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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三章 科学的春天(一)

    1656年2月10日,晴。

    永安港经过多年的建设,其基础设施条件比起以前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善,但说实话,比起重金打造的青岛港、镇海港、罗洽港、东方港等地来说,那是大大不如。甚至就连隔壁的靖江港都比不上,人家好歹还得到了乌江地区行署的大力投资呢,永安港没投资,自然也没什么建设了。他们目前有这样的规模,也多亏了全县上下一万三千民众憋着一口气,用自己的力量将永安港这个全县对外最重要的窗口粗粗建设了起来——看他们的劲头,似乎接下来几年仍然要继续加固、建造这个港口码头区,不得不让人感到钦佩。

    不过相比永安港数年如一日的持续建设,在该镇城区范围内,今天发生了另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永安橡胶制品厂和自然科学研究院联合发布了数年之久的悬赏,今天终于被发下去了——一名来自永安厂的莱州籍技工通过不断的试验(当然更重要的似乎是运气),终于搞出了详细的硫化橡胶的方法,并经两家单位联合检验后认为可行(当然还需要后续优化、改进),因此授予了此人三千元现金的重奖(两家单位各出一半,专利共有),同时专利权自然也转移到了两家单位的名下。

    三千元现金,可以说是华夏东岸共和国迄今为止所发出去的最大一笔专利转让费了,而之所以颁发如此“骇人听闻”的重奖,大致有两个原因。其一,便是这个硫化橡胶的技术实在是太重要了,有了它,可以说是把如今已在东岸国内有了小规模发展的橡胶产业安上了助推器,很快就可以生产出一系列合格的橡胶制品——要知道,在没这个技术之前,东岸人使用的生橡胶局限颇多且经常损坏,而这显然是制约这个行业进一步发展的最大障碍。

    其二。便是在东岸执委会的引导下,各部委、企业开始有意识地面向全社会乃至全欧洲悬赏(为东岸磨制第一片高倍率镜片的技师便来自荷兰,此人多年前因为发表不恰当的宗教言论而被驱逐出境)一切需要的技术,为此哪怕一掷千金也在所不惜。有人对此解释时说得好“我们就是要让人知道。搞技术、搞科研可以一夜暴富,可以一夜间提高社会地位成为权贵富人们的座上宾,就是要培养这种氛围,当然这首先需要严格、公正地执行好《专利法》”——在最新的“科学春天”计划出台后,强全胜强主席也授意从专项资金中再拨出五百元奖励此人。而这将使得此人获得的总奖金数达到惊人的三千五百元。可以想象,在这种千金买马骨的标杆树立起来后,将使得东岸国内的工匠、学生们多么眼红,又将引领起多么狂热的技术发明潮,接下来很多年,估计科技部专利局将接到雪花般的各种专利注册申请了,预计其中的大部分都没有用甚至是错误的,小部分是正确的但没有商业推广价值,只有极少的一些专利可能具备实际推广价值,但这就足够了。

    而在硫化橡胶的技术障碍解决后。橡胶制品的生产终于不用再像过去那样裹足不前了,永安橡胶制品厂可以生产出多种在东岸国内颇受欢迎的商品,如:合格耐用不受季节影响(这一点很重要)的雨衣、胶鞋、防水蓬(布)等;玩具气球、奶嘴、无缝手套、枕头、气垫等各类小玩意,应用前景都相当不错,当然这需要事先进行市场的培养。

    此外,永安橡胶制品厂在收购了硫化橡胶的发明专利后,又组织一些有文化的工人(自然科学研究院也派了十数名高中生前来助阵),对类似的其他硫化工艺进行研究,并在首批奖金正式颁发的今天已有了部分进展。他们相信,采用不同的橡胶硫化工艺。橡胶的应用能进一步拓展,尤其是在机械行业,这种新材料的出现对于生产诸如阀门、蒸汽管接头衬垫、传送带、缓冲减震装置、密封垫圈、胶管等工业零部件至关重要,能够极大加速东岸国内工业水平的发展。同时也能出口创造更多的利润。

    当然了,永安厂技师们的想象力可不仅止于此,他们还发明了一种实心橡胶轮胎,并已经正式申请了专利。这种橡胶轮胎说穿了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将一圈硫化橡胶紧紧绷在普通的车轮上,依靠车轮两侧的轮缘将其固定。橡胶圈的厚度超出轮缘,然后靠其凸出的部分接触地面行走。这种依靠橡胶轮胎的马车目前已在永安橡胶制品厂的试验场内进行了若干次行走试验,效果比较不错,乘客普遍反应振动比使用硬质车轮的马车要小很多,非常值得推广。

    如今唯一可虑的,大概就是新华夏岛的橡胶产量还相当有限,进而导致橡胶价格目前还很是不便宜,东岸国内的马车要想普及实心橡胶轮胎,恐怕还得再过些年头——最近一阵子,富豪扎堆的首都地区已经很很多消息灵通的人士,打算组团去新华夏岛圈地投资橡胶种植园了,因为真的是有越来越多的人看好这种新材料的远大“钱”景。

    而橡胶价格的居高不下,也使得另外一些脑洞大开的人动起了其他的念头。比如,有的人宣称可以用空心轮胎,这样会更节省材料,即使用一种密闭性非常良好的内胎(含有橡胶液的布料即可),在里面充满气体,然后在外层箍一圈橡胶皮带或兽皮带做保护。这样的空心轮胎就相当于一个环形气垫一样,一样可以极大地减轻车辆振动给乘客带来的不适感,且更加便宜和省材料,完全值得研究。

    目前,据说已经有相当数量怀着一夜暴富心理的人在研究这种设想了——甚至就连一些农夫也在闲暇时分琢磨着这种玩意儿,以期自己也能搞出来“中大奖”,要知道,专利转让费可不菲呢——永安橡胶制品厂自己也已经立了这个项目,并开始了紧张的研发工作。专利局也严阵以待,瞪大眼睛看着究竟是谁能够第一个将实用的成品(这点很重要,如果不实用,将被判定专利注册失败)送到他们这里来申请专利。到了那时候,东岸国内唯一一家产经类报纸《生意人报》也将大肆宣传,以培养、渲染、鼓励全社会搞发明创造的风气。

    而就在永安县对硫化橡胶发明人颁发奖金并大力褒扬的时候,隔壁的归德县县政府也在低调地给流量计的发明者颁发奖金和荣誉奖状,他们刚刚以两千元现金的价格,从一位名为齐格尼的皮埃蒙特籍非国民手里收购了流量计的专利。此君来东岸已经四年多,本是归德供水公司(整合了全县4个乡镇的供水分公司而成立)的一名非国民锅炉工,在长期工作中对供水系统产生了兴趣,并抽空在私下里进行研究,最终一举拿下了县供水公司悬赏四年之久的流量计花红两千元。

    县政府、县供水公司在确认发明有效后,立刻授予其正式国民身份,同时将两千元现金打到了他新开的西北垦殖银行户头上,使得此君一夜之间从潦倒的非国民成了全县乃至全地区有数的富人、名人。此外,据说地区行署还将为其向“科学春天”计划申请额外奖金五百元,并已经得到了初步批准,且新出的这种流量计也将被命名为“齐式流量计”。齐格尼本人也被归德供水公司重新授予了一份高薪雇佣合同,工作岗位也从锅炉工变成了工程师,此后他将加入一个项目组,持续改进流量计,同时也参与一些其他供水方面的技改计划,从此算是成了一位体面人——尊重科学、尊重发明,本该如此。

    流量计发明后,还将经过一段时间的改进和优化,然后便会在全县、全地区内进行推广。从此以后,由县、乡(镇)供水公司统一供水的用户们恐怕就无法再享受免费用水的美好时光了,计用水量收费将成为大势所趋的事情(排水也要收费),毕竟各级供水公司不能总靠政府财政维持运转吧,它们也是有不少运营成本的,必须从用户们身上收回来。

    当然了,东岸政府现在也不强制居民们使用政府提供的所谓清洁水源,居住在城镇里的居民们大可在自家院子内打井取水——乌江地区地下水位很高,打井成本很低——长期下来也能省不少钱,不过却严禁居民们乱排放生活污水,以免引起卫生状况的恶化。所有居民的生活污水必须排放到城市下水管道中,并需按时交纳排水费,以供管道修缮、维护、改造之用,关于这一点,是没得商量的,必须统一执行,以维持城市卫生状况良好,减少疾病的孳生,这在东岸尤为重要。(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科学的春天(二)

    大兴港码头上今天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大群内务部警察将码头各个角落都占了个满满当当的。宪兵队、梅机关的“狗腿子”们在码头外走来走去,不时将阴鸷的目光盯向每一个陌生的面孔,让每个路过的人都下意识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同时心里还在嘀咕这帮黑皮又犯了什么冲,一个个如临大敌的。

    十数名西部锻压厂的工人从码头的轨道平板车上走了下来,表情如同死了爹娘一般地惨淡。而在他们面前,同样有十数位穿着紫色工作服的工人,他们的面色也有些不愉,但依然认真地与对方进行了设备交接。

    “我们厂最新设计生产出来的40吨水压机,能够加工多种形状、尺寸的金属件,这次给你们运走,真是想不通。好吧,或许上头有自己的考虑,但这2台水压机我们前后可真的花了不少钱呢,现在竟然白白送你们,想想真是心痛。”一名中年技术员看着已拆解为一个个零部件的水压机,极为惋惜地说道。

    “什么你的我的啊,以后都是咱们的。我们这是第一批去打前站的,等在那边把加热炉、熔炼室什么的建起来,你们也跑不掉哦,都得过来,以后咱们就都是同事了啊,别太见外了。”另一位身穿紫色工作服(衣服上绣着“第二重型机械厂”、“班长”等字样)的中年男人上前握了握他的手,说道:“二重是国家重点投资建设的企业,以后咱的前途都不差的。黑山煤矿远是远了一些。但上峰既然允诺了咱们。那么生活条件也不会太差的。安心就是了。”

    这位中年男人嘴里说的“二重”是第二重型机械厂的简称,与主做蒸汽机、机加工设备的第一重型机械厂(位于铁岭县)相比,二重未来将承担起水压机、油压机、有轨/无轨锻机等重型加工设备的研发与制造,业务与西部锻压厂有些类似,但差异也很大。而执委会之所以下定决心将这家即将成立的工厂设在鸟不拉屎的黑山煤矿附近,一是看中了那里比较丰富的煤炭资源,二还是因为那里极为偏僻,除了矿工们就不见外人。基本可以很好地防止秘密走漏。要知道,现在欧洲人对于东岸的技术秘密可是很感兴趣呢,而当二重把厂址设在偏僻的黑山煤矿时,相信那些间谍们一定会很傻眼的吧。

    最近,由于执委会主席强全胜强力推行的“科学春天”计划,近年来东岸已经小有发展的锻造加工事业——大到西部锻压厂、小到铁匠铺——开始得到国家重点投资,开始向规模化、标准化进军。盖因如今东岸国内对大型锻压件的需要渐渐大了起来,且为了将来的造船发展考虑,东岸再用那些水力锻锤、蒸汽锻锤的话已有些不太合时宜,国家应该挤出部分宝贵的资金投入到液压机的研发与制造上面——大家当然也知道这在目前不是什么急需。但预先做技术储备倒也不是没必要,因此这便有了第二重型机械厂的设立。

    该厂厂址位于黑山乡(南锥两洋铁路的一条支线可通到这里)。交通还算方便,且紧邻东岸国内不多的优质煤炭产区之一的黑山煤矿(另一大优质煤炭产地在列斯科岛上,但目前尚未开发),可就近获取能源。不过铁矿可能就有些麻烦了,还需从国内的铁岭铁矿或长山铁矿转运——不过二重规模不大,在前期的话靠自己坩埚炼钢也能炼出不少不同配比的铁水或钢水,接下来再进行二次锻造加工也就顺理成章了。

    今天西部锻压厂送到大兴港交割的两台研制出来没多久的水压机,就是二重首批最重要的财产之一了。这两台水压机为同一型号,均为40吨级,可用作轴类和其他零件的校正、压装工作,对于机器越造越大、要求越来越高的东岸工业来说,非常适合——大了的话暂时用不着,不太经济,小了的话又不够用,于是百吨以下的小水压机就目前阶段来说刚刚好。

    这种水压机型号为“打铁工-1”型,从东岸人之前使用的水力锻锤、蒸汽锻锤演化而来,其结构紧凑,只有2.25米高;外形美观大方,且压力可在规定范围内调节,滑块速度、行程大小也能调节,操作非常简单方便,适用于理论水平不高、操作风格粗犷的东岸工人。

    “打铁工-1”型水压机公称压力为40吨,液体工作压力为200公斤/平方厘米,滑块最大行程为500毫米;工作台可校正1x0.55米尺寸的铁件,压装0.6x0.55米规格的金属器件;机器尺寸为(长x宽x高)1x1.米,使用一台10马力的小型蒸汽机提供压力,整个机器全重也不过数吨而已,搬运起来并不难——当然了,为了长途运输方便考虑,西部锻压厂已在出厂前就将两台机器拆解完毕,然后将零部件分别装进了一个个木箱内钉好,准备用海船通过大兴港运到兴南港,最后再通过南锥两洋铁路辗转运到黑水乡的第二重型机械厂(厂房尚在施工中)内进行组装调试。

    从技术参数来看,这种40吨的水压机看起来多少有些鸡肋,比起西部锻压厂的最大的蒸汽锻锤——锻锤自重约6吨,使用蒸汽动力提升到高处,靠锻锤本身重量锻造铁件——似乎“厉害”不到哪去。但要知道,水压机的原理来自帕斯卡定律(唔,在这个位面被东岸人称做压力定律,很早就教给学生了,但似乎没人好意思把自己的名字冠在前面,特别是某人还活着的情况下),两者完全是不同的工作原理,发展前景也完全不一样,君不见产生40吨的锻造压力只需10马力的蒸汽水泵提供压力么?别看现在这个水压机似乎只能加工一些尺寸不大的金属构件,但考虑到其只有40吨的公称压力,已经非常不错了。相信在能够玩转这个小型水压机后,东岸人完全能够再重新设计一台更大的水压机——比如100吨、200吨公称压力的液压机——以加工更大尺寸的金属构件,就像船肋骨等等。

    而说到船用肋骨,曾经东岸确实也考虑过是否在造船时使用铁制肋骨——当然是水压机或蒸汽锻锤锻打过的了——因为这能加大船只的结构强度,从而减轻船身的重量。不过考虑到新华夏岛上硬木资源极为丰富,以及木、铁两种物质间可能存在的腐蚀问题,目前国内三大造船厂并无大规模使用铁肋条的冲动,他们曾经倒是戏言,说“若谁能锻造出铁龙骨,那么我们不介意试造个一两艘铁肋木壳船来看看效果”,话说到这种程度,基本也意味着大规模使用铁肋骨已是不可能之事。

    不过,事情在几个月前似乎有了转机。在“科学春天”计划的推动下,关于“试验性质小吨位铁肋木壳船”的项目得到了批准,并从中获得了五年总计二十万元的科研基金,如果再算上承担研制任务的第二重型机械厂、镇海造船厂的部分自有资金的话,这个项目也可以马马虎虎立起来了。而显而易见的是,这个项目的前置条件是研发出更大吨位的水压机——过大的不说,几百、上千吨的模锻液压设备怎么着也得有吧——以便可以加工出合用的船用铁制龙骨和肋骨。

    也正因为如此,此番二重到黑山乡建厂,除了两台水压机外,他们还得到了熔炼室、加热炉(特制加长的,以便加热较长的金属件)、小型加工车间等配套项目的投资,其工人也将部分从本土抽调、部分就近招募,以期尽快形成一个完整的研发产业链。

    至于说船只(铁肋木壳船)试验的地点,目前也已经有了初步的安排,那就是离黑山乡二百多公里(直线距离亦有一百多公里)外的阿根廷湖。这个湖面积辽阔、水深也够,最关键的是极为隐秘,足以躲过大多数人的窥测,无论对于铁肋木壳船还是未来的铁船,这都是一个极好的秘密试验场所。而更妙的是,从阿根廷湖往东的黄羊河(即圣克鲁斯河),其实绝大多数河段的水深都是足以通行海船的,只不过航道曲折、水流湍急,航行起来危险性颇大而已,但并不是阿根廷湖内的船只开进大西洋的绝对障碍。

