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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四章 观察员

    1702年6月25日,南尼德兰,萨伏伊卡利尼昂亲王欧根正在巡视战场。

    他今年还不满39岁,正是一位军事统帅最好的年纪。出生于巴黎的他家世显赫,曾祖父是萨伏伊公爵查理埃玛努埃尔,祖父是萨伏伊的亲王,父亲是当时法国香槟省总督苏瓦松伯爵,母亲是权倾一时的红衣主教马扎然的侄女奥林匹亚曼奇尼。

    像欧根亲王这种贵族家庭非嫡子出生的人,一般有两个出路。其一是投入教会,其二是投入军队,这在当时都是高贵的职业,比担任政府文官要风光一些。早年的欧根亲王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他在刚刚成年时担任了萨伏伊修道院的院长一个毛头小子上来就担任院长,修道院里一群修持多年的神父们情何以堪20岁的时候感觉没意思,就申请加入法国陆军服役。

    按理来说,他的申请并不难获得通过。但考虑到当时马扎然的政敌多存在于军队系统还记得叛乱反对路易十四的孔代亲王么欧根亲王的神情竟然遭到了拒绝。不光如此,负责此事的官员还奚落和申斥了他,让他大为光火,几乎要拔剑与他决斗。这实在不是一位体面的贵族该遇到的事情!

    二十岁的欧根亲王郁闷非常,这时候正值土耳其兵临维也纳城下的时候,欧洲各国的青年贵族抱着十字军式的宗教狂热,纷纷投效奥地利军队,就连其敌人法兰西的贵族们也大批大批地加入奥地利,为利奥波德奋战。路易十四因为和土耳其是非正式的盟友,曾经私下里禁止过法国青年贵族东去维也纳的事情,但效果不是很大。毕竟在这些贵族子弟眼里,与奥地利争霸是一回事,但在对付异族和异教徒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上,他们还是有相当共识的题外多说一句,这一点在当今也差不太多,本朝该当引以为戒。

    欧根亲王的一个个哥哥当时就去了奥地利参战,并当了骑兵团长,后来在一次战斗中阵亡。哥哥的史迹极大激励了年轻的欧根亲王,于是他瞒着路易十四,与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秘密逃出法国境内,加入了利奥波德一世领导下的帝国陆军。

    现在二十年过去了,昔日不怎么起眼的小贵族成长为了一名经验丰富的统帅。他刚正不阿,勇气非凡,并且以与士兵们情同手足而闻名。早在1693年的时候,经过一系列与土耳其人战斗证明过自己的他就已经拿到了帝国陆军元帅的权杖,成了奥地利军队几大巨头之一。而且还如此年轻,看起来能给利奥波德服务很多年,这是法国人所不愿意看到的。

    欧根亲王来到荷兰时间不长,大概只有两个多月的样子。他带来了三万多名步兵和五千名骑兵,基本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部队,战斗经验十分丰富。此外,他关系不错的朋友、第一代马尔巴勒公爵约翰丘吉尔也带了一万多名英格兰陆军前来助战。算上一些其他德意志小诸侯的零散援军的话,荷兰人的这批外援总兵力已经突破了六万人,数量十分可观。

    荷兰人自己的兵力大概在五万人出头的样子,其中三万人是正规军,一万人是南方两省一地区的民兵,还有一万人是雇佣军。也就是说,反法同盟一方的总兵力大概是11万人左右,而他们的对手法兰西军队呢?八万人上下!

    统帅法军的是旺多姆公爵路易约瑟夫德波旁。此君同样出身高贵,经验也非常丰富,虽然不如已经逝去的上一代孔蒂亲王、孔代亲王和卢森堡公爵等名将,但在如今活跃在一线的各国将领中,已经算非常不错了。

    此君平日里不修边幅,生活邋遢,经常睡到下午四点才起床。不过放荡的生活并没有影响他在战场上勇猛地作战和冷静地思考问题。他性格温和,乐善好施,经常拿自己的钱财赏赐给生活困难的下属军官或士兵,而且平时也非常和善,只在王公贵族面前才会摆起他公爵的架子。因此,这样一种品质,使得他带的军队产生了一种很矛盾的特性:平时吊儿郎当,军纪松弛,但在关键的硬仗、苦仗之中,他们总能战斗到最后一刻,不能不说非常神奇。

    旺多姆公爵领导的8万法军面对欧根亲王统帅的11万联军,如果一方能够重创甚至全歼对手,那么基本上就可以决定南尼德兰、联合省南部和法国东北部绝大部分地区的归属了。只可惜这种规模的会战,双方首先做的都是自己不犯错,然后再期待别人犯错,因此打得十分保守、异常谨慎。

    自从荷兰人于5月下旬的某个拂晓突然出动,攻击驻防在当地的法军以来,双方一直打得很艰难。因为路易十四此番并没有给旺多姆公爵下达什么难以完成的任务,因此他就一直以守为主,以杀伤对方的有生力量为主进攻一方永远比防守一方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更何况这次法军是和平接收南尼德兰,当地的物资和工事都非常完整,准备时间也更为充裕。

    截止6月下旬,反法联军方面付出了一万多人伤亡的代价,除了在斯海尔德河两岸获得了几个不是那么稳固的据点外,几乎什么也没有得到,战局可以说非常焦灼。

    6月23日,欧根亲王亲自策划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攻势。马尔巴勒公爵丘吉尔在南线率军佯攻,吸引了法军的注意,而他自己则亲率主力精锐,在海军舰只的配合下,强攻法军在南尼德兰的重要据点安特卫普此地一下,商业重镇泽兰省的威胁将大大降低。

    激烈的战斗进行了两天多,欧根亲王几乎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关键时刻,旺多姆公爵亲自指挥数千名法国骑兵展开突袭,准确地打在荷兰民兵与奥军的结合部。彪悍的法国骑兵准确地撕开了缺口,没有经历过如此残酷战斗的荷兰民兵溃不成军,被一连冲垮了好几个团,直到欧根亲王急调预备队上来堵住缺口。但这个时候,正面战场的法军也从一开始被动退却的状态中缓了过来,卡蒂纳元帅指挥法军开始反冲击,并取得了一定的战果。

    战斗进行至此,反法联盟的战役目的可以说完全破产,伤亡巨大不说,各类物资也消耗了大半,不得不进行休整了。旺多姆公爵率领的法军也是如此,前往伤亡两万余人,南尼德兰的各类物资被榨取一空,当地百姓怨声载道,必须好好整顿一下了。

    欧根亲王返回自己的总部贝亨奥普佐姆后,开始策划下一次战役。这个时候,他也询问了一下前来军营内观察这场战役的几个友好国家的使者及军官,其中就包括来自葡萄牙维亚纳堡基地的东岸军官。

    军事观察员这个概念,其实还是东岸人率先引入欧洲的。当然这不是说欧洲人以前没有这个,事实上欧洲各个邦国开战,经常有来自其他国家的贵族过来观战,但东岸人确实是最先把观察员这个角色系统化、专业化的。之前观摩俄、波大战,后来法荷战争,现在又来到了奥地利人的军营(当然是通过荷兰人的关系了),说实话还是比较热衷的。

    带队的陆军第四混成团团长杨成栋,东岸著名军事家、陆军大学校长杨亮之子。此君几年前刚刚晋升少校,今年年初维亚纳堡的狼穴要塞完工后,担任要塞守备司令的他又荣升一级,晋升了陆军中校,与白传平平起平坐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事实上如果第六混成团与第四团一起作战,总指挥仍然是白传平,盖因东岸陆军传统是军衔高的指挥军衔低的,军衔相同时则资历较老者指挥资历较浅的。

    杨成栋在狼穴基地整日窝着,除了练兵还是练兵,实在无聊。鹰巢那边的白传平又是打摩洛哥人,又是干涉北意大利局势,让杨成栋这个好战分子是的,陆军军官骨子里都是好战分子羡慕得直流口水,恨不得直接带兵跑到意大利去,过一过大杀四方的瘾。只可惜盛德鸿不是傻子,在自己的前任蔡振国殷切叮嘱后,他现在对这些陆军马粪们看得很紧,各项费用能砍就砍,一点不给他们积攒战争经费的机会,让杨成栋气得破口大骂。但他又没有白传平摆布意大利人的本事,没法从葡萄牙人那里弄到什么钱,到最后也只能干看着,默默地等待时机。

    好在这次欧陆战事爆发,给了他一个机会。在从盛德鸿那里申请了一笔经费以及必需的外交协助后,他带着从第四混成团内挑选的二十余名军官、士官,登上了一艘荷兰商船,辗转抵达了贝亨奥普佐姆一座对东岸人来说很特别的城市加入了欧根亲王指挥的反法联军,充当中立方的军事观察员。同样前来观战的还有瑞典、俄罗斯、瑞士、葡萄牙等国的军官,都是反法联盟潜在的拉拢对象,因此他们接待起来还是比较费心的,一行人享受了不错的待遇。

    几个国家的观察员就这样白天观察战况,晚上聊天扯淡,撰写报告,日子过得还是蛮潇洒的。杨成栋中校在欧洲待过很多年,熟悉各地事务,对不少国家的军队内情也非常了解,因此看出了很多东西。

    眼前正在进行的这场大战,在他看来,双方主帅的表现中规中矩,尤其是法军一方的统帅旺多姆公爵,扎硬寨、打呆仗的本事还是很有一套的,以至于就连素来以机变闻名的欧根亲王一时半会也拿他没办法。

    杨成栋中校也设身处地想过,即如果他坐在反法联军统帅的位置上,该如何打旺多姆公爵这个老乌龟,结论是调集足够多的大炮,越多越好,用惊人的火力投射力度来敲碎旺多姆的乌龟壳,让他想守也守不安生。只可惜反法联军11万人只有不到三百门火炮,对比下白传平那厮第六混成团五千人总计48门火炮(加强过后的数量),口径还普遍大上一截,这确实没法比,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不过欧根亲王的指挥艺术还是很值得人学习的,东岸陆军如今缺的就是这个。像杨成栋、白传平这种科班出身的东岸军官,让他们指挥一个团那是得心应手,指挥四五个团就有点吃力了,如果指挥十几个团,效率就有点低下了,必须长时间演练才行。可以东岸的实际情况,谁让你没事指挥七八万人作战?即便在远东,有可能会指挥5-10万人出门作战,那其实也是两套系统,即东岸人归总司令亲自指挥,新军杂牌之类的就仍归原指挥官带着,上头给一个战役目标,让他们完成即可。更何况大多数时候,都是少数东岸精锐陆军正面野战击溃了敌军,杂牌部队上前捡便宜而已。真正在东岸陆军战史上留下过浓墨重彩,考验过指挥官能力的,还是当年攻打绍兴府的曹娥江之战,担任总指挥的儒尼奥(以上校衔退役)是真的打得很不错,指挥起数万人来仍然得心应手,让人非常佩服。

    杨成栋中校也想成为那样的人,因此担任军事观察员期间,他经常借着与荷兰老帅范马尔贝格的良好关系,出入各部军营,与许多参加过战斗的高级军官交谈,甚至还看到过他们记录的双方战略部署、战斗过程以及战后总结的得失,总体而言收获非常之大。

    “这是一场武器水平一般,但战略战术水平比较高的会战。”这是杨成栋中校总结出来的结论,东岸军事观察团的其他成员对此也持认同的意见。认识到了这一点,未来就会避免过于轻视敌军的错误,对于第四混成团进入西班牙执行作战任务如果有的话也很有帮助,万一在那里遇到了法军呢?万一法军的指挥官就是旺多姆公爵呢?

第九十五章 另一种参与方式

    “这么多报废的枪管和炮管?啧啧,得花多少钱啊。”1702年7月7日,阿姆斯特丹的泰瑟尔浅滩,第四混成团团长正在一座东岸商站门前闲坐。

    他深蓝色的校官服,在人来人往的泰瑟尔岛上非常扎眼。不知情的人,可能还以为他是荷兰政府的雇佣军呢,利用参战前的闲暇时光,到这个繁华异常的码头区寻欢作乐。你看,他手上不拿着个酒瓶么?烂醉如泥的雇佣军啊,抓紧享受你生命中最后的时光吧。去了南尼德兰那个绞肉机,能缺胳膊少腿回来就不错了,多少人长眠在那个阴冷潮湿的泥潭中呢。

    杨成栋中校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也不介意他们的态度。对于这些被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之下,财富一天天缩水,生活水平一天天下降的可怜人,他有的只是同情。泰瑟尔浅滩他也来过很多次了,但就观察而言,1702年的泰瑟尔岛远远不如十年前、二十年前繁华。

    在以前的黄金岁月,这里进口的多是普通百姓消费的日用品、工业用到的生产资料,如葡萄牙的盐、瑞典的矿石、英格兰的布匹、东岸的金属制品、俄罗斯的船具、波兰的粮食、法国的海产品以及丹麦的牲畜等等。这些商品在此流通,但绝大部分并不进入荷兰市场,而是由荷兰商人转手卖往他处,获得巨额利润。

    但如今呢?此类商品仍在继续进口,但数量已经大为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武器弹药、军资器械以及大量的机器设备,一句话,都是为战争做准备的。更可怕的是,大量商船已经被军队征调,倒不是让他们去打仗,而是帮助海陆军运输物资和人员,甚至就连盟友的物资运输也由他们来承担,这肯定会影响到商业活动的。

    再者,大量的成年男性被征发起来,要么加入军队到前线拼杀,要么充当民兵守卫地方,要么做起了辎重兵运输物资。为此,经济重镇荷兰、泽兰两省的经济受到了巨大的影响,突出表现就是市场上劳动力严重不足,工厂开工不足,码头运力匮乏,各类物资价格飞涨,整体经济一地鸡毛。

    杨成栋这个时候就为荷兰人感到悲哀。说实话,这个国家的人民挺能干的,思想开明,文化繁盛,商业嗅觉更是超级灵敏。国家的去工业化虽然让他不是很看得上,但瑕不掩瑜,这么小的国土、这么少的人口,能够做出如今这一番成绩,已经非常不错了。君不见多少人口、国土远大于联合省的国家被阿姆斯特丹摆布得欲仙欲死?如果荷兰人愿意,他们甚至可以施展各种影响力,让你这个国家经济破产、人民暴动,严重点的,被外敌入侵导致亡国也不是不可能。

    但与法国人的战争严重削弱了荷兰人的实力。每经历一次战争,这个国家在过去一百多年内积攒的家底就会消耗一批。几次下来,再厚实的家底也会被折腾干净。毕竟,人不是机器,会恐惧,会害怕,在看不到国家的未来后,有钱有技术的人便会移民。反正英格兰这些年经济环境非常好,各项产业飞速发展,正是对资本和技术非常渴求的时候,而且那边新教还是国家,荷兰人移民过去,岂不是正好?

    杨成栋在泰瑟尔岛待了几天,就见到一艘载着货物前往英格兰的商船上,有三十多名衣冠楚楚的男女乘客。码头上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很明白地告诉杨成栋,那些人变卖了荷兰的财产,然后移民去英格兰。很多人在那边开了工厂或商店,大大方方地经营起了各项产业。最让人无语的是,荷兰人在英格兰开办的工厂,生产出来的商品又大量返销回荷兰,赚取巨额贸易收入。

    想想看吧,移民从荷兰抽走资本,到英格兰办厂,就业岗位留在英格兰,税收留在英格兰,到最后还通过出口商品再榨取一遍荷兰的资金,怪不得海牙政府对此非常不满呢,杨成栋一个外人都替他们感到不平,何况利益攸关的诸人呢?

    但联合省也拿现状没办法。法国的入侵是最现实的威胁,在这个大前提下,他们离不开英格兰人的帮助,只能放血割肉,将英格兰吸引到自家这一边。所以你便看到了,面对英格兰人在经济上的步步紧逼,荷兰人只能一步步退却,被人家使劲地挖墙脚、薅羊毛。也许有一天,等到羊毛被薅秃了,英格兰也养肥了,联合省就会从欧陆列强沦落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国家。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一切都是法国人的错啊!

    东岸人也就这个问题与联合省政府有过秘密交流,结果么嗯,没什么结果,荷兰人还是注定要对英格兰让利,这是地缘政治决定的,无关其他。不过荷兰人也有意识地加强了与东岸的经济合作,以减缓养肥英格兰的速度,标志性的实践就是他们在未来两年的粮食采购合同中别怀疑,现在荷兰没人种粮食了,就连经济作物都大面积抛荒,因为劳动力匮乏将最大的份额交给了东岸的国家储备粮库,总采购金额超过了六千万盾,约合法币两千万圆。

    拿到了这么一份超级大订单,东岸农业部自然是欣喜若狂。他们在第一时间联系了交通部,通过他们落实了粮食运输事宜:东岸航运界巨擘南海运输公司将调集25艘蒸汽轮船,往联合省的阿姆斯特丹、弗利辛恩、恩克赫伊曾等主要港口运输粮食。蒸汽轮船容量大,航速快,适应性强,运输过程中的损耗也比较小,差不多可以在一年内完成合同。

    粮食采购合同从今年开始执行,南海运输公司第二批运输粮食的船队刚刚抵达泽兰省的弗利辛恩港,将大批小麦卸下(第一批船队的目的港是阿姆斯特丹)。杨成栋当时不在现场,后来听人说还是挺轰动的,一艘接一艘的三千吨级蒸汽轮船排队入港,将救命的粮食卸下。有“海上马车夫”之称的荷兰人几乎都看呆了,欧洲如今只有英格兰、法国及北德意志部分地区有还算可靠的明轮蒸汽船,螺旋桨推进的蒸汽船还没完全实用化,结果一看东岸人三千吨级的全蒸汽动力船只,还一来就是二十多艘,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荷兰人才更深刻地认识到了东岸的强大。以前他们虽然也听说了不少事情,上层还搜集了诸多情报,但什么数据、情报都不如亲眼看到的东西来得震撼!想想看吧,小山般的船只鸣放着汽笛开进港口,然后把一袋袋的谷物、一桶桶的面粉卸到码头上。船舱里装载的货物是如此之多,以至于码头工人们忙活到半夜还没卸下来多少,这给人的冲击力是相当巨大的。

    或许是受了这个刺激,荷兰人加大了对东岸物资的采购力度。采购商品从武器弹药到日用百货,从皮革纸张到机器设备,总金额超过了两千万盾,让隔壁的英格兰商人们失望无比,以至于不断提出抗议。但这又如何呢?你情我愿的正规贸易,你英格兰人难不成还要出动私掠舰队来攻击东岸商船吗?先不说你抓不抓得住那些航速很快的蒸汽船,单是政治后果就不是你能承受的。所以啊,安心受着吧,别瞎惦记了!

    当然让英格兰人更加嫉妒的是,东岸人不仅可以把货物卖给他们的盟友荷兰人,抢了他们不少生意,东岸人甚至还可以把货物大量出售给他们的敌人,比如西班牙人和法国人。截止1702年6月底,东岸人已经获得了来自法国和西班牙的各类军事物资订单超过五百万圆。他们除了大炮没有卖之外,火枪、刺刀什么的一概都卖,只要你出得起钱,就可以下订单排队。虽然优先级可能没荷兰人那么高,但也已经交付了相当数量了,有力地支持了法国人的战争想想看,欧根亲王指挥的反法联军使用东制火炮,轰击扛着东制步枪的法**人,双方人脑子打出了狗脑子,而东岸人则把他们的黄金搜刮一空,何其快哉!

