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花的贴身鬼王》书号:2256786
《校花的贴身鬼王》,书号:2256786。兄弟们,格鱼再次推荐这本书喔。虾米?书名很熟悉,想起了贴身高手?不不不,那本书太纯洁了,这是另一本更为yd的故事。吸血鬼王国小王子太曦卡兰附身到了一个名叫柳逸的高三学生身上。就这样,一个超级学生诞生了,财富滚滚来,女人列队上,好不牛叉!
封推感言
封推感言
大概是第六次封推了。感谢我的主编安逸先生,责编一索句句,美女编辑叮咚小姐,以及前任责编皮卡丘、前前任责编竹子。更要感谢我的读者,从08年踏入起点到现在,竟然也坚持了四年。写了5本书,700多万字。虽然对神人们来说,这不值一提,但对老鱼而言,却几乎是一个奇迹了。能坚持到现在,一路走来,风风雨雨不必细说了,与读者诸君的支持分不开。
让我鞠躬感谢你们吧。
我说过,这本书会完完整整地写完,不会太监更不会烂尾,相信我一定能会做到的,而事实上,也做到了,呵呵。
在《官声》渐入佳境成绩越来越好的状态下,完本开了新书《盛世官商》。本来以为新书会有一个新的突破,结果又没有把握好,开局还不错,但中间就写乱了,以至于自己控制不住。写得非常压抑和沉重,所以就结束了。
《盛世官商》没有完美收官,是老鱼最大的遗憾。写不下去是因为写得太累,没有激情,而不是因为订阅。不瞒大家,官商比这一本《天唐》的订阅高不少,哪怕是最后关头,也比这一本的首日订阅高。当然,这一本成绩也不算太差。编辑可以作证,哈。之所以这样说,是想告诉大家,《天唐》一定不会重蹈上本书的覆辙,老鱼会撇开订阅,按照大纲走完,写完一个完整的故事。
再次鞠躬感谢编辑,感谢读者,我去码字了,争取爆发一次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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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验
如题
老鱼回起点,新书《权唐》书号363592
天宝末年,安史之乱烽烟四起,秦淮江南偏安一隅。
遥望长安宫阙,巍巍万里山河,胡儿马踏中原。
历史学者出身的现代官员梦穿大唐,无赖少年郎浴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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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侠骨传金柝,红颜照铁衣。将军百战死,英雄无归路。天子坐明堂,吾为天子师。回首千年烟云,我的壮烈如歌如泣,我的权唐没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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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危机从老皇帝中风开始
李琬终于还是死了,不论他之前怎么使用了诡异的替身,然后又隐藏了下来,这回是真的确定死亡了。
他或许还有下一步的谋划,但随着他的毁灭,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无从追究,也不必追究了。
老皇帝当场吐血气怒攻心昏迷了过去,立即被送回宫去急救。
李隆基吐血,不是心痛李琬这个儿子的自尽,感伤于骨肉相残的悲剧,而是被李琬临死前的那句话给生生气得。
“父皇啊父皇,儿臣李琬就此拜别了……儿臣就在阴曹地府,等着父皇下来的那一天!哈哈哈哈哈哈!”
李隆基直到在昏迷过去的瞬间,这句恶狠狠的话还萦绕在他的耳际。在老皇帝看来,李琬居心是何其之恶毒,非但毫无悔意,还竟敢诅咒自己!
皇帝心里除了愤怒就是愤怒,亲情什么的早就被抛之脑后了。
张瑄站在永穆观前沉默了良久。
皇帝没有来得及发出最后的“指令”,但张瑄猜测,皇帝一定是不愿意将李琬“死而复生”又“生而复死”的消息宣扬出去——
张瑄扭头望着羽林卫郎将顾惜和大将军府长史周旭初等羽林卫将校,摆了摆手。
“大将军!”两个人赶紧簇拥过来,静听张瑄命令。
“顾郎将,周长史,你们带人进永穆观中彻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务必要将荣王余孽清理干净。此外,传本官命令,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泄露出去,违者军法从事。另,妥善收敛李琬的尸身,等候陛下旨意。”
“我的意思,尔等可曾听明白?”
周旭初和顾惜对视一眼,躬身朗声道,“末将明白。”
“速去打开城门,恢复城内秩序。去京兆府衙门传本官的命令,命京兆府少尹马卢协助羽林卫处理善后事宜。”
张瑄说完,翻身上马在数十军卒的护卫下向皇城飞驰而去。
他非常担心李隆基的身体状况。李琬谋反逼宫,对皇帝来说,可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自那以后身体就每况愈下,精气神大不如前。而这番,又被李琬刺激了一下,很难说会不会出现意外。
张瑄心里明白,老皇帝暂时还不能死。有他健在、震慑天下,安禄山还能保持暂时的安稳。而一旦老皇帝驾崩,不仅安禄山必反无疑,大唐朝廷也就乱套了。
张瑄匆匆进宫,天色已接近傍晚。
虽然春节在即,但长安城里的天气仍然非常酷寒。冷飕飕地小北风不疼不痒地吹着,吹得人面生疼,又让人心烦意乱。
张瑄作为宫禁宿卫的“领袖”,又是皇帝身边的亲信大臣,持有御赐金牌,因此他拥有在皇城内驰马奔行的资格。
张瑄一马当先,在寒风中一溜烟地奔驰至御书房门外。而这个时候,已经有众多御医和百余太监宫女守候在门外的小广场上,神色微微有些凄惶。
张瑄翻身下马,面沉似水地大步走来。身后,数十彪悍的羽林卫军卒紧紧跟随。
张瑄摆了摆手,那些军卒令行禁止,立即躬身一礼,退避在了一侧。
张瑄向肃立在门外的一干御医扫了一眼,他认识打头的一个,正是太医署的太医令钱泶林。而在御医的身后,他还发现了两个身材修长面容清朗的道士,年约四旬,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张瑄心里明白,这肯定是老皇帝御用的宫廷炼丹师了。
炼丹服食之风在唐朝最为炽热,王公贵族、文人名士纷纷以此为时尚。而唐朝皇帝最喜服用丹药,因此历代因服食仙丹而中毒驾崩的皇帝也以唐代最多。
这种社会风气下,老皇帝李隆基自然也不能例外,自从他感觉精力不济,就开始召进炼丹师日日清心寡欲、炼制所谓“天清丹”,企图逆天改命,纵然不能长生不老,也要延年益寿数十载吧?
钱泶林望见张瑄,赶紧带着一干御医迎了上前,躬身见礼道,“下官太医令钱泶林,率太医署属员,见过大将军!”
张瑄淡然笑了笑,“钱大人不必多礼,诸位不必多礼。”
“钱大人,陛下的身体状况如何……”张瑄没有废话,直接抓住钱泶林就问了起来。
“回大将军的话,陛下乃是中风之症。陛下多年来操劳国事,积劳成疾,导致脏腑虚损,功能失调,病邪稽留日久,正气耗损。兼之今日情绪激愤,这才诱发病因……”钱泶林恭谨地回答。
张瑄吃了一惊,脸色一变。
他虽不懂医术,但也知道中风之症的严重性。轻则偏瘫在床,重则危及生命。不要说在这盛唐时代,就是在他生活的现代,中风也是重症,很难以彻底根治痊愈。
张瑄默然片刻,长出了一口气,又沉声问道,“钱大人,可曾为陛下用药?然陛下……”
“大将军,下官等人经过会商,采用滋阴健脾养身、针灸活血化瘀之法,已经为陛下服用复原丹丸和解凝活络丹。陛下安危……当可无恙,然——”钱泶林说着,犹豫了一会方才凑上前去伏在张瑄耳边压低声音道,“陛下病重累积骤发于顷刻,今后怕是很难再……”
钱泶林的意思张瑄也听明白了,老皇帝中风了,或许死不了,但却要偏瘫在床上,意识都未必能保持得太清楚。
张瑄倒吸了一口凉气。
朝廷的削藩合并之策刚刚颁布推行,天下藩镇的局势还未稳固,多数新的藩镇大都督尚未到位,在这个节骨眼上,老皇帝却成了这个样,如何能镇得住局面?
“大将军,或许可让那些丹士尝试一下。”钱泶林作为天宝名医,本来最反感、最不屑一顾的就是炼丹师,一粒所谓仙丹就能祛除百病还能长生不老,这不是扯淡的事情嘛!只是这个时代的风气如此,他也无可奈何。
张瑄冷冷一笑,扫了那两个炼丹师一眼,摇了摇头。
老皇帝身体这么糟糕,可以说处在了风雨飘摇之中,如果再让他服用毒性很强的“仙丹”,只能是往黄泉路上送他前进。
这个时候,那两个炼丹师飘然上前,微微稽首,朗声道,“贫道三痴(包覆),见过大将军!”
