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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瑾瑜     灭神txt下载     灭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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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少年叶暮(求红票,收藏!)

    灵桐山清峻秀幽,山木参天,蓊郁葱茏。

    在灵桐山山腰处,一个背药篓的少年正在埋头前行。

    少年穿着一件青布棉衣,面容青稚,头发蓬乱柔顺,名叫叶暮,今年十五岁,自幼被卖给景州城悬壶药行,签订奴契,是悬壶药行最年幼的一名采药奴。

    一路上,他的目光总在老树枯根下逡巡,不时能发现一二株长相颇佳的药草,只见他麻利地俯下身子,探手一掐,手腕一抖,便把药草丢进药篓内,动作熟稔,信手拈来。

    “七星茯苓草、丹朱花、牛角果、罗罗藤……似乎各种药草都变得稀少了。”

    叶暮一边前行,一边喃喃自语,一对浓郁的剑眉渐渐蹙起来,他抿了抿嘴唇,抬头望向山道上方。

    山势开始变得更为陡峻,葱郁的树木也变得稀落,隐约能看到青褐色的岩石上铺砌着一层薄薄的白雪。

    “已经快到山巅了,可是药草不够会被施祥那老货骂的,这可怎么办?”

    叶暮轻轻叹息一声,低头垂眸思索一阵,眼眸重新变得坚定,抬步朝上走去。

    他开始变得极为小心,双手攀着料峭的岩石,缓缓朝山巅爬去。通往山巅的路是没有的,必须靠双手之力一步一步爬上去。

    这种行为无疑极为危险,这些崖壁山岩上被薄薄的积雪覆盖着,滑不留手,四周更有山风凛冽呼啸,一有不慎,将会直接跌入万丈深的山底,粉身碎骨、摔烂成点点血沫子。

    在景州城内,没有一个采药人胆敢尝试着爬上一个悬崖峭壁,甚至连在空中飞翔的鸟类到了此间,也大抵不愿飞渡山巅的。

    山势太高,插入了白云朵朵的云层。

    山岩太滑,铺砌了一层绒绒的雪花。

    山风太大,卷起了一根根坚韧的蔓藤飘洒空中。

    叶暮却似乎没有察觉到危险,他的目光一直望向高处,由于山风太大,刮得他不得不眯起眼睛,双手五指像最坚固的钳子一般紧紧嵌入岩石缝隙内,一步一步缓缓朝上爬去,像一条壁虎。

    不出他所料,尽管这悬岩峭壁极其危险,但是却有许多珍贵的药草自山石缝隙内倔强顽强生长着,甚至有一些药草连他也没见过,闻所未闻。

    “这下总可以回去交差了……”叶暮惊喜之余,脸颊上浮起一丝笑容。

    他一边缓慢朝上攀爬,一边探臂采摘距离他极近的药草,那些距离他稍远的,哪怕再珍贵稀罕,他也不敢尝试去采摘,毕竟朝上攀爬易,朝左朝右移动则会摔死人的……

    药篓被叶暮用桐油泡过的麻绳紧紧捆扎在腰间,所以即便山风再大,也不会把药篓刮走了。

    一株株鲜嫩碧绿的药草被连根拔起,叶暮背上的药篓也一点点变得充盈起来,想到可以回去交差,他心里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但当他再要往上攀爬时,却蓦地发现,自己的四肢已变得酸疼麻木起来,尤其是双手五指,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无力,似乎快要不听使唤一般。

    “不好,自己似乎还是小觑了悬岩峭壁的危险……”叶暮心中一突,更是觉得山风强劲,倒灌在耳中、鼻中,像刀割一般冰凉疼痛。

    山风变得更大了!

    叶暮的身体在峭壁上轻轻摇动起来,似乎随时都有被山风卷走的可能。

    面对此,叶暮眼眸里慌乱之色一闪即逝,很快便被冷静沉稳之色取代。他双手十指竭力嵌入岩石缝隙中,努力让身体紧紧贴在峭壁上,以减轻风的阻力。同时在心中默默估算着眼前局势。

    在往上攀爬十余丈便是山巅,而回头往下仅仅只有五丈距离。似乎此时选择下山是最佳选择,但叶暮没有忘,上山容易下山难,这短短的五丈距离绝对不好过。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消失,体力在渐渐地消耗……

    “老子还没活够,怎会被一个山崖打倒?”

    叶暮浓郁的剑眉一挑,狠狠地呸了一口,身体开始再次朝山巅爬去。

    此时,他再顾不得山风凛冽、悬崖陡滑,也再顾不得体力的剧烈消耗,毅然像头倔强的壁虎一般,以麻木火辣的五指扣住岩石,缓缓上攀。

    八丈。

    五丈。

    三丈。

    ……

    叶暮已经不再去理会身边的药草,也根本无暇关注那些药草多么的珍贵,他此时只求一件事:爬上山巅,保住自己一条小命。

    距离山崖还有两丈时,叶暮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体力已经消耗到了极限,耳中嗡嗡直响,眼前更似冒出许多金星,双手十指皮绽肉开,鲜血汨流,火辣辣的疼痛感像潮汐一般在身体内外起伏。

    但这些并不是让叶暮止步的原因,他的目光盯着身体一侧三尺的地方,那里是一小块凸起的青褐色岩石,岩石上依然盖着一层白雪,之所以吸引叶暮,是因为在岩石白雪之上却长着一把锈迹斑驳的小刀!

    巴掌大小的小刀并没有被白雪覆盖,它就像一株剑兰一般扎在岩石之中,虽满身暗红色的斑驳锈迹,却迎凛冽风雪而岿然不动。在这悬岩峭壁之上出现一把深深扎在岩石中的小刀,如何不让人惊奇?

    叶暮的目光完全被这柄小刀吸引,纯粹下意识伸手朝小刀拔去。可他忘了他此时体力耗尽,困顿疲乏之极,完全凭借双手十指紧扣岩壁才勉强抵挡住呼啸山风,此时甫一探手,便觉身体剧烈一晃,双脚瞬间蹬空,像一根柳絮一般飘荡在空中,若非他另一只手兀自紧紧箍着岩壁,这一刻他必然被山卷坠山崖,成为孤魂野鬼一只。

    叶暮面色一变,反应却极为迅速,只见他探出去的手掌闪电般抓住那柄小刀,双脚抵在岩石之上,竭尽全力地平衡将要被山风卷走的身子。

    但让他万万料不到的是,小刀所在的岩石在他抓住小刀那一刻却突然崩碎了,像一团松软的粉末一般碎裂成灰。

    “去你_妈的,贼老天!”

    叶暮失声惊呼,整个人像一片落叶一般瞬间被山风从岩壁卷走,朝悬崖下方快速坠落。

    “我叶暮就这样死了么……好不甘心啊!”

    凛冽的山风呼啸在耳边,叶暮的心却沉了下去。

    便在这时,一道灰色的巨大身影陡然出现在叶暮视野之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觉后襟一紧,仿似被某个硬物紧紧夹住一般,同时急速下落的身躯猛地一震,竟开始朝山巅之上飞去。

    叶暮睁大了眼眸,震惊之极,怔怔地望着眼前急速掠过的缕缕白云,感受着刚猛山风的滚滚呼啸,脑海里一片空白。

    未过多久,叶暮只觉身子仿似被人抛弃,重重地跌落在地面,溅起一大片白花花的雪沫子,这才回过神来。

    举目一望,四周平坦如夷,地面堆砌着厚厚的白雪,就像铺满了白绒绒的棉花,明晃晃的刺人眼。

    “得救了……”叶暮喃喃自语一声,忍不住咧嘴大笑起来。

    一声轻清亮之极的啼鸣倏然在耳畔响起,瞬间透彻整个山巅之上,甚至震散了四周袅娜的缕缕白烟。

    叶暮蓦然扭头,就看到一头足有两丈高的大雕立在自己身后,此雕浑身羽毛乌黑如铁,双爪如金,双眸澄亮如明星,就这么立着,却有一股子神骏非凡,睥睨傲岸的气息。

    “是你救了我?”叶暮惊奇问道。其实不用猜测,他也确定,必然是眼前的大雕救了自己,否则自己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山巅之上。

    大雕沉默不答,双眸却直勾勾直视着叶暮右掌。

    叶暮见此,忍不住朝自己手中看去,却见自己手掌中心有一个赤红色小刀图案,仿似用鲜血刺下的刺青一般。

    叶暮的五指在攀爬山岩的时候,由于有力过甚,已经皮绽肉开,血渍蔓延了整个手掌。此时看到这样一幅图案,以为是血渍抹成,很自然地抓起一团雪花去清除血渍。

    在他看来,这是大雕关心自己手掌流血受伤,心里愈发觉得眼前的大雕通灵,忍不住朝大雕微微一笑,说道:“不碍事,只不过流点血罢了。”

    大雕仍旧不搭理他,双眸仍旧直勾勾地望着他的右手掌。

    叶暮眉头一皱,再次望向右手,手掌中的血渍已被雪团清洗掉,但那一副赤红色小刀图案依旧栩栩如生地画在手掌中心,仿似雕刻上去一样。

    “是那把锈迹小刀!”

    叶暮心中一震,瞬间想起刚才之事,他本以为那把小刀伴随着岩石碎裂也掉落下深渊了,却没料到竟化作一副图案出现在自己的掌心。

    他忍不住搓了搓手掌心,他以为整个小刀扎进了掌心,才会变得这幅模样,但让他诧异的是,掌心并没有一丝被割破的疼痛感,也并没有感受到一丝坚硬气息。

    可掌心的赤红色小刀图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大雕的眼睛为什么又一直盯着它?

    红如血的夕阳穿过云层,洒下一片暖红色的光,把整个山巅晕染成壮丽的红色,地面堆砌的白雪也被染红,像洞房花烛夜时的红色大棉被,异样的瑰丽,惊心动魄。

    叶暮看了看天色,心中焦急着把药草交差,暂时放下了心中疑惑,立起身子,掸了掸衣衫上的残雪,朝大雕躬身道:“今日多谢你了,雕兄,今日我还要把药草送回铺子,改日我携二斤牛肉,一壶好酒,再来山巅好好拜谢你。”

    说罢,他举步朝崖边走去。

    刚走到山崖边,他单薄的身体便被山崖下窜上来的强劲风力狠狠地掀翻在地,颇为狼狈地再次跌入雪地之中。

    上山容易下山难,何况是在悬岩峭壁之上的山巅?

    叶暮浓郁的剑眉蹙成一团。

    便在此时,大雕突然举步朝叶暮走来,步伐稳健迅捷,眨眼间便来到叶暮身边,金爪一探便抓住他的后襟,随即啼鸣一声,仿似黑铁一般的巨大羽翼振开,倏然飞向空中。

    叶暮根本来不及惊呼,只感觉自己像被拎小鸡一般被大雕轻松抓起,朝山巅之下急速掠去。

    劲风刮面,冷冽如刀。

    叶暮很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心里涌出无限感慨:“大雕通灵,竟知道我心意,这是要送我下山么?”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已经来到了灵桐山山腰一块平坦的山坪之上。

    “雕兄,谢谢你了。”叶暮神色认真,发自肺腑说道。

    的确,今日若非此雕相救,他叶暮恐怕早就坠入深渊,尸骨无存。

    大雕仰首啼鸣一声,似是应答。随即双翼一展,再次朝空中急掠而去,竟是一刻也不愿再次多留。

    叶暮一怔,扬起头颅,大声喊道:“雕兄,我们还能再次……”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愣在那里,眼眸里涌出惊骇之色。

    羽毛纯黑如铁的大雕在飞至山巅之时,突然停顿在空中,双翼平展,在如血夕阳的沐浴下,它黑色的羽毛渐渐泛起一层赤红的火焰。

    在叶暮眼中,此时的大雕浑身充满了睥睨傲岸的气息,仿似立在云端的神祗,俯视万物。

    轰隆隆——

    一声炸雷在云层内骤然响起,天地之间瞬间被一层厚厚的乌云覆盖,如血的夕阳也消失无踪。

    风,咆哮升起。

    雷,激荡苍穹。

    整个灵桐山树木簌簌响动,山岩破碎,山中各色野兽发出一声声惊恐至极的哀吼。

    宛如末日。

第二章 悬壶药行(求红票,求收藏!)

    叶暮猝不及防之下,被雷声灌入耳中,骇得跌倒在地,身体紧紧贴在岩石之上,眼眸依旧直直盯着空中的大雕。

    大雕漂浮空中,像静止一般,浑身流窜着一团团流光溢彩的光晕,像一块硕大的斑斓宝石,散发出绚烂多姿的光芒。

    “雕兄他……”叶暮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

    这样的情形并没有持续多久,乌云中突然蹿出一道道幽蓝色的闪电,像一个大网一般把大雕团团束缚。

    让叶暮诧异的是,大雕对此没有做出一丝抵抗,好像早就料到会如此一般,安静地立在空中,神态安详之极。

    “莫非雕兄乃是精怪之类,此时正在渡劫?”叶暮想起在景州城内市井街坊之间流传的精怪传说,禁不住做出如此推测。

    浑厚的啼鸣再次响彻天地之间,叶暮只觉右手掌心一热,掌心赤红色的小刀图案仿似活了过来,散发出一道艳丽之极的红光。随即眼前一花,那把锈迹斑驳的小刀突然出现在掌心之上的虚空。

    叶暮震惊地望着浮动在掌心上的小刀,怔怔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叶暮把目光投向空中,当接触到大雕澄亮如星的眸子时,一股不舍、悲凉、解脱的情绪兀然在心头浮起。

    心突然变得好难受,叶暮突然读懂了,雕兄这是在向自己告别,不对,是向自己掌心的小刀告别。

    叶暮突然立起身子,朝大雕嘶声喊道:“放心吧,雕兄,我会替你好好看管这把刀的!”

    似乎听懂了叶暮的话,大雕头颅上扬,再次发出一声嘹亮之极的啼鸣,原本被幽蓝电网围住的身躯燃起滚滚白色的火焰。

    火焰明亮如阳光,却比阳光更为刺目,瞬间冲破了天空厚厚黑云,把天地照耀得一片通明。

    叶暮眼睛一阵刺痛,禁不住闭上眼睛。

    他知道,雕兄离开了。

    天地间安静下来,树木不再簌簌而响,岩石不再崩碎,行走于山林的鸟兽也停止了嘶鸣。

    叶暮再次睁开眼睛时,天空中只剩一轮夕阳残照,那些厚厚的黑云、幽蓝的闪电、缭绕刺目白光的大雕……都消失不见。

    他沉默许久,翻开手掌,在掌心的血色小刀图案上轻轻摩挲,却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真实的气息。

    这把刀,就像一枚刺青,像一个烙印,隐匿在掌心纹路之中,妖艳而神秘。

    *****************************************************************

    叶暮进入景州城门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城内街道上灯火点点,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他顾不得身体疲惫,一路小跑,来到城东一条街市,悬壶药行就在街市一侧。

    还没走近药行大门,伫立在门口的一个小厮朝他挥手叫道:“叶暮,赶紧去炼药楼,就差你一个了。”

    “哦,我马上就到。”

    叶暮心里一沉,加快脚步走进大门,朝炼药楼跑去。

    小厮望着叶暮背影,摇头笑道:“这家伙今日晚了两个时辰回来,恐怕免不了被管事惩罚。可惜,我看不了这热闹了。”

    另一个小厮模样的从门中走出,闻言问道:“什么热闹?”

    “还不是叶暮,他晚了两个时辰才回来,而今日家主恰巧前来,此时正在炼药楼内清点药草和人数,施祥管事都小心翼翼地在一边陪着,你说这家伙是不是得挨上一顿臭骂?”

    “唉,这也不能怪他,现如今灵桐山的药草是越来越稀少了,能采到足够数量的药草就够不容易了,晚一点怕什么。”

    “怕什么?哼,少一株药草,就少一大把的花花银子。臭骂叶暮一顿都是轻的,说不定,他今日还要受到刑罚呢!”

    ……

    悬壶药行规模颇大,闻名景州,生意极为兴隆。

    但近一个月来,药行的生意却渐渐变得冷清,由于灵桐山各种药草大量锐减,诸多丹药无法炼制,前来问询买药之人虽多,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货源,也只能干瞪眼,瞎着急。

    当然,悬壶药行也没沦落到关门歇业的地步,虽说药草少了,但是丹药的价格却蹭蹭往上直翻。以前一颗最普通的化气丹只卖三两黄金,现如今涨了三倍,卖到九两黄金。这样的价格,足够景州城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生活所需了。

    在这物价飞涨的时候,悬壶药行若能拥有充足的药草原料,那挣银子的速度绝对比流水还快。

    悬壶药行也的确看到此点,再次雇用了三十名采药人,和原来的加在一起,足有一百来号人。以前三天一进山采药的规矩,也变成了一天一进山。

    但即便如此,所采集到得药草数目,依旧满足不了悬壶药行的需求,甚至有许多丹药因为药草不足,不得不停止炼制出售。

    生意自然日渐凋敝。

    楚云庭心情复杂低落,他是悬壶药行的大掌柜,更是景州楚氏一族的家主。

    搁在寻常,他绝对不会踏足炼药楼一步,这些琐事交给下人打理就足够了,他楚云庭哪有功夫耽搁在这上边?

    可是今日他不得不来,悬壶药行是楚氏最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悬壶药行的生意凋敝,也就意味着楚氏一族的生活将受此牵连,动摇家族根基,这种情况下,他不能无动于衷。

    此时他就立在炼药楼大厅内,面前是一百多号采药人,身侧则是悬壶药行的大管事施祥。

    “施祥,人还没齐?”楚云庭眉头一皱,沉声问道。

    施祥心中一颤,擦拭了一下额头汗水,拱手道:“启禀家主,还只差叶暮一人。”说话时他偷看了一眼楚云庭,见家主神色阴沉如水,心中暗恨这个该死的采药奴误事。

    楚云庭再不言语,眼眸从百多个采药人脸颊一一扫过,眉头渐渐蹙成一疙瘩。

    一百多人仅采集不到十斤的药草,还都是一些普通货色,养这么多人又有什么用?

    简直就是一群蠢货!

    夜色越来越浓,楚云庭的耐心已到了边缘。

    就在此时,一个少年急匆匆跑了进来,这少年约莫十五六岁,青稚的面颊上有一双浓郁的剑眉,让他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显得成熟,体格削弱,一身青布棉衣脏兮兮地,仿似刚从泥浆里打过滚一般。

    施祥见叶暮这幅邋遢模样,面颊一阵抽搐,强忍怒火,沉声问道:“叶暮,你觉得自己与他人不同?”

    “小的不敢。”叶暮低首垂眸,平静回答道。

    他早在进入大厅时,就细细打量了一遍四周情况,当看到楚氏家主楚云庭时,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所以他的语气并不慌乱。

    这是一个奴才该有的语气吗?

    看来,自己以前还是太过纵容这些低贱东西了……

    施祥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你不敢?让大家在此等你一人,一等就是两个时辰,这就叫不敢?尤其可恶的是,你竟敢让宗主大人也陪着大家在此等你!我倒要问问,你有什么不敢的,简直无法无天了你!”