    所以说啊,不要觉得东岸人没参与这场战争,事实上他们并没有缺席,参与得深着呢!他们不但没有把国家打烂,消耗国力,反倒是极大增强了东岸的实力。国内的经济繁荣与欧陆外交影响的不断上升,无一不在表明谁在享受这场惨烈战争的胜利果实亲自下场参与战争的,没有赢家,永远也不会有!

    “报废的枪管废铁价运进来,新的枪管高价运出去,这一来一去很有赚头嘛。”杨成栋中校拎起一根惨不忍睹的枪管,笑着说道:“听说丹吉港已经运来了一批设备,准备开办一家枪炮修理厂。嘿嘿,这样也好,等日后咱们亲自入场时,后勤保养也更轻松些。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这个机会了,希望别让我等太久啊。”

第九十六章 自由市

    天气渐渐变热,一如波罗的海沿岸如火如荼的战事。

    说真的,欧洲人现在有点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了。从北海到波罗的海,从大西洋到地中海,到处都在燃烧着战火。英格兰、法国、西班牙、奥地利、瑞典、波兰、俄罗斯、奥斯曼等主要国家,竟然无一处于和平状态,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到处都在打打杀杀,似乎人头就像地里的韭菜一样,割了一茬还会长出来一茬似的。

    不过法兰西可以割,俄罗斯可以割,奥斯们可以割,瑞典却割不起!全国三百万人,瑞典人只有百来万,芬兰人二三十万,立窝尼亚人四五十万,德意志人一百万,这民族成分之复杂,几乎只有后世吞吃了太多地盘的奥匈帝国可以比了。而且与奥匈几乎一模一样的是,此时的瑞典王国也是内忧外患,民族不谐,以至于很多精力被大大消耗在了内部,使得他们无法全力对外。

    其实,这个年代民族意识还没有后世那么强,如果瑞典国王查理十二愿意静下心来,用抽丝剥茧的方式好好厘清内部,降低民族矛盾的话,这个横跨波罗的海南北两岸的王国也未必就不能重新振作,成为北欧一带举足轻重的力量。

    只可惜这厮着实是个粗人,平生不爱钱、不爱女人、不爱排场,更不爱治理国家,只热衷于打仗,是一个标准的过着清教徒式简朴日子的战争狂人。之前在纳尔瓦战役突袭俄军的时候,此人身先士卒,亲自领兵冲锋,激烈的战斗中有三匹战马在他身下被击毙。若是换别人,可能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了。但这人怎么做的?他一点不害怕,而是开玩笑说“看样子俄国人想让我练习骑术”,可见一斑。

    这位年轻的国王终日里流连军营,练习骑马、射击、搏斗和剑术。女人是什么?不不不,“军队就是我的女人”,这是查理十二的原话,可见这位斯巴达式的国王已经高(病)尚(态)到何种境界了。不过虽然在夫人们那里不讨喜——或许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性格,他才十八岁就已开始谢顶可能也是重要原因——但士兵们却对他非常崇拜,称呼他为“最后的维京人”,愿意为他去拼杀,甚至去死!

    查理十二最爱读的书是《圣经》,最不爱看的是各类政府文件,他是真的头疼,尤其是里面很可能有一些大臣们拐弯抹角的小算计,而他却又懒得在上面花费心思,因此一般他都委托给自己的几位侍从副官帮着处理——很多人怀疑这几位年轻英俊的侍从是国王的情人,是的,没错,就是情人,因为人们怀疑查理十二是同性恋。

    但再不爱处理公务,有些非常敏感的事务还是得他来拿主意,比如东岸人要求获得格但斯克自由市作为海军基地的事情。这事,没人敢做主,责任只有国王背得起,因此最终还是被送到了他的面前,请求他做决定。

    东岸人看上了格但斯克这件事,查理十二早就知道了,之前他甚至还表态过“不反对”。不过后来东岸人不知道在操作什么东西,很长时间都没继续来找他咨询意见(给好处),以至于我们的国王大人几乎都快忘掉这回事了。结果,现在他们突然又找上了门来,看来私下里的运作应该是有了眉目了,那么给自己的好处也该兑现了吧?

    好处其实不多,两万杆燧发步枪、一百门火炮及其他一些军事物资,总价值不过二十万圆出头的样子。如果东岸人是自己生产的(这是必然的),那么兴许只值十几万。十几万圆的好处,就能换得一位强大的国王在这件事上点头,还有什么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呢?要知道,格但斯克自由市可是上一任瑞典国王恩赐其独立并默许给波兰人用作港口的,才拿个十几万的好处简直太良心了好不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瑞典一直都是穷鬼好不好?不然也不会被荷兰人包养,为他们的利益服务了。况且这二十万圆的军资价值不是用钱来衡量的,你这会可正在打仗呢!即便有钱买火枪大炮,也得去英国人的兵工厂那里排队等着提货好吧?东岸人赠予的这批物资,可是直接从仓库里匀给你的现货,能立马就派上用场的,这价值可相当不低了。

    查理十二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而且他更明白此时的东岸共和国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因此,只稍稍看了五分钟后,他就在文件上签了字,表示认可了这桩交易。是的,这就是交易,格但斯克自由市的人民作为当事人却无法参与进来的交易,就这么简单!

    “听说了联合省三级议会已经同意了这件事?”搁下东岸进口的金制钢笔后,查理十二坐在椅子上,问道。

    他之所以这么问,其实也是有原因的。格但斯克自由市给波兰人做港口,当初就是荷兰人居中协调,最后成功的。因此,于情于理,荷兰人都应该过问这事。事实上查理十二前阵子已经听到风声,说东岸人搞定了三级议会,荷兰人并不会在此事上设置障碍,虽然在此之前他们一直不愿意看到东岸人在波罗的海扩张势力。

    “是的,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议长明确同意东岸人获得格但斯克自由市,但具体的方式还有待商榷,他倾向于使用租借的方式,然后由东岸政府给予波兰王国一笔补偿金,以弥补他们的损失。”侍从副官答道。

    “什么样的补偿能够弥补失去国家唯一港口的损失?不,波兰人不会同意的!”查理十二嗤笑了一声,说道:“不过让波兰人吃些苦头也好,他们现在可是我们的敌人呢。还有什么别的消息么?”

    “柏林的那位家伙表示反对,他不希望异教徒占领格但斯克自由市,让基督的子民沦为二等公民。”副官说道。

    “冠冕堂皇的理由。”查理十二站起身来,拔出身侧的佩剑,一边欣赏一边说道:“弗雷德里克这是长胆子了啊,居然敢反对荷兰人和东岸人定下的事情。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前些年他们与东岸人的关系可是十分密切的,东岸人也有那么一点扶持他们的意思,结果现在就闹翻了?”

    “闹翻不至于。但他们一直希望把普鲁士与勃兰登堡连成一片,格但斯克自由市这么一座城市被东岸人拿走,对他们的国家战略来说是一种打击。”

    “痴心妄想的战略。”查理十二不屑地说道:“格但斯克只是一座城市,他们心里更想得到的,应该是波美拉尼亚吧?这些疯子,早晚会被主意打到我的头上,如今有东岸人帮忙分担火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们可以集中精力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确实,瑞典军队战斗力不错,无奈国力有限,不能四处树敌。这次的大北方战争,丹麦、萨克森、波兰、俄罗斯从西、南、东三个方向围攻瑞典,令其陷入了极为凶险的状态。说实话,若不是联合省在财政、外交和海军上的支持,若不是这几个国家没有按照约定时间一起发动,若不是查理十二坚毅果决,制定了先西后东的战略,瑞典这次怕是真的难了。

    现在瑞典已经打垮了丹麦,击败过一次俄罗斯人——但也仅仅是被击败而已,波尔塔瓦战役失败之后俄国人迅速调整了过来,沙皇彼得一世对于占领卡累利阿、英格利亚以及收复伊凡三世曾经掌控的波罗的海出海口充满渴望,他们绝对不会退出战争,绝对不会!

    瑞典人真正取得进展的,还是波兰方向。他们在之前已经两次大胜波兰人,不但歼灭了上万萨克森士兵,波兰人的死伤更多,以至于很多贵族都开始反对他们的国王奥古斯特了。查理十二打算再接再厉,在波兰扶持一个同情瑞典的傀儡,彻底将这个国家控制在自己手里,那样,瑞典的外部环境将得到极大的改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瑞典才把主要资源投入到了波兰战场,而放任俄罗斯人在芬兰、立窝尼亚的攻势。查理十二留在纳尔瓦、多帕特一线的正规野战部队只有六千余人,在芬兰同样只有四五千人,就凭着这些人加上地方民兵们,确实很难抵挡彼得一世整顿完毕后的十余万军队——他刚刚从东岸人那里采购了两百门中小型火炮,从英格兰人那里采购了五十门大型火炮(此类炮,俄罗斯在出口管制名单上,需要审批),位于图拉的兵工厂也生产了百余门小型火炮,东乌克兰的哥萨克亦有上万人加入部队,实力比起战前来不减反增。

    目前,彼得的部队在芬兰湾一带取得了极大的进展。这是他本人亲自指挥的,海陆军总计四万余人,装备精良,士气高昂(俄军主力仍由舍列梅捷夫统帅在西线作战)。是的,你没看错,是海陆军!事实上,彼得一世在去年正式组建了波罗的海舰队,该舰队拥有三十多艘轻便的小帆船,由北方东、俄合资的小星星造船厂紧急抽调技术骨干,于拉加多湖畔建造完成——彼得一世充当监督,因此船舶的质量还是非常可以的。

    波罗的海舰队组建完毕后,首战便击败了原本活跃在湖上的瑞典战船。那些船型制老旧、笨重,偏偏火力还很贫弱,被俄罗斯人击沉了好几艘,余下的几乎全部逃入了涅瓦河,再也不敢出战——瑞典海军,几十年来甚至打不过丹麦,与陆军强大的战斗力形成了鲜明对比。

    波罗的海舰队获胜后,俄罗斯人便获得了拉多加湖的“制海权”。彼得下令,组建多支由水手、步兵、炮兵的混合部队,依托轻快船只机动作战,四处袭扰拉加多湖一带的瑞典军营、城镇和村庄。应该说,彼得一世的这种疲敌之计获得了很大的成功。瑞典人在这片本就兵力薄弱,现在四处都面临威胁,顿时有些招架不住了。根据最新一次传来的消息,彼得一世又得到了一万多援军,他已经率领总计五万兵马前往拉加多湖流入涅瓦河的入口附近,打算围攻瑞典军事要塞诺特堡。

    诺特堡一下,彼得的军队就可以水陆并进,一路顺流直下,抵达芬兰湾了。这是俄罗斯人千百年来的梦想,彼得不想出现任何意外,为此,这个时候谁上门和他谈条件,只要对战争有利的,他都会酌情答应,就比如东岸人要求他同意格但斯克自由市由东岸管理的事情。

    彼得一世暂时对格但斯克没想法,在听闻东岸人可以低价出售给他从火枪、大炮到军用望远镜、工兵铲之类的大批军事物资后,他立刻便同意了!另外,对于东岸人提出的妥善保护在俄东资(主要是小星星造船厂、阿尔汉格尔斯克枪炮厂、圣尼古拉斯木材加工厂)的安全,彼得也一口答应了。最后,东岸人还表示很快就会在格但斯克自由市开设银行,届时会为彼得一世存入金圆券十万圆。钱虽不多,但这是罗曼诺夫家族的私产,不过国家财政资金,彼得自然了然于胸。

    而在搞定了荷兰人、瑞典人和俄罗斯人之后,格但斯克自由市的事情便已经成功了大半。剩下的,也就只有波兰、普鲁士、英格兰这三家反对了。普鲁士理论上来说没资格插手这件事,而且这个国家也很好摆平,不足为虑。英格兰也就是嘴上喊喊罢了,担心商业利益受到东岸资本侵蚀,但他们目前卷入了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海军主力正在与法国人作战,可能还没那个精力真正干涉波罗的海局势。

    最难搞的,其实利益攸关的波兰—立陶宛联邦。他们害怕失去出海口,从此国家的对外贸易被外国资本把持,因此无论是被瑞典人打得即将下台的萨克森选帝侯奥古斯特,还是查理十二希望推上去的斯坦尼斯瓦夫·列辛斯基,都强烈反对东岸人夺走格但斯克。尤其是后者,在查理十二的帮助下建立了一支军队的他甚至扬言,要尽快率部赶往格但斯克自由市,将其控制在波兰手下。不过,他却没有注意到瑞典爸爸的态度,未来怕是有的苦头吃。

    但不管怎样,对东岸人来说,格但斯克自由市确实要尽快控制下来了,否则可能会节外生枝。至于派那支部队过来控制占领,唔,其实就一位人选合适了,那就是在尼德兰闲得蛋疼的杨成栋杨某人了。第四混成团,短时间内可没什么作战任务!

第九十七章 落子

    1702年8月20日,格但斯克自由市。晴空万里之下,一艘“节气”级护卫炮舰护送着两艘荷兰商船慢慢驶进了港口。

    船甲板上,陆军中校杨成栋此时仍在训斥一位下属连长:“你说你们是不是猪脑子!盛德鸿的命令也执行。他是什么人?文官啊!真是乱来!”

    其实,杨成栋这话有些没有道理。盛德鸿虽然是文官,但他可是执委会任命的正儿八经的欧洲驻军最高指挥官,虽然仅仅是名义上的,但事实就是事实,他指挥调动包括第四混成团、第六混成团、哈吉守备团、丹吉守备团、休达守备团在内的各支部队,从程序上来说完全合法,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在实际操作中,一般来说都是由全权特使和部队主官商量着来,特使本人很少乾纲独断。他除了控制着部队的后勤财政之外,人事什么的是完全无法插手的,也没法查各支部队的“黑账”(比如战利品怎么处理的),部队的独立性相当高。因此,这也是杨成栋中校在“惊闻”狼穴基地派了一个步兵连到阿姆斯特丹后如此愤怒的原因。

    不过愤怒归愤怒,既然盛德鸿已经下了命令,而第四混成团的留守副团长也派了一个连的步兵到荷兰“请示”,那么这事就得接着进行下去,不好公然驳了盛某人的面子。况且,这事本身也对他们有利,杨成栋不是早就闲的蛋疼,抱怨没有打仗的机会么?现在机会来了,可要好好把握哟!

    于是,杨成栋在得知消息后,不得不紧急赶到阿姆斯特丹,与前来的步兵连汇合。随后,他又遣人搭乘船只前往葡萄牙,下令即刻全军动员,启程前往波罗的海。盛德鸿甚至已经帮忙联络了里斯本的葡萄牙人,他们会组织一批商船帮忙运输,在休达港驻泊的两艘海军战舰也将起航,前往里斯本护送这批陆军。

    或许有人会说,接收一个格但斯克自由市而已,用得着兴师动众,以至于把整个团都拉过去么?嘿嘿,这个时候就要我们的杨团长来向你们讲授一下陆军的不传之秘了。首先,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一个团五千人马大举出动,以东岸人的标准,是要花费很多钱的。而且,部队主官很多时候也会多要物资多要钱,比如盛德鸿就直接签了一张东岸农业银行的五十万圆法币的支票,作为第一批经费,这钱怎么用可就大有讲究了——金圆券如今在欧洲地区非常吃香,第四混成团到了格但斯克后,只要遣人去一趟里加或温道,就能把钱取出来,然后就近采购补给品,比在里斯本采购然后运过去要方便多了。

    其次,部队出动后,一旦交战,就有可能获得战利品。这些战利品的处理,按照东岸传统,都是陆军自己的事情,别人无法置喙。这个方面的收获,有多有少,比如敌方城镇抵抗激烈的话,东岸人获胜后一般都会索要赎城费。如果一座城市不想被东岸陆军攻打,且这座城市在东岸人看来可打可不打的话,那么也会有赎城费进账。此外,战场上缴获的物资的军事物资,按照规定,能用的可以留下,但需要造册登记明白,以便后勤供应部门可以相应地调整给该部发放的补给。但实际上,这里的账目一团混乱,宪兵下来查也阻力重重,最后往往只能不了了之。因此,这一块一直以来也都是陆军的传统自留地,同样无人敢于置喙。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陆军为何对打仗那么热衷了。原因无他,可以极大地充实本部的小金库,那样大家的福利都可以提高。比如谁战死或病殁了,可以在国家给予的抚恤金的基础上再多一笔,以让其家人过得更好;伤者同例,汤药费可以在国家标准上再上浮一大截。此外,谁家有个难处了,基本上也都可以打报告申请,部队派人核实后,会酌情发放一些补贴。总而言之,这些钱对维系部队的士气和战斗力非常关键,也是大大小小的陆军军头们的重要权威来源之一。

    “都他妈准备下船吧!枪上好药、装好弹,这里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状况。”杨成栋抽出一把装好弹药的手枪,说道。多少年了,能让他这个高级军官也拿着手枪上阵,对他而言确实是一个新奇的经历。

    此番跟随杨成栋而来的只有一个步兵连240名官兵,控制格但斯克自由市这么大一座城市,说实话力量有些单薄。想想看吧,几万名态度不明的当地居民——因为波兰陷入战火,最近又逃来了不少难民,很多人怀疑整座城市的人口已经超过十万——数百名对东岸人比较仇恨的波兰准军事人员,以及被宗教洗脑了顽固不化的教士,这特么的是一种怎样的复杂局面啊!想仅仅靠着240名步枪以及一艘海军战舰就控制整座城市,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还好,瑞典人比较上道!因为对波兰发动战争,他们早就派军队占领了这座波兰唯一可以使用的港口城市,并一直在这里留下了一个步兵团千余人维持秩序。这个团的指挥官已经接到命令了,暂时不要撤离,协助东岸人稳定全城局势,直到他们可以独自应对各种来自内部或外界的突发情况。对了,这个满编步兵团(约1250人)的维持费用可以找库尔兰公国讨要,他们已经同意支付这笔费用了。

    这里额外提一句立窝尼亚小透明库尔兰公国。历史上,在大北方战争期间,它被查理十二的部队轻易占领了,损失很大。如今有东岸人、荷兰人联合承诺提供保护,这个国家避免的亡国的厄运。而且不光如此,库尔兰公国这个战火中唯一的净土还吸引了大量来自立窝尼亚和波兰北部的难民和资金,整个国家人口激增,银行流动性非常充裕。再加上大量转口贸易的存在,库尔兰公国竟然也在此次战争中发了大财,可谓神奇!