张瑄淡然摆了摆手,“陛下身体不适,这丹药之术,就先停了吧。”
那三痴道人一怔,却是昂然道,“贫道奉旨炼太清丹,采用产自昆仑国及波斯国西方明之境的五金八石三黄材料,集五行之气炼之,经七七四十九日可成丹。丹成,可夺天地之造化,起死人肉白骨……陛下小恙,又何足道哉?”
三痴道人还要再说几句什么,却见张瑄理都没理他,转身就向御书房内行去。不由尴尬地挺了挺胸,鼻翼抽动了几下,又恢复了那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大太监李静忠带着两个小太监守在门口,见张瑄过来,赶紧笑着躬身见礼,“大将军安好!”
张瑄向李静忠点点头,“李公公,陛下情形如何?”
李静忠瞥了不远处的太医令钱泶林一眼,轻轻道,“太医下了药,陛下已经醒了过来,只是仍然卧床不起……”
“我进去看看陛下。”张瑄说着大步往里进。
李静忠犹豫了一下,本待劝阻,突然又将话咽了下去。
高力士虽然严令任何人非传召不可进入御书房,但张瑄毕竟不是普通臣属,李静忠没敢阻拦。
高力士静静地守在李隆基的病榻前,而杨玉环则趺坐在病榻之下,望着老皇帝脸色煞白、口眼歪斜、嘴角还流淌下一丝垂涎的狼狈样子,目光复杂,心情非常复杂。
高力士突然听到有人进门走动的声音,不禁双眉陡然一挑,正待发作,却看见张瑄转过屏风来,就嘴角一抽,又保持了沉默。
杨玉环看到张瑄,神色变得更加复杂。她默默地侧过头去,却又缓缓站起了身子。
张瑄扫了皇帝一眼,心里一紧:这看症状,果然是中风!
“大将军,陛下……”张瑄扭头望向了高力士。
高力士脸色有些灰败,轻轻叹息道,“子瞻啊,陛下刚刚服药,御医诊断为中风之症。”
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老奴才,李隆基突然病入膏肓,要说在这宫里,心情最酸涩、最不是个滋味的也就是高力士了。
正在这时,老皇帝浑浊的眼睛突然缓缓睁开了,嘴角歪斜着轻轻抽动着。
张瑄赶紧俯身过去,轻轻道,“臣张瑄,拜见陛下……还请陛下安心静养龙体,切勿以国事为念。”
老皇帝的手哆嗦着慢慢探过来,抓住了张瑄的手,口中絮絮不清,张瑄只能隐约听到“杨国忠”三个字。
老皇帝已经口齿不清了,看上去神智也不是太清楚,但意思张瑄却明白了。
张瑄任凭老皇帝那只无力而抖颤的手抓住自己的手,回头来望着高力士压低声音道,“大将军,陛下有旨,速速密传杨国忠见驾!”
高力士点了点头,正要出去吩咐李静忠亲自去宣杨国忠,突然又听张瑄轻轻道,“大将军,以某之见,陛下中风之事,消息暂且要封锁起来,以免引起天下动荡。”
“当今之计,最好也把太子殿下宣来。”
高力士猛然回头来望着张瑄,见张瑄脸色平静而从容,只是那眼眸中的凛然光彩若隐若现。高力士心里一颤,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不仅是张瑄,就连高力士和杨玉环心里都很清楚,又一场新的危机已经从老皇帝中风拉开序幕。
第一更。补昨日。昨日突然有事,只来得及写了一更。今天补上,至少三更。另:因为年前琐事杂多,所以更新时间也不太固定,待过了春节,老鱼一定争取固定时间更新。请大家谅解一二。
第140章李亨头一次距离皇位这么近(第二更)
高力士明白张瑄的意图,他要封锁老皇帝病重的消息,免得引起朝廷和天下藩镇动荡。这种思路是对头的,高力士自然也不排斥。
只是张瑄提出让太子也过来,这显然有要扶植太子上位的明显意图了。这显然与老皇帝心里的“谋划”不相一致。老皇帝虽然暂时答应不废李亨,但作为他身边的绝对心腹,高力士却知道老皇帝最近正在考察凉王李璿。
李璿是皇帝的第二十九子,初名漎,母武贤仪。开元二十三年七月,封为凉王。二十四年二月,改名璿。
李璿是皇帝目前在世的最小的一个儿子,比李亨小十余岁,正值青壮年。
可这只是老皇帝的一种很不成熟的“考察”而已,还没有来得及化为实际行动。当此危机时刻,高力士也明白,如果皇帝不能完全恢复健康,李璿上位的可能性就是零。
如果张瑄和杨国忠联合起来,要推举太子李亨接替皇位,皇帝纵然想要反对,怕是也无能为力了。
所以,高力士识趣地保持了沉默,没有与张瑄唱对台戏。
而在情理上,皇帝病重,在第一时间传唤太子过来,也是正常。
高力士出门来唤过李静忠,压低声音道,“汝速去杨相府上,传陛下口谕,宣杨国忠即刻入宫见驾!”
李静忠心头一凛,不敢怠慢,赶紧领命而去。
望着李静忠离去的背影,高力士长出了一口气。
高力士定了定神,慢慢向外行去。
那群太医署御医在太医令钱泶林的率领下,犹自顶着寒风肃立在广场上,皎洁而清冷的月光照射下来,将这群个头不一、胖瘦不同的御医哆哆嗦嗦的身影拉长拉短,参差有致。
高力士慢慢踱步过来,矜持着向钱泶林招了招手。
钱泶林匆匆小跑了过来,喘息了一声,躬身施礼,“下官见过高大将军!”
“钱大人,陛下突患疾病,这几日就要辛苦诸位御医了。”高力士慢条斯理地说着。
“不敢,这是下官等当今之本分。”对于高力士这个皇帝身边的第一权监,钱泶林有着充足的敬畏。当然,与钱泶林有着同样敬畏的人,在朝廷中不在少数。
“诸位暂且不要出宫了,就在荣光殿安歇,随时听候陛下传召。此外,陛下有旨,陛下患病之事,任何人不得传扬出宫,如有违者,杀无赦、诛九族。”
这“杀无赦、诛九族”从高力士的嘴里说出来,很是轻描淡写,也很是云淡风轻,只是落入钱泶林耳中,却是震天的一个霹雳。
“喏。下官谨遵圣命。大将军,下官等这就去荣光殿安置,随时听候陛下传召。”
钱泶林勉强笑了笑,躬身拜了下去。
高力士有些疲倦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在宫里要守宫里的规矩。”
……
……
老皇帝吭哧吭哧地说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又歪着嘴留了一阵口涎,沉沉昏睡了过去。
张瑄缓缓转过身去,避开了老皇帝的病榻,站在了屏风的一侧。
杨玉环脚步轻盈地走过来,站在张瑄面前,目光微微有些摇曳,还有些惶然不知所措的味道。
张瑄深深地凝望着杨玉环。对于她此刻的心态,他心知肚明。
这个历史上原本最薄命的绝世红颜,无疑因为李隆基的突然发病中风而变得慌乱和无所适从。如果李隆基一旦归天,她下半辈子的路又应该如何去走。
杨玉环满腹心事,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张瑄笑了笑,突然探手过去一把就将杨玉环抱了过来,紧紧地拥在怀里。
杨玉环吓了一跳,稍稍有些挣扎,但旋即就幽幽一叹,任凭张瑄拥抱,却是伏在他怀中压低声音轻轻絮语着,“你这个小冤家,胆大包天,这是什么所在……”
张瑄微微一笑,猛然俯身吻了下去。
这一记热吻下来,杨玉环娇喘吁吁,面红飞霞。
“不要害怕,一切有我在。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敢伤害你——记住我的话,你是我的女人。”张瑄突然伏在杨玉环耳边道,然后轻轻推开了杨玉环,示意她留在内间,而他自己则大踏步走了出去。
杨玉环站在那里望着张瑄的背影,忍不住看得痴了,也想得痴了。张瑄的话很霸道很自信,充满着不容她拒绝和反抗的味道,可是杨玉环心里却很欢喜,纷乱的心绪也慢慢安定了下来。
或者,她需要和正在等待的就是张瑄的一个承诺。
张瑄快步走出内间,在御书房的外厅正好迎住了匆匆走进来的高力士。
“子瞻,吾等……”高力士勉强笑了笑,拱了拱手,欲言又止。
张瑄呵呵一笑,“大将军,趁杨相和太子未来,张瑄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要先跟大将军通通气。”
“子瞻,请讲。”
两人坐定,旋即有个宫女送上茶来。
“大将军,陛下突然发病,张瑄以为,吾等需做这样两件事。”张瑄拱手为礼,“其一,陛下患病消息秘而不宣。大将军也知道,如今朝廷正在推行削藩合并之策,诸多藩镇大都督还未到任,天下局势并不稳定。若是传出陛下病危的消息,张瑄担心有人会蠢蠢欲动,酿成祸端。”