    说到最后,他终究按捺不住心中怒火,一掌拍在身侧桌子上,大声咆哮出来。

    木桌粉碎成末,声震大厅之内。

    大厅内百多名采药人面色一变,纷纷怨毒地盯着孤零零立在那里的叶暮。

    叶暮似乎浑然不觉,沉默少许,抬头望着施祥苍老狠戾的面容,缓缓说道:“我知道药行的规矩,采药晚归一时辰,罚一餐饭,扣五钱工钱;晚归两个时辰罚三餐饭,扣半月工钱。今日我迟到两个时辰,就按药行规矩处置就是,我殊无怨言。”

    施祥似乎听到了极荒谬的笑话,气极而笑道:“你这奴子和我讲规矩?今日我偏偏不按规矩来了!”

    他挥手唤出两个健壮奴仆,冷声道:“给我把他的双腿敲折了,跪着和我说话。”

第三章 变数(第一更,求收藏、红票!)

    “且慢。”

    叶暮霍然抬头出声,浓郁的剑眉平展如刀,眼眸盯着一直默不作声的楚云庭,大声说道:“据我所知,悬壶药行除了丹药上佳闻名景州外,其治下森严,奖赏分明的规矩也为人所称赞。今日有人要当众破坏规矩,让悬壶药行的名誉受损,家主大人,难道您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众人皆没料到叶暮竟把矛头直指大管事施祥,禁不住一阵错愕,这厮莫非傻了,这不是自寻死路?

    不过,叶暮所说也的确是事实,悬壶药行的规矩的确森严之极,任何人,无论身份尊卑,皆不得触犯,否则下场极为凄惨。

    叶暮迟到两个时辰,按规矩来,只需罚三餐饭,扣半月工钱就够了。施祥若使人打折叶暮两腿,就算破坏规矩。

    施祥闻言,自是大吃一惊,根本没想到一个卑贱的采药奴子敢拿族规反击自己,禁不住怔住了。

    不过他能成为悬壶药行的大管事,绝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蠢货。深吸一口气,朝身旁的楚云庭恭声说道:“家主恕罪,我见叶暮犯错,仍旧不知悔改,也是一时恼怒,绝不敢破坏咱们药行的规矩。”

    楚云庭一直冷眼旁观一切,见一个小小奴子在危机时刻,竟能抓住施祥的把柄进行反击,心中禁不住升起一丝欣赏。

    不过,施祥勤勤恳恳地替他楚氏打理悬壶药行几十年,即便他再欣赏叶暮,在此刻也不会做出让人寒心的事情。

    又要维护药行规矩,又要保住施祥颜面,楚云庭思虑片刻,望着叶暮,面无表情说道:“规矩照旧,罚你一日不得用饭,半月工钱,不过前提是,你今日必须交出足够的药草配额,否则……”

    话没说完,偏袒施祥的意味已经非常明显。

    “就按家主说的办。”

    施祥得意地瞥了一眼叶暮,见其背后药篓似乎被重力压瘪了一般,难看之极地斜挂在背后,一时心中大振。

    这厮必然没采到足够的药草,否则药篓哪会这般干瘪?

    其他采药人也是一脸幸灾乐祸,没有一丝同情。

    叶暮的心渐渐沉到了谷底。

    在灵桐山攀爬悬崖陡壁的时候,他的确采集到足够的药草,但是在他坠崖那一刻,药篓倾斜而下,大半的药草也随之飘洒深渊之中了。此时药篓中的药草之少,根本达不到配额的标准。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药草取出?”

    施祥见叶暮迟迟不动,一对三角眼里满是兴奋之色,阴测测说道,“莫非你连一根药草也没带回来?”

    “就是,快倒,快倒,让大家伙好好见识一番。”其他采药人跟着起哄叫道。

    叶暮眼眸从众人脸颊一一扫过,见大抵都是要看自己笑话的模样,心里叹息一声,不再犹豫,摘掉背后药篓,走至一侧一个空药筐前,举手把药篓口对准药筐,随之一株株药草倾泻而下。

    药篓内的药草的确稀少,只勉强覆盖住药筐的底部,与其他装载药草的药筐相比,显得异常单薄。

    其他采药人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施祥狭长的瘦脸上也浮起一丝得意,心中畅快之极。

    楚云庭出声制止众人喧哗,冷冷盯着叶暮,淡漠道:“我楚氏定下的规矩不变,但你采集的药草数目也太寒颤了一点。叶暮,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个低贱的奴仆,有什么资格和高高在上的主家讨价还价?

    叶暮突然意识到,规矩,终究是强者针对弱者设下的牢笼。

    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愿接受惩罚。”

    平静淡漠的一句话说完,他转身朝大厅外走去。

    一个满身泥渍的少年郎,孤零零地走出宽敞明亮的大厅,萧瑟而孤独。

    “去,把他按住鞭抽,只要不抽死,随你们的便。”施祥阴毒地盯着叶暮背影,低声吩咐道。

    两名健仆跟在叶暮身后,朝大厅外走去,满脸狰狞。

    其他采药人一个个支起了耳朵,虽然不能亲眼目睹叶暮的惨样,但听他竭斯底里的痛呼也是一种享受啊。

    谁让他叶暮让大家苦捱两个时辰,连晚饭都吃不上?

    谁让他犯贱冲撞大管事施祥的尊严?

    活该!

    楚云庭面无表情,默许了眼前一切。

    ********************************************************************

    “嗬,陈兄,这么大仗势是要做什么大事?”一个沉浑的声音从大厅外传来。

    伴随着声音,一个身披紫色大氅,头戴峨冠的中年施施然走进大厅。

    此人身高八丈,脸膛红润,嘴角总含着一丝笑意,一对眼眸却是精光四射,一路走来,厅中众人竟无一人敢与之对视。

    尤其让人瞩目的是,此人腰间挎着一把狭长之极的长刀,刀柄乌黑发亮,其上缠着丝丝缕缕的金色线条,刀鞘之上更是按着某种规律镶嵌七颗璀璨夺目的宝石,整把刀透着一股冷艳邪魅的气息。

    孙伏虎!

    如此深夜,他怎么跑进我炼药楼来了,莫非还是为了……

    施祥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一丝不耐。

    孙伏虎乃是景州城孙氏家主孙乘龙的弟弟,自前年一举进阶知微上品境界,在景州也算跻身一流的高手,一跃成为家主孙乘龙的得力臂膀,掌管孙氏子弟的修炼之职。

    前些日子,为了辅助孙氏子弟的修炼,孙伏虎在悬壶药行订购了百颗通窍丹,但由于近段时间炼制通窍丹的药草稀缺,无法炼制,悬壶药行迟迟无法交货,孙伏虎这才不得不三天两头地前来悬壶药行索要。

    通窍丹并非普通丹药,炼制起来颇不容易,炼制时除了紫蝉沙、赤苍耳、丹南星等几味普通药草之外,还需要一种罕见的药草寒水滕根。

    随着灵桐山药草的大量锐减,像寒水滕根这样的稀罕药草已变得几乎绝迹,根本不可能大量炼制通窍丹。

    虽说一颗通窍丹便抵得上黄金十两,可缺失药草,悬壶药行的炼丹师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施祥心中清楚这些因果,不露声色朝身侧的楚云庭提醒道:“咱们药行还欠他孙家一百颗通窍丹,孙伏虎前来想必是为了此事而来。”

    楚云庭哦了一声,低声吩咐道:“去,先别让人惩治叶暮那个奴子,莫让孙匹夫抓住机会讥笑我等。”

    施祥一怔,心中颇为不甘,但是他也知道,楚氏和孙氏明面上关系融洽,暗地里却存着较量的心思,此时已是深夜,若再去惩治一个奴仆,看在孙伏虎眼里,恐怕会讥笑家主楚云庭小事大作,奴仆无能。

    那只有等孙伏虎离去之后,再惩治叶暮这奴才了……

    施祥不再犹豫,唤来一个下人,低声吩咐一番,便把目光投向孙伏虎。

    孙伏虎自进入大厅,便笑吟吟地抚摸着腰间长刀,走近大厅一侧的一排药筐前,目光在药筐上一一扫过,似乎在寻找什么药草一般。

    “再有三日,便是交货的日子,若悬壶药行交不出一百颗通窍丹,那可有损陈兄你的名声啊。”孙伏虎弯腰拿起一株紫红色凤尾草,看了半响,才风轻云淡地说道。

    楚云庭盯了孙伏虎片刻,突然笑起来:“放心,若三日后我悬壶药行拿不出一百颗通窍丹,就按先前约定,赔付你三倍订金。如何?至于陈某的名声,呵呵,想必也不会因为此事受到影响。景州城所有药行都知道,灵桐山药草锐减,乃是不争的事实,炼制不出所需丹药,也是理所当然。”

    说到此,楚云庭顿了顿,一脸遗憾,问道:“可惜,没了通窍丹,不会耽误你孙氏子弟修炼吧?”

    孙伏虎身子一僵,眼眸里怒色一闪即逝,伸手扒开身前药筐内的几株药草,正待说话,却突然愣在那里,神情陡然变得激动之极。

    众人见此,也不禁朝那药筐望去。

    那药筐内装载的正是叶暮所采集的药草,数量稀少,勉强能盖住药筐底部。

    一个药筐有什么稀罕的,值得你孙伏虎如此姿态?

    楚云庭眉头一皱,朝施祥使了一个眼色。

    施祥心领神会,踱步走近孙伏虎身边,三角眼一扫药筐内,脸色骤然一变,失声叫道:“斑斓玉虫草、青螺烈焰花、龙涎金针香、罩云乌枫叶……还有,还有,这是……”

第五章 摆脱奴籍(求收藏,红票!)

    人在面临幸福时会突然变得胆怯,抓住幸福其实比忍受痛苦更需要勇气。

    叶暮有一刹那的确被孙伏虎充满激昂意味的话,激起了心中的惊涛骇浪,但这些情绪伴随着孙伏虎离开,渐渐平复。

    此时他仍旧是与悬壶药行签订奴契的采药奴,想要去追寻所谓梦想,显然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

    更何况,叶暮很怀疑,若自己在此时毅然决定跟随孙伏虎离去,身为楚氏家主的楚云庭是否该撕下脸面,当场把自己击杀。

    梦想虽好,却总没现实那么实在。

    “有功就要赏,这是我楚氏的规矩。叶暮你有什么请求,尽管提出,陈某必答应你。”楚云庭大笑道。

    此话一出,立即赢来其他采药人阵阵艳羡。

    叶暮心里清楚,若不是那几株珍贵药草,此时恐怕已被打得躺在地上气息奄奄,哪会有这种待遇?

    不过,有好处不占,那就真的是对自己的惩罚。

    他脑子里快速思索着,一时陷入了沉默。

    施祥轻咳了一声,老脸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在一旁帮腔说道:“叶暮啊,今日你可是立了大功,即便家主不说,我也要好好犒劳你一番,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出来。有家主和我替你做主呢。”

    叶暮的眼眸泛起一丝惘然,他突然想起,在悬壶药行十余年,他一直把活下去当做是人生第一大事,不敢奢望能像他人一样追求自己的梦想。而自己的梦想究竟是什么?

    一个画面蓦然浮现脑海中。

    在一个夏日午后,头顶赤日炎炎,只有十岁的他傻傻地望着修炼场内。

    悬壶药行的大武师胡维赤露着坚硬如岩石的臂膀,带领一群直系子弟修炼。

    烈日下,他们挥汗如雨,古铜色的肌肤上流淌着滚滚汗渍,神色却一片坚定狂热。

    没有人叫苦,没有人退却。

    “修行就像攀爬大山,一步比一步艰辛,一招不慎,粉身碎骨,尔等怕不怕?”胡维大喝道。

    “不怕。”其他人齐声大喊,声震九霄。

    一股热流在全身流窜,年仅十岁的叶暮神情痴醉,他死死捂住嘴巴,害怕自己像那些儿郎一样,大声地喊出来。

    “好!不孬种!”

    胡维哈哈大笑,豪情万丈,再次大喝道,“丈夫气力全!”

    众人跟着大喝:“一个拟当千!”

    “猛气冲心出!”

    “视死亦如眠!”

    ……

    十岁的叶暮睁大了眼睛,脑海被这热血昂扬的声音震得嗡嗡直响,一股说不出的澎湃感冲击在胸腹之间。

    他就像一个小傻子,痴痴呆坐了一下午,练武场人散了,也浑然不觉。

    夕阳悬挂,小小的叶暮眼眸亮如星辰。

    “叶暮,你可想好了?”楚云庭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叶暮被惊醒,眼眸里的惘然神色逐渐被坚定之色取代,他抬起头,直视楚云庭,声音不大,却透出一股决绝:“我要修炼,成为一名修士!”

    满厅哗然,不敢置信。

    在这个世界上,奴仆是最卑贱的一等人,他们与主家签订契约,终身受役,命运掌控在主人之手,生死皆有主人说了算。

    而修士的地位则极为崇高,受人尊敬,身份显贵,拥有强大的力量和自由,与奴仆相比,简直判若云泥。

    而此时,叶暮身为卑贱采药奴,却要求成为一名修士,对在场百多号采药奴而言,无疑是一件荒谬之极的事情。

    成为修士,就摆脱了奴籍,更拥有了身份和地位,这样的好事,怎可能落在叶暮身上?

    这小子,纯粹是痴心妄想!

    百多双眼睛齐刷刷盯着楚云庭,看他如何决断。

    楚云庭脸上笑意消褪,冰冷异常,眼睛如鹰隼一般,死死盯着叶暮看了许久,沉默不语。

    大厅内寂静之极,一股让人呼吸困难的压力在一点点堆积,快要爆炸。

    叶暮却似乎没有察觉空气中的异样,青稚的脸上波澜不惊,眼眸盯着楚云庭,寸步不让。

    “好,我答应你。”

    许久之后,楚云庭收回目光,一字一字说道,“自今日起,你就是悬壶药行直系子弟一员,专职修炼一途。”

    “家主大人他竟然答应了!”

    “怎么可能?”

    “这小子运气也太他妈逆天了吧?”

    ……

    众人再忍不住心中震惊,相互议论起来。

    施祥见此,大急道:“家主,这……”

    楚云庭打断他,冷哼道:“你要质疑我的决定?”

    施祥浑身一哆嗦,连忙道:“不敢,不敢。”

    等楚云庭和施祥相继离开大厅之后,叶暮这才长吐了一口浊气,感受着被汗水浸透的衣襟,心里兴奋异常。

    小爷我终于不再是一个卑贱的奴仆了!

    狠狠握紧拳头,叶暮扭身离去。

    自始至终,不再看呆若木鸡的众多采药人一眼。

    **********************************************************

    悬壶药行后边是一个极为空阔的院落,这里便是悬壶药行诸多杂役奴仆居住歇息的地方。

    深夜,空中月亮愈发明亮,清辉四溢。

    叶暮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自己的房间,一头躺在床上,像一根木头,再不愿动弹一丝。

    今日所经历的事情波澜诡谲,也是他十余年来头一遭碰到。

    幸好,一切都已有惊无险的度过。

    不过,方他依旧有许多地方想不通,孙伏虎为什么向自己极力示好?大管事施祥还会再报复自己吗?楚云庭答应自己的事情,他又会不会反悔……

    这些事情想不通,他无法安睡。

    他一个人孤零零在一个尔虞我诈的环境中成长十余年,所经历的一切坎坷厄难告诉他,一切危险的萌芽必须扼杀在摇篮中,否则,活下去也会变成一件奢望的事情。

    “若是明日我能顺利成为悬壶药行的直系子弟,这些事情应该暂时威胁不到自己……”

    许久之后,叶暮揉了揉浓郁的剑眉,轻声喃喃自语,“不错,必然如此,施祥掌管奴仆之事,我成了悬壶药行的直系弟子,奴契自然再无约束之力,他施祥要对付我,首先要胡维大叔答应才行……”

    “至于楚云庭,四株三品药草和一株四品药草已落在他手中,想必也不会为了区区小事再麻烦自己,不过自己还是小心一些,看他神情,应该并不情愿自己去修炼…”

    丝丝缕缕的思绪渐渐变得清晰,一条一条被叶暮归纳整理,最终得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结果。

    短时间内,自己还是安全的。

    叶暮无声地笑了,绑在身上十余年的奴契被摘去,而自己更是可以去做梦寐以求的事情,怎能不开心呢?

    不知何时,他已闭上眼睛酣然入睡。

    如同水银的月光自窗口倾泻而入,睡着的叶暮,像一个孩子般嘴角挂着一丝安详的微笑。

    今日,他的确太累了。

    夜半子时子刻,酣睡中的叶暮并没有察觉,一缕宛如红霞的光芒自右掌心亮起,那副仿似镌刻在掌心的赤色小刀图案骤然消失不见。

    几乎同时,一股浩荡醇厚的气息弥散整个房间。

第六章 明季(求收藏!求红票啊!)

    叶暮突然发现,自己竟出现在灵桐山之巅,四周大雪纷飞,青雾缭绕,仿似仙境。

    “文以载道,儒者无不能言之。夫道岂深隐莫测,秘密不传哉,如佛家之心印,道家之口诀哉?万事当然之理,是道矣。”一道清朗的声音悠悠响起,传遍山巅。

    叶暮心中惊讶,举目望去。

    不知何时,山巅之侧的崖岸上盘膝坐着一人。

    此人身着单薄白衣,长发被一支木簪随意在背后一插,凌乱肆意,由于背对叶暮,他只能看到一个瘦削笔直如苍松的背影。

    “故道在天地,如汞泻地,颗颗皆圆;如月映水,处处可见。大至于治国平天下,小至于一事一物,一动一言,无乎不合于道,无不是道。”

    朗澈的声音钻入耳中,叶暮突然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同时一股幽香飘入鼻中,像饮了琼浆玉露,心胸之间一片舒畅豁达。

    叶暮震惊之极,眼眸紧紧盯着崖岸一侧的背影,此人是谁,自己又怎地来到了这里?

    “我名明季,此地是你识海。”

    仿似知道叶暮心中疑惑,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声音,那人立起身子,朝叶暮看来。

    正面一看,此人身姿峻拔,面容俊逸,卧蚕眉下是一对澄澈如深湖的眸子,他右手握着一卷泛着淡青光芒的书籍,左手负背,整个人像一座清山,给人以浩荡巍峨的感觉。

    叶暮注意到,此人身上所穿,竟只是一件白色麻衣、腰间束着一根褐色麻绳,脚上是一对草鞋。却并不让人感觉寒酸,反而有一种协调流畅的美感,仿似这样粗鄙的衣物也因为他的人而平添无限光辉。

    尤其恐怖的是,叶暮根本无法断定此人的年龄,他就像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书生,可那双澄澈眸子却像历经了无数沧桑,一眼望去,便可洞察世间万物。

    很矛盾,却又很协调……

    “很奇怪?”明季手执书卷,慢悠悠朝叶暮踱步而来。

    叶暮震惊发现,只是一眨眼,明季就已立在自己身前一尺之地,而雪地上根本没留下他的足迹。

    “坐下。”

    明季笑眯眯说道:“奇怪也罢,不奇怪也罢,自今日起,每日午时,夜半子时,就要来陪我读书讲道。”

    坐下二字刚从明季口中吐出,叶暮就骇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盘膝坐在地面,没有一丝抵抗的余地。

    “你究竟是谁?这里又是哪里?”叶暮深吸一口气,面露警惕之色。

    明季摇摇头,也盘膝坐在地上,看着叶暮的眼眉,笑叹道:“非要我承认只是一条孤魂野鬼,你才罢休?放心吧,既然你我能相遇,这便是极大的机缘,我明季再冷酷无情,也不会朝自己的传人下手的。”

    “谁是你的传人?”叶暮睁大了眼睛,诧异问道。

    明季笑吟吟道:“此地除了你,还有谁?”