    正因为如此,二重打算在研发出大公称压力的水压机并锻造出合格的船用肋骨、龙骨或船板的时候,就邀请镇海造船厂派人秘密来到阿根廷湖畔,建造专门的试验船只。至于材料和设备嘛,大可通过铁路或船只运来(船只从黄洋港溯流而上,但老实说很难很危险;铁路的话就得从黑山煤矿一路修到阿根廷湖畔,成本较高),以确保秘密不被外泄——大吨位水压机、铁肋木壳船甚至铁船,哪样不是未来的国之重器?那是无论怎样慎重对待都不为过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 人贩子的美好时光(一)

    就在远东明国的战场渐渐陷入短暂沉寂中的时候,远在地球另一端的波罗的海沿岸,战事却刚刚进入了最**的极端:瑞典、俄罗斯、波兰、勃兰登堡—普鲁士甚至丹麦王国,都先后加入了这场规模越来越大的战场,各国加起来三十万军人在波兰的土地上忘我厮杀,每每在造成惨烈死伤的同时,更是造成了波兰—立陶宛联邦地方秩序的严重崩溃……

    “最近的人道主义灾难愈发严重了。”——这是设于里加的东岸商站对外的一致口径;“最近的生意越发好了,请速速汇钱!下面是阿姆斯特丹汇兑银行的账号……”——这是里加商站站长、年轻的后起之秀高文刚在内部信件中略带幸灾乐祸的话;而不管是哪种话,其实都是一个意思,即波兰被打烂了,这个国家就像一个不甚牢固的猪圈,被几头野性十足的野猪在里面一阵野蛮冲撞,基本上就要垮了的节奏。

    可不是么!自从1655年夏天瑞典国王卡尔十世率四万大军介入战局(从立窝尼亚方向进攻波兰)后,刚刚在立陶宛稍稍稳住战线的波兰军队立刻全线崩溃,兵分三路的瑞典军队开始向波兰腹地进军,他们一路直抵维斯瓦河畔,几乎没受到什么像样的抵抗:9月的第一个星期,华沙投降;部分波兰主力在扎内诺夫之战中被击败后,瑞典军队围攻了其首都克兰科夫达八个星期之久,并最终攻克,波兰国王则狼狈地逃到西里西亚避难,王宫瓦维尔城堡则由卡尔十世入住。

    至此,很多人都相信波兰已经崩溃,而同样没想到进军如此顺利的卡尔十世的内心也顿时膨胀了起来,他现在住在波兰有点不想走了,他甚至有了让波兰割地甚至称臣的想法——这个想法在他和瑞典人看来是理所应当,但在已要求立陶宛公爵头衔的沙皇看来、在忧心忡忡地注视着波罗的海局势的荷兰人看来、在与瑞典有世仇的丹麦人看来、在野心勃勃充满投机心理的腓特烈选帝侯看来,这都是不可接受的!

    “瑞典人必须即刻停止自己的脚步。将克拉科夫、华沙还与波兰国王约翰.卡西米尔,这是联合省三级议会的最终态度,如果瑞典不听从,联合省将采取行动。”高文刚呆呆地看着马蒂亚斯.德海尔。耳边还回荡着这个老头慷慨激昂的话语,而更令他感到失神的是,这老头还从阿姆斯特丹带来了郑勇的外交训令,要求高文刚配合德海尔家族代表的联合省外交官员,全力促成波罗的海南岸反瑞典同盟的形成。

    这个同盟包括勃兰登堡、丹麦、俄罗斯、波兰甚至克里米亚(华沙之战鞑靼人就派了数千骑兵助战)。荷兰人出任幕后金主,旨在遏制瑞典人在波罗的海南岸的影响力,因为这令以商业为主的荷兰的感受到了威胁,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希望波罗的海这个后花园出现一个政治军事强权。

    其实无论是郑勇还是高文刚本人,对这个什么反瑞典联盟丝毫兴趣也无,他们只不过是碍于情面或者国家层面上与荷兰的良好关系,不得不以一定的步调配合荷兰人而已,比如劝说俄国人向瑞典宣战、比如邀请鞑靼人派遣更多的骑兵进入波兰助战、比如将温道仓库内的武器军资出售给波兰人以帮助他们恢复战斗力等等。条件则是荷兰调集一些富余运力前来里加或温道,运输一些难民前往新库尔兰或东岸,数量不低于三万人。分两年时间完成。

    老实说,这个条件还是蛮令郑勇动心的,因此他很爽快地答应了荷兰人的请求,指示高文刚尽一切努力配合联合省三级议会派出的几拨外交使者,德海尔显然就是其中一拨。

    “是的,德海尔先生,现在您的意思就是我的意志,我会全力配合您的,因为我的上级已经向我下达了命令。”高文刚虽然年轻,但做事还是有些条理的。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都分得很清楚,因此只听他说道:“温道仓库内确实有一批军械,足以武装七千人以上,目前瑞典军队已经进入库尔兰公国。但他们只是过路,尚未对这个国家正式宣战。库尔兰的统治者雅各布大公也率领着他装备精良的常备军(已扩充至三千余人)稳守着这个全国最大港口,但我希望你们尽快动手,将仓库内的军资搬走,送到需要的人手里,瑞典人随时可能对库尔兰动手……”

    “至于俄罗斯和克里米亚方面的事情。我会派人去做,但成不成不敢保证,我私下里以为可能性不大。鞑靼人现在最大的敌人是俄罗斯,而俄罗斯又害怕瑞典,不过我会去试试,希望我们的运气不错。”高文刚说道,“另外,请德海尔先生尽快派遣船只来到温道港,这座不大的城市目前快被波兰和立陶宛难民占领了(立窝尼亚难民则被雅各布大公送去了非洲殖民地),我们需要尽快疏散他们到新大陆去。对了,粮食也请运个几船过来,好吧,我们也在紧急联络汉堡的商人购粮,希望来得及吧。记住,德海尔先生,疏散难民到新大陆去是我们最大同时也是唯一的要求,人数越多越好,我说真的,我们吃得下!”

    话说自从瑞典入侵波兰后,由于其糟糕的军纪(瑞典人四处洗劫波兰人民,同时玷污天主教堂),继立陶宛产生大量难民后,波兰也产生了许多流民。这些原本被束缚在土地上的波兰农奴猛然间发现底层社会秩序已经崩溃,而他们生存的基础由于局势动荡也已不复存在,于是他们中的部分人加入了贵族军队,四处袭击分散的瑞典军队(1656年上半年瑞典人损失了近万军队);而数量更多的人则成为了流民,然后涌入了周边看起来还算安定的地区,库尔兰公国无疑就是其中之一,这个提早做好了一切准备的国家接纳了数以万计的波兰、立陶宛难民,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将他们运到新大陆去安置——这对两个立志开发海外领土的“小国”(东岸和库尔兰)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如今他们唯一担心的,或许就是运力不够而使得大量难民滞留在了库尔兰境内,这既加重了这个不过区区二十万人口小国的负担,同时也是对资源的巨大闲置和浪费——劳动才能创造财富,要让他们尽快抵达新大陆开始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现在荷兰人上赶着要来帮东岸运人,那么高文刚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当然是毫无废话地去帮荷兰人奔走了,而荷兰人一贯信誉良好,他们说帮东岸运至少三万人,那就真的会兑现的,那么干就是了!反正他们也不怕得罪瑞典,大不了里加商站关门,还能咋地?对于几万名人口来说,区区一个商站的得失算个屁啊!现在已经是1656年5月,许多事情要抓紧了!

    于是,在留下专人催促德海尔家族尽快调集船只过来运人之后,高文刚派出了很多外交人员,在库尔兰公国官员和部分精锐部队的保护下,深入处于混乱之中的波兰,试图联络俄国人,与此同时,他也派出了一艘小船前往阿尔汉格尔港,在运气部分物资的同时,也写信要求施耐德站长与俄国人联络,看看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毕竟这些罗斯人应该与瑞典人尿不到一个壶里。

    7月,俄**队攻克了爱沙尼亚的部分地区,同时继续前进深入了卡累利阿,事实上占领了瑞典的很多土地。而这个时候,高文刚等人派出去的几拨使者甚至还未见到任何一位俄国高级军官呢,就是不知道荷兰人以后会不会把这个“功劳”继续算在东岸人头上,因为他们几乎什么也没做俄国人就自己发动了对瑞典的战争(毛子多线作战,也是够彪悍的)。

    8月下旬,俄国数万大军出现在了瑞典第二大城市里加的外围,并先后攻克了外围多个中小型堡垒,对里加形成了合围之势,而这个时候瑞典军队的主力尚在华沙一带,面对集结起了两三万骑兵的波兰国王的压力,而他们的盟友却只有勃兰登堡区区数千士兵(好在战力较强),根本无法分兵救援里加,这令这座城市里顿时变得人心惶惶了起来。

    而动荡的人心立刻使得大多数人本能地加速外流,尤其是那些因躲避战争而进入里加的难民,几乎是东岸或库尔兰租借的船只一靠港,船长们在码头上喊几句,便有无数难民蜂拥而来,自愿签下契约奴的“卖身协议”,然后两手空空上了这些远洋船只,扬帆朝外海新大陆驶去。在此过程中,瑞典官员全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一方面是收了东岸人不少好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瑞典不缺人(瑞典虽然人口少,但土地也承载不了太多人),此外东岸运走的波兰难民也能减少里加的隐患(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间谍呢),于是双方几乎是一拍即合,皆大欢喜。

    而整个五至八月,光从里加出发的船只,就往新大陆发走了五千余人——混乱的局势,果真是人贩子们的最爱!(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 人贩子的美好时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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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了?”高文刚诧异地看着头蓬乱一脸菜色的杨亮,小声问道:“遭贼了?不能啊,你们是跟着俄**队一起行动的,他们就是最大的群体盗贼啊!啊!是了,俄国人败了,所以你们和他们失散了?这真糟糕,有伤亡吗?”

    “怎么没有!”杨亮扯了扯嘴角那里有道口子,似乎是在树林里划伤的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刘家二小子死了,被一跳起的炮弹击中了脑袋,当场死亡。》,瑞典人追得太狠,波兰人也在捡便宜痛打落水狗,沙皇带着亲信人马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们团二十几人也失散了,当时情况太混乱。不过也别担心,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平日都和沙皇的精锐部队待在一起,此时应该已经在向立陶宛境内的败退途中了,小命应是无碍的。我当时带了四五个人去右翼观察,结果敌军突然动攻击,俄军猝不及防之下惨遭失败,整个营地陷入了混乱之中,于是我们便与沙皇的中军失去了联系。”

    里加之战的结果高文刚虽未亲自参与,但好歹也比正常人知道得多一些。总之其过程颇类中国历史上多次出现的桥段,即沙皇大军猛攻里加城不克,结果敌大股援军悄然抵至,后起突然袭击,俄军猝不及防之下大败。

    而杨亮这些人是东岸本土派到俄军阵中的战地参观团成员,其中杨亮是北线团领队。此君穿二代出身,因为受父母的影响而对军事特别感兴趣。而且他本人确实也比较争气。在定远军校步兵科学习期间。几乎门门成绩优等,于是在得知波罗的海即将爆大战的当口,此人便和一帮青年军官学生们被6军部派到了俄国境内,充当战地参观团,以在这种数十万人规模的大型战争中积累宝贵的经验。

    6军战地参观团分南北两个团,北团跟随俄军主力行动,南团则着重观察乌克兰战场上的鞑靼俄国波兰奥斯曼和哥萨克军队,每个人每天都要总结经验写感悟感受。并互相交流心得以共同提高。而杨亮此人确实倒也有几分军事才能,平日里便受到一些俄国高级军官的青睐和看重,在团里又写了几篇分析俄军得失的“雄文”,很是获取了一些人的支持,回国后受重用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不过如今命运似乎跟杨亮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他居然被俄国人连累而搞得差点丧命,也算是飞来横祸了不过和俄国这种渣军队待在一起,不是早该有这种觉悟了么?要知道,沙皇手底下多的就是此类没受过什么正规训练的部队。

    好在杨亮等人终究有几分运气,在和俄**队主力失散后。他们便与俄**队分道扬镳,然后趁着混乱的局势果断投入了里加附近的一个荷兰商馆。并在表明身份后获得了妥善安置,后面便辗转找到了高文刚这里,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俄国人此战起码损失了不下两万士兵,沙皇的信心似乎也受到了严重打击,波罗的海一带,恐怕暂时没有能够遏制住瑞典的国家了。当然瑞典人这一年来损失也很惨重,他们的兵本就不多,在各地波兰贵族或有组织或自的袭击中,前后损失恐怕已经过了一万,其中虽然很多是德意志雇佣军,但瑞典人的比例也很高,这几个国家的伤亡,都有些惨重啊!”杨亮因为多次参与第一线战斗,因此对这场战争的情况倒也知之甚详。

    “别管他们伤亡多不多了,那和我们有关么?没有啊!”高文刚一把拽过他,说道:“现在里加的围虽然被解了,但也我看这座城市现在也不保险,战争随时可能爆第二次。沙皇损失了两万人马算个球,俄国多的就是灰色牲口,别忘了北路的沙皇大军有十余万人呢,主力未损。沙皇只要有决心,那么还能跟瑞典人继续耗下去。好吧,扯远了,杨中尉,现在你和你的伙伴们最好开始收拾东西,早点去温道那边吧。里加这里毕竟是瑞典人的地盘,总不是太保险,你带你的小兄弟们尽快跑去库尔兰,一面向雅各布大公报讯,一面帮助看看他军队的成色怎么样,现在库尔兰公国的位置很微妙,无论是瑞典还是波兰都有灭掉这个国家的冲动,因为他们实在太碍眼了。”

    杨亮等人很快就听从高文刚的安排,然后带着少许里加商站的卫兵(大概十多人),搭乘商站内的一艘旧船,很快便于9月份中旬抵达了非常忙碌的温道码头上。如今这座港口城市几乎成了一个物流中心,海量的粮食军火在此卸货,然后运走一船船的立窝尼亚人(因文化相近运至新库尔兰)波兰人(这其中的大部分都是运往东岸的),整座城市沐浴在战争经济那畸形的繁荣之中。

    “看,雅各布大公的常备军!”一名前来接待的温道商务办事处官员,指着街道上一群身穿绿色上装的军人,略显兴奋地说道。

    “马马虎虎而已,算不得精锐。”杨亮也看到了这支穿城而过的部队,撇了撇嘴,说道:“看来战争的威胁真是无处不在,雅各布大公已经把所有军队都调到温道港了吗?”

    “没有,各地还有少许地方驻军和小贵族的私军,雅各布大公只不过将常备军三千人调到了温道港驻守,他们已经在城内外修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工事,现在无论是瑞典人还是波兰人,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攻克这座城市了,而且,即便不幸被攻克了,大家还能有地方撤退。毕竟,库尔兰人的海上力量还行,至少比瑞典这种‘旱鸭子’国家强多了,有这些船只在,驻守温道的军队就很难全军覆没。”商务办事处的官员继续解释道。

    杨亮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便直奔城内求见雅各布大公了。可谁知城内官员告诉杨亮,雅各布大公带着子女去吕贝克汉堡一带游历去了,至于何时返回尚未可知。

    这个消息很显然令杨亮大吃一惊,在这个敏感时刻出国旅游,这个雅各布大公真是未雨绸缪啊。而且他的船队规模现在越来越大,已经过五千吨了,这对一个不过二十万人口的效果来说简直不可思议。这些船只目前正不断往返于刚果河口与库尔兰,将大量金银财宝艺术品各种文书各类人才(当然是愿意去海外的)装船运往新库尔兰,一切都在做着最坏打算甚至目前很多普通的库尔兰国民,也在战争气氛的烘托下,举家报名前往新库尔兰屯垦,公国的官员们依照大公临走前给出的指示,将这些人一一登记,然后争取尽快将他们转移运走,整个国家处在一个诡异的气氛之中。

    而库尔兰公国的官员除转运物资人员外,另一个重要的任务,当然就是在常备军的支持下,尽最大程度保住温道港的安全了至于说保持整个国家的安全,对不起,已经基本没太大可能了,瑞典人对于在波罗的海南岸获取领土一贯很贪心,库尔兰公国,很可能会顶不住而被瑞典人顺路给灭了,这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瑞典人现在还没这么做,只是他们还没能腾出手,且库尔兰公国也比较配合他们的军事行动罢了。

    “温道港是库尔兰最好的对外窗口,码头设施完善港阔水深,是我们能够将涌入的波兰难民运走的最佳处置方案。”杨亮很快便走到了设于码头附近的东岸商务代表处,看着随从们说道:“如果有空的话,就去城外招募一些波兰败兵或退伍军人来充实我们自己的护卫力量,省得城市被入侵时毫无还手之力。”

    交代完这些后,杨亮等人匆匆在商站内吃了顿午餐,然后下午便去码头货场上观察涌入的难民了难民主要是波兰人,也有少部分立陶宛人,他们很多都来自被俄国瑞典糟蹋过的波兰腹地,在库尔兰渡过了不用担惊受怕的一段时间后,一个个都显得安定了下来。可随着库尔兰公国境内瑞典军队的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紧张,这些难民顿时再度陷入了恐慌之中,很多原本不愿听从库尔兰人蛊惑前往海外的人,其内心也产生了些许动摇。

    “现在船只运力不够,我看我们可以优先挑选年轻的单身女人运回国内。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优先运那些女儿多的家庭运往东岸,总之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运一堆男人回去作甚?”杨亮穿行在混乱嘈杂的码头区,朝跟在他身边的商务代表处官员说道:“看这里的人手,我们起码能运三五千人走吧?上次我听说很多汉莎同盟的商人赋闲在家,包括他们的船只都没了生意,这里面虽然能够远洋航行的船只不是很多,但凑一凑几千吨的运力还是有的,拿来运这些波兰人正当其时,不是么?”