“且,荣王叛乱刚刚平息,长安城以及朝廷百废俱兴,此时,暂时不宣布陛下病患的消息,也能防止人心动荡。”
高力士默然点头,“然。子瞻所言甚是,某家也是这样想的。这个倒也好办,封锁消息便是了。”
见高力士没有开口反对,张瑄便又继续道,“其二,必须要尽快确立储君的威权地位。”
“陛下一旦驾崩,储君顺利登位御极,这对于稳定大唐江山社稷,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倘若在这个时候,储君人选仍然不明朗,难保不会闹出更大的乱子来。而朝廷内乱一起,安禄山必然会趁机起事。这一点,张瑄相信大将军比我看得更透彻。”
高力士叹了口气,“子瞻所言,倒也不是虚话。那安禄山狼子野心,最近两年更是昭然若揭。只是安禄山这个胡儿一直畏惧于陛下天威,若是陛下驾崩,某家也担心这大唐朝廷无人能震慑住他。哎……只是……”
张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来,“请恕张瑄直言。在陛下现在的诸多皇子当中,最合适做皇帝的也就是太子殿下了。其他皇子都不合适。为人君者,首重仁德,而太子殿下便是这仁德之君。”
“荣王李琬颇有才干,在陛下皇子中首屈一指。然荣王大逆不道,起兵逼宫,无父无君,德行溃败,是故才有身败名裂的下场。”
“张瑄相信,太子殿下或许不是一个开拓之主,但一定会是一个守成之君。”
高力士神色变幻着。张瑄说得这些,他不是不清楚。只是他一向忠诚于老皇帝,不愿意违背老皇帝的真心意图。
而且,他还明白,老皇帝之所以不太喜欢李亨,是因为李亨太过懦弱,主弱而臣强,老皇帝担心自己一旦死去,李亨这个皇帝会被杨国忠这些权臣架空。
而对于高力士来说,现在所担心的不仅仅是杨国忠,还有张瑄。
一旦李亨登上皇位,张瑄便有拥立之功。他一开始就是东宫的辅臣,如今更是太子身后的大靠山。太子御极,张瑄的权势想必会一举压过杨国忠,成为大唐朝廷自皇帝以下最大的权臣。
以张瑄的手段,怕到时候杨国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张瑄知道高力士在担心些什么,却也微笑不语。
他料定如今除了李亨之外,高力士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拥立其他皇子,他和杨国忠都会反对。只有选择李亨,才能达到几方利益的平衡点。
高力士沉吟不语。
张瑄笑了笑,突然插话道,“大将军,待局势稳定之后,张瑄愿意离京外放一个藩镇,为大唐戍守边陲,以消大将军的担忧。”
高力士老朽的脸色涨红了起来,尴尬地摆手笑道,“子瞻切莫误会,某家不是这个意思……”
“大将军,张瑄为人做事,向来但求无愧于心。”张瑄朗声笑着。
两人说话的时候,其实李亨已经赶到。
皇帝突然出了状况,因为高力士和张瑄封锁消息,东宫那边根本不知情。直到内监过去宣旨,李亨匆匆过来,才猜出了一个大概。
而他静静地站在厅口,听完张瑄与高力士的一番对话,心里更是有些狂喜也有些感动。
狂喜的是,皇位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招手可及唾手可得。他做了十多年太子,可真正的一国储君却没有做过一天;而感动的是,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是过去小小的东宫辅臣还是今天的位高权重,张瑄都始终站在他的一边,努力为他登位殚精竭虑。
哪怕之前,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站在了他这个太子的对立面,而张瑄依然不改初衷。
一时间,李亨眼圈一红,竟然就站在那里流下两行清泪来。
他这个太子当得真是太辛苦了、太憋屈了。
第141章太子监国
“太子殿下。”李亨站在那里,听到身后传来杨国忠那微微有些油滑的声音,赶紧定了定神,回身来向杨国忠拱手为礼,“杨相!”
“呵呵,殿下面带忧色,可是为陛下龙体欠安担忧?臣以为,陛下洪福齐天,一定会安然无恙的。”杨国忠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暗笑道,“你最好祈祷老皇帝从此一病不起,要不然,你的皇位终归还是一场幻梦。”
“但愿如此。”李亨长叹一声,“杨相,请进!”
“殿下请。”
杨国忠与李亨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张瑄和高力士对视一眼,起身来竟然一起向李亨拜了下去,“臣张瑄(老奴高力士)拜见太子殿下!”
李亨有些受宠若惊地摆了摆手,“请起,请起。”
四人坐定,面面相觑,谁也没有主动开口。最后还是张瑄挑了头,他沉声道,“太子殿下,杨相,陛下中风之症龙体缠身,已经无力处理朝政国务……”
“张瑄以为,一方面,朝廷对陛下病情秘而不宣,以稳定天下局势,防止一些野心之徒祸乱天下;另一方面,宣布陛下诏书,以陛下身体欠安为由册命太子殿下监国,代替陛下履政。”
“此事宜早不宜迟,拖延不得。”张瑄笑了笑,又坐了回去。
高力士暗暗瞥了李亨一眼,也淡然道,“某家支持子瞻的意见。紧急关头,迟疑不得,太子殿下入主东宫十数年,如今代替陛下监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杨相以为然否?”
李亨坐在那里,虽然脸色不变,但心里却是非常兴奋。
高力士、张瑄、杨国忠,这三人代表了当前朝廷上下的三大权力力量。高力士掌握内监和内宫,张瑄掌握兵权和京畿防卫,杨国忠当朝宰辅掌控着大唐朝廷的行政机器,只要这三人达成协议,一起拥立,这个皇位就没跑了。
而监国,不过是真正登基的前奏和预演罢了。
只要老皇帝撒手西去,他随后就可以堂而皇之地穿上龙袍成为新皇。
高力士和张瑄已经取得一致意见,现在主要就是看杨国忠的态度。但杨国忠却沉吟不语,神色变幻着。
张瑄心里冷笑,他知道杨国忠不过是故作姿态。
这人真是流氓习气,哪怕是心里早就同意,他也得讲讲条件要挟一下,再捞些好处。
张瑄微微笑着,向李亨投过暗示的一瞥。这事儿必须要有杨国忠的配合,要不然,离开了大唐朝臣的支持,李亨监国就空有其名无有其实。
李亨心领神会,起身向杨国忠拱了拱手,“杨相,贵妃娘娘乃是本宫之母,他日本宫登基,必册封娘娘为皇太后,绝不食言。”
“杨相主持朝政多年,本宫甚为倚重。本宫这个监国,其实不过是空有其名,大唐朝廷真正离不开的还是杨相和诸位朝臣。”
李亨这话就算是比较直白了。
再提册封杨玉环为皇太后,表明了继续关照和扶持杨家的态度。而继续倚重杨国忠料理朝政,又保住了杨国忠个人的权势。
而这也正是杨国忠所需要的。
杨国忠哈哈笑着,“承蒙殿下看重,国忠愧不敢当。”
“既如此,以国忠看来,事不宜迟,今日就让陛下下诏公布太子殿下监国,然后明日早朝会,殿下以监国出席吧。”
……
……
深夜。皇帝册封太子李亨监国的诏书颁布。这个消息在杨国忠、高力士和张瑄三人的合力操控下,很快就最大程度地传达了下去。
很多长安官僚权贵一夜醒来,突然听说皇帝退居兴庆宫养病太子监国的消息,大吃一惊。
当日的早朝会上,高力士亲自相陪李亨出现,在空置的龙椅之下设置了一把座椅。而张瑄和杨国忠这一文一武“一唱一和”,满朝文武和李氏皇族中人这才醒悟过来,看来太子李亨已经得到了这三位的鼎力支持——这大唐朝廷的天,似乎要变了。
至于皇帝,真的是养病还是其他什么状况,自然引起了众人的背后猜测和议论纷纷。
猜测和议论是正常的。但对于李亨来说,这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的背后有张瑄和杨国忠全力支持,在这长安城里,没有人能翻腾起风波来。
监国之后,李亨一扫往日的颓势,日日召开早朝会与满朝文武议政,诸事亲力亲为,对臣下态度温和,渐渐就树立起属于自己的威信来。
很多人这才蓦然发现和觉得:原来太子殿下也不是一无是处,当是一个勤政爱民之君!
