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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七章 湖西(五)

    1644年3月20日,晴。

    平静的卡马匡河从山里静静流淌出来,然后蜿蜒穿过大片森林与草地后,注入了浩瀚的鸭子湖。河岸边,一座木质的简易码头已经基本完工,十几名南非劳务工人正浸泡在已经略显寒意的河水中,进一步地加固栈桥木桩。而在栈桥的另一侧,文图拉的船长的“伊运-015”明轮船正静静停泊着。

    数十名南非劳务工正挑着粪箕将船舱里充满腥臭味的淤泥一点点挑上岸,而在岸边,更多的南非劳务工正坐在遮雨棚下,用这些河底淤泥制作砖坯。制作完毕的砖坯便堆放在一旁任其阴干,而在离制作砖坯的地点以东两百米处,一座巨大的轮窑已经接近完工了。

    这是一座设计年产量四千万匹标准砖的大型轮窑,也是国内第四座大型砖窑厂。这座大型砖窑厂一旦成功投产,国内的年产砖量理论极限值可达1.6亿匹。但事实上产量不可能达到这么高,因为每一窑出产的砖块中都有5%-10%不等的不合格品,再加上停窑检修以及重大节假日放假,每年的产量能达到1.3亿匹就相当不错了。

    不过这么大的产能在国内如今日益旺盛的需求面前完全就是渣啊。先不说城墙、道路、炮台、码头、水渠、水库等各类设施的巨大需求,就说这巨大的移民安置房的缺口就不是小数。假设一年来六千移民,按照两人住一套房(两万匹砖)来算,这便是六千万匹砖的需求。如果移民数量再多一点的话。那国内目前的砖头产能能不能跟上还是两说呢。那样就得组织移民们自己去鸭子湖地区砍伐树木、制造临时木屋了。况且砖头需求增加了。这配套的水泥、石灰、沙子也得跟上,虽然需求不像砖头那么恐怖,但至少现阶段的产能是不够的,扩产也是必须的。

    总而言之,从现在开始到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国内的建筑产业还将一直处于高速增长之中。无论是普通的砖头、瓦片、砂石,还是略有些门槛的石灰、水泥以及某些制成品如水泥预制板等,都将处于一个需求旺盛的环境之中。而这些行业也必将极大地吸纳相当部分的劳动力。目前,民间一些略有些身家、也有些眼光的人已经开始筹集资金,投资建筑材料行业,主要体现方式便是集资造船,然后去挖取河沙,出售给交通部下辖的几大建设局,这种投资的回报率经实践证明一直很高。

    此次工业部与联合工业信贷银行联合出资,在卡马匡河上游这片处女地上兴建一座新的大型砖瓦轮窑,并利用挖泥船挖来的河底淤泥制作砖坯烧砖,既清理了航道。又得到了制作砖坯的材料,可谓一举两得。这些生产出来的建筑材料。主要用于在本地修建各类诸如城墙、房屋、水库、道路之类的设施,剩下的少部分可能会用船运输到下游支援西湖堡、大丰堡两地的建设。

    其实严格来说,西湖堡、大丰堡一线的沿湖平原地带还有相当部分没有被开发出来,等新移民过来后,完全可以组织他们伐木、烧荒,然后继续开拓新的农田。不过考虑到这些平原面积极其有限,东岸人今后面临的主要还是鸭子湖以西大片大片的丘陵低山地带,关于如何开发这些丘陵,便成了摆在执委会面前的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为此,农业部曾经派员在这些丘陵地区进行了长期的考察,地形、水源、气候、土壤等各方面因素都做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在经过长达一年实践的综合论证后,他们最后决定挑选了一个典型地带设点进行开发,以验证自己的发展思路。这个被选中的地点既有丰富的水源,降水气候也都很适宜;附近既有丘陵低山,也有小片的河谷平原,土壤肥力也参差不齐,正是农业部梦寐以求的实验对象。

    这个点就是后世克里斯塔尔以北地区。两条河流在这里交汇,形成了一小片难得的河谷平原,土壤肥力也相当不错;但此地向北便是大片覆盖着低矮灌木丛的丘陵地带,这些丘陵坡地有的土壤肥力尚可,有的则完全不行,要想开发这些地区,却是得花费一番脑筋。

    最初的时候,农业部里曾有人提议在这里开发梯田,然后种植各类农作物。不过在人地矛盾还没那么大——甚至可以说没有人地矛盾——的东岸,以破坏环境的代价来修建梯田,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况且那些梯田灌溉引水很是麻烦,多半只能当一些旱地,这粮食产量便会降低不少。与其这样,那还不如另辟蹊径,换一种全新的开发模式呢。

    根据农业部的粗略考察,这片区域较肥沃的土壤是棕色森林土,一年一落的枯枝落叶经过分解后给土壤增添了许多肥力,再加上降雨丰富(但不过量),土壤透气性也好(春季土温上升快),因此这些土地较适合耕作,且大多集中于平缓的河谷地带。但对于那些丘陵谷地来说,以粘性土壤居多的它们透气性较差,春季土温上升缓慢,大大缩短了作物生长的时间;且土壤经常处于水分饱和的状态,只能用于放牧。除此之外,数量占了绝大部分的丘陵坡地土质大多为砂质土壤,蓄水不足,这些土地除非施用大量肥料,并花大代价修建山区小水库,不然是很难派上什么用场的。