    “是的,没错,事实上我们已经联系了很多这类商人,上个星期就已经往本土运了过一千二百名波兰人,其中很多是年轻女人。”代表处官员说道。

    “这样就对了。”杨亮咧嘴笑道,“好了,我不干涉你们的工作了,加紧运人吧,时间不等人哪,说不好哪天战火就蔓延至此了。”(未完待续……)

    ps:最近真是什么事都压身上来了。工作上忙得要死,老婆一直住院观察,今天晚上十点老妈打电话过来,说我爷爷去世了,差一点就满95周岁了。他在书中也是有原型的,就是邵树德……

    明早去公司交接工作,然后回家,短时间内不敢保证了,尽量不断更,但有没有时间码字很难说,见谅。

第三百六十一章 人贩子的美好时光(三)

    1656年10月底的奥斯曼帝国已经陷入了一片严冬之中,不仅仅是早冷的天气,也有肃杀的政治气候。帝国新任大维齐科普鲁卢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这位同样通过德米舍梅制度(即血税的一种,苏丹挑选基督徒少年进入宫廷充当侍从)走上大位的首相,对于加尼沙里军团、斯帕西军团等有些军阀化倾向的部队进行了无情的清洗,大量军官及其家人被安上的贪污或叛乱的罪名予以诛杀或收监,家产也没收入库,以充实科普鲁卢及其党羽家人的口袋——当然其中的相当部分还是进入了国库,以补充虚弱的国家财政,因为科普鲁卢大维齐想要发展奥斯曼帝国的海军,而这没钱肯定是不行的。

    而除了禁卫军体系内一些不听话的军头外,科普鲁卢也对帝国中央和地方的吏治系统进行了一番整顿,其结果是大量所谓的“贪污官员”(其实其中大部分都是科普鲁卢的政敌)或杀或抓,取而代之的是原本就围绕在科普鲁卢身侧的帮闲或阿谀之徒,当然也不乏大量临时改换门庭的政治投机者。

    “纳苏赫帕夏改换门庭了,但他并没有获得大维齐的重用。”远离奥斯曼帝国政治风暴中心的卡法港内,斜倚在床榻上的李晴一边抚摸着波斯女奴柔顺的长发,一边朝走进来的马德说道:“但幸亏他得我们提醒后见机得早,虽然没被安排什么职位,但至少没被往死里追究他结交叛乱分子的罪名,不过他的荷包不大出血一次看来是不成了,科普鲁卢大维齐的家人们可都是些黑眼珠见不得白花花银子的家伙。”

    “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还想些什么呢?”马德自顾自地脱鞋上了床榻,一名年轻貌美的乌克兰女奴立刻上前给他准备起了水烟,马德抽了一口后,有些陶醉地说道:“就是这个味!地道!不过说真的,纳苏赫帕夏现在虽然赋闲在家,但其家族潜势力和人脉关系都不可小视。假以时日未必没有再起的机会,我们要谨慎对待这些老朋友们。哦,对了,说起老朋友。你还记得那个哈桑么?对,就是那个和你有过一面之缘的海军军官哈桑,他挂了,上个月被抄的家,罪名是不虔诚以及妄图叛乱。他有几个儿女通过埃及马穆鲁克的帮助逃往了新华夏,科普鲁卢大维齐看起来还不知道,但或许知道却没说。总之,哈桑这些年主导向我国订购了多艘舰船,为这种朋友的家人提供些许庇护,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这都是小事,科普鲁卢还不至于为此怎么样。他的那个女婿卡拉.穆斯塔法不是还在和我们商谈购买海军战舰的事情吗?呵呵,他的岳父现在急着搞定威尼斯人以提高自己的政治威望,这没有海军是不成的。特别是听说威尼斯人还渐渐与陆军强国法国人走得较近,这就更是让奥斯曼人如坐针毡了。”马德继续抽着水烟。不时还把玩一下乌克兰女奴白嫩的小手,笑着说道:“奥斯曼人想要买军舰和部分陆军装备,但兜里的钱却不是太足,虽然他们最近抄了很多官员的家,但这些起获的财富很多都被科普鲁卢拿去发放积欠的军饷以邀买人心了,另外就是支付一些国家贸易欠款,总之是不太够用的。所以,他向我们买东西,还是老方式支付,就是奴隶啦。”

    “奴隶?哪来的奴隶?”李晴摆了摆手。让在身侧服侍的波斯女奴退下,然后喝了口沏在桌上的清茶,奇道:“就凭他们派到乌克兰的那点可怜的部队,能弄回来多少人?不可能吧!撑死了几千人。才够买个一两条船,顶个屁用!”

    话说波兰这个原本的中欧强国现在几乎成了周边国家的角斗场,瑞典、勃兰登堡、俄罗斯、乌克兰、克里米亚、奥斯曼帝国纷纷派兵进入其境内,或帮助这一方,或帮助那一方,或干脆为了占地。总之是打成了一锅粥。比如奥斯曼帝国就派了数千名地方部队进入了波属乌克兰境内,与波兰人一起并肩作战,向俄罗斯人发起了攻击。

    但显而易见的是,几千名士兵的规模,是无法在这场规模宏大的战争中唱主角的,再加上奥斯曼帝国本身还处于战争之中,达达尼尔海峡也时不时被人封锁,故实在分身乏术无法大规模介入波兰局势,因此注定奥斯曼人只能在波兰战场上唱配角了。

    而与奥斯曼人小气巴拉的举动相比,他们名义上的封臣、克里米亚汗国新任苏丹穆罕默德.格莱倒是大气了许多。这个成吉思汗的子孙每每都带着三四万名骑兵深入乌克兰境内,有时还会杀入波兰,尽一切可能平衡着周边的局势——总体来说是帮助波兰对抗瑞典与俄罗斯两大强敌,数万鞑靼骑兵机动性极强,战意也不弱,成为了战场一股人人都无法忽视的铁流。当然了,与他们呼啸来去的战斗作风相比,他们更加出名的是其残暴贪婪的品性,鞑靼骑兵所到之处,无论是波兰人、乌克兰人还是立陶宛人,无论是友军地盘还是敌军村镇,基本都倒了血霉,无数各国百姓被掠做奴隶,而他们很快就会出现在卡法奴隶贸易市场上,供来自于各国的奴隶贩子们挑选。

    因此,如果刚才马德说鞑靼人要卖一大批奴隶给东岸人,那李晴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因为这太正常了,鞑靼人手里的奴隶多得不像话,几乎已成了他们的负担——而托鞑靼人大肆抛售奴隶的福,卡法奴隶贸易市场上的奴隶价格整体下跌得也很厉害——但刚才马德居然提到奥斯曼人居然也出售奴隶,这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了,要知道,近些年来,奥斯曼人已经很少向基督徒征收血税以获取奴隶了,那么问题就来了,奥斯曼人要卖的努力来自哪里?

    “谁告诉你奥斯曼人手头奴隶少的?”马德白了李晴一眼,然后一边享受地抽着水烟,一边低声解释道:“奥斯曼人这次卖的是自己人,嗯,都是政治斗争中的失败品。比如加尼沙里军团和斯帕西军团的军官士兵家属,比如所谓的‘叛乱分子’和‘贪官污吏’家属等等,总之数量不少,而且成色也很好呢,绝对不容错过哇。”

    “哦,原来如此!”马德这么一提李晴就明白了,合着这些都是“犯官家眷”啊!

    话说科普鲁卢这个老家伙确实是够心狠手辣的,而且奥斯曼帝国政治斗争的血腥程度确实也远超人们想象,比如这些所谓的“犯官家眷”,其父兄、丈夫大多都已被科普鲁卢一系的官员们安上各种罪名处死(不杀了无法安心霸占人家家产和美眷啊),她们自身也已被贬为女奴,成为刚上台的新贵们的“玩物”。

    不过显然不是所有的犯官家眷都会被新贵们收入房中,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是出于种种原因流到了外界,这当然不是说她们身份自由了,而是这些可怜的女人将被再次转卖一回——这次是被卖到已在奥斯曼帝国小有名气的新大陆国家、华夏东岸共和国,听说那里极度缺女人,这些所谓的犯官家眷多多少少还都有点文化或艺术才能,在那边一定颇受欢迎,能让科普鲁卢一系的新贵们大赚一笔,顺带还能换回一些海军新式战舰,这应该有助于他们扳回一点在白海(即爱琴海)上的劣势。

    “都是些很不错的女孩,我看过了,真的没骗你。对了,你以前向我夸过的赛义德家的小女儿也在呢,我给你留下了,哈哈,别太感激我了小李。”马德一把搂过了柔顺的乌克兰女奴,颇为张狂地笑道:“这次足足有好几千女奴呢,且成色很不错,文化素养也够高,可比那些乌克兰村姑带劲多了。唔,虽然是穆斯林这有点膈应人,但女人嘛,算个球!有国家大政方针压着呢,光靠这些女人还能绿化了咱们国家不成?呵呵。只要我们小心点,只要国家领导人不犯错,伊斯兰在我们那里压根就不会起来,所以,这些女人是可以放心消化的。这样一来,年底考核的时候,咱俩的业绩在郑勇这厮那边,应该也能好看不少,娘的,我是烦了那家伙了,整天考核考核的,烦人!”

    “另外,人口贩子咱们是干得不错了,这生意也要抓紧啊。我听说格莱大汗又要带领麾下儿郎们出击了,这次目标是谁不好说啊,局势实在是太混沌了。”马德将水烟袋搁在桌上,双眼望着天花板,道:“大汗向我们订购了大批军资和器械,卡法仓库里的库存总算又降了一些,但里面仍有八千余枝步枪、90余门火炮、1200余副铠甲、四千把军刀、三千余副皮甲,这些玩意儿都得想办法赶紧销出去啊,唉,真是烦死了。烦人!郑勇那厮,烦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外交官的美好时光(一)

    1656年11月10日,阿姆斯特丹,小雪。

    郑勇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或许是天气冷得太快了吧,他想道,可别感冒了,在这缺医少药的年代,一个不好就是大麻烦。

    “很抱歉,巴尔博亚先生,我来迟了。”将自己的披风交到随从手里后,郑勇在主人的邀请下坐到了暖和的壁炉旁。面前是一张矮桌,桌上摆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这在此时的欧洲可并不是什么流行的东西。

    “听说牙买加是个非常不错的咖啡产地。”郑勇喝了一口,自觉比新华夏的塔城咖啡要出色一些——或许那边应该继续改良品种——香气浓郁扑鼻、质量上佳,就是不知道哪里产的,但多数应该是西属陆地(即新格拉纳达一带)或西印度群岛。

    正在给自己的咖啡加糖的巴尔博亚男爵(此君刚刚获得男爵爵位,以奖励其“卓越的外交才能”)闻言不动声色,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只见他手也不抖地用调羹搅拌着咖啡,良久后才说道:“不用试图挖苦我,郑,我们都是一类人,在上帝的见证下,有什么话都可以当面说的。”

    郑勇听后笑了笑。他之前是打趣1655年西班牙人经营多年的牙买加岛,竟然让2500名被痢疾等疾病困扰着的英国海陆军士兵攻克(其中陆军只有数百人),真是丢了好大一个脸。而在这事发生后,西班牙在美洲统治秩序的虚弱已为世人所洞知,现在很可能已经有不止一个国家想跳出来仿效英格兰人,挑战西班牙佬的加勒比霸权了,这段时间西班牙满朝上下一定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不过如果将牙买加岛的陷落称为震动的话,那么在加的斯港外海,从美洲返回的宝船队遭到英国海军拦截并损失了大量财物的事情,在西班牙上层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地震了。因为这意味着西班牙人惨遭英国海军当面打脸,竟然被人缀到了自家港口外海抢劫,简直是奇耻大辱。不过也好在当时大部分船只已经驶进了港内并完成卸货。因此损失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不然的话西班牙王国的财政恐怕立时就有崩溃之虞。

    但同时这事也给西班牙人敲响了警钟,英国人是不知道你们的宝船队何时又从何处出发,但他们可以在中途或终点等啊。大不了多派点船只出去巡逻碰运气罢了,多来几次,说不定就逮住你西班牙人的船队了,这次在加的斯港外海的拦截就是例子。

    而由于此事实在太过于轰动,因此几乎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就哄传至了整个西欧。无能的西班牙人几乎成了各国百姓嘲笑的对象,其国际威望再度下挫,英格兰海军在别人眼中的形象再度高大上了起来——果然上位就是要不断踩别人脸的。

    郑勇身在消息四通八达的阿姆斯特丹,自然也是听闻了西班牙人的这桩丑事了,再联想到上个月本土送过来的与西班牙人的部分谈话记录,他心里对巴尔博亚男爵邀请他上门做客的原因已有了几分了解——搞不好就是旧事重提想要东岸海军出动,帮助他们扫清加勒比海盗的破事,就是不知道他们会答应什么条件。上次强全胜说的割让内格罗河以南至南纬42度之间的土地纯粹是漫天要价,但保不齐西班牙人不这么想啊,没准他们还真是认真考虑过这个可行性了呢。现在就看他们怎么说了。

    “上次在贵国的首都鞑靼港——对不起,是东方港——我国特使布拉沃男爵已与贵国国家主席进行了一番恳切的商谈,商谈内容主要是有关加勒比海盗问题的,这是具体内容,如果您尚未知晓的话,可以拿过去看看。”说完,巴尔博亚示意自己的随从递过去了一份文书。

    郑勇轻轻接了过来,随意翻了翻,发现内容和自己所知晓的大差不离,因此便合上了。然后问道:“那么贵国是怎么想的?没有人能够不付出什么便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即便是上帝的宠儿也不应如此,贵国究竟准备付出什么?要知道,我们很有诚意了。如今拉普拉塔近海海盗绝迹,这就完全是我国海军的功劳。而通过麦哲伦海峡需要向我国海军申报的制度,则有效降低了海盗从大西洋混入大陆另一侧海岸的风险,这已经是我国政府出于两国关系的考虑,释放出的最大善意了,而且这些到目前为止可都是免费的。”

    “感谢贵国为此做出的一切。主不会遗漏每个心怀善良的人,即便他并不是主的羔羊。”巴尔博亚男爵先说了几句“废话”,这才进入了正题,说道:“加勒比海的重要性,我想即便是偏居南大西洋的贵国也是知之甚详的,环绕着其的陆地富饶、美丽且物产丰富,因此造就了其独天独厚的黄金水域地位,但如今这一切遭到了破坏。无耻的英国人公然在加勒比海邀请海盗一起进攻我国的领地,这种完全不顾名声、不顾体面的做法已经近乎在挑衅文明国家多年前达成的一致对付海盗的底线了……”

    “但你们的向风舰队兵力不足,无法照顾整个加勒比海面,所以需要我国海军的帮助,是这样吗?”郑勇很“善解人意”地帮巴尔博亚说出了下半句话。事实上,西班牙人的所谓向风舰队规模很小、船型也很老旧、士兵素质也不尽如人意,将他们称为海军、称为舰队其实是很不符合事实的,这样也就不难理解他们在与英国海军的战斗中为何遭遇惨败了——事实上他们也就能和海盗打一打,且海盗船如果数量多的话他们也不敢上前,关于这一点,常年在加勒比海厮混的众人早就烂熟于心了,只要不是每年倒霉到被宝船队主力碰上,海盗们在加勒比一点毛事没有,可以尽情抢劫走私的各国商船。

    唔,或许有些年头对于海盗们来说也很危险,比如某个新大陆国家的海军扮作海盗来捞外快的年份。要知道,这些该被诅咒下地狱一百遍的家伙们可是连商船、海盗船一起抢的,实在不讲规矩,简直见鬼。你见过双层甲板装备了数十门各型火炮且射击技术一流的海盗么?欺负我的智商吗?我敢对着圣母玛利亚发誓,他们那射击技术甚至超过了以射击精准著称的葡萄牙海军,每年进行炮击训练的次数绝对多到令人心肝发颤。

    这样的人也来加勒比海抢食吃,简直犹如一头猛虎闯进了羊圈。有破坏当地生态的嫌疑——商船都被抢光了,海盗们还吃什么?不过也幸好这样的年份不算太多,大家总算能够熬过来,不然恐怕就得上岸抢劫西班牙人的城镇过活了,而这无疑意味着极大的风险与伤亡。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这么做。

    可以想象,如果东岸海军应西班牙人之邀派遣一些主力和辅助舰只进驻加勒比海,然后以此为基地肃清海盗的话,不敢说有多大战绩,至少其海上安全形势有所改观是肯定的。但是这样一来,暗地里势必会更加得罪英国佬,这就需要西班牙人拿出一定的诚意来安抚了,不然凭什么让别人给你来当挡箭牌?