时间转瞬即逝。在天宝十二载的春节来临之前,封常清、颜真卿两人终于还是赶进京来,准备接受册封。而在此之前,在张瑄和杨国忠的大力支持下,李亨代表皇帝向全国颁布“削藩合并设立八大都督府昭”,将暗中进行的“削藩合并之策”转化为官方的正式行动。
“安西、北庭事关大唐边防,保持不变;将河东一部、陇右一部、朔方一部划归河西,设立河西大都督府;陇右与朔方余部并为一体,设立陇朔大都督府;将平卢一部划归渤海大都督府,将河东一部划出,与河南、东都诸州禁卫军合并,设立河南大都督府,拱卫京师;河东、平卢、范阳三镇余部合并,设立范阳大都督府;将山南、岭南一部并入剑南,设立剑南大都督府。”
这是李亨监国之后的第一个面向全国地方衙门和藩镇势力颁布的诏书,以监国太子李亨的名义。
……
……
东宫正殿。
李亨监国之后,宴请朝臣以及其他不适宜在朝会上商议的国策大计,都改在东宫的正殿举行。
杨錡、封常清、颜真卿、哥舒翰、程千里、安思顺六人进殿归坐。
封常清和颜真卿这两人风尘仆仆奉旨进京,却没有见到皇帝,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哥舒翰、程千里和安思顺进京述职,要在年后才能返回各自藩镇履职——至于会不会被重新调整任职,他们自己也拿不准。毕竟,原先的十大藩镇缩减合并为八大都督府。
安禄山仓皇逃离长安,皇帝也没有加以处罚。但朝廷却旋即推行了削藩合并令——安思顺觉得,这几乎是针对安氏来的,因此,安思顺心里也不是那么舒服。
六人各怀心事,各自默然不语,殿中气氛异样的压抑和沉闷。
不多时,杨国忠昂首阔步走进殿中,众人起身问安,他矜持地笑着,与众人打着招呼,然后大模大样地坐在了左侧的首位上。
殿外,李亨走上台阶,微微有些迟疑。
张瑄在身后轻轻道,“殿下如今乃是大唐监国,形同陛下,万万不可瞻前顾后,失了天子威严!”
李亨微微有些汗颜,默然点头,然后定了定神,大踏步进了大殿。张瑄神清气朗,紧随其后。
李亨平视前方,面带从容的微笑。
杨国忠率先起身来,与杨錡六人躬身拜了下去,“臣等,拜见监国太子殿下!”
李亨朗声一笑,“诸位请起,平身免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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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以永穆公主和凉王李璿为首,数十个皇子皇女齐聚兴庆宫皇帝的御书房门外,嚷嚷着要见老皇帝,向父皇请安探病。
李隆基病重的消息,在高力士、杨国忠和张瑄的联手封锁下,不要说宫外,就是宫内知道实情的也不多。
高力士一看顶不住,就赶紧吩咐李静忠亲自赶往东宫通知张瑄,让张瑄过来处理此事。高力士虽然握有内宫大权,但毕竟是一个内监,很多事情无法出面。而张瑄则不同,他负责宫禁宿卫,皇城职守,职司所在,自有话说。
“高大将军,我们要一尽人子孝道,探视父皇病情,汝何以阻拦?汝到底居心何在?”永穆公主恼羞成怒冷声斥责道。
高力士眉梢一挑。他虽然是一个奴才,但权势之重,朝野上下没有人敢小觑他。可这永穆公主竟敢对他口出不逊,高力士心里冷笑起来,却默然不语。只是摆了摆手,一众内监和宫禁宿卫牢牢把守住御书房的门,不让永穆公主等人逾越雷池一步。
凉王李璿也上前拱手沉声道,“大将军,吾等要见父皇,这是人子伦常大道……还望大将军成全!”
高力士淡然扫了李璿一眼,轻轻道,“诸位殿下,不是某家不让你们探视陛下,而是陛下有旨,任何人都不见。纵然是监国太子殿下,要来见陛下,也未必能见得到。”
“本宫看你们就是别有用心,把持门户,幽禁父皇,拥立太子,居心不轨!”永穆公主见高力士软硬不吃,怒气上升下终于还是将内心深处的某种猜测和怀疑说出口来。
永穆公主这话一出口,高力士脸色一变,手猛然一挥,正要回应,突听不远处传来张瑄清冷的声音:“永穆殿下请慎言!构陷监国殿下和当朝重臣,可是大逆不道之罪!”
永穆公主扭头一看,见是张瑄,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永穆本来对张瑄并无太深的印象和成见,只是之前因为李琬之死,心里对张瑄就产生了几分记恨。
第142章枪打出头鸟(第一更)
永穆公主与荣王李琬关系甚笃,可以说在李隆基的皇子女中,两人的感情很不错。要不然,李琬也不会暗中潜入永穆的永穆观中躲避。而他在安排最后的落脚点时,也选择在永穆观周边,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永穆公主虽然在驸马死后就出了家,但毕竟是皇帝的长公主,无论是在皇族中还是在朝野上下,均拥有相当程度的影响力。
但实事求是地讲,永穆确实没有参与荣王的反叛,只是后来荣王暗中找上她,她就同意庇护他一时。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犯下了欺君大罪。
如果皇帝要较真,永穆公主其罪难逃。
可惜皇帝被李琬气得中风昏迷,根本就没来得及考虑如何处置永穆的事儿。
张瑄原本也有意放开了此事,不准备继续深究下去。永穆的责任肯定有,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毕竟是皇帝的亲生女儿,没有必要把事情做绝。
张瑄这是不愿意因为行动过激,把跟李氏皇族的关系搞僵。虽然他并不惧怕,但关系太僵终归还是不利于他目前的发展大计。
可不成想,这永穆公主竟然如此不识相,倒是反过来主动开始挑事了。
这群皇子女明显是她撺掇进宫来的——她想要干什么?难道单纯是为了探视老皇帝以尽为人子女的孝道?
张瑄觉得有些荒诞。皇室亲情本来就无比淡漠,李隆基的这些子女对皇帝,恐怕也只有敬畏谄媚,而无真正的父子之情。
张瑄狐疑的目光从永穆身上扫过,落在了站在永穆身侧同样义愤填膺态度激烈的凉王李璿身上,心头一动,不禁想起了之前老皇帝说过的某种暗示。
这李璿……难道竟然也对皇位产生了觊觎之心?
这就有些搞笑了。
皇帝不是谁都能当的,皇帝的子女众多,但皇位只有一个。如果谁都有资格来分一杯羹,皇位也就不值钱了。不是说这凉王就才能不够,而是他根基太过浅薄无人拥护,他想与李亨争位夺嫡,岂不是很可笑的说?
从张瑄本心来说,他不愿意看到有皇子再站出来产生野心,因为皇权争斗背后就是冷血无情,要杀人要流血,容不得半点情分。
无论是张瑄、高力士、杨国忠三人的立场,还是李亨的立场,都不容许有人插手进来。为了自身的政治利益,谁站出来就要打压谁,这是毫无疑问的。
张瑄心里明白,李亨也不是没有手段,为了捍卫自己的皇权地位,他在占据优势的前提下,是不会心慈手软的,哪怕对方是他的弟弟妹妹。
张瑄有些悲悯地扫了李璿一眼,心道你这是逼着李亨下狠手,自寻死路啊!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大概只能说明皇位和至高权力的无与伦比的魅力。李璿在确信自己还有一线希望的时候,自然就想冒险一搏,看看有无成功的机会。
这个时候,永穆的撺掇,就直接诱发了他心里的野心。当然,这也跟之前皇帝单独对他的暗示有关。知道父皇有意将皇位传给自己,李璿欣喜若狂。
可时隔不久,就传来老皇帝养病不理国政让太子监国的消息。这让李璿心灰意冷,同时也猜测这是李亨提前下手了。
因此,他和永穆纠集一干皇子女就闯进宫来,想要一探虚实。
永穆对张瑄有几分记恨,因此说话的态度肯定很不友好,她冷笑着望着张瑄,“张大将军真是好大一顶帽子!本宫这些人,都是陛下的亲生骨肉,陛下有病,吾等作为皇子女,岂能不探视?而尔等,凭什么横加阻拦?凭什么?”
