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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鼎全文阅读

作者:南海十四郎     汉鼎txt下载     汉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汉鼎全文阅读

楔子:一则发黄的新闻稿

    楔子:一则黄的新闻稿

    新华社旧金山1988年6月7日电(记者南海十四郎)日前,旧金山警方言人声称,之前生在唐人街的汽车爆炸案有了初步的进展,遇难者的身份已经获悉。据悉,遇难者名叫刘鼎,年龄不详,是美国地下黑拳的佼佼者。刘鼎来自中国内地,曾在某部队受训长达六年的时间,多次在中越边境参与实战,1985年退役后,秘密参加地下黑拳,先后辗转澳门、香港等地,以动作凶狠冷酷著称。从1987年开始,刘鼎开始出现在地下黑拳的国际舞台,屡屡击毙极高水平的对手,在极短的时间内声名鹄起,成为美国境内最顶级的黑市拳手。美国警方预计,刘鼎此次遇难,可能和黑拳赌博操纵集团有关。中国外交部言人之前曾表示,中方对此案表示强烈关注。目前此案仍在调查当中。

第1章 城破(1)

    刘鼎再次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周围的一切情况资料都迅的扫描入他的脑海。

    潮湿阴暗的街道,雨点不断的洒落,带来惬意的清凉。街道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清理了,地上全部都是淹没脚面的积水,上面漂浮着乱七八糟的杂物,散着浓郁的腐臭味。

    微风吹拂着豆大的雨点,倾泻在身体上,好像是密集的箭镞,打得人生疼。空气中似乎还飘散着血腥味,无论微风如何吹拂,都弥久不散。周围黑漆漆的,看不到什么光芒,只有前面一点如豆的灯光,好像是地狱门口的引路灯。

    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痛苦的呻吟源源不断地传来,正是那如豆的灯光所在。

    刘鼎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站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裸的身体,径直走向那点灯光。

    投石机抛进来的磨盘大巨石,摧毁了房屋和街道,到处都是断裂的砖墙,碎石砖块散落在积水中。积水中似乎有些不明生物在嗜咬他的脚板,锋利的就如同是南太平洋的锯齿鱼。突然间,刘鼎一伸手**水中,抓起一条只有五寸长的黑色小蛇,将它狠狠一甩,黑色小蛇就落在旁边的泥墙上,粉碎成一团肉酱,暗红色的鲜血顺着湿漉漉的泥墙流淌下来。

    血腥味越来越强烈,萦绕不散,却绝对不是那条小蛇可以散出来的。刘鼎来到了屋子的门口,斜眼看去,只看到残旧的屋子里面,门口躺着三具尸体,两具尸分离,一具脑袋和身体藕断丝连,地上到处都是流淌的血水。血水流淌到外面的街道上,很快就被雨水冲淡了。膝盖深的积水被刘鼎的脚板搅动,越过来门槛,冲入了屋子里面,尚未凝结的鲜血顿时蔓延开来,整个屋子都显得红彤彤的,触目惊心。

    一个干瘦的妇人和一个小女孩正躺在草席上,接受男人强烈的摧残,看不到她们的脸,只能从声音判断她们处于非常痛苦的状态。那个小女孩可能只有十二岁的年纪,在男人的摧残下不停的颤抖,孱弱的脚丫子一抖一抖的,随着男人的动作起伏,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肆虐的两个男人都身穿脏兮兮的军服,光着下身,隐约像是古代军队里的士兵,他们根本不顾身下女人的哀嚎,卖力地**着下身,可怜的木板床被压得吱吱嘎嘎的呻吟,草席湿漉漉的正在滴水。在他们的身边,随手摆放着两把弯刀,弯刀上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干透。

    “有人吗?”刘鼎敲了敲门,声音显得很干涩。

    木板门忽然出吱吱嘎嘎的声音,跟着全部粉碎,原来早已经腐朽不堪。

    正在努力干活的两个士兵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动作,然后转过身来,看到了样子怪异的刘鼎。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刘鼎,是完全的,没有丝毫衣物,强壮的身躯让两个士兵感觉到由衷的自卑,同时还有深深的威胁。

    两个士兵的精神早就已经麻木不仁,条件反射的就知道该做什么。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老妇人身上的士兵也不穿裤子,就跳了起来,顺手抄起旁边的弯刀,大步跨过地上的尸体,然后一刀向刘鼎劈过来。刀光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的粗暴,浓烈的杀意顿时笼罩了刘鼎全身。

    “找死!”

    刘鼎轻轻的抿了抿有点苍白的嘴唇,又有人送上门来了。

    他的目光顿时阴冷下来,根本不在乎对方的刀光,不经意的挥了挥拳头,轻轻地撞击在那个士兵的下巴上,鲜血狂喷,那个士兵本来还算强壮的身体,就好像是被击飞的败絮,就这样跳了起来,刚好撞在门梁上,然后无声无息的瘫痪下去,乖巧的跪倒在刘鼎的面前。他的嘴角慢慢的渗出暗红色的血液,鲜血混着冰冷的雨水流淌下来,慢慢的地上积聚成一小摊,和之前的尸混合在一起。

    刘鼎松开脚,那个士兵的尸体就好像一条蛇,软绵绵的趴在门槛上。

    旁边那个士兵微微一愣,眼睛阴沉的盯着刘鼎,突然抽过旁边的弯刀,嚓嚓就是两刀,分别刺入那个妇女和小女孩的胸膛,然后举刀向刘鼎冲了过来。旷日持久的战争已经让他麻木,让他失去了判断能力,只想着剁碎了对方,却没有想到对方是什么来头。

    迎着对方的刀光,刘鼎一个箭步上前,拳头率先打在那个士兵的小腹上。噗嗤一声,就如同是漏气的皮球,那个士兵的动作完全停止,手中已经有点生锈的弯刀,就这样永久的凝结在刘鼎的脑门上,距离刘鼎的脑门不到三厘米,但是永远都无法砍下来。

    刘鼎松开拳头,那个士兵的尸体就好像蜷缩的虾米,滚落在之前的尸中,原本就四散蔓延的血水,被他的尸体一砸,蔓延的更加的厉害了。被杀死的老妇人和小女孩,血液也好像泉水一样,通过木板床绵绵不断的下滴,屋子里的血腥味更浓烈了。

    刘鼎看了看屋子的周围,现已经没有活人,那两个女人中刀的位置刚好是心脏,凭谁也无法挽救。他用脚从地上将最后杀死的那个士兵尸体挑起来,将他扔到外面的积水中,来回洗了两遍,然后剥下他的军服,穿在自己的身上。邋遢的军服已经沾染了鲜血,雨水也无法完全冲洗干净,不过刘鼎并不在乎,他已经无法找到其他的替代物。

    这座房子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除了那点奄奄一息的灯光。就算这条小巷子非常的偏僻幽暗,每天还是不断有人闯入,将一切可以填肚子的东西全部掳走。老鼠蟑螂都看不到一个,偏偏那条蛇浑身都是剧毒,根本不能入口。经过仔细的搜索,刘鼎总算在屋梁上找到四个小小的窝窝头,勉强可以填填肚子。

    随手捡起一把弯刀,轻轻地掂量了一下,刘鼎遗憾的现,弯刀的制造工艺很差,拿起来请沉甸甸的,重心不平衡,刀背忽大忽小,他甚至觉得自己用双手都可以将它拗断。

    走出房子以后,刘鼎顺着黑漆漆的街道继续前行,找了个积水稍微少点的地方坐下来休息。四周听不到任何的动静,仿佛这里已经是一座死城。路上偶尔可以看到尸体,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倒地的姿势也是千奇百怪,左边有座的房子里还有四具尸体,中间似乎有个女人,和下身都被砍得一塌糊涂,就是刚才那两个士兵的杰作。

    依靠着墙壁坐下来,刘鼎将窝窝头慢慢的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极力遏制住一口吞下整个窝窝头的强烈愿望,一小块一小块的将窝窝头放入嘴巴里面慢慢的咀嚼着,直到实在无法忍受了,才慢慢的咽下去。这样可以既可以暂时消除饥饿,同时还可以避免过度饥饿的身体受到突如其来的损害。随着食物渐渐的吞咽下去,他的脑海也慢慢的灵活起来。

    刘鼎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有三天的时间。

    汽车爆炸的时候,刘鼎就知道自己低估了对手的狠毒,但是已经无法挽回。结果当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一丝不挂的处身这里。刚刚苏醒的他,浑身疲软,没有丝毫的力气,就如同是一条奄奄一息的蚯蚓,只有嘴巴还可以吮吸雨水。他就蜷缩在这条狭窄偏僻阴暗的巷子里,仰躺在最破旧的废墟下面,依靠断断续续的雨水度过了艰难的三天。

    在这短暂而漫长的三天时间里,刘鼎用耳朵仔细倾听周围的环境,搜集任何可能搜集到的资料,并且根据这些资料做出了初步的判断。

    这是个疯狂而冷酷的世界,充斥他耳边的,全部都是死亡的气息。要么是临死的惨叫,要么被凌辱的呻吟,要么是利刃剁入骨头的声音,哪怕地狱也不过如此。他能判断出的死亡人数,就过了一百人,包括九十多个老百姓和六个斗殴而死的士兵,他们的尸体很快就被其他的士兵拖走作为军粮,只剩下残留在积水中的血丝,随着绵密的雨水四处飘荡。

    刘鼎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年代,反正这不是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个时代,因为里面的人物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他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这个世界非常的血腥而残酷,国家统治机构已经完全瘫痪,地方军阀相互征战,礼仪廉耻,道德教化,荡然无存。

    战争,是这块土地上唯一的人类活动。

    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这座叫做寿州的城市长期处于战争状态,防守城市的是清淮军,进攻城市的是淮西军,都不是国家的军队,而是掌握在地方节度使私人的手中。

    交战的目的,只有三个:地盘、人口和资源。

第2章 城破(2)

    呼呼呼!

    正在闭目养神的时候,忽然间,天空中传来一阵沉闷的破空声,似乎蕴藏着令人颤栗的味道,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从上空落下,紧接着,远方传来轰隆隆的巨响,整个地面都震动起来,大片大片的房子坍塌下来,惊叫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绝望的气氛顿时升华到了顶点。

    这是淮西军从颖水放下来的船只,船只上安装着投石机,直接开入了寿州的护城河,抛出一块块的巨石。寿州在投石机的狂轰滥炸之下,早已经是千疮百孔,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房屋都坍塌了,西面和背面的城墙也基本被砸毁,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巨石压成了齑粉。

    有巨石落在旁边的城墙上,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城墙顿时粉碎,被砸飞的碎石飞到了刘鼎面前的街道,碎石从屋顶上落下,重重的砸断了横梁,于是整个屋子都不由自主的倒了下来,变成了一片片的废墟。

    也许是雨水太足了,根本看不到任何的灰尘,屋子里面的人和物就已经被全部淹没了。偶尔从废墟中传来一两声气若游丝的惨叫,不久以后就消失了,就算下面的人没有被砸死,也被积水窒息而死了。

    淮西军投入的巨石越来越多,纷飞的碎石砖头也越来越多,有一块砖头就落在刘鼎身侧不足半米的地方,溅起的积水湿透了刘鼎全身。

    面对这些庞然大物的袭击,简直是避无可避,在这个年代,投石机就是比大炮还要恐怖的武器,尤其是在难以视物的黑暗中。

    刘鼎听到有人在疯狂的奔跑,想要寻找安全的地方,结果往往是将自己送到巨石的下面,整个人都被深深地砸入土地里面,连可怜的尖叫声都无法出。

    呼!

    突然间,刘鼎敏锐的觉察到头顶上风声传来,仿佛整个天空都瞬间坍塌下来,又好像有无边无际的力量压着他不能动弹,他不假思索的向前飞奔,然后一个猛子扑倒在前面的积水中,只听到身后轰隆隆的一声巨响,一块巨石落在他刚才站的地方,整条街道好像生了十级地震,四周的房屋顿时被震动的不停的摇晃,跟着就稀里哗啦的倒了下来,刹那间的功夫,就倒下了半条街道,原本的街道荡然无存,全部被废墟掩盖了。

    纷飞的碎石从刘鼎的后脑勺掠过,落在积水中,溅起两三米高的水花,有一颗碎石从刘鼎的脊梁骨上掠过,**一道长长的血痕,就好像是被利刃花开的口子。

    巨石还在源源不断的落下,附近绵绵不断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时远时近,谁也无法判断下一个巨石会落在哪里。投石机本来就是准确度很差的武器,恐怕神仙都无法预测到它的弹道。

    在巨石的肆虐下,就连对躲避炮弹经验最丰富的刘鼎,也不知道到底哪块区域才是安全的。他干脆站起来,回到原来的地方,只看到那块被抛进来的花岗岩巨石,已经有一大半砸入了泥土里面,上面剩下的一小半,还有磨盘口那么粗,大半个人高,可以想象它的重量和威力。

    站在这块狰狞的岩石上,刘鼎仰头望着夜空。

    看不到巨石从哪个方面被抛进来,也看不到巨石在夜空中划过的痕迹,只有听到轰隆隆的巨响以后,才能感觉到巨石已经砸落地面。面对如此沉重的武器,个人的力量简直微不足道,寿州城内的一切建筑,都经不起它的肆虐。

    从这个方面来说,防守方是非常吃亏的,除非是同样使用投石机进行反击。然而,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寿州守军使用投石机还击。他们唯一的办法,大概就是用更加凶狠的箭镞来回敬对方的攻击队伍。

    嗖嗖嗖!

    正这么想着,外面忽然传来沉闷的弓弦响,跟着夜空中蓦然传来密集的弩箭破空声,好像有成千上万只利箭划破长空而来,这是淮西军的大型弩机开始飚了。

    刘鼎暗叫不好,急忙从巨石上跳下来,紧紧挨着巨石躲避。

    只听到嗖嗖嗖的声音不绝于耳,一连串的箭镞落在他的前后左右。

    箭镞射穿了屋顶,射塌了破旧的围墙,深深地钉入泥土中,只露出小半截的箭秆。

    两枚箭镞落在花岗岩石头上,溅起耀眼的火花,同时出嘣嘣嘣的声音,震得刘鼎得耳膜隐隐作痛,箭镞跟着弹跳开去,深深地射入对面的墙壁。

    那堵湿透了雨水的墙壁微微震动着,摇摇欲坠,却没有当场坍塌。但是它没有能够坚持多久,又是一连串的箭镞落在破墙上,墙壁终于无可奈何的倒下了,出噗噗噗的绝望的声音。

    墙壁倒下,显露出屋子里躲藏的人员,房子里家徒四壁,什么东西都没有,那些人只能趴在墙角里,祈求上天的保佑。壮丁和成年妇女早就被守军抓走,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在这残酷的战争中,他们如何懂得自我保护?

    他们就像是将头埋在沙窝里的鸵鸟,除了自我麻醉自己以外,没有丝毫的用处。

    66续续有箭镞落下,将他们一个个地钉在地上,缓缓渗出来的血水,和外面被溅起来的雨水混杂在一起,交织成暗红色的图案。

    越来越多的箭镞落下,迫使刘鼎不敢移动半步,如果离开花岗岩巨石的保护,他就算是大罗金仙,这时候也已经是万箭穿身了。

    嗤!