    如今,在东岸顾问的强烈要求下,库尔兰人利用涌入国内的大量廉价劳动力,拨款修建了大量的道路,改善了近十座城市的上下水设施,新建了两所现代化医院,同时对温道港进行了深层次的改建和整修,使得货物吞吐量及效率大大提高。

    当然大公阁下也没忘记扩建一下自己的宫殿和度假庄园。宫殿位于首都米陶,是他父亲在位时期耗费巨资建成的,如今儿子再花大钱扩建和修缮,就规模、型制和艺术角度而言,已经远超波罗的海一带绝大多数王宫了,甚至就连风头最劲的瑞典人的完工都有所不如。度假庄园位于该国腹地的库尔迪加,占地数平方公里,包括庄园、森林、马场等设施,非常豪华,总计耗资数十万圆。

    东岸顾问本来是强烈反对公室如此铺张浪费的,无奈大公阁下坚持,考虑到他最近比较配合东岸的各项建议与政策,铺张行为得到了极大的遏制,大量资金用在了国内建设上面,于是顾问团在商议后,最终还是同意了大公扩建宫殿和新修庄园的要求。不过他们也特别指出,正常建设所需资金不能被挤占,因此到了最后,大公还是贷款了事,走的是新成立的波罗的海国际银行的口子,十年期,6%年利率,工程总包方为东岸企业。

    波罗的海国际银行目前位于里加,过阵子就会把总部搬到格但斯克自由市去。这家银行的股东成分比较复杂,其中东岸财政部持股20%,是第一大股东。未来会成立的但泽县(格但斯克自由市)政府持股10%,东岸农业银行持股10%,联合工业信贷银行持股10%,南海运输公司持股5%。剩下的45%股份分配也很有意思,7%出售给库尔兰公国政府,7%出售给瑞典政府,7%的份额由荷兰商人或企业认购,7%的股份由英格兰商人或企业认购,5%的股份出售给俄罗斯政府,3%的股份由波兰商人或企业认购,2%的股份出售给勃兰登堡—普鲁士政府,最后7%的股份,面向所有国家的投资者公开出售,谁都可以到东岸本土的青岛港、库尔兰的温道港、瑞典的里加港、格但斯克自由市以及荷兰的阿姆斯特丹港购买。

    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波罗的海国际银行是一家非常国家化的金融机构。东岸资本处于简单多数的控股地位,但大量吸收地区化的股东,以达到减少阻力,快速扩展业务的能力。毕竟,谁都知道吃独食的行为不好,后世强如米帝这种国家也不敢做得如此之绝——谁控制了一个地区的金融,谁就获得了该地区最大的影响力。

    先是格但斯克自由市,再是波罗的海国际银行,还有一个早就被东岸人控制的库尔兰公国政府,华夏东岸共和国在波罗的海一带落子的速度在加快。这也是托了欧陆大战的福了,各个国家打生打死的,实在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么意愿来阻止东岸政府渗透进这个富饶的地区。唯一有点能力想要阻止的,还是对东岸机器和零部件非常依赖的英格兰王国,但在如今的大环境下,他们也就只能在口头上表示一点不满了,仅此而已——谁控制了地中海和波罗的海,谁就控制了欧洲一大半的财富,这是非常明白的事情!

    1702年8月20日下午三时许,由杨成栋中校率领的240名第四混成团官兵,自信地踏上了格但斯克自由市的码头。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标志着东岸政府可以在波罗的海一带施加最直接的影响力,必将对该地区未来数十年甚至更长时间内的局势产生深远的影响。

第九十八章 个人与历史的进程

    “国家和人民的命运轨迹都产生了变化,真的很享受这种操控无数人命运的感觉啊。”

    1702年8月27日,格但斯克自由市议会内,陆军第四混成团团长杨成栋中校无聊地摆弄着咖啡杯,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要知道,他可才刚刚集散了格但斯克自由市的议会,驱逐了波兰官方派驻在这里的人员,本地居民(绝大多数都是波兰人)正群情激奋,想要向新来的统治者抗议呢。

    他们最大的抗议理由,就是格但斯克自由市是一个独立的政治实体,无论是瑞典人还是东岸人都无权对其归属进行任何处置。他们始终认为,格但斯克自由市就是一个“国家”,和已经被法国吞并的斯特拉斯堡自由市以及德意志、意大利的不少城邦国家一样,没人可以不经过当地最高权力机构(议会)的同意而决定其并入哪个国家,更别说东岸人直接粗暴地解散了他们的议会了。

    虽然东岸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人民富裕,军事能力出众,但他们在宗教上采取的倒行逆施政策让基督徒们非常不满。而且,听说他们每个殖民地都有一套自己的法律系统,像新华夏岛、澳洲、大溪地这三个地方的法律无限近似于东岸本土,但拉包尔、宁绍、加航公司领地、第乌等地就与本土相差甚大了,黑水、满蒙、登莱、吉布提大概是介于两者之间。未来的话,格但斯克这种原住民人口占多数的地方势必也会有一套自己的法律体系,但不管何种法律体系,其宗旨肯定是损殖民地以肥本土的,再加上每个殖民地都存在的若有若无的宗教压制,格但斯克自由市的人民有所不满也就很正常了。

    但东岸人可从来都是好相与的。你们这些波兰裔市民们可以表达意见,但采不采纳可就是我们东岸人的事情了。你们大可以用脚投票,东岸政府绝对不会拦着,但是未来如果还想再回来的话,对不起,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格但斯克自由市——好吧,以后应该改名叫但泽县了——可不是茶馆,没有人来来往往的惯例。

    不过你别说,东岸人这么一番恐吓,还真有不少居民拖家带口地离开。要知道,如今波兰北部被瑞典军队占领,形式还没有完全明朗,这些人居然就敢跑路,这是对东岸人未来的统治有多么恐惧啊!当然了,这些都是有那么点小钱或者有点技术、手艺的人,跑也就跑了。真正的本地大商人以及那些没什么资本跑的人(特别是刚跑来的战争难民),仍然留在但泽,看样子是打算接受东岸人的专政铁拳了。

    至于战争结束后,还会留下来多少人,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反正东岸人对他们也不是很在意,走不走都无所谓,反正本土那边会有计划、分批往但泽县这儿输送移民的,以改变这里的人口结构。根据华夏东岸共和国有关部门的最新估算,截止1702年7月中旬,全国人口已经增长到了1246.27万,其中出生在本土的居民接近900万人,占72%,是当之无愧的社会中坚;东方移民的数量也在增长,目前约为总人口的19.1%,远高于欧洲裔的8.9%。除此之外,东岸国内还有约37万非国民劳务工,其中印第安人占到了39%,未来不排除会输送一批到但泽、休达、丹吉、哈吉这四个县来,以改变当地的人种构成,让东岸人的统治更加牢固。

    所以说,印第安人也别抱怨。你们的文明水平如此之低,东岸人不过占用了你们几年的劳动时光罢了(况且也是支付工资的),未来还给你们安排了一条出路,北美、澳洲、拉包尔、南非黄黑分界线、巴林岛、欧洲等等,移民出去的人只要稳定下来,未来的生活都差不到哪去,虽然不如东岸本土的国民,但高于世界上绝大多数地区的人民却没有任何问题。这人的命运啊,果然还是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但泽这边的波兰人也差不多,别看现在这些留下来的人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他们没有意识到的是,未来但泽县在波罗的海的经济版图中会是怎样一个地位!聪明点的大商人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他们或多或少都经营着一些东岸商品的批发业务,基本都是在里加或温道拿的二手甚至是三手货。东岸人来了但泽后,他们是不是就有可能直接拿到一手货了呢?这是很大可能发生的事情。于是,他们很期待,期待东岸人把但泽县打造成一个波罗的海的贸易中心、金融中心,就像阿姆斯特丹在北海的地位一样。那样的话,他们只要愿意和东岸人合作,未来必然可以在其中分一杯羹,获得绝大的利益,这几乎是确定无疑的事情。再说难听点,即便不怎么合作,只是被动地在但泽这座城市生活,未来资金大量涌入后,肯定也是能够被动受益的。

    这就是历史的进程所带来的命运的改变,很神奇,但又那么自然而然!

    “杨团长,但泽县的领导班子要尽快建立起来。”坐在他对面的东岸驻柏林大使韩熙说道:“另外,列辛斯基那边,也不得不防。这个人的性情,说实话我摸不透,不排除他会做出什么过激事情的可能性。毕竟他得位不正,是瑞典人强行扶持起来的傀儡,很多波兰贵族对他并不满意。奥古斯特那边,虽然已经因为战败宣布放弃波兰王位,但很快他又后悔了,收回了自己的言论,列辛斯基的压力仍然很大。所以,我判断他有可能会铤而走险,在但泽这边搞事,以提高他的声望。”

    “不用担心,韩大使,瑞典挡箭牌还在这里呢,列辛斯基能干什么事?什么都干不了!”杨成栋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他撑死了在贸易上做些手脚,但那又如何?只要不诉诸武力,那么等我们整合好了但泽县,就有的是时间来和他们玩。等过阵子,第四混成团主力抵达了,嘿嘿,列辛斯基不搞事还好,若是搞事的话,我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

    “杨团长,你可别乱来。”韩熙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劝道:“我们现在事情很多,万一旷日持久,可能会影响大局。再说了,这里有什么好的?格但斯克自由市的地盘已经不小了,还要扩张地盘做什么?难道还想在欧洲殖民不成?程舰长,你们海军也是这个想法么?”

    原来房间内还坐着一位身穿天蓝色军服的海军军官。此君正是护送两艘商船过来的护卫舰舰长,这会只见他扶了扶军帽帽檐,慢条斯理地说道:“古罗马人把波罗的海叫做Sinus  Codanus或Venetus,即礼品琥珀或斯拉夫海。顾名思义,前者说的是本地丰富的琥珀资源,后者讲的是本地的文化特征。实话实说,国内对斯拉夫人地界的商品和市场一直都很感兴趣吧?我们海军对于把影响力扩大到斯拉夫人地界也非常感兴趣。”

    “程舰长,请说重点。你也是海军的中层骨干军官了,说话不用吞吞吐吐的。”韩熙有些不满,催促道。

    “那我就直说了。”程舰长也不客气,当场说道:“目前的格但斯克自由市,地方小,人口稠密,城市有些不堪重负。你看这地图,从左到右最长处不过16公里,南北最长处不过12公里,总面积只有一百多平方公里,其中还包括河流、湿地、森林、沙丘、潟湖(此时赫尔砂嘴与陆地之间的很多面积还未被填海造陆,尚是成片的潟湖海水)等地形,可供居住的面积其实不大。我们海军的计划,可是要把这里当做波罗的海分舰队司令部来规划的。目前的城区范围,显然是不合格的,必须要进行扩张。”

    “程舰长这话深得我心啊。我补充一点,我们扩张但泽县域面积不仅仅是为了改善居住条件,同时也要考虑食品供应安全以及商品货物流通的渠道。但泽是一座纯粹的商业城市,除了郊区一些土地被用来种植蔬菜、水果,养殖一些牛羊家畜之外,这里绝大多数消费的食品,还需要内陆腹地的农村供应。”第四混成团团长杨成栋中校也来了劲,只听他说道:“因此,我的建议是向东、向南扩张,一方面控制维斯瓦河这条商业上的黄金水道,一方面多控制一些南部的农田,以解决我们这个基地的食品供应问题。我研究过,南边、东边的那些土地非常肥沃,是附近非常重要的黑麦产区。尤其是维斯瓦河两岸,因为历史上曾是河漫滩的缘故,水草丰美,当地人养殖了大量的牛羊,以肉质鲜美、细嫩闻名。当地也有许多农民用堤坝将河漫滩之类的低地围起来,种植粮食,有点像我们国内的乌江两岸,收成非常不错。而且,南边还有大片的森林,树木质地虽然不如巴西那边的百年大树,但也非常不错了,这无论是用于军事还是商业,都大大有利可图,不是么?”

    “杨团长,胃口不小啊。怎么,想带来南部乡村的波兰农民一起富裕?”韩熙用有些讽刺的语气说道。

    “韩大使,那又如何?这些波兰农民是幸运的,他们生而卑贱,被老爷们压榨,被周边国家的人欺负。但现在历史的进程改变了,天尊给了他们一个千载难逢的伟大礼物,他们会高兴地接受这一切的。”杨成栋针锋相对道:“与其关心这个。韩大使不妨考虑考虑怎么和瑞典人交涉,他们控制的一些海岸线,也在我们的扩张目标之内,我相信你一定能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的,不是么?”

    “那是赵贵的事情,与我何干!”韩熙没好气地回道:“我只是提醒你一点。波兰是个大国,我们现在是可以趁人之危获得一些好处。但万一过几年他们缓过劲来,对我们不依不饶的话,会极大牵扯我们的精力的。我们在欧洲只有两个混成团,万余兵力,重心应该放在南欧和西欧,而不是波兰,希望你不要本末倒置了!”

    “两个混成团不够,那就三个、四个!”杨成栋满不在乎地说道:“事实上我已经分别向盛特使和军部打报告申请了,让本土再增调一至两个混成团过来。兵力不够,很多事情都弄得束手束脚的,让人心里不痛快。放心吧,韩大使,不会耽误大局的。第一混成团那帮孙子一直叫嚣着要来欧洲‘旅游’呢,我看不如满足他们的愿望好了,那样大家都解脱了。”

    “这怎么可以!”韩熙一时间也有些懵了。他实在没想到陆军还有这种操作,如此随意!不过,他太清楚第一混成团的分量了,那支部队从上到下,充斥着东岸上层社会的子弟,这些人要是闹腾起来,无论是军部还是执委会,怕是都很头疼。保不齐,一时猪油蒙了心,还真就有可能遂了那些人的愿,让他们来欧洲“旅游”了,那样事情可就复杂了。

    “报告!”就在韩熙还在思索着第一混成团的事情时,杨成栋的副官推门走了进来,将一份里加商站抄送过来的情报递给了杨某人。杨成栋漫不经心地接了过来,只扫了一眼,就立刻瞪大了眼睛。

    威廉三世居然死了!

第九十九章 一切照旧

    “威廉三世死了?就这么死了……”哈吉县政府内,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盛德鸿放下了手里的情报,有些意外地感叹道。

    威廉三世是英格兰国王,对法国充满仇恨,一直以来都在矢志不渝地针对路易十四,为此不惜与东岸人和解,不再记挂当年东岸人力挺共和派,让他无法身兼英、荷两国元首的旧恨。前次的反法同盟战争,这次的第二次反法同盟战争,可以说威廉三世在其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每次都是他力排众议,说服了自己的妻子及大臣们,然后在国会里慷慨陈词,最终让议员老爷们认同他的观点,认为这对英格兰有利,最终促成了英国参战。

    现在威廉三世病逝,英格兰国内会不会出现什么变化呢?这是其所有盟友都在担心的事情。比如,丹麦人就已经将海军撤回了挪威卑尔根港,他们本小力弱,实在经不起外界风雨的剧烈变化。即便是实力强大的联合省也对威廉三世的去世深感疑虑,他们在第一时间派了一个高级别的使团前往英国,借参加威廉三世葬礼的机会,探听一下该国的政策是否有所转向。另外,有意思的是,路易十四也很关心英国局势可能会出现的变化,他砸下了大笔资金,重金收买情报,同时试图与英国方面暗中接洽,但未获成功。

    盛德鸿接到消息时已经是威廉三世去世一半个月以后了。虽然铁公馆方面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无奈路途遥远,传递消息费时,盛德鸿最终得到消息竟然比但泽、里加那边更晚。

    虽然得到消息晚,但盛德鸿仍然对其进行了分析。首先,他并不认为英国会退出战争,因为这样得不到任何好处,是一笔亏本生意。只有继续参加战争,并坚持到最后,取得胜利,才有可能让前期的投资得到回报——无论是政治上的还是经济上的。

    其次,他也不认为英国会被法国拉拢过去,相信路易十四也不会如此天真。英国人对待欧洲大陆的政策是一贯的、是连续的,这源于岛国心理,又加入了经贸因素。当年西班牙鼎盛时期,英国人就敢顶着其压力抢劫西班牙商船,以至于引来了无敌舰队。后面三十年战争时期,英国人加入了新教一方打击欧陆实力最强的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法国崛起后,又迅速调整了与荷兰的关系,全力怼法国。未来如果法国衰落,德意志地区有哪个强权崛起的话,他们还能联合法国去打德意志人。总之,即便威廉三世去世,继任者也会坚定打击法国的决心,以免其称霸欧陆,吞并更多的土地和人口。

    第三,这些年英国工商业发展迅猛,国内各类工业品的产量逐年递增。他们现在迫切需要一个可以稳定销售工业品的市场,这个法国人给不了,但荷兰人可以给,在德意志地区极具影响力的奥地利人也可以给。从这个角度来说,英国人真的没理由跳到法国一边,未来利益不明确,风险太大。

    综合这几个方面的因素,盛德鸿认为事情不会有什么实际性的变化,目前正在进行的战争会一切照旧。南尼德兰的英国陆军不会走,正在大海上游弋的英国舰队也不会返回军港。好吧,或许有的人会先回去!在这份情报的末尾,提到了马尔巴勒公爵丘吉尔已经离开了南尼德兰前线,火速返回伦敦,这让盛德鸿想起了很多事情。

    丘吉尔这个人,其家族原本是铁杆的保王党。在国王被送上年断头台后,因为种种打击,家业开始慢慢衰败,这是当时残存的各路保王党人或者说传统保守贵族的正常轨迹,即政治上受打压,经济上又与时代严重脱节,偏偏社会上物价飞涨,很多贵族甚至都无法维持自家的体面生活。

    丘吉尔17岁参军时,家业并不好,父亲卖掉了很多地产维持生活,供他接受教育。但他对学习没有太大兴趣,于是便参军去了,不过在军中名声也不咋地,生活放荡,花天酒地。但幸运的是,因为裙带关系,他得到了国王查理二世的赏识,成了他的近臣。而且查理二世个性随和,为人宽容,是个很好相处的君王。有一次,贪花好色的丘吉尔摸上了查理二世情妇的床,而且还倒霉地被国王给堵在了卧室里,不得不跳窗逃走。查理二世知道后并没有怪罪丘吉尔,反而对左右笑着说道:“我并不怪他,他找情人恐怕也是生活需要。”

    丘吉尔当时对王室比较忠心。而且他作战勇猛,足智多谋,屡建功勋,很快就获得连续提升,国王詹姆斯二世对他也十分器重——能不器重么,一起流亡国外的情分在那摆着呢。法军元帅蒂雷纳子爵也对他很是欣赏,认为他必成大器,但路易十四认为此人虽然勇敢,但过于沉湎宫廷社交生活,是个小白脸一般的人物,日后难成大器。

    1678年,丘吉尔被与在贵妇圈子里人脉深厚的萨拉·詹宁斯结婚,1682年被封为埃蒙斯男爵。光荣革命时期,这厮狠狠捅了国王詹姆斯二世一刀,宣布站在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一边。詹姆斯二世怎么也想不到丘吉尔会背叛他,且还带着部队投降对方,当起了带路党。威廉三世坐稳王位后酬功,丘吉尔被封为马尔巴勒伯爵。

    但丘吉尔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在上一次反法同盟战争中的爱尔兰战场上损人利己,坑害友军,同时残酷对待爱尔兰的贵族们,引起了威廉三世的警惕,从而解除了他的职务,甚至一度被囚禁在伦敦塔中,后来靠他妻子去向威廉三世求情才得以释放,但此时他仍然没有任何职务。

    1694年,威廉三世的妻子玛丽女王去世,丘吉尔夫妇二人因为参与调解安妮公主与威廉三世之间的矛盾而再度得宠。尤其是丘吉尔的妻子詹宁斯,与安妮公主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性格软弱的安妮受詹宁斯影响很大,甚至一度被她暗中影响和操纵。

    可以想象,现在威廉三世死了,安妮女王即将登基为王,素来没什么主见的她会在丘吉尔这个仇恨法国的战争疯子——当年流亡国外时,此君曾参加过法军,但因为外国人的身份而一直不得升迁,且多遭法国人奚落——的影响下,肯定会继续坚持战争的,英格兰的海陆军,仍然将和法国人继续战斗!