    传人?

    什么传人?

    叶暮沉默许久,缓缓道:“我有几个疑惑需要确定。”

    “你尽管问,今夜不读书,不论道,只回答你的问题。”明季随手把手中书卷丢到一旁,笑眯眯望着叶暮青稚的脸颊,深邃的眼眸明亮如星。

    叶暮期期艾艾问道:“你……你可是修士?”

    “修士?”

    明季把这个字眼咀嚼了一番,笑眯眯说道:“我虽不是修士,可你若想成为一名修士,对我来说,也不是一件难事。”

    叶暮心中一震,不露声色问道:“可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

    明季似笑非笑地看了叶暮一眼,说道:“我可以传授你修炼功法,你一试便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叶暮被明季眼眸扫过,只觉浑身上下所有一切都被看穿了一般,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警惕,他小心试探道:“什么事情,说来听听,若是我能办到,就答应你。”

    “我暂时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明季的声音如同溪水一般清澈悦耳,慢条斯理说道,“放心,此事只会对你有莫大益处。”

    扯淡,还没想好的事情,能有什么好处?

    你这是在耍弄小爷!

    “我什么都不答应,一点诚意都没有。”叶暮心中不爽,立起身子,嗯,假装离去,没办法,他还是对明季口中的修炼功法比较好奇的。

    明季长叹一声,手掌上兀然多出一个光晕柔和的球状物,随手一挥,光球瞬间钻进叶暮脑海,根本不容叶暮躲避。

    叶暮只觉脑海嗡地一声,一段段灿烂如金的古朴文字清晰地流入心田。

    “【抱朴诀】?”

    叶暮震惊问道:“这是修炼功法?”

    明季点头道:“不错,你没有修行基础,这篇【抱朴诀】于你而言,再适合不过。”

    叶暮心中一喜,说道:“这是你给我的,我可没答应你什么啊。”

    明季满不在乎道:“你迟早会答应我的,不急。”

    叶暮笑道:“那咱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明季微微一笑,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

    叶暮禁不住又疑惑起来,这家伙哪里来这么大信心?

    莫非是因为【抱朴决】……

    心里一动,脑海内映现出一行行灿烂锦绣的文字,像一头戏水的金龙一般盘绕游走,那浩渺壮阔的气息,给人以神秘强大的色彩。

    嗡~

    心神一震,古朴锦绣的文字轰然涌入心海,【抱朴诀】像一幅泼墨山水画,清晰映现眼前。

    果然如明季所说,【抱朴诀】是一部修炼基础功法,言辞简洁洗练,字字珠玑。

    叶暮虽然没有一丝修行基础,仍旧看得如痴如醉,深深陷入那些奥妙浩瀚的字眼之中,无法自拔。

    他浓郁的剑眉不时蹙起、舒展,神情更是时而苦恼,时而喜悦,犹如魔怔一般。

    “玄关,玄妙通微之窍,人身一百零八玄关,生于奇经八脉,内呼吸之根蒂。”

    “泥丸,两眉正中入内三寸之地,藏神之所。”

    “黄庭,心下三寸六分之地,引气之所。”

    “气海,脐之后,肾之前,藏气之所。”

    “华池,气海之下一寸三分,妙妙玄虚之所。”

    ……….

    一刻钟过去。

    叶暮睁开双眼,长长舒了一口气,一脸满足感。

    娘咧,这就是传说中能得道成仙的秘籍啊~!

    有了它,或许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叶暮脸上浮起一丝坚定之色,缓缓闭上眼睛,准备开始人生第一次修炼。

    却不料脑袋被人狠狠一巴掌打上去,疼得他身子一歪,跌坐在雪地中,睁眼望去,正是明季。

    这家伙难道不知道修炼的时候最忌讳外界干扰?

    叶暮有点恼怒,浓郁的剑眉一挑,气冲冲问道:“你读你的书,我修我的炼,你干嘛打我?”

    明季温煦如风的气息消失不见,绷着极为俊逸的脸颊,咬牙切齿说道:“这里是识海,没一点的灵气,你修炼个屁,你想害死我不成?”

    呃,自己还在识海内……

    叶暮一怔,反应过来,尴尬地搓着双手,嘿嘿笑道:“我不是忘了嘛,我这也是一心向道,想早一点踏上仙途,你理解一下哈。”

    明季抚摸着额头,脸色阴晴不定,他开始有点怀疑,这厮莫非是个极品白痴?

    叶暮不用猜也知道,明季一定在腹诽自己,也不在意,暂时把【抱朴诀】的事情抛掷脑后,把心中最后一点疑惑问出来:“你是怎么跑进我识海的?”

    明季淡淡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说道:“你拔出了烛龙,烛龙认你做主,我一个附魂在烛龙身上的孤魂野鬼,自然跟着进来了。”

    叶暮愕然道:“烛龙…什么玩意?”

    明季一指叶暮右掌心,说道:“烛龙就是你掌心那把刀。”

    原来,一切都来自那把锈迹斑驳的小刀……

    宝贝啊!

    叶暮激动得两眼发光,我就说嘛,被哥们看中的东西,怎会是破铜烂铁可比?

    提起烛龙刀,叶暮不免又想起了那头孤傲不羁的大雕,那日大雕在送他下山之后,便化作炽目白光,冲破天际乌云,消失在茫茫苍穹之中。

    叶暮记得清楚,当日,雕兄还曾向自己掌心的烛龙刀道别,明季既然知道烛龙刀,那会不会也知道雕兄的来历?

    明季一直在一旁观察叶暮,见这厮脸上又浮起重重疑惑,禁不住心中一叹,决定采取一些必要措施,否则变成好奇宝宝的白痴,是会把人折磨死的……

    他提前一步,伸出三根指头,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我只能告诉你三件事。一,我是谁不重要,但绝对不会害你;二,等你变强大,自然会知道所有事情;三,以后对于白痴问题,我拒绝回答。”

    叶暮一愣,悻悻地闭上嘴巴,所有的疑惑只能深深埋在心中。

    或许就像明季所说的那样,当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总能打探出许多真相的。至于明季为何不肯告诉自己,应该就因为自己太弱小了吧……

    这一刻,叶暮渴望拥有力量。

    他思索半响,确认自己的问题不是多白痴,这才问道:“你说,我大概什么时候能进入问心境界?”

    他听人说过,修炼之道,分为问心、知微、归藏、冥虚、天启五个境界,每个境界又分为上、中、下三品。

    问心境,是踏入修炼之途的第一道坎。进入这道坎,才勉强能称得上是一名修士。

    明季瞥了这厮一眼,淡淡道:“你?最快也得一年!”

    “不会吧?”

    叶暮大叫出声,他可听说过,进入问心境很简单,再蠢的人,也只需半年就可以了。

    “你,骗我的对吧?”

    他盯着明季的脸看来看去,很怀疑这是一种报复行为。

    明季神色悠悠,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慢吞吞说道:“你资质鲁钝,根骨拙劣,悟性差劲,当然得一年的时间。”

    叶暮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狠狠道:“你的意思是,我比蠢货还蠢?”

    “这可是你说的。”

    明季微微一笑,看着快要暴走的叶暮,说道:“不过,想要快点进入问心境界,也不是什么难事。”

    叶暮怀疑道:“你有什么方法不成?”

    明季眉眼一挑,一脸的孤傲,不屑道:“这种小事,还能难住我?”

    有戏!

    叶暮赶紧陪着笑脸,赞叹道:“哎呀,我就知道这区区小事难不住您啊。”

    明季似笑非笑地盯着叶暮,随即轻轻叹息道:“终于知道拍马屁了,你早这么做,事情不早解决了?”

    去你姥姥的腿儿,小爷这是忍辱负重!

    叶暮心里狠狠一呸,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谄媚,呵呵傻笑道:“什么马屁不马屁的,俺说的是实话。高人,前辈,不,尊贵无比的明季大人……”

    “有你这样拍马屁的么?”

    明季浑身一颤,挥手一把掌打在这厮头上,随即眼眸眯成一道线,一脸舒爽道:“虽然赤裸裸了点,不过,我喜欢。”

    叶暮挨了一巴掌,心中本来极为恼火,但听到这话,立刻眉开眼笑,“那您赶紧告诉我呗。”

    “唔,好吧。”明季以一种罕见的认真态度,把这厮从头到底再次打量一番。

    叶暮一阵紧张,紧紧抿着嘴,眼巴巴瞅着明季,满是期盼。

    他渴望修仙问道,渴望变强,却不愿相信自己连一个蠢货都比不上,这种打击未免太凶狠了点……

    若是资质真得差到了极点,自己还会修炼吗?

    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

    明季把叶暮的表情尽收眼底,见好就收,慢吞吞说道:“刚才,我是……逗你玩的。”

    “逗我玩……”

    叶暮只感觉一股邪火蹭蹭直窜脑门,脸上青筋暴突,再也忍不住大声骂道:“你这老东西,老不要脸,把小爷当成傻子耍很爽?信不信小爷一怒,让你从小爷的识海卷铺盖滚蛋?”

    明季慢条斯理地斜睨了叶暮一眼,认真诚恳说道:“看见你吃瘪的模样,不知为何,我真心很爽的。”

    说罢,他突然捂住肚子大笑起来,哪里还有一丝巍峨傲岸的气息?简直就跟无赖一个德性。

    无耻、下流、龌龊、卑鄙……

    叶暮心里把所有脏话骂了个遍,很无力地抬眼望天,泪流满面。

    自己,难道上了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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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李松菊(求红票!收藏!)

    第七章:李松菊

    叶暮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小木屋。

    如水月光从窗口穿进,洒满一屋子的银辉。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四周熟悉的一切,心里涌出一股恍如隔世的荒谬感。

    愣愣地发呆片刻,他似乎想起什么痛心的事情,咬牙切齿,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哼,玩弄小爷的感情,践踏小爷的尊严,等着吧,小爷一个月内进不了问心境界,就问候你大爷一千遍,一千遍!

    若被明季知道叶暮这无耻之极的誓言,非气得吐血不可。

    无耻?

    叶暮倒不觉得。

    此时,他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般,斗志昂扬。

    “叶暮,叶暮,赶紧醒醒。”

    一个陌生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即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

    “来了,来了。”

    叶暮眉头一皱,还是一骨碌从床上跳下地面,打开房门。

    一个虎背熊腰的壮硕汉子立在门外,看见叶暮,就急忙道:“赶紧跟我走,领取腰牌和衣物。”

    叶暮看着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的壮汉,试探问道:“你是李松菊大哥?”

    大汉眉头一挑,诧异道:“你怎知俺的名字?”

    果然!

    叶暮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李松菊这个名字很亮,还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恶味道,叶暮之所以记得这个名字,还是因为眼前这个大汉。

    一个相貌堂堂,威武强壮的大汉取了如此华丽一个名字,怎不让人记忆深刻?

    “李大哥你是胡维大叔手下最杰出的弟子之一,小弟岂能不知?”叶暮一边恭维,一边在脑海中回忆。

    据他所知,在悬壶药行里,跟着胡维大叔修炼的直系弟子有二十六人,李松菊天资不算太好,堪堪排在第十九名,但由于李菊松是所有弟子中资格最老,修炼时间最长的一个,众弟子多称呼他为大师兄,以示尊敬。

    身为大师兄的李松菊前来找自己,还领取什么腰牌和衣物,莫非是……

    叶暮眼睛一亮,兴奋道:“李大哥,可是胡维大叔让你来唤小弟的?”

    李松菊笑道:“正是,自今日起,你也是咱们悬壶药行直系弟子了,胡维大叔让我带你先领取腰牌和衣物,然后便去练武场跟大家一起修炼。”

    小爷这是时来运转了呀!

    叶暮咧嘴笑了,一夜之间,不但得到了【抱朴诀】,修行有望,还成了一名直系弟子,岂不是说,自己身上的奴契已经废除无效了?

    十余年前,他的父母一纸契约,把他卖给了悬壶药行。这张奴契就像一块大石一般,无时无刻不压在心头,压得他脊梁骨都快弯掉。

    而如今,历经无数坎坷艰辛之磨练后,他终于凭借自己的力量,打破了这个桎梏,再不是一个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的奴仆了。

    怎能不高兴?

    直至跟随李松菊在库房领取了腰牌,穿上那杀系弟子才有资格穿的衣物,叶暮依旧有点怀疑,眼前的一切是不是一个绮丽的梦。

    李松菊一路陪着叶暮,把叶暮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禁会心一笑,当年自己成为直系弟子的时候,似乎比叶暮还高兴吧?

    两人此时正朝练功场走去,在路过一个侧门时,陡然听到一个尖利的声音说道:“哟,这不是李松菊,李师兄嘛。”

    叶暮抬眼望去,见一个和自己一样穿着天青色衣衫的男子从一旁走了过来。

    这人瘦削如竹竿,面色焦黄,眼眸细小,此时他双手负背,踱步而来,头颅高高地昂着,像一只骄傲的公鸡一般。

    这家伙,似乎很嚣张啊。

    叶暮看了身旁的李松菊一眼,见他神色阴郁,一对虎目中更是透出愤怒之色,不禁讶然想到,李师兄莫非和这瘦竹竿有仇?

    “叶师弟,咱们走吧。”

    李松菊似乎在极力忍耐某种痛苦,声音低沉可怕。

    “哦。”

    叶暮见李松菊大步朝前走去,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没走几步,竹竿男尖利的声音再次在背后响起,“哼,什么东西,若非看在文秀师妹的面子上,我非……”

    竹竿男,够嚣张!

    叶暮惊讶之极,李菊松可是大师兄啊,这厮的嘴巴也太恶毒了点吧?

    李松菊霍然止步,扭过身子,双目直欲喷火,沉声道:“刘璋,你以为我不敢动你?”

    竹竿男刘璋嘴角一扯,不屑道:“我敬你是大师兄,又是文秀师妹的哥哥,不愿办你难堪,若非如此,就凭你问心下品的境界,也敢跟我叫嚣?”

    “你……”李松菊黝黑的脸颊憋得通红,愤怒之极。

    “怎么不动手,害怕了?哈哈……”刘璋肆意大笑起来。

    叶暮见此,心里不禁一沉。

    他本以为成为直系弟子,跟着胡维大叔修炼,是一件极为幸福开心的事情,可眼前的事情无疑告诉他,直系弟子的生活,也不是那么好过的,一样充斥着倾轧阴暗、肮脏龌龊。

    不过,知道这些并不代表畏怯,他叶暮自幼尝遍诸多厄难,直至今日,也从没向命运低过头。眼前的事情只是让他对直系弟子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李松菊呼吸粗重,壮硕的身子在轻轻颤抖,刘璋的话明显让这个壮硕的汉子愤怒到了极致。

    他就像一座雕塑,忍耐着怒火,忍耐着那刺耳的笑声。

    “哼,孬种,懦夫,文秀师妹有你这样的哥哥,简直就是一种耻辱。”刘璋冷冷一哼,施施然朝前走去,路过李松菊时,狠狠地朝地上呸了一口浓痰。

    如此跋扈的姿态,即便是身为局外人的叶暮,肚子里也窜出一股怒火,走到李松菊身边,狠狠道:“李师兄,这狗东西辱骂你,你怎么不动手揍他?”

    李松菊面色阴晴不定,沉默许久,才苦涩说道:“我实力不如人,怎么打?”

    叶暮清楚看到,李松菊在说这话时,虎目中流露出无尽的痛苦之色,那股愤怒到极致,却无可奈何的屈辱感,禁不住让叶暮心中一阵揪痛。

    自己的童年,何尝不是和李松菊一样,遭受着一切白眼和唾弃,而无力去挣扎抵抗?

    深吸一口气,叶暮神色变得极为严肃,眼眸盯着李松菊的眼睛,说道:“李师兄,我相信,只要活下去,好好修炼,总有打败敌人的一天的!”

    李松菊身躯一震,黝黑的脸颊上涌出一丝感激,狠狠一巴掌拍在叶暮肩膀上,大笑道:“你这小子不错,我李松菊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叶暮呲牙咧嘴地揉着肩膀,认真说道:“李师兄,咱们既然是朋友,你总该把心中的痛苦也让我分担一些吧。”

    李松菊犹豫半响,见叶暮一脸诚挚,最终痛快说道:“有何不可,咱们边走边说,胡维大叔还在练功场等着咱们呢。”

    …………….

    通过李松菊的讲述,叶暮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李松菊有一个妹妹叫李映雪,同样是悬壶药行直系弟子中的一员,并且是唯一的一名女弟子。

    李映雪今年才十六岁,模样隽秀,眉目清丽,自跟随胡维大叔修炼开始,便受到了所有男弟子的追捧。

    而刘璋便是其中之一。

    为了追求李映雪,刘璋用尽各种手段,他本身就有问心上品的修为,在二十六名弟子中,排行第三。

    再加上刘璋之母崔凤茹乃是楚氏长子楚执的奶娘,一手把楚执养大成人,而楚执对这个奶娘最是亲近,那么身为崔凤茹之子的刘璋在悬壶药行修炼,自然受到了楚氏的诸多照顾。

    面对有背景,有实力的刘璋,那些实力稍弱的弟子极为识趣,不敢再奢望得到李映雪的芳心。而实力比刘璋稍强的,又忌惮刘璋的背景,也早早地选择了退避。

    如此一来,追求李映雪的只剩刘璋一人。

    但刘璋此人嚣张跋扈、心胸狭隘多疑,心性歹毒狠辣,李映雪厌憎还来不及,又怎会喜欢他?

    身为兄长的李松菊,当然要维护自己的妹妹,一力阻止刘璋对自己妹妹的纠缠。

    就在前几日,刘璋以李松菊的名义,把李映雪骗出悬壶药行,想要来个霸王硬上弓,却被李松菊当面撞见,两人当场撕破脸面,大打出手。

    李松菊实力不如刘璋,若非胡维大叔及时赶到,差点就被刘璋活活打死。

    此事一出,在悬壶药行引发了极为恶劣的影响,但罪魁祸首刘璋却安然无事,因为大东家楚氏之人出面,把此事压了下去。

    刘璋对此事怀恨在心,自是常常挑衅挖苦李松菊。

    叶暮刚听闻此事,也没料到刘璋竟是如此一个下三滥货色,但他更恨的是楚氏一族,若非有他楚氏袒护,刘璋这样的瘪三,怎能猖狂到这幅模样?

    尤其可笑的是,这厮的背景仅仅是他楚氏的一个奶娘。

    叶暮在心中暗暗发狠,有朝一日,一定找个机会阉了这货!

