是身体根本控制不住，他几乎要昏过去了。
那“肉山”却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微微的摆了摆手，掀起一阵狂风，说道︰“将这人带到房间去，其他人清洗一番，留到晚上备用。”
“是。”旁边有一名老者微微回应着，目光看着许掌柜，古怪的笑了笑。
这一刻，许掌柜睚眦欲裂，他想开口大声叫唤着，但是全身被好像麻木了一般，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就这样，他被两个人抬了出去，只能听到身后，一片哭泣的叫喊声不断传来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他被人用刷子刷了数十遍之后，送到了一张巨大无比的实木床上，洁白的纱帐从上方垂下来，将他的身形淹没，好像一只僵硬却没有冷透的尸体，就这样双目无神的躺在那里，甚至连这张从未出现过的大床都没有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似乎都已经黑了下来。
许掌柜依然闭着眼睛，眼泪从鬓间滑落。
这个时候，一家老小说不定已经遭到了毒手，那些来历不明的强人，说要用他们一家来做肉食，这分明就是妖魔才能干出来的事情，难道那群家伙也是妖魔？否则怎么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这样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他浑身一僵，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他不知晓进来的那个人是不是那座“肉山”，但是自己落在了它们手上，显然不会什么好的下场的，尤其是此时他全身被制住，更是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了，当然了，哪怕不被制住，他也没有本事反抗那些明显不普通的家伙。
就这样，许掌柜神情忐忑的听那脚步声慢慢的传递过来，那人似乎在房间里游荡，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极为缓慢，他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与砰砰砰的心跳声，直到那人似乎对周边没有了什么兴趣，才朝着大床这边摸了上来。
纱帐被人拽动的感觉传递着，许掌柜汗毛炸立，冷汗浮出的更加密集了。
他睁开了眼睛，看到一道黑影正在微微看着他，慌乱的惊呼声就要破口而出，但是声音到了嘴边，根本发不出来，他惊恐的长大了嘴巴，就这样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黑影。
直到过了许久，他才发现那黑影根本不是先前看到的那座“肉山”，而是一名身材较瘦的男子。
“这里面竟然还有一个……”那人似乎也有些吃惊的模样，黑夜中，那人细细的打量了许掌柜一眼，他压低了脑袋，许掌柜也大致看到了这男子的轮廓。
昏暗的视线里，床上突然出现的男子应该是位老人。他不知道眼前这人是不是和先前那“肉山”是一伙的，因此有些警惕的看着对方，那老人却裂开嘴笑了笑，然后挥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股气息散了进去。
他突然感到全身一阵刺痛，下意识的坐起身子，蹬着腿向后窜了几个身位，双手紧紧的抓住白色的纱帘，就这样有些惊恐的看着老人，许掌柜微微喘着气，全身都绷紧了起来。
“别紧张，老道我没有恶意的。”那老人微微的笑了笑。
许掌柜注意到他胸前的太极八卦突然，随后目光看着对方的脸︰“我怎么知道你……”
他话语刚说道一般，思绪却已经有些回过神来了，伸手微微捏了捏拳，他发现自己竟然能动了，细细的想了想，大概明白这老人可能真的不是和“肉山”那些人是一伙的。
“道长——”他噗通一声跪在木床上，双目含泪，五体投地的开始磕头︰“求求道长，救我家人！求求道长，救我家人啊！”
“你先起来。”老人伸手将他扶起来，开口问着他︰“告诉我，怎么会在这里的？”
“我、我……”许掌柜刚刚站起来，突然身子一软，再次栽倒了下去，这个时候他才想到，先前被那伙强人绑了一夜，身子早就已经麻了，此时哪还有多余气力让自己站起身子来呢。
“道、道长……”他顾不得这些，拼命让自己冷静起来，让自己说的话尽量有些条理︰“道长，我原本是这家酒楼的东家，但是一伙强人闯入，将我们全家绑了起来，然后还出现了一个女子，像肉山一样高大，她竟然想要吃了我们，道长，这女子是妖魔！她绝对是妖魔啊！”
“肉山一样高大？”老人站在那里眨了眨眼睛，微微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这种清新脱俗的事情，也只有肉菩提才能干的出来。”他目光看了看稍稍冷静下来许掌柜，发现对方果然面貌英俊，保养的很好，细皮嫩肉的，肉菩提那家伙，似乎最好这一口了。
“道长……”见老人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许掌柜连忙叫了一句，然后双手抱拳︰“道长，小人的家小落到那妖魔手掌，危在旦夕，她竟然说要将他们当作肉食，小人恳请道长帮帮小人救出家小，小人今后必有厚报的。”
“你家小我见过，他们现在还没有什么事情。”老人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古怪的笑了笑︰“你知不知道，若是我在晚来一会儿，最先出事的人，可就就是你了。”
“我？”许掌柜愣了愣︰“道长，那妖魔莫非想到了什么残忍的法子，想要折磨我？”
“咳咳……”老人捂嘴咳嗽了两声，将脸转了过去︰“的确……是很残忍的法子呢。”
他语调有些古怪，许掌柜倒也不疑有他︰“我就是知道，这妖魔心狠手辣，定然是想用无比恶毒的法子折磨我，否则刚才也不会用毛刷刷了几十遍了，莫非她打算将我烤了吃掉？”他突然瞪大了眼睛，略显惶恐的样子。
“行了……”老人回头瞥了他一眼︰“赶紧离开这里，若是被对方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道长说的对。”许掌柜点了点头，也回复了一些气力，勉强站起身子，跟着老人走出了这间屋子，他突然问着︰“对了，道长，那妖魔去了哪里?”走廊中他问着老人
“你是说肉菩提？”老人回头看了他一眼。
“肉菩提？”许掌柜眨了眨眼睛问︰“是那妖魔的名字吗？”
“妖魔？呵——”老人摇了摇头，却也在叹息︰“也算是巴……糟糕！”他面色突然大变︰“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快走！——”
伸手夹起许掌柜，老人风驰电擎，瞬间冲出了酒楼后院，与此同时，一颗巨大的肉球，也不断的漂过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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