    盛德鸿丢下了手里的情报,没什么看头了,一切都将照旧。与其把精力花费在那上面,还不如多思考下如今奥斯曼帝国在东线搞出的事情会对欧陆局势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艾芬迪这个宗教狂人,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他主动挑起的“圣战”客观上帮助了法国人,是得好好合计一下了。

    其实前任特使蔡盛国在职期间就对费祖拉赫·艾芬迪此人非常厌恶,认为这人不可理喻,满脑子圣战思想。为此,他动用了在奥斯曼帝国的不少资源,消耗了大量人情,与名门科普鲁卢家族合作,打算把这个人搞下去,恢复帝国的正常秩序。

    彼时已经开始明显衰落迹象的科普鲁卢家族推出的候选人是阿姆卡·扎德·侯赛因·科普鲁卢帕夏。此君1655年出生,是科普鲁卢家族这一代剩余成员中的佼佼者。年轻时在匈牙利与奥地利人厮杀过,至今家里还保留着德意志某位倒霉贵族的家徽和旗帜,后来所在部队被欧根亲王的奥军击溃,指挥官被处死,身居中层的侯赛因也遭到牵连,被解职后回到保加利亚担任地方官员,开始走政务路线。

    东岸人与科普鲁卢家族的合力一开始起到了奇效,逼迫大教长费祖拉赫·艾芬迪放弃了大维齐的职务,侯赛因得以走马上任,成为帝国宰相。随后,侯赛因大维齐便开始整顿被艾芬迪搞得一团糟的军队和地方——艾芬迪在任期间只管打仗,对下面人各种让利和许诺,不管合理不合理,同时为了筹集军费对地方上的经济破坏也很大,东岸顾问火冒三丈,纷纷辞职不干。

    侯赛因秉政后,第一步就降低了包括烟草、咖啡、肥皂等数百种商品的消费税。战争期间,这些商品税收涨了两倍,老百姓苦不堪言,已经到了不得不废除的时候了。随后,他又与东岸人合作,在哈吉铸币局提供的新一笔四百万第纳尔贷款的帮助下,稳定了国内千疮百孔的金融局势。

    侯赛因大维齐还减免了战争期间人民拖欠的苛捐杂税,使得农民敢于重返土地,商人敢于重返市场,整个国家的经济开始慢慢恢复,与艾芬迪主持大局时那种涸泽而渔的方式完全不一样,许多人都交口称赞。

    经济方面的改革固然困难重重,但只要有决心,有能力,说实话还是可以进行下去的。但针对军队的改革可就不同了,这里是改革的深水区、死亡区,一着不慎就有可能出大事!但科普鲁卢家族的人比较够胆,历史上多次改革军事系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但依然我行我素地进行下去,这次侯赛因也不例外。

    此君首先拿著名的加尼沙里军团开刀!他核查各部的工资名册,遣散了不能履行战斗职责的人,然后从贫穷的安纳托利亚高原招募了大批能吃苦耐劳的农民取代这些人。此外,原先征召工匠到部队临时服役的制度也取消了,因为这其中存在大量的舞弊行为,很多所谓的工匠基本啥也不会。

    通过这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上次战争中曾一度膨胀到七万人的加尼沙里军团总人数飞速下降,目前已不足三万四千人,且还是在包含了不少东部贫苦农民新兵的情况下。但战斗力却不减反增,因为原来的七万人里,据说真正能战斗厮杀的不过就一万多,其他都是摇旗呐喊凑数的。

    斯帕西骑兵也得到了整顿,大量不合格人员被剔除,吃空饷的军官被处死或流放。侯赛因请求苏丹免除了斯帕西骑兵的许多税收,让他们有一定的经济能力招募家臣和侍从。招募来的家臣和侍从集中起来,交由桑贾克贝伊训练,训练期间费用由政府支付。侯赛因还特别要求,斯帕西骑兵的各级军官不得因为寻贿无果而开除属下,这在过去一个世纪里是非常普遍的行为,屡次遭整顿,但过后总是又死灰复燃。

    侯赛因帕夏还改革了海军。这是个比较现代化的兵种,与东岸人的联系非常紧密,大量军官都有过东岸留学经历,总体而言比暮气沉沉的陆军要强太多了。但其仍然存在很多问题!

    侯赛因以克里米亚半岛的卡法城为抵押,从东岸的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贷款两百五十万第纳尔,定制了大量适合地中海实际海况的风帆战舰,以取代那些越来越不合时宜的以桨为动力的战船。

    海军舰队被分成若干个支队,每个支队由一个贝伊管理,他负责指挥每一艘船只,确保每个人都能领到军饷并接受训练,每艘船有充足的军火和物资供应,一举解决了几十年来困扰海军的几个难题。

    在东岸人的强烈建议下,侯赛因决定在海军总司令和舰长之间设立总参谋部,总司令的三个主要助手海军少将、海军中将和参谋长都进入了这个机构。在他们之下,海军事务由多层级的指挥系统来安排,买卖官职的行为被严厉禁止,所有空缺的职位都必须凭能力和经验从低职衔人员中选拔,以前那种从其他系统空降一个外行人过来担任高级军官的行为再也不被允许了。海军是专业兵种,不能乱来!

    最后,侯赛因大维齐还改革了宫廷的文书们。对于无能、愚蠢的文书,政府支付他们一半俸禄,让他们退休回家养老,年轻的经过严格训练的文书被增补进来。他要求这些文书,以后每一份政府文件或法令,都要签署日期,并保存起来,以改变以往政府那种散漫、拖拉的办事效率。

    从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出,侯赛因大维齐的改革力度还是比较大的,东岸顾问也比较欣赏,但盛德鸿担任过驻伊斯坦布尔大使,对此其实是持保留意见的,认为这可能会引起旧势力的极大反弹,最终导致改革失败,人亡政息——科普鲁卢家族前辈们的改革,如今还剩下的有多少?

    但侯赛因大维齐却信心满满,他认为国内的商人、农民和知识分子是支持他的,领到了足额军饷和退休金的官兵们也支持自己,那么就没什么可怕的。但他却忘了,被触动了利益的守旧阶层、腐败军官及贵族官员们却反对他。最重要的,艾芬迪大教长甚至苏丹陛下也反对他。要知道,苏丹之所以允许他改革,只是在强敌面前挽救帝国的需要,外加一点东岸人施加的压力。一旦危机过去,改革就会被破坏!

    1701年,在苏丹的默许下,费祖拉赫·艾芬迪跳了出来,插手政府各项事务。他不论对错,只要侯赛因支持的,他就反对,侯赛因反对的,他就支持。与此同时,军队中的反对派也在艾芬迪的怂恿之下冒了出来,他们阳奉阴违,拖拖拉拉,极大影响了改革的效率,很多地方甚至开起了倒车。

    1701年7月,在经历了心力交瘁的几个月的生活后,侯赛因大维齐最终病倒了,苏丹顺势解除了他的职务。东岸人强烈抗议,并且暂停了对奥斯曼帝国的贷款发放,但苏丹不为所动,继续任命费祖拉赫·艾芬迪为大维齐,费苏拉赫·艾芬迪——费祖拉赫之子——继任教长。

    侯赛因离开后,费祖拉赫·艾芬迪把持了朝政。达官贵人、地方军阀、包税商、领主们纷纷向他和他的党羽行贿,苏丹无心朝政,到埃迪尔内的行宫中打猎去了。艾芬迪大维齐将“受贿”得来的资金全部拿出来,充作军费,为发动圣战做准备——公允地说,这个人收礼受贿得到的钱都没用在自己身上,而是用来推动自己的“理想”,这种人其实是最可怕的。

    圣战在今年上半年发动,十五万土耳其军队如潮水般涌入空虚的匈牙利、特兰西瓦尼亚,奥地利人大惊失色,不得不抽调西线部队军队东调,同时在国内紧急征兵,又得到了部分德意志诸侯的援助,这才堪堪在匈牙利挡住了土耳其人的攻势。但不管这边占据如何,其实都客观上帮助了西线的法国人,他们的压力为之一轻,面对的阻力大大减少。法王路易十四甚至都在策划一个惊人大胆的计划,那就是法军借助盟友巴伐利亚的地盘,直趋维也纳,一举打掉敌人的核心。

    法国人打生打死的事情东岸人不是特别关心,但奥斯曼这边却不得不上心。东岸在这个国家拥有大量的利益,实在无法割舍。但艾芬迪这个辣鸡当权,胡搞乱搞,奥斯曼这条大船都要被他搞沉了——因为战争,奥斯曼经济再度恶化,国内破产的小手工业者、小商贩、农民数量激增,士兵们也因为拖欠军饷非常不满,四处祸害地方,造成了极大的混乱,这势必会影响到东岸的利益。

    前阵子,刚刚因病去世的前任侯赛因大维齐的女婿赫拉伯里·艾哈迈德,深夜秘密来到一处东岸人的地下联络点,将一封密信留在了那边,并对联络点负责人明言,请尽快通知全权特使阁下。这封信非常重要,请一定要尽速做出决定,这对奥斯曼帝国的未来以及东岸共和国的长期利益都非常关键!

    听他这么说,而且又是亲身来此,联络点负责人立刻就信了,知道这次的事恐怕非常大。他不敢怠慢,当晚就从密道离开了联络点,然后按规定送往哈吉县的情报总局办公室内,等待盛特使过来查阅。

    盛德鸿一开始还不以为意,觉得侯赛因的这个女婿是不是混不下去了要跑路,请求东岸人接应?结果,灯等他打开信件后立刻就惊了,这个赫拉伯里竟然邀请东岸人协助他,一起发动一场针对苏丹和艾芬迪父子的兵变!

    这是什么节奏?!

第一百章 帝国主义做派

    兵变?真他妈有意思!这可是帝国主义的做派啊!这是当时盛德鸿脑海中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东岸共和国崛起这么多年,说实话对于在其他国家搞政变、策划阴谋,还真有些不习惯呢。国家情报总局倒做过一些预案,但也只是小打小闹,比如策动新库尔兰、佛罗里达等殖民地独立解放,奔向自由罢了。但在一个数千万人口的国家内部策动政变?这玩得可有些大哦。

    不过这都是帝国主义的必由之路!盛德鸿强力部门出身,见惯了阴谋诡计、铁血镇压,在这些事上倒没什么道德洁癖,因此他很快就理顺了思路,找来了自己的秘书和几名得力下属,大家一起研究赫拉伯里艾哈迈德送来的密信上点出的计划。

    赫拉伯里这个人,盛德鸿有过交往,但不是特别熟悉。在过去和科普鲁卢家族的人接触时,这个人总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的丈人(即刚刚去世的侯赛因帕夏)身后,话很少,表现的机会也不多,但仅有的几次做事的机会都体现了他的性格比较成熟、稳定。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充分考虑、反复推敲的话,一般不会站出来做兵变这种惊天之举。就性格角度而言,他似乎值得信任?

    然后再从个人能力角度来看一看。侯赛因帕夏早年在军队中服役,当时赫拉伯里是他的部将,作战勇猛,兼有头脑,很受侯赛因的赏识。尤其是在贝尔格莱德附近发生的几次战役中,赫拉伯里能够团结当地的塞尔维亚基督徒不用怀疑,天主教奥地利人简直把东正教塞尔维亚人当垃圾一样对待,这就别怪人家离心了与德意志联军好好周旋,并取得了一些战果,这在当时总体失败的局面中简直就是一股清流,也难怪后来侯赛因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赫拉伯里,人才难得啊!

    性格稳重、个人能力出众,那么成大事的素质已经有了,如今还要看形势符不符合。事实上,经过一番分析,还是可以的!费祖拉赫艾芬迪这个坑货,脑子里装的都是极端思想,眼中看到的只有圣战。而苏丹也不是什么明白人,整日里沉迷酒色不说,对国政也无甚兴趣,全权委托给了艾芬迪,任由他折腾。于是乎,侯赛因刚刚改革两年多,国民经济稍稍有些复苏的迹象,艾芬迪又将其毁于一旦了!

    据东岸人从士麦那、伊斯坦布尔、布尔加斯、雅典、萨洛尼卡、地拉那、贝尔格莱德、索菲亚等重要城市汇总来的情报,奥斯曼全国的物价基本上浮了一倍左右,而城市居民的收入却没有上涨,人民生活困难,怨声载道。甚至就连士兵们都没能拿到足够的军饷,艾芬迪花了大量的钱来招募新兵其实多半是之前被侯赛因裁汰的不合格士兵人人均摊之下,军饷就不能足额、足月发放了,只能每月削减一点,且还要拖欠。

    另外,艾芬迪花了更多的钱在战争物资的采购上。而且这些钱花得很没效率,价格奇贵不说,质量也很差。曾经就有前线的士兵抱怨,火药的威力小到可笑,里面掺杂了太多的不明物质。前一代大维齐建立的帝**工系统倒还在正常运转(因为是外包制),但因为上头拨款少,企业主们也就只能粗制滥造了,这必然会影响到战斗力,军官们大为头疼。

    但艾芬迪却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原因也很简单,这些人都是给他或他的党羽行过贿的,贡献了不少军费,如今却也不好太过责怪,否则以后就没人敢投靠他们了。

    说白了,艾芬迪根本没有治国才能!奥斯曼帝国如今也太过虚弱,急需细细调理,徐徐恢复,在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再动刀兵,残害国家经济。或者即便动刀兵了,也要把战争的规模控制在一个较小的范围内,获得军费的途径也要多加考虑,不能像如今这般乱搞,这完全是涸泽而渔的行为。

    但这一切艾芬迪都不会去做!他既没这个才能和见识,也没这个耐心。即刻发动圣战是他最渴求的行为,想让他等个十年二十年,等国家恢复一点元气再去打,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他自己都不能确定十年、二十年后自己是否还活着,等个毛!

    再者,无论是侯赛因帕夏,还是赫拉伯里艾哈迈德,双方都是军人出身,都在战场上建立过功勋。前者退役后再鲁米利地区工作,先后担任过多个地方主官,后来入住中央,担任大维齐,门生故旧遍布全国。赫拉伯里至今仍在军中服役,不过却是在安纳托利亚高原清剿地方叛乱分子,手头只掌握了数千兵马,没有机会到西线立功。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真的确定到西线和奥地利人打仗时建立功勋的机会么?艾芬迪不让你去匈牙利、去塞尔维亚,这特么的是对你的保护啊!奥斯曼帝国的军法是残酷的,一旦惨败,军事主官不是下狱就是处死,其他人也会受牵连。别看这会趁着奥地利精锐西调很多人抢着去匈牙利打仗立功,可一旦等人家调集援兵杀回来,有的是这些人哭的时候。

    总而言之,赫拉伯里这会窝在安纳托利亚高原并不是什么坏事。科普鲁卢家族在帝国根深蒂固,这些年虽然面临着苏丹的猜忌,家道有些败落,但到底仍是一等一的豪门,潜势力不可小觑。此刻只要他们下定决心,动用家族压箱底的资源,再抓住一个好时机,并非没有一举翻盘的机会。

    只是,这个时机该怎么把握呢?

    按照赫拉伯里的说法,他在格鲁吉亚那边有一些关系,可以想办法策动一些叛乱。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出了什么事,只要手脚做得干净,是不怕被人查出什么来的。

    叛乱爆发后,伊斯坦布尔肯定会调派军队前往高加索一带镇压,届时有很多手段操作这支军队哗变。而在首都,他们也有同样的内应废话,支持了这么多次军事改革,要是军队里没人那才是笑话可以鼓噪欠饷已久的士兵、生活困难的市民起来反对政府。尤其是艾芬迪的党羽们,平日里百般炫耀自己的财富,行事飞扬跋扈,丝毫不顾后果,大部分人早就对他们不满了。此时只要一点火星,就能把这堆柴给熊熊燃烧起来。

    赫拉伯里保证,他们家族可以同时在全国多个城市造成这种局面,并串联当地驻军首脑,大家联合起来一起向艾芬迪和苏丹陛下逼宫。艾芬迪必须要死,苏丹陛下必须要废黜,至于之后怎么办,赫拉伯里没有明说,但盛德鸿可以猜得出来,无非是控制一个比较听话的新苏丹,科普鲁卢家族实质上控制朝政罢了。

    说实话,盛德鸿对他们的计划还是比较感兴趣的,即便这是**裸的帝国主义做派,盖因其好处实在是太巨大了!想想看,以前奥斯曼人对于和东岸的合作多有几分保留,有时甚至是直接拒绝。可一旦赫拉伯里之流通过兵变上台,控制了大局,那么他肯定离不开东岸的支持与帮助,那么各种深入合作协议的签订也就成了必然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可以在其中攫取巨大的政治和经济利益。

    至于说投入么,嘿,其实没多少。左不过动用隐藏的资源,让一些军官和文官暗中帮助科普鲁卢家族,助他们成事罢了。另外,外交资源也会被动用,比如在局势关键的时候表态支持赫拉伯里,比如让奥斯曼的几个附庸国表态站队(这很难,但值得一试)等等,足以造成一种声势,进而影响许多人的选择。

    总之,这场由科普鲁卢家族策划的阴谋,东岸人不需要投入太多资源,但却可以期望成功后的巨大利益收获。这种风险与收益的比例,已经足以让盛德鸿决定放手一搏了。要知道,他可是国家情报总局出身的人,骨子里就天然亲近这些鬼蜮伎俩。

    很快,盛德鸿就做出了决定,让下面人与赫拉伯里艾哈迈德进行接触,商讨需要东岸方配合的事宜。一个原则就是,尽量不要直接站到台前,让土耳其人自己去忙活,却争斗,东岸人只需在必要的时候暗中提供帮助就行了。

    而在这个时候,盛德鸿也不得不畅想下赫拉伯里等人一旦夺权以后,东岸人会获得哪些巨大的利益了!首先商业方面肯定可以获得进一步的增长。虽然这个国家目前很穷,但来自东岸的工业品却很廉价,刚性需求是永远不会消失的。以前土耳其人害怕国内的小手工业者会被东岸商品冲击得破产,因此有诸多限制多么像南亚某大国的总理拒绝加入区域全面合作伙伴关系的理由啊但以后不会了,至少相当一段时间内不会,国内工商业和航运业会迎来利好。

    其次,东岸人可以更加明目张胆地介入黑海和高加索事务,而不用太过担心来自伊斯坦布尔的政治风险。这对于遏制俄罗斯、控制好客之海(黑海)的贸易至关重要小提示,别忘了卡法城,这座城市目前还抵押在东岸人手上,奥斯曼人大概率还不起那笔贷款。

    再者,或许可以趁这一次机会对奥斯曼进行一番深度清洗,将那些仇视改革的人全部扫进历史的垃圾堆。现代化,对于奥斯曼这种老大国家来说尤为重要,是其存续下去的关键。这个时候清除掉一些阻力,未来改革成功的可能性就大一些当然了,或许东岸人也不希望其改革得太成功,但目前这种开历史倒车的行为肯定是不允许的。

    海军方面在得到消息后,曾经允许派遣部分舰只尤其是具有轰动效应的铁甲战舰开进东地中海,但被盛德鸿否决了。他认为这个时候派海军来,只会刺激奥斯曼帝国占大多数的中间阶层,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海军强烈要求,再三要求,他也烦不胜烦,最后干脆建议海军派一些舰只到休达港或北意大利访问。尤其是前者,盛德鸿警告海军看好自己的“食物”,不要被英国人虎口夺食,把直布罗陀湾给占领了。以西班牙陆军那孱弱的战斗力,只要英国海军掩护数千人在此登陆,没人认为他们可以抵挡得住。

    所以,可不要闹笑话哦!未来要是靠找陆军帮忙来夺回这个条件优良的港湾,你海军海能抬得起头来么?