    “贵国可以适当派出一些精锐舰队进驻波多黎各岛,关于这一点,已经得到国王陛下和西印度事务院的首肯。这里地理位置绝佳。向西就是富饶的伊斯帕尼奥拉、古巴和墨西哥,东南方则是向风群岛和背风群岛,西北可直抵佛罗里达海岸,而南方则是著名的可可、咖啡、染料和黄金产地。岛上的圣胡安港物产丰富、人口众多,可为贵国海军提供充足的物资补给及船舶维修服务,贵国将舰队置于这里,毫无疑问是非常合适的。”巴尔博亚男爵从兜里摸出了一块带框玻璃镜片戴在右眼上,然后仔细审视了一下随从递过来的加勒比海手绘地图,最终确认道:“就是这里没错了。如果贵国能够答应的话,那么仁慈的菲利普国王将允许贵国在秘鲁和新西班牙两大总督区的指定港口进行贸易。当然了,贵国的货物必须出售给我们指定的商人。毕竟你们直接进入这两大市场必然会损坏很多人的商业利益,必须给他们做出一定的补偿。”

    “这个条件不是很优厚啊。”郑勇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巴尔博亚递过来的地图。说道:“如果仅仅是这么个开放市场的条件,那么我国海军顶多只会帮贵国肃清海盗而不做其他。也就是说,如果英国海军的主力舰队前来攻击贵国的加勒比海领地,那么我们可以自由选择战或者不战。”

    “郑,我想你没搞清楚重点。我们的宝船队规模庞大,并不惧怕任何海盗。海盗们也没能力洗劫未落单的船只,他们充其量只能挑选海岸上我国一些防御薄弱的殖民城镇进行攻击罢了。如果贵国只是想打击加勒比海海盗(或许还有各国走私商船,其实这个才是重点吧?),那么这对我国来说毫无意义,海盗们没能力长久占据任何一处城镇,但英国人会!所以我们需要的就是贵国海军来帮助我们协防英国人,打击海盗只不过是附带而已。”巴尔博亚的语气有些急促,看得出来他很激动。

    “条件不够优厚,这不足以说服我们与英国佬撕破脸。”郑勇坚决地摇了摇头,起身说道:“如果男爵阁下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行告退了,我得尽快赶去海牙,那里有一些老朋友约我见面,失陪了。哦,对了,忘了恭喜你们,你们在南尼德兰打得不错,法**队都能被你们击败,厉害。”

    郑勇说的是今年七月份西班牙陆军在南尼德兰与法国东北部一带的事情,孔代亲王指挥的西班牙军队击败了法军元帅拉菲尔泰的部队(蒂雷纳也一同参战),并俘获了拉菲尔泰元帅本人,解救了处于危机之中的南尼德兰重镇瓦郞谢纳。这是自法国内乱结束后,西班牙在两军对垒中取得的第一次重要胜利,这场胜利扭转了西班牙人自阿拉斯之战惨败后接二连三丢城失地(西属尼德兰在不到两年时间内丢掉了五座军事重镇)的颓势,同时也鼓舞了军人们的士气,让他们有了一定的信心和法**队继续周旋下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 外交官的美好时光(二)

    巴尔博亚男爵显然没有得到足够的授权,因此只能怏怏不乐地坐视郑勇离去。接下来他要的做的事,大概就是返回南尼德兰的敦刻尔克港,然后搭乘一艘船只返回西班牙国内,将情况汇报给腓力四世,然后聆听伟大的天主教统治者的圣裁。

    至于说成或不成,巴尔博亚不敢说,他私下里认为可能性不大。依照布拉沃男爵传回来的谈判记录以及刚才郑勇特使的表现,巴尔博亚男爵断定东岸人对土地有要求,这就大大降低了事情的可能性拉普拉塔的土地已经丢掉了一大片,虽然都是传说中土质不怎么好的半干旱草原地带,但面积辽阔且囊括了麦哲伦海峡连带着德雷克海峡也被东岸人控制(最近东岸共和国正式将德雷克海峡正名为何塞西海峡,以纪念这位第一个发现并驶过这道海峡的勇敢者)地理位置极为重要,这就已经在国内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了。如果现在再割让一些土地给东岸人那么无论是内格罗河到南纬42度地区还是波多黎各岛,短时间内绝无在国内通过的可能,因此巴尔博亚觉得此事多半黄了,只能以后再寻机提起了。

    不提巴尔博亚男爵失落地返回敦刻尔克,咱们大东岸的全权外交特使郑勇此时正坐在马车上往海牙而去,他这是去拜访三级议会的议长德维特阁下,当然也不会忘了与诸位闻名全联合省的商人们会晤一下。

    阿姆斯特丹通往海牙的大道极为宽敞,且无论是三级议会还是荷兰省议会,每年都会拨出大量的资金用于修缮,因此其路面状况非常不错,平坦、宽阔、干燥的路面看起来简直不似此时的欧洲,颇有些东岸国道的感觉了。

    而郑勇此时乘坐的这辆马车也颇为特殊。不但减震弹簧采用了东岸国内的最新技术产品(使用寿命比以前延长了许多),车轴也用的是更加结实和坚固的钢质材料,就连滑动轴承都换了加工精度更高的锰铁轴承(滚珠轴承这么多年始终无法大规模实用化)。再加上车轮也是这个星球上别无二家的实心橡胶轮胎,因此郑勇的这辆专车行驶在路况颇好的公路上。简直和飞一样速度不说,这舒适性简直完爆这个星球上的所有其他马车。

    而这种由南方车辆厂生产的马车,如今经郑勇的介绍也逐渐走进了联合省的一些富户当中,并经由他们的二度介绍走入了更多的联合省商人当中。不要怀疑这种车的竞争力,目前市面上几乎所有的欧洲车辆就性能来说都不如它,而更令人绝倒的是,由于很多零件采用了机械加工,东岸人的这种车子成本也被控制在了同类商品之下。即便经过长途海运其成本仍然不比欧洲马车高,这无疑给了出口商和代理商们更高的利润空间。

    抵达海牙后,由于德维特议长正在议会和人扯皮关于加大海军投入的问题奥兰治派对此持激烈反对态度因此暂时无暇接待郑勇,于是乎郑某人便受邀加入了某个商业沙龙,与包括特里普家族成员在内的多位荷兰阔佬们进行了一番细致的商谈。

    商谈的内容很杂很多,其中最令郑勇关心的无疑是两件事。其一是有关东岸商品出口至荷兰的事情,比如谷物、干酪、精制面粉、酒类、皮革、肥皂、纯碱、纺织品、钢条、机械零部件等各类商品,尤其是机械零部件和钢条,这两类商品是东岸最最看重的,因为这是直接打击、压制欧洲工业生产能力的。从长远方面来说极为重要;至于原本在东岸出口中占有较大比例的纺织品随着东岸出口商品名目的越来越多,近年来其比重再度下降,目前大概已经只占四分之一的样子了。虽然仍然极为重要,但这只代表过去,不代表未来,且非常敏感(与荷兰、英国、意大利等存在激烈竞争),已经不值得东岸人花绝大力气去打开销路。

    而和维持住传统商品市场一样重要的,无疑就是新市场的开拓了,比如荷兰人承诺让出的勃兰登堡—普鲁士市场(其实荷兰只是承诺东岸商人与荷兰商人具有同等竞争的权力而已,但这已经足够了),德维特议长之前已经明确表示会兑现承诺。以酬谢东岸在此时正如火如荼进行中的“北方战争”中站在了联合省一边并配合其行动。

    不过德维特议长同意了,却并不意味着此事已经完成。郑勇还得去和诸如特里普家族、德海尔家族等在当地具有特殊利益的商人家族去沟通比如如何让渡、交换利益等等,这都是很细致繁琐的工作。同时也是一门大学问;此外,郑勇过阵子还得再回阿姆斯特丹与一些银行家(像鼎鼎大名的阿姆斯特丹汇兑银行的股东们)进行磋商,重点就是东岸的商业系统如何顺利对接到联合省在当地构建的银行支付、汇兑体系中,这可不是开玩笑,要知道联合省可从没允许东岸人在当地开设银行,这年头做生意可不是你拉一船货来我准备好现银就交割完毕那么简单的这只存在于你的臆想之中稍微上点规模的生意都必须通过银行账户转账,这无论在波罗的海、北海还是地中海均是如此,别无差异。

    谈生意期间,也有一些荷兰商人隐晦抱怨起了当年加勒比海盗猖獗,包括英、法、荷、葡、丹(麦)等国的走私商船大量“失联”,导致西班牙王国秘鲁总督区的市场上各类商品大面积缺货,最终被来自南铁的东岸货所占领的事情。郑勇是什么人啊,对某些联合省商人指桑骂槐的抱怨就当耳旁风根本没听见,但心里已经有了警惕,暗自觉得这类事情以后确实还是少做为妙。西班牙人这不刚刚邀请东岸海军进驻波多黎各岛么,假如这事真的成了,那么以后东岸海军在巡逻各条航线的时候还是得讲究策略了:对真正的海盗自然是严厉打击了,对于英国人如果能够确保消息不会走漏的情况下也不介意把他们的船只送入海底,至于那些来自各国尤其是来自联合省的走私商船么,就可以看情况是否网开一面了,不然闹起纠纷来总是不美。

    在和这些商人聊天打屁了数日后,11月16日,郑勇终于在海牙近郊的一间农庄内(事实上海牙本身就是个大农村)见到了联合省的最高统治者、三级议会议长约翰.德维特。这位刚刚和比克尔家族的伊丽莎白晚婚的政治人物此时是一脸疲惫,或许是与奥兰治派议员们无尽的扯皮已经极大消耗了他的精力了吧,郑勇总觉得他的精气神已大不如往日。

    不过德维特议长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坚定:“英法两国去年就已秘密结盟,你也看到了,英国人在与我们打了两年后,如今不顾自己债台高筑的现状,仍然四处出动舰队袭击北非摩尔人、加勒比海西班牙人甚至西班牙本土的加的斯港,简直狂妄得不可一世,其高度膨胀的自信与扩张的冲动交织在一起,使得现在的英国人极具攻击性。瑞典悍然入侵波兰,背后未必没有英国佬的身影,在德海尔家族、特里普家族未能出售给瑞典人足量的军械后,英国的黑乡地区却快速顶了上来,一船船的武器和军资被从伦敦运到哥德堡,这从丹麦松德海峡的过路费征收上就能看得出来。可以说没有英国佬,工业生产能力极为薄弱的瑞典是无法这么轻松地备战的。”

    “东岸人,你们做得很棒,尤其在维护波罗的海既有秩序(这个秩序对荷兰极为重要,因为波罗的海提供了荷兰一半的利润)的问题上与光荣的联合省站在了一起,这是明智的,相信我。”德维特议长温和地说道,“勃兰登堡的腓特烈选帝侯已经同意了贵国商人进入当地经商的请求,并且给予与联合省商人一样的优惠税率,这是对你们的奖赏。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腓特烈选侯自然和瑞典不是一条心的,之前他们和瑞典结盟只不过是因为柏林被围而导致的城下之盟罢了。现在波兰、俄罗斯等国已经在秘密商讨停战并共同对付瑞典的协议,这个时候腓特烈选侯再不会站队可就太傻了,虽然他之前已经因普鲁士公爵的头衔而向瑞典国王宣誓效忠了。”

    “瑞典人破坏波罗的海秩序的行为已经得到遏制,俄罗斯同样也会受到惩罚,波兰必须恢复其大部分领土,这是联合省的底线,不容任何人破坏。”德维特议长说道,“瑞典的事情联合省会想办法解决,但俄罗斯那头恐怕还得贵国帮帮忙了,听说你们和奥斯曼帝国以及克里米亚汗国关系良好,是否可以请穆罕默德苏丹以及格莱大汗共同出兵抗俄呢,请认真考虑一下吧,我的朋友。只要你们能够说服他们遏制住俄国人的野心,那么联合省也将加入到为贵国运送契约奴的行动之中,如何?”

    “很不错的交易,我愿意尝试一下,但并不保证成功。”郑勇立刻高兴地回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 外交官的美好时光(三)

    1656年12月18日,晴。△¢,

    即便是处在地中海沿岸,正步入小冰河时期最寒冷年份的热那亚共和国的天空也飘起了细碎的雪花,不过这却阻挡不了众人的兴致,就在热那亚狭窄逼仄的码头上,数艘从葡萄牙租来的商船已经整装待发,就等此时正在岸上与亲人依依惜别的雇主们上船后便拔锚了。

    雇佣他们自然是热那亚人,准确地说是以多利亚家族为代表的热那亚富豪阶层。这些人或是两年多前家里有人加入过新华夏考察团,或是从别人转述的话语里面得到了一些关于新华夏岛的信息,因此在反复酝酿、商讨了一年半到两年时间之后,这些意大利佬们终于达成了一致,决定抱团组建一家名为“热那亚非洲公司”的企业(注册资本金为二千万银行里拉),对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新华夏岛殖民地进行投资,公司主营业务为伐木、甘蔗种植、烟草种植、胡椒种植、剑麻种植等种植园业务,此外还拥有代销新华夏优质皮革、热带干果、香精、蔗糖等一切特产的资质,当然范围仅限于意大利和大西班牙市场了。

    热那亚非洲公司是继草原铁路公司、森林开发公司之后,该国第三家合股投资东岸及其海外殖民地的企业得亏当年很多热那亚商业家族投资的罗洽纺织厂、干酪作坊、黄油作坊等企业获得了良好的投资回报,现在国内资本越来越过剩的热那亚人更加青睐东岸这么一个崭新的市场,因此前后十多年间几乎有数千万银行里拉(主要是物资和人力折算)的资金砸进了东岸市场。至于说这些投资值不值,那就见仁见智了,从商人们前赴后继的态度看来,至少比投资摩洛哥、阿尔及尔甚至西班牙美洲殖民地要划算多了。

    按照与东岸政府的约定。热那亚非洲公司两千万里拉的资金将大部分用于在欧洲招募人手、雇佣船只、采购工具与食品,剩下的不足部分可到东岸本土或新华夏殖民地自行采购。此时正在热那亚码头上吵吵嚷嚷的这六艘船就是了,其中四艘装满了移民和牲畜,男女老少共计约1200余人,另外两艘船则装满了工具和少量食品。

    而之所以这几艘船才只装了一点点的食物,一点不像要长途远航的样子。主要还是因为这次他们走的路线不太一样,即这六艘由热那亚人雇佣的船只此番并不会沿着非洲西海岸南下然后越过好望角进入新华夏他们的路线很简单,乘船经地中海抵达奥斯曼帝国北非重镇亚历山大港,然后上岸走陆路到另一侧红海之滨的苏伊士港,最后再想办法搭乘船只抵达新华夏。

    毫无疑问,这条航线比起走非洲近海的传统航线来说要近得多(几乎近了一半航程),移民和牲畜的死亡率也将大大降低,但相应的,这条几乎纵贯整个埃及的交通路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走的。毕竟这里可是穆斯林的地盘,要不然当年葡萄牙也不会想着沿非洲海岸南下寻找前往远东的新航路了。

    不过或许别的基督徒不太容易通过这里,但对热那亚人和东岸人来说,这里却并不存在什么障碍。华夏东岸共和国与奥斯曼帝国的关系就不用说了,那是很多年积累下来的传统友谊,已经到了互派大使的程度,由东岸出面协调一些利害关系从而允许这些基督徒移民与物资过境奥斯曼帝国前往非洲,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更何况热那亚共和国本身与奥斯曼的关系也不差。就在穆拉德四世苏丹在位的时候,奥斯曼与热那亚还互相派个使团进行外交活动呢。只要给一些好处和过境费,奥斯曼人并不介意让他们通过自己的北非地盘。

    于是乎,就这样双管齐下之后,无论是奥斯曼中央政府还是埃及帕夏、抑或是实际控制埃及地方的湖水马穆鲁克(常年与东岸进行奴隶贸易),都同意了这些来自意大利的移民在亚历山大靠港后经陆路前往苏伊士港的请求。

    九点整的时候,最后一批意大利佬也上了船。葡萄牙籍船长下令拔锚,离开了热那亚码头最近北非的穆斯林海盗惨遭英国海军打击,损失惨重,这六艘船只应当会很安全。在这一点上,英国人总算做了件好事!