    蓦然间,刘鼎觉得自己的左边手臂一麻,跟着钻心的疼痛传来,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被对方的箭镞刺中了。

    淮西军的弩箭如此密集,背后这块岩石根本无法提供完全的保护,能支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扭头一看,果然,左边的手臂被箭头划开了足足五厘米长的口子,白花花的肉绽裂开来,却暂时还没有出血。

    刘鼎暗骂一声,急忙将衣服撕碎了,将伤口上方用力的捆绑起来。

    这时候,血水慢慢的从白花花的肉中渗出,慢慢的蔓延成血肉模糊的一条线,最后血水顺着手臂不断的往下流淌。

    刘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探手从积水中将那枚弩箭拔出来,这是一根足足八十公分长的箭镞,箭头是生铁打造的,临时套在箭秆上,幸好还没有生锈,否则铁定后患无穷,箭杆是毛竹做的,比刘鼎的拇指还粗,做工非常的粗燥,甚至连最基本的光滑工夫都没有做,看来是淮西军临时赶工作出来的。

    这么沉重的箭镞,只有大型弩机才能射出来,在三百米的距离内,如果被这样的弩箭命中要害,基本不需要抢救了。

    淮西军刚才一轮毁天灭地的巨石,接着又是一轮铺天盖地的弩箭,寿州城内的生命恐怕已经不多了。

    噗哧!噗哧!噗哧!

    右边接连不断的出箭镞刺中人体的声音,跟着有人倒在了积水中,刘鼎扭头一看,原来是不知道躲藏在那里的一家子,终于受不了战争的摧残,不要命的跑了出来,拖儿带女的暴露在空旷的街道上,结果漫天飞舞的箭镞,毫不留情的刺在了他们的身上。

    沉重而锋利的箭镞从他们的脑门上射入,几乎射穿了半个人体,有个人被箭镞射中了脑门,居然还可以踉踉跄跄的往前走,最后终于心有不甘的倒在了废墟中。

    箭镞继续落下,钉在他们的尸体上,片刻的工夫,他们就成为了硕大的刺猬,可怜中间有些小孩子甚至还没有箭杆高。

    刘鼎轻轻的摇摇头,移开了目光。

    这就是战争。

    巨石还在持续不断的落下,落点却越来越远,箭镞依然还在飞舞,却渐渐的稀疏了,这也就意味着进攻即将开始了。

    果然,不久以后,外面传来十分尖锐的铜锣声,中间夹杂着惊恐而紧张的喝叫声,慌乱的脚步声不断的赶往城墙的位置,淮西军的步兵起了新一轮的进攻,清淮军正在做最后的抵抗。

    在刘鼎看来,驻守寿州的清淮军已经完全崩溃,他们没有援兵,没有粮食,没有后备力量,什么都没有,等待他们的,只有被灭亡的命运,甚至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淮西军从来不要活的俘虏。

    “放箭!放箭!放箭!”

    有人撕心裂肺的吼叫着,充满了凄厉而绝望的意味。

    幸存的清淮军和寿州居民奋起反击,却始终无法抵挡淮西军的人多势众。

    只过了小半会的工夫,淮西军就开始靠近城墙了,喊杀声和惨叫声互相交织,距离越来越近,中间夹杂着巨石从天空砸落的轰鸣,檑木撞击城门的闷响,箭镞**人体的痛苦呻吟,兵器砍碎骨头的冷漠,滚烫的菜油浇在人体上的惨厉哀嚎,还有一连串的人体跌入护城河的声音……

    刘鼎感觉到整座城市都处于猛烈的颤抖当中。

第3章 城破(3)

    攻城的厮杀越来越激烈,甚至连进攻方的大声吆喝都可以听到,淮西军的军官在城外大声的宣布进城以后可以尽情的掠夺,最先进城的三百人,还可以自由获得自己抢掠到的任何物品,不需要上缴,抢到的女人也可以占为己有。

    淮西军的士兵都嗷嗷叫起来,攻击得更加的猛烈了,所有的声音都混杂到一起,再也无法分辨。

    大概半个时辰以后,轰隆一声巨响,城门终于被撞破了,有人绝望的尖叫起来:“城破了!城破了!扒皮军进来了……”

    密集的脚步声盖住了绝望的尖叫,疯狂的淮西军士兵,好像潮水一样的涌入这座已经残破不堪的城市,将它变成彻底的人间地狱。

    有人在外面的街道上用非常冷静的声音大声宣布:“兄弟们,打猎的时间到了!大家尽情的享受!老人统统清除掉,他们不好吃,还浪费粮食,因此,不论是男是女,我们现在都不要。年轻妇女和小孩集中看管,大家爽够以后记得将她们拉回来。青壮年都抓起来,编入劳役。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是反抗的,就地处死……”

    “爽去喽!”

    淮西军的官兵都疯狂的吼叫起来。

    有越来越多的脚步声急匆匆地赶往这边,兵器的撞击声越来越激烈,箭镞划破长空的声音也越来越尖锐,中间夹杂着连续有人倒地的声音,惨叫声、呻吟声、哀号声,还有妇女的惊叫声,小孩子的惶恐哭声,让原本寂静的夜晚,顿时沸腾起来。

    经历了巨石和弩箭的洗礼,城内还有如此之多的生命,不能不归功于生命的坚强,但这个坚强最终被砸烂了。

    越来越多的火把被点亮,随后好像大部分的房子也被点亮了,熊熊烈火甚至照亮了这条阴森森的小巷。

    那些成功攻破城市的军队,疯狂的屠杀着一切的生物,抢掠着一切可以抢掠的物品,每个人都狰狞的好像地狱里出来的恶魔。

    刘鼎闭目养神,尽可能的恢复自己的精气神,外界生的一切,暂时都和他没有关系。

    乱世,人命如草芥,在这个时刻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也不知道多久,惨叫声才逐渐的稀落,看来是屠城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了,但是那偶尔间传来的女人惊叫,或者是小孩子的哭声,让这座城市变的更加的阴森和恐怖。似乎已经寂静的城市,突然传来一声绝望的惨叫,心神坚定如刘鼎者,也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杀戮过后,充斥耳边的,只有女人婉转而痛苦的呻吟,淮西军士兵在她们身上泄着最原始的。

    饱含着腥臭的微风吹过,积水荡起层层的涟漪,刘鼎忽然觉得有些凉意。

    “人死卵朝天,怕个**!”

    刘鼎忽然自言自语的说道。

    生活在乱世,靠的就是拳头,他恰恰拥有的,就是拳头。

    怕什么?

    蹂躏渐渐过去,惨叫声和呻吟声也逐渐平息,寿州城陷入死寂当中。

    前面传来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好像有不少人朝这边冲过来,还可以听到有人小声的吆喝。刘鼎迅躲藏到墙壁后面,借着非常微弱的灯光看着前面。

    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一群不同装束的士兵,总共有十四个人。

    他们的军服是湛蓝色的,边沿有一丝丝的红印,如同是燃烧的火焰,手中的武器似乎也显得精神很多,即使在黑暗中也可以看到隐约闪烁的寒光。

    如果刘鼎没有看错的话,他们应该是淮西军的精锐紫焰都的士兵。

    尽管大部分的房屋都变成了废墟,可是在巷子前头的废墟中居然还有幸存的百姓,面对冷酷无情的胜利者,他们早就已经麻木不仁,只是木然的伸长脖子等待对方的屠刀落下,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在刚才的巨石和弩箭肆虐中,他们没有倒下,可见生命的顽强,可是在这一刻,面对屠刀,他们又没有任何的反抗,可见生命的脆弱。

    也有些人颤抖的躲藏在床底下面,希望可以暂时延缓自己的生命,不过这些都是没有用的,那些闯进来的士兵毫不犹豫的举起屠刀,结果很快听到噗嗤噗嗤的利刃剁入骨头的声音,然后一切归于平静,只是空气中的血腥味稍稍浓郁了一点,如果不仔细闻的话,是不会现的,因为这座城市的血腥味实在太浓了。

    淮西军的统帅周文岱,外号周扒皮,最热衷于杀戮和抢掠,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无论男女老少,一律杀死或者掳走,绝无生命存在,凡是可以掳走的财物,也全部掳走,无法掳走的,则彻底毁坏,淮西军因此又叫作扒皮军,他们甚至将杀死的老百姓尸体用盐腌起来,作为军粮使用,这样他们就可以不用储备粮食,对四周不断的动袭击,令周围的势力都闻之色变。淮西军统治下的蔡州和颖州,赤地千里,渺无人烟,周围各州也深受其害。

    小巷中的士兵不间断的进行着效率极高的屠杀,没有放过任何一座民居里面的生物,然而,他们并没有取得任何像样的东西,食物更加是没有,因为所有的食物,早就被防守城市的清淮军士兵抢光了。

    在高度的失望之下,这些淮西军的士兵表现得更加的疯狂,将旁边的每一座房屋都变成了血池,被剁碎的肢体好像败絮一样从房屋里面随意的扔出来,溅起一片片带血的雨水。

    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心肝被麻利的剜出来,装在滴血的袋子里,连小孩子的都没有放过,对于陷入疯狂的淮西军来说,这是最美味的食物。

    淮西军带头的军官背对着外面的光线,也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刀疤,好像是被人在脸上狠狠地开了一条沟,半边脸都深深地凹陷了下去。他的动作十分的轻盈敏捷,趟过积水的时候,也没有出多少的响声。他冲在最前面,迫切希望可以找到更多的有价值物品,杀人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感觉,只有折磨活人才能让他感觉到一点点的兴奋。然而,那一片片的废墟告诉他,这里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物品。

    四个淮西军的士兵将两个瘦巴巴的女人拖到他的面前,在女人麻木不仁的眼光中,淮西军军官将锋利的横刀一刀刺入她的乳下,然后向上一挑,慢慢的画了一个圆圈,熟练将女人的割掉,然后横刀继续往里刺,轻轻一转,向外一拉,一颗新鲜的心脏就被剜出来了,留下女人胸膛上的一个大洞,血流成河。没有了心脏的女人还没有倒下,目光依然呆滞的看着前面,另外的那个女人似乎也没有什么惊讶的,她们早已经是生不如死,直到自己的心脏也被挑出来以后,两个淮西军士兵一松手,她们干瘪瘪的身躯才瘫痪在腥臭的积水中。

    没有反抗,没有呼唤,没有惨叫,没有呻吟,仿佛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淮西军军官继续追逐着下一个猎物。所有的被杀者都已经全部麻木,无论淮西军军官怎么变换着花样杀死他们,她们都没有出任何的声音。

    对于她们来说,生活早已经是生不如死,死了也许还可以得到解脱。

    淮西军军官连续杀了六个人,越来越感觉到没有味道,后来干脆懒得再杀了,只有他的部下还像机械人一样,灭绝着任何现到的生物,噗嗤噗嗤的声音此起彼伏。

    刘鼎轻轻吸了一口气,悄悄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淮西军军官看到刘鼎突然出现,并不显得惊讶,而是随手一刀就刺了过来,仿佛面前的不过是一只小老鼠。

    他们的武器,都是清一色的横刀,锋利的刀光在黑暗中就如同是死神的眼睛。

    刘鼎下意识的举刀格挡,只听到轻微的喀嚓一声,手中的弯刀瞬间断裂成十多块,片片纷飞。

    那个军官冷峻的眼神中显出一丝丝的轻蔑,好像觉得刘鼎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他决心不马上杀死对方,而是好好的将他折磨一顿,最起码要让对方受够三天三夜的折磨才死去。

    几乎每个淮西军军官在这方面都有杰出的才华,刘鼎面前这个更加是其中的佼佼者,只可惜普通的老百姓根本经不起他们的折磨,身躯强壮的刘鼎立刻引起了这个淮西军军官的兴趣。

    刘鼎不退反进,一个箭步上前。

    淮西军军官暗笑刘鼎不知道死活,再次一刀劈出,竟然没有尽全力。

    他觉得对付一个普通的清淮军士兵,根本没有必要全力出手。

    然而,他马上意识到不对,刘鼎竟然瞬间出现在他的眼前。

    黑影闪耀中,刘鼎准确的踩住了他的右脚掌,跟着膝盖向上一顶,顶在他的两腿中间。

    钻心的疼痛让淮西军军官目瞪口呆,所有的动作都几乎停止。

    刘鼎得势不饶人,手肘向内一张,重重的撞击在他的肋下。

    饶是那个军官武勇过人,身体壮实,被刘鼎一踩一顶一撞,也顿时眼冒金星,天旋地转,结结实实的栽倒在积水中,手中的横刀也差点脱手而去。

第4章 恶斗(1)

    他后面的十二个士兵大吃一惊,急忙从他身边冲过去,挥舞着闪亮的横刀,抢着拦下了刘鼎。

    刘鼎的骁勇让他们大吃一惊,同时也激了他们悍不畏死的凶性,四把横刀恶狠狠的砍了下来,闪电般的刀光几乎照亮了幽深的小巷。

    狠狠劈落的刀尖无声无息的切入积水中,竟然没有溅起丝毫的水花。

    他们所使用的横刀,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质量非常好,刘鼎刚才使用的弯刀远远不是对手。

    刘鼎急忙后退。

    淮西军士兵紧追不舍。

    蓦然间,刘鼎伸脚一勾,勾起积水中一块断裂的砖头,跟着一脚踢在砖头上,砖头破空而去,狠狠的砸在最前面的淮西军士兵脸门上,啪的一声,清晰的鼻梁断裂的声音传来,那个士兵顿时向后仰,鼻血好像利箭一样飞溅出来,在空中划出一条绚丽的痕迹。

    趁着那个士兵微微一窒的瞬间,刘鼎箭步上前,抢过他手中的横刀,同时顺手一肘,狠狠的砸断了他的所有肋骨,那个士兵闷哼一声,当场断气,但是他的尸体还没有倒下,依然保持着进攻的态势,七窍流血,眼神呆滞,十分恐怖。

    淮西军士兵又惊又怒,四把横刀再次齐齐劈下,虎虎生风。

    然而,只听到一连串的当当当的声音,他们连续劈下的刀尖,竟然被刘鼎全部挡住。

    这把横刀要比刚才那把弯刀质量好多了,连续挡了对方四刀,刀刃上只出现了四个小小的缺口。

    刘鼎双手握刀,让过对方的刀光,刀尖轻轻一划,左右两个敌人的腹部顿时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缝,五脏六腑全部滚了出来,噼哩啪啦的落在积水中。

    那两个淮西军士兵居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大开膛,还在惯性的挥刀继续攻击,结果刀到中途,无声无息的掉了下去,两个强壮的躯体,也扑通扑通的倒在积水中,积水瞬间被染红。