第一百零一章 军事冒险?

    1702年9月21日,休达港的夜晚静悄悄,两艘“星”级轻巡洋舰安静地停泊在港湾内。船上的灯火闪亮着,就像黑夜中的眼睛一般凝视着远方。

    很遗憾,因为不具备蒸汽动力,船上点燃的灯火并不是明亮的煤气灯,而是产自光明灯具厂的航海专用防风煤油灯。这是真正的煤油,即通过煤炭液化技术得到的燃料,成分复杂。因为往往七八吨煤才能液化出一吨油,且设备制造成本较高,生产成本较高,使得煤油这种燃料非常精贵,即便是财大气粗的海军,使用起来也有配额限制当然更大的原因还是产量低。

    东岸人当然也在寻找其他可替代的液体燃料,比如在石油。根据最新消息,由地质部组成的专家组在经过持续数年的调查、勘探、取样后,证实定难县一带有储量丰富的液体燃料,他们将其称为“石油”。他们已经在一些埋藏较浅的地方打井取得了部分石油样品,经反复分析后,认为其化学成分复杂,但存在巨大的价值。

    为此,他们开始与国内相关部门合作,尤其是铁岭、平安、黑山三大重工业制造联合体及工程技术研究院,准备设计、定制一套专门的钻探设备,开始更深入的开采与研究。

    可想而知,当他们的工作取得一定的进展,国内石油相关的产业开始出现萌芽后,这种液体燃料会慢慢走向市场,逐步取代煤油的功能。毕竟,比起天然是液态的石油,煤炭液化后得到的煤油实在是太贵了,以至于海军原本想设计一款使用煤油为燃料的船用蒸汽机呢,最后都因为价格而不得不作罢嗯,他们目前已经尝试转向石油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使用液体燃料的蒸汽机、汽轮机什么的动力系统,其效率要比煤炭高上不少。而且燃烧热值高,储藏空间小(这意味着更多的续航力),优越性还是很明显的。未来的海军甚至整个航运业,使用液体燃料是大势所趋,无人能挡。

    “营长,这是阿姆斯特丹和伦敦转来的情报。”休达港码头的一间休息室内,穿着军服的周亚夫正伏案疾书着。

    他最近在制定攻打直布罗陀湾的作战方案。之前参谋们已经做过好几个版本了,但他都不满意。恰巧最近又传出英国人可能要攻打此地的风声,于是他干脆自己接了过来,重新写一份当然只是骨架,具体内容还需要参谋们去填充,这正是他们所擅长的。

    “南尼德兰的战事陷入僵持了啊……”周亚夫喝了口浓茶,接过情报一看,感慨着说道。

    话说自从马尔巴勒伯爵丘吉尔离开后,当地的英军归欧根亲王指挥,但划水有点严重。再加上奥地利本土遭到土耳其人入侵,军心受到动摇,奥军士气为之一泄,竟然无法将旺多姆公爵领导的法军逐出南尼德兰。

    而在此时,法王路易十四也在策划着一个大手笔的计划,即派遣精锐主力横穿整个德意志南部,与盟友巴伐利亚公爵的部队一起,直插维也纳,一举打掉敌人的核心。

    这绝对是一个惊人大胆的计划,如果战果完美的话俘虏德意志皇帝利奥波德那么很可能会结束战争。那样,法兰西的霸权在未来不短的时间内将坚不可摧,所有人都将匍匐在路易十四的脚下,为他歌功颂德。

    事实上这个计划在历史上差点成功。当时奥地利两线作战,兵力空虚,法国人的这招中路突破当真是打在七寸上了。利奥波德惊慌失措之下,一生中第二次逃离了维也纳(第一次是土耳其人打过来的时候),惶惶可不可终日。后来还是欧根亲王以令人匪夷所思的行军速度从荷兰赶到了布伦海姆,截住了法**队,并战而胜之,这才让灰头土脸的利奥波德重新返回了维亚纳的宫殿。

    在东岸人的这个时空,奥地利国内同样空虚,甚至可能比历史上还要空虚。路易十四定下这个计划,如果操作得当的话,应该可以取得很大成果。但不太可能抓得住利奥波德,因为这个人太能跑了,一有风吹草动就弃国走人,想抓住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了,想要实现这个计划,法国人还得把挡在他们面前的障碍给扫除了。目前桥头堡菲利普堡已经被法军苦战攻克(伤亡不小),洛林公国也已全部占领,南方的萨伏伊归顺巴黎,后顾之忧已经解除。现在,是大军东进,跨过莱茵河,直插维也纳的时候了。

    路易十四预计,等他的军队进入德意志诸侯的领地,并展现了自己的武勇之后,会有更多德意志君主投靠过来的,这非常重要。奥地利的能量,从来不仅仅限于那一个公国!要想打败利奥波德,就必须先剪除其羽翼,让德意志诸侯不再支持他兵员、物资和粮食,不再在政治和外交上响应他,那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因此,他已经下定决心,在莱茵河流域投入重兵,打一场漂亮的战役,歼灭挡在这边的德意志联军。然后拣选部分精锐,不需要多,四五万人足矣,毕竟他们还有盟友巴伐利亚公国的军队协助,物资供应也能得到相当程度的支持,成功的可能性还是相当不小的。

    值得一提的是,路易十四的使者前阵子刚刚来到米兰,极力拉拢北意大利联邦到他们那一边,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之前暴打萨伏伊公国的事情。而米兰方面对法国人的心思也心知肚明,无非是让他们出兵北上,牵制奥地利的精力罢了。

    路易十四的使者说得很明白,法国对意大利没有野心(这是真的么……),而奥地利对北意大利垂涎三尺(这倒是实话……),并一直想要南下入侵。而既然奥地利人可以南下,那么意大利人完全可以北上(真寇可往吾亦可往……),配合法国、巴伐利亚军队,消灭奥地利这个邪恶核心。届时,法国完全支持北意大利联邦对奥地利提出的一些合理的领土诉求,整个欧洲世世代代归于和平。

    意大利人对此只能呵呵了。他们出兵北伐奥地利,这绝壁是给法国当枪使,吃力不讨好不说,一旦奥地利被法国灭了,难道法国就不会对意大利有想法吗?维也纳的老虎要吃人,巴黎的老虎就不吃人了吗?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同意法国的要求。更何况,北意大利联邦的理想是实现意大利民族的统一,短期内西班牙将是他们的主要敌人,这就注定了他们与法国尿不到一个壶里。所以啊,拜拜喽,法兰西,我要打那不勒斯和西西里!

    “唔,南尼德兰陷入僵持,英、荷、奥有可能开辟第二战场以寻求突破,法国人也可能会开辟第二战场寻求突破,这会是哪里呢?”周亚夫中校仔细思考着:“法国人的方向其实很好猜,而且几乎是明牌了。目前他们的主力正在往菲利普堡一带集结,大量物资也在往那儿集中,肯定要在莱茵河流域发动一次十万人规模以上的进攻战役了。而反法联盟不是很好猜,有可能在莱茵河流域集结兵力,有可能另辟蹊径。铁公馆方面警告英荷海军在朴茨茅斯汇合,可能要发动大规模海上战役,也可能会发动登陆战役。前者好说,后者就麻烦了。海上登陆作战,肯定不是在法国,那只会是给法国陆军送人头,那么不出意外就是在西班牙了。而西班牙最适合登陆的两个地点,一个是西班牙最大的贸易港口加的斯,一个则是条件优良的直布罗陀湾。前者对西班牙至关重要,肯定会重兵布防,后者的防守就要空虚很多了。奶奶的,英国人这是要虎口夺食啊!”

    周亚夫中校猛地一拍桌子,有些恼火地站起了身,窗外夜色宁静,但他的内心却无比躁动。一旦直布罗陀湾被英国人占领,那么东岸人就尴尬了。到时候是直接撕破脸武力夺取,还是通过外交手段拿下来呢?貌似不管哪个选择都很被动,都很狼狈,都要被陆军笑话!这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那么,派遣海军战舰在直布罗陀海峡一带巡航,为西班牙“看门”?那也太搞笑了!而直接出兵占领呢?先不谈如今时机合不合适,单就他们一个陆战营千把号人恐怕也不太够用啊!另外一个陆战营在佛得角,为占领加纳利群岛做准备,不能轻动,那该怎么办呢?

    通过联合参谋本部或全权特使给陆军下令,让他们派遣一个混成团的兵力配合?这实在有些让人难以启齿。周亚夫是从陆军中“叛离”的,更不想让人看轻了。

    那么,为今之计,只有军事冒险了?一个陆战营,如果突然袭击的话,一直布罗陀那可笑的防御力量,多半是可以直接占领的。但问题在于,事情并不会就此结束。事实上如果西班牙人调集大军收复失地,不用多,一两万人压过来,他们就会吃不消,到头来还是得求援。

    当然还有一个不错的办法,那就是让西班牙王国也陷入战争之中,以至于兵力紧缺,无力救援直布罗陀。而要达到这个效果,无非是让英国海陆军出动,攻入西班牙本土,吸引其西班牙的兵力。另外,让北意大利联邦尽快发动,攻击西属那不勒斯、西西里岛也是一个不错的路子,西班牙人总不能坐视这两地陷落吧?那样对新王菲利普五世的威望将是巨大的打击,他是无法承受这个代价的。

    那么,就这么办了?一边通过关系,让葡萄牙人表示可以让英、荷联军借道,攻入西班牙(历史上葡萄牙在战争中加入了反法同盟一方),一边让北意大利人发动统一战争?似乎有那么点可行性,操作起来也不困难,但这首先需要全权特使盛德鸿的批准。

    这事情不能再拖了,夜长梦多啊!对了,还在南边佛得角群岛的舰队也该动一动。目前在欧洲仅仅才部署了四五艘军舰,太少了,太没有威慑力了!如果能有一艘铁甲战舰过来,哪怕是最老的“汴梁”号,其效果都是极为拔群的,可以为接下来一系列的行动提供很大的便利。想到这里,周亚夫中校立刻坐了下来,抽出了几张崭新的信纸,沙沙地写了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沦陷区”(一)

    1702年10月20日,卡利亚里港,小雨。

    马卡洛尼完成了一天辛苦的工作,回到了遍地鱼腥味的家里。家中只有他一个人,妻子早已病逝,没有孩子。至于父母亲人,早就在多年前死灰复燃的一场黑死病中死去,只留下马卡洛尼孤零零一个人生活。

    卡利亚里港是撒丁岛的首府,但人口却不多,只有两万多人的样子,经济上以农业和渔业为主,贸易不是很兴盛。其实吧,以卡利亚里港不错的地理位置,以及还算不错的农业条件,这里本不该发展得如此窘迫。但这个时候我们就不得不声讨一下西班牙人了,这个国家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地方治理差得一塌糊涂,农业农业不行,渔业渔业一般。贸易就更不用谈了,利润都让别人占去了,不是东岸人就是荷兰人,就连法国人和英格兰人都分了一杯羹,让人很是无语。

    撒丁岛作为西班牙在地中海的属地,地位甚至不如饱受歧视的加泰罗尼亚地区,多年来不曾得到来自马德里哪怕一个比索的投资,相反还要缴纳大量的赋税,出丁打仗也必不可少,简直糟透了。

    马卡洛尼身体强壮,就曾经被西班牙总督强征入伍,到加泰罗尼亚参加过战斗。当时他是一名火枪手,拿着一杆东岸制造的燧发枪,还不错,七成新,但刺刀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也许是遗失了,也许是被军官贪污了。总之他在巴塞罗那一带稀里糊涂地打了几天仗,白天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列阵、开枪,晚上拿着模具辛苦赶制子弹,然后白天继续重复战斗,直到某一天全军溃散,他们狼狈地逃到了一座小城市就地布防。

    在那座小城市防守的一个月里,他们并没有经历多大规模的战争,但小规模的厮杀一直没有断过。身边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倒下,幸运地活下来的马卡洛尼因为击杀了两名法国士兵的功绩,竟然混了个小军官当当,并一直平安待到了战争结束。

    战争结束后,因为严重的财务问题,马卡洛尼所在的部队被解散。士兵们一分钱没有就被打发回了家,马卡洛尼作为军官,分到了可怜的两个比索。但这笔钱并不足以让他返回卡利亚里,于是他又在当地给人当了几个月的保镖,这才赚够路费返回家乡。

    总之,那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战场上伤兵的哀嚎、战马的嘶鸣、呛人的硝烟,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折磨着他。甚至就在上个月,或许是形势紧张、谣言满天飞的缘故,他又做梦梦到了当年战场上的情形,那大群穿着金百合花盔甲的法国骑兵挥舞着雪亮的长枪,一下子让他大汗淋漓地惊醒了过来。

    该死!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打仗!就不能好好相处,安安静静地生活么?马卡洛尼从没想过伤害什么人,即便生活对他如此不公平,但他依然很乐观,不愿意为了一些不必要的理由去和陌生人厮杀。

    但他这个小小的愿望真的可以如愿吗?也许很难。因为就在马卡洛尼刚刚回到家的时候,一位穿着体面的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他是负责征兵的官员,卡利亚里人,为北意大利联邦工作,因为听说过马卡洛尼有战争经验,因此打算征召他入伍,参加即将组建的撒丁尼亚步兵团,为国效力。

    毫无疑问,这个“国”不是西班牙,而是北意大利联邦,因为就在一个星期前,一个师的北意大利联军在撒丁岛登陆,然后很轻松地击溃了当地不多的守军,撒丁岛全境“沦陷”。

    撒丁这个地中海第二大岛,至此已经正式落入了北意大利联邦手中,而卡利亚里港及周边部分地区,也成为了联邦直辖属地。

    马卡洛尼对北方人没什么好印象,虽然大家似乎是同一个民族。但那又如何?西班牙总督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北方人派来的总督难道就是什么好人了吗?看看他们在卡利亚里做的事情吧,抢劫财富、奸**女、强征入伍,虽然此时几乎所有国家的军队都是这副德行,但马卡洛尼依然无法认可他们。

    但没有办法,撒丁岛沦陷了,一切都由胜利者说了算,沦陷区的人民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利,他们甚至连议会都被解散了,虽然那个议会似乎从来都没代表过他们这些劳苦大众。

    “马卡洛尼,不要再犹豫了,威尼斯人已经说了,给你一个连长的位置。”穿着得体的人名叫泽诺尼,是本地一位富商,多年来一直向那*亚出口水果和羊毛,因此很早就被收买。卡利亚里刚一被攻下,他就走马上任,担任本地的临时政府机构官员,为北意大利联邦负责征兵事宜。

    “连长?我没听说过这个职务。”马卡洛尼拿黑乎乎的毛巾擦了擦手,无所谓地说道。

    “这是东国陆军编制里的职务,可以管理将近两百人,每月可以领到二十个里拉。听我说,马卡洛尼,你发财了,这笔收入很丰厚,足以让你再娶个妻子,你明白吗?”泽诺尼苦口婆心地劝道:“或许你还不明白连长的全部意义。这不仅仅是金钱,还意味着你社会地位的提高,懂了吗,马卡洛尼?当了连长,你就不再是一个不名一文的下等人了,你将是个体面人,很多人会争着邀请参加他们的聚会,你会成为这座城市的新贵。”

    “我最多只管理过50个人。”马卡洛尼说道,不过他不等泽诺尼皱眉,便双手一摊,说道:“不过我没有拒绝的权利,不是吗?我会去征兵事务处的,明天上午。撒丁尼亚步兵团未来的责任是保卫家乡,我很愿意这么做,只要威尼斯人不再调我们去别处烧杀抢掠。”

    泽诺尼欣慰地笑了,同时心里也在吐槽,这事以后可由不得你!上了贼船,享受了权力和地位的好处,见识了上流社会的生活方式,你还能舍得放弃一切,再回到这个鱼腥味浓重的破旧小屋来居住么?嘿嘿,慢慢瞧吧,以后你会心甘情愿上战场,为联邦卖命厮杀的。

    第二天,马卡洛尼来到了征兵事务处,在经受了几位考官的考核后,顺利担任撒丁尼亚步兵团的一位副连长目前该团所有排以上正职军官全部是东岸人,待整训完毕后,如马卡洛尼一类的当地军官才能够转正。

    而就在马卡洛尼等人在接受询问、考核时,征兵事务处隔壁的别墅内,东岸陆军第六混成团团长白传平中校正在和一位中年军官侃侃而谈。

    “撒丁岛的防御很弱,地方民众也没有太强烈的反抗意识,你们在这里保留一个师有些浪费了。五个团(3步1骑1炮)里,完全调走一个步兵团前往西西里岛,支援那边的作战,这可以在撒丁尼亚步兵团组建完毕以前就实施,无需等待。”白传平说道:“至于西班牙人可能的威胁,放心吧,盛特使已经有了决意,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况且,凭你们的海军力量,也未必就干不过西班牙人的地中海舰队。他们的主力目前都集中在大西洋舰队那边,保护着他们脆弱的海外运输航线,地中海这个澡盆子里,没几条船的。”

    “这次出兵还是有些仓促,议会那边的意见其实不是很统一,很多议员想等西班牙的陆军调走后再出动。”中年军官说道。他来自威尼斯,是皮萨尼家族的成员,曾经在希腊近海的岛屿上服役多年,和土耳其人厮杀过不知道多少场,如今在扎金索斯师里面担任团长。他的言下之意是,议会的一切行动都深深地置于东岸人的影响之下,之前决定出兵如此,现在何时出兵又是如此,自主性有限。

    白传平听后笑了笑,没说什么。这也就是皮萨尼家族,威尼斯的十二执政家族排行前几的老牌豪门,若是换了别的什么阿猫阿狗,他白某人可就要拉下脸来训斥了。你们这个国家都是东岸人一手扶持的,要什么自主性?乖乖听令就是了,会给你们好处的。况且,给你们的自主性已经不小了好不好?别不知足!