    “郑特使。公司成立至今已经好几个月了,这是第一批发往那边的劳工,还望贵国政府妥善安置,使其能够尽快安顿下来。我们都知道,那里是热带岛屿,疾病肆虐、土著凶顽,希望他们都能尽快投入生产吧。”来自多利亚家族的阿莱桑德罗突然朝身侧的郑勇说道,“而这还仅仅是第一批人员,在下个月,还有五艘我们自己的船只(近海桨帆船)会运输一批移民到亚历山大港,同时从那拉一批小麦回来。我们预计,在形势没有大变的情况下,我们每个月将往埃及运输至少八百人以上,直到六个月以后结束。”

    “暂时足够了!多利亚先生。”郑勇转身微笑道:“只要有五千以上的移民安然抵达新华夏岛,前期工作完全就可以做起来了。当然这个过程中人员的损耗或许会相当大,还请您和您的朋友们做好思想准备,不过一旦种植园开辟完成并成功对接入我方的灌溉、交通和安全体系内(这些体系前期投入巨大,等于是免费提供给热那亚人,算是鼓励他们的一个举措),那么很快就可以产生利润,就像我国政府在西海岸开辟的很多棉花、蔗糖种植园一样。而且我方收取的土地租金并不高,且一次性给予贵方六十年的租佃权,这诚意是相当之足了,相信我,热那亚非洲公司的前景非常好,如果不是你们的募资活动已经结束,我都想出钱入一份股了。”

    “哈哈,热那亚缺的从来就不是钱,你去看看公债与年金市场上汹涌澎湃的资金就知道了。”阿莱桑德罗用略带骄傲的语气说道:“我们缺乏的,终究是投资市场啊。现在荷兰人排挤我们,葡萄牙的那帮犹太杂碎(当年就是他们取代了热那亚人给西班牙王国放贷)更是与我们展开了不死不休的竞争,以至于我们在秘鲁和新西班牙的种植园很多都被迫出售了,真是可恨!英国佬也不地道,他们现在妄图染指地中海的航运业务,同时将一船船的美洲货拉到意大利和奥地利销售,几乎摧垮了我们的经营一百多年的营销体系,可恨啊!”

    郑勇闻言一阵沉默,阿莱桑德罗这厮倒也不怕自曝其短,不过这都不是什么秘密,有心的话搜集个数月就知道了。只不过,这个多利亚家族的重要成员突然说起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特使,我们当年也曾在巴西、秘鲁与新西班牙开辟了不少热带种植园,所获颇丰。您也知道,我的家族当年是第一批在加的斯港开设货栈经营美洲特产的热那亚商业家族,并延续至今。可是自从1627年以来,我们在海外的种植园便不断处于衰退的历程当中,特别是在那群该死的葡萄牙犹太人得势后,我们在美洲的种植园规模便处于不断萎缩的状态之中,现在已经被迫出售了接近一半,剩下的一半能否保住也未可知。”阿莱桑德罗说到这里,终于进入了正题:“现在,我想知道的是,贵国政府今后是否也会如同伊比利亚半岛上那两个国家一样,没收或者强行并购我们的种植园?”

    “多利亚先生,别的我不敢多说,但在贵国商人与我国政府签订的合同有效期内,比如三十年、五十年或六十年,我国政府绝对不会随意没收或强购对方开辟出来的种植园,这一点请放宽心,我国政府还没这么无下限,对于合同和契约的有效性,我们是万分尊重的。我想,在罗洽纺织厂这家年分红一百多万里拉的企业之事上,我国政府已经积攒了足够的信誉,不是吗?阿莱桑德罗,我本以为你们不会质疑这点的……”

    “很抱歉,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没有质疑的意思。”阿莱桑德罗闻言立刻说道,“郑特使,其实我也是受敝国众多家族之邀,出面与贵方确认一下而已,即如果在热那亚非洲公司稳定运行之后,我们将其所产生的利润在贵国当地购买枪支弹药、食品和船只什么的,然后到非洲海岸上进行探险或贸易甚至是开办常设商站在不直接触犯贵国利益的情况下,这种事情是否被许可?”

    “这……”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个问题的郑勇闻言一阵语塞,因此只能敷衍道:“关于这事,我还得询问国内才能给出答复,但这并不影响热那亚非洲公司的运营,不是么?”

    “那当然了。”阿莱桑德罗立刻确认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丘区(七)

    邵元义刚刚从县里回来,脑海里还回想着卫生局官员声嘶力竭的呼喊:“结核病、梅毒、白喉、脑膜炎、产后败血症是本县去年面临的最主要的几类疾病,在这其中,目前只有白喉有一定的几率被治疗好,结核病的治疗虽然在南铁附属地有了一定的进展(仍处于研究、培育疫苗的阶段,结核杆菌目前虽被发现,但培养低毒的疫苗仍任重道远),但短期内也无法用来救人,咱们县的非正常死亡率,必须给我降下来。◇↓◇↓小◇↓说,既然没有足够的治疗疾病的手段和药物,那么就多多宣传,提高国民的疾病预防知识,将疾病隐患消灭在源头……”

    虽然已经是全县闻名的富户了,但出于对本质工作的热爱以及舆论影响的考虑,邵元义本人仍然在卫生局内挂名工作,目前主要职责是给规模逐渐扩大的速成医生队伍(分配到村一级)上课培训,同时也经常到乡下去进行疾病科普和宣传,总得来说还是比较辛苦的,但却不能不去做在各类人才都很稀缺的东岸,邵元义即便财务上已经得到了自由,但也不可能真的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他还必须努(强)力(制)为人民服务。

    “真是劳碌命啊。”回到村公所的时候,见到迎上门来的新收徒弟,邵元义自嘲地笑道。他以前带的几位徒弟早就在他讲课的医学速成班里出师,去别的村担任驻村医生了,眼前的这位是一名未能进入高中深造的初中毕业生,学历在东岸已经不能算低了,但出于兴趣爱好的原因报名参加了速成医生培训,立志加入国家的医疗事业,后来便被分到了邵元义的班里,成了他教导的八名学生之一。

    村公所的医务室内还有一名男护士在整理新到的药物,邵元义瞥了一眼,发现那名护士手里正拿着几瓶褐色的药酒,立刻哈哈笑道:“卫生局的那帮老爷们这回送算言而有信。给我们村也发了些鸦片酒,真是不错,以后一些训练受伤的兄弟再也不至于因为没有止疼药而苦熬了。”

    “是啊,老师。这真的很难得呢。来送药酒的卫生局干部还一个劲地跟我说省着点用,这药酒昂贵得要死,因为新华夏那边目前鸦片产量不高,无法大规模在全国范围内铺开。不过照我说,这药酒的止疼效用也有限。上次刘老根疼成那样给他喝了鸦片酒一样无济于事。”小徒弟一边给邵元义接过行李,一边说道。

    “瞎说什么呢!”邵元义给了徒弟一个爆栗,笑骂道:“刘老根那是伤口严重感染后的截肢,这样剧烈的疼痛,鸦片酒当然不管用了。可对于一般程度的疼痛,鸦片酒还是管用的,要不然,你以为大家都在跟卫生局扯皮抢鸦片酒是为了什么?大家都是傻子么?”

    看到小徒弟被骂,那名正在整理药品的中年男护士立刻咧嘴笑了,他是村公所医务室里的老人了。常年跟着邵元义出门行医,因此资历较老,经常和新来的小徒弟们开玩笑。此时只见他一边整理着阿司匹林、硫酸亚铁、鱼肝油、鸦片酒、发财酒、金鸡纳霜(这个数量极少,售价极高)等常见药物,一边打趣道:“小李你上次屁股摔坏了的时候疼得哭爹喊娘的,可惜当时没有鸦片酒,不然就可以给你尝尝是否有效了,当然你这会若是愿意再去把屁股摔裂一次,这药酒就可以给你喝了,都现成的。怎么样?”

    小徒弟闻言一阵尴尬,于是便小跑着进屋继续调配药物去了。现在国家医疗事业的发展虽然日新月异,但药物短缺的状况却一直困扰着大伙直到现在。比如,随着国内制镜技师数量的越来越多以及其技术越来越精湛。用水晶磨制(玻璃色泽较浑浊,且乌拉圭本就盛产水晶)的高倍率镜片现在越来越普及,故很多疾病的致病病菌都已经被东岸的医学研究机构给分离了出来,但对于抑制、消灭这些病菌的手段或药物,却极端缺乏,因此很多时候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病人饱受疾病折磨而束手无策。

    而既然因为化学知识的匮乏而使得很多有机药物无法生产出来。那么东岸的医疗机构就只能朝其他方面想办法了,目前总的来说有两种渠道。其一是学中医给人种牛痘的故智,并将这种医疗手段升华提炼出理论(当然是结合已在东岸有初步研究的细菌学了),然后全面在动物甚至人身上(一般是印第安人或死刑犯,但这种人体试验有悖人类道德,故只在极端秘密的研究机构进行)进行试验,比如目前已初步成功的白喉抗病毒血清(在马身上培育而成)以及正在研究中的结核病疫苗(在羊身上培育)等等。

    除此之外,就是大力发展中医药方了,比如本土卫生部和南铁卫生研究院编纂完成的《宋医籍考》、《明医籍考》。这两本书籍记录了大量经证明“确实有效”或“可能有效”的中医药方,这对东岸医疗事业的发展帮助很大,其唯一的障碍大概就是药材需从中国或朝鲜进口了,不但数量有限、成本高昂,海运途中药材变质损毁也是常有之事,局限较大。至于说在东岸本土引种的药材,由于气候或土壤环境的原因,有没有效还很难说,目前卫生部也在组织人员对这些引种的药材进行筛选,看看是否能替代进口药材。只是显而易见的是,这种工程浩大的筛选、甄别工作根本不是短期内能完成的,这或许需要几十年乃至上百年时间持之以恒地投入才可能完成。

    不过,一些来自东方的药材在东岸引种不顺利,可有些来自欧洲或非洲的药材在东岸却意外地成功了。比如用于治疗便秘的芦荟油、番泻叶(多栽培于新华夏岛西部的半干旱热带草原地带);比如用于利尿消肿的毛地黄(少量栽培于热拉尔山脉,多栽培于新华港的高山地带,真是一个宝岛啊……),现在邵元义的徒弟小李就在利用新鲜原料调配药物,他采用的是制作地黄茶或毛地黄浸液的方法,以东岸人现在的手段,这确实是最适合病人吸收的方式了。

    “小李,村头的那位名叫卢加诺的意大利佬喝了地黄茶后感觉如何?”邵元义进屋后先是喝了口大麦茶消消暑,然后开口问道。作为西湖县内知名的医生,邵元义有幸参加过梅机关秘密医疗实验室的相关研究工作,在那个大量充斥着不道德人体试验的地方,研究人员们发现了毛地黄的一个有趣作用:他们在对很多瓜拉尼人做了对比试验后,发现毛地黄这种草药除刺激肾脏方面外,还额外对心脏有些作用,因为只有功能强大的心脏才能促使肾脏产生足够的尿液。因此一些大胆的医学研究人员指出,或许毛地黄这种药物有治疗心脏疾病的疗效,卫生部应果断投入大资金进行研究,必要的话甚至可以申请“科学春天”计划的专项奖金,因为其意义不可低估。

    邵元义此时虽然离开了秘密医疗实验室,但在平日里的医疗工作中,也很注意收集数据,并及时上报给实验室,以便他们能够更快完成毛地黄在心脏病治疗方面的研究,因此才有了刚才的那番问话。只可惜小李一问三不知,似乎并没有好好观察卢加诺服药后的情况,这让邵元义很失望,当下摆摆手继续让他调配药物。

    “小李,下个月你们陪我去一下罗汉县吧,那个县肇立未久,百废待兴,疾病肆虐。老百姓亟需医疗方面的服务和科普,我受地区卫生局的指派将去那里巡诊半个月,你们全班八名同学都和我一起去吧,也好多增长些见识。这医学知识,光靠坐在家里闭门造车是不行的,还是得多积攒经验。”喝了会大麦茶,邵元义突然说道。

    至于他口中的罗汉县,则是本月刚刚成立的,下辖东受降乡、中受降乡、红星乡(原红星农场)、新城乡和罗汉镇五个定居点,下辖人口一万二千余,是全国第22个县。而在本月(12月)之前,富国县、太平县相继成立,是为全国第20个和第21个县级行政单位,其中前者下辖官库乡、青村乡、鱼儿乡、东湖乡和富国镇,总人口一万八千余;后者下辖太平镇、百草沟乡、打虎林乡、野猪潭乡和西受降乡(位于桑塔纳博阿维斯塔小城附近)五个乡镇,总人口一万五千余一年成立三个县,在东岸也不算是小事了。

    而罗汉县由于离西湖县较近,且其多个乡镇原本就为西湖县所托管,因此建县初期的很多工作还是要靠西湖县来支援,比如医疗卫生工作就是如此,邵元义就必须经常过去义务巡诊兼且帮助培训基层医务人员,故才有了他刚才向他们说的那番话。(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丘区(八)

    邵元义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来到丘陵深处的罗汉镇了。这个地处卡马匡河中上游、有着大片野生蜜橙林的地方几乎占用了他三分之一以上的工作时间,每次不是来此地巡诊(兼做疾控宣传),就是来此给该县各乡镇的村卫生员(即俗称的驻村医生)们上课,几年时间下来,这腿都跑细了一圈——全是走山路走的。

    当然了,随着地区行署拨款、西湖县援建的卡马匡河中游河道疏浚拓宽工程的完工,该河中游地带的航运条件大为改善,72吨级小火轮可直通到中游地带各处,这无疑大大改善了罗汉县的交通运输水平,使得该县大量的农产品(主要是水果)可以通过河道运输到下游消费能力更强的西湖县、平安县、镇海县、神武县等地,对于提高当地居民的收入意义极为重大。

    而也是托了河道疏通的福,这回邵元义前往罗汉镇巡诊时,便搭乘了一艘往罗汉镇码头运杂货的船。这艘船是一艘私人买下的72吨级小火轮,属于国营内河运输公司淘汰的老旧船只(该公司现已开始逐步增购吨位更大的内河运输船,比如150吨级的),目前在卡马匡河中下游一带五个乡镇之间跑运输,效益还算可以。

    这艘船从大丰港起运的时候装了很多农机配件、饼干、精制面粉,在行至牧草岭乡时又装了一些腌肉,在红星农场装了一些奶酪、黄油,在新城乡码头又装了一些乡间自酿的廉价烈酒,顺路还捎了十余个去县城的乡人,可谓把船舱利用到了极致——一路航行的时候,邵元义屡次看见河水几乎都漫过了船舷,这令他在怀疑船只会不会沉没的同时,心里也在不断痛骂为了赚钱不顾安全的黑心船老大。

    好在他的运气还不错,船只最终安全抵达了终点——罗汉镇码头。此时天已蒙蒙亮,码头上已经有三三两两卖早饭的摊贩或饭馆,所售的无非是炊饼、油条、馄饨、汤圆、豆腐脑之类的食物。味道还算不错,于是邵元义决定花几角钱请全班学生们围坐着吃了顿热气腾腾的早餐。