    跟着刘鼎飞起一脚,踢在旁边淮西军士兵的小腹上,那个淮西军士兵硬生生的被踢得飞了起来,狠狠的撞在旁边的破墙上,破墙顿时被砸得粉碎,连带着周围的房子一起坍塌下去,将那个淮西军士兵压在下面。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片刻之后,那个淮西军士兵居然艰难的从废墟中站起来,挥手拿掉脑门上的一块砖头,嘴角边带着一丝丝的鲜血,两眼通红的盯着刘鼎,挥舞着横刀还要继续冲上来。

    但是才走了两步,他就不由自主地两腿一软,向着刘鼎地方向结结实实地跪下了,他似乎还要努力的挣扎起来,却最终没有成功,最后脑袋慢慢的耷拉下去,再也没有了声息。

    其他淮西军士兵的眼睛顿时通红起来了,冲在最前面的淮西军士兵不顾一切的大跨步跳起来,双手紧握着横刀,咬牙切齿的狠狠的劈向刘鼎。

    刘鼎急促后退,顺脚将地上的一块砖头送到他的脚下,那个淮西军士兵一脚踩下,刚好踩在活动的砖头上,下身不稳,上身情不自禁的微微晃动了一下,横刀稍微偏了偏。

    刘鼎微微一笑,顺手向前一刺,那个倒霉的敌人顿时被横刀刺了个透心凉,刀尖从他背后透出。

    刘鼎用力一抽横刀,他的尸体就被抽得在半空翻滚起来,狠狠的摔落在废墟中,一动也不动了。

    瞬间死了五个同伴,剩下的淮西军士兵简直要疯狂了,他们疯似的扑了上来,完全不顾自己的破绽,横刀好象失去了理智一样,拼命的刺、削、砍、劈,在刘鼎面前舞起团团的刀光。

    他们没有学识过什么高深的武功,所有的功夫都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锻炼出来的,简单实用,一往无前,不知道有多少比他们还强大的敌人都死在他们的疯狂进攻下。

    他们绝对不会相信,在这条破旧的箱子里,在这片他们亲手打造的废墟上,还有他们对付不了的敌人。

    可惜,刘鼎比他们还要更加的疯狂。

    巨石将这条破旧的街道变成了废墟,弩箭将这里变成了死亡地狱,地面上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砖头和碎石,弩箭也好像杂草一样,零星散落,积水忽高忽低,面对混浊而血腥的积水,谁也不知道下面到底蕴藏着什么。

    淮西军士兵固然悍不畏死,可是由于环境的影响,想要全力挥,却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在过去,他们都是在干旱的土地上和敌人战斗,突如其来的暴雨,极大地削弱了他们的战斗力,这条街道到处都是积水,好像和烂泥塘,让他们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相反的,面对这样的环境,刘鼎却是如鱼得水。如果说树林是他的圣地,那么雨水天生就是他的最好朋友。

    面对淮西军的疯狂紧逼,刘鼎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双手紧紧地握着横刀,眼睛的余光注视着每个敌人的破绽,然后轻轻挥刀,刹那间,又有两个敌人倒在他的刀下,两个头颅在漆黑中飞了出去,也不知道最后落在了那里,没有了头颅的尸体,却被刀光瞬间粉碎,血肉横飞,全部溅到了两边的破墙上。

    同时,刘鼎的左腹部也挨了一刀,用手一摸,满手都是鲜血。手中的横刀因为连续刺入敌人的身体,刀尖的部位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缺口,上面还勾着从敌人肋骨里面**来的骨髓。

    绵密的雨水继续洒落,将横刀上的血迹不断的冲刷下来,如同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红宝石落在积水中,地上的鲜血越来越稠密,战斗却越来越激烈,微弱的喘息声夹杂着横刀的碰撞,让这个偏僻的小巷完全与世隔绝。

    在微弱的灯光中,双方高运动的脚步溅起暗红色的血水,显得格外的诡异。

    片刻之后,又有两个敌人倒在刘鼎的刀下,可是他的下颌也被对方划了一刀,几乎切断气管。

    还有最后五个敌人,战斗却已经暂停。

    两人对峙的地方,就在那块花岗岩的两侧。

    “你……”带队的淮西军军官这时候才聚集了足够的力量,艰难的从地上挣扎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怪兽,脸颊上那条深深的刀疤情不自禁的跳动着,在微弱的光线中,就如同是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魔,说不出的狰狞。

    他手中的横刀也不由自主地晃动了一下,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安,虽然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眼前的一切实在令他感觉到本能的恐惧。

    这座城市已经处于淮西军的绝对控制当中,清淮军已经烟消云散,他完全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如此强悍的对手。

    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些常年跟随自己身边的弟兄,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汉,都是从死人堆里面打出来的,无论是经验还是毅力,都少有人能及。居然会在这个偏僻的小巷里,死在这个这不知道名字的敌人手中,简直不可思议。

    看对方的装扮,乃是极其普通的清淮军士兵,就连他刚才的武器,也残破不堪,一碰就断,然而,自己手下的九个人,却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中。更可怕的是,自己的每一个手下,都是仅仅一招就挂掉了,简直是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若非亲眼看见,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任空禅,你是哪个?”那个军官慢慢的垂下横刀,先通报上自己的身份,三角眼里面暴露出愤怒而恐惧的光芒。他希望用自己的身份来给对方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从而挽回劣势。

    在淮西军的眼中,清淮军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的,没有哪个清淮军士兵不对淮西军感到恐惧。

    淮西军节度使周文岱不但心狠手辣,还喜欢标榜和吹嘘自己,节度使中实力最强大的宣武军,拥有四个极其强悍的将军,人称“四大金刚”,周文岱有样学样,也将自己的五个部下拼凑起来,号称“五虎上将”,固然贻笑大方,淮西军自己却是深信不疑,好像他们五个的确拥有五虎上将的本事,任空禅就是其中的一个。

    这次淮西军大举进攻寿州,五虎上将全部出动,城破以后,五虎上将划分了各自的掠夺范围,排名最末的任空禅,分到的自然是最没有油水的地方,任空禅带兵搜刮了好几条街道,都没有弄到半点像样的东西,憋了一肚子火的他,看到这里有条偏僻的小巷,好像还没有遭受过抢掠的样子,于是带着自己的亲信部下闯了进来,希望有些特别的现。

    没想到,希望没有,死亡却从天而降。

    刘鼎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任空禅是谁。

第5章 恶斗(2)

    “你是吕延冠?”看到对方没有丝毫的反应,任空禅悻悻地说道,巨大的刀疤恶狠狠的跳动着,眼睛深沉得好像是凝结的深潭。

    他将刘鼎的反应看成了蔑视,最深层次的蔑视,作为纵横沙场十多年的战士,任空禅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蔑视。

    五虎上将的称号已经给他们变成了病态的自大狂,在众多部下的阿谀奉承中,他们觉得自己肯定是天下无敌的。

    刘鼎不答话,只是摇摇头。

    吕延冠是清淮军虎牙营的指挥使,是清淮军中个人实力最强大的武将,善使两把短戟,他当然不是吕延冠。

    任空禅当然知道他不是吕延冠,因为吕延冠根本没有这样的本事。

    狂吼一声,任空禅紧握横刀,狠狠的劈向刘鼎,他身边的四个士兵,也同时低吼一声,成品字形向刘鼎压过来。

    狭窄的街道影响了他们的配合,但是他们都相信,以他们五个人的配合,拿下刘鼎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他们都是任空禅最得力的部下,配合作战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了,曾经有多少的强大对手都死在他们的刀下。

    果然,当他们下了必死的决心以后,狭窄的小巷中,马上形成了巨大的压力。

    叮叮叮叮!

    连续四刀都击打在刘鼎的横刀之上,溅起阵阵的火花,爆裂的声音尖锐刺耳。

    刘鼎收刀一看,刀刃已经好象开了麻花一样。

    任空禅从中间插上,全力一刀劈下,不留丝毫后路。

    刘鼎举刀格挡,竟然被对方的横刀狠狠的压下去,身体也向前倾侧,几乎控制不住。

    他下颌的伤口和左臂上的伤口也在不断的飚血,甚至觉得喉咙里都有点甜。

    地上的积水似乎也被刀风震的激荡起来,荡漾出一圈圈的涟漪。

    刘鼎被对方逼得不得不背靠岩石战斗。

    敌人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饥饿,那四个窝窝头完全不能补充刘鼎所需要的能量,如果对方全力施展的话,他的前景会很不妙。

    依靠着岩石的掩护,刘鼎稍微歇息了几秒钟的时间,凝聚最后一点力气,手腕一侧,奋力将横刀向上一挑,刀尖刺向任空禅的面门。

    任空禅立刻收刀后退,同时部下的四把刀封住了刘鼎的全部进攻路线,刀尖碰撞,再次出丁丁当当的声音。

    刘鼎顺势跳到了岩石上,一个漂亮的前空翻,从对方的头顶上越过,横刀下切,刀尖直刺任空禅的头顶。

    任空禅也是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人物,察觉到来自头顶的危险,立刻不假思索的将横刀拦在头顶上,只听到丁的一声,刘鼎的刀尖顶在任空禅的横刀上,碰撞出耀眼的火光。

    刘鼎借助身体的力量,全力下压。

    任空禅的横刀向下弯曲,却始终没有断裂,任空禅突然力,横刀向上弹起,势不可挡。

    刘鼎暗叹一声,借助对方的力量落在三米远的积水中。

    任空禅等人紧追不舍,刀尖在积水中切出一道道美丽的水幕。

    狭窄的街道不利于任空禅等人的挥,乱七八糟的废墟也不利于刘鼎的游动,他想要绕到对方的侧翼或者身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惟有正面迎击,极大地消耗了刘鼎本来就不多的体力。

    同样的,任空禅等五人也无法形成对刘鼎的绝对包围,人数上的优势无法充分挥出来。

    但是他们毕竟人多势众,而且力气旺盛,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与刘鼎消耗,随着时间的推移,任空禅等人慢慢的占据了上风。

    蓦然间,任空禅部下刷刷刷刷的又是四刀,连续劈在横刀之上,刘鼎感觉自己的虎口都开始有点麻了,刀尖也出现了轻微的晃动。

    任空禅本人跟着上来,又是一刀,震得刘鼎横刀乱颤,积水中出现了明显的波纹。

    任空禅等人的刀法,没有丝毫的花巧,刀刀都是要人命的,凶狠泼辣,配合到位,令人难以招架。

    刷的又是一刀,任空禅的横刀从刘鼎的胸口划过,带起一道清晰的血迹。

    刘鼎唯有继续后退。

    外面的火光忽然暗淡了下去,黑暗中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六双散着绿芒的眼睛。

    任空禅等人再次出刀,决心大量消耗刘鼎的力量。

    刘鼎突然大踏步后退,和任空禅拉开距离,横刀倒挂在积水中,带起阵阵的水花。

    任空禅等人紧追不舍,刀光如练,继续萦绕刘鼎的全身。

    经历了巨石的咆哮和弩箭的肆虐,刚才那点如豆的灯光居然还存在,不得不让人感慨战争中什么样的奇迹都有可能生。

    刚刚过了有灯光的位置,刘鼎突然站住,虚晃一刀,跟着右脚一脚扫在积水中。

    飞溅的积水带着暗红色的鲜血,形成一道暗红色的幕墙,扑向冲上来的五个敌人。

    如豆的灯光恰巧从门口射出来,将暗红色的血水映照得格外的绚丽,格外的璀璨。

    任空禅只觉得眼前一片红晕,眼睛里只有闪烁的血红,堕入黑暗中的刘鼎已经消失不见。

    任空禅顿时意识到不好,长期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他,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可以觉察到死亡的味道。

    他暗暗后悔自己太轻敌了,居然在一不小心之下坠入了刘鼎的陷阱,这个人巧妙的利用的眼睛的弱点,用血水和灯光来迷惑自己。

    那该死的灯光,给了对方最好的掩护,却给他带来了致命的威胁。

    “退后!”任空禅尖叫。

    他的四个部下也都是身经百战之辈,立刻回刀防身,密集的刀光将自己面前保护得水泄不通。

    然而,已经晚了,刘鼎已经顺着血水滚到他们的身前,横刀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削向他们的脚板。任空禅等人的反应的确很快,马上跳了起来,可是纵然如此,刘鼎依然砍中了他们的脚踝。

    锋利的刀刃从脚踝切过,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丝丝的冰凉。

    “卑鄙!”任空禅不得不从自己的内心出一声哀叹,对方真卑鄙,横刀是斜斜向上掠出的,但是在横刀的前面,还有一根棍子。

    天知道对方哪里弄来的棍子!

    他们的眼睛暂时失去作用,只能从风声来判断,因此,他们听到的来袭风声,其实是木棍引起的,最致命的横刀,紧跟在木棍的后面,根本难以察觉。

    他们避过了木棍,却没有避过横刀。

    “呼!”任空禅的反应绝对是最快的,他马上跳起来,凌空一刀劈向前面,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不管前面是人还是石头,在他这全力一刀下面,也只有粉碎的命。

    然而,一刀劈出,却落了个空,刘鼎根本就不在他的前面,就在刀势将尽的时候,任空禅回手一旋,刀光如练,清空自己的周围。

    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做法当然会造成误伤,但是为了自身的安全,任空禅绝对不吝啬部下的性命。

    然而,横刀虽然狠狠的碎掉了一个人的身体,可是依然没有击中刘鼎。

    本能的死亡恐惧从任空禅的内心涌起,他知道自己遇到了绝顶高手,这个人的技术和心智,都是前所未有的。

    恐惧归恐惧,任空禅绝对不甘心自己的失败,他疯似的挥舞着横刀,将自己的周围防卫的密不透风。

    他知道自己的部下已经被他劈碎了,可是在没有看清楚刘鼎的位置之前,他的刀光绝对不能停下。

    刀光如练。

    刘鼎在哪里?