    “不用担心西班牙。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他们已经调集了三万多陆军前往法国了。不出意外的话,路易十四将在莱茵河流域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役,这些西班牙陆军短期内回不来了,虽然他们的野战能力很可疑,但充当占领军维持后方还是可以的,这能节省法国的兵力。”白传平中校说道:“嗯,萨伏伊也派了万余人北上,加入法**团,他们暂时也不会威胁你们的西部边境。”

    “但这次对西班牙不宣而战,有违战争传统。而且西西里和那不勒斯对西班牙还是比较重要的,菲利普五世会不会恼羞成怒,进而对我们宣战,然后再把法国人卷进来?”这位团长还是有些担心,出言询问道。

    “放心吧,法国人的麻烦比你们想象中的还要大。”白传平中校安慰道:“南尼德兰方向投入了八万多人,莱茵河流域投入了十多万人,本土至少还要留个十万人防御各处,兼做预备队和补充兵。这就去了三十万人以上了,撑死了还能挤出几万机动兵力,这些人,你们真的对付不了吗?放心,鹰巢要塞在那呢,我们不会坐视不理的。”

    团长一听这才有些放下了心来。他也想通了,想要实现意大利半岛的统一,不冒点险、不经历几场血战怎么可能?一味想投机取巧的想法是很危险的,有些事情你越是躲避,就越容易找上你,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应对好了。同时,他也隐隐约约意识到,东岸人原本可能也没那么快就想让他们发动战争。那位盛德鸿盛特使看样子是个很稳重的人,目前明明还没到最佳时机,就让北意大利联邦发动战争东岸人自己也有很大的可能性被卷入进来恐怕不是盛特使的本意。考虑到东岸的军人们素来飞扬跋扈,桀骜不驯,那么极有可能是这些军人们等不及了,联合起来倒逼那位特使阁下放松管制,让他们有操作的空间。

    “另外,海军那边最近可能也会有一批战舰过来,也许会相机访问那*亚、比萨、卡利亚里等地。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对你们的一种无声的支持,西班牙人和法国人都不会看不到这一切。”白传平又说道:“放宽心吧,给怎么打怎么打。走吧,去吃顿海鲜大餐,听说卡利亚里的金枪鱼不错,我正想见识见识呢。”

    “哦,对了。”白传平一把拉住正准备起身去安排的中年团长,又吩咐道:“给我带来的弟兄们也准备一些。撒丁尼亚步兵团未来可是要靠他们来整训的,这支部队也是要上战场的,不能马虎了。”

    白传平中校这次带来了大概百余名老兵,都是专业士官,训练部队是一把好手。北意大利联军占领西西里和那不勒斯后,会组建一批“伪军”,帮助他们维持地方治安,以便令他们可以尽可能多地抽调部队返回北方,防备法国人、西班牙人借道萨伏伊发动进攻,或者去别的什么地方执行任务。

    总共就7.5万名陆军,其中三万人还是没什么经验的部队,不得不谨慎从事!

的一百零三章 “沦陷区”(二)

    1702年11月5日,西西里岛巴勒莫港,小雨。

    南欧的冬天就是这样,地中海毫不吝啬地将充足的水汽施舍给大地,带来了大量的雨雪。但到了阳光明媚的夏天,它却又吝啬于给急需雨水的植物施舍,整个大地一片干燥。所以,在南欧一带生活劳作,首要的便是发展合格的农田水利设施,以便在干燥的夏季给缺水的农作物进行灌溉。

    这一点如果做不到的话,如西班牙,那么整个国家的粮食产量就会受到影响,人民挨饿,不得不把宝贵的资源出售到国外,换取赖以生存的粮食说句不中听的,西班牙现在的农业,还不如摩尔人统治时期呢,至少当初人家修建了数量惊人的水库。而如果你做得好,如意大利,那么不但粮食产量可以得到保证,甚至可以利用相对温暖的气候及充足的仰光,生产优质的水果、油料作物、牧草等,让人民变得更加富足。总之一句话,全看你人民的努力以及政府是否得力了。

    意大利人懒吗?说实话,后世有点懒,或者说整个南欧都偏懒散,生活节奏缓慢。但人家天生如此吗?其实也不是。在国家加入欧元区,经济崩坏之前,他们还是比较勤劳的,工作也还算努力。可等到整个国家经济下行,港口被北欧人大量收购并任其破败,大量商船前往鹿特丹、汉堡等地卸货,国内企业也纷纷破产之后,人民没有工作,失业率居高不下,政府不得不举债发福利养他们的时候,这人想不懒散也不行了。

    而在18世纪的时候,人们更没有资格像后世那样懒散了。君不见当时移民到南美的南欧人缺乏牛马等牲畜,甚至直接人力拉犁耕地的场景么?意大利人更是地中海勤劳的典范,人民生产出大量的水果、奶酪、咸肉、橄榄、葡萄酒等商品,出口到北欧获利。意大利商人更是像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四处经商,欧洲各地甚至北非都能大量见到他们的身影,阿姆斯特丹一度有三分之一的人有外国血统,这其中的“外国”,大多数时候指的是意大利。

    西西里岛其实就是一个典型的意大利大农村。巴勒莫和墨西拿两大城市一东一西,像是西西里岛的两个门户。而在门户中间,则是大片大片的小麦田、柑橘园、橄榄林甚至是甘蔗地,农庄点缀其中,构成了好一副闲适的田园风光。

    但农村风景虽好,你可能不太愿意居住在那里。因为没有工业守护、反哺的农业,注定是处在价值链的底层的。再加上生产关系的落后以及分配机制的剥削,西西里岛的农民们的生活其实也就那样。物产丰富,饿不死,但生活物资严重匮乏,各色现代化服务(如医疗、清洁用水、教育等)奇缺无比。要不然的话,富裕的农庄主人们也不会选择住到城镇的别墅里面去了。

    其实这样也好。富人集中在城市里,北意大利军队打过来时筹集军费倒方便了一些。虽然有一些人逃到了四周的乡村之中,但绝大多数人还是选择留了下来。那*亚人上百年来对西西里岛的渗透可不是白来的,事实上他们在这里的基础非常好,很多贵族都和他们有交情,不至于把他们这些外来入侵者看做恶魔。

    北意大利联军的“波河师”攻打巴勒莫城只花了六个小时。城里唯一的抵抗就是西班牙总督带着数百名军人列队放枪,不过在“波河师”二十多门火炮的轰击下,他们很快就崩溃投降了,整个战斗过程堪称儿戏。

    “波河师”是一个新兵居多的后组建师,战斗能力有限。但精良的装备以及多达7500人的编制,在巴勒莫及其左近地区依然是无敌的存在。他们留了一个步兵团在此驻防,其余两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及师直属部队,都被师长带着出去扫荡了。他们得让各个小镇和村庄的居民们知道,现在西西里岛已经换了主人了,西班牙人的时代已经过去,北意大利联邦的时代已经来临。当然最重要的是,到乡村收集一点补给品,顺便让弟兄们发点小财。出来打仗,可不就图的这个么?那几个里拉的薪水顶个屁用,不够在城里酒馆潇洒几回的。

    “白团长,你们指挥的‘波河师’搞出了好大的场面啊。”巴勒莫港码头上,刚刚下船的盛德鸿看着远方那冲天而起的烟柱,语带不快地说道:“都是意大利人,至于如此作践么?你们帮助整训的军队,就是这个军纪?”

    “盛特使,这是意大利军队,不是我们东岸王师。他们就这个水平,薪水也低,士兵们不捞点外快,怕是不容易维持士气。”白传平闻言哈哈一笑,说道:“再说了,意大利人又如何?奥地利军队都是德意志人,可他们在巴伐利亚烧杀抢掠,手底下又何曾软过?欧洲人的道德水平就这样,比野蛮人好不到哪里去。北意大利的军队已经算是克制的了,水至清则无鱼嘛,就这样呗,以后再慢慢整顿。”

    盛德鸿瞪了一眼这个桀骜不驯的军头,跳开了这个话题:“英荷海军在比斯开湾大败法国舰队的情报,你已经收到了吧?”

    “收到了。法国人可真不经打,那么多大型战舰,居然干不过英国人和荷兰人,真是垃圾。西班牙人也是,从古巴调回来的超级战舰屁用也没顶上,被人揍了一个伤痕累累,不得不滚回老窝趴着。这一年半载之内,他们怕是夺不回制海权了。”白传平满不在乎地说道。

    “英国人、荷兰人那么猛,也不知道咱们的海军顶不顶得住。这船啊,终究是死物,人才是决定因素。花那么多钱造船有什么用?不如多培养一下海军的勇武精神、献身精神,这才是根本嘛。少爷兵,永远不行的。”说到最后,白传平的话已经颇有点酸溜溜的意味在内了。海军每年拿走军费大头,是陆军心中永远的痛,也是双方之间矛盾的根源。想想看吧,海军天天喝上等红酒,**贵的食物,军饷也普遍比陆军高个两三成,再加上每年国家投入巨额资金造舰,这陆军没疯已经算心理素质强硬了。

    盛德鸿对海、陆之间的矛盾也没法说什么,都是钱和荣誉闹的,他也不打算介入调解什么。不过,他不允许海军和陆军因为别苗头而影响大的战略方针,这是底线。

    因此,在想了想后,说道:“西班牙王国已经正式向北意大利联邦宣战了。我刚刚接到了马德里转交的问询函,询问我们是否站在北意大利联邦一边,这事你怎么看?”

    白传平倒还真是第一回听到这消息,只见他眉头一竖,说道:“怎么?西班牙还想向我们宣战?”

    “我国政府与北意大利联邦有一系列的安保合作条约。西班牙询问,也只是明确一下我们的立场罢了。我估摸着,如果我们援引条约,声明保护北意大利本土不被敌人攻击的话,他们未必有那个胆子向我们宣战。但这事太大,虽然本土给了我一定的授权,但我还是下不了决心,所以想征询下你们的意见。”盛德鸿耐心地说道。

    “我说呢,前阵子意大利人慌慌张张地告诉我,有部分西班牙军队翻越比利牛斯山脉,进入了法国境内,但并没有北上,似有东进意图。我当时不以为然,现在想来,菲利普五世确实有可能咽不下这口气,想要直接攻击北意大利本土了。”白传平中校皱着眉头思索道:“他们目前停在法国南部,人数不详,有可能是在等待补给,也可能是犹豫不决,还没下定最终的决心。”

    “我也是这么看的。”盛德鸿点了点头,说道:“西班牙人又想挽回面子,又害怕把我们卷入战争,让他遭受灭顶之灾,所以犹豫不决。他们国内的意见,根据我得到的情报,也不是很统一。特别是菲利普五世登基前的贵族摄政团的重臣们,整体上不支持陆地入侵北意大利联邦本土。”

    “他们有可能会做一些事来试探我们的底线。”白传平说道。

    “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盛德鸿斩钉截铁地说道:“海军的‘汴梁’号铁甲战舰算算时间也快到了。我已经决定,让以这艘战舰为主的小型舰队依次访问西西里岛、那不勒斯(目前尚处于战争之中)、撒丁岛、科西嘉岛和那*亚,给西班牙人施加一点压力。但我不会明确表态到底支不支持北意大利联邦,让西班牙人自己疑神疑鬼去吧,这样也给我们以后留出了外交上的操作空间。”

    “说到阴人,还是你们白衬衫在行啊。”听到海军的新锐战舰要来地中海耀武扬威,白传平像吃了一只蛤蟆一样恶心。

    “哼哼,这就不高兴了?上次的账,我还没跟你们算呢。”到底是强力部门出身的人,这说话、做事的风格与外交部的人就是不一样,只听盛德鸿说道:“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们搞任何小动作,造成既成事实后再让我来擦屁股。无论是你们陆军还是海军,都不行!你们求战心切的想法我理解,但要看时机是否合适!总之一切行动听指挥,不得自己乱来。以前的那些破事我不想追究了,但从今以后给我老实点,我不想每次都被动地过来给我们善后。”

    白传平瞟了一眼怒气冲冲的盛德鸿,没说什么,直接拎着军刀走了。在他身后,是一群年轻的参谋们,他们一个个趾高气昂的,就像是那骄傲好斗的大公鸡,也没说什么,跟在长官身后一溜烟走了。

第一百零四章 “沦陷区”(三)

    1702年11月15日,已经粗粗安定下来的巴勒莫港再度陷入了平静之中,码头上的船只很少,商人和力工们也无精打采的。

    没办法,经过了之前的战争,商业有所凋敝是很难避免的。商人们最不喜欢的就是局势动荡的地方,因为那会让他们的生意产生很大的不确定性。而且,这会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早就过了粮食的收获期,商船大举云集才不正常呢。

    “农业社会的典型场景,季节性商业。”巴勒莫港外数海里,一艘钢铁怪兽正在不疾不徐地航行着。而在舰桥上,一位肩挂东岸海军中校军衔的中年男人笑着说道。

    此君名叫刘缜,航海学校毕业,后加入海军服役。历任海军部二等参谋、一等参谋、“星”级轻巡洋舰舰长、吉布提警备司令兼管委会主任、海军丰谷岛军校教师、“执委会”级战列舰舰长,现在则是“汴梁”号铁甲战舰的舰长,上任还不到一年。

    不得不说,刘缜能够当上“汴梁”级铁甲战舰的舰长——哪怕是型号最老的“汴梁”号——本身就是一件惊爆人眼球的事情。当初在赴任吉布提警备司令的时候,很多人就预测他今后的职业生涯多半是在海军的几个基地之间辗转,甚至可能会回国管理本土某个片区的海防炮台,在海军系统中慢慢边缘化。

    可谁想到,在经过一系列的幕后运作之后,他还是得到了机会。先在航海学校过渡,然后担任虽然老旧、但地位依然崇高无比的“东岸人”号战舰舰长。现在,他又当上了“汴梁”号的舰长,有了到欧洲出风头的机会,确实让很多人羡慕嫉妒恨。

    “汴梁”号已经在佛得角群岛训练了很长一段时间了。那个群岛经过东岸人的建设后,目前已经有了多家军工企业(主要是船舶方面的),可以维修包括“汴梁”级铁甲战舰在内的几乎所有舰只。而且,岛上还储存在数量惊人的炮弹(含数种新装备的特种弹)、火药、食品、药物及其他军用物资,是东岸人在欧洲进行武装干涉的最大供应基地。

    当然现在丹吉、休达两县也在修建规模不小的物资储备库,但就规模而言,还是比不上佛得角那边。毕竟那里更安全,人口和技术水平也不是这两个新得之地可比的。

    “农业社会,出产的各类贸易商品本来就有很强的季节性特征。更别提欧洲商船以风帆动力居多了,这些船也是要考虑洋流和风向的,当然地中海出了名地风向多变,哈哈,这个不作数。”站在刘缜身后的是“汴梁”号的大副,此时他正举着一副东岸精密仪器公司出产的高倍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海面上的情况。

    其实,他有点多虑了。以“汴梁”号铁甲战舰展现出来的威风凛凛的姿态,别说有人敢攻击他们了,就连靠近一下都战战兢兢的。巨大的吨位、超强的装甲、狰狞的炮管,无一不在向过往的船只宣示着其强大。

    事实上,他们这艘船在刚刚驶过直布罗陀海峡时,就已经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这艘船上装备的钢铁装甲,是目前海军主流的实心弹所难以撼动的。而且燃烧弹怕是也很难起作用,先不说东岸人非常专业的损管队伍,就说船只大面积被装甲覆盖,减少了绝大多数的燃烧隐患,就足以令燃烧弹望之兴叹了。

    最先发现“汴梁”号英姿的直布罗陀湾的西班牙人,当然这是东岸海军刻意为之。当地海防炮台的军官从望远镜中看到了这艘装甲怪兽朝他们开过来,一度以为是敌袭呢,紧张之下差点就下令开炮拒止。

    还好他最终没做这样的蠢事。东岸人的铁甲战舰,都在自家港口内做过岸炮轰击测试的。以直布罗陀湾那些老掉牙的青铜火炮的威力,怕是没法对这艘强大的铁甲舰造成什么危害。相反,倒可能会被“汴梁”号上的舰炮给弄瞎几门岸炮。好在东岸人暂时对他们也没什么恶意,在抵近侦察一番,浪沉了一艘靠得过近的西班牙渔船后,“汴梁”号调整航向,离开了直布罗陀湾,一路航行到了巴勒莫港。

    本地的意大利占领军已经知道东岸海军的战舰会过来访问。因此早就做好了准备,上至本地驻军最高指挥官,下至本地社会名流,悉数到场,一个不缺。

    码头上还有两百余名维持秩序的北意大利联军“波河师”的官兵。他们扛着长枪,抬头挺胸,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东岸海军的强大,他们在多年的舆论影响下深信不疑,更重要的,东岸海军是站在他们一边的,不然来巴勒莫港访问作甚?

    要知道,西西里岛从法理上而言,可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北意大利联邦出兵攻占这座岛屿,严格说起来是违反国际秩序的侵略行为,是非正义的,虽然他们打的是“解放意大利人民”的旗号。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正义不正义,到底由谁来定义呢?西班牙人觉得他们不正义,但北意大利人觉得自己挺正义的,这个时候,裁定双方对错的东西可不就成了手里的枪炮以及国内的工农业生产能力了么?北意大利的经济尚好,农业发达,也有一批使用东岸技术的新式工厂,武装力量也不缺,而西班牙人财政困难,还深陷大规模的战争之中,完全挤不出足够的军力来收复位于亚平宁半岛的失地,这谁更“正义”,其实已经显而易见了。

    而“汴梁”号铁甲战舰的到来,更是给北意大利人的“正义”增添了一枚重重的砝码。这艘战舰虽然是木壳的,但表面绝大部分区域覆盖了厚重的铁甲,即便对海军再没有研究的人,光凭此也足以断定,目前欧洲没有一艘战舰有实力与其对抗,“汴梁”号是无敌的。

    一个小时后,全速前进的“汴梁”号终于开始减速,并在牵引船的帮助下,缓缓开进了巴勒莫港。这个时候,“波河师”的军乐队奏响了东岸的国歌,而一众官员和社会名流们,更是谄媚地迎了上去,欢迎东岸海军的到来。

    刘缜中校在勤务兵的帮助下整了整衣服,然后带着洁白的手套,拎着指挥刀,笑容满面的下了船。他没有过多理会那些地方官员和低级军官,直接和官衔最高的波河师副师长(正师长尚在墨西拿)握了握手,然后便上了马车,直朝城内而去。

    马车内坐的是陆军第六混成团团长白传平中校。此时他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意气风发的刘缜中校,半晌后才说道:“路易十四的军队在莱茵河流域打了几次胜仗,势头很好。下一步,他们可能就要深入德意志腹地,朝维也纳进军了。”

    “而他们的海军,恰好在比斯开湾败了,目前大批战舰窝在港内维修,死伤的人员也需重新招募,恢复战斗力需要时间。一段时间内,大西洋将是荷兰人与英国人的天下。”刘缜中校接口道。

    “所以,反法联盟为了缓和局面,很可能会对西班牙动手,开辟第二战场。”白传平像是与刘缜一唱一和似的,说道。

    “白司令,此番你我还需精诚合作,为大东岸的未来国运加一把火。”刘缜突然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

    白传平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对海陆军“精诚合作”这个词感到有些好笑一般。不过他最终仍是说道:“都是为了国家嘛,好说,好说。不过‘汴梁’号这一路行来,怕是给西班牙人吓得够呛,他们未必有那个狗胆做出什么事来啊。”

    言下之意,现在西班牙陆军有好几万人陷在莱茵河,本土兵力有限,且多是二线守备部队,战斗力也很堪忧。他们的海军更是新遭重创,怕是难以出来兴风作浪。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要想让西班牙人鼓足勇气进军,貌似有点困难。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白传平、刘缜这种中高级军官,哪一个不是修炼有成的精怪,有些事根本不用多说,心里意会即可。想要制造事端,给西班牙人更大的刺激,办法多的是!比如,在攻下那不勒斯这个最大的据点后,以审判的名义公开处死当地的西班牙官员,再说一些难听的话,菲利普五世这个王位还没捂热的家伙,可能就要顶不住压力了呢!