    吃完早餐又稍事休息了会,天光便已经大亮了。码头上唯一一台蒸汽吊杆已经“突突”地开始了工作,一筐筐水果、一袋袋小麦、一块块木板(烘干、切割完毕的)就这样被吊装到停在简易码头边的某艘船上。而在这艘船的旁边。还有五六艘船只在排队等待卸货或装货,有些等不及的船老大就先行上岸蹲在码头边的树下搓起了麻将,倒也逍遥。

    码头附近其实已经算是罗汉镇乃至罗汉县最核心的区域了,这里的人口全县最密集、富户也最多,商业自然也最繁荣——当然在邵元义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人看来。罗汉当地人引以为豪的码头商业自然是不能和外边大城市比的,但他却不会和这些乡下土包子们一番见识。

    不远处敲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原本正在给一匹小马驹洗刷的少年立刻放下了水桶和刷子,慌慌张张地跑到了一堆还冒着几缕青烟的柴火堆边,用铲子三两下拨开了一堆余烬,然后扒拉起了两个埋在土里面的红薯,急匆匆地走远了。

    “娃要上学去了。”慈眉善目的饭馆老板给众人上了一碟花生,花生颗粒饱满,显是上等的进口南非花生。

    “眼下这才敲第一遍铃,过会等敲第二遍铃若还未至学堂者。教习先生怕是要罚站了。”老板继续呵呵笑着说道,但随即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便叹了口气,道:“只可惜这娃不是读书的料,零分也不是考一回两回了,俺见着读书读不进去,几次想把娃领回来给我打下手,都让学堂的先生给否了。他们说俺娃至少也得读到小学结束,多认些字总是好的,以后便是去学着修修农机什么的也是条出路。俺寻思着这话也对。就先让他在学堂里混着吧,等明年花些钱给他拜个师傅,跟人学着怎么修那啥马拉收割机,以后也不至于没饭吃。”

    “这倒是条好路子。”邵元义点头赞许。

    事实在在如今的东岸。农业毕竟还是全国规模最大的产业,同时也是吸纳了最多就业人口的产业,可以说是国家的重中之重也不为过。而在农业生产秩序稳步发展了二十多年的现在,畜力收割机(一般是马拉收割机)、脱粒机、蒸汽犁等农业机械开始在农村获得了广泛的应用,这样一来,农机租赁公司、农机配件作坊、农机修理作坊等小微企业便如雨后春笋般在全国各地的农村冒了起来。渐渐与种子公司、农产品加工厂(兼出售豆饼等肥料)等企业一起,成了农业这个庞大产业链上不可或缺的一环。

    这位小饭馆老板想让自己这个读书没指望的孩子去拜师学艺,学习如何修理各类农业机械,确实也是看准了这种趋势,而邵元义同样也对此深以为然,并认为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随着国内人口数量的日渐增多、新开垦土地的日渐增多以及和国际粮食市场联系的日益紧密,农机修理这个行业怎么都不会没落,怎么都会有一口饭吃的。

    吃完早饭后,饭馆老板大方地给每个人的水囊里都灌满了热气腾腾的面汤。向老板致谢后,众人很快便走着来到了乡政府——就在乡中心小学隔壁。

    以前邵元义认识的那位乡长已经高升副县长了,这时新上任的镇长出身大鱼河青年干部学校,在平安县某村任职多年,因政绩出色而调任罗汉县罗汉镇担任镇长,前途极为光明。而他本人对于邵元义再度来到镇里给大伙培训基层卫生员也极为感激,一个劲地说要请大家吃酒席,只可惜几年时间过去了镇里的财政依旧不宽裕,此事就只能尴尬作罢。

    好在邵元义也不以为意,他现在上午给众人讲课,下午在乡政府大院外坐堂门诊,与乡里的几位医生一起给大伙看病,当然收费也很低廉,且这钱将用在维护基层医疗卫生事业上面。

    邵元义看病的方式令镇里一些由大明药店学徒转职来的医生们大开眼界,比如他竟然会用一些奇怪的管状物体(简易听诊器,橡胶管制作)贴到病人胸口去聆听心跳的声音,以判断病人的心脏有没有问题;比如他还会把一些橡胶制作的皮套套在病人的手臂上,然后往橡胶皮套内充气,使其膨胀阻断支动脉循环后聆听脉搏声音,据说这是为了测血压什么的——在今年年初卫生部颁布的医疗保健标准中,明确指出血压的测量是重要标准之一——当然目前也仅仅是在大城市流行而已,至于罗汉县这种偏僻内部丘区乡镇,自然是不可能与闻的了。也就是邵元义这种土豪闲着蛋疼去平安县自费买了全套新式医疗器械,这才有机会让这帮乡下土包子们开开眼。

    邵元义甚至还隐约听说,自然科学研究院医学所的那帮人,还在与大鱼河医疗高专联合鼓捣出一个有趣的玩意。那个玩意据说非常复杂,目前尚在研究阶段,大体是一台设备、一个电表和几个水桶,据说可以测量病人心脏跳动时的传导电流。因为他们认为,心脏每跳动一次,就有一股电流从右心跨过左心,而一旦心肌损坏,那么这股电流也就没了,因此他们急切地想测量这股电流以确定心肌损坏的程度。

    据不可靠的消息,用这种设备测量心肌电流时需要病人把四肢都放在水中,操作极为复杂。无奈目前东岸的电表灵敏度极低,且精度和可靠性都很低,完全无法跟上科学家们这种天才的设想,故研发进程只能暂时停滞了,估计今后几年乃至十几年内是没法解决的了——但毫无疑问这并不影响此种测量病人心肌方法的开创性。

    邵元义当然无法买得起这种设备——更别提这种设备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研发成功了——但作为医疗仪器的发烧友,他还是很喜欢收集、摆弄一些新奇的医学器械的,以满足他探究人体奥秘的旺盛的好奇心。

    在一连看了几天诊治了数十位病人后,12月31日——1656年的最后一天——邵元义终于准备收工回家了。临行前,他则细细嘱咐自己的学生小心地将各类仪器、药品分门别类打包装好,准备塞进行李内先行运回家。至于他本人么,据说还将在这里待一个多星期,见一见县里面的知名人物,联络一下感情,以为了今后在这里开展业务提供帮助。

    什么?你说邵医生要在这里开展什么业务?拜托,麻烦打听下邵医生的身份,他可还身兼“乡村银行家”、牧草岭肉制品厂合伙人、牧草岭乡中心小学课外辅导员等多个头衔呢,他来罗汉县开展业务又有什么稀奇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丘区(九)

    1657年1月6日,艳阳高照。

    这几日邵元义在罗汉镇这边一共收了2笔账,本息计102.8元,同时也放出去了5笔债,待收本息合计近三百元,业务开展还是比较顺利的。这得益于他在西湖、罗汉两县极高的知名度和较好的人脉关系,因此这些民间小额借贷业务坏账率极低,收益总体来说相当不错,而这无疑导致了他邵某人家产这些年来的急速增加。

    除此之外,邵元义还从票据贴现业务(当然是零散的小额偏居,主要来自急需现金的非国民劳务工)中每年赚得近百元的利润、从投资的股票(南铁股票)与债券中每年赚取大几十元,再加上牧草岭肉制品厂的分红,他已经是实打实的乡间大户了即便是在平安县这种北方大城市里,他的身家也绝对排得上前列。

    不过俗话说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邵元义的事业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基本已经到了瓶颈期尤其是他赖以发家的金融业务,基本已经走到头了。即便他如今看似在西湖和平安二县比较吃得开,人头熟、声望高、关系广什么的,但民间小额贷款业务竞争也很激烈,市场也就那么大(东岸国民现阶段需要借贷的不是很多,大家的财富差异还没拉开足够的层次),想要再进一步是千难万难。

    因此,这一两年来,邵元义一边着力巩固既有的西湖县市场,同时悄然进军刚刚建县金融产业尚处于一片空白的罗汉县及其数个托管乡镇分别是今年下半年新开辟的位于后世巴热城原址的开远堡、位于唐佩德利图附近的营台堡、位于巴乌边境阿塞瓜小城附近的平原乡、位于迷nasdoamaqua小村附近的小丘乡,均为罗汉县托管乡镇意图先人一步占领这里的市场。

    只不过随着经营范围的越来越大,邵元义原本的乡村家族运作模式(家人+若干兼职帮闲)便显得越来越不合时宜,经营起来也越来越力不从心。而他的生意若想突破瓶颈且进一步扩大,那么转身成为正规银行开设营业网点便成了一个绕不过去的坎。可这在如今的东岸几无可能,执委会目前根本不容许私人开设银行来和国家抢钱。

    那么既然无法开银行,我们是否可以把资金投入到别的方面呢?实体经济固然是一途。可在邵元义看来,金融行业也同样有潜力可挖。比如最近罗汉县的几位富户提出的联合组建保险公司的提议虽然不知道这能不能在政府层面审批通过。

    “孙员外,关于这火灾险的事情,老实说,在罗汉县怕是没甚搞头吧?”坐在县城(即罗汉镇)里最好的一座两层饭店内,邵元义一边喝着本地的特色果酒,一边笑着说道:“要说这保险行业也是个新事物,且朝廷也未明确禁止民人商办,确实是可以搞一搞的。据我所知。京师东方县、北都平安县等地确实有一些规模不小的火灾险业务在开展,可要知道,那是人烟辐辏、商业繁华的通都大邑,物资、银钱流通极速,才能有那么一丁点的市场。呵呵,这条件可不是罗汉县、西湖县这类地方能比的哦,说句不中听的话,在罗汉县开展火灾险业务,一年能有几十户人家投保么?我看不见得吧!”

    邵元义的话一时令贩水果起家的“孙员外”大是踌躇。他本是榆园军土匪出身,见识不多。好在从军多年人脉极广,退伍被安排至罗汉县后很快在老上级的照拂下依靠水果生意起了家。可在一次贩卖水果至外地的时候,听人说做保险非常挣钱。于是便留了心,这次邵元义来罗汉县巡诊兼宣传疾控知识,此人便拉上三五好友置办了一桌酒席,请邵元义一起来谈谈生意,只是如今看来,这位著名的邵财主似是对搞他们提出的火灾险不甚感兴趣。

    “当然,要说保险不挣钱那也不对。”邵元义在吃了两口菜后,突地又话锋一转,说道:“前些时日我有事去青岛港。在那里有幸了解了下刚成立不久的东岸保险公司和中央保险公司(均为政务院直辖国企)的经营状况,发现他们推出的海上保险业务还是非常有搞头的。很多出海的船东都喜欢在那里给自己的船和货物买一份保险。以使自己的船只在不幸遭遇风暴、海盗或战争时不至于血本无归,更别提现在南海渔业公司、南海运输公司的船只在出海前都会被强制要求购买海上商业保险了。按照东保和中保公司人员的话来说就是。购买一份海上商业保险,这会令你的利润曲线更加平稳,不会大起也不会大落,这对于长久生意来说非常有好处。”

    “而且,我听闻朝廷现在有意鼓励私人进军海上保险业,因为这对促进本国的航运事业非常有好处。商人们在面对变幻莫测的大海时畏惧心将不再那么强烈,而他们的顾虑越少,那么投资海上运输业的冲动也就越强,这无疑是一种极大增强国力的举措。”邵元义放下酒杯,将因喝了果酒而有些涨红的脸庞转向众人,哈哈笑着说道:“所以,诸君,保险是可以搞,但不是前途未明的火灾险或意外险(此险种由中央保险公司推出,目前主要在火车或船舶乘客中有小规模的售卖),而是利润极为丰厚当然风险也很是不小的海上商业保险,其他的都没什么搞头。诸君若是信我,当可去平安、东方、镇海、青岛等大城市转转,实地考察一番也好、问询一番也罢,看看到底是海上商业保险好做还是其他险种好做,总之窝在罗汉县是鼓捣不出什么名堂的。”

    邵元义知道,现在随着东岸与荷兰关系的愈发密切,东岸的商品出口规模也日益扩大,相应地对远洋运输业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君不见现在国内各大船厂一直在开足马力建造各型新船么这导致很多富余的私人资本进军航运业,文图拉船长就职的信使班轮公司今年以来已经成功完成了甲、乙两轮融资(计六万余元),下单订购了七条650吨级笛型运输船,看样子是准备撸起袖管大干一场了。

    而船只数量的快速增加,自然给船舶海上保险提供了肥沃的土壤,毕竟在如今这个远洋航行仍是高风险的年代,在出港前给自己的船只买上一份保险虽然贵是贵了点,可胜在安心也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并且在经历了多年时间的市场培育之后,如今的东岸海上商业保险业务已经初步成熟,利润还是相当不错的东保和中保这两家保险业巨头也就是在此时应运而生。

    与政府禁止私人开办银行相比,他们对保险业的管制则比较放松,目前鼓励私人进军海上商业保险领域就是明证。或许这有进一步刺激国内航运业发展的缘故,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市场确确实实面向全社会敞开了,并且已经有了一部分人进去截止1656年底,13家进军海上商业保险的私人企业中仅有5家倒闭、5家基本收支平衡,另外还有3家获得了极大的发展,其资产几乎呈几何级上涨,企业所有人成了青岛金融市场上的明星,一时间好不风光。

    “诸位,话说到这里鄙人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火灾险做不得,至少在这罗汉县、西湖县没甚搞头。若是闲暇之余玩玩倒也罢了,若是将其作为毕生事业投入巨大精力,窃以为不值。”邵元义今天似乎酒喝得有些多,因此说起话来也比较直白,只听他继续说道:“若真要想搞保险,那还不如搞海上商业保险,这是本朝至今最成熟、市场也最大的险种了,如果运气不赖的话,利润还是相当丰厚的。也不瞒诸位了,前些时日有几位好友邀我一起去那青岛港开办一家保险公司,我因不愿太过折腾而拒绝了,可禁不住再三相劝,因此便打算筹集个三千元巨资投进去,也算是搏一把了,看看我邵某人的运道到底如何。唔,承蒙诸君高义,我邵某人在罗汉县做生意颇受照顾,诸位若是也想投资那海上商业保险的,我这厢倒是可以牵个线、搭个桥。反正这公司现在尚未完成最终融资,三千、五千的不嫌多,一百、两百的不嫌少,只要认购了股份大家就都是股东了,诸位意下如何啊?”