“父皇何在,吾等要见父皇!张瑄,汝不过一外臣,拥兵在宫禁之中,本宫看汝就是图谋不轨!”李璿也忿忿地斥责道。
“本官奉旨防卫宫禁,护卫陛下安全,职责所在,何惧流言蜚语?”张瑄冰冷的目光投在李璿身上,“陛下龙体欠安,正在御书房中将养身体,诸位殿下在此喧哗,难道就不怕陛下治罪吗?”
“本官职司所系,不管是谁,要见陛下,都需经过陛下允准。陛下不准,哪怕是皇子皇女,也不能逾越雷池半步!”张瑄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谁要是在宫禁当中肆意喧哗滋生事端,休怪本官只认律法不认人情!”
张瑄的声音铿锵有力,充满着冷酷无情的味道。
一干宫禁宿卫士卒杀气腾腾地上前一步,宝剑横跨在腰间,声威不小。
有些皇子女畏惧地往后退缩着。
“放肆!张瑄,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本宫乃是陛下长公主,汝一个小小的羽林卫大将军,竟敢对本宫无礼!”永穆公主愤怒地呼喝道。
张瑄没有理会永穆,而是扭头静静地望着凉王李璿,轻轻道,“凉王殿下,张瑄有一句逆耳忠言,殿下愿意不愿意听?”
李璿嘴角一抽,下意识地道,“你说。”
“陛下养病,太子监国,这是陛下的诏命,亦是朝中重臣的拥立。已成事实,无可更改。希望殿下能认清形势……殿下可扪心自问,自己可比当日之荣王否?”
“荣王势力雄厚,掌兵逼宫,尚且落了一个家破人亡遗臭万年的下场,何况是殿下!”
“进一步是万丈悬崖,而退一步海阔天空。如今大唐人心思定,容不得再生事端。太子乃仁德之君,只要殿下肯就此放手,张瑄可以保证殿下终生荣华富贵。”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希望殿下不要被某些人蛊惑,走上一条万劫不复的不归路!”
张瑄语速很快,李璿听了神色大变。
紧接着,张瑄回头来凝望着永穆公主,淡淡道,“永穆公主殿下,人呐,要知进退。张瑄一向以为殿下乃出世清修之人,却不料殿下仍有野心。”
“汝休要血口喷人!张瑄,本宫要见父皇,可有错处?”永穆恼羞成怒,忿忿道。
张瑄冷冷一笑,“殿下要见陛下,当然没错。但陛下不见殿下,殿下聚众滋生,便是不轨!”
“来人,将御书房让开,本官倒是要看看,谁敢违抗陛下禁令,不宣而入!”
张瑄陡然暴喝一声,挥了挥手。
守卫在御书房门口的宫禁宿卫和内监轰然让开,肃立两旁。
“谁敢违抗圣命,不宣而入,随便进。本官可有一句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惊扰了陛下,陛下怪罪下来,休怪本大将军翻脸无情!”
“永穆殿下,请吧。”
张瑄冷笑着。
永穆公主上前一步,却又迟疑起来。而其他人,更是面色复杂,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陛下之病,乃是生气淤积所致。这一点,永穆公主汝难辞其咎。”
张瑄上前一步,逼视着永穆公主,“荣王李琬假死逃避,日前潜藏在永穆观中,陛下获悉震怒之下,命羽林卫前去擒拿。荣王自尽身死,陛下伤怀愤怒之下,方才患病不起。”
“殿下的包庇窝藏叛党之罪,陛下尚未追究……汝又纠集诸位殿下来宫中滋生事端,张瑄倒是请问永穆殿下——这便是殿下作为陛下长公主的孝道?”
张瑄的话让永穆脸色变得惨白,而其他皇子女也脸色大变。
荣王竟然假死,一直躲避在永穆观里,刚刚才自尽而亡……这个惊天的消息,让跟着一起来起哄的皇子女们听了,暗暗出了一身冷汗。
李璿肩头哆嗦了一下,明白自己上了永穆的当。他固然有野心,但也不是不识时务之徒。此番前来,本也不过是怀有试探的用意。
见事情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和诡异,他浑身上下起了一身冷汗,向张瑄拱了拱手,沉着脸扭头便走。而其他皇子女,也纷纷一哄而散。
只留下穿着一身道袍的永穆公主,进退两难,脸上的神色复杂尴尬,甚至还有一丝惊惧。
张瑄没有再理会她,拂袖而去。
对张瑄来说,在这盘棋局上,永穆公主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子,存留与否都无关大局。反正今天已经深深地警告了她,如果还要继续执迷不悟,那就是自寻死路。
所谓枪打出头鸟——给了机会抓不住,那就怪不得谁了。
张瑄带人还没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呼唤:“张瑄,张瑄,留步,留步!”
张瑄一怔,回头来望去,见不远处一个身着华丽宫装长裙曳地姿容清秀的女子,从另一侧的宫道上一溜烟小跑了过来,身后紧追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宫女和小太监,而夹在宫女太监中的还有之前张瑄所见到的那名炼丹术士三痴道人,又名三痴子。
看这装束,肯定不是皇妃,更像是公主。
至于是哪一位公主,张瑄并不认识。
李隆基有30个儿子,31个公主,这么众多的皇子女数量,在历朝历代皇帝中也是少见的。
张瑄停下脚步,便迎了上去。
那女子气喘吁吁停下脚步,秀美的圆脸上五官非常精致,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只转,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张瑄。
第143章梅开二度(第二更)
张瑄淡然笑着。
那女子掩嘴格格一笑,这才神色一正,轻轻道,“我叫万春,张大将军可曾听说过我?”
张瑄一怔,旋即微笑了起来。
他定了定神,躬身拜了下去,“臣张瑄,拜见万春公主殿下!”
万春公主是李隆基的小女儿,母亲是杜美人,在后宫粉黛中品级十分低微,很不受宠。但杜美人的女儿万春公主,小小年纪便被父皇视为掌上明珠,获得格外恩宠,并成为后宫中的一位活跃人物。
这位公主从小就聪明伶俐,相貌甜美,生性活泼,爱唱爱跳,李隆基常戏说她是番邦进贡来的“洋乖囝”,闲暇时总爱把她抱在膝上,逗她说笑取乐。
万春天资颖慧,跟着老师读书,很善于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宫中人都称她是“女才子”,十二三岁的年纪,便能作一手绝妙的诗文。
除了读书外,她似乎更喜欢音乐歌舞,曾跟从当时的琵琶圣手张野狐研习音律,又随宫中著名的舞伎谢阿蛮学习舞蹈。时常随皇帝出入教坊和书院中,参加歌舞盛宴,在长安城里也有些名头。
这么一位美慧而多才多艺的公主,倾慕者当然甚多,但因为万春眼高于顶,皇帝又不忍心强迫她,所以这婚姻大事就暂且搁置下来。
杨玉环与万春感情很好,据说流传后世的“霓裳羽衣曲”与“霓裳羽衣舞”就是根据李隆基的构思,由杨玉环和万春揣摩编排而成的。
但张瑄之所以虽未谋面却很熟悉这位公主,不在于她性格外向活泼,不在于她有才有貌,而在于一个历史典故:梅开二度。
万春虽不是真正的“梅开二度”的女主角,但其经历也颇为类似。
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万春今年21岁,两年后由杨玉环引线撮合,嫁给了杨国忠的儿子杨炪。然而好景不长,安史之乱爆发后,杨家一夜之间失势。战乱中,而杨炪也与万春失散不知所踪,随后又是很多年过去,万春与同样丧妻的杨锜渐渐走到了一起,只不过短短五年的时间,万春就在悒郁中去世了。
“免礼吧。嘻嘻,我可是久闻你的大名了,听父皇和娘娘说你诗才横溢,我前不久还准备请你去我的青灵苑饮宴一番呐,却不料就出了父皇患病的事儿……”万春笑着,似是又担心起皇帝的身体,笑容便旋即被深深的忧色所替代。
这个活泼开朗纯真的公主跟其他的公主有些不同,不太喜欢动不动就“本宫”长“本宫”短,摆公主的架子,除了某些很正式的场合之外,她一般说话都很随便。
“臣要往东宫,监国太子殿下有国事相商……不知万春殿下唤住张瑄,有何赐教?”张瑄对万春印象甚佳,微笑着又拱了拱手。
“哦。”万春哦了一声,“我也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来——三痴道人,你过来!”