    “我们到了,前边就是练武场。”李松菊一指前方,朝叶暮说道。

    叶暮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朝前一望,眼睛不禁眯了起来。

    晨光驱散黑夜,倾泻而下。

    偌大一个练武场上,已早早立着十余人。

    身材瘦削高大的胡维大叔,正立在练武场中央。

    胡维大叔看到李松菊身旁的叶暮,大手一挥,豪迈笑道:“小家伙,自今日起,你就是悬壶药行的一名直系弟子,更是我胡维手下的一名修士,告诉我,你开心吗?”

    胡维的声音粗犷如洪钟大吕,仿似有魔力一般,瞬间点燃了叶暮沸腾的血液。

    他忍不住大叫道:“太他妈开心了!”

第八章 融雪功 (求红票,收藏!)

    “白痴。”

    “哈哈,瞧这家伙的蠢模样,有趣,有趣。”

    “哼,一个卑贱的采药奴,能跟咱们站一起,他当然高兴。”

    ………

    那些早早来到练武场的弟子,听到叶暮的回答后,哄堂大笑,冷嘲热讽。

    叶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中暗恨,不要把老子的低调当成你们放肆的资本,等着吧,老子早晚要好好拾掇你们一下。

    李菊松拍了拍他的肩膀,慰藉道:“人生就像一只鸟,在你飞翔的时候总有几只猪在笑。”

    叶暮诧异地瞥了他一眼,很不相信这么富有哲理的话会出自一个壮汉之口。

    “小子,过来。”胡维大叔在远处喊道。

    叶暮连忙一溜小跑来到胡维大叔身边。

    走近才发现,胡维大叔看似瘦削高大,实则体魄强悍之极,这从胳膊上宛如一根根铁条的肌肉中就可以看出。

    胡维是一名知微中品境界的强者,只比楚氏家主楚云庭低了一个境界,满脸胡渣子像一根根钢针一般直立,眉目之间一片疏阔坚韧之色,整个人就像一块崖岸之间的料峭寒石,坚硬强悍。

    他眉眼含笑地看着叶暮,说道:“一晃十余年过去,你小子终于长大了,从此以后也不用躲在一旁偷学了,哈哈。”

    叶暮心中一暖,想起小时候躲在练武场,傻乎乎盯着胡维大叔教授弟子功法的日子,不禁讶然道:“大叔记得我?”

    “当然,十余年里,只有你这小家伙天天来此,我怎会不记得你?”

    胡维又是一阵大笑,随即笑容收敛,问道:“你想修炼对吧?”

    叶暮浓郁的剑眉一挑,铿锵说道:“一般人只是想要,而我是一定要!”

    胡维惊异地看着眼前的叶暮,拍了拍叶暮肩膀,笑道:“我很期待你的表现,不要让大叔失望。”

    叶暮狠狠点头。

    胡维略一沉吟,说道:“修炼一途,艰辛凶险,你还未曾修习吐纳调息的法诀,基础全无,今日先把【融雪功】法诀传授给你,什么时候进阶问心境界,我再传授你制敌杀人之术,与其他弟子在一起修炼,你看如何?”

    叶暮郁闷了,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和其他直系弟子不一样,基础皆无,根本不能和他们一同修炼。

    修炼要趁早,这就叫输在起跑线上啊。

    叶暮吐了一口浊气,目光变得坚定,“好,就按胡维大叔的意思办。”

    胡维脸颊上浮起一丝笑意,“去吧,让菊松把【融雪功】法诀给你,然后去丹房领取一瓶引灵丹。”

    “嗯”

    叶暮点头说道,“胡维大叔,我一个月后再来跟你修炼。”

    一个月?

    “你说你一个月就能进阶问心境界?”胡维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所有直系弟子的注意,他们把目光投注在叶暮身上,小声议论,神色中满是荒谬好笑之色。

    “这厮简直就是一白痴!”

    “他一个卑贱奴仆,还把自己当成百年不遇,天资横溢的奇才了,好笑!”

    “蠢,蠢得不可理喻,奴仆就是奴仆,永远改不了这个本质。”

    叶暮察觉到四周异状,浑不在意说道:“大叔,一个月的时间很长么?那我改成半个月好了。”

    胡维大叔意识到自己似乎让眼前的小家伙有点难堪,以为他这是气话,一指远处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说道:“他是李公瑾,进阶问心境界用了两个月零三天,是所有人中进阶速度最快的。”

    胡维又一指另一个胖子,说道:“他是蒙泉,上个月成为直系弟子,他的资质是所有人中最好的。但是,直到现在还差一步进阶问心境界。”

    说完,胡维朝叶暮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叶暮自幼不知经历了多少白眼加群嘲的仗势,岂会被眼前的窘境打败?

    他脸不红心不跳,浓郁的剑眉一挑,平静说道:“胡维大叔,咱们拭目以待。”

    胡维眉头一蹙,有点不愉快,“叶暮,大叔没讥笑你的意思,你可别跟自己过不去。”

    叶暮朝胡维微微一笑,“大叔,我也没目中无人,我相信自己能做到。”

    好执拗的一个小家伙!

    胡维心里一叹,不再多说,吩咐李菊松带着叶暮离开,看着小家伙单薄的身子消失眼睑中,摇了摇头。

    叶暮加入直系弟子行列,除了获得一些群嘲之外,并没有引起多大波澜。

    在去丹房的路上,李菊松担忧道:“叶暮师弟,一个月的时间太短了,你莫要逞强,若你抹不下颜面,我去求胡维大叔,把这个约定取消了。”

    “放心吧李师兄,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只要我去做,总会有成功的机会。”

    叶暮知道李菊松是真心为他好,但他并不愿改变自己的决定。

    李菊松见叶暮心意坚定,不再劝阻,带着叶暮在丹房领了一瓶引灵丹,又把【融雪功】的法诀交给叶暮后,便匆匆朝练功场跑去。

    李菊松已是问心境界的修士,自不能耽误修炼时间,去陪叶暮。

    此时已是清晨十分,艳阳高悬,白云游曳,初春的风中夹着一丝寒意,吹拂在脸颊上,叶暮只感觉浑身上下一片清爽。

    他独自一人朝自己的小屋走去,瞅瞅身上天青色的衣衫,摸摸怀中装着引灵丹的瓶子,瞄瞄手中记载着【融雪功】法诀的书册,眉开眼笑。

    叶暮居住的地方依旧在奴仆聚集的后院,并没有因为成了一名直系弟子发生改变。

    直系弟子也得看身份安排住宿之地的,像叶暮这样从奴仆变作直系弟子的,在悬壶药行也算首例,可他无权无势无依仗,也只能暂时居住在老地方了。

    后院住着百多个奴仆,每日天蒙蒙亮就在悬壶药行的各个职位上忙碌起来,叶暮走进后院时,只看到十余个闲杂奴仆在打扫后院。

    其中一人抬头看见叶暮,朝身旁伙伴大叫道:“叶大哥回来了,叶大哥回来了!”

    叶暮惊愕地看着那人,心道:“吴老六都快四十的人了,怎会叫自己大哥?平时这厮口舌歹毒,见到自己总免不了一番冷嘲热讽,今日这是怎么了?”

    让他惊愕的还在后边,听到吴老六的话,其他奴仆也纷纷神色艳羡地走过来。

    有人深深自责道歉,往日不该辱骂羞辱叶暮兄弟,一脸的悔不当初。

    有人极尽谄媚地拍马屁,言称十年前便看出叶暮乃是池中金鳞,总有遇水化龙之日,瞧瞧,这不是应验了吗?

    更多的人则是神情复杂,艳羡之极地默默立在一旁。

    妈的,瞧瞧你们的丑恶嘴脸,小爷成了直系弟子,你们就态度大变了,以前怎么不早早地孝敬小爷呢?

    叶暮心中舒爽,脸上却矜持地微笑着,只是静静地看着,听着,并不言语。

    “好了,好了,叶暮兄弟修炼刚回来,想必早已饿极,张二狗你带着大奎去给叶暮兄弟准备些吃的,其他人都赶紧去给叶暮兄弟让路,让他先歇息一番。”吴老六颇为识趣,自作主张地替叶暮安排一切。

    叶暮顾不得再故作矜持,连忙开口说道:“别,别,大家伙先听我说一句。”

    众人见此,连忙聚在叶暮身边,神情恭敬地看着叶暮,只等叶暮吩咐。

    当你超过别人一点点,别人会嫉妒你;

    当你超过别人一大截,别人就会尊重你。

    叶暮心里唏嘘不已,盯着四周诸人,缓缓说道:“我叶暮自幼居住于此,与大家同甘共苦十余年,自不会因为成了直系弟子就与大家交恶。过去的事情休在提起,以后我叶暮与大家同居一个屋檐下,还要多承蒙大家照顾。”

    众人如释重负,纷纷感激地望着眼前面容青稚的少年,心中五味俱全。

    叶暮见此,没有吭声,分开人群,走回自己的房间。

    人人皆渴望修仙问道,挣脱俗世红尘万般纠缠,可千百年来又有哪一个修士修得正果,踏足仙途?

    但自古至今,求索仙道之人不减反增,修士如过江之鲫,不胜枚数,为何?

    修士拥有强大的力量、尊崇的身份、无双的地位,牢牢把命运攥紧在自己手中。

    这便是根本原因!

    只有自己变强,才能掌握话语权。

    坐在房间内,叶暮怔怔发呆,宛如木偶。

    许久之后,他才如梦初醒一般,长长吐了一口气,一股执拗坚韧之色悄悄蔓延上青稚的脸颊。

    他的目光落在桌子上,一部【融雪功】法诀,一瓶引灵丹。

    引灵丹虽是一品丹药,但却能够极大地帮助修士感知、引导、吸纳天地灵气。在悬壶药行,一颗引灵丹的售价就有三两黄金之多,即便是富庶之家,也难持久购买。

    叶暮是悬壶药行的直系弟子,在进阶问心境界之前,每月便可领取一瓶三十颗引灵丹,这就抵得上黄金百两。

    如果他能进阶问心境界,每月更有其他灵丹妙药可以领取,福利之丰厚,也只有底蕴浑厚的悬壶药行能做得到。

    想起一个月进阶问心境界的约定,叶暮不敢耽搁时间,翻开【融雪功】法诀,逐字逐句品悟下去。

    由于已经拥有了一部【抱朴诀】,他此时翻看【融雪功】纯粹是相互比较的态度,但随着一行行字迹看下去,他浓郁的剑眉不禁蹙了起来,仿似遇到了极大的难题和困惑。

    “【抱朴诀】中有记载,泥丸、黄庭、气海、华池,乃修士修炼之根基,可为何【融雪功】中记载有泥丸、气海,根本没提到黄庭和华池?”

    叶暮眼眸里尽是惘然。

    两部法诀,即便运功路线、修行纲要不同,那么关于人体穴窍、玄关、脉络的记载总该相同吧?

    可【抱朴诀】中关于穴窍的记载,总计有一百零八处,足足是【融雪功】的三倍!

    【抱朴诀】是神秘的明季相赠。

    【融雪功】是胡维大叔嘱咐李松菊大师兄所传授。

    叶暮一时不知该修炼哪一部法诀。

    抉择,本就是一件极为煎熬人的事情。

    更何况叶暮这厮对修炼一片白痴,又怎能甄别哪一部功法更适合他?

    一阵敲门声响起,伴随敲门声,吴老六的声音传了进来:“叶暮兄弟,大管事有事找你。”

    施祥?

    这老货此时找我什么事?

    叶暮打开房门,朝外走去,眼眸里一阵思索。

    施祥老脸面无表情,看到叶暮走来,冷冷说道:“走吧,家主有请。”

    PS:补昨天的

第九章 抉择(求红票!收藏!)

    楚云庭身材颀长,面白无须,面部线条宛如硬石雕刻而成,威严冷峻。

    此时他的心情明显愉悦之极,眉宇舒展,嘴角含笑。

    昨日夜里,意外得到四株三品药草和一株罕见的四品药草,他亢奋地几乎一夜未睡。

    只要炼制出玄衍妙气丹,便可突破知微壁障,进阶大归藏境界。

    归藏境界是一道坎,是修炼之途中一个大壁障,只要进阶归藏境,寿元将延长一甲子,自身实力更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修行世界里,一直流传,只有迈进归藏期,才算真正踏上仙道求索之路!

    为了成功炼制出玄衍妙气丹,他征用了悬壶药行资历最深的炼丹师、最好的丹炉、最佳的火种,更亲自在炼丹房外护法。

    今日,丹成之前,任何人不得踏入炼丹房!

    ****************************************************

    “弟子叶暮,见过家主。”

    叶暮嗅着丹药房内传出的袅袅清香,只觉浑身舒爽,不禁有点诧异,里面恐怕正在炼制上好的灵丹吧……

    大管事施祥把他带到此地后,便早早离开,此地只剩楚云庭和叶暮两人。

    自叶暮出现在视野中,楚云庭的神色就变得极为冷峻,眉宇间更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压迫感。

    他盯着叶暮眼睛,缓缓说道:“今日找你前来,有一事相询,昨日那些药草你是从哪里得来?”

    在来时的路上,叶暮便设想了几种可能,逐一排除之后,隐约猜到了楚云庭唤自己前来的用意。此时一听,心中稍松了一口气,不假思索回答道:“这些药草皆是在弟子在灵桐山所得。”

    楚云庭面色一沉,冷冷道:“灵桐山药草锐减,二品药草都已不多见,哪里还存活着三品,甚至是四品药草?”

    一股无法言喻的压抑感从楚云庭身上弥散,叶暮呼吸顿时变得粗重,感觉浑身血脉紧绷,仿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告诉我,药草是哪里来的,否则我让你直系弟子做不成,还要搭上一条小命。”楚云庭眸光冰冷,不含一丝感情。

    好恐怖!

    这就是修士的力量么?

    叶暮深呼吸了几口气,却无法止住心中的怒火蹭蹭往上窜。

    楚云庭如同俯视蝼蚁的冷血态度,深深刺激着叶暮的神经,他咬牙决定,有朝一日也要楚云庭尝尝这种滋味。

    不搞得他家破人亡,小爷的自尊上哪里洗涮?

    他极力地控制住心头怒火,低头说道:“这些药草确实来自灵桐山,只不过产自灵桐山巅一侧的悬崖陡壁之上,人迹罕至,弟子有幸采得一些。”

    楚云庭眼眸里闪过一丝惊异,沉默半响,冷哼道:“你且退下吧。”

    等叶暮的身影消失,大管事施祥像一只幽灵一般出现在楚云庭身边。

    “你觉得那小子所说的,是真是假?”楚云庭眉头一皱,眼眸里一片追忆之色,似乎想起了极为遥远的事情。

    施祥老脸上泛起一丝狠戾之色,轻声说道:“家主,这明显就是谎话,灵桐山山巅四周煞气遍布,人若触之,身体立即化作脓水。千百年来,还从没听说有谁爬上过灵桐山之巅。那小子一定在撒谎。”

    楚云庭恍若未觉,又像陷入了思考之中,许久之后,他似乎想到什么,白净的脸颊一片赤红,探手抓紧施祥的衣领,眼神幽幽,可怕之极,沉声问道:“昨日,灵桐山之上可有什么异象发生?”

    施祥打了一个哆嗦,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颤声道:“据下人禀报,昨日夜里灵桐山上雷声轰鸣,山林震动,百兽奔走,只不过这景象只发生片刻,属下以为山洪爆发,因此并没有向您禀报。”

    “蠢货!”

    楚云庭一巴掌打在施祥脸颊上,声音如同凛冽寒风:“去准备车马,我要去拜见城主大人。”

    “是,家主。”

    施祥捂着被打红肿的老脸,连忙一溜烟离开。

    楚云庭似乎想起极为可怕的事情,脸色阴晴不定。

    就在这时,炼丹房的门开启了。

    “恭喜家主,玄衍妙气丹炼制成功了!”

    **********************************************************

    叶暮并不知道他离开之后,竟发生这么多事情。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便像疯魔一般,浓郁的剑眉紧紧锁着,把手中的一部【融雪功】翻得哗哗直响。

    “抢了小爷的药草,还拿小爷的命威胁小爷,他妈的简直就是畜生,楚云庭,小爷早晚灭了你丫全家……”

    叶暮恨得牙痒痒,此时极度渴望变强,拥有摧星毁月,搬山煮海的实力。

    “小爷从现在开始要修炼,疯狂地修炼!”

    可是当他准备修炼时,又泛起了嘀咕,恼火之极地把手中的【融雪功】摔在床上,一阵头疼无语。

    到底该修炼哪一部法诀?

    【抱朴诀】和【融雪功】怎么偏偏就一点也不一样呢?

    不知何时,清浅如霜的月光铺砌了满屋子的银辉,照在叶暮脸颊上,一片惘然。

    他突然想起,自己识海中不是还住着一个怪物嘛,何不问问他?

    识海内,依旧是雪花漫天飞舞的山巅景象。

    明季躺卧在雪地中,一手撑着下颌,双眸紧闭,好像睡得很香甜的样子。

    鹅毛般的雪花洋洋洒洒,却没有一片落在他的身上,就像有一层透明的墙笼罩在他上空一般。

    叶暮顾不得什么打扰不打扰,一进入识海,就大声嚷嚷道:“那个谁,你赶紧别装睡了,我有急事问你。”

    明季依旧闭着眼睛,依旧躺卧在雪中,慢条斯理说道:“还不到读书的时间,你怎么来了?”

    叶暮一屁股坐在明季身前的雪堆里,气呼呼说道:“还读个屁书,小爷都火烧眉毛了。”

    明季睁开眼眸,长长打了个哈欠,悠悠说道:“说吧,什么事情。说完了,咱们一块读书。

    这穷酸读书读傻了吧?

    叶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理了理思绪,把自己的疑惑细细说了一遍。

    “就这点小事,也值得你大动肝火?”

    明季不屑地瞥了叶暮一眼,随即坐直身子,一脸睥睨之色,“【抱朴诀】之珍贵,岂是你说的【融雪功】可比?”

    叶暮连忙问道:“哪里珍贵?”

    明季讥讽道:“若你有一点点的修炼基础,也不会像白痴一样问一些白痴的问题。”

    顿了顿,明季接着说道:“我只告诉你一点,当年为了这本【抱朴诀】,整个修行世界爆发了持续三年的战斗,死伤百万。”

    明季的声音很平静,很随意,就像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更没有过多华丽的词藻去描摹赘述。

    但听在叶暮耳中,不亚于平地起惊雷。

    整个修行世界……三年的战斗…….死伤百万?

    一部修炼法诀该有多大的魅惑,能让所有修士趋之若鹜,不惜横尸遍野,流血漂橹?

    在叶暮眼中,【抱朴诀】俨然成为一个足可媲美仙家宝典的宝贝,绝世无双!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抱朴诀】如此珍贵,怎会落在明季手中?他是谁?他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莫非这漂亮的像个娘们的家伙,是个牛叉到不得了的人物?