    再者,“汴梁”号开过来,难道就不能制造一些事端么?之前在直布罗陀湾浪沉一艘西班牙小渔船,已经是对他们的一次压力测试了。结果发现他们忍气吞声了,那么这压力测试还可以进一步深入一下,看看西班牙人到底能承受多大程度的屈辱。

    “我们会考虑的。”刘缜中校点了点头,说道:“时间不多。料理完这边的事情,还要去一下但泽港,那边的形势也很复杂。”

    “有瑞典挡箭牌,列辛斯基不敢怎么样的。”白传平呵呵一笑,似乎在笑杨成栋中校的第四混成团无仗可打一样。

    申调第一混成团前来欧陆的报告,早就通过海军的快速联络船发往本土了。以那帮家伙的能量,最终出动大概问题不大。盛德鸿的意思,大概是再等几个月,等这支生力军抵达之后再发动战争。那个时候,法国人和奥地利人应该已经在巴伐利亚惨烈厮杀了,没人能管得了东岸人的行动(当然现在也不能),正是夺取西班牙广阔土地的大好机会。

    不过其实也无所谓了。西班牙人已经深陷战争一年,法国也与荷兰、奥地利、英格兰消耗了大量的有生力量——战争的头两年,基本上是消耗最惨烈的阶段——东岸人攻击西班牙的时机已经成熟。虽然有些人希望把开战的具体日期再延后一点,好多做点生意,这其实无可厚非。但在大规模战争爆发前,咱搞一些小冲突,也无伤大雅……吧。不然,读者们——不,是海陆军官兵们——怕是等得煎熬啊!

第一百零五章 审判与挑衅

    月2日,随着最后一声炮响,抵抗了许久的总督府中再也没有了任何声息。

    “圣马可师”的某位步兵营长挥了挥手,一个排的步兵便端着枪缓缓上前,搜索前进。一开始他们的动作很慢,步枪手们交替前进,临时加强过来的一门轻型火炮也跟着缓慢推进,随时准备消灭可能会跳出来的西班牙士兵。

    不过很快,随着几具尸体被一一搜捡出来,士兵们渐渐加快了动作,一拥冲进了总督府。而在他们身后,更多的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往总督府内涌去。这里,西班牙人最后的抵抗已经失败,数百名守军大部击毙,小部分俘虏,那不勒斯的最高权力象征已经落入了北意大利联邦之手。

    说实话,谁也没想到西班牙人在那不勒斯的反抗会这么激烈。比起撒丁岛和西西里岛那轻松得如同郊游一般的战斗,北意大利联军攻打那不勒斯要艰难得多。他们一共调集了“佛罗伦萨师”、“斯普利特师”、“圣马可师”、“罗维尼师”四支部队,总计三万人马,猛攻了两个多月才占领了那不勒斯全境。而那不勒斯城内的总督府,是北意大利人最后攻克的据点,可谓艰难——按照随军观战的东岸顾问所言:“这是我见到过的西班牙人打得最有志气的一次战争!”

    但即便是“最有志气的抵抗”,那不勒斯终究还是陷落了。虽然意大利人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但胜利就是胜利,人们只会传颂北意大利联军的英勇事迹,而不会对西班牙孤军的顽强抵抗过多费心。现在,撒丁岛、西西里岛及半岛的整个南方已经归入了北意大利联邦的统治,这个国家的国土面积、人口数量激增,崛起的势头几乎已经无法遏制。

    而在占领那不勒斯后,因为前后付出了三千余人的伤亡,北意大利联军很是恼火,因此决定对抓到的西班牙官员不再宽恕——话说,东岸人在里面出了多少力,影响了多少人的决定,委实难说——更何况这些人多年来一直对那不勒斯人民敲骨吸髓,压榨到了极致,民怨早就高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因此联军方面打算对这些人公开审判后处死,以儆效尤。

    来自米兰议会的代表对此有些忧虑,担心此举会刺激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五世,令他再无退路,下令停在法国南部的军队东进,攻打联邦本土。但东岸顾问并不支持议会代表的看法,这一下子就让那个家伙闭上了嘴巴。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放弃了,事实上他打算马上就写信给米兰议会,请求他们下令阻止那不勒斯军团的轻率举动,给国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他没有意识到,米兰议会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没枪、没人、没地——好吧,现在有了联邦直辖区了,但太少了——没有几个部门,官僚机构不发达,无法制定国家政策和法律,说起来根本不像一个政府,与后世美国独立战争期间的议会差不多一个德行,只是各路诸侯的一个议事及表决机构罢了。

    这样一个机构,虽然一直在不断强化其权力和财政——目前尚只有外交权及关税收入——但到底对各路诸侯有多大约束力,其实是一件挺尴尬的事。就说眼前的那不勒斯军团吧,四个师除了一个“佛罗伦萨师”外,都是威尼斯人控制的部队。他们是北意大利陆军中占主导的势力,除了这三个师外,还直接控制着“扎金索斯师”、“波河师”,间接影响和控制着“阿尔卑斯师”,还把“撒丁尼亚步兵团”的控制权拿到了手,是陆军中第一大山头,毫无疑问的主导势力。相比之下,控制着“佛罗伦萨师”、“比萨师”的托斯卡纳公国就要差上不少了,这第二名比起第一名来,简直不值一提。

    因此,在陆军事务方面,威尼斯人是有绝对的发言权的。他们和东岸人关系密切,两国经济和军事领域的合作很多,虽说谈不上好到穿一条裤子,但就威尼斯陆军而言,对东岸顾问的意见非常重视。东岸人想这些西班牙官员死,那么威尼斯人就必须不能把他们放走。他们不但要死,甚至死前还要受到屈辱!

    12月5日,仅仅三天时间,联军方面组成的军事法庭就审判完毕:总计27名西班牙官员被判处死刑,并没收全部财产。当天下午,这些原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殖民官员们被装入了囚车,在数百名“罗维尼师”官兵的押送下,顶着那不勒斯市民扔过来的烂番茄、臭鸡蛋、碎石子,一路押赴刑场。在那里,高高的绞刑架已经在等着他们了,但那并不是终结。事实上,他们死后,还将被吊在那里很长一段时间,以警示任何心向西班牙的反动分子。

    而就在三天后的12月8日,东岸海军的“汴梁”号铁甲战舰也抵达了巴塞罗那近海。他们是从熱那*亚共和国的阿雅克肖港出发的,横穿大海后抵达了西班牙近海,然后放出小艇,堂而皇之地测量起了港口附近的地质水文条件。西班牙人派出了一艘小型战舰过来询问,但东岸人根本不理他们,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甚至于,“汴梁”号还调转船头,意欲冲撞这艘吨位很小的西班牙桨帆船,不友好的姿态做得相当明显。

    巴塞罗那港方面很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匆忙撤回了战舰,一是为了避免引发冲突,二也是在紧急商量对策。东岸人的铁甲战舰唉,谁对上都没底,港口内停泊着的几艘小军舰根本没戏,岸防炮台多半也不是对手。若是人家不管不顾冲进来,巴塞罗那港可能就要惹上大麻烦了。

    日,这艘船又出现在西班牙东部沿海的大城市巴伦西亚港附近,并借口搜查袭击过东岸商船的海盗,在港口外海徘徊不去,拦截并搜查了多艘进出港的船只,给巴伦西亚的正常贸易秩序带来了极大的破坏。

    日,这艘强大的战舰离开了巴伦西亚港——当地上下真的是长舒一口气——沿着海岸线缓缓南下,一边绘制地图、记录水文数据,一边搜查“可疑船只”,整得西班牙人那叫一个鸡飞狗跳。这一天,他们又浪沉了两艘小小的西班牙渔船,并且毫无歉意。

    日,西班牙人以极高的效率,在两星期内把那不勒斯发生的事情传回了马德里。国王菲利普五世大为震怒,立刻就召开了贵族会议。在会上,有大臣宣读了意大利人撰写的“罪状”,其中多处提到了西班牙哈布斯堡王室和波旁王室,言语间轻佻、冒犯甚至是大不敬,让一干西班牙贵族们脸上无光。

    菲利普五世郑重提起了出动正在法国南部休整、补给的三万多西班牙军人,攻打北意大利联邦的事情。贵族们虽然本能上不愿意这样做,但在被人家一次又一次藐视和打脸之后,他们也不好拒绝。贵族最重要的是什么?荣誉和脸面!北意大利人不顾马德里三番五次的警告,先是吞并了米兰和帕尔马,然后再攻击西西里和那不勒斯,现在又公开羞辱、嘲笑西班牙的统治,简直就是没法忍了!

    而贵族们都觉得没法忍了,刚刚坐上王位不过一年时间,威望还不是很高的菲利普五世,更是觉得必须要动一动了。否则,以后谁还会尊重他?还会听他的话?他将成为意大利人永远取消和嘲弄的对象。

    日,菲利普五世在众多贵族们的支持下,在马德里宫廷下达诏书,正式对北意大利联邦宣战,以回应他们严重的挑衅行为。与此同时,他派出了一队特使,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斯特拉斯堡自由市——路易十四正驻跸此地——请求巴黎方面协调萨伏伊公国,让他们一起出兵进攻北意大利联邦。萨伏伊刚刚在那边吃了一个大亏,赔款割地,颜面丧尽,此时未必没有报复回来的想法,这就给了西班牙人利用的机会。

    3.3万名西班牙陆军官兵,外加万余萨伏伊公国士兵,以及可能的部分法国南方驻军,已经足以在北意大利发动一场大规模战役了。虽然军队的指挥权最终可能会落到法国人手里,但只要能洗刷耻辱,菲利普五世并不在意过程。

    日,在让士兵们过完圣诞节后,西班牙大军离开了法国南部的图卢兹,向马赛进军。他们将在那边接受最后一次补给,然后进入萨伏伊公国境内。而恰巧就在同一天,位于休达港的东岸海军陆战第一营的士兵们也开始了动员,所有军官和士兵都被取消了休假,一律待在军营中,随时待命。

    海军方面正在紧急炮制一起“海盗抢劫”事件,并由中立国的商人站出来指控海盗们逃入了海峡对岸的直布罗陀。而为了维护贸易秩序,东岸海军必须进入直布罗陀搜查,不管西班牙人愿不愿意。

    :。:

第一百零六章 “搜查”

    1703年1月初的那几天,对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五世来说是煎熬的。

    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峡管委会通过驻马德里大使提出严正交涉,指责有西班牙籍或西班牙王国资助的海盗抢劫了一艘东岸商船,并且他们还有人证,除了船上所有船员之外,还有来自中立国家(库尔兰公国)的商人作证,亲眼看到海盗逃入了直布罗陀港。

    东岸大使提出了三点要求:一、立刻全国通缉逃亡的海盗;二、赔偿东岸商船损失五万比索;三、由于众所周知的司法腐败,东岸海军不信任西班牙政府,因此他们将派出“专业人员”进入直布罗陀湾,监控事态发展。

    其实,如果东岸人没有提出让人难堪的第三个要求,前面两点,菲利普五世都能答应。无非就是随便抓几个海盗出来顶一下罪,再赔偿点金钱,不算什么事。但东岸海军进驻直布罗陀“监控”事态发展,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菲利普五世下意识认为这是一种军事入侵,但他不敢如此承认,因为承认了就要对东岸宣战,但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东岸人的军靴踏上直布罗陀的土地,因此强烈要求东岸人修改第三个条件。

    东岸大使冷笑着回去传信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盛特使和海军要的就是直布罗陀的控制权,你直接否决了这一点,那还怎么谈得下去?这一次,他也更看清楚了西班牙政府上下软弱的本质。别人提出了如此无礼的要求,你不但没有严词拒绝,相反还接受前两条——毫无疑问,抓捕莫须有的罪犯以及赔款,依旧是极具侮辱性的——然后扭扭捏捏地说不接受第三条,要求修改,简直让人大为惊叹。

    大使很快就把消息传到了休达。不出所料,海军方面的临时负责人周亚夫中校、刘缜中校(盛德鸿尚在米兰访问未归)一致拒绝了西班牙人的要求,并且临时征集了两艘往这边运送货物的南海运输公司的650吨级笛形船,开始往船舱内装运各类作战物资。他们本想给西班牙人十天时间做出答复,如果不答应,他们就要自由行动。但考虑到海军陆战营只有一千兵力,陆军允诺的援军还没抵达,怕西班牙人征集大军过来防守,白白增加难度,于是便让大使继续和菲利普五世虚与委蛇,休达这边随时准备出动。

    1月11日,又一艘1100吨级的大飞剪货船被扣下,周亚夫中校携海军陆战营全部登上了这艘船,然后在海军一艘铁甲战舰(“汴梁”号)、两艘节气级护卫炮舰、两艘“星”级轻巡洋舰的掩护下,于第二天凌晨一点离开了休达港,直朝海峡对岸扑去。这个时候,东岸大使还在马德里与西班牙人扯皮,就这起子虚乌有的海盗抢劫事件交涉。

    三个小时后,这支小小的舰队抵达了直布罗陀湾的东侧海岬(即后世英国人占领的部分),然后挑选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在大海上下锚碇泊。五艘战舰熄灭了灯火,低调地在四周缓缓巡弋着,防止被人靠近而不自知。

    凌晨六点半,周亚夫中校乘坐的小艇最后一批抵达了海岸。海水有些冰冷,从齐腰深的的水里一路趟过来,大家浑身都湿透了。不过陆战营的兄弟们早就习惯了这种训练,毛毛雨啦!他们很快收拾利落,然后从推上岸的小艇中取回各自的武器、弹药和器械,在沙滩上列队、点名,熟悉任务。

    周亚夫中校一把推开了副官递过来的热水。一贯是硬汉人设的他,可不需要这些东西!在听到几位连长汇报的情况后,周亚夫拿来一瓶烈酒,仰脖猛灌了两口,然后大手一挥,说道:“按计划行事,先行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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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桑塔纳推开哨所的大门,准备到哨位上站岗。

    本应值下半夜的卡洛斯也不知道去哪了,可能回家了吧。最近他家的孩子生病了,咳嗽个不停,夜里还发烧,卡洛斯可能是溜号回家照顾孩子了。

    桑塔纳面无表情地紧了紧身上全是破洞的军服,慢吞吞地向前走去。天气太冷了,身上的衣服又很单薄,根本无法抵御夜里的寒风,这就是夜间站岗的弟兄们总溜号的原因。上帝作证,菲利普五世陛下登基称王后,说要补发所有人的欠饷的,还要给大家各置办一套新的冬季、夏季军服。但这都快一年时间了,不但欠饷一个字儿没发,就连军服也没有踪影。

    这一定是军需官的错!那个婊子养的,以前就不知道贪墨过多少上头发下来的东西,这次居然连军服也贪墨,简直不要命了!以后若是有敌人打过来,我一定不会听他的命令去保护他。当然也有人说这次是真的没有拨钱下来,仅有的资金都用在出外征战的部队身上了,他们这些二线守备部队根本不可能抢到任何资源。桑塔纳无法分辨这种消息的真伪,他只能下意识憎恨离他最近的军需官,毕竟这个人确实坑了大伙很多东西。

    这会已经是早上七点了,但能见度很差,原因是起了很大的雾。桑塔纳把步枪从背上取下来,但并没有装药、装弹,似乎这么做仅仅是为了获得一点心理慰藉罢了。此地离他要去的哨位大概只有百来米了,那里有一门大口径重炮,炮位下放弹药的地方有个小屋,可以避一避风,顺便点个火盆驱驱潮气,这大雾天的,阴冷刺骨,实在难受。什么?放弹药的地方不能生火?管他娘的!大伙已经被拖欠了大半年的军饷了,管那么多干嘛!

    想到这里,桑塔纳嘴角咧了起来,无声地笑了。最近局势紧张,当官的一个个惶惶不可终日,纷纷在想办法调走。实在不能调走的,就装病去了镇上的诊所躺着。这样的情况普遍化后,炮台司令怒不可遏,亲自坐镇镇上那家诊所的大门口,诊断前来“看病”的军官和士兵到底是不是真病了,一时间闹出了很大的笑话。

    桑塔纳所在哨所的中尉指挥官就跑了。这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才十八岁,贵族出身,以来就当上了军官,但看起来缺乏勇气。其实桑塔纳很不解,明明知道拿不到任何军饷,这些贵族子弟来从军做什么?自己负担自己在军中的花费,就为了获得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值得么?反正桑塔纳很难理解他们的想法。

    离炮位已经很近了,桑塔纳已经看到了晨雾中那狰狞地伸向大海的粗壮炮筒。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然而,就在快要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他猛然挺住了。大冷的天,额头上居然沁出了一滴又一滴的汗珠。

    “我投降。”他用西班牙语喊道,然后麻利地把老掉牙的火绳枪扔在地上。

    几名端着上了刺刀步枪的男人快速上前,一脚把他踹翻在地,然后拿出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扔进了炮位下的那个小木屋。小木屋里,几名炮兵已经被五花大绑,他们目露恐惧,瑟瑟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大伙都不是没见识的傻子。浅蓝色军服、筒形军帽,这标志性的军服,谁不知道是东岸人?没说的,这一定是东岸海军大举入侵直布罗陀了!大伙命苦,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脑儿抓了,还不知道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应该会比落入杀人不眨眼的海盗手里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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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加快动作!”周亚夫中校满意地看着陆战营的士兵们对照着地图,挨个占领海防炮台的炮位。没有炮台,直布罗陀就是拔了牙的老虎,对海军战舰再也构不成威胁。

    这场大雾对东岸人也有影响。因为他们不是很熟悉地形,在雾中摸来摸去效率很低。不过总体而言还是利大于弊,因为西班牙守军几乎全成了瞎子,大雾成了东岸人最好的掩护,陆战营上千虎贲只花了一个多小时,就控制了登陆区域及附近几乎所有的炮位。停泊在外海的战舰,终于可以开进来了!

    1月12日上午九点整,大雾已经开始散去,直布罗陀的海岸线慢慢显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汴梁”号铁甲战舰沿着海岸线向北航行,黑洞洞的炮口直指着岸上的小镇。

    而在岸边,整整五百名海军陆战营的官兵背着步枪,骑着宝马自行车公司出产的脚踏车,沿着海边一条还算平整的公路,飞一般地朝小镇冲去。他们的动作很快,如同一条蓝色的长龙,开向后世英国人并未涉及的区域。

    上午9点40分,镇口响起了枪声。别担心,那是勇武的东岸小伙子们在开枪。大部分西班牙人这会还蒙在鼓里呢,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骑着脚踏车风驰电掣般冲过去的东岸官兵,只不过用枪打倒了几个“幸运”发现他们的西班牙士兵罢了。

    上午十点刚过。大部分东岸官兵都扔掉了脚踏车,然后在军官的指挥下,分头冲进了小镇。他们要抓紧宝贵的时间,在敌人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尽可能分散、包围并击溃他们,同时控制镇内的各个要点,封锁交通,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局势。

    代号“搜查”的军事行动,已经进入到了关键时刻!