万春笑着向站在不远处的三痴子招了招手。
那三痴道人大步走过来,矜持着向张瑄稽首为礼,“贫道三痴,见过大将军!”
张瑄淡淡扫了他一眼,并没回礼。
对于这种装神弄鬼害人不浅的炼丹术士,他没有什么好印象,也懒得理会。如果不是看在万春的面子上,他肯定会转身就走。
万春见张瑄没有回礼,不由皱了皱眉,心道这小子真是好大的架子。好端端的一个才子文士,当了官就沾染了些俗气,真是可惜!
而三痴道人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他虽然是一个炼丹术士,但在这宫廷中却是颇为吃香的。不说皇帝之前对他封赏有加,这宫里的公主妃子们,哪一个也对他礼遇三分,都想托他炼制永葆容颜的“青春丹”。
“张大将军,父皇不见我,可我心里担心他老人家的身体。这样啊,三痴道长乃是修炼有成的道德之士,炼丹之术非常神奇。今日,三痴道长炼成了一炉“太清丹”,可以夺天地之造化,起死人肉白骨,因此——”
“我想托大将军将此丹进献给父皇,让父皇服下,以消病痛。不说长生不老,延年益寿也是好的呀。”
万春公主的话语轻柔,很真诚,眸子里没有一点杂念。
张瑄相信她是真心牵挂老皇帝的身体,送丹也是出自一片赤诚。只是这种明明是毒药的所谓“仙丹”,张瑄怎么敢让老皇帝服用。本来他的身体就处在风雨飘摇之中,要是再服这种烈性毒药,等于是变相的自杀了。
万春取出两个晶莹剔透的玉瓶儿,递了过来,眸光清澈。
张瑄叹了口气,轻轻道,“殿下,生老病死乃是人生规律,所谓长生不老完全是蛊惑人的鬼话。所谓炼丹养生,更是术士骗人的小把戏,殿下聪慧过人,不该被这种骗术所愚弄。”
“陛下的病,需要静养调理……医术手段,可是比这丹丸更可靠。”
万春俏脸便沉了下来。她最近痴迷炼丹术,觉得非常神奇,怎么会被张瑄几句话所打动。她还倒是张瑄有意阻拦……想起宫里的一些传闻和小道消息,她心里就有些烦躁。
“此物堪比砒霜,服之等于自戕。”张瑄又道。
那三痴道人见张瑄说他是招摇撞骗之人,不由也恼火起来,他冷笑道,“大将军切莫亵渎道术神通。炼丹之术乃是上古仙人存留,有典籍所载,岂容污蔑!”
“若是等若毒药,这长安城里服用丹丸者不知凡几,可有何人中毒而死?”
张瑄冷冷扭头望着三痴道人,“你这三痴贼道,骗人不骗人,你自己心里有数,非要本官揭穿你的假面具吗?”
“炼丹主要用五金、八石、三黄矿物为原料,炼成的多为砷、汞和铅的制剂,服用以后就会中毒乃至死亡。慢性毒药,自然不能瞬间体现,可若天长日久,尔等这种江湖术士又可编造其他谎言,来蒙蔽视听。”
万春皱了皱眉,声音也冷了下来,“张大将军,本宫乃是一片孝心。这仙丹之事,宫里宫外颇为盛行,若如你之所言,岂不是我辈都成了无知之徒?”
张瑄心说,你们可不都是一群傻蛋,拿着毒药当灵丹,不仅傻还很可悲。
但心里这样说,嘴上却不能说得太直接。
张瑄苦笑道,“万春殿下,张瑄就事论事,无意冒犯殿下。简而言之,陛下龙体虚弱,御医正在竭力调治,这个时候,不宜服用丹药。”
这个时候,高力士也带着几个小太监走了过来,笑着也插话道,“万春殿下,子瞻所言极是。丹丸乃大热大补之物,陛下身体若虚,不宜服之。”
万春一片孝心、一腔赤诚而来,却在张瑄这里吃了闭门羹,心里很不舒服。
她性格外向也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很不高兴地盯着张瑄,沉声道,“危言耸听,本宫看你的话才是无稽之谈。本宫服用仙丹,自觉身轻体健,何来毒药一说。”
张瑄无语苦笑。
他犹豫了一下,向万春公主探出手去,“殿下,烦借这丹丸一观。”
从万春手里接过那两个玉瓶,张瑄扒开塞子,还没有往鼻孔下凑,就闻见一股刺鼻的硫磺味,不禁皱了皱眉,扭头望着一脸愤然之色的三痴道人冷冷道,“好一个三痴贼道,汝炼制的这哪里是仙丹,分明是硫磺毒药……想要谋害陛下不成?”
三痴道人大惊,立即羞恼的驳斥道,“大将军切莫污蔑贫道。贫道自入宫以来,为陛下炼丹殚精竭虑,耗神费力,已经虚耗了十余载功力,岂敢谋害陛下?”
张瑄冷笑着,心念电闪。
他有心将这炼丹之风匡正一下,但奈何没有真正的凭据。如果单凭嘴上解释,肯定不会有人接受。而如果是……
想到这里,张瑄嘴角渐渐浮起了一抹古怪的笑容来。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好法子,一个足以让长安城里众多炼丹术士仓皇逃窜的法子。
“万春殿下,张瑄有一法,可验证这丹药的真伪。”张瑄向万春拱手一笑,“然现在张瑄必须赶往东宫,监国太子殿下有要事相召……这样吧,殿下,明日,明日上午在玉真观,张瑄定然亲手揭破这炼丹骗局,还请殿下到时做个见证可好?”
万春愣了一下,沉吟着大声道,“好,本宫就答应你了。不过,张瑄,到时候你要是哄骗本宫,拿不出凭据来,本宫可饶——”
万春本来要说“本宫可饶不了你”,突然想起这人乃是当今权臣,自己这个小公主还真的动不了她,不由有些气馁和羞恼地狠狠瞪了张瑄一眼,跺了跺脚,提留着裙角,转身离开。
那三痴道人也神色不爽地赶紧跟上。
张瑄淡然笑着,突然扬手指着那三痴道人的背影,转头向高力士朗声道,“大将军,明日也请去做个见证,看张某如何戳破这种无耻的谎言骗术!”
高力士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子瞻其实不必较真。万春殿下也是一片孝心,至于这炼丹之术,也是由来已久。”
张瑄叹了口气。这唐时人中毒已深,仙丹健体的观念深入人心,根本就不是他几句话就能转变的。
第144章大都督人选
张瑄回到东宫,这一来一去消耗去了大半个时辰。
说实话,不要说杨国忠,就连哥舒翰六个人都等得有些不太耐烦。但太子李亨一直在闭目养神,摆出了一副张瑄不归,宴席不开始的架势,他们无奈,也只好耐心等候。
由此可见,在李亨心目中张瑄的位置和分量。
张瑄匆匆走进殿来,走到李亨跟前,俯身在李亨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将方才永穆公主和凉王李璿带着一干皇子女在御书房门前闹腾的事儿简单说了一遍,至于万春公主那一场,则忽略不计了。
李亨脸色一变,心里很不高兴,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笑着摆了摆手道,“子瞻,且归座,吾等开宴!”