    叶暮眼眸刷地变得明亮之极,贼兮兮地瞄着明季,那眼神就像看见一个被剥得一丝不挂容颜无双的黄花闺女。

    以明季如同磐石的心性,也禁不住被这厮碧幽幽的目光盯得心中发毛,他干咳一声,说道:“若你觉得满意,不如就现在答应我一件事情?”

    叶暮一愣,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不行,不行,这功法是你自己给我的,我可没说答应你什么事情。”

    明季如同深湖般澄澈的眼眸上下打量着叶暮,鄙夷道:“你能不能不这么无耻?”

    叶暮面无愧色道:“想要我答应也可以,只要你能帮我在半个月内进入问心境界,小爷保证答应。”

    明季沉默了,俊逸的容颜上泛起一丝丝寒意,那股睥睨傲岸的气息悄然弥漫四周。

    这家伙莫非生气了?还是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

    叶暮小心翼翼道:“其实,一个月也可以的。”

    “成交!”明季干脆利落道。

    “这么爽快?”叶暮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上当了,看着眼前的明季,怎么觉得这家伙很像一只龌龊卑鄙的老狐狸。

    明季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悠悠说道:“这点小事,根本不是个事儿啊。”

    叶暮脑门浮起一道黑线,心在滴血,大意了,忘了这厮可是个大能,有啥事是他做不到的?

    明季立起身子,在漫天雪花中来回踱步,半响后,伫立身子,双手负背,抬头望苍穹,声音如同流水潺潺,悦耳爽朗。

    “大道微义,修炼法途,归根结底,还在领悟二字。天之生人,有惊才绝艳之美玉良才,有鲁钝冥顽之朽木浑人。”

    “良才者,可于花开花落中窥见道义之真谛,于碣石山木之纹路中领会玄妙之天机。愚钝者,精妙法诀,浩瀚法典一一传授,也是对牛弹琴,枉然徒劳。”

    说到此处,明季扭身望向专心倾听的叶暮,眼眸里涌出无尽感慨之意,一字一句说道:“【抱朴诀】之所以珍贵,便在于能够提高悟性!”

    叶暮震惊之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按明季所说,若是让一头猪修习【抱朴诀】,一步步走下去,会不会有朝一日,羽化成为一头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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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经香(求红票!收藏!)

    修士修炼,追求的是举手之间毁灭山河的力量,追求的是长生不老之术,追求的是对自身性命的主宰。

    可叶暮却从没听说过,谁去修炼只是为了提高悟性。

    悟性再高,也怕菜刀啊。

    叶暮脑子冷静下来,品味出一丝不妥,斜睨了明季一眼,一脸不愉道:“我又不是傻子,悟性还是有的,现阶段我最渴望得还是力量,强大的力量。”

    明季眼眸中的火热瞬间消褪,冷冷道:“白痴,你以为【抱朴诀】只提高的是悟性?我只问你,是修炼【抱朴诀】还是你那本破功法?”

    叶暮连忙道:“自然是【抱朴诀】,我又不是傻子。”

    明季道冷哼道:“你是白痴,比傻子还不如。我再问你,想不想一个月内进阶问心境界?”

    “必须的。”叶暮狠狠点头道。

    明季从袖筒里摸出一卷书,微微一笑:“现在跟我读书。”

    叶暮面颊一阵抽搐,直勾勾地盯着明季,咕哝道:“给我个读书的理由先?”

    明季把那卷书丢给叶暮,霸道一挥袖,说道:“你觉得有选择的余地吗?”

    为了修炼,小爷我忍!

    叶暮眼眸落在书卷上,表情瞬间变得精彩万分。

    书面上赫然写着《儒学考究》四字!

    尼玛啊,小爷又不考状元,不去当官,读这没用的玩意做什么?

    明季似乎看出叶暮心思,冷冷笑道:“白痴,在俗世人眼中,读书是为了金榜题名,但对你来说,是为了更快的修炼,懂么?”

    叶暮沉默许久,只吐出两个字:“不懂。”

    明季俊逸如玉的面颊一阵扭曲,声音轻柔之极,缓缓道:“真的不懂?”

    叶暮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朝明季干笑一声,极为干脆地点头答应:“懂。”

    **************************************************

    “昔尼山删定,垂教万年,大义微言,递相授受。笃溯渊源,训诂笺注,类能窥先贤之心……”

    琅琅读书声在小屋内袅袅响起。

    叶暮盘膝坐在床上,低眉垂目,神色平静,内心却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刚把《儒学考究》开篇四句读出声,他便觉一股浓香自四面八方涌来。

    浓香钻进体内,化作一道清凉之极的气流自头顶沿着脊柱向下蔓延,当来到气海之下一分三寸之地时,就像溪流入海一般,汇聚其中。

    此地是华池!

    叶暮早把【抱朴诀】烂熟于心,瞬间判断出清香汇聚之地,正是华池。

    按【抱朴诀】所述,华池乃妙妙玄虚之所,身体莫测之地,怎会能容纳这丝丝缕缕的气流?

    还有,那浓香是从哪里来的?

    叶暮哪还有心情读书,跳下床,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伸着鼻子在四周乱嗅一通。

    除了床底下一对臭袜子的呛鼻味道,哪里有一丝浓香?

    可刚才明明……

    叶暮脑海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明季那厮似乎说过,读书能让修炼速度变得更快,莫非就是因为读书?

    他再次盘膝坐在床上,一字一句读下去。

    果然,随着读书声,那一缕浓香再次从空气中飘来,自口鼻之间钻进,化作清爽之气流,涌入体内华池之内。

    叶暮一阵激动,这厮没骗自己,读书果然有妙用,妙不可言啊!

    “感觉如何?”明季忽然冒了出来。

    叶暮目瞪口呆,哆嗦着手指,愣愣问道:“你你……还能跑出来?”

    明季嗤笑道:“谁告诉你,我不能跑出来?”

    叶暮吐了一口浊气,恼火道:“变态,莫非你一直在偷窥小爷的私生活吧?”

    明季不屑道:“你一单身光棍,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有狗屁的私生活。”

    叶暮老脸一红,恼羞之极,恶狠狠说道:“私生活的事情暂且不提,先告诉我刚才的浓香是咋回事?”

    明季浑不在意叶暮的恶劣态度,慢条斯理道:“阴起午中,阳生子半。于子刻午刻读书,精义微言与人心通,人心与天地通,故一字一句,皆发浓香,谓之曰‘经香’。”

    叶暮恍然大悟,随即眉头一皱,接着问道:“有什么用处么?此香进入我体内,便汇聚在华池之内,不会出状况吧?”

    明季哼道:“世间大儒,焚膏继晷,钻仰终身,无不渴望闻得一丝‘经香’,但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叶暮喜道:“怪不得,打从这玩意进入我体内,就像饮了琼浆玉露,熏熏然,乐淘淘,神智一片清爽啊。”

    明季笑眯眯道:“这下知道读书的爽了吧?”

    叶暮狠狠点头,随即浓郁的剑眉一蹙,疑惑道:“我自认比不上那些大儒,可为什么偏偏我能嗅到‘经香’?”

    “因为【抱朴诀】。”

    明季深深望了叶暮一眼,说道:“或许你也察觉了,【抱朴诀】和其他功法迥然不同,不但修炼泥丸、气海之地,还拥有两块神秘的区域,黄庭和华池。世上修士千千万万,可关于黄庭和华池的记载,几乎没有!”

    叶暮心中一震,眼眸紧紧盯着明季,问道:“难道对其他修士来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黄庭和华池为何物?”

    明季点头道:“不错,即便知道,可他们知道黄庭和华池是用来做什么的么?又是如何修炼的?”

    叶暮亢奋道:“只有【抱朴诀】中有?”

    “不错。”

    “天下独此一份?”

    “不错。”

    “那你修炼【抱朴诀】了么?”

    “没有。”

    “嗯?那……会有危险么?”

    “不知道,试试便知。”

    ……………

    叶暮心中的兴奋不翼而飞,怀疑道:“你该不会把我当做试验品吧?”

    明季笑眯眯道:“不错,有时候机遇和危险是并存的,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叶暮咬牙切齿狠狠道:“那小爷不练了!”声音铿锵果决,不留一丝回还余地。

    明季悠悠道:“有我在,你会出现危险的状况么?你真的不练?它可是天下大修士抢破脑袋也得不到的宝贝啊。有了它,一个月进阶问心境界不是梦哦。”

    “我练,谁说我不练?我我刚才开玩笑的。”叶暮很无耻地投降了,偏偏地,脸上一点羞愧之色都没有。

    明季一怔,这厮论不要脸,也算一拔尖的人才了……

    ************************************************************

    已是后半夜,天空只有疏星几颗,忽明忽灭。

    叶暮盘膝于床上,双眸紧闭。

    空气中稀薄的灵气渐渐朝他的身上汇聚,只见他鼻翼一呼一吸之间,一道淡淡的白烟犹如匹练般来回收放。

    体内,稀薄的灵气化作一股股细小的气流在身体四周游行三十六周天之后,便安静地蛰伏在黄庭之内。

    而随着灵气渐渐变多,宛如混沌般的黄庭空间里,就像出现一个漩涡,不断吸纳灵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漩涡一点一点变大,吸收灵气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甚至有隐隐的雷鸣之声传出。

    犹如在沸水中浇油,空气中的灵气像闻到血腥的鲨鱼一般,疯狂朝叶暮的体内涌入。

    但空气中的灵气太稀薄,太稀少,涌入体内的灵气,已经渐渐满足不了漩涡的吸纳速度。

    当空气中最后一丝灵气被榨干之后,漩涡已变得像一道龙卷风,不断地在黄庭空间内游荡肆虐,就像一个饥渴之极的乞丐,企图从每个角落里再发现一丁点的米粮。

    就这样过去一刻钟,漩涡陡然停顿,静止在原地,随即开始以比之前快十倍的速度疯狂旋转!

    隆隆轰鸣声在黄庭空间内激荡,伴随着轰鸣声,漩涡上开始飞洒出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叶暮平静无波的脸颊上涌出一丝恍然,一丝震惊。

    那一滴滴的水珠赫然就是灵气所化!只不过比灵气的纯度更高,浓度更大,精纯无一丝杂质。

    黄庭空间,或许就像一个石磨,把灵气一丝丝淬炼、打磨,清除杂质,只剩精华!

    叶暮明悟此点,神色恢复波澜不惊。

    如他所料,漩涡内飞溅出的水珠状灵气越来越多,像一颗颗璀璨的珍珠,自身体经脉玄窍之地,向气海流淌而去。

    原本空无一物的气海,骤然多了一丝青蒙蒙的亮光,被淬炼到极致的液态灵气汇聚在气海底部,化作一层薄薄的水波。

    清辉荡漾,神光四溢。

    叶暮缓缓睁开双眼,一丝亮光自眼眸划过。

    一股舒服之极的暖意涌散在四肢百骸,精神饱满清爽。

    成功了!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悄然发生一丝变化。

    虽只修炼了短短三个时辰,但这种变化却明显地体味在心中,举手投足之间,体内仿似充满用不完的力量。

    “黄庭,原来是灵气淬炼之地……”

    叶暮喃喃自语一声,随即眉头一皱,想起一件事情,自己的华池内有‘经香’流入,不会耽搁泥丸宫的修炼吧?

    按【抱朴诀】记载,黄庭和气海乃是修炼灵气之地,华池与泥丸则是锻炼神识之所在。此时他只修习了吐纳调息之术,并没有修习锻炼神识的法诀,所以才会有这种担忧。

    【抱朴诀】中关于锻炼神识的法诀,只有一小篇,名曰【叠浪】,取万浪重叠,层层掊击淬炼之意。

    神识之力,玄妙莫测。如果说吸纳灵气增加的是自身力量,那么神识之力则是伴随境界增长,自然而然在泥丸内出现的力量,并不能靠汲取外界力量来补充增长。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除非叶暮进阶问心境界,否则即便心急修习【叠浪】,也只能干着急。

    想不通就不想,练不成就不练。叶暮并不是个在死理上钻牛角尖的偏执狂,他很快便把心中疑虑抛在脑海。

    不过又一个问题又出现了,‘经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它除了让神智清爽,就没别的用处了么?

    要不要再去骚扰一下明季……

    叶暮摸着下巴,心里纠结,他真不愿面对一个比他还臭屁不要脸的家伙。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叶暮眉头一皱,心中暗恨,谁这么无聊,总在自己修炼的时候敲门啊。

    他不情愿地跳下床,打开房门,看清来人,他当场愣住。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

    一个清纯之极的美人儿!

第十一章 七玄寒络(求收藏,求红票!)

    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眉眼清丽婉约,肌肤欺霜赛雪,乌黑的头发蓬松地盘在脑后,露出一张清纯之极的瓜子脸。

    她虽穿着一件灰扑扑的粗布衣裳,脚踩一对青布小鞋,但看在叶暮眼中,只觉少女满脸都是温柔,满身尽是秀气,就像一朵质朴清新的木莲花。

    “你是叶暮师兄吧?”少女睁大眼眸看着眼前的叶暮,声音清灵如泉水,轻轻说道。

    叶暮点头,疑惑道:“你是?”

    这少女也太好看了点,他自小混迹在奴仆之中,所见大多是一些大妈大婶,哪见过如此清纯可人的姑娘,所以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不自觉变得很轻,很温柔。

    “我是李菊松的妹妹李映雪。”少女有点抵抗不住叶暮这厮的灼灼目光,白嫩的瓜子脸上涌出一丝红晕。

    乖乖,好一个娇滴滴的小妖精,怪不得刘璋那狗东西死缠不放呢。

    叶暮看得一呆,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尽量让自己的脸颊露出亲和的微笑,“哦,原来是李师兄的妹妹啊,有什么事情进屋慢慢说。”

    如此一个清纯美少女无缘无故地找自己,肯定有事,这厮就是看准了这一点,为了能和人家姑娘多呆一会,很无耻地提出了这个建议。

    李映雪眨了眨眼眸,难为情地讷讷说道:“这个……似乎不妥吧?”

    叶暮一把扯开房门,侧着身子,大气一挥手,笑道:“有什么不妥的,我与李师兄一见如故,他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怎能让你站在门外?来来,快进来,想必你找我有什么要紧事情吧?”

    “我……的确有事情叨扰师兄。”

    李映雪想起此行的目的,秀气的小脸上罩上一丝愁色,当下不再推辞,轻移脚步,走进房内。

    看着少女自身边经过,叶暮突然嗅到一股清幽甘冽的香气,禁不住一阵心旌摇曳,噢,这小姑娘好香啊!

    叶暮居住的房屋不大,简陋之极,仅摆设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朱漆剥落的椅子。

    请李映雪在桌子一侧坐下,叶暮丢下一句“稍等片刻”,就一溜烟窜出门外,再次回来时,手上已多了一个黄铜茶壶和两个白瓷茶杯。

    茶壶和茶杯都是从吴老六那里借的,叶暮此时已是悬壶药行直系弟子,吴老六巴不得能与他常来往呢。见叶暮借茶具,喜出望外,赶紧准备妥当,还亲自用清水把茶壶和茶杯洗刷了一遍。

    看着端茶倒水,忙里忙外的叶暮,李映雪不禁一呆,心道:“初次见面,师兄就如此热情,怪不得哥哥说师兄乃古道热肠之辈呢。”

    叶暮把李映雪的情绪尽收眼底,心里美滋滋的,干咳一声说道:“师妹,这茶是产自灵桐山的雨后清栀茶,味道甘美清冽,还有美容养颜的效果,景州城那些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想喝也买不到啊,你尝尝先。”

    李映雪摇了摇头,清澈的眼眸盯着叶暮,说道:“师兄,师妹今日前来,乃是有一事相求,此事不解决,再好的茶水,师妹也味同嚼蜡。”

    叶暮微微一笑道:“那好,先说事情,再喝茶。师妹你遇到什么难题了?”

    说这话时,他自然而然地想起,李松菊可是众直系弟子的大师兄,他也不能解决的难题,必然和刘璋那狗东西有关。

    一时之间,他禁不住有点唏嘘,一个依仗自己老娘是楚氏大少爷奶妈的家伙,就能如此肆无忌惮,横行无忌,这世道还真是荒谬操.蛋。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李菊松不是问心下品境界,刘璋不是问心上品境界,这种情况会不会扭转过来呢?

    不可能。

    以叶暮不惮以最大恶意揣度人心的阴暗心理判断,即便刘璋是一废材,刘菊松也不敢动手伤他。

    因为,这里是悬壶药行,悬壶药行是楚氏的,楚氏长子的奶娘是刘璋……他妈!

    背景的大小和拳头的硬度不成比例时,只有征服和屈服两种状况。

    所以说,所谓实力,应该是拳头再加上背景。

    明白归明白,但想到李映雪来找自己,有可能还和刘璋有关,叶暮还是禁不住有点无语凝噎。

    李映雪似乎有点难以启齿,轻咬菱形红唇,半响才羞涩说道:“我哥哥说,让我先在方师兄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叶暮懵了,傻傻地盯着眼前满身秀气的少女,一阵口舌干燥,拿起茶杯咕咚咕咚猛灌了一通,试探道:“是为了躲避刘璋的纠缠?”

    提起刘璋,李映雪白嫩的小脸上涌出恼羞愤恨之色,半响才如梦初醒一般,惊讶道:“师兄你都知道了?那那师兄会答应小妹的请求么?”

    一个清纯无邪的美女提出同居的要求,试问,哪个男人能不答应?即便同居有风险,可叶暮此时根本就不在乎了。

    不就是一个奶娘的孩子?虽说刘璋是一个问心上品的修士,但是为了李师兄的信任,为了李师妹的安全,小爷偏偏就跟你对着干了!

    有了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叶暮心中一发狠,大义凛然道:“刘璋那杂碎百般纠缠师妹,手段卑劣,人神共愤,既然被我知道,我怎会袖手旁观?放心吧师妹,你暂且就住在我这里。”

    李映雪美眸圆睁,惊喜道:“多谢师兄,师妹会记住师兄的大恩大义的,有朝一日,一定报答师兄!”

    “怎么报答,以身相许么?”

    这话,叶暮也只能在肚子里说说,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干咳一声说道:“师妹,虽说这房间小了一点,床其实很……”

    一个“大”字没说出口,李映雪便爽利说道:“没事,师妹在地上铺上被褥,睡在上边就行。”

    叶暮心里一阵恼火,这丫头怎么不听自己说完呢!

    虽恼火,他又怎忍心让人家姑娘睡地上?

    经过一番说辞,他满脸怜惜,不容拒绝地表示,“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

    入夜,窗外朗月高挂,窗内烛火一点,满室通明。

    在靠床边的地面上,已经被叶暮铺好了一个铺盖,并且很贴心地在铺盖和床边留下了一尺的空地,好方便李映雪上下床。

    当然,床下堆积多月的臭袜子已被叶暮清理一空,否则那味道也太刺鼻了一点。

    李映雪此时坐在桌旁,借着烛火,替叶暮缝补一件破了许多洞的衣衫,她眉眼专注,手中针线熟稔地来回穿梭,不时还用编贝般整齐的牙齿咬断一根线头。

    这景象看在叶暮眼中,心里说不出的舒适、温馨。

    家里有个女人,温柔贤惠、善于女红,容颜又清纯妍丽,赏心悦目,真他妈好啊。

    为了不让李映雪住在自己家里的事情外泄,叶暮趁着夜色,敲遍了后院一百多个奴仆的房门。

    他如今已是直系弟子,谈话时,态度又诚挚谦逊,那些奴仆纷纷表示,叶暮兄弟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若谁敢泄露出去一丝,生儿子没屁.眼,生女儿屁.眼带把儿!