    任空禅恨不得大声狂呼,将刘鼎吼叫出来,只是沉重的心理压力让他不敢出丝毫的声音。

    横刀上下左右的交替,将所有靠近自己的物体全部粉碎,无论是死的还是活的。

    但是,他感觉到自己不断的命中目标,里面却没有刘鼎的身影。

    他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刘鼎绝对还存在。

    唯一的问题是,他把握不到刘鼎到底在哪里。

    事实上,刘鼎就在他的**。

    横刀轻轻一划,任空禅全身顿时愣住,满天的刀光顿时消失。

    三个士兵当场身亡,他们都是死在任空禅的刀下,连尸体也被粉碎,剩下一个也身负重伤,只有任空禅还能够勉强站住,但是左边的小腿距离他左边的大腿至少有半米的距离,鲜血如注。

    那个身负重伤的士兵倒转横刀,割裂了自己的脖子,马上就无声无息的倒下了。他们都是从残酷的战场上幸存下来的,深深知道作为失败者,死了要比活着幸福得多。

    任空禅手中紧握着横刀,心有不甘的盯着刘鼎,失去小腿的疼痛,让他几乎昏厥过去,但是他依然咬牙切齿的支撑着,尽管他的手在剧烈的颤抖。他绝对不甘心自己的失败,他绝对不甘心自己失败在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手中。

    在清淮军的序列中,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一个高手,淮西军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活该自己倒霉。

第6章 恶斗(3)

    “我是五虎上将……我不会死……你到底是谁?”任空禅绝望而期盼的说道,即使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不甘心。

    这时候,任空禅才看清楚了,刘鼎左手紧握的,不是什么木棍,而是一根箭杆。箭杆已经被他的横刀砍断了三分之二,可是剩下的三分之一,却依然可以要他的性命。就是这根箭杆,导致他们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刘鼎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

    雨水不断的洒落,将刘鼎的头坠下来,连串的水珠不断的从头上滴落,形成一条条的雨帘。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将刘鼎的脸色衬托得格外的苍白。高大的身躯在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人影,刚好遮住黄的灯光。横刀反射出的灯光,刚好映照着刘鼎的瞳孔,看起来恍若有一团黑色的火焰在燃烧。

    “啊!你是……你……是……刘……鼎!”忽然间,任空禅浑身颤抖着,结结巴巴的叫起来,眼睛越来越大,越来越圆,最后眼珠子仿佛都要鼓出来,他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古怪,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喉咙,想要将自己的每一个字都远远的传播出去,可是他的声音却只有刘鼎能够听到,最后那两个字带着无边的惊恐和羡慕。

    “我就是刘鼎。”刘鼎垂下横刀,傲然说道。

    他微微觉得有些奇怪,任空禅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任空禅的嘴角边不断的渗出鲜血,断腿上鲜血汩汩而出,将周围的积水染成了暗红色,瞳孔在逐渐的扩散,显然死亡已经离他不远。但是他的眼睛,却还死死的盯着刘鼎,脸上的神情有些懊恼,有些悔恨,有些自嘲,有些不甘心,他自言自语的说道:“哈哈哈,原来刘鼎在寿州,哈哈,刘鼎,你居然在寿州……突厥人大言不惭地宣布了你的死讯,朝廷也以为你在颖水边被杀死了,没想到,你根本就是被颖水带到了寿州来,哈哈哈……”

    刘鼎冷冷的的说道:“很好笑吗?”

    任空禅的声音嘎然而止,眼珠子仿佛凝结在刘鼎的脸上,最后古怪的说了句:“当然很好笑,因为你就是白痴刘鼎。”

    刘鼎的眼光马上变得凌厉起来,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说谁是白痴?”

    从来没有人骂过他是白痴!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任空禅却丝毫不害怕他的目光,他已经是死路一条,还在那里嘿嘿冷笑:“白痴刘鼎,哈哈,你就是刘巢的白痴儿子刘鼎,哈哈,打败我的人,居然是白痴刘鼎……大家快来看啊!白痴刘鼎在这里……白痴刘鼎……”

    刘鼎伸手捏碎了他的喉咙,任空禅的声音嘎然而止。

    他最恨别人骂他白痴。

    又增加十三具尸体,让这条幽暗的小巷显得更加的幽暗。

    雨点继续洒落,将浓郁的血水慢慢的冲淡。

    那一点如豆的灯光,终于还是完全消失了,小巷中显得更加的阴森幽暗。

    大部分的房屋都坍塌了,视野可以从废墟上延续的更远,刘鼎可以看到远处有很多火把在晃动,火光中有很多人影在走来走去,要么拖着女人招摇过市,要么带着大包小包,那是淮西军在尽情的享受胜利的喜悦。至于这座城市原来的主人,要么已经躺在了地上,要么正跪在地上等待死亡的降临。

    远远的看过去,淮西军已经抓到了不少于两千人的俘虏,他们都被淮西军反捆着双手,着上身,整齐的排列在城中心的广场上。抓到的清淮军官宦及其家属也被捆在了那里,有老人有小孩,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大概每个人都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落在淮西军的手中,求饶是没有用的,还是乖乖的准备好上路吧!可怜的是那些官宦小姐,夫人姨太太,她们就算想死也不可能,她们不但要成为淮西军泄的用具,最后还要成为淮西军四处征战的军粮。

    一声令下,淮西军的刽子手一批批地将他们提出去,好像是老鹰提小鸡一样,将他们提到广场的中心,那里有熊熊燃烧的火把,映照着正中央太师椅上一个淮西军军官。看不清他的脸,或许就是周文岱。淮西军军官随意的挥挥手,刽子手就举起了大砍刀,一刀剁下,一条生命就此消失。杀人已经是程序化的工作,被杀死的人很快被拖走,后面的人不断的被拉上来,除了大砍刀砍断脖子的喀嚓声之外,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整个寿州城寂静的可怕。

    那个淮西军的军官怀抱着一个女人,津津有味的看着高高溅起的鲜血,那个女人不忍心再看,掉转头去,淮西军军官就下令将她也杀了。他身边的侍从送上来第二个女人,他就在那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女子的衣服给剥了,摁在椅子上**起来,那女子痛的连连尖叫,两条腿伸得笔直笔直的,脑袋僵硬的偏往一边。旁边的淮西军军官也纷纷**着,有样学样,将那些官宦小姐和贵妇人拉出来,就地享乐,男人的**和女人的呻吟,夹杂着喀嚓喀嚓的砍头声,迎来了天边的第一抹晨曦。

    刘鼎摇摇头,没有兴趣继续观看。他仔细的搜索着每个淮西军士兵的身体,不放过任何藏匿东西的地方,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找到了一小把的炒黄豆,两个煎饼,以及三个的窝窝头。这些东西被带血的积水浸泡过,散着浓郁的血腥味,看起来也肮脏的不行,但是刘鼎没有丝毫的犹豫,马上狼吞虎咽起来。他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这个吃法是要出问题的,但是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刚才和任空禅的决斗消耗了他太多的能量。

    饱餐一顿以后,刘鼎终于重新找回了做人的感觉,回忆过去的三天,简直是恍若隔世。他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半蹲在积水中,让自己的力量尽快的恢复。过了好一会儿以后,刘鼎才动作熟练的处理了自身的伤口。肩头处的伤口可以忽略,下颌处的伤口也可以忽略,麻烦的只有左边小腹,那里被横刀足足拉开了六厘米长的口子,用手一摸,满手都是鲜血,幸好没有伤及内脏。他将淮西军的军服撕碎,将线条拆出来,借着雨水冲刷干净,又削了一枚小小的木针,忍着疼痛将伤口缝起来。周围找不到任何一块干净的布条,偏偏雨势又慢慢的停了,刘鼎只好让伤口继续裸露着。

    寿州城似乎陷入了沉寂,只有偶尔传来的妇女的惨叫和哭泣,深度刺激着每个人的心房。刘鼎拿起任空禅的横刀,觉得还不错,刀刃蓝光湛湛,比其他的横刀质量好多了。悄悄的从小巷里走出来,只看到外面比较空旷的街道上,已经变成彻底的人间地狱。街道都被横七竖八的尸体堆满了,大量失去理智的淮西军士兵,高举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在街道上来回的游弋,从死者的身上掠夺一切可以掠夺的物品,几乎每一具尸体都被剥得光秃秃的。那些可怜的女人和小孩,要么被杀死,要么被糟蹋,要么被抢走作为日后的军粮。雨点落在街道上,到处都是鲜红的一片。

    轻轻的摇摇头,刘鼎快躲入了对面的小巷。他已经判断出方向,只有继续往南走,才有可能从南门离开这座地狱般的城市,希望淮西军还没有封锁南门。城内到处都是乱窜的淮西军士兵,即使最偏僻的地方也有他们的身影,因为那些当眼的地方早就被反复抢掠,地皮都矮了三尺,哪里还有什么东西存在?倒是这些偏僻阴暗的地方,可能还有些希望。

    但是很不幸的,他们遇到了刘鼎。一路上,刘鼎连续干掉了二十多个落单的淮西军士兵,从他们的身上抢到了少量的食物,其中包括几个干巴巴的米饼,还算干净。最后,他还找到了一块干净的布,可以将伤口包扎起来。在这座乱糟糟的城市里面,淮西军的军官都忙于抢掠杀人,竟然没有人注意到刘鼎的存在,又或者说,那些淮西军士兵的生死,那些做军官的根本不关心,大部分淮西军士兵都是强行抓来的壮丁,当刘鼎出现在南门附近的时候,还没有人觉某些偏僻的小巷中多了好多具尸体。

第7章 逃亡(1)

    清淮军不知道是被完全歼灭了,还是溃散了,刘鼎路上只能看到他们光秃秃的尸体,活人却是一个都没有看到。令人诧异的是,南门居然没有淮西军驻守,当然也没有清淮军的人影,只有遍地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无声的诉说着曾经的厮杀。残存的清淮军应该是逃跑了,淮西军应该是人人都参与了抢掠,谁也不愿意驻守南门,又或者是觉得城内已经没有了活人,没有必要继续驻守。刘鼎挺起胸膛,大模大样的离开了这座陷入血与火的城市。

    寿州南门外是广袤的原野,杂草丛生,掩盖了大部分的道路,隐约还可以看到河流。田野中看不到任何庄稼的存在,也看不到活人,只有连绵不断的遗尸,在道路两边散着恶臭。刘鼎不知道准确的地理位置,只好摸索着向南方前行。他身上的伤势虽然处理过,但是需要时间来恢复,因此,刘鼎一边往南走,一边采摘草药来治疗自己的伤口,晚上则找个隐蔽的地方睡觉。这时候应该是夏天,天气很炎热,露宿野外没有任何的问题。

    一路往南,地势越来越平坦,路上的遗尸渐渐的少了,偶尔还可以看到零星的小树林。积水依然很多,连续半个月的特大暴雨,将这片地区变成了泽国。路上都是坑坑洼洼的积水,里面飘荡着密密麻麻的蝗虫尸体,大部分已经腐烂,出浓烈的恶臭。在过去二十年的时间里,中原地区长期干旱,雨水很少,土地干裂,河流断绝,蝗虫遮天蔽日,粮食大面积歉收,很多地方甚至是颗粒无收,民不聊生,老百姓被迫卖儿卖女,易子相食,官府却依然凶神恶煞的催逼租税,最终引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给了朝廷最致命一击,战火从此绵绵不绝。

    旱灾和蝗灾刚刚过去,洪涝又跟着杀到,平地水深三尺,苦难还远远没有过去。谁也不知道雨季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或许是一个月,或许是半年,又或者是三年五载,甚至是十年八年。大部分人对于未来都已经彻底绝望,对于他们来说,能不能看到明天的日出都是巨大的问题。既然没有明天,那就只有不断的杀戮,不断的泄,最终自己也成为历史的牺牲品,淮西军的士兵大部分都是这样的人。

    大部分的河流都是洪水滔滔,无法徒涉,经常有尸体随着河流飘下。淮西军士兵三三两两的在路上游荡,寻觅着任何可以掠夺的目标,刘鼎不得不时时停下来,寻找合适的通过机会,这自然大大的延缓了他的度。沿途所见,没有任何一个完好无损的村庄,每个村庄都被焚烧的差不多了,要么是积水中飘荡着尸体,要么是村庄周围的树干上挂着风干的尸体,除了淮西军的士兵和他们的战利品之外,看不到任何其他的活人。

    就这样66续续的走了三四天的时间,刘鼎也没有走多远,道路固然不好走,同时也没有明确的目标,好在伤口却是基本愈合了。这天晚上,刘鼎藏在一片小树林里面休息,为了安全起见,他在小树林里面布置一些机关,还给自己弄了一张吊床,刚好这天晚上没有下雨,于是刘鼎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天色微微亮,刘鼎忽然感觉到了远处的动静,他马上跳下吊床,走到树林边缘看了一下,原来是十三个淮西军士兵正在追赶一个弓箭手。那个弓箭手应该也是军人,只是制服和淮西军士兵完全不同,是深灰色的,和刘鼎身上的差不多,想必就是清淮军的人了。

    慢慢的靠近了树林以后,刘鼎看的更加清楚了,那个弓箭手年纪不大,最多也就是二十岁,眉清目秀的,好像还有点稚气,体能还不错,跑步的度相当快,只是已经受伤,左边的肩膀上露出一截箭镞来。

    尽管如此,他的箭法依然凶狠,但见他突然回头,挽弓搭箭,嗖的一声,一枚箭镞脱手而去,追得最厉害的那个淮西军士兵躲闪不及,被箭镞射中了喉咙,立刻捂着喉咙倒下了。

    其余的淮西军士兵只是微微一惊,反而追得更加积极了,他们都已经被抢掠和杀戮完全充塞了头脑,再也不是正常人,只想着将弓箭手抓到了以后生吞活剥。射箭其实也是体力活,弓箭手想要重新上箭,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果然,一箭射死对方一个人以后,弓箭手更加的狼狈了,惟有转身继续逃跑。在淮西军士兵的紧迫下,他再也没有转身射箭的机会。总算老天保佑,他成功的潜入了树林。

    那些淮西军士兵很快进入了树林,成扇形进行搜索。这片小树林面积不大,树叶也不是非常茂密,能见度还是不错的,因此,那些淮西军士兵并没有过于担心。那个弓箭手已经是强弩之末,蹦跶不了多久了。

    淮西军现在总共有十二个人,在军官的指挥下,他们三个人一组,分成不同的路线,对整个小树林展开地毯式的搜索。他们中间也有四个弓箭手,被编排在每个小组的最后面,凡是觉得有可疑的地方,就先送上一箭。

    树林中静悄悄的,寂静的有点可怕

    突然间,好像有人跌倒了,那些淮西军士兵也没有在意,因为他们没有听到敌人射箭的声音。四个淮西军的弓箭手不断的箭,目标都是那些比较茂密的树叶后面,然而并没有取得任何的效果。

    过了好大一会儿,不知道有人在叫什么名字,始终没有回答,那些淮西军士兵才感觉到有点不对。带队的淮西军军官急忙清点人数,现只有十个人了,剩下的两个始终都没有找到,不断地呼唤他们的名字,也没有任何反应。

    那些淮西军士兵的脸色终于有点不自然了,四个小组长更加惊讶,他们队伍中有人被杀,他们居然没有现!惊恐不安之下,他们急忙集合起来,搜寻那两个被杀士兵的尸体,结果尸体很快被找到了,两个人都是被一根木制的三棱刺深深的刺入喉咙,当场气绝,更别说出什么声音了。

    带队的淮西军军官将三棱刺拔出来,死死的打量着,始终从上面找不到任何的线索,甚至这种奇怪的武器他们也是头一次看到,可是它却如此的致命。

    “出来!出来!有本事的就出来!暗算算什么英雄?”

    淮西军士兵用怒吼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慌,但是树林依然是静悄悄的,没有丝毫的反应。

    嗖嗖嗖!

    淮西军弓箭手朝着四面八方无目的的乱放箭,自然是没有任何反应。

    树叶不断的被射落,诺大的森林却显得更加的死寂了。

    一个弓箭手狠狠的朝树叶中连续射了两箭,突然间,似乎是箭镞射断了什么东西,跟着一个黑影在其他淮西军士兵眼前急促扩大,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个弓箭手就已经被一根木桩狠狠的砸死在地上。

    原来,这根木桩就悬挂在他的头顶上,这样狠狠地砸下来,当场将他砸成了一团肉酱,连他手中的蛇脊长弓也被砸断了。

    “啊!”