张瑄点了点头,归坐后,李亨挥了挥手,丝竹音乐响起,一群舞女袅袅登场,表演起了曼妙的歌舞。
只是众人的心思都不在歌舞上,所以看得都有些意兴阑珊。
张瑄心知肚明,却是微笑不语。
朝廷推行削藩合并之策,重新整合设立八大大都督府,取代了之前的十大藩镇。多数藩镇的势力范围得到强化,而安禄山的三镇却被“掐头去尾”斩去了一部分,可以说吃亏最大的就是安禄山。
而很显然,朝廷此番基本上就是针对安禄山来的。
不过,在场众人大都对此持肯定赞同态度。安思顺除外。
其实张瑄这个熟知历史进程的穿越者很清楚,安思顺虽然是安禄山的族兄,但究其本质,还与安禄山有些差别。安思顺并无谋反之心,后来也无谋反的行动。安禄山叛变后,大唐朝廷免去安思顺的节度使职,入为户部尚书。不久就被皇帝处死,一起赴死的还有安思顺的弟弟太仆卿安元贞。
因此,安思顺的心思最复杂。他明白安禄山要做什么,却又无可奈何。而反过来说,对于大唐朝廷,他又因为“姓安”,在这边很难取得真正的信任。
李亨挥了挥手,舞女退下,音乐声骤停。
李亨与张瑄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向杨国忠投过谦卑闻讯的一瞥,杨国忠满意地笑了笑,亦是点点头。
对于监国太子李亨对他尊重有加的态度,杨国忠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只是作为政治流氓,杨国忠更看重的是利益。倘若今后李亨不能继续给予他应有的利益,他倒戈相向也不是不可能。
杨国忠这种人,本就没有什么气节可言。
李亨微微一笑,举杯向众人邀饮道,“诸位大人,本宫奉旨监国,今日召诸位来此,一则是饮宴作乐,二则是宣布朝廷最新的册封安排。”
“众所周知,朝廷推行削藩合并之策,将天下十大藩镇整合合并为安西、北庭、河西、陇朔、渤海、河南、范阳、剑南八大大都督府,分掌大唐兵马。朝廷设立总领天下兵马大都督府,统率天下八大都督府。”
李亨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众人的精神立即被调动起来,一个个都竖起耳朵来仔细聆听着,因为到了事关个人政治利益的关键时刻。
“哥舒郡王任河西大都督府大都督兼河西兵马招讨使,为八大都督府之首。”
李亨的话一出口,哥舒翰长出了一口气,起身向李亨躬身道,“臣哥舒翰,谢监国殿下隆恩,谢朝廷信任!”
李亨笑了笑,“哥舒郡王军功赫赫,又有大功于社稷,勇冠三军,德高望重,理应居这藩镇之首。”
“谢殿下赞誉,臣愧不敢当。”哥舒翰对于自己的任职心里有数,所以也没有太过吃惊。
“安禄山原本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合并为范阳大都督府后,着安禄山仍任范阳大都督,加开府仪同三司。”
对于安禄山的任命其实也在意料之中,除非朝廷目前就要彻底拿下安禄山,并不惧怕安禄山起兵造反,那就只能如此。先把安禄山安抚下再说,然后徐徐图之。
不过,安思顺也由此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并不是害怕朝廷动安禄山,而是担心安禄山铤而走险起兵造反。安思顺对于安禄山的野心很是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虽然安禄山拥有雄兵数十万,但要想拿下这大唐天下改朝换代当皇帝,不过是痴人说梦的事儿。
原因无他,安氏本是胡人,想要坐稳这以汉人为主导的天下,太难。
如果安禄山起兵造反,安思顺一家必受牵连。所以在本心里,其实安思顺比任何人都强烈反对安禄山造反,只不过是说不出口而已。当然,说了也是白说。安禄山的野心不会因此而缩减半分。
“程千里任北庭都护府大都护、北庭大都督府大都督。”李亨旋即又宣布到。
程千里起身向李亨拜谢,“臣多谢监国殿下恩宠。臣当镇守北庭,殚精竭虑,纾解朝廷之忧。”
“程帅乃是军中宿将,劳苦功高,亦是父皇倚重的重臣。大唐北庭门户安危,就全权托付给程帅了,本宫在这里,替大唐千万子民拜谢程帅。”李亨起身还了一礼。
李亨再怎么着也是法定的一国储君,如今更是监国,形同皇帝,如此礼贤下士,程千里大为感动,默然无语,拜了下去,“臣不敢当。”
“驸马都尉杨錡德才兼备,经张大将军和杨相荐举,本宫与父皇商议后,决定由杨驸马出任安西都护府大都护、安西大都督府大都督,兼西域诸道安抚使。”
李亨说着,微笑着望了杨錡一眼。
杨錡大喜过望,起身拜倒了下去,“臣杨錡,叩谢陛下和监国殿下隆恩,臣当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亨笑了笑,“杨大都督请起。本宫对此不敢居功,杨大都督要谢,就谢过子瞻和杨相吧。”
杨錡喏然,起身向张瑄和杨国忠深施一礼,“某谢过大将军、杨相荐举之恩。”
张瑄笑着起身回礼,“杨帅不必如此,杨帅乃是当朝干才,为朝廷出力也是理所应当。”
杨国忠则哈哈一笑,“老弟啊,我杨家出一名帅,国忠与有荣焉。”
……
……
今日被太子召集在东宫正殿参加饮宴的都是军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像哥舒翰、程千里、安思顺等人,都是当世赫赫有名的军中统帅。与哥舒翰等人相比,封常清和颜真卿目前不过是两个小人物。无论是官职,还是功绩、威望,都相差甚远。
与到了此时,两人心里也慢慢回过神来了,李亨此番大抵是在宣布天下八大都督府大都督的人选……既然如此,将自己二人召集同来,究竟是何用意?难道……
封常清和颜真卿暗暗交换了一个狐疑的眼神,心里冒出一个想法,却是不敢相信。
李亨看也不看两人一眼,继续淡然道,“册封杨国忠为渤海郡王,遥领渤海大都督。册封鸿胪少卿安庆宗为渤海侯、渤海副大都督。”
杨国忠封郡王了……与他所遥领的渤海大都督相比,郡王的爵位才更实惠。哥舒翰与程千里对视了一眼,心下暗暗一叹,知道这边是杨国忠与李亨政治妥协的结果,或者说,这就是李亨为争取杨国忠支持的政治代价。
但将安禄山的长子安庆宗册封为渤海侯兼渤海副大都督,这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削藩合并之策旨在削弱安禄山的力量,可朝廷却一边在削弱安禄山的兵权,一边又赋予安禄山的儿子兵权,岂不是自相矛盾?虽然是副大都督,但却是实际上的渤海大都督府主要首长,兵权的真正掌握者。
众人面面相觑,唯有老奸巨猾的程千里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册封安禄山的长子安庆宗为侯、任命其为渤海副大都督,其实是张瑄提议并与杨国忠和李亨、高力士四人再三商讨确定的结果。
渤海大都督府处在蛮夷之地,在八大都督府里其实是最无关紧要的,而且兵力部署微弱,又很容易受到当地蛮夷土著的牵制。安庆宗想要在渤海地区搞出风浪来,可能性并不大。最起码,三两年之内是不可能。
但这样的册封,却能迷惑安禄山。安禄山会认为,这是大唐朝廷对他的某种补偿,也是对他的某种畏惧。
安思顺也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有料到,李亨和张瑄、杨国忠等人竟然走了这么一招棋。
渤海距离安禄山的势力范围也不算太远,难道他们就不怕安禄山父子联手将三镇属地与渤海连成一片,经营成国中之国?安思顺狐疑的目光投在李亨身上,又扫向杨国忠,最后落在了张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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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西、北庭、河西、渤海、范阳,八大都督府已去其五。他们准备如何安置老夫?难道就此失却藩镇之位?安思顺心头微微有些不安。
安思顺慢慢抬起头来,向李亨望去,这时却见张瑄淡然笑着,向他投来平静的一瞥。
安思顺心里一动。
这八大都督府的大都督人选,虽然是由监国太子李亨口中宣布而出,经由朝廷颁布册封才具有合法性,但实际上安思顺知道,这不是李亨一个人能决定的结果。在这背后,肯定有张瑄、杨国忠干预操作的影子。甚至,直接是这两位权臣一手操办,不过是借李亨的嘴宣读出来、朝廷的诏书公布出来罢了。
第145章真诚与阴谋(第四更)
“原陇右节度使安思顺,调任剑南大都督府大都督。”李亨没有再卖关子,径自直截了当地将对于安思顺的任命说出了口。
安思顺呆了一下。剑南大都督府地域辽阔,掌兵甚重,还关乎大唐西南门户安危,可以说在八大都督府里的重要性不比河西诸镇差多少。
安思顺没想到,在安禄山这个心腹大患的“辐射下”,他这个本该被忌惮和受猜忌的人,竟然还被委以重任。
“安帅劳苦功高,一向精忠报国,朝野上下有口皆碑。本宫以为,安帅定会安抚西南诸地,为大唐守住这西南门户。”李亨淡然笑着。
在安思顺的任命上,李亨完全听从了张瑄的意见。杨国忠有些不太同意,但张瑄强硬坚持,他也不好因此就跟张瑄闹翻。
张瑄缓缓起身微微一笑,“安帅不必猜疑。监国殿下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安帅乃是忠臣,且安心赴任剑南,他日功成,名垂青史亦是可期。”
安思顺嘴唇哆嗦了一下,突然痛哭流涕地拜倒在地,“臣安思顺叩谢殿下隆恩,臣当肝脑涂地,以报殿下和朝廷恩宠。”
安思顺确实是非常激动。这些年,他因为安禄山没少被朝廷猜疑。他一直心里都明白,皇帝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他,无非是忌惮安禄山,唯恐引起安禄山的反弹而已。
可如今,却获得了如此信任,无与伦比的信任。
这怎能不让安思顺激动如斯、感激涕零?