    如此毒誓一出,叶暮稍稍放心,回到自己的小屋,看见烛光下兀自缝缝补补的秀美小师妹,心情已是愉悦之极。

    姥姥的腿儿,为了师妹,就是去干翻阉割刘璋那狗东西,也值!

    看见叶暮回来,李映雪立起身子,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窈窕匀称的曲线在昏黄灯光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诱惑。

    叶暮虽只有十五岁,还差一岁才称得上成年,但仍旧看得一阵目驰神旋,心猿意马。

    李映雪俏靥一红,像熟透的番茄,羞涩道:“师兄回来了,我去烧洗脚水。”

    叶暮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

    李映雪朝他轻轻一笑,径直朝屋外走去。

    叶暮呆呆地盯着李映雪纤瘦的身影消失,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铺盖上,咧嘴傻笑起来。

    他一手有节奏地拍着大腿,一边喃喃自语:“幸福来得太快,像闪电呀像闪电。”

    “闪电没把你劈死?”明季犹如幽灵一般出现。

    叶暮手一哆嗦,差点打中自己胯下,他盯着明季俊逸的脸颊,声音压得极低,狠狠道:“你怎么又出来了?你不知道我这里多了一个人?”

    “就是知道,我才出来的。”

    他突然喟然叹息起来,“多么纯净无邪的小姑娘,白嫩的皮肤,秀气的脸蛋,窈窕的身材,就是可惜了……”

    叶暮一怔,问道:“可惜什么?”

    明季脸上露出追忆之色,半响才慢条斯理说道:“小姑娘体内气海之侧三处经脉堵塞,寒气凝聚,即便再努力修炼,也无法进阶问心境界。”

    叶暮愕然道:“不会吧,我似乎听她哥哥说过,她修炼进境极快,永不了多久就该冲击问心境界了啊。”

    明季点头道:“不错,以前是,现在却不是了。”

    叶暮依旧不明白,问道:“究竟是为什么?”

    明季冷冷道:“因为她被下毒了。此毒名为七玄寒络,乃是用七种不同品种的寒络草炼制,无色无味,却极其阴毒。中了此毒,修士体内脉络凝滞堵塞,寒气扩撒气海之内,时间一久,气海自废,气海一废,修士再无修炼可能,已与常人无异。”

    叶暮面色骤然一变,几乎下意识地判断出,若真如明季所言,那此事必然是刘璋所为。

    这狗东西好毒辣的手段!

    想起那么清纯贤惠的小姑娘在得知修为被废时的伤心表情,叶暮剑眉紧锁,心中杀机萦绕。

    “此毒可能祛除?”他深吸一口气,眼眸紧紧盯着明季,沉声问道。

    明季乜斜了这厮一眼,讶然道:“心生杀机了?难道你已经喜欢上人家小姑娘了?”

    叶暮被明季一调侃,杀机全消,没好气道:“我喜不喜欢管你什么事?还有,把那个‘上’字给我去掉,你也忒不要脸了吧!”

    明季大笑道:“我没那个意思,是你想歪了啊。”

    叶暮懒得与他扯淡,直接说道:“七玄寒络之毒的解药配方是什么,赶紧跟我说。”

    明季愕然道:“你不觉得这样的口气很无耻?”

    叶暮面不改色,只是盯着明季。

    意思很明显,今天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嗯,的确很无耻。

第十二章 后山行(求红票!求收藏!)

    “要解七玄寒络之毒,只需找到七种不同品质的寒络草,摘取七种果实,吞服即可。”

    “灵桐山之后,有一清幽小谷,人迹罕至,灵气充沛,生长诸多灵草,或许应该有。”

    “你真要去?那里妖兽繁多,实力强大,知微境界的修士也不敢轻易涉足,你考虑一下,到底是去送命呢,还是送命!”

    ……………

    明季的告诫萦绕在耳边,但叶暮还是决定,前往灵桐山一行。

    月色深深,他披着一件单衣,拎着一把阔口铁刀,一路走出景州城,从熟悉的山间小道,朝灵桐山巅行去。

    夜色中的灵桐山宛如一头酣睡中的怪兽,安静中透着让人胆战心惊的诡异气息。

    叶暮还是第一次踏着夜色走进灵桐山,他曾听人说,晚上的灵桐山是妖魔乱舞的禁区,只要人踏进,无不离奇诡异地消失不见,再也回不来。

    叶暮虽然对这样的传言嗤之以鼻,但还是保持了十分警惕,小心翼翼地潜伏而上,原本只需一个时辰的路程,他足足花去三个时辰!

    一路上,整座山静悄悄的沉寂,那些本应该在夜间活动的野兽,也一个个销声匿迹,一丝声响都没有。他只能听到自己窸窣的脚步声,和踩碎地上枯叶的吱吱声。

    似乎有点不正常!

    叶暮眼眸望着远处沐浴在月光下的山巅孤峰,心中隐隐升起一股凉飕飕的恐惧感。

    他深吸一口气,眼睛里闪过一丝狠色,毅然咬牙朝前行去。

    小爷既然来了,还怕个鸟啊!

    一边给自己打气,叶暮一边朝通往山巅的孤峰一点点靠拢。

    “那是什么?”

    在快要接近孤峰时,叶暮不经意朝头顶一望,瞳孔急剧收缩。

    月光下,灵桐山巅被黑雾淹没,滚滚的黑雾像一条巨大黑龙,盘绕着整个山巅翻滚不休,黑涡更隐隐传出鬼哭狼嚎的尖利声音。

    “昨日来时,似乎没见到山巅有黑雾啊……”

    叶暮头皮一阵发麻,犹豫是否攀爬山巅。

    就在这时,他突然闻到一股浓郁呛鼻的血腥味,血腥味仿似浓稠的液体一般,搅得胸腹之间一阵翻腾,恶心的让他差点吐出来。

    “这他妈什么鬼东西!”

    叶暮小腿肚子一哆嗦,差点朝后跌倒。

    “一些不成器的嗜血煞气而已,看把你吓得。”明季幽幽飘了出来,一脸鄙夷地说道。

    不知为什么,明季出现之后,叶暮突然觉得心里踏实许多,也不计较明季的讥讽,皱眉问道:“嗜血煞气是什么玩意?”

    明季眼神奇怪地看着叶暮,半响才叹息道:“对你来说,嗜血煞气无疑是一种好玩意,很好的玩意。”

    叶暮愕然道:“什么意思?”

    “白痴,赶紧运功打坐吧,说不定……”明季一脸复杂,话没说完,便瞬间消失不见。

    姥姥的腿儿,怎么老是吊小爷胃口,把话说完会死啊!

    叶暮悻悻,对明季不负责任的态度,极为不满。

    不过,他还是按照明季的说法,找了个安全的地方,盘膝打坐,呼吸吐纳。

    甫一运功,叶暮便察觉到,灵桐山灵气极为浓郁,一股股灵气自四面八方狂涌而来,涌进体内,化作涓涓细流运行三十六周天,朝黄庭空间汇聚而去。

    嗡~

    黄庭空间像石磨般的过滤作用再次发动,一道漩涡以近乎疯狂的旋转速度,源源吸纳涌进来的灵力。

    灵力经过黄庭空间一点点地压榨、洗练、淬打,喷涌出一滴滴精纯无瑕疵的液态灵气,沿着周身经脉玄窍,汇聚在气海之中。

    一切正常,除了外界的灵气浓厚许多,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叶暮心中疑惑,明季的话中意味,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吧?

    嗯?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凶猛冰凉的气流夹着霸道凛冽的气息陡然钻入体内,伴随着气流,一股巨大的剧痛感在四肢百骸扩散。

    叶暮闷哼一声,连忙屏息凝神,专心运功。

    这股气流乌黑似墨汁,凶猛而冰凉,像一头无情的洪荒野兽,肆意呼啸,肆意冲击着全身经脉肌骨。

    如果说刚才吸纳的灵气的潺潺的溪水,这股乌黑的气流就像开闸洪水,浩浩荡荡,壮阔汹涌。

    当叶暮咬牙忍受剧痛,凭借强悍的毅力把这道黑色洪流引入黄庭空间时,黄庭空间内的漩涡轰鸣一声,像发情的公牛,朝黑色洪流吞噬而去。

    漩涡陡然变大,旋转之力更强,像掀起了一道龙卷风,把黑色洪流狠狠压榨、洗练、分解、淬打……

    被黄庭空间炼化后的黑色气流,化作一股股拇指粗细的溪流,泛着莹莹青光,朝气海中流淌而去。

    叶暮震惊发现,这些竟然都是精纯之极的灵气,比之刚才吸纳的灵气要多出数十倍!

    气海,伴随着滔滔灵气的注入,原本只是薄薄一层的灵气,渐渐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潭,并且随着灵气的注入,水潭还在渐渐地变大,扩散。

    他知道,当整个气海被灵气充满,便是进阶问心境界之时,只要成功进阶,气海内的空间将扩大十倍!

    而如今,只过去不到一个时辰,气海内贮存的灵力已经占据了十分之一的空间,若这样持续下去,只需再有几个时辰,整个气海将被灵气填满!

    叶暮完全无法想象,那黑色洪流中竟含有如此浓郁的灵力,即便经过黄庭空间的层层压榨淬炼,仍旧能达到如此效果,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并且,他还注意到,黑色洪流在被黄庭空间分解炼化时,那些乌黑如墨汁的东西并没有消失,而是像一块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片,沉积在黄庭空间底部,渐渐凝聚成一颗龙眼大小,乌光四射的珠子。

    漩涡在压榨分解黑色洪流,珠子在吸纳飘落而下的黑色碎片,分工明确,而又互不影响,看得叶暮一阵目瞪口呆。

    不过,他必须极为专注地去运功,去引导不断涌进体内的黑色洪流,根本没时间去研究那颗乌珠是什么玩意。

    若有人在此,看到眼前的场景,绝对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月光下,叶暮眼眸紧闭,盘膝运功,山巅滚滚的嗜血煞气化作一道黑柱,倾泻在他的身体四周,被不断地吸纳、分解、炼化……

    随着时间的流逝,山巅缭绕的嗜血煞气渐渐变得稀薄。

    山巅的面貌,一点点露出。

    当最后一丝嗜血煞气消失,山巅已完全沐浴在银辉色月光之下。

    叶暮睁开双眼,一抹清光自瞳孔悄然划过。澎湃的力量在身体中流转,这种感觉是如此清晰,如此陌生,他禁不住咧嘴笑起来。

    自幼饱经白眼讥讽,虽沦为卑贱的采药奴,依旧不放弃活下去的念头,如今,不但挣脱奴籍,成为直系弟子,更掌握了修炼力量的法门,有希望成为一名摧星毁月的大修士,他心中该是何等开心?

    “就差一点点,小爷就能破境进阶了,怎地嗜血煞气消失了?”叶暮望着空荡荡的山巅,明白刚才吸纳的黑色洪流便是嗜血煞气。

    他并不知道,对寻常修士而言,别说吸纳嗜血煞气,就是沾染一丝,立刻尸骨融化,神魂溃散,谁像他修习了神秘的【抱朴诀】,拥有了一个强悍的黄庭空间,连嗜血煞气这样的恐怖玩意也能炼化为自身灵力?

    拎起阔口大刀,叶暮立起身子,不再纠结破境的问题,趁着山巅嗜血煞气消失,朝上攀爬而去。

    越过山巅,自山巅后侧越下,便是灵桐后山,明季所说的清幽小谷便在那里。

    在攀爬途中,只差一丝便能破境进阶问心境界的叶暮,明显察觉到了自身力量的变化。

    在昨日,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十指破损流血,紧咬牙关,才勉强能控制住身体,不被呼啸山风卷走,甚至差点坠崖身亡。

    而此时,随着他手掌攀爬悬崖峭壁上的岩石,气海内随即喷涌出一道道热流,涌进双掌,力道倍增,牢固异常,身体更是轻灵迅捷。

    远远望去,叶暮就像一只灵巧有力的猿猴,在岩石壁缝之间攀爬挪移,宛如在悬崖峭壁上舞蹈,看似惊险,实则安稳之极。

    “唔,这些灵草可不能浪费了……”叶暮眼眸瞥见峭壁上生长的一株火红药草,不禁想起昨日在炼药楼内的见闻。

    昨日,他根本没想到采集的药草中会有三品,甚至是四品的药草,只看楚氏家主楚云庭欣喜若狂的表情,施祥近乎疯狂的脸色,他就知道,悬崖峭壁上的药草多得是稀罕的宝贝啊。

    此时恰好路过,怎能不好好搜刮一番?

    抱着雁过拔毛的至高理念,叶暮像一只壁虎,在峭壁上忙活起来。

    今日为了去后山采集七种寒络草果实,他特意准备了一个硕大的蛇皮袋子,此时恰派上用场。

    一根根灵性十足的药草被他连根拔起,虽然辨别不出是几品药草,但是这厮以宁可错采三千,不可放过一株的无耻理念,一路扫荡过去,干干净净,寸草不留。

    这么好的宝贝,咋能留给别人呢?

    叶暮辛勤的像只小蜜蜂,在峭壁上的药草上采呀采,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很快,硕大的蛇皮袋子便被各种药草塞满了,叶暮依旧有点不甘心,还差一小片区域没有扫荡呢!

    夜色越来越浓,已经是后半夜,他突然想起,还要去后山采集寒络草果实,也不顾那一小片区域是否有稀罕药草,火急火燎爬上山巅,朝灵桐后山奔去。

    天亮之后,景州城的采药人便会进山,若到了那时下山,叶暮不敢想象,那些采药人看到自己扛着一个硕大饱满的蛇皮袋,会不会眼红起歹心,虽说他不畏惧,但若传入悬壶药行,这些药草恐怕不保,那自己一夜的辛劳就白费了啊。

    叶暮绝对不干这种赔本买卖,打死都不干!

    抱着这种心理,他从山巅之侧,沿着峭壁朝后山攀爬时,即便看到那些灵性十足的药草,也只是狠狠剜了一眼,记住药草位置,决定下次再来一趟,再准备一个,不,是十个蛇皮袋,统统把它们采回去!

    “小心,这里妖气冲天,妖兽众多。”

    当叶暮跳下一块岩石,落入山底一处低矮灌木丛时,明季再次出现,他俊逸的脸颊上一片平静,慢条斯理说道:“这些灵智未开的妖兽虽然都很蠢,但想灭了你,还是易如反掌的。”

    叶暮轻轻点头,神色凝重。

    这次,他没有恼羞反击,因为他也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危险气息便萦绕在心间,阴魂不散。

第十三章 戮天指(求红票!收藏!)

    这里茂林浓密,一株株参天古树仿似伫立千万年的战士,苍凉而悲壮,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阵阵妖兽嘶吼之声自远处传来,平添一丝恐怖的气息。

    叶暮不敢想象,灵桐山之后,竟会存在如此一座森林,陌生而恐怖,藏匿着无数凶险的杀机。

    他握紧了手中的阔口大刀,声音中有一丝慎重:“你说的清幽小谷在哪里?”

    明季双手负背,白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配上他俊逸挺拔的身子,就像欲要乘风归去的仙人,潇洒之极。

    他澄澈的眼眸朝森林深处瞥了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奇怪的笑意,悠悠道:“穿过这座森林,你自然就看得到。”

    “好!”

    叶暮轻轻点头,脸颊上涌出一丝坚狠之色,满不在乎道,“只有妖兽的血液和灵魂,才能证明小爷剽悍无双的实力。”

    明季乜斜了这厮一眼,讥讽道:“你的手抖什么?”

    叶暮低头一看,握着大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刀身也跟着一阵晃动,不禁尴尬一笑:“这是大刀在和我共鸣呢。”

    说完,叶暮一脸羞愤,硬着头皮朝森林中走去,说不怕是假的,单是听到那些妖兽恐怖的嘶吼声,都让他心中发毛,小腿肚子直哆嗦,毕竟是第一次接触修行世界的妖兽啊,哪能不紧张呢?

    不过,既然来了,他只能安慰自己,不就是一群畜生,小爷宰牛杀羊多了去了,不信就灭不了你丫……

    更何况,身旁不是还有明季跟着嘛,小爷不怕!

    明季面无表情道:“我不会出手帮你,你自己最好做出最坏打算。”

    叶暮一滞,小伎俩被明季无情打碎,有点恼火道:“小爷什么时候说让你帮忙了?”

    明季点头道:“那最好。”

    叶暮冷哼一声,扭头朝前行去,步伐却变得缓慢许多,眼眸警惕地扫视四周,紧握手中阔口大刀。

    他才不会跟自己的小命怄气,既然明季如此决绝,那只有靠自己闯过这座森林,所以必须时时警惕。

    明季见此,忍不住叹息道:“送死,也不是你这种送法啊,你以为拎着把破铁刀,就能在妖兽堆里大杀四方?”

    叶暮故意不扭头,淡淡说道:“我自己的事情,要你管?莫非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了?”

    这厮明显看出自己不会让他死,才会如此说啊!

    明季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最终咬牙说道:“你会为你今日的错误,付出代价的!”

    说着,他伸出右手,食指喷涌出一道白光,钻进叶暮脑海之中。

    叶暮脑海一震,一行行玄妙的字迹流入一般,涌入心田。

    “这是【戮天指】第一重的运用诀窍,你勉强能用,好好琢磨吧,若死在妖兽嘴中,那只能证明,我明季看错了人,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一个白痴身上。”明季冷冷一哼,手握一卷书籍,低眉品读,再不言语。

    叶暮眉开眼笑,开始专心研究【戮天指】的运用法门。

    拥有力量,却不知如何运用,无疑是一个悲剧。

    在修行世界,伴随着职业划分,修士自身真元的运用法门也不尽相同,炼丹师用以炼制丹药的丹诀、炼器师炼制武器的器诀、符阵师的符诀、豢养师的兽决……

    法门千万,宛如恒河沙数,但最基本的法诀只有两样:攻击和防御。毕竟在修行世界混,不会干架、逃跑,那只有挨打被灭的份儿了。

    道理虽浅显,却是自古至今颠扑不破、实实在在的真理。

    叶暮并不清楚【戮天指】属于几品攻击法诀,不过随着一字一一句品悟,一丝震惊之色渐渐涌上心头。

    惊蛰斩,引真元入指,骈指作刀,当空劈斩而下,隐隐雷罡轰击之威,刚猛霸道,锐利绝伦。

    流云破,十指柔软似行云,覆盖天地一瞬间,灵力在指法牵引之下,化作朵朵祥云,笼罩敌人四周,气机一动,自行爆破,狂猛凛冽,静中含杀。

    万花刺,手指翩跹如绽花,重重叠叠,宛如万花齐开,花蕊埋杀机,人陷其中,神魂湮灭。

    【戮天指】第一重虽只有惊蛰斩、流云破、万花刺三招,但这三招却极其强悍,充满无坚不摧的凌厉气息,杀伐之气浓烈之极。

    不过要修习此三招,除了具备浑厚之极的真元之外,还需双十指灵活,能够一丝不差地施展出每个招式所需轨迹套路。

    手指越灵活,运用招式时所需的时间就越短,对敌时,胜算就越大。

    但是,【戮天指】对指法的修炼极其苛刻,稍有瑕疵纰漏,便发挥不出招式应有的威力。

    叶暮把三个招式烂熟于心之后,本打算立即在原地好好练习一番,却被一旁的明季喊住。

    “在实战中,才能体悟到战斗的各种技巧。此处才是森林边缘,盘踞生存的都是一些实力孱弱的妖兽,正好拿来练手。”明季眼眸盯着书卷,声音平静无波。

    叶暮深吸一口气,胸中豪情万丈,把手中拎着的阔口大刀一丢,大步朝森林中走去。

    他很兴奋,迫不及待想拿一头妖兽来练习,【戮天指】,究竟有多厉害?