第一百零七章 直布罗陀危机(一)

    桑塔纳扛着一把破锄头,开始挖起了壕沟。以往在西班牙军中服役的时候,他们也经常承担一些劳役,因此对这些活动并不陌生。

    神奇的是,西班牙王国正规在册军人承担的劳役并不是政府项目,而是私人雇佣的,一般是建造某个花园、平整某块土地、修建某条道路。但桑塔纳等人并不排斥,因为这些富人们支付雇佣费,毫不拖欠,是桑塔纳这类被长期欠薪的军人们的重要来源之一。

    没办法,国王不发钱,大伙生计困难,也只能勉为其难自谋生路了。军官们多是贵族,即便领不到军饷也不至于饥寒交迫,但他们也无法禁止士兵们出外做工谋生,否则部队可能就要散了。事实上一年来他们这个团已经跑了两百多人了,加上以前跑掉的,目前仍待在军营内的不过七百人上下。

    可笑的是,东岸人在占领这里后,还派出士兵大肆搜索,因为按照西班牙军队的编制,有五百人不知去向,这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为此,他们还审问了许多团里的军官和士兵,逼问他们是不是有人藏起来了。

    听到这事时,桑塔纳的肚皮都快笑破了,人都跑出去做海盗,当雇佣兵,或者去新大陆了(他们不敢返回家乡,因为会被抓起来),你到哪里去找?

    今天上午东岸人把所有俘虏都集中在一起,发现还有四百多人,去掉昨晚死伤的百余人,大概只有一百多人趁着夜色和大雾逃走了。但逃走了真的好吗?桑塔纳不这么认为。他觉得那些人很愚蠢,因为一旦被国王的官员抓住,下场会十分凄惨。唔,好吧,现在情况特殊,他们也许不会被处死或贬为奴隶桨手,但大概率会被送往莱茵河流域的西班牙陆军大营,充当战场上的炮灰,下场同样很惨。

    比起这些人,桑塔纳倒有些欣赏今天上午跑回来的那十几个同袍。他们之前出海捕鱼老爷们不但不发钱,食品供应也有不小的缺口,逼得士兵们要自己捕鱼弥补亏空本可以逃过一劫,但在听闻小镇被东岸人占领后依然跑了回来。虽说有家人也在本地的因素,但这胆识却非同小可。

    逃回来的渔民士兵被编入了桑塔纳所在的组。早上没什么可说的,兵荒马乱的,什么也顾不着。但到了中午,东岸士兵却给他们抬来了食物。桑塔纳见过这种东岸的面包(面饼),都是有小麦粉制成,非常可口。和他同一组的俘虏们也惊呆了,他们没做俘虏之前,一两个星期都未必吃得到一次小麦粉,能有黑麦吃就不错了。有时候断了粮,橡子、野菜、海麦也得硬着头皮吃下去,何时有过这种待遇啊?

    桑塔纳眼尖,注意到东岸士兵吃的面饼里是有牛肉的,虽然都是腌制的红肉,但也非常不错了。出外打仗,居然顿顿吃肉,这待遇也太好了吧?难道我这次被东岸人俘虏,是上帝的旨意?上帝可怜他饥一顿饱一顿的子民,于是让他们到东岸人那里吃饱饭?

    桑塔纳等人现在已经不想跑了。因为跑了未必能吃饱饭,但在东岸人这里当俘虏,一定能吃饱饭,虽然还得干一些沉重的体力活,但比起能填饱肚子,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桑塔纳等人需要的干的活计是在东岸人的控制区与西班牙王国腹地之间挖一条壕沟,壕沟内遍布荆棘,以达到阻碍作用。而在他们后方,还有大批俘虏及小镇居民们被动员起来,拆毁房屋等建筑,修建野战防御工事。

    看得出来,东岸人是打算在这里长期据守了,并不打算很快离去。那么问题来了,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直布罗陀湾并不是什么贸易重镇,那是加的斯的角色,这里只有有限的贸易额,整个湾区才不过几万人口,东岸人目前控制着的狭长海岬上更是只生活着三千多人,实在算不得什么宝地。

    桑塔纳知道自己不识字,文化水平有限,想不通的问题干脆不想。在看到上午又一艘满载补给品的船只入港后,他就满足了:只要能继续吃饱饭,其他的关我什么事呢?

    “赶紧干活!别偷懒!”冷不防地挨了一枪托,正在走神的桑塔纳趔趄了一下,不过他赶紧抓起出头,讨好地朝监督他们的东岸士兵笑了笑,露出了一口豁牙,然后麻利地干起了活来。

    壕沟目前才挖了浅浅一道,离彻底完工还早着呢。因此,这里分布着大量的东岸士兵,他们荷枪实弹,严密关注着对面的动静,生怕那边有大队西班牙人杀过来。

    桑塔纳在干活间隙瞄过几眼这些人,发现都是些年轻的小伙子。嗬,原来他们也会紧张,也会担心啊!那昨晚怎么如同神兵天降一般把老子给俘虏了?还有他们那枪是真好啊,刺刀雪亮雪亮的,不过与王国进口的那些东岸枪械有些不同,应该是他们自用的。

    好东西留着自用,差一点卖到西班牙,果然是异教徒的作风!

    “对面的西班牙人有什么动静吗?”就在桑塔纳不远处,几名气势不凡的东岸军官走了过来,为首的赫然便是东岸海军陆战部队的总指挥周亚夫中校。

    “长官,上午那会对面打过几次冷枪,后来就消停了。我们兵力不足,没有派人过去驱逐他们。”一名中尉军官跟在他身后,回答道。

    “密切关注动静,如果有敌军大队过来,立刻予以痛击,不要手软。”周亚夫中校说道:“你们手里的枪,不是烧火棍,我不希望看到任何意外发生。”

    “是!”中尉一个立正,答道。

    “工事抓紧修。住宅、教堂,该拆的就拆,不要有顾忌。如果再有抗拒不从的,直接动手,不要和他们废话。”周亚夫叮嘱道。

    他这话是意有所指的。因为就在今天上午,当东岸士兵要求拆一些民房获得建筑材料时,小镇上的居民们是强烈是强烈反对的。东岸人昨晚来得太快了,攻下炮台和码头后,数百人骑着自行车风一般地冲进了小镇,打倒了几个民兵,然后在小镇居民的一脸懵逼中控制了大局。有些人想要反抗,但没有机会,直到东岸人为了修建工事而开始拆民房。

    这些人抢在东岸士兵搜剿武器之前开枪暴动,结果很快被镇压了下去,但也造成了陆战营士兵一死一伤的代价。周亚夫闻讯后暴怒非常,直接下令将这些人全部处死,其家人全部赶去最苦、最危险的炸山取石的工作队中,并且口粮减半,以震慑宵小。

    “呜”正在海上巡弋的“汴梁”号铁甲战舰拉响了汽笛。刚刚检查完壕沟工地的周亚夫立刻跳上了高处的一块巨石,举起望远镜朝海上望去。

    “轰!轰!”两声炮响,“汴梁“号发出了警告性的射击,只见一前一后两道冲天的水柱在一艘西班牙船只附近溅起。

    在受到这一番惊吓后,那艘顶多一百来吨的西班牙帆船立刻升起了白旗,表示自己毫无恶意。同时,他们放下了一艘小艇,由几名水手划着,带着一位军官模样的中年人朝“汴梁”号靠近。

    “我们的外交特派员来了吧?”周亚夫放下望远镜,问道。

    “还没有,大概要晚上才能到。”中尉回答道。

    “给‘汴梁’号打旗语,拒绝西班牙人的交涉。”周亚夫很干脆地下令。很快,码头附近的灯塔上出现了信号指令,“汴梁”号在接到指令后,最前边的一号炮塔又发了一炮,巨大的水柱在西班牙小艇面前溅起,差点把它给浪沉了。船上的西班牙军官愣了愣,然后无奈地吩咐水手们原路返回。

    东岸人拒绝接触,他们也没办法。有些事情,还是交给更上级的人来办好了,他们实在有心无力。整个直布罗陀湾一带只有一个像点样子的步兵团嗯,去年年底一次性补发了六个月的欠饷,还算有点士气其他都是些装备老旧、士气低落的货色,决计干不过骁勇善战的东岸人的。

    或许集结大军靠人数堆是一个办法,但这需要时间。西班牙内地大部分的守备部队常年欠薪,仓库里的火药等军事物资也严重不足。一般而言,上头都是要打仗了才补发部分军饷,临时采购物资,不像东岸等国的部队齐装满员、物资齐备,处于随时可以作战的状态。当然这不是说西班牙没有这种做好了战争准备的部队,事实上是有的,但如今要么派往了国外,要么在首都一带驻防。至于这南方的偏远之地,因为军事压力较小,武备常年处于极端废弛的状态。这次东岸人一打来,所有问题都暴露了,他们根本就没做好战争的准备!

    而且,东岸人那艘在海湾内游弋的铁甲战舰也太吓人了!不但吨位大、防护好,这炮打得也极准,直布罗陀湾内仅有的几艘西班牙小型战舰愣是一艘也不敢出港叫阵,生怕被人给打沉了说句玩笑话,就凭那些两三百吨的小战舰,装备了撞角的“汴梁”号怕是都不用开炮,直接撞过去都能把人撞沉了!

    “这事,还是得靠外交途径解决,东岸与西班牙和平许多年了,两国间的贸易也一直十分稳定,他们没有理由破坏这个局面。”这是直布罗陀一带的西班牙人此刻的想法。可怜他们连东岸人为什么打过来都不知道,所有人都一脸懵逼,打又不是,不打又不是,到最后还是层层上报,把麻烦交给马德里去了。

    不知道新王菲利普五世陛下,到底会怎么处理这个棘手的麻烦。

第一百零八章 直布罗陀危机(二)

    1703年的1月,绝对是多事之秋,整个欧洲大陆都笼罩在了一片战火之中。

    在东北欧,俄国沙皇彼得一世,亲率数万主力,沿着涅瓦河扫荡,不断击破留守的分散瑞典军队,深入到了英格利亚腹地。而在此之前,他的军队在付出重大伤亡之后,已经攻下了诺特堡,拔掉了瑞典人钉在拉加多湖出口附近的最大阻碍。

    侧翼战场的不断崩溃,引起了瑞典国内的极大忧虑,以至于国王查理十二也不得不调整重心,着手抵达俄国人的凶猛攻势。在此之前,其实他并未把那群野蛮、愚昧的农奴们放在眼里,但在品尝了苦果之后,他也不得不承认,俄国人确实更值得重视。

    在东南欧方向,艾芬迪发动的圣战最终治愈了布达佩斯双子城市之外。奥地利人从西线火速调集数万主力精锐,投入到了阻挡土耳其人的战斗之中,双方杀得异常惨烈,总体而言土耳其人损失更大,已经开始止不住地后退。

    这个时候,原本就一团糟的土耳其国内也爆发了此起彼伏的暴乱,作为对艾芬迪大维齐倒行逆施的回应。其中规模最大的一次爆发在格鲁吉亚,当地的基督徒领主们公然反叛,扯皮造反,土耳其驻军镇压不住,节节败退。为此,驻守在安纳托利亚高原东部的赫拉伯里已经带着大军出发,奉旨平叛。

    奥斯曼苏丹同样给克里米亚鞑靼人和卫拉特蒙古人下令,让他们抽调兵马越过高加索山,前往格鲁吉亚。鞑靼人很快响应了,抽调了两万精骑,虽然这事对他们没什么好处。卫拉特蒙古人同样响应了,甚至出动了全国大部分兵马,但他们的目的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搞不好是去抢地盘的。

    在中东欧,瑞典人虽然数次击败萨克森选帝侯奥古斯特,并逼迫得他辞去了波兰国王。但这厮也是块滚刀肉,一看俄国人取得了重大进展,又把自己说的话吃了回去,在国内募集军队,同时联络了大量仍然支持他的波兰贵族,与瑞典人杀做一团。

    在西北欧,英、荷、奥联军依然在南尼德兰与法**队进行着拉锯战,双方谁也无法取得突破,但谁也没法撤退,只能继续消耗海量的物资、金钱以及人命。

    莱茵河流域,路易十四取得了重大进展。他的人马攻入了德意志腹地,并且开始向奥地利方向推进,目前已经持续增兵到了十余万人,中央突破的态势非常明显。奥地利人三线作战(南尼德兰、匈牙利、南德意志),兵力不足,虽然他们刚刚击败了巴伐利亚公国的部队,但战略态势非常被动,皇帝利奥波德已经在思考跑路事宜。

    南欧本来应该相对平静,是战火中的世外桃源,但东岸人的纵横捭阖极大改变了当地的态势。北意大利联邦悍然发动对西西里岛、撒丁岛和那不勒斯的侵略战争,打得整个半岛人心惶惶,中部地区的诸侯们害怕被吞并,纷纷问计于教皇英诺森十二世,打算团结起来对付凶狠的北意大利人。

    东岸人在直布罗陀发动的闪击战应该是比较出乎人们意料的,因为事前没有任何征兆。从海军炮制事件到外交争执,再到闪电登陆袭击,前后不超过一个月,端的是干脆利落、一气呵成,让所有人都为之傻眼,也为之胆寒。

    如今登陆事件已经过去一星期了,马德里宫廷就像瘫痪了一样,仍然没有任何对策方针。根据零星流传出来的消息,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五世举棋不定,王公大臣们则多半倾向以外交交涉为主。西班牙人固然骄傲、固执,但他们与东岸打交道多年,深知东岸的强大,早就提不起对抗的勇气了。更何况,如今他们深陷战争,金钱如流水般花出去,其主要的资金来源(新大陆),随时面临着东岸军队的攻击。在这个时候与东岸翻脸并诉诸武力,其实不是很明智。

    当然也有性子暴烈的贵族气哼哼地指出,如今东岸人已经不宣而战,攻击了他们的本土,这是比占领新大陆殖民地某些土地更大的耻辱。如果西班牙政府仍然不能就此作出强有力的回应,那么只会助张东岸人的侵略野心,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就像他们所说的那样,一步退步步退,到底要退到什么时候?退到人家占领马德里吗?

    他们这话其实不是没有道理。一个国家可以退却、让步,但必须要有底线,一旦敌人得寸进尺,越过这条底线,那么就要放弃幻想,全力反击。只可惜西班牙政府比较特殊,国家最大的财源就在敌人的兵锋威胁之下,国王又新近登基,国内贵族刚刚倾轧过一次,难以形成统一意见。因此,商量来商量去,始终没能做出什么决定。

    1月16日,代表盛德鸿的特派员在东岸控制区与西班牙使者交涉。根据交涉情况来看,西班牙人依然没有做好战争的打算。是,他们的嘴上很凶狠,叫嚣得很厉害,但色厉内荏的程度就连普通大头兵都能看得出来,更别说那些人老成精的外交官了。

    东岸特派员来之前已经接到了指示,那就是尽量与西班牙人扯皮,拖延时间,给还在海上漂着的后续援军争取时间。因此,在看穿了西班牙人色厉内荏的本质后,这位特派员就开始了“表演”。首先,他坚称东岸海军占领直布罗陀仅仅只是为了“搜捕海盗”,没有其他意思。一俟任务完成,他们就会撤军,将占领区完好无缺地交给西班牙政府,甚至还可以适当地做一些补偿。

    其次,东岸海军也无意继续扩大占领区。西班牙的土地是属于菲利普五世和西班牙人民的,东岸人不会无缘无故占领。

    最后,他们会与西班牙政府保持密切联系,积极对话,消除误解,坚决不让事态扩大化、失控化,给两国人民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前来交涉的西班牙贵族在听到如此无耻的话语后,竟然一改之前愤怒的作风,沉默了很久,然后才表示将回去报告后再做出答复。东岸特派员自然无可无不可,能拖一天是一天。拖个五六天,直布罗陀的防御工事就能大变样。

    与此同时,刚刚组建没多久的丹吉、休达两县守备团部分人马总计千余人,也搭乘一艘往直布罗陀输送淡水的商船抵达。这些人虽然成分复杂,战力有限(在东岸陆军看来),但到底比西班牙二线守备部队强,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可以给海军提供许多帮助了。

    1月25日,那位西班牙交涉代表又来到了直布罗陀。令人无语的是,他这次还带来了一批五花大绑的犯人。据介绍,这是西班牙政府全国通缉后抓捕到的海盗,他们已经承认犯下了抢劫东岸商船的罪行,并愿意接受所有惩罚。

    这个时候东岸人也有些懵逼。所谓的海盗抢劫事件,根本就是海军一手炮制的,是假的,西班牙人居然抓了一些人过来,口口声声说这些人就是犯下罪行的海盗,并且犯人们也都承认,这让东岸人很是无语。

    不过大家修炼多年,脸皮早就不是一般地厚了。在装模作样的审问一番之后,东岸海军明确宣布西班牙人抓获的海盗身上有诸多疑点,需要进一步调查。这调查时间嘛,自然可长可短,完全看东岸人的心情了,兴许调查个几年也不一定呢。

    西班牙交涉代表自然表示反对,但没有什么用处。在铁了心的东岸人面前,他的言语是那样地苍白无力,最后也只能郁郁而返,向菲利普五世汇报去了这东岸人完全就是不要脸嘛!

    1月31日,海军陆战营的士兵们报告,对面的西班牙军队进行了换防。原本衣衫褴褛的乞丐般的士兵撤走了,取而代之的是装备、士气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士兵,且人数也大大增加。他们怀疑,西班牙军队很可能在近期要发动进攻。

    周亚夫中校对此非常重视,他要求从海峡对岸调一批摩洛哥人过来,帮忙挖掘壕沟,修建防御工事。同时,“汴梁”号战舰也奉命抵近海岸航行,侦察敌人可能的动向。

    2月4日,陆军第六混成团的一个步兵营在直布罗陀登陆。虽然海军一直不大看得起陆军,但在面临军事压力的情况下,还是这些“专业人士”更值得信赖。

    2月5日,葡萄牙“雇佣军”(其实是葡萄牙王国正规部队,脱了军装而已)千余人抵达直布罗陀,加入了东岸军队序列。至此,云集于此的东岸人马已经超过了四千,力量大大增强。西班牙人要想啃下这里,怕是要伤筋动骨一番了。

    2月8日,西班牙交涉代表再度返回,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位法国贵族,据说是路易十四的特使。他们明确要求东岸人立刻撤出直布罗陀,被特派员严词拒绝,表示他们仍将继续搜捕海盗,直到所有犯罪分子都被绳之以法。

    2月9日,“汴梁”号铁甲战舰汇报,近海浅水区出现了大量西班牙小船,疑似在运输补给。当天晚上,东岸人安插在西班牙的潜伏间谍也冒死送来情报,大批西班牙军队正从安达卢西亚开来,数量可能在万人以上,目的地不问可知。

    西班牙人这是想做什么?拿到情报的周亚夫中校有些疑惑,难不成真敢打我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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