“子瞻,替本宫扶起安帅。”安思顺的感激涕零,李亨看了心里很是舒服,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安思顺与安禄山不同,他没有野心,崇尚汉文化,通晓诗书礼仪,只要怀柔得当,就绝不可能起兵谋反。况且,他此去剑南,要想在剑南站住脚,没有三五年是办不到的,因为剑南还有一个鲜于仲通——杨国忠的心腹。
而等安思顺站稳了脚跟,在张瑄的谋划中,安禄山之患也该平息了。没有了安禄山,安思顺想反也反不起来。
这是张瑄力主起用安思顺的关键。
张瑄哈哈一笑,上前去一把扶起安思顺道,“安帅不必如此,吾辈臣工,既得朝廷倚重和信任,就理应为社稷江山、为大唐子民尽职尽责,上报朝廷,下报黎民,成就万世功业,岂不快哉?”
安思顺抹了一眼眼泪,向张瑄投过感激的一瞥,低低道,“张大将军盛情,安某铭记在心,他日必有所报!”
说完,安思顺起身再向李亨长拜一礼,然后默然归坐。
……
……
宣布完六大都督府大都督的人选,李亨顿时就没了下文。这让坐在一个角落的封常清和颜真卿微微有些失望,但旋即又想起自己的身份地位,也就不再奢望。
宴会很快结束。而几乎是与此同时,一纸正式的官方诏书从皇城里传出,昭告天下——
任命哥舒翰为河西大都督府大都督、河西兵马招讨使;
任命安禄山为范阳大都督,加开府仪同三司;
任命程千里为北庭都护府大都护、北庭大都督府大都督;
任命杨錡为安西都护府大都护、安西大都督府大都督,兼西域诸道安抚使;
册封杨国忠为渤海郡王,遥领渤海大都督。册封鸿胪少卿安庆宗为渤海侯、渤海副大都督;
任命安思顺为剑南大都督府大都督。
天下八大都督府大都督任命了其中的六个,但剩下的两个却不见动静,这让很多朝臣觉得奇怪。
李亨与张瑄和杨国忠一起将哥舒翰几人送出了东宫正门,此等礼遇已经是李亨这个监国太子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
谁也明白这是李亨的笼络之意,但作为臣下,还是被这种礼贤下士所感动。
“诸位大帅,事关天下安危,希望诸位即刻启程赴任,无法在长安过节了。”李亨拱手一笑,“本宫与杨相、张大将军就在这里为诸位送行,待来年上元节,本宫定在宫中大摆筵席,为诸位庆功!”
哥舒翰几人肃然躬身一起拜下,朗声道,“臣等遵命!”
哥舒翰等人没有迟疑,匆忙离去,各自回府准备,第二日一早就要离开长安赴任。
望着哥舒翰几个人远去的背影,杨国忠呵呵一笑,“殿下,子瞻,国忠有些疲倦,就先失陪了。”
“杨相慢走。”张瑄笑着拱了拱手。
李亨则微微点头,“杨相操劳国事,可是要保重身体。”
杨国忠心满意足地离去。
李亨有些疲倦地转过身来,一边向宫门内行去,一边向张瑄笑道,“子瞻,本宫其实还是有些不明白,既然封常清、颜真卿两人颇有才干,心性忠诚,何不一起册封了,何必要再拖下去呐。”
“殿下,两人的才干人品毫无疑问,无可挑剔。但殿下须知,此二人位卑职轻,此番倘若一下子就破格擢升两人于高位,难免不会让其滋生骄狂之意。”
“先凉他们一凉,一来继续考察其心性,二来等待形势稳定。”张瑄笑着拱了拱手,“殿下此刻监国,将来还要御极天下,作为君上,运用权力需要张弛有度、宽柔相济……”
“哥舒翰等人分赴各地藩镇赴任,假以时日,这大唐天下便安定了大半。目前我们最大的隐患,就是安禄山这个狼子野心的胡儿。”
“子瞻所言甚是。”李亨想了想,“本宫受教了。”
“臣不敢当。”
李亨长叹一声,猛然转身深深凝视着张瑄,眼圈微红,轻轻道,“子瞻,本宫能遇到你,也算是本宫前世修来的运气。有你在本宫背后,本宫觉得心安了许多。”
“子瞻,本宫来日若是真有御极天下的一日……卿不负我,我必不负卿!”
张瑄微微一笑,“臣相信,殿下御极天下之日为期不远了。”
张瑄毫不怀疑李亨此刻的真诚,但日后究竟如何,却很难说。
张瑄不至于被李亨这一时有感而发的两句真诚迷惑过去,在这权力场中,真诚与阴谋其实根本无法真正分得清楚。
此刻,李亨觉得张瑄是忠臣、是可以倚重和必须要信任的肱骨,但等他登上皇位真正掌握了皇权之后,还会不会这样想,谁也不清楚。
张瑄相信,卸磨杀驴的事儿以李亨的心性为人,可能很难做出;但猜忌之心,是迟早要滋生的。
这便是人性。
这便是围绕着权力的某种必然的宿命,因为权力具有排他性和独裁意识。
张瑄离开宫中,回到大将军府。
刚进了门,就闻报说,封常清和颜真卿求见,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
张瑄心里暗笑,知道这两人从宫里出来就直接进了大将军府。至于来意是什么,也不难理解,无非是想要从张瑄这里探探口风。
张瑄等的就是两人。
这两人在张瑄的未来谋划和整体布局中至关重要。不过,这两人虽有才干亦是名臣,但如果不能成为“自己人”,张瑄宁可弃用。
张瑄缓缓走进会客厅,脚步轻盈,几乎是悄无声息。
颜真卿和封常清正并肩站在一起,仰望着张瑄亲手所书的“兼济天下”牌匾。
颜真卿是当世书法名家,张瑄这手字虽还过得去但却不能让颜真卿动容,真正引起颜真卿关注的,是这四个大字纵横开阖刚柔相济的雄浑气势。
“在下这拙劣笔迹,岂能入颜公法眼?”张瑄轻声一笑,朗声道,“颜公书如忠臣烈士、道德君子,其端严尊重,人见而畏之、敬之,素来为在下敬仰。”
颜真卿和封常清赶紧会身来躬身见礼,“下官拜见大将军!”
张瑄笑着摆了摆手,“两位大人不必多礼,请坐。张力,看茶!”
……
……
张瑄与颜真卿和封常清在厅中关门畅谈了很久,而到了晚间,张瑄又留两人吃了晚饭,才亲自将两人送出府去。
颜真卿和封常清两人出了大将军府,在暮色中并肩行进了一段,直到街角,才准备分手各自返回住处。
“封支度,在下在平原,也曾闻得张大将军的才名。今日当面一见,果然是才华横溢,少年英杰,名不虚传。”颜真卿笑了笑,“难怪能博得陛下青睐,一飞冲天。”
封常清比颜真卿年长,此时已是中年有余,他闻言轻轻一叹,“颜公,张大将军能有今日,岂是区区才名所致。某观他年纪虽轻,但谋略深远,刚柔相济,将来绝非池中之物。”
“某二人奉召进京,想必定然是张大将军的主意。今日这一番长谈下来,某心里也渐渐明白,我等要想有所寸进,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封支度此言何意?”颜真卿拱手笑道。
“投于大将军门下。”封常清压低声音道。
颜真卿沉默了下来,眸光一阵闪烁。
“不知颜公……可曾有意?”封常清轻轻道。
“封支度又将如何?”颜真卿没有回答,却反问道。
封常清缓缓仰首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轻轻道,“封某当年毛遂自荐于高仙芝门下,不为高仙芝所喜。后随军建有微功,才蒙陛下荐拔。”
“封某此生,空有报国之志,但却报效无门。若此人能让封某一展胸中抱负,投入其门下又能如何?”
颜真卿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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