    ***********************************************************

    深夜,李映雪从噩梦中醒来,秀美的脸颊上一片雪白。

    “又做噩梦了……”

    她擦拭了一下额头汗渍,朝床下一望,不禁一呆,叶暮师兄哪里去了?

    月光穿窗而入,照在地上的床铺上,却空无一人。

    她不自觉想起晚上的情景。

    当她端着一盆热水进屋时,叶暮师兄似乎毫无知觉,像根木头一般沉默着,直到自己呼唤了他几声,他才如梦初醒一般反应过来。

    她一边帮师兄拿擦脚布,一边观察着师兄的脸色,却发现师兄浓郁的眉毛蹙成了一个疙瘩,眼眸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和愤怒。

    师兄他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么?

    她猜不出,直到师兄安然躺在地面铺盖上,她莫名其妙地舒了口气,也躺进原本属于师兄的大床。

    心想,睡个好觉,明天师兄或许能开心点。

    但是,心中隐隐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师兄他竟然不见了!

    李映雪有点慌了神。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这里是叶师兄的房间,这么晚了,谁会来找他?

    李映雪清澈的眼眸里升起一丝戒备,她确定不是叶暮师兄,因为师兄已和她约定,在他回来的时候,会先连续敲两下门,再有节奏地敲三下。

    而这次的敲门声很轻,很急促。

    会是谁?莫非是刘璋找来了?

    李映雪心中一紧,悄悄从枕头下摸出一把三尺长剑,抿着嘴唇,严阵以待。

    “妹妹,是我,你哥李松菊。”熟悉的声音自门缝传入。

    “哥哥……”

    李映雪一愣,跳下床,赶紧开门,待李菊松走进房间,连忙紧紧关上房门,扭头问:“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我白天来,会被刘璋那畜生发现的。”

    李菊松四下一瞄,不见叶暮,疑惑道:“叶暮师弟呢?”

    李映雪讷讷道:“他……他出去了。”

    李菊松哦了一声,也不在意,神色复杂之极。

    “哥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李映雪帮李菊松倒了一杯水,坐在一旁,轻声问道。

    李菊松一口喝完杯中水,喟然叹息:“妹妹,那刘璋今日四处找你不到,发下毒誓,若三日见不到你人,便要把我驱逐出悬壶药行。我想了想,既然如此,咱们干脆先悄悄离开得了,悬壶药行有刘璋在,永无咱们兄妹安宁之日啊。”

    李映雪白嫩的小脸上涌出愤怒之色,“哥哥,你是大师兄,胡维大叔不撵你走,他刘璋又怎敢撵你?”

    李松菊苦涩道:“他咋不敢?他背靠楚氏家族,即便是胡维大叔,也无可奈何啊。”

    李映雪小脸气得煞白,半响之后,她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轻轻道:“我知道哥哥一心修道,渴望在胡维大叔指点下,成为一名有尊严的大修士,将来能夺回咱们……”

    李松菊脸色悲恸,伸手制止道:“不要说了,这些事情让我自己承担就够了。你勿要多操心。”

    李映雪朝自己哥哥微微一笑,坚定道:“哥哥,我决定答应刘璋,这样你就能在悬壶药行好好修炼了。”

    李松菊霍然抬头,低声怒骂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再说这种话,信不信我不认你!”

    李映雪低下螓首,不让眼角的泪水被哥哥发现,半响之后,才抬起头,强自笑道:“不认我也罢,省得让你担心我。明日上午,我就去找刘璋。”

    说完,李映雪立起身子,打开房门,深吸一口夜风中的凉气,语气淡漠道:“走吧,我要睡觉了。”

    李菊松眼睛赤红,青筋暴突,像一头即将暴走的野兽一般,紧紧盯着自己妹妹看了许久,才声音沙哑说道:“你敢这么做,我明日就去找刘璋拼命!不要忘了,咱们李家……只有咱们俩活了下来!”

    说完,这个背负家族恩仇的高大汉子冲进夜色之中。

    李映雪愣愣地看着哥哥离去的背影,轻轻关上门,静静坐进被窝,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倾泻而下。

    活着,怎么如此艰难?

    月光弥漫,无力改变命运的少女,静静啜泣。

第十四章 叶红妆(求红票!收藏!)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景州城,城主府。

    大厅雕梁画柱,金粉铺砌,猩红的地毯一直绵延到厅外的台阶之下。两侧搁置着四尊瑞兽香炉,浓香弥散整个空间。

    此时,只有楚氏家主楚云庭,孤零零一人立在偌大的厅堂之中,神情凝重。

    “城主到—”

    一个尖利沙哑的声音响起,随即一人自厅外悠悠踱步行来。

    是一个身穿火红宫装的女子,白发如絮,以一排金簪斜插成坠马发髻,容颜明艳,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孤傲优雅的动人韵味。

    白发、红妆、无双娇靥……醒目而张扬,孑然一人,便压过所有人风采。

    她叫叶红妆,归藏上品境界的强者,也是景州城的主人!

    景州城拥有百万人口,家族林立,修士如云,不乏实力强悍之辈。但是却只有三人跻身归藏上品境界,成为景州城公认的最强修士。分别是孙氏家主孙乘龙、上官氏家主上官宝驹、景州城主叶红妆。

    叶红妆虽然容颜倾城,实力强大,,为人却极为低调,自二十年前掌控景州城,便一直深居城主府中,几乎从未在外抛头露面,在三个归藏上品的大修士中,是最神秘的一个。

    对于楚云庭而言,叶红妆的身份的确很神秘,即便是他,也只隐约知道,叶红妆应该和灵州无边海琅邪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琅邪派,一个存在于世俗之外的仙家福地,更是无数年轻俊彦打破脑袋也要进入的圣地。

    传闻,琅琊派一个普通弟子,都有归藏境界的修为,即便是一个不起眼浇花扫地的仆人,最低也有知微境界的实力……

    叶红妆能和琅琊派有干系,身份必不简单。

    “楚家主,你趁夜而来,莫非有急事?”走进大厅,叶红妆优雅坐在主座之上,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独有的磁性,魅惑异常。

    楚云庭深吸一口气,语气凝重说道:“昨日傍晚,灵桐山雷鸣阵阵,百兽奔走,应该发生了某种意外。据陈某推测,应该和城主所嘱咐的事情有关。”

    叶红妆眼眸一凝,嘴角的一丝笑意荡然无存,她探出皓腕,拈起案前一羊脂玉酒杯,借着熊熊烛火细细把玩起来。

    一股压抑的气息悄然弥漫,压得人直欲喘不过气。

    感受着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压力,楚云庭心脏狠狠一抽,低头不言,脸颊上变幻不定。

    叶红妆是归藏上品境界的大修士,心念一动,周遭气机无不受到牵连,空气中的灵气流转变得紊乱异常。

    叶红妆发怒了……

    楚云庭修为只差一步便进阶归藏境界,岂能察觉不到其中异常?惴惴不安之余,不禁想起二十年前的一个约定。

    二十年前,神秘的叶红妆骑着一头白骡踏进景州城门,然后,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个一袭红衣,白发如霜的女子凭借一双玉手,在景州城内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一举斩杀当时被誉为屠夫城主的孟战,奠定一城之主的无上基业。

    也就是在那时,楚云庭与新任城主叶红妆达成了一个约定:楚氏一族为城主府看护灵桐山,而灵桐山所产药草,则由楚氏一族垄断。

    在外人看来,这个约定近乎儿戏,简直就是叶红妆把整个灵桐山白白送给了楚氏。但身为楚氏之主的楚云庭却知道,这并不是儿戏。

    在约定之初,叶红妆曾以她独有的磁性声音,以极为认真的态度说过,“灵桐山绝没有你想象那样简单。记着,天降异象之时,我要第一时间知道,否则你楚氏一族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是楚云庭第一次见到叶红妆罕见的认真神情,第一次听到叶红妆说出如此长一段话,所以他清晰地记得每一个字。

    一直记了二十年。

    却没想到,还是疏忽了,还是忘却了……

    楚云庭如坐针毡,事关家族兴亡,此时他只求叶红妆能原谅自己的小小过失。

    “楚家主,老奴不得不提醒你,这次你犯下了滔天大错!”尖利如金属的声音自叶红妆身后响起。

    一个头戴黑色小圆帽的枯瘦老者,已不知何时出现在叶红妆身后的阴影中,他皱纹蔓延脸颊,仿似树皮,一对眼眸却亮如鹰隼。

    楚云庭瞳孔一缩,认出此人。

    曹化淳,城主府大管家,归藏中品境界的大修士,一直替叶红妆打理景州城所有事务,乃是一个极为厉害的角色。

    楚云庭白净的脸皮上涌出一丝惶恐:“恳请城主看在楚氏二十年兢兢业业看护灵桐山的份上,饶恕我楚氏这一疏忽所造成的罪行。”

    “兢兢业业?哼,你楚氏悬壶药行从灵桐山得到偌大好处,你怎么不说?你楚家若非有城主府支持,如何能跻身景州城排行前五的家族?莫非你以为自身势力雄厚,已经能够与城主府分庭抗衡,就把城主大人的话当做了耳旁风?”曹化淳枯瘦褶皱的脸颊上冷笑连连,言辞狠辣之极。

    楚云庭面色苍白,几乎透明,额头汗珠如同雨下,竭声解释道:“城主待我楚氏恩重如山,我楚氏永不敢忘怀,岂会做出……”

    “好了。曹叔叔,你去准备一下,我要现在去灵桐山一趟,嗯,让楚家主也跟着。”叶红妆红唇轻启,悠悠说道。

    她的眼眸依旧望着酒杯中猩红的酒液,纤细白嫩的五指轻轻旋转酒杯,杯中酒液细细流转,像潮汐起落,优雅而安详。

    “多谢城主不杀之恩!”楚云庭闻言,欣喜若狂,哪里还有一丝威严在上的家主仪态。

    叶红妆立起身子,缓缓踱步至楚云庭身前,把手中酒杯搁在楚云庭面前案几上,盯着楚云庭苍白的脸颊,轻声道:“听说你儿子楚执被琅琊派选中,成为内门弟子了?”

    楚云庭一怔,他的长子楚执资质卓越,聪颖不凡,在灵州访友时,恰逢琅琊派招纳弟子,报名一试,竟被一名琅琊派长老看中,收为亲传弟子。儿子上个月才从灵州赶回景州,此事也只告诉了他一人,万万没料到,叶红妆竟似乎早已知晓此事。

    不过,想起叶红妆和琅琊派千丝万缕的干系,楚云庭一下子释然,点头道:“犬子不才,有幸被琅琊派罗九嶷前辈看中,收为亲传弟子。”

    “不错,生了一个好儿子。”

    叶红妆面容平静,微微颔首,朝厅外走去,走至门口时,她顿住身子,沉默半响,才淡然说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说罢,她红衣翻卷,腾空而起,宛如盛开在空中的血色莲花,瞬间消失在如墨夜色之中。

    楚云庭长长舒了一口气,抬袖擦拭了一下额头汗水,心中明白,叶红妆应该是看在自己孩儿面子上,放了楚家一马……

    嘴角上扬,楚云庭不禁为自家孩儿骄傲起来,他的眼眸不经意扫过案几上的酒杯,嘴角笑意瞬间冻结。

    酒杯是刚才叶红妆放下,里面承载着猩红芳香如琥珀的酒液。

    但此时,那些猩红的酒液却化作无数根细小尖锐的利剑形状,像一跳奔涌旋转的剑河,在杯中游走不停。

    一个羊脂玉酒杯,承载无数把细如牛毛的猩红利剑,景象惊心动魄,内里藏尽凛冽杀机。

    “真元归一,藏纳万物,这就是归藏境界啊……”

    楚云庭失声喃喃,眼眸里渐渐涌出一丝狂热,“玄衍妙气丹已成,不日,我也将成为一名归藏境界的大修士!”

    碰!

    酒杯碎成万片,酒液化作的牛毛小剑纷纷朝厅外激射而去,刺破空气,嗤嗤作响。

    “楚家主,速速赶来灵桐山。”

    叶红妆独特的磁性声音袅袅传来,清晰如同在耳畔响起。

    *******************************************************************

    还是这一夜。

    刘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焦黄的脸颊上一片狠戾。

    “李松菊,你他妈太不识相了!”

    他想起今日之事,胸中怒火钻心,一巴掌拍在木桌之上。

    木桌碎裂成片,碎屑飞扬如蝴蝶。

    他根本想不通,自己的母亲一手把楚氏长子抚养长大,在楚家地位崇高,自己又是问心上品的修为,凭什么他李松菊敢一而再再而三地驳回自己颜面,败自己的兴致?

    尤其恶劣的是,李菊松还……还把他妹妹藏起来了!

    刘璋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撕碎李菊松。

    他已经告诫李松菊,三日之内,若不把李映雪乖乖地交出来,那就别怪他翻脸无情。

    虽如此,他心中依旧有点不甘,暗自决定,等把李映雪搞上手,就把李菊松给废了,让他修炼不得,让他尝尝得罪刘璋大爷的下场!

    想起李映雪那清纯精致的脸蛋,窈窕匀称的曲线,刘璋心头邪念更盛,恨不得现在就把李映雪抓来,狠狠蹂躏一番。

    可是,这小娘们在哪里呢?

    “少爷,好消息,好消息呀……”一个仆人闯进房间,神色狂喜地叫道。

    啪!

    刘璋一巴掌打在仆人脸颊上,狠狠骂道:“谁让你不敲门进来的?”

    仆人捂着脸颊,嗫嚅道:“少爷,小的打听到李映雪那贱人…….”

    啪!

    刘璋又一巴掌打过去,“老子看上的女人怎会是贱人?你他妈才是贱人。”

    仆人两手捂脸,噤若寒蝉,再不敢开口。

    刘璋见此,心中怒气消了大半,冷哼道:“说,如此慌里慌张的什么事情。”

    仆人这才小心翼翼说道:“少爷,找到李映雪的下落了。”

    刘璋面露喜色,急忙问道:“在哪里,快说!”

    仆人见刘璋高兴,浑然忘了两颊的疼痛,也跟着嘿嘿笑起来:“少爷神机妙算,让小的跟着李菊松……”

    啪!

    刘璋毫不客气又给了他一巴掌,恼火道:“老子让你说重点,再废话,老子杀了你!”

    仆人哭丧着脸,再不敢多嘴,言简意赅:“后院,奴仆居住之地,叶暮家。”

    闻言,刘璋细小的眼睛里透出一丝亢奋,得意阴笑起来。

    “小娘们,看你还怎么逃!”

    PS:今天很累,把存稿又修缮一遍,砍去2万多字,自觉对得起自己,希望大家看着满意。

第十五章 天弃山,葬神森林!

    妖兽,分为蛮妖、灵妖、玄妖、天妖。

    据说天妖之上,还有妖王,不过还未曾有哪个修士真正见到过。

    和修士用上、中、下品划分境界不同,妖兽境界分为初阶、中阶、高阶。

    初阶蛮妖的实力,也就和修士问心下品的实力相当。

    此时,叶暮气喘吁吁,跌坐地上,眼眸里尽是兴奋之色。

    在他身旁躺着一头鬃毛泛青的野猪,皮开肉绽,千疮百孔,死状凄惨之极。

    青角野猪,初阶蛮妖,在叶暮进入森林没多久,便一头冲了出来,速度迅捷,像一枚炮弹一般。

    虽然从未猎杀过妖兽,临敌经验更是一片空白,但叶暮表现出了极为优异的天赋,他镇定自若,立在原地不动,双手十指快速飞舞,犹如绣花,指尖乳白色的真元嗤嗤作响,几欲喷涌而出。

    当青角野猪张开獠牙大口,碾碎地面灌木草丛,冲近身前一丈距离时,叶暮双手十指已被一层乳白色的光芒覆盖,凌厉剽悍的的杀意狂涌而出。

    青角野猪察觉到极度的危险,几乎是下意识,调转身体,斜斜冲向另一个方向。

    “他妈的,刚才不是很猛吗?小爷弄死你!”

    叶暮一脸得意狞笑,右手五指做刀,狠狠朝前一划,一道银白色雷电凭空出现,精准地命中青角野猪的头部,轰出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

    嘭!

    青角野猪痛苦不甘地跌入草丛之中,血流如注。

    叶暮想起刚才的狼狈,心中怒火蹭蹭上升,十指不停摆动,一道道银白色闪电连续劈出,愣是把皮糙肉厚的青角野猪炸得稀巴烂。

    叶暮这才满意。

    “白痴,把一半的真元浪费在一头蠢猪身上,你觉得很有成就感?”明季终于看不下去,痛心疾首说道。

    叶暮一愣,赶紧检查一下气海,随即脸色一滞。

    他根本没想到,只不过才劈出十几道惊蛰斩,就消耗了一半的真元,这也太不经用了点吧……

    不过,他还是不忿明季骂自己白痴,兀自辩解:“这可是小爷人生第一遭杀妖兽嘢,没输掉就行,浪费就浪费,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明季面色一沉,冷冷道:“在战场上,浪费一丝真元,或许就输掉了一条性命。不懂得如何节省真元,永远成不了战场的王者,更不可能明白力量的真谛。”

    叶暮见明季少有的严厉,知道明季是为自己好,沉默半响,一字一字说道:“我以后再不会犯这种错误。”

    明季脸上稍缓,“记着,你是真元的主人,不要让内心的杂念夺走操控权。”

    叶暮默默点头。

    刚才,自己的确有点得意乖张了……

    “这里是森林的外围,多是初阶蛮妖,你应付起来不会太吃力,在进入森林深处之前,你就在这里好好练习【戮天指】。”

    明季很满意叶暮的态度,禁不住多指点了这厮一番:“搬起一块巨石和捡起一片树叶,哪个费力?”

    叶暮随口答道:“当然是搬巨石。”

    “你会用搬巨石的力量捡树叶吗?”明季继续问道。

    叶暮连连摇头:“不会,哪个白痴会这么干?”