    淮西军士兵都情不自禁的惊叫起来,急忙抬头查看自己的上方,却没有丝毫的现。

    忽然一阵微风吹来,树叶晃动,那些淮西军士兵顿时尖叫起来,个个脸色煞白,幸好上面再也没有东西掉下来。

    纵然如此,他们已经是惊弓之鸟,握着兵器的双手都在轻微的颤抖。

    几个淮西军士兵情不自禁的靠近了自己的同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对方急促的心跳。

    他们根本感觉不到敌人在哪里,这才是惊恐的最根本原因,天知道树林中隐藏有什么怪物。

    此时此刻,好像身边的每一根树干,每一条树枝,每一片树叶,看起来都蕴藏着极度的危险。

    他们还从来没有遇见过,树林居然是这么恐怖的。

    “到底是什么人?有本事出来……”

    淮西军军官色厉内荏的喝道,手中的弯刀也在悄悄的颤抖。

    片刻之后,那个军官大声吼叫着,十个淮西军士兵聚集在一起,然后又慢慢的散开,兵器同时向着外面,不约而同的想要退出树林。然而,树林中树木交错,还有不少的杂草,地形高低起伏,他们根本无法向平地上那样组成完整的队形,相互间的配合更加谈不上了。

    嗖!

    一枚箭镞从树林中射出,一个淮西军士兵躲闪不及,大腿中箭,当场倒下了,惨叫不已。

    “那边!”

    淮西军军官怒吼。

    淮西军士兵立刻转过身来,向着射箭的方向猛扑过去。

    噗!

    轻微的声音传来,似乎又有人摔倒了。听到声音的淮西军士兵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又有同伴遭受暗算了,急忙转过身来,冲着声音奔过去,却现原来是一块石头从斜坡上滚落,他们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忽然又现有些不对。

    人数不对。

    淮西军军官再次清点人数,现只剩下了八个人了。

    就在刚才奔跑过来的一刹那,又有两个人消失不见了。

    “有鬼!”

    有个淮西军士兵惨叫起来,下意识的就往树林外面跑。

    其余的淮西军士兵也觉得非常诡异,跟在后面飞快的撤出树林。

    却已经晚了。

第8章 逃亡(2)

    噗嗤!

    一声沉闷的声音传来,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淮西军士兵,忽然捂着自己的喉咙倒下。

    其余的淮西军士兵冲上去一看,现他的喉咙上插着一枚锋利的木制三棱刺,鲜血汩汩而出。

    谁也不知道三棱刺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只有前面的一根树枝在不断的摇晃,好像是蛇脊长弓的弓弦。

    正在惊恐间,后面突然传来一声低微的惨叫,转过头来一看,现落在最后面的淮西军士兵,神情怪异脚步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软绵绵的趴倒在地上,背后鲜血汩汩而出,血泊中一枚木制三棱刺触目惊心。

    那个淮西军军官又惊又怒,大声地咆哮着,要寻找杀人凶手。

    然而,树林是如此的安静,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回荡。

    剩下的五个淮西军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庞都有些扭曲了。

    死了好几个同伴了,他们还没有找到敌人在哪里,这哪里是打仗,完全就是被屠杀嘛!

    淮西军军官破罐子破摔,挥舞着弯刀不断地将树木砍掉,要辟出一条血路来。

    幸存的五个淮西军士兵跟在他的后面,同样挥舞着弯刀,将周围的树木杂草全部都清理干净。

    突然间,一团黑影向他们直撞过来。

    淮西军士兵急忙举刀,将那团黑影狠狠地劈开,却觉原来是一段潮湿的木头而已。

    大吃一惊之下,他们急忙回头,却现自己队伍中已经多了一个黑影。

    冰冷的刀光在他们身边闪耀,立刻有两个淮西军士兵倒了下去,那个黑影却又消失了。

    等淮西军士兵反应过来的时候,地上多了两具血淋淋的尸体,都是拦腰被切成两半,敌人的踪影还是完全没有看见。

    被拦腰截断的两个淮西军还没有完全断气,还在那里痛苦的呻吟,脸颊高度扭曲,最后还是他们的同伴无法忍受,补上一刀终结了他们的痛苦。

    “王八蛋,出来!王八蛋,你出来!出来啊!”

    淮西军军官简直疯掉了,大声的怒吼着,挥刀将身边的树木全部砍断。

    他要将这片树林全部砍掉,看对方还能够躲藏到什么时候。

    其余的淮西军士兵在恐慌之下,也像他这样拿周围的树木出气,片刻功夫,他们身边的树木纷纷被砍断,树干树枝纷纷倒下来,树叶片片纷飞,现场混乱不堪,还有一个淮西军士兵被树木砸的头破血流,呻吟不已。那军官不耐烦地回头就是一刀,将这个士兵当场杀死,然后继续挥刀砍树。

    噗嗤!

    突然间,一条藤条被他砍断,淮西军军官觉得眼前一黑,跟着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撞击在自己身上,将他的身体都带的飞起来,重重的砸落在后面的树林中,眼前一黑,再也没有了声息。

    旁边的淮西军士兵急忙回头,只看到那个淮西军军官浑身血流如注,足足八枚三棱刺全部刺入淮西军军官的身体,脑门正中也插了一枚,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正在头皮麻间,不远处的树叶又有晃动,数枚三棱刺跟着射到,又有两个淮西军士兵惨叫倒地。

    剩下的那个淮西军士兵尖叫一声,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举刀抹了脖子,追寻自己的同伴去了。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看到敌人的踪影。

    片刻之后,刘鼎的身影悄悄的出现,冷冷的搜索着每个淮西军士兵的身体,如果现还有没断气的,则在他的喉咙上用三棱刺捅一下,也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遗憾的是,这些淮西军士兵身上几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物品,只有几个薄薄的煎饼,武器的质量也不好,和任空禅的横刀根本无法相比。挥刀砍断树枝将所有的尸体都遮盖起来,刘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狗窝。

    那个弓箭手正躺在地上疗伤,听到脚步声,下意识的跳起来,就要攻击刘鼎,却被刘鼎压住了蛇脊长弓,跟着又有一枚三棱刺顶在他的喉咙上。那个弓箭手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急忙松开双手,蛇脊长弓和雁翎箭都全部掉在地上。刘鼎伸脚将蛇脊长弓和雁翎箭踢开,这才慢慢的收回三棱刺,声音低沉的说道:“我叫刘鼎,你是谁?”

    “我……”弓箭手喉咙干涩的根本说不出话来,十多个淮西军士兵瞬间被杀,就连他也被吓到了,他觉得刘鼎绝对不是人。好不容易才努力的镇定着自己的情绪,声音微微颤抖的说道:“我叫……令狐翼……你是哪个部队的?”

    刘鼎没有回答,继续说道:“他们为什么追杀你?”

    令狐翼努力定了定神,艰涩的说道:“寿州已经完蛋了,清淮军也已经完蛋了,我在逃离的时候被他们现,于是就……”

    “你是清淮军的什么军官?”刘鼎眼光熠熠的问道。

    “神弓营甲旅丙队对正,陪戎校尉。”令狐翼下意识的回答,根本不敢看刘鼎的眼神。

    刚才淮西军士兵被杀的时候,令狐翼并没有亲眼看到,他正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可是,他能够听到每个淮西军士兵临死前的呻吟。在他的印象中,清淮军中个人实力最强的乃是虎牙营指挥使吕延冠,可是吕延冠和眼前的这个人比起来,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刘鼎完全就是魔鬼,瞬间就解决掉了淮西军的十多人,这种事情吕延冠根本无法做到。若非刘鼎穿着清淮军的制服,他一定会以为对方是宣武军的哪个高手。遇到这样强悍的人物,令狐翼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刘鼎并不知道陪戎校尉是什么样的军衔,想必是基层军官,这倒是了解情况的好人选,于是,他让令狐翼坐下来,将搜刮到的食物交给他填肚子,跟着问了他很多问题。令狐翼对于刘鼎又惊又怕,不敢有任何的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不过,令狐翼毕竟是最底层的军官,知道的东西其实不多,大部分都局限于淮西军和清淮军内部,对于两军的高层也没有太多的了解。

    淮西军并不是朝廷设置的节度使,而是起源于十年前的农民起义军,当时农民起义军头子刘巢率军进攻蔡州,蔡州守军顽强抗击,起义军久攻不下,反而给自己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令刘巢十分恼火,却又无可奈何。正在最关键的时候,蔡州牙将周文岱突然打开城门,投靠了起义军,结果起义军顺利攻占蔡州。刘巢决定血洗蔡州,以儆效尤,为了坚定周文岱投靠起义军的决心,刘巢指定这件事情由周文岱亲自进行,周文岱为了取信刘巢,一口气坑杀了十万蔡州民众,杀人魔王的称号随风而起。

    随后,周文岱跟随起义军进攻长安和洛阳,着实出了不少的风头,尤其是在黄河边溺杀朝廷文武百官及其家属三万余人,更是骇人听闻,周文岱的名字也因此成为魔鬼的代名词。起义军攻入长安以后,两次血洗长安,其主持人都是周文岱。但是后来起义军不思进取,贪图享乐,内部勾心斗角,导致前线屡屡失利,最后被回鹘、党项、突厥和吐蕃军队联合撵出了长安,周文岱就开始和起义军貌合神离。

    当起义军最终失败,不得不撤出洛阳以后,周文岱就脱离了起义军,还残杀了起义军名将刘方翼,作为投靠朝廷的筹码,虽然朝廷已经走投无路,却也不肯接受这样的杀人魔王投降,周文岱也不放在心上,自封为淮西军节度使,四处掠夺壮丁充实军队,以百姓为军粮,滚雪球的向四周不断冲击,这就是淮西军的由来。

    淮西军的主要根据地是蔡州和颖州,其中以蔡州地区的实力最为强悍。淮西军的部队构成很复杂,数量也很多,周文岱的治军方针是来者不拒,因此淮西军里面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总兵力不下二十万人,但是大部分都是临时抓来的壮丁,没有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这些人烧杀抢掠都非常在行,但是打硬仗就不行了,别看他们进攻寿州凶巴巴的,在清淮军面前耀武扬威,嚣张的不行,但是一旦遇到宣武军这样的强大对手,马上就兵败如山倒,至于突厥骑兵就更加不用说了。在去年的陈州大战中,突厥骑兵只用了五百人就将淮西军上万人打垮,直接导致了刘巢起义军的灭亡。

    刘鼎想起任空禅莫名其妙的话,好奇的说道:“对了,刘巢起义军那边是不是也有个人叫做刘鼎?”

    令狐翼艰难的想了想,无奈的说道:“我不知道。我加入清淮军还不到一年,对刘巢起义军不熟悉。陈州大战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兵。淮西军来了以后,天天打仗,我的上级都死光了,他们就让我做了军官。”

    刘鼎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第9章 逃亡(3)

    淮西军的精锐部队,叫做紫焰都,他们都是周文岱最开始带领的老部队,总人数大概在六千人左右。他们待遇好,装备好,训练严格,而且每个人都是杀过五十人以上的老兵,打起仗来相当的凶狠。当年周文岱随同起义军进攻洛阳,进攻长安,和回鹘骑兵、突厥骑兵作战,都有紫焰都士兵的身影,就算是宣武军,也不敢过分轻视淮西军的紫焰都部队。带领紫焰都作战的,就是周文岱手下的“五虎上将”,这次进攻寿州,周文岱也带来了半数以上的紫焰都士兵,加了寿州的陷落。

    “他们的制服边上有一条红线?”刘鼎忽然问道。

    “是的。你见过他们?”令狐翼紧张的说道。

    刘鼎摇摇头,没表情的说道:“没有。”

    令狐翼奇怪的看了看他,继续解说。

    至于清淮军,乃是朝廷在七年前设置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削弱淮南军节度使高自远的实力。当时起义军围攻洛阳和长安,皇室危在旦夕,连续饬令淮南军节度使高自远派兵解围,但是高自远拥兵自重,阳奉阴违,最终没有派出一兵一卒,最后导致皇帝不得不远走西川避难,差点儿病死在路上。

    狼狈不堪的皇帝当然十分恼火,可是又没有力量讨伐高自远,于是下旨将淮南道西面的几个州分割出来,分别设立了保信军节度使、清淮军节度使和汉阳军节度使,试图逐渐将高自远架空。但是高自远在淮南地区根基深厚,这新设立的三个节度使其实还要看他的眼色行事,在军事实力上和淮南军更加无法比,注定了朝廷的想法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

    在这新设立的三个节度使中,清淮军实力是最弱小的,按照编制只有三千五百人。顾仁瞻是个好人,很得老百姓的拥护和爱戴,却显得有点迂腐,朝廷给他多少的编制,他就招收多少的人马,不敢有丝毫的逾越。这种做法在乱世中根本无法生存。直到后来淮西军大举进攻,他才临时多招收了三千人,令狐翼就是其中的一个。这次寿州战役,淮西军动用了五万大军,周文岱亲自指挥,还临时组织了水军,可谓是志在必得。果然,清淮军寡不敌众,只抵抗了不到达半年的时间就宣布完蛋了,顾仁瞻等人现在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淮西军为什么要进攻清淮军,原因很简单,就是淮西军看中了寿州地区的人口和资源。寿州因为拥有安丰塘的缘故,也算是相当富庶的地方,在天朝的鼎盛时期,寿州是仅次于扬州的大城市,常住人口过了二十万,在全国排名也在前面三十名之内。淮西军盘踞的蔡州和颖州,经过刘巢起义军和淮西军的相继烧杀抢掠,早已经是十室九空,人物全非,根本不能维持淮西军的存在需要。

    为了获得更多的人口和资源,周文岱从三月份开始,就大举南下,围攻寿州。驻守寿州的清淮军节度使顾仁瞻虽然清正廉洁,却根本不是周文岱的对手,旁边的保信军和淮南军乐得看清淮军的笑话,非但没有派兵援救,反而派出散兵提前到寿州地区抢掠壮丁、女人和物资,充实自己的实力。

    中原地区的各个节度使,基本上都是流氓地痞起家,只有清淮军节度使顾仁瞻是个例外。事实证明,在这样的乱世当中,顾仁瞻这样的人根本不是别人的对手。朝廷经过刘巢起义军的打击,早已经是名存实亡,曾经赫赫有名的神策军,也已经彻底的烟消云散,现在临时组织起来的神策军,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如果不是因为皇帝跑路跑得及时,在潼关被攻破的时候就已经逃到了西川,说不定已经成为起义军的俘虏了。偏偏顾仁瞻居然还将朝廷的旨意当作最高指示,完全是脱离实际。

    “唉,这日子,只有无恶不作的坏蛋才能生存下去。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顾大帅是好人,爱护百姓,劝课农桑,结果全家都被杀死了,清淮军三千多弟兄也全部遇难。周文岱杀人盈野,罪恶滔天,却长命百岁,这个世界到底怎么样了?”令狐翼痛苦的说道,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还有点稚气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丝的单纯。