    孙员外等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作为内陆地区以农业完成资本原始积累的土财主,他们既对利润丰厚的金融保险业非常羡慕,同时也对这种陌生的事物很是畏惧,其内心矛盾的程度邵元义一看便知,因此也不催逼他们,只是不停劝酒吃菜,心想着这些土财主不愿投资也无所谓了,反正也不差他们那几个钱,以后他们若是想通了愿意来投资,那就再和他们谈好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贸易的美好时光(一)

    “今年涌来的移民略多啊……”青岛港码头上,信使班轮公司中层管理人员文图拉船长看着港湾内一根根高耸的船只桅杆,颇为感慨地说道。

    “也正因为涌来的移民多,我们县(青岛县)才能够有机会扩充地盘吧。这不,二环的兴建已经处于进行中了,这是大事,青岛未来数十年的发展根基全在于此了。”在南铁公司历练了五年之久后,上月(1657年1月)1号,习维奥(原梅机关统计员西尔维奥,曾在罗洽海关、兴南海关任职多年)从兴南海关被调到了青岛海关担任副关长一职。这次调动虽然名义上是平调,可从兴南港那种偏僻之地一跃成为青岛海关的实权人物之一,习维奥的这一步跨得不可谓不大,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高升了。

    一环、二环共八个定居点,数千平方公里的土地,加起来超过三万的人口,以及条件优良的避风港湾、执委会政策方面的倾斜,作为全国金融中心的青岛县未来,堪称是一片光明。习维奥从兴南海关调到此处任职,真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人多了,市场也会相应扩大,国家的工农业生产能力也会更强,商业才会最终繁荣啊。”文图拉船长给自己的老友习维奥点着了烟斗,然后接口道:“青岛港自从办了秋季商品交易博览会后,在旧大陆的名气越来越大,每年都能吸引海量的外国客商前来贸易,英格兰人、德意志人、意大利人、法兰西人、葡萄牙人、丹麦人、瑞典人到处都是。或许他们单个的贸易量不算很大(罗洽港是大宗贸易结算中心,大额交易多在那里进行),但胜在人数多、产品种类丰富,对国家贸易来说重要性一点不下于罗洽、东方二港,或许还要更加重要一些呢。”

    “圣维森特起运的高级木材,估价6218元,税率2%,请缴纳关税124.36元。”穿着黑色制服的海关关员在习维奥、文图拉二人面前走上了一艘葡萄牙商船,拿着葡萄牙人填好的报关清单随意逛了一圈后。向葡萄牙籍船长说道。他身后还跟着两名腰挎军刀的警卫,这两人同样左顾右盼,看看船上有没有什么可疑之物——当然这只是例行行为。

    由于东岸境内缺乏高等级的优质木材,因此对于来自外国或海外殖民地的高档进口木材征收的关税税率极低(外国货2%。殖民地木材1%),如果是优质船材——比如巴西苏木、愈疮木等——的话更是完全免税,以便鼓励外国船长运送更多此类货物来东岸售卖,促进贸易的繁荣。所以你现在便可以看到,即便葡属巴西殖民当局这两年来与东岸的关系越来越冷淡。但两地间的经济联系却始终无法阻断,贸易规模仍然顽强维持在一个不低的程度上。

    不过高档木材的关税税率极低(普通木材关税税率为10%),但对于造船、纺织、农业、采掘业等与东岸存在严重竞争关系的外国商品,关税税率就很高了,比如工商部规定外国船具、针织品(花边、手工假花等)、棉纺织品的进口税率统一为25%;农产品税率依种类有所区别,但也普遍在3%-15%不等;酒类、高级皮具等商品的税率就更高了,普遍在50%-100%不等,而这也毫无疑问引起了很多外国商人的诘难,他们抱怨在东岸喝不到地道的法兰西或意大利红酒,即便喝到了其价格也是高高在上让人望而却步。但这种抱怨自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就是了。

    “原本英荷战争结束后,大家都担心进出口贸易大减,而当时也确实有那么几个月贸易数据不是很好,东方、罗洽、青岛等港口海关的关税收入下降较多,一时间搞得人心惶惶的。不过好在我们的外交官们比较能干,他们通过与荷兰商业家族的积极谈判、通过与荷兰掌权的共和派政府的斡旋,最终扩大了我国商品在联合省的市场份额,使得出口商品的总金额开始止跌回升,并最终创下了历史新高。另外,南铁公司也是锐意进取。我在兴南海关任职五年,五年间贸易数据整整翻了两番,进出口货物的数量之多以至于单线的南锥两洋铁路都开始不堪重负,铁路的复线化建设提前多年开始着手进行。”看着海关关员们乘坐小火轮四处收缴关税。习维奥立刻感慨地说道。

    “是的,我能感受到这股澎湃的贸易大潮。最近乡间的铁匠、手艺人们颇受欢迎,每个人都带了不少徒弟,另外工厂职业学校(目前只有国营企业有职业学校培训后备力量)也在大力招生,小学以上学历的学生最受欢迎了,但他们一般都被机械加工厂招走了。以后充当机床操作工、修理工的他们前途远大。”文图拉船长说道,“这些年进入东岸的各国工匠、学徒越来越多,可我们的工匠缺口不仅没有缩小,反而越来越大了,这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生产规模也成倍扩大了。”

    文图拉船长虽然不是什么经济口的高官,但常年从事一线工作的他依然通过自己的眼睛发现了东岸这个国家经济发展的趋势——那就是随着欧洲市场的缓慢扩大以及新市场的开辟(印度洋市场),东岸的出口贸易额开始与日俱增,国内对工业人才和手工业者的需求缺口开始放大,工匠的收入水平和社会地位直线上升,国家的工业化程度开始逐步加深,很多商品的上下游产业链也在大量手艺人输入后开始完善,这使得越来越多的利润留在了东岸境内,变相打击了外国工业的发展。

    “那边的是什么船只?南海运输公司的船队?”文图拉船长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指着一排八艘笛型运输船说道,“一次八艘笛型船,吃水还压得那么深?是粮食么?天哪,还有两艘大飞剪货船和两艘护卫炮舰伴随,这是去哪的?旧大陆吗?”

    习维奥闻言看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哦,那确实是南海运输公司的船,是给西班牙人送贷款物资的船只——嗯,就是南锥42度抵押贷款的货物——八艘笛型船装载了接近5000吨小麦、面粉、玉米、高粱和做粮食用的麦片,国家储备粮库几乎一次性将粮库里存放多年的陈粮给销了出去。哈哈,真是干得漂亮,虽然这确实可能引起西班牙人的一些不满情绪,但谁又会真的在乎呢?饥饿的西班牙人不会拒绝这批远道而来的食物的,要知道他们的农业生产几乎已经完全崩溃了,昔日富饶无比的安达卢西亚已是一片荒芜,干燥的格拉纳达更是陷入了严重饥荒之中,这个国家坚持到现在还没崩溃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们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呢?”

    “另外两艘1200吨级的大飞剪货船装载了大量棉布、军用水壶、牛皮弹药包、鞍具、长矛、军刀、步枪,另外还有一些钢条、熟铁什么的——不用惊讶,西班牙的工商业虽然凋敝得很,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工业,很多德意志、意大利工匠在那里工作呢——都是出口至西班牙供他们进行战争的。”习维奥说道,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也全部是免出口关税的,执委会特许,没办法。而且我听说执委会为了给西班牙人救急,不但高价租了很多荷兰船只运输货物,还下令南海运输公司这家企业大举借债订造新船,以扩大船队规模,目前该公司的笛型运输船(专跑欧洲贸易)数量已从1654年的52艘增加到了今年的69艘,全公司的总运输吨位也达到了五万多吨的规模,令人惊叹。当然了,多造一些跑欧洲的笛型船也没什么问题,毕竟现在波罗的海打成了一锅粥,我们的船只回程时还能多拉一些难民回来嘛。去年来了多少可爱的姑娘们你又不是不知道,国内的光棍们早就议论纷纷了,尤其去年南海运输公司大造新船后,国内的未婚成年男子对此期待颇深,呵呵,你懂的……”

    两人正闲聊间,港口外突然驶来了一艘悬挂西班牙王国旗帜的船只,并在引水小火轮的指引下进入了青岛湾西侧的专用码头。这片码头是新修建的,面积不大,但水深普遍在8米左右,栈桥也都是砖石水泥的永固结构,一看就是造价不菲,目前是作为专用的公务码头在使用。

    “估计是西班牙人的外交特使,不知道来做什么事的。依我看是来催款或催货的吧,听说现在西班牙人在旧大陆的形势比较吃紧,去年他们价值连城的宝船队更是在家门口被英格兰人偷袭了一把,大大地丢了脸,损失也相当不小,可能超过了百万比索,这对他们本就艰难的财政一定是雪上加霜。”习维奥轻轻吐出了两个烟圈,神色轻松地说道:“肯定是来求我们的,哈哈,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西班牙会在短短二十年间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贸易的美好时光(二)

    “陈科长,关于粮食出口的事情还请加快,西班牙王国需要这些粮食,请看在两国传统友谊的份上,尽最快速度发货吧。”青岛港内,西班牙大使布拉沃男爵的随员、来自安达卢西亚的蒂亚戈神情严肃地说道。

    此时他们正行走在码头边的货场上,隔壁就是火车站,刚刚一列从梅林县方向开来的火车运来了整整一车桶装面粉——这都是要装船运往西班牙加的斯港的。在如今的西班牙伊比利亚半岛,因为秩序的混乱和农业基础设施的崩坏,粮食生产连年歉收,靠外国面包生活的人已有近百万人之多。也就是说,每个人所吃的面包中有四分之一是外国货——从1656年西班牙大量进口外国粮食(当然也从其意大利领地进口)以及市场上谷物价格的昂贵都表明,若没有外国粮食,情况将会何等地严重。

    也好在如今的西班牙经济贸易一塌糊涂,磨坊主的声音非常弱,主张贸易保护的商人或贵族也没几个,不然如此巨量的外国面粉涌进西班牙市场,势必会激起巨大的反对声浪——成本高企的西班牙面粉,如何与廉价的东岸面粉比?有效率奇高的蒸汽磨粉机、有廉价充足的煤炭,即便算上每吨7元左右的运费,也要比他们的成本低上不少,更别提质量和外观方面的差别了。

    “蒂亚戈先生,请不要太过担心。”代表农业部前来与国家储备粮库协调的陈科安慰道,“敝国对西班牙王国是抱以同情的立场的,且一直将贵国当做是可以信赖的伙伴。从1655年第一批三千吨小麦发货以来,一年时间内我们已经装运了2.7万吨各类粮食前往加的斯。而且今年的第一批五千吨粮食也已经准备起运,接下来我们的运力更加强大,会装运更多的粮食到贵国,以确保卡斯蒂利亚不会发生人道主义灾难。要知道,为了给贵国筹集运输粮食的船只,我们不但高价租赁了一批荷兰海船,自己还出钱建造了许多新的运输船。敝国对西班牙王国的友谊是不容置疑的。”

    “这是事实。”蒂亚戈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国政府会按照协议支付我们应付的60%的运费的,请放心。另外,协议里的黄油、干酪、腌肉也需尽快发货。这对我国同样很重要,而且我们承诺的免税额度也同样生效。”

    陈科闻言一边点头一边冷笑。这西班牙人现在饿了肚子终于想起东岸了,貌似在前几天天光尚好的时候,东岸的食品要卖进去可不是太顺利呢,犹记得当初垄断西班牙市场的是买办经营的弗里斯兰奶油、意大利火腿和德意志腌肉。东岸商品被征收了高额关税。可如今西班牙人给产自东岸的干酪一下子就批了500吨的免税额度(这是西班牙政府与买办们协商后确定下的数字),真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过也感谢西班牙王国这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们的现状一直在无声地警告着东岸人,永远不要把自己陷入到泥潭之中,站在岸上看着别人于泥潭中拼命挣扎,然后你手里拎着根棍子,或砸或拉,一定能攫取不少的好处。

    陈科本人自然是对西班牙无甚好感的,不过奈何执委会决意给予西班牙一定程度的援助,比如出口军火帮助西班牙打仗、比如出口粮食帮助西班牙缓解饥荒、比如派遣部分农业技术人员帮助西班牙恢复驱逐摩尔人之前的农业水平——虽然这被骄傲愚蠢的天主教国王腓力四世拒绝了——总而言之。执委会对西班牙的援助可谓是不遗余力,他们甚至通过外交途径请求荷兰多输出粮食到西班牙(当然荷兰自己也想这么做),还要求自己船只减少进口质地优良的萨克森精选羊毛,转而多买一些西班牙羊毛(当然西班牙的羊毛质地也相当不错),以支持西班牙人继续进行战争。

    该做的不该做的东岸都干了,为此甚至有些隐隐得罪了英格兰人和法国人,西班牙虽然失败是大概率事件,但让他们多遏制一会英国佬也是好的。

    “放心,我们会准时发货的。而且这些船只所载运的货物都在青岛港买了保险,一旦因为意外原因损毁(比如船只沉没)了。保险公司会负责理赔一部分损失,我国政府也会在国内积极采购重新发货的。”陈科邀请蒂亚戈一起坐上了一辆轨道马车。这种马车由2匹驽马拉着前进,常年运行在青岛港一环的轻轨线上,给居民们的出行带来了很大的方便。

    马车沿着一环轻轨线慢慢行走了起来。两侧的货场内还有很多码头工人在忙着打包货物。这些工人——唔怎么说呢,各色人种似乎都有,但无疑以白人和黑人居多。白人可能是来自人口过剩的萨伏伊、皮埃蒙特、那不勒斯的意大利穷鬼,好吧,现在可能又多了不少波兰人、立陶宛人;而黑人明显是来自南非了,听说东岸人在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据点。专司捕奴(当然这是西班牙人听信的误传);这些黑人和白人组成的所谓“非国民劳务工”们如今就在东岸从事着最为基础、最劳累、最肮脏的活计,广泛活跃在矿山、农场、伐木场、建筑队、码头、砖窑场和石灰水泥场等地,为东岸的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

    此时这些工人正在打包装运一些肉制品,蒂亚戈眼尖,还在那些腌制品中发现了牛舌,当然数量最多的仍然是罐装羊肉了。这些肉制品将在打包完毕后送到码头,由东岸传说中的“冷藏船”进行跨大洋运输(历史上到1880年英国人才有冷藏船将一船冻羊肉从澳洲运到伦敦),虽然这种船的运费高达20比索/东岸吨,可这在蒂亚戈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正在南尼德兰奋战的军队需要这些,那里有着数万西班牙军队,同时还有许多奥地利亲戚派来的援军,前阵子刚刚大败法军并俘获了法军元帅,大大地给西班牙长了脸。

    仿佛注意到了蒂亚戈的目光,只听陈科说道:“我们国家最近羊肉产量与日俱增,在巴塔哥尼亚开发计划步入正轨后,相信我们会出产更多的羊肉的。只要西班牙王国有需要,我们当然可以出口到贵国,前提是你们能够支付足够的对价。”

    闻听此言的蒂亚戈脸色颇为复杂。因为任谁听到原本以为是一片沙漠的巴塔哥尼亚居然被东岸人整治得井井有条,心里都不会太舒服的。蒂亚戈甚至有些怀疑,全知全能的上帝是不是已经抛弃了虔诚的卡斯蒂利亚,不然这些异教徒们怎么这么会种地、这么会经营国家呢?以前的摩尔人如是,现在的东岸异教徒同样如此,这真是令人感到绝望。

    车子在新乡乡停了下来,然后两人与十余名随从一起,登上了一辆驶往梅林港方向的火车。众人上车的位置是挂在最后一节的客车车厢,火车起动后,很快就将时速提升到了30公里以上,这几乎已是骑马冲刺的速度了。

    刚刚通车的青梅铁路(青岛—梅林,即原罗梅铁路延伸到青岛)平稳异常,铁路的沿线风光绮丽,优美异常。虽然早已在旧大陆听闻了种种关于东岸“火车”的传说,甚至还亲眼见过某个画师画下来的火车形象,但第一次乘坐的蒂亚戈仍然无比震撼,上帝,有这种运载力奇大无比的车辆,东岸人莫不是能一昼夜运输上百吨的物资到500里格之外的地方——前提是他们的铁路线已经铺设到了那里?