    明季微微一笑,再不言语。

    叶暮一下子明白过来,心中极为不是滋味,自己似乎连白痴都不如,杀一头蠢猪妖,都用了偌大的力量啊……

    叶暮开始在森林的外围小心移动,他的眼眸专注而冷静,双手十指宛如抚琴,极有韵律地变动。

    胸腹之间,战意昂扬。

    真元丝丝如线,嗤嗤破空,化作银白色的闪电。

    一头头初阶蛮妖死在闪电之下。

    叶暮所过之处,妖尸遍地。

    按照明季所说,他在斩杀妖兽的时候,刻意以极少的真元去战斗,杀不死就再增加一点真元,直到杀死为止。在这个过程中,他渐渐体悟出许多战斗的技巧,惊蛰斩练习的愈发纯熟。

    在【戮天指】第一重境界中,惊蛰斩只是三大招式中的一个,叶暮并没有练习流云破、万花刺。

    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修习流云破、万花刺对于手指灵活度的要求太过苛刻,是现阶段他掌握不了的。

    贪多嚼不烂,还不如专攻一项,把它吃透、嚼烂。

    或许,在惊蛰斩达到心随意动之时,也就是修习流云破之日。

    叶暮不急,也急不得。

    在叶暮有如扫荡一般,猎杀一头头初阶蛮妖的时候,明季一直在一旁观察,澄澈的眼眸里一片平静,没有褒扬、没有贬低。

    但在他心中,却升起一丝赞叹,叶暮进步很大!

    虽说这厮平常无耻不要脸之极,但在战斗时,却表现出与他外表不符的冷静和机警,手段之狠辣阴险,眼光之独到精准,无不让明季啧啧称奇。

    尤其是这厮知道攻击妖兽的命.根子、眼睛、心窝、还有……屁.眼,明季禁不住要抚掌鼓励一番。

    好啊,虽说战斗手法有点卑鄙、下流、无耻、龌龊,可这无一不是要害,无一不是弱点啊!

    明季摸着光滑的下巴,眼眸眯成一道线,大致断定,他日谁若和这厮为敌,绝对是一种自肉体到心灵的折磨!

    当气海内最后一缕真元被压榨,叶暮停顿下来,举目一望,四周一片狼藉,寂静之极,再也看不到一头妖兽痕迹。

    有点意犹未尽地砸吧一下嘴巴,他一刻不停歇,盘膝坐在地上,运转功法,疯狂地汲取四周的灵气。

    黄庭空间全力发动,为气海淬炼出一缕缕精纯的灵气。

    叶暮明显感觉到,这片幽寂深深的森林里,灵气充沛之极,稍一运功,身体四周便汇聚了一大片近乎实质的灵气,像自投罗网的鱼群一般,朝自己身体内蜂拥而去。

    若按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不用一个时辰,便可以恢复所有真元。

    明季手握书卷,立在叶暮身后的一棵苍松之侧,似乎察觉到什么,他的眼眸一直望着深林深处,眉宇之间露出思索之色。

    空气中的灵气突然鼓荡,有如疯魔一般,掀起地面腐朽的枯叶,隆隆作响。

    明季眉头一皱,讶然望了一眼闭目运功的叶暮,随即眼眸里爆射出一团炽烈光芒。

    “强行破镜?有趣,有趣……”

    此时叶暮的身体像封闭的蚕茧,一道道乳白色的气流在身体四周旋转不休,四周枯叶飘零,漫天飞舞。

    诡异的是,如此大的动静,却没有一丝声音,寂静中蕴藏着莫名的压力。

    体内,整个气海被精纯浑厚的真元充满,自黄庭空间流出的灵气仍旧不停不休,执拗顽强地朝气海内冲去,整个气海就像一个气球,越变越大。

    撕裂的疼痛感涌遍全身,筋脉骨骼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吱吱响声。此时,叶暮的身体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火药桶,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一缕痛苦之色出现脸颊,叶暮闷哼一声,浓郁的剑眉狠狠蹙成一团,依旧执拗地引导汨汨灵气冲向气海。

    “这家伙,对自己也这么狠辣…”明季喃喃自语一声,没有一点出手相助的意思。

    有如汗粒的血液自肌肤毛孔渗出,浸染衣衫,淌成一片,顺着胳膊,流淌指尖,滑落地面。仔细看去,这些血液中含着一缕缕黑色粘稠杂质,散发着一股恶臭。

    时间悄然流逝,盘膝地上的叶暮像个血人,青稚的脸颊狰狞扭曲。

    当破晓的第一道阳光穿过层层枝桠树叶,划破无穷黑夜时,盘膝打坐三个时辰的叶暮睁开了眼睛。

    沐浴在一缕阳光之中,叶暮浑身的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露出一张清新的脸颊,眼眸如星,漆黑深邃。

    一股蓬勃的盎然生机自体内散发,气质轩昂清朗,和以前迥然不同。

    问心下品境界!

    感受着被扩充十倍的气海,感受着气海内仿似湖泊般浩荡的真元,叶暮禁不住嘿嘿傻笑起来。

    小爷我,终于迈进修士行列了!

    明季不屑道:“就这么点修为的修士,满大街都是。”

    叶暮笑脸凝固,立起身子,掸了掸衣衫,朝明季灿烂一笑:“小爷我的高兴,你不懂。”

    说罢,这厮昂头挺胸,大步朝深林深处走去。

    明季右手一探,一抓,不闻真元破空之声。却见十丈外的叶暮像被掐出脖颈的鹅一般,四肢乱颤,凭空飞回明季身边。

    明季澄澈的眼眸盯着叶暮,冷冷道:“我的确不懂你的高兴,但我懂一件事情,你再朝前行百丈,必死无疑。”

    说罢,明季扭身朝来路走去。

    叶暮摸着脖子剧烈咳嗽了一阵,盯着明季的背影,恼火之极。

    他进阶问心下品,体内真元充盈,气机达到巅峰,迫不及待想抓一头妖兽练手,却被明季这货凭空抓回,扫了一腔兴致,怎会高兴?

    不过想起明季的警告,他不得不打消了继续深入的念头,明季的话虽然操.蛋,可从没骗过自己,他信。

    可是,想起此行是为了采集七玄寒络草的果实,就这么空手回去,心中总是不甘。

    他追在明季身后,喋喋不休,像个怨妇:“我总以为你牛叉的不得了,这次我总算瞧清楚你的真面目,连个深林都不敢入的孬货,连小爷都不如。幸好小爷我还没答应拜你为师,否则就真成了无上贼船了…….”

    明季对这厮的絮絮叨叨无动于衷,俊逸的脸颊上不含一丝烟火气息。

    叶暮说的口干舌燥,见明季没一点反应,只得悻悻闭上了嘴巴。

    明季这才慢条斯理说道:“采集七玄寒络草的果实,不差一个晚上。你要记住,白天的森林远比夜晚更恐怖。”

    叶暮愕然道:“为啥?”

    已经到了森林的边缘,抬头已经可以看到灵桐山整个轮廓。

    走在前边的明季兀然止住脚步,扭身朝森林深处望了一眼,淡漠道:“因为千年之前,这座山叫天弃,这座森林叫葬神。”

    “千年前……天弃山……葬神森林……”

    只听名字,叶暮就敏锐地察觉出一丝异样,上天抛弃的山峰,埋葬神灵的森林,这里边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他望着明季峻拔如枪的背影,思绪万千。第一次清晰发现,明季的来历竟比自己知道的还要神秘。

    走至灵桐山后山根,叶暮把藏匿在岩石堆里的蛇皮袋子背在背上,便要朝山上爬去。

    明季突然制止了他,神色罕见的严肃,澄澈的眼眸里隐隐有一团火在燃烧:“先别动,有人来了。”

    叶暮身形一僵,问道:“是谁?”

    明季嘴角泛起一丝冰冷:“不知道,不过应该是为了烛龙刀来的。”

    叶暮心中一震,朝自己的右掌心望去,鲜艳清晰的小刀纹路,像一枚刺青一般烙印,安静异常。

    他曾经答应过雕兄,要好好看护烛龙刀,此时听到,有人是为了抢夺烛龙刀而来,心中杀机陡升,沉声道:“你打算咋办?”

    明季眼眸里泛起一丝炫亮的闪电,轻轻吐出一个字:“杀!”

第十六章 明季的实力(求红票,收藏!)

    第十六章:明季的实力

    晨风习习,阳光倾泻满身,楚云庭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相反,当他的目光扫过光秃秃的悬崖峭壁时,脸颊狠狠抽搐起来。

    此时他正立在灵桐山上,距离山巅只有几十丈,原本这几十丈的崖壁上应该缭绕着浓厚的黑色煞气,人畜不敢接近一步。

    但现在,山巅的轮廓清晰映入眼中,那些煞气有如蒸发,消失不见。

    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突然想起,昨日一个叫叶暮的采药奴从这里采撷了数颗珍贵药草,眼眸赶紧朝光滑的崖壁上望去。

    偌大的崖壁,空荡荡没一根灵草!

    楚云庭不敢置信,一阵失神,犹不死心走近岩壁,从岩缝里拈起一撮根须,细细查看半响,才愕然发现,这是一株三品金丝铁心兰!

    是谁挖走了?

    他强自按捺心中不好的预感,在岩壁上搜寻起来,随着发现的根须越多,他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心中邪火蹭蹭上窜。

    龙熏叶、碧落果、耀云星纹藤、九玄火凤果……这可都是三品以上的珍稀药草啊,可现在,却全部被人拔走,连根茎都不剩!

    是哪个狗东西,敢在我楚氏看守的灵桐山偷采药草?他妈的,还跟大扫荡一样,连渣都不剩啊。

    如果有了这些药草,稍稍炼制,就能炼制出无数的灵丹妙药,何愁修为不涨?

    楚云庭恨得浑杀哆嗦,脸色一片漆黑。

    “嗜血煞气消褪,山巅重现人间,那东西已被人抢走了么?”

    山巅崖岸之侧,一袭红衣的叶红妆静立风中,入银白发随风飞舞,明艳妩媚的容颜上一片冰冷。

    头戴黑色圆帽的曹化淳低头沉默,半响才抬头说道:“那东西,会不会在葬神森林?”声音亦如往常般尖利。

    叶红妆摇头道:“绝不会错,二十年前,我亲自勘探过,必然就在此山之上,若非有嗜血煞气阻挡,那东西早已落入我手,可惜,还是来晚一步。”

    曹化淳枯瘦的脸颊上泛起无尽寒意:“楚云庭这老匹夫,此事尽坏在他手中,老奴这就杀了他!”

    说罢,他望了一眼崖壁之下的楚云庭,凛冽的杀机狂涌而出。

    “等等,有人。”

    叶红妆霍然朝后山崖岸走去,剪水双瞳里泛起一丝惊异,溢彩连连:“好强大的气息!”

    叶红妆是归藏上品境界的大修士,能被她惊叹一声气息强大,此人必然也有归藏境界。想到此,曹化淳心中一紧,戒备警惕,来到叶红妆身侧,朝山下望去。

    还未等他看清楚,便见一道炽目虹光自山下倏然而来,伴随虹光,一股让人颤抖不已的浩荡气息汹涌而来,就像来自深渊的一头恶龙,气息凌厉凶悍!

    “退后!”

    叶红妆和曹化淳几乎同时,身影朝后激射十丈,顿下身子时,手中已各自多了一件兵器。

    叶红妆手握一把幽蓝弯刀,刀身幽蓝深邃如海洋,透出丝丝寒气,刀柄处镶嵌一颗鹅蛋大小的蓝色宝石,妖异夺目。

    曹化淳则手持一根婴儿臂粗的白骨链子,一截截白骨只是核桃大小,晶莹剔透,以绞金丝相扣在一起,像一条细长的白蛇,自手掌拖在地面。

    两人皆是归藏境界的大修士,此时手持兵器,随意一立,凛冽的杀机冲天而起,掀起地上厚厚的积雪,一时之间雪花飞洒,宛如天降大雪。

    楚云庭也早已察觉,不敢再岩壁之间逗留,迅速来到山巅时,便见叶红妆二人已是一副战斗状态。

    他眼眸一凝,不敢多想,立在二人身侧,也拿出了自己的兵刃,一把宽约二指,通体雪白如晶的长剑。

    就在他刚准备完毕,一道虹光冲天而起,自崖岸后山激射而出,尖锐的破空啸声划破苍穹。

    一个手拿一卷泛着青光的书籍,眼眸深邃如琥珀的俊逸男子翩翩而至。

    此人,赫然是明季!

    随着他出现,漫天雪花骤然在空中静止,有如浮在空中的鹅毛,天地之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在这安静之中,如巍峨山岳般的凝重压力,充斥每一寸空气之中,凌厉无双的气息疯狂弥漫。

    叶红妆三人心中一阵心悸,震撼莫名。

    尤其是叶红妆,她已臻至归藏上品境界十余年,身为景州城主,她自认在景州还未曾发现比自己境界更深厚之人。

    但眼前的白衣年轻人,她却看不透,那就证明一点,此人境界之高,绝对在自己三人之上!

    想到此,叶红妆眼眸里迸射出浓浓戒备之色,瞥了一眼身旁的曹化淳,低声道:“小心,此人深不可测,见机不妙,就赶快逃走。”

    曹化淳心中巨震,连自家城主大人都不敢言胜的家伙,那这人实力该有多强?

    该不会是冥虚境界吧……

    想到此,曹化淳心中狠狠一抽,面色刷白。

    楚云庭更是不堪,他还差一步才进阶归藏境界,比之归藏中品的曹化淳都不如,面对明季身上流露出的强悍气息,他腿肚子直哆嗦,若不是叶红妆主仆二人在此,恨不得扭头就逃。

    风雪静止,山巅寂静。

    叶红妆三人精神高度集中,牢牢锁定明季,竟是谁也没注意到,在明季身后的山崖边,探出一张青稚的脸颊。

    此人正是叶暮,他鬼鬼祟祟地拿眼眸四下一扫,愕然发现一个熟人,楚氏家主楚云庭。想起这个老东西扣掉自己数颗珍惜药草,不禁肉疼起来。

    那可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拿命换来的宝贝啊!

    不过,当他的眼眸从三人手中的兵器扫过时,刷地一下又变得贼亮,宝贝,绝对是好宝贝!

    他没见过修士的武器,但总听人说,修士手中的武器,无不玄妙厉害异常,此时一见,果然个个品相不凡,流光溢彩,比珠宝还绚烂……

    若被叶红妆三人知道叶暮拿珠宝侮辱自己的兵器,非气得吐血不可。

    明季突然开口,声音淡漠中透出浓浓的不屑,慢条斯理说道:“一个知微境界、两个归藏境界,就这么点实力,也想得到烛龙刀?”

    叶暮听得一愣,知微境界啊,归藏境界啊,如此恐怖的存在,竟被这厮轻蔑成这样子!那自己问心下品的境界……

    他不禁有点恼火,这厮莫非是借此嘲笑自己?

    但当他看到叶红妆三人骤变的脸色,和凝重紧张的神态时,终于确信,自己问心下品的修为,还真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这一刻,叶暮罕见地羞愧起来。

    不过,这纯粹是他的自我感受,若被人知道这厮修炼不到两日,便一举突破问心境界,非羞愧自杀不可。

    明季的话的确给叶红妆三人造成巨大的冲击,被明季一一点破修为,直言说出自己三人实力差劲,没有一个侮辱的字眼,却比侮辱所带来的冲击更强烈。

    这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年轻人,究竟是谁?

    此时,三人浑然没有发现,自己心中的斗志,渐渐消褪,近乎全无。

    明季敏锐察觉到此点,薄薄的唇边泛起一丝微笑,语气却陡然变得冰冷:“两个选择,一,你们一起上,不过,死的必定是你们;二,留下手中兵器、储物袋,从我眼前消失。给你们一刻钟时间选择。”

    说完,明季再不看三人一眼,盘膝于地,拿起手中书卷,摇头品读起来。

    这厮比小爷还狠、还无耻、还嚣张!

    叶暮看得眼睛发直,不得不对明季跋扈之极的行为产生一丝敬佩,不过他心中隐隐觉得哪里出了问题,眼眸朝叶红妆三人望去。

    面对明季霸蛮强横的条件,楚云庭面色涨红,大叫道:“城主,咱们和他拼了,即便死了,也不能让他如此羞辱咱们。”

    叶红妆妍丽明媚的容颜上阴晴不定,如银白发丝丝飞舞,沉默不语。

    曹化淳强自忍住心中的怒意,看了一眼宛如局外之人的明季,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无力感,是战斗,还是接受这个羞耻之极的条件?

    此时见楚云庭大声嚷嚷,他不禁恼火骂道:“若不是你误事,哪会出现此时窘迫局面?管好你的嘴巴,莫要葬送了你整个楚氏家族!”

    楚云庭脸色刷地颓废下来,喃喃道:“那该怎么办……”

    叶暮好笑地看着眼前一幕,不敢置信,偏又真实地发生眼前。

    没有战斗,只凭三言两语就把敌人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明季该有多深的修为,才能做到这一点?

    他并不知道曹化淳是谁,但看到曹化淳毫无顾忌地训斥楚云庭,他便知道,曹化淳的实力和地位必在楚云庭之上。

    而曹化淳又是一副唯叶红妆马首是瞻的样子,那叶红妆必然是三人中地位最高之人。

    或许,最终的选择,还要落在她手上。

    叶暮眼眸望向叶红妆,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女子长得如此漂亮,星眸如水、红唇似火、妍丽而妩媚。尤其是那身材,凹凸有致,丰腴匀称,充满惊心动魄的诱惑力。

    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心中暗自赞叹:这美人简直就是祸水呀!

    呛啷一声。

    叶红妆玉手一松,幽蓝弯刀掉落地面,发出一声清响。

    “我们走。”

    叶红妆面色平静,星眸波澜不惊,她随手又把手腕上戴着的一枚碧绿色储物手镯放在地面,便一振红裳,朝山巅之下飘然而去。

    整个过程不疾不徐,优雅从容,看不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曹化淳长长松了一口气,极为不舍地望了手中白骨长链一眼,咬牙把白骨长链连同拇指上的储物扳指放在地面,跟在叶红妆身后离去。

    楚云庭见此,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狠狠一跺脚,也把手中雪白如晶的长剑丢在地上,愤愤扭身离去。

    “慢着,你腰间所系的储物腰带留下!”明季头也不抬,眼眸盯着手中书卷,悠悠说道。

    楚云庭身子一僵,脸颊憋得酱紫,颤抖着右手抽出腰间腰带,丢在地上,然后两手箍着腰际,防止衣裤脱落,狼狈朝山巅下奔去。

    “哈哈…”

    待三人离开之后,叶暮这才爬上山巅,咧嘴大笑起来。

    明季这厮太无耻了,连人家的腰带都不放过……

    便在这时,一声闷声传入叶暮耳畔,他扭头一看,原本悠闲从容的明季,跌坐地上,俊逸的脸颊上一片苍白,眼眸暗淡无光。

    叶暮大吃一惊,连忙跑至明季身侧。

    没等他开口,明季急促道:“快,把所有东西都拿上,赶紧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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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8628/ 第一时间欣赏灭神最新章节! 作者:萧瑾瑜所写的《灭神》为转载作品,灭神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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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生我,谁敢高高在上?一骑绝尘,心中江山如画。灭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灭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灭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