    局势实在太混乱了,到处都在打仗,想要生存,就必须杀死敌人,否则敌人就会杀死你,甚至你还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敌人,就要做好杀死对方的准备。令狐翼加入清淮军的时间还不长,还无法适应这样残酷的生活。他的家乡在大别山深处,暂时还没有受到战火的波及,令狐翼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去大别山深处和自己的家人团聚,远离战争,那里山高林茂,猎物丰盛,就算不和外界接触,也可以独自生活。外面的世界实在太可怕,死亡居然变成了很奢侈的事情,最常见的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淮西军的军官个个都是折磨人的高手,凌迟就是他们明的,令狐翼根本不敢想象落在他们手中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刘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良久没有说话。他和令狐翼完全不一样,令狐翼还无法适应这样残酷的坏境,刘鼎却是如鱼得水。战争对于他来说,完全不是什么痛苦的事情,相反地,他喜欢战争,享受战争,当日在松毛岭观赏着越军密密麻麻的尸体,他就觉得是最大的成就,他将自己的都通过暴力泄出来,给敌人制造绵绵无尽的痛苦。他甚至跨越自己的权限审讯俘虏,没有哪个俘虏能够在他手下坚持两个小时的。正是由于他过于血腥和暴力,军队才不得不忍痛割爱,主动让他退役,并且秘密将他送到了境外,因为刘鼎的上级深深的知道,随着和平年代的到来,刘鼎已经失去了明确的敌对目标,在没有目标的情况下,他只会对自己造成难以承受的伤害。

    现在,这个顾虑完全不存在了。

    没有人知道混乱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个混乱的世界就是他刘鼎最好的演出舞台。

    刘鼎继续向令狐翼打听相关的地理知识,最后决定,继续往南。淮西军攻克寿州以后,将会继续南下。虽然对于清淮军来说,淮西军是个非常强大的对手,但是在淮西军的北面,还有比淮西军更加强大的势力宣武军,它同样在觊觎淮西军的地盘。周文岱不是笨蛋,深知自己不是宣武军的对手,因此急切的想要向南拓展地盘,将势力延伸到长江边,是最基本的愿望。面对滚滚南下的淮西军,螳臂当车绝对是不明智的。

    令狐翼的伤势不算很重,但是必须将箭镞拔出来,并且防止伤口炎。这点小伤对于刘鼎来说算不了什么,可是令狐翼却不行,当刘鼎将箭头拔出来以后,将烧红的刀尖烙在伤口上,令狐翼惨叫着昏迷了过去。刘鼎面无表情地将草药敷在令狐翼的伤口上,然后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直到半夜令狐翼才迷迷糊糊的醒来,脸色煞白的可怕。

    “跟着我,我教你如何适应这个社会。”刘鼎充满自信的说道。

    令狐翼没有回答,只是争着眼睛看着寂寥的星空。

    星星仿佛也了解人世间的痛苦,悄悄地躲藏在云层里面不忍目睹。

第10章 指挥(1)

    第二天,两人继续往南走。

    淮西军士兵还是零零星星的出现,搜寻着任何有价值的物品,给刘鼎的南下计划带来了一定的麻烦,有些淮西军士兵被他们联手干掉了,有些却需要躲避过去,绕来绕去的,一天也走不了十里路,好几次还差点被淮西军围攻,幸好最后还是平安度过。这样慢吞吞的走了五六天的时间,两人还在安丰塘的东边游荡。

    本来安丰塘周围都是富饶的农业区,盛产大米和其他粮食,这座孙叔敖修建的水利设施,虽然历经几百年的风雨,依然顽强的挥着作用,在淮西地区,这里是最有名的粮食基地。可是刘鼎四处张望,却看不到任何的农民,更看不到田野中的庄稼,遍地杂草丛生,连道路都被淹没了。

    得益于刘鼎的草药,令狐翼的伤势慢慢的复原了,他的最大任务不是杀敌,而是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全部告诉刘鼎,以便刘鼎作出判断和决定。令狐翼说,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淮西军就已经派出大量的部队进入安丰塘周围烧杀抢掠,清淮军只有不足五千人,又要防守寿州,根本没有办法抵抗,因此,安丰塘周围的农民和物资,都被淮西军抢走了,幸存的居民都向南方撤离了,现在这片地区已经是空无人烟。

    有一天,他们正在摸索着前进,忽然听到前面有非常密集的厮杀声。两人悄悄的靠近一看,前面有一道杂草丛生的斜坡,在斜坡的顶部,有三十四个清淮军正被五十九个淮西军围攻,战斗十分的激烈。

    那些清淮军基本上人人都有伤,而且看起来应该也十分的疲惫,但是生死关头,谁也不愿意束手就擒,因此个个都努力奋战,死也不肯后退。淮西军依仗着人多势众,同样攻击的非常凶悍,只是他们从下而上的进攻,需要花费更多的力气。在激战中,双方都不断地有人倒下,鲜血飞溅,将周围的原野都全部染红了。

    “是我们的人……啊……秦迈!”令狐翼忽然紧张的叫起来。

    刘鼎却一动不动的打量着双方厮杀的每个细节,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令狐翼的话。

    那些淮西军的士兵一边厮杀,还一边吼叫着要抓活的,不知道清淮军里面有什么重要人物。

    刘鼎潜伏在草丛中,仔细地观察着双方的战斗。

    片刻以后,清淮军的数量减少到二十六个,淮西军却依然还有五十四个,淮西军的胜利已经注定。

    淮西军的带头军官披头散,着上身,使用一根狼牙棒,十分的凶悍,清淮军连续有四个人被他的狼牙棒敲碎,后来有个使用战斧的清淮军军官上来拦截,也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那个使用战斧的军官,就是秦迈……”令狐翼再次低声的说道。

    刘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秦迈是清淮军虎牙营甲旅的旅帅,是仅次于吕延冠的清淮军战将,善使两把短柄战斧,有万夫不当之勇。令狐翼本来就是和他一起逃出寿州的,但是在半路上遇到大股的淮西军,结果被打散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重新找到他们。当时一起逃出寿州的清淮军,有差不多一百人,现在剩下三十人都不到了。

    刘鼎打量着四周的地形,让令狐翼绕到东边去,用弓箭袭击淮西军,自己则悄悄的从侧翼迂回过去,当那个淮西军的军官出现在他旁边的时候,刘鼎突然一把**战场里面。

    他手中的横刀从背后刺向那个军官的后腰,但是那个军官的反应也十分迅捷,狼牙棒狠狠一撞,将清淮军的战斧军官撞开,然后回头横扫刘鼎。

    嘭!

    横刀和狼牙棒互相撞击,横刀顿时被击飞,直接飞到了天上。

    刘鼎的神色顿时变得一片的煞白,身子也摇摇欲坠。

    那个淮西军军官哈哈大笑,眼神带着蔑视的神色,似乎是嘲笑刘鼎自己上来找死。

    他的狼牙棒从刘鼎的脑门上掠过,将刘鼎的头都带着飞舞起来,跟着他的手腕向下一摁,要用狼牙棒将刘鼎狠狠的压成肉酱。这家伙居然偷袭自己,自己一定会让他死得很难看的!

    就在他手腕向下压的时候,原本看起来惊慌失措的刘鼎,突然伸手搭住了狼牙棒的铁柄,顺势向前一错步,就已经到了淮西军军官的面前。

    淮西军军官直觉感觉不妙,他可不相信对方仅仅是因为脚软,可是对方已经欺身靠前,他的狼牙棒是长兵器,又刚好处于变招之中,根本无法收回来,无奈之下,他只好一松手,将狼牙棒放掉,握紧拳头对付刘鼎。

    然而,这一切动作都已经晚了,刘鼎靠近了他的身体,就等于宣布了他的死期。

    几乎在淮西军军官紧握拳头的同时,刘鼎的拳头,已经狠狠地砸在他的小腹上。

    一道长长的血箭喷出,从刘鼎的耳边射了过去,洒落在三米远的草丛中,五大三粗的淮西军军官,居然被这一拳打得楞在当场,完全没有了动作,仿佛已经完全凝结。

    刘鼎从他的身边离开,刚好顺手接住从天上掉下来的横刀,不过,他并没有一刀割断对方的脑袋,而是一翻手掌,将旁边的一个淮西军士兵砍翻在地上。

    大部分的淮西军还没有觉察到这边出事,因为他们的老大还继续站在那里。

    不过,当刘鼎好像豹子一样的突然出现,连续杀死了三个淮西军士兵以后,淮西军的队形立刻出现了混乱。

    最靠近刘鼎的四个淮西军士兵,急忙举起武器冲上来,结果被刘鼎一侧身,钻入他们的身体中间,手起刀落,四个淮西军士兵甚至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刘鼎杀死了,附近的淮西军士兵急忙回过身来增援,那些清淮军士兵的压力终于减轻。

    但见刘鼎游走在淮西军的士兵中间,度极快,根本不给对方近身的机会,而他自己却手起刀落,如入无人之境,片刻又有六个淮西军的士兵死在他手中。

    有个淮西军的低级军官大声吼叫着,举刀向刘鼎冲了过来,结果被刘鼎一脚踢中小腹,当场飞了起来,砸翻了后面三个同伴,摔下来的时候,已经一命呜呼,那三个被砸倒的淮西军士兵也是七窍流血,摇摇欲坠,旁边的清淮军士兵趁机一拥而上,将他们剁得粉碎。

    这时候,令狐翼也从东边开始袭击淮西军,他的箭法非常的凶悍,连续三箭过去,就有三个淮西军士兵倒地。淮西军士兵正在和清淮军厮杀,腾不出太多的人力去对付他,有个淮西军的军官挥挥手,让四个淮西军过去围剿令狐翼,结果他们还没有冲到令狐翼的面前,就被先后射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随后,令狐翼就潜藏在五十米外专门放冷箭,淮西军士兵时不时地倒下,苦于脱不开身,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令狐翼肆虐。

    淮西军士兵终于意识到刘鼎才是最大的威胁,于是组织了六个最能打的,上来合围刘鼎。但是刘鼎根本不给他们合围的机会,而是继续在斜坡上游走,他的身体非常的灵活,那些淮西军士兵根本追不上他。

    刘鼎所过之处,淮西军士兵纷纷倒地,和他们激战的清淮军士兵马上腾出手来,支援别的同伴,渐渐的扭转了人数上的劣势。

    “混蛋!”

    “忒你娘的!就知道逃!有种站住!”

    追击刘鼎的六个淮西军士兵大声吼叫着,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偏偏又追不上刘鼎,只好将满腔的怒火都用脏话骂出来。

    谁料话音未落,刘鼎突然站住,向后一个铁板桥,横刀瞬间刺出,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淮西军士兵猝不及防,收不住身体,竟然硬生生的将自己送入了横刀的刀尖。

    刘鼎顺势将刀尖向下一拉,那个淮西军士兵顿时肝脏泄地,惨叫着趴在地上不会动了。

    其余五个淮西军士兵抓住了这个机会,团团围住了刘鼎,刘鼎夷然不惧,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连续避开了对方数次凶猛进攻。

    突然间,刘鼎伸脚在地上一挑,一把湿泥凌空飞起,砸在一个淮西军士兵的脸门上,刚好蒙住他的眼睛。

    那个淮西军士兵大吃一惊,急忙左右挥刀,将自己前面团团拦住,却不料刀光晃动间,旁边两名同伴都被他误伤。

    刘鼎趁机箭步上前,横刀连续三刺,三个淮西军士兵胸前皆喷出一道血箭,身体也软绵绵的倒地。

    “你!”

    剩下的三个淮西军士兵又惊又怒,几乎说不出话来。

    刘鼎的强悍和狡猾,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第11章 指挥(2)

    忽然间,大家听到扑通一声,原来是那个被刘鼎打中一拳的军官,直挺挺的倒在草丛中,七窍流血,死状恐怖。

    残余的淮西军顿时觉不妙,这个刘鼎来势汹汹,根本判断不出他的身份,可是他一出手就干掉自己这边的两个军官,显然是惹不得的人物,又有弓箭手在外围暗算,士气马上低落下来了,下意识的想要脱离战场。

    那些残存的清淮军士兵看见增援如此厉害,顿时精神大振,趁机起反击,战场的形势完全扭转了过来。

    原来围攻刘鼎的三个淮西军士兵,转身就跑,分别跑向三个不同的方向。

    刘鼎伸脚挑起地上的一根铁枪,掂在手中试了试了重量,然后用力掷出。

    铁枪呼啸而去,狠狠的刺入目标的后心,枪尖从前面透了出来。

    那个淮西军士兵还在继续往前走,身体却已经不听控制,和面前的同伴撞在一起,锋利的枪尖同时刺入同伴的胸膛,于是两人都圆睁双眼,难以置信的倒下了。

    两人的尸体顺着斜坡滚落,将战场搅拌的更加的混乱。

    正在和对方厮杀的清淮军士兵又惊又喜的回头,只看到刘鼎转身抄起另外一把长枪,向前一送,两个向他靠过去的淮西军士兵就被串了糖葫芦,刘鼎手握长枪,左右摇摆,将拥上来的淮西军士兵冲击的东倒西歪,站不住脚。

    周围的清淮军士兵趁机扑上,将他们狠狠地砍翻在地上。他们刚才受够了淮西军的鸟气,现在终于扳了回来,下手决不留情,那些淮西军士兵几乎个个都被剁得粉碎,完全不**样。

    刘鼎松开长枪,信步上前,淮西军士兵竟然没有一人敢阻拦,纷纷退后。

    有个淮西军的和尚又惊又怒,小眼睛一闪一闪的,狠狠的咬咬牙,向刘鼎冲了上来。

    刘鼎看也不看,等他来到身边,禅杖向着自己的脑袋砸过来以后,才突然蹲下,一把将那个和尚扛在肩上,左右旋转了两圈,再用力掷出。

    那个和尚凌空落下,砸倒了两个淮西军的同伴,将他们撞得头破血流,自己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还要向刘鼎示强,忽然觉得脑门上风声急坠,急忙抬头一看,现原来是自己的禅杖笔直落下,他大吃一惊,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禅杖从他的脑门上直插而下,当场将他剖成了两半,鲜血飞溅到五丈开外。

    目睹这一切的淮西军士兵呆若木鸡,清淮军士兵却倍受鼓舞,士气急促提升,武器挥舞的更加凶狠了。清淮军中使用战斧的军官,更加是精神大震,不甘人后,战斧大开大合,上下翻飞,在面前溅起片片的血雨,其余的清淮军士兵也是奋勇向前,血债血偿。

    不一会儿,又有二十多个淮西军被6续杀死,其余的人一哄而散,向着南边逃窜。

    清淮军里面有个弓箭手追着他们的**,不断的射箭,一直追出上百米的距离才悻悻的停手,然后一股脑儿的瘫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战斗结束,那群清淮军官兵基本上都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有人刚才还勉强支撑着,现在精神一松懈,马上就有几个重伤员不行了,坐下去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声息,无论身边的战友如何的呼唤,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过。

    刘鼎眯眼看了看,还有战斗力的,最多只有九个人了。他走到最先被杀死的那个淮西军军官的身边,希望从他身上捞到点吃的,果然不出所料,他身上的确带着两个大煎饼,还有香喷喷的蒜苗味道,他肚子里的蛔虫马上开始跳舞了。