    既然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那么西班牙王国是否应该更加深入地与他们展开合作呢?现在英国佬对于王国在新大陆的殖民地垂涎三尺,他们先是进入瓜莱传教区与西班牙人展开竞争与摩擦,然后又悍然出兵攻占了牙买加岛,现在听说对伊斯帕尼奥拉岛也虎视眈眈,偏偏自己国家又深陷泥潭无法抵敌。那么,或许引入东岸异教徒去对抗英格兰异端才是最合适的,因为他们看起来有足够的能力去应付英国佬的挑战。

    蒂亚戈当然也知道东岸人对西班牙在新大陆的领地有野心,但相比较英国佬而言,他们看中的不是闷热潮湿却又富饶无比的加勒比海、新西班牙和新格拉纳达,他们到现在为止拿到手的不过是半个东岸草原、大半个巴塔哥尼亚荒漠以及寒冷无比的火地岛、鲑鱼群岛罢了。这里面或许只有半个东岸草原算得上是适宜农业生产——唔,奇洛埃岛姑且也算吧——的地区,其余的地方不是干旱就是寒冷,加起来都比不上被英国佬夺去的牙买加岛。

    那么,依照东岸人的老话,两害相权取其轻,拉拢东岸人打击英格兰人就是国王陛下该认真考虑的事情了。反正等菲利普国王解决了与法国、英国和葡萄牙的战争腾出手来后,国家肯定会在短时间内富强起来,到时候驱逐东岸人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看来我应该认真建议布拉沃男爵阁下了,就目前看来,拿出部分筹码吸引东岸人对抗英国,似乎是于国有利的一件事情。”蒂亚戈很快想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贸易的美好时光(三)

    1657年2月12日,列车缓缓在罗洽火车站外停了下来。

    在火车站附近一间普通餐厅内吃了一顿“东餐”后,众人又再度登上了几辆马车,驱车前往罗洽城区的纺织路——按照贷款协议,东岸同样需要支付西班牙人相当数量的纺织品,去年已经发了两船普通的白棉布,今年则将发放一些相对高附加值的纺织品,如高级布料、丝绸、绢纺品、呢布等,当然也有低档的麻织品。这些货物在发货前都需西班牙人验看,因此东岸工商系统便把蒂亚戈带到了罗洽县的纺织路,让他看一看这些即将发送到西班牙的物资质量如何,当然也有夸耀东岸生产能力的意味在内,不过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纺织路在如今的罗洽可谓是大名鼎鼎,甚至就连在邻近的首都东方县和金融中心青岛县都颇有名气——无他,这里是纺织企业的扎堆之地,不光有与热那亚人合资的罗洽联合纺织厂,同样也有数量众多的私人小厂乃至个体织户。这些企业与个人活跃在棉纺、毛纺、丝织、麻织等多个领域,制造出了五花八门的商品,在丰富了东岸商品市场的同时,也通过出口到秘鲁、巴西乃至印度洋的方式,获得了相当多的利润。

    “纺织路这里都是上规模的企业了,雇佣工人数少于30人的在这里几乎找不到,他们生产出来的产品质量也是绝对可以信赖的。”贸易部欧洲欧洲司经济调查科科长白玉堂对着蒂亚戈一行人侃侃而谈,此君是白斯文的长子,人长得相当不赖,在贸易部的工作时间也超过六年了,正是打算大展拳脚的年纪——至于说原本带蒂亚戈来罗洽县的陈科等人,则已经搭乘火车返回首都了。

    “纺织路1号、2号、3号坐落着三家合资企业,都是敝国政府与热那亚人合资建设的纺织企业,规模颇为不小、经济效益也非常好。你看,1号这里是罗洽联合纺织厂,主要生产各类丝绸、混纺绸布。行销多个国家,用户反应都非常良好;2号是针织花边厂,主要生产针织手套、袜子以及一些高级针织品,当然平时也会生产一些军裤。因为陆军对花边、裤缝什么的有特殊要求,呵呵;3号是毛毯厂,主要生产一些军用毛毯、家庭用挂毯,销路也相当不错。”白玉堂出来前显然仔细做过一番功课,因此这会面对着蒂亚戈等人时是口若悬河。让这帮第一次来纺织路的西班牙人是目瞪口呆。

    当然白玉堂的介绍也比较简略,很多细节都没说到。比如他刚才介绍过的针织花边厂的产品,除了上述那些外,还有许多用丝屑、坏茧、短纤维织成的绢布、廉价围巾、丝绒、柔软裙料、假皮毛等,销售额甚至超过了手套、袜子本身。另外,这家厂还有一些昂贵的大型机器(这意味着私人个体户很难进入这个领域,适用于工厂化大生产),比如使用素色网织物来加工的花边刺绣机等。

    不过即便这些都没说到,光介绍的那些已经足以令这帮西班牙土包子们惊讶了。特别是在白玉堂等人带着蒂亚戈去了三家厂的库房,并抽检了许多堆放在那的成品后。他们就更是不能淡定了,恨不得立刻就将这批货物运到加的斯,以缓解国内的商品短缺之苦。要知道,现在英国人的舰队一直在西班牙外海晃悠,其进出口贸易大受影响,百姓和贵族的不满情绪日益堆积,确实需要疏导了。

    下午的时候,白玉堂又与蒂亚戈等人参观了一下东岸纺织工业总局独资的罗洽被服厂。这家厂位于纺织路4号,设立时间不长,目前只有272个工人。拥有多座缝纫机加工被服。这些缝纫机的最高速度达2000针/分钟,还有装在机械连杆末端的使用蒸汽动力的熨铁——只需人力加以引导而无需人力推动——工作效率极高。

    除此之外,该厂还有许多特别设计的剪裁衣服的机械,比如他们在剪裁衣服的时候就喜欢将许多层衣料叠起来。在最上面一层用粉笔勾画出样式,然后再用动力驱动的轮带刀垂直地进行切截,非常有效率——没办法,谁让东岸缺的就是人呢,各厂就只有挖空心思设计各类机械以节省人力了,至于说设计的思路。其实多半很简单,模仿的就是人的动作而已。当然这类“低级的大规模生产”自然无法产出多么精美的商品,那往往需要心灵手巧的女工来制作,但就军用、普通民用来说确实是非常适合,因为成本低廉,质量也还凑合。

    “整个罗洽被服厂全部的蒸汽缝纫机、机械熨铁、剪裁机、钉纽扣洞的机器等设备加起来,所使用的动力也不过才区区160匹马力而已……”这是白玉堂从资料上看到的一段话,当时就很惊讶,参观了工厂后就更是惊叹了,并深为祖国工业的发展而感到自豪——当然这类详细的工厂数据,就不足为外人道了,西班牙人只需走马观花看看即可。

    在花几小时参观完被服厂,并同样抽样查看了一下仓库内的成品后,众人便驱车离开了厂区,然后住进了罗洽县政府设立的招待所。第二天,一行人又驱车顺着国道,到罗洽镇外的郊区参观——这里同样聚集着一个纺织产业带,但主要是私人小企业和个体织户为主,比如白玉堂等人就见到郊区很多简陋却光线充足的木棚下,一些白发苍苍的老妪正使用手摇织机生产各类“特殊款式”的被单,被单上织了一些字,多半是圣经上的诗句,看来是出口到秘鲁总督区的。这些老人的技术非常之精湛,很多人是全家移民而来的苏松杭织户的亲属,所生产出来的商品(往往是依据客户喜好生产)往往做到了尽善尽美的程度,在市场上非常受人追捧。

    不过看来他们的儿孙辈并没有全部继承手艺,因为很明显不少人去工厂做工了,毕竟在家生产“特型商品”不是每天都有活干的,且竞争也颇为激烈,故只适合年纪大的人自娱自乐,年轻人还是去工厂干活挣得多一些。

    近年来随着东岸人持续不断地在纺织上投入资金进行改造,技术进步较快,无论是梳理、搓条还是纺织工序上,各类新技术、新改进层出不穷,以至于生产出来的布料质量也越来越高——目前秘鲁市场上大部分的女衣料都是用东岸棉经纱织造的,这就可见一斑了。

    “手工生产的花呢、漂亮的背心、裙子、织毯(目前大部分还是进口自波斯和奥斯曼)等等一切小商品,都由这里生产出来,西班牙的朋友们若是觉得不错,我们立刻就可以发货。”白玉堂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看起来略显凌乱的“棚户工业区”,不过早就看过不少资料的他自然不如西班牙人如此目瞪口呆,只听他继续介绍道:“那天是一片砖房,里面有数十家制作鞋靴的企业,他们有专门的钉鞋底和鞋跟的机器,唔,现在就连鞋面都开始试着用皮革缝纫机进行缝制了,生产效率极高。贵国指定要的军靴我们今年上半年就能发两万双,这一点不困难。”

    “前面还有一片麻织物生产区,自从我们解决了使用黄麻做经纱的技术困难之后,生产就已经逐渐上规模了。目前那个生产区每年都需要从海外进口大量的苎麻、黄麻、剑麻和其他麻类植物,生产无数的亚麻布、大麻布、黄麻布等商品,销路极好。”白玉堂继续口干舌燥地说道——如今罗洽镇及其近郊的纺织、制鞋、被服等产业规模极大,已经形成了一整片产业带,附近很多原本的农民如今都已经转职成了工人做工,以获取更高的收入,至于他们的田地么,现在很多都租给了来自意大利和波兰的非国民劳务工们耕作,反正只要给他们交租就可以了,其他谁管呢。

    当然了,租出去的土地只是少数,大部分原本的耕地都被圈成了草场养羊,因为这是最省力的方式了,不怎么影响这些农民去工厂做工。至于说供应工业区的粮食生产么,则已经退到了更深的内陆地区,比如前些时日刚刚设立的几个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艾瓜小城附近的河山乡、位于贝拉斯克斯附近的黑湖乡、位于拉斯卡诺小城附近的招贤乡、位于帕拉耶小村附近的麦庄乡。

    这四个乡镇基本是以粮食生产为主,补充着农业生产力越来越下降的东方、罗洽二县数万居民的日常生活所需。相信在这四个新设乡镇的支持下,罗洽、东方二县的工业区也将蓬勃发展起来,为东岸经济的发展注入新的动力,并最终反过来反哺农业。(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贸易的美好时光(四)

    1657年2月14日下午,蒂亚戈回到了东岸首都东方县城关镇。

    在上午的时候,东岸工商部的白科长带他最后参观了一下位于大鱼河口的海军造船厂,一边向他介绍着部分即将出口至西班牙的轻五金制品,一边鼓吹着西班牙王国应购买部分新锐战舰以应付越来越复杂的国际局势。

    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在东岸也是老牌企业了,除经济萧条期(意味着没有什么新增订单)那两年外,效益一直不错。而长期稳定的高速发展,也使得大鱼河厂的周边自发聚集起了一个配套产业集群——多数是私人小作坊或个体户。

    上午蒂亚戈等人参观的一些小作坊就是,在这些混合工厂——即工厂制+厂外工作制,工厂主既雇佣全职工人集中生产,也去一些兼职的业余工人处收购产品——里面,“资本家”往往与工匠师傅、学徒们一起工作,多数是由工匠转型而来的企业主们尚未完成充足的原始积累,加上淳朴的劳动热情尚在,故大家搅在一起生产也是很正常的事了。

    小作坊生产的东西主要是作为造船配套的轻五金制品,比如木螺钉、铁钉什么的,半机械化半手工生产的这些商品成本极低,效率极高;再比如生产锯子、锉刀的小作坊,他们生产出来的工具远销秘鲁与波斯,不过近年来有一些工厂主使用新发明出来的磨锯机、挫齿机生产此类工具,成本下降较快,对传统的手艺人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冲击,不过好在市场远未饱和,无论是机器制造的挫具还是手工制造的挫具,暂时看来都能够卖得出去,因此这些手艺人们还能苟延残喘下去,不过若是他们不主动转变生产模式,购进机器进行半机械化生产的话,迟早是被淘汰的命。

    当然。我们也应该欣喜地看到,来东岸的手艺人多半不是什么食古不化之辈,这些人中的相当一部分目前已经意识到了问题,并开始逐渐转变生产模式。即扩大生产店面、雇佣一两个散匠和数位无甚手艺的少年,然后去大鱼河海军造船厂的中央传动室内租用蒸汽动力,使用新购置的机器进行生产——工业化、机器化大生产的浪潮,现在已经覆盖了东岸越来越多的细分行业,并最终将席卷全国。造成生产力革命性的变化。

    “布拉沃特使、蒂亚戈先生,贵国在加勒比海所遇到的困境我国政府也非常关注。英国人在贵国已经进行战争长达数十年之后不宣而战,悍然出兵攻占贵国的牙买加岛,同时还在卡罗莱纳建立据点,这对贵国并不公正且有悖道德。基于此种考虑,我希望贵国能够认真考虑一下之前我们提出的建议,这对贵国是有好处的。”城关镇国营东方宾馆内,白玉堂已经离去,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部长莫三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然了,如果贵国坚持认为土地问题无法考虑的话。那么我们退而求其次,郑重建议贵国购买一些敝国生产的战舰——‘马岛’级护卫舰一艘才不过3.5万元(当然是阉割版的),价格优惠、火力强劲,非常适合形势复杂的加勒比海,对于恢复贵国向风舰队的实力大有裨益。”

    莫三这话貌似给了西班牙人两个选择,其实说的还是一回事。盖因西班牙人如今穷得裤子都快当了,3.5万一艘的护卫炮舰,十艘就是35万,如果再加上一些正常的备品备件的话,总金额超过40万是肯定的。这样大一笔钱。你让财政艰难无比的他们拿什么来买?搞到最后不还是得从土地上想办法啊!

    布拉沃男爵不是傻瓜,听莫三一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不由得暗叹这东岸人真是步步紧逼,对土地的执着也令人吃惊——那些满地风沙的半干旱草原(好吧。西班牙人对巴塔哥尼亚的认知终于从“沙漠”转变到了“半干旱草原”)有什么好的?土壤、降水甚至还不如格拉纳达、安达卢西亚,和摩尔人的地盘有的一拼,为何对这种“烂地”情有独钟呢?就是为了将东岸与巴塔哥尼亚连成一片吗?真是可怕的执着!

    不过,对于东岸人要求的内格罗河以南的土地,从布拉沃男爵到秘鲁总督,恐怕都不敢轻易答应。不是他们多有节操。事实上这些人从未到过这片略显干燥的台地,对那里的认知恐怕就是贫瘠、干旱,可架不住菲利普国王和西印度事务院的一帮老爷们自尊心太强,不愿意连年卖地度日——要知道,他们可才刚刚“卖”了南纬42度以南地区没几年呢,这会又再卖了内格罗河以南的土地的话,这面子上着实挂不住。或许再过些年头这帮老爷们就会在现实的难堪之下渐渐屈服,不再视连年卖地为耻辱,但这会他们还没被险恶的局势调教完毕不是?

    所以,布拉沃男爵必须打破东岸人不切实际的幻想:“请等一下,莫部长,我国政府对于内格罗河以南土地的处置意见没有新的变化,因此在新的训令下达之前,我暂时无法和贵国商讨这方面的问题。此外,虽然购买贵国战舰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对改善加勒比海的局势也有很大的帮助,但我只能如实向上报告,并无权与贵国进行深入的商谈,请见谅。”

    莫三闻言有些沉默,半晌后才说道:“那么,蒂亚戈先生,相信您已经亲自检查过我们即将发往贵国的各类物资,同时也简略参观过了我国的部分工业区,对于我国政府的能力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请恕我直言,在如今的旧大陆,怕是只有荷兰的阿姆斯特丹、莱顿地区,英格兰的黑乡、威尔士、伦敦等地有如此规模巨大的成熟工业区——当然他们的工业区生产总量虽然超过了我们,但效率和成本无疑比不上我们——包括贵国在内的其他国家今后与他们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您明白我的意思,是的,没错,贵国与英格兰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他们的士兵勇敢善战、他们生产出来的商品多得不像话、他们的战舰便宜耐用,贵国怎么与他们争斗?今天他们可以只花贵国三分之一的价钱武装起一支规模不小的舰队远征牙买加,明天他们也能轻易武装一支规模更大的部队入侵佛罗里达,甚至他们本土的战舰与军队还能在法国人的帮助下进攻贵国本土——现在在南尼德兰的战争不就是如此么?——贵国到时候如何抵敌?好吧,或许您认为贵国有把握守住本土,但是殖民地呢?佛罗里达、伊斯帕尼奥拉、波多黎各、古巴等富饶的加勒比海地区如何防守?难不成贵国还能依靠向风舰队那帮已吓破了胆的鼠辈与英国人抗衡?这为免也太天真了吧。”

    “您之前提前了请求我国海军进驻加勒比海肃清海盗,后来半岛的巴尔博亚又代表菲利普国王要求我国海军与英国人抗衡,为此甚至明确指出可全面开放新西班牙市场……”莫三抬手压了压欲言又止的布拉沃男爵,提高声音说道:“但我国政府有自身的利益考量,虽然与贵国关系良好,但还不至于为此就出兵悍然挑战一个刚刚在英荷战争中大放异彩的海军强国,除非我们能得到丰厚的利益回报。仅仅一个新西班牙市场的开放,是足以让我国海军出动肃清加勒比海的海盗了,但还不足以让我们阻止英国人入侵你们的殖民地,您明白吗?你们需要付出更多的筹码。”

    其实,若是搁以前(即英国人尚未在加的斯港外海拦截西班牙宝船队的时候),东岸人未必不能为了新西班牙的市场来与英国人硬杠。可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老态龙钟的西班牙人被朝气勃发的英国人搞得焦头烂额,几乎沦落为了全欧的笑柄,东岸人不涨点价提高下条件就太傻了——对于西班牙王国这么一个日渐沉沦的老大国家,当然是能多占点便宜就多占点便宜了,何况一点点巴塔哥尼亚的破土地,又算得了个毛!西班牙人现在不愿屈服,但若是再遭一两次重击,焉知情况不会有什么变化呢?

    布拉沃男爵闻言与蒂亚戈面面相觑。他们都是老于外交的人才了,知道东岸人此时隔岸观火,已经抱定了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意,想让他们下场趟这潭浑水,必须得付出点代价了。内格罗河以南的土地虽然不甚重要,但却无法将东岸的海军力量引入加勒比海,因此是否可以在波多黎各岛的某些港口上作些文章呢?如果不行的话,那么将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岛(屡遭海盗或外国人侵扰的最好了)许给东岸亦未尝不可。只是,这一关在国王陛下与西印度事务院那里估计很难过去啊,唉,看情况了,自己先上报上去,让马德里的老爷们去抉择吧。(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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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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