    “兄弟,我叫秦迈,你叫什么名字?身手很不错啊!”有人朝刘鼎走来,非常爽朗的说道,眼睛却如同喷火般的顶着刘鼎手中的蒜香煎饼,喉结明显不受控制的滚动着。

    他的身材很高大,眼睛是蓝色的,似乎不是汉族人,却也不知道是哪个族的,刘鼎对这方面没有研究。别的清淮军士兵基本都是用刀的,只有他提着两把短柄的战斧,十分的另类。不过,他的功夫的确不错,刘鼎刚才已经注意到他的存在,说实在的,这群清淮军士兵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和秦迈的骁勇是密不可分的。

    刘鼎点点头,顺手递给他一个煎饼,随意说道:“刘鼎。”

    秦迈显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没有继续追问,他也的确饿得狠了,甚至没有说谢谢,就将煎饼接了过去,迫不及待的咀嚼起来,结果诺大一个煎饼,瞬间就没有了踪影,比他动手杀敌的时候快多了。一个煎饼下肚,好像根本没有什么感觉,他的喉结还在剧烈的跳动着,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刘鼎手中的煎饼,于是刘鼎加快度,将所有的煎饼都塞入嘴巴里,用力的咽了下去。秦迈才讪讪的收回了目光,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令狐翼适时出现,替秦迈解围,秦迈立刻欣喜若狂的问候令狐翼去了。

    这时候,那边的清淮军士兵也在到处搜刮食物,找到什么就吃什么,显然都处于极度饥饿当中,很多淮西军的尸体也被扒光了,任何值钱的东西都被搜掠。从这点上来说,清淮军和淮西军并没有任何的区别,或许是淮西军更专业一点。

    忽然有人呼叫秦迈,原来是清淮军从地沟中将一个受伤的军官抬了出来,他急忙转身走过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看刘鼎,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刘鼎,眼神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刘鼎跟了过去,秦迈才急急忙忙的过去了。

    原来,这个受伤的军官,就是任空禅曾经提到的吕延冠,是他们的最高指挥官,淮西军刚才叫嚣要抓活的,就是指吕延冠。吕延冠是清淮军虎牙营的指挥使,是清淮军最杰出的武将,深得士兵们的拥护。在旷日持久的激战中,吕延冠多次负伤,依然奋勇战斗。城破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但是这些忠诚的部下不顾一切的将他拉了出来。在逃亡了几天以后,在这个鬼地方,他们还是被淮西军追上了,幸好刘鼎突然出现,要不然,他们肯定要全部完蛋了。

    “你们快走吧。要是任空禅带人赶来,你们一个也逃不了。”吕延冠忍耐着痛苦,断断续续地说道。

    他刚才被放在地沟里,没有看到刘鼎的出现,也没有看到刘鼎是如何击退淮西军的,现在也没有注意到刘鼎的存在。眼前这些人,全部都是最忠诚的部下,人数却是越来越少了,勉强能够站起来的,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人了。

    吕延冠脸上全部都是鲜血,有些已经凝结了,这是城破的时候被淮西军印上去的,他身边的每个士兵,几乎也是那时候挂彩的。吕延冠致命的伤口在腹部,伤口上还残留着半截长矛,矛尖从身体后面露出来,上面覆盖着漆黑的凝结的鲜血,想必是五脏六腑都被洞穿了,他能够支撑到现在,的确是个奇迹。

    听到任空禅的名字,似乎每个人的脸色都有点不自然。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上,任空禅也许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五虎上将的称号更是令人笑,可是对于他们这些清淮军的官兵来说,任空禅却已经是很难招惹的对手了。说到底,无论是清淮军还是淮西军,都不过是二三流的势力而已,和宣武军、淮南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淮西军号称扒皮军,任空禅就是其中的扒皮能手,这个人最大的本事,就是可以将一整块的人皮完好无损的剥下来,作为工艺品来欣赏。这个人尤其喜欢少女的雪白肌肤,每次战斗后都要掠夺少女作为实验品,据说周文岱非常欣赏他的手艺,清淮军的人都背后称之为魔头。如果被他率军追上,他们这群人绝对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当然,清淮军做起这个事情来,也未必就差了。

    不料,旁边有人淡淡的说道:“任空禅已经死了。”

    所有人都愕然的看着他,包括吕延冠在内,有人嘴唇微微动了动,欲言又止。

    说话的当然就是刘鼎。

    秦迈睁大了眼睛,急切的说道:“死了?怎么死的?”

    刘鼎不动声色的说道:“不知道,反正就是死了。”

    秦迈好奇的说道:“你认识任空禅?”

    刘鼎摇摇头,将手中的横刀晃了晃,随意的说道:“这把刀就是他的,我从他的尸体上捡来的……”

    吕延冠的眼睛慢慢的缩小,好像狐狸一样盯着刘鼎。

    (未完待续……)

第12章 指挥(3)

    怀疑和敬佩交织的目光马上集中到了刘鼎的身上。

    刚才刘鼎一拳打死那个淮西军军官,因为角度的关系,大多数的清淮军都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杀死对方的,可是,那个淮西军军官死在刘鼎的手中,却是毫无争议的事实。这个淮西军军官连秦迈都无法击败,更别说其它人了,然而,刘鼎一出现,就干掉了对方,充分说明刘鼎的战斗水平,远远出了秦迈,他们对刘鼎自然是钦佩不已,同时也充满了疑问。

    秦迈用疑惑的神色看着令狐翼,可是令狐翼并不知道实情,只好无奈的耸耸肩。

    刘鼎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异常,什么都没有说。

    秦迈犹豫不决的说道:“难道是被乱军杀死的?”

    薛枚摇摇头,表示没有可能,任空禅的五虎上将名头在别人眼中只是个笑话,但是在淮西军自己队伍中,却是非常尊贵的身份,十二个时辰都有淮西军的精锐跟在他的身边,普通人根本靠近不了他的周围。就算是用弓箭手暗算,成功的几率也是很低的,除非是宣武军那样的大势力插手。最后,所有人的怀疑目光都集中到刘鼎的身上,可是刘鼎既然不承认是自己杀的,他们也不好意思问,他们都直觉刘鼎不好惹。

    吕延冠忽然惨笑起来,神情却显得十分欢愉,断断续续的说道:“好!好!任空禅死了,老子死也瞑目了。你们赶紧走吧,我去找大帅去了!有机会的话,替老子报仇雪恨,杀了周文岱,为民除害!”

    秦迈等人急忙低头,只看到吕延冠用力的抖动了双腿,然后安详的闭上了眼睛。他们用力的摇晃着吕延冠的身体,可是吕延冠终于没有醒来。秦迈和令狐翼,还有其他的清淮军官兵,都默默的站在吕延冠的尸体边,想要流泪却已经没有眼泪流出来。最后,有人掉转了脸,任凭微风吹拂,放眼四周原野,郁郁苍苍,却被无边无际的死亡气息笼罩着。

    寿州城破,清淮军节度使顾仁瞻、监军李青国、兵马使平宏良、防御使戴安俊、寿州刺史陈旭日、寿州司马韦灵东等等大小官员,连同他们的家属,总共一千三百余人,全部都被淮西军捕杀了。清淮军的高级军官,也大部分战死,只有吕延冠被部下硬是拉了出来,但是现在,吕延冠跟随顾仁瞻去了,这十几名清淮军官兵仿佛被抽调了主心骨,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

    他们的眼泪已经流干,只能站在那里默默无语。

    想到未来,又是一片的黯然。

    刘鼎低沉的说道:“死者已矣,我们还是走吧!这里距离寿州太近,淮西军的主力还会到来的。”

    秦迈紧握着战斧,恶狠狠的说道:“扒皮军敢来,我就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薛枚冷笑着说道:“扒皮军成千上万的,你能杀得了几个?”

    秦迈用力的握紧了战斧,手臂上的青筋都好象要爆裂开来,眼睛滚圆,恨不得将薛枚一口气吞掉。不过,他虽然凶狠,却不是鲁莽之人,明白现在的处境,淮西军人多势众,匹夫之勇根本无法为吕延冠报仇雪恨。令狐翼将秦迈拉开,他最后求助的看着刘鼎,讪讪的说道:“这不是多了刘兄弟了吗?”

    薛枚冷冷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刘鼎的身手的确是可怕的,迅捷高效,薛枚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高手,如果有刘鼎的帮助,兴许他们可以逃出生天也说不定。可是,隐隐间,薛枚又觉得,这个刘鼎绝对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左右的,更不要说以军官的身份指挥他了,大家倒过来听他的指挥还差不多。想要找令狐翼仔细的打听清楚,却现令狐翼正在那边和秦迈悄悄话,也不知道在咕嘟些什么。

    沉默。

    好大一会儿以后,旁边有人朝刘鼎走过来,肃容说道:“刘鼎兄弟,我是队正鱼多均,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何去何从,不如我们都听你的指挥,大家共同杀出一条血路,你意下如何?”

    秦迈和令狐翼对望一眼,又看了看刘鼎,没有说话。

    其余的清淮军士兵也带着期待的目光凝视着刘鼎。

    他们乃是清淮军虎牙营的官兵,虎牙营是清淮军最精锐的部队,在这个队伍里面,吕延冠的战斗力当然是最强的,也深得众望,是名符其实的主心骨,但是他现在已经死了,这些人心里都感觉没有了依靠,好像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一样,于是众人的希望,都不由自主地寄托在突然出现的刘鼎身上。

    在这混乱的时候,什么官职威望都是假话,只有强悍的武力才是最可靠的,要么让自己变得更强,要么寻找更强的人作为自己的庇护,除此之外,别无他途。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不断地杀戮,不停的战斗,将每一个挡在自己前面的障碍清理掉,直到自己站在最高峰。

    生生死死本来就是平常事,只不过,每个人都在向往生存。尤其是觉察到还有生存希望的时候,这种念头就更加的强烈。刘鼎刚才已经充分表现出这一点,让他们在绝望的时刻又多了一点生存的希望。

    刘鼎习惯性的点点头,但是又摇摇头,艰涩的说道:“我不认识路,也不了解情况。”

    众人看刘鼎的眼色,都不明白刘鼎的意思,还以为刘鼎是看不起他们,不愿意跟他们一起合作。秦迈的失望表情是显而易见的,就连令狐翼也有点失落,只有鱼多均理解了刘鼎的意思。鱼多均半蹲在地上,用横刀的刀尖简单的画了个草图,大致说清楚周围的地理情况,一一详细解释:“我们在这里,这里是安丰,这里是霍丘,这里是盛唐,这里是泸州……”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寿州正南方大概八十里的地区,从这里继续往西南方走,就是安丰县,往东走,就是山口镇。这两个地方都是交通要道,都有淮西军的主力把守,想要从那里通过很不容易。不过,困守在中间危险更大,任空禅被杀死了,淮西军很快就会开始大规模搜索的,在包围圈之内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无法长久的藏身。因此,唯一的希望还是继续突围,继续往南走。只要成功的离开了扒皮军的包围圈,就可以前往庐州或者前往霍山县,在淮西军继续起新一轮的攻势之前,那些地区都暂时是安全的。

    当然,任何一条逃离寿州的道路都不好走,危机重重,险象环生,官道就不用说了,就是民间的小道,应该也有淮西军的士兵在烧杀抢掠,随时都会遭遇的。在攻破寿州之前,淮西军就团团围住了寿州城,足足用了四个多月的时间才攻下来,淮西军官兵都憋足了一口气,破城以后肯定要尽情的烧杀抢掠的,他们的魔爪,有可能已经伸到了庐州的附近,如果这时候遇到他们,十有会将他们当作泄的对象。

    从哪个方向走,都有可能遭遇敌人,那么,到底走哪个方向呢?

    所有人的脸色都无比的凝重。

第13章 村庄(1)

    刘鼎却随意的拍拍手,不以为然的说道:“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怕个鸟!”

    众人听到刘鼎的粗话,精神都是微微一震。

    他站起来,用果断有力的话语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直接从中间穿越过去,遇到淮西军就杀他***!”

    秦迈大声说道:“好!老子赞成!”

    鱼多均和薛枚对望一眼,觉得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刘鼎随即吩咐大家更换装备,集结待命。

    清淮军官兵急忙行动,从地上翻检装备,重新武装自己。可惜淮西军也是穷鬼,装备其实也很垃圾,秦迈将所有的装备都搬到了一起,供大家挑选,可惜,结果令人失望。除了几把刀还可以勉强更换之外,连个盾牌都没有,盔甲也是非常低级的竹片甲,没有什么防护作用,不过弓箭倒是有六把,都是清一色的蛇脊长弓,质量也不错,应该是出自正规军之手。

    清淮军这边除了令狐翼和山鸡之外,只有三个弓箭手,于是刘鼎也拿起了一把蛇脊长弓,还有二十多枚的雁翎箭,背在身后备用。半路上,令狐翼也指点过刘鼎的射箭技术,不过刘鼎暂时还没有时间钻研这种远距离武器,横刀他还没有完全摸透呢,他最擅长的乃是匕,可惜现在还找不到一把合适的匕。

    简单的埋葬了吕延冠和战死的兄弟们以后,众人准备出。

    刘鼎再次清点了人数,包括自己在内,总共有十九人,四个弓箭手,十四个横刀手,一个战斧。有三人的伤势比较严重,但是勉强可以赶路,刘鼎让他们走在最后面,如果有战斗爆,他们只需要潜伏下来即可。十五个有战斗力的人员,分成了三个小组,鱼多均、山鸡、令狐翼分别带一个小组,秦迈则主要跟随刘鼎行动。

    秦迈重新鼓起信心,双手举起战斧,豪气干云的说道:“我来打头阵。”

    刘鼎摇摇头,让他跟在队伍后面,然后朝令狐翼努努嘴。

    秦迈的身躯太大,不容易隐藏,动作也不够敏捷,远远不及令狐翼灵活。

    秦迈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鱼多均按住了,鱼多均觉得刘鼎的考虑是正确的。

    按照刘鼎的吩咐,鱼多均挑选了四套比较完好的淮西军军服,安排四个部下分别带上。本来大家化装成淮西军的话,逃脱的成功率会高一点,可是他们都恨死了淮西军,宁死也不穿淮西军的军服。

    刘鼎再朝鱼多均和山鸡吩咐两句,让他们各自负责左右侧翼,大家快而整齐的前进。他还规定了几个最普通使用的手势,可以不需要说话就能够让对方明白。清淮军官兵学习这些手势明显有点不习惯,可是在刘鼎的冷峻眼神面前,还是硬生生的记住了。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些手势非常有用,于是大家渐渐的也就熟记在心了。

    整个队伍虽然有点零散,却是严密的锥形,刘鼎负责正面,山鸡负责左翼,鱼多均负责右翼。除了令狐翼之外,其余的三名弓箭手都在队伍的中间,随时可以支援其他的方向。刘鼎和令狐翼两人在前方开路,刘鼎紧跟在令狐翼的背后。

    雨季似乎暂时结束了,可是对于他们来说,雨季结束并不是什么好事。这时候正是六月伏暑,艳阳高照,天气炎热,平原地区又没有太多的树林可以遮荫,辣的太阳毫不保留的落在他们的身上,每个人都是大汗淋漓,苦不堪言。

    一路上,刘鼎需要熟记每个士兵的名字,还需要密切注意他的状态,了解每个士兵的长处、短处、爱好和脾气,以便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及时地调派人员。刚才吃了点东西,大家的力气稍微恢复了些,不过总体上还是处于非常虚弱的状态。清淮军虎牙营的士兵,相对于普通的淮西军而言,战斗力还是不错的,秦迈和令狐翼都是其中的佼佼者,但是因为受伤和疲惫,他们的战斗力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因此,正面的交战几乎是不可能的,必须以计取胜。

    一路秘密南下,道路还算顺畅,他们选择的多半都是乡间的小路,看起来好像还没有淮西军到达。一路上没有看到任何的居民,甚至连活的生物都没有看到,只有被焚毁的村庄,还有挂在树上已经只剩下骷髅的尸体残骸,谁也辨认不出死者之前到底是什么人。天色逐渐黑暗,他们临时找了个地方宿营,生火当然是不可以的,只能吃些野菜,然后就地歇息。食物早就吃光了,大家都饿得肚子呱呱叫,刘鼎在附近找了些野菜,大家就靠生嚼野草艰难的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继续赶路,路途开始还算太平。然而,过了中午以后,麻烦就逐渐多了,乡间的小路上出现了淮西军的影子,迫使他们不得不时时隐蔽,这对于饥肠劳碌的他们来说,绝对是最痛苦的事。根据令狐翼的介绍,他们现在路过的地段,刚好是从寿州到庐州的大路,淮西军正从寿州向庐州方向伸展,无论他们选择怎么样的道路,都肯定有一段时间是比较危险的。

    在这个危险的地区,他们甚至现了一队至少有八百人的淮西军队伍,他们正急匆匆的赶向庐州的方向。很显然,淮西军在攻克了寿州以后,已经有部分的兵力开始向庐州方向移动。相对于寿州而言,庐州的吸引力更大。那里有更多的壮丁,更多的女人,更多的财富,更多的资源。当然,也有更多的防卫军队,只不过,保信军应该还不入淮西军的法眼。

    刘鼎他们当然不敢走大路,而是选择尽可能偏僻的小路,自然走了不少的冤枉路,大大的延缓了南下的时间,这里还有个非常麻烦的问题,就是时不时道路就有河流阻隔,由于连日暴雨,几乎每条河流的水位都很高。如果他们不想泅渡过河的话,还是需要按照一定的路线前进的,淮西军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的部署基本上是按照河流来进行的,这也就意味着,有些战斗是不可避免的。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走着走着,刘鼎忽然举起拳头,示意所有人马上蹲下。

    令狐翼蹲下身体,悄悄的到前方去侦察。

    原来,前面有个小村庄,村庄后面是一条小河,有一座石桥,是附近的必经之路,大概有五六十个淮西军的士兵在村庄里面驻扎,村庄里面的人已经被杀死了,隔着很远就能够闻到浓郁的血腥味。从侦察的情况来看,这些淮西军士兵应该是较早前就驻扎在这里的,可能还不知道寿州城破了,警备比较松懈,很多士兵甚至没有携带武器,但是他们簇拥一团,根本没有各个击破的机会。

    刘鼎当即和令狐翼前往侦察。

    “冲过去?绕路走?”令狐翼报告完情况,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刘鼎。

    “做好战斗准备!”刘鼎毫不犹豫的对后方做着手势。

    所有人的嗓子马上提起来。

    刘鼎回到大部队中间,用眼神仔细检查者每个士兵的状态。随后,他将秦迈、令狐翼、鱼多均和山鸡四人叫到旁边,在地上画了草图,表明村庄的大体情况,然后慢慢的说道:“淮西军的数量,应该在六十人左右,防卫比较松懈,但是抱成一团,无法各个击破。如果我们强行冲上去,肯定要付出较大的代价,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功败垂成。因此,我们要想办法将一部分的敌人引诱出来歼灭掉,从而削弱敌人的总体力量,最后一击致命。”

    微微顿了顿,看了看每个人的脸色,刘鼎继续说道:“我有个简单的法子,就是引蛇出洞。令狐负责干掉敌人的哨兵,然后我进入村庄去将敌人引诱出来,你们埋伏在道路的左右,等敌人进入伏击圈以后,立刻动手。记住,动作一定要快,一定要全歼。我知道大家都很饿,可是必须拿出吃奶的力气来,如果想要活命的话。秦迈负责截断敌人的退路。全部干掉出来的敌人以后,我们立刻动进攻。我和秦迈、令狐从正面攻上去,鱼队长从西边,山鸡从东边。村庄的外面有栅栏,尽快破坏掉。”

    因为是头次指挥战斗,刘鼎解释的格外清楚,直到大家全部明白为止。说到这里,刘鼎严肃的盯着鱼多均和山鸡,认真地说道:“在靠近石桥的位置,栅栏有缺口,但是你们不要从这个缺口进入,因为一旦我们从正面起进攻,敌人可能会拼命的向南边逃窜,如果你们刚好堵住他们的退路,他们肯定会狗急跳墙的,到时候会给你们造成很大的伤亡。明白吗!”

    鱼多均和山鸡都慎重的说道:“明白!”

    刘鼎点点头,果断地说道:“行动!”

第14章 村庄(2)

    鱼多均和山鸡马上带着各自的小组进入道路两边的草丛,潜伏待命。

    其余三个弓箭手也占据了有利的位置,三个伤员已经远远的潜伏好。

    秦迈则和他们拉开了大约五十米的距离,潜伏在道路的最南边。

    天色刚好在这时候阴沉下来,原本明亮的大地,变得有点阴沉沉的,能见度很低,给刘鼎他们增加了几分胜利的系数。

    刘鼎和令狐翼对望一眼,半弯着身体慢慢的靠近村庄。村庄外面杂草丛生,破败不堪,有利了隐蔽了他们的身影。

    村庄里的淮西军士兵完全没有觉察到危险来临,他们还在村庄里面烧杀抢掠,试图找到更多有价值的物品,有些人因为找不到东西,一怒之下将房屋都焚烧起来,结果又遭受到军官的责骂,因为房子烧了就要露宿了,有人当场就和军官顶撞起来,还动了手,场面相当的混乱,搞得村庄外面的哨兵也不断的回头望。

    只有一个哨兵。

    进入射击距离以后,令狐翼悄悄地半蹲起来,挽弓搭箭,弦至满月,然后轻轻地一松手,只听到嗖的一声,箭镞带起凌厉的破空声,准确的穿透了那个哨兵的脖子。

    那个淮西军士兵闷哼一声,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脖子,很不甘心的倒下了,鲜红的血液从手指中汩汩而出,他想要抓住胸前的竹哨,却始终没有抓到,因为有人从旁边快步上来,一脚踩住了他的喉咙,他软弱的挣扎了两下,终于完全断气了。

    令狐翼迅的跟了上来。

    刘鼎松开脚掌,飞快的冲入了村庄。

    “敌袭!敌袭!”

    村口附近刚好有六个淮西军的士兵在游荡,突然看到刘鼎出现,微微一惊,随即大呼小叫起来。

    “滚开!”

    刘鼎怒吼一声,挥舞着横刀冲上去,刀锋旋转,劈倒了两个,其余的淮西军士兵包围上来,又被他手脚并用,同时结果了两个,有个被踢飞到旁边的牛栏里,将整个牛栏砸的坍塌下来,出巨大的响声。

    剩下的两个转身就跑,边走边大呼小叫的,刘鼎故意不紧不慢的追在他们的后面,让他们有呼救的机会。

    果然,那两个淮西军士兵大声地呼唤着自己的同伴,惊动了村庄内的淮西军,他们急忙去拿自己的武器。

    “谁敢惹老子?”

    有个军官大大咧咧的叫骂着,提着柳叶刀,带着三十多个淮西军冲了过来,将村口全部封堵起来了。

    刘鼎还惯性的向着他冲过去,突然现不对,立刻转身就跑。

    那个军官顿时气坏了,不假思索的带着淮西军紧追不舍,边追边嗷嗷叫的,恨不得生扒了刘鼎的皮。

    “站住!你个兔崽子!”

    淮西军士兵在后面大呼小叫,怒气冲冲的追出村庄。

    刘鼎故意跑得越来越慢,让那些淮西军士兵追得起劲。

    没有哪个淮西军士兵意识到这是个危险的陷阱,还以为刘鼎跑不动了,劲头立刻上来了,紧紧的追在刘鼎的背后,感觉距离是越来越近了,只需要还有二十米的距离,就能够活捉刘鼎。他们一门心思要抓住这个家伙煮了来吃,却根本没想到,自己已经进入了刘鼎精心设计的伏击圈。

    嗖嗖嗖!

    只看到刘鼎一举手,令狐翼等四个弓箭手立刻冒出,嗖嗖嗖的连续弓弦响,马上就有四个淮西军的士兵惨叫倒地,包括那个追得最凶的军官在内。

    那个军官鼻梁上被令狐翼狠狠地射了一箭,却还继续往前冲,突然被绊倒了,箭镞深深地插了进去,居然将他的脑袋从地面上撑了起来,脖子喀嚓一声就断裂了,整个身体呈现出极不自然的状态。

    淮西军士兵这才意识到不妙,却已经来不及反应,身体还是惯性的前进。

    刘鼎霍然转过头来,横刀上下翻飞,那个冲在最前面的淮西军士兵只觉得脑门上一阵冰凉,然后就失去了意识,它旁边的同伴只觉得眼前一片的血雾飞溅,自己也失去了意识,两个脑袋高高的飞起来,鲜血狂喷而出。

    刘鼎手起刀落,又有两个淮西军士兵倒地。

    淮西军士兵完全被打懵了,他们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落入清淮军的伏击圈,甚至连清淮军的身影都没有完全看清楚,前面的人转身往后跑,后面的人却保持着惯性向前跑,双方互相撞击在一起,混乱不堪。

    秦迈、鱼多均和山鸡等人趁机从两边杀出,截断了这部分淮西军的退路,秦迈憋了一肚子的气,这时候终于可以泄出来了,战斧狠狠的劈下去,一个淮西军士兵连人带刀都被劈成了两段。鱼多均和山鸡也不敢示弱,趁着对方混乱大开杀戒,不给淮西军任何组织反击的机会。

    刘鼎人在淮西军的最中间,前后左右都是敌人,他却夷然不惧,这些淮西军士兵没有一个是紫焰都的,武器也是乱七八糟,显然是非常垃圾的部队,杀起来格外的顺手。喘息之间,又有四个淮西军倒在他的刀下,实实在在是如入无人之境。

    开始还有几个淮西军士兵主动上来封堵刘鼎,结果全部躺在了地上,其余的淮西军士兵马上学乖了,逃跑中也要避开刘鼎的追击,奈何周围的清淮军如狼似虎,他们根本没有机会逃脱。

    这些淮西军士兵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遭遇,心里早就慌了,又被刘鼎狠狠的打了一闷棍,根本无心恋战,习惯性的转身就跑,却被秦迈凶神恶煞的阻挡在前面,他的两把斧头,杀伤力不在刘鼎之下,甚至比刘鼎更加的狰狞。

    好几个淮西军士兵都是被他连刀带人一起砍碎的,周围都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令狐翼率领的弓箭手,也专门遏制敌人的后退动作。令狐翼的弓箭非常的恶毒,连续六箭就射死了六个敌人,极大的鼓舞了其他三名弓箭手的士气,他们也6续射死了十二个敌人。

    前面有刘鼎穷追猛打,后面有秦迈提着战斧截断退路,淮西军东逃西窜,最终还是没有逃脱覆灭的命运,三十多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道路左右。

    “叫你凶!凶个卵!”

    有个叫作沈梦的士兵,低声的诅咒着,提着横刀,负责打扫战场,现没有断气的淮西军士兵,就往他们的喉咙上插上一刀,将他们送离这个世界。

    刘鼎将手往村庄一指,示意大家以最快的度起攻击。

    这时候村内的淮西军还不知道外面生了什么事,听到了外面的喊杀声,也以为是自己人在屠杀落单的清淮军士兵,还在那里等待同伴凯旋归来呢。

    鱼多均和山鸡在战斗尚未完全结束的时候,就已经带领各自的部下潜入村庄的两侧。

    秦迈杀死最后一个敌人,和刘鼎一起从正面起了进攻,令狐翼和三个弓箭手也紧紧地跟在后面。

    当村内的淮西军士兵现情况不对劲时,刘鼎他们已经进入了村庄。

    有些淮西军士兵冲上来和刘鼎等人肉搏,结果被如狼似虎的刘鼎和秦迈全部放倒,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

    当头的淮西军士兵,被刘鼎双手抽刀,从下而上狠狠的一刀,活生生的裂成了两半,肢体飞到了十多米之外。

    另外一个淮西军士兵被刘鼎飞起一脚,刚好揣在下颌上,脑袋顿时被踹飞,鲜血从断裂的脖子中飞溅而出,直上五六米的高空,没有脑袋的身体却普通一声倒在刘鼎的面前。

    淮西军士兵还没有看到过如此凶狠的人物,竟然被惊吓的微微一窒,不知所措。

    秦迈等人蜂拥而上,大开杀戒,村口的位置顿时血流成河。

    令狐翼和三个弓箭手跟在后面不断的放冷箭,片刻又有六个淮西军被放倒在地上。

    秦迈气势汹汹的提着战斧闯入村内,搞不清底细的淮西军根本不敢和他接触,还以为外面来了大批的清淮军,心里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张,看到他举着战斧冲过来,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就跑,秦迈气的哇哇大叫,却始终没有找到对手。

    好不容易总算堵住了两个淮西军的士兵,他们两个的反应却很快,自己抹了脖子,根本不给秦迈动手的机会。

    “嘎嘎嘎!”

    秦迈气愤的对天狂吼,一斧头砍在旁边的木柱上,最后一间茅草屋轰隆一声倒了下来。

    “追!”

    刘鼎从秦迈的身边经过,低沉的喝道。

    秦迈提起斧头,紧追不舍。

    一会儿以后,山鸡带着八个士兵,从村庄的东面杀进去,鱼多均也从村庄的西面杀进来,喊杀声震天。

    淮西军一时不知道究竟来了多少清淮军,以为自己陷入了清淮军的包围圈,顿时惊慌失措,东奔西跑,只想着逃命,纷纷往桥头的方向拥挤,觉桥上没有清淮军封堵,顿时欣喜若狂,撒开脚丫就跑。

    鱼多均和山鸡谨记刘鼎的吩咐,只从两边夹击,却没有堵死敌人逃跑的道路,淮西军果然不肯做困兽犹斗,战斗力大打折扣,原本还有些人准备誓死反抗的,觉同伴都在跑,于是自己也跟着跑了。

    有个淮西军军官大声地吆喝着,驱赶士兵回头攻击清淮军,却没有人听他的,他气得当场斩杀了两个逃跑的部下,集合了十多个淮西军士兵进行反击,可是依然无法控制局势,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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