    农业部在经过反复论证后,最后选择了在这些坡地上种植牧草,然后饲养牛羊等牲畜的路子来利用此地的资源。在他们的规划中,这些坡地适合种地的便种植大豆,不适合的便种植苜蓿等牧草。为此,他们还准备在丰收农机厂研发出来的马拉玉米收割机的基础上,另外开发出一款马拉牧草收割机。说实话,这两款收割机的区别不是很大,需要修改的地方主要便是分禾器这一块了,根本不存在什么技术上面的难度。

    有了效率比人高几十倍的收割机,便可以在这里大片的起伏坡地上种植牧草,然后统一用机器进行收割。以鸭子湖这边的气候,每亩苜蓿每年差不多能割个四五茬,这些收割下来的草料足够喂养二十多只羊或者四五头成年牛,比种地划算多了。毕竟,你种个一年地,就算收获两季庄稼,以这些坡地的情况来看一年顶多收个三四百斤小麦,和二十多只羊产生的效益完全没法比。就算你种的是收成高的土豆,一年收获三次,两三千斤的产量,但这些食物的热值也完全比不上那几头牛屠宰后所得到的牛肉热值。

    因此,从经济的角度来说,在不适合种植庄稼的丘陵坡地上种植苜蓿等牧草,然后喂养肉奶牛、绵羊等牲畜,绝对是最合理的行为了。这些丘陵坡地的海拔大部分不超过200米,少部分不会超过400-500米,不过其基本上都是那种起伏的平缓坡地,利于收割机械进行大面积收割。当然,在一些适合种植庄稼的坡地上,农业部也会引导当地居民们种植一些不挑地的红薯、玉米等作物。红薯秧子同样也是一种非常优良的牲畜饲料,且红薯生长到一定阶段后便可以反复割取秧子,居民们可以拿去喂养牲畜。与之同样的是,玉米的茎秆其实也可以拿来当饲料喂养,非常实用。

    总的来说,这些丘陵坡地对东岸人来说也一样具有很重要的经济意义。一旦这里的牛羊养殖上了规模,每年必定会出产大量的肉类、油脂、皮革、奶制品以及羊毛,对国内下一阶段的产业规划也具有很重要的战略意义。随着东岸人在棉纺织品上的突飞猛进,目前市场已经开发得差不多的他们除了进一步完善系列产品,如高级染色布、印花布、毛巾、袜子、罩袍、手帕等产品外,也开始着手准备发展另一项拳头产业,那便是目前已经小具规模的皮革加工产业。

    近几年来,东岸人每年出口英国、法国、荷兰、波兰、俄罗斯、奥斯曼等国家大量的皮具,主要是鞍具、皮甲、弹药包、水囊、皮手套、皮靴等各类牛羊皮制品,每年创造经济效益二十余万元。有拉普拉塔提供的丰富廉价的原材料,再加上东岸人独享的皮具染色技术,使得东岸的皮制品在欧洲市场具有很强的竞争力,要不是皮革加工业属于劳动力密集产业,而东岸本土缺的就是人力,那么东岸的这项产业绝对不会只有现在这么点规模。

    可以预见的是,从今年开始每年都会有大量的东方移民来到本土,那么人力资源的紧张状况势必可以缓解一些。这时候,发展皮革加工这种具有比较优势的产业便也可以松一松绑了,而且发展这个产业也可以间接将拉普拉塔纳入东岸人的经济体系,其所带来的经济利益与政治利益都不可小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商业与外交(一)

    “金枪鱼”号护卫炮舰与“方丈”号笛型运输船缓缓停靠在了波尔多港。

    穿着一身羊驼毛呢子大衣的高摩在秘书的搀扶走出了船舱,他晕船的症状原本有些厉害,此时看到了陆地,终于松了一口气,仿佛浑身的不适也减轻了很多。

    真的不能再坐这慢得像蜗牛的笛型船了,真的会死人的。虽然船长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高摩住,但他仍然晕得云里雾里。为此,满载三万匹高级染色布的船只甚至不得不在东佛罗里达的圣奥古斯丁停留了整整一星期,以给高摩这位大人物下船修养的时间。

    高摩这位外交元老自从卸任中央委员职务后,又担任了国家外交特使,带着一个规模为20多人的外交使团开始访问欧洲大陆,以便为国家发展打下一个良好的外部环境。国家发展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有一个清晰的外交政策了。不过外交这事情首先讲究的便是实力,若是你没实力,那么外交上处处碰壁便是很难避免的。就目前来说,东岸人立国也超过十年了,但在欧洲人的印象中华夏东岸共和国仍旧是一个很缺乏存在感的国家。

    尤其是对于西班牙、葡萄牙、神罗(奥地利)、法兰西、英格兰、瑞典、波兰这些欧洲老牌强国的贵族精英阶层来说,提起东岸他们第一印象便是那层出不穷的纺织品,从销量最大的白棉布到普通染色布、印花布,再到如今新推出没两年的新型高级染色布、印花布;从普通的手套、围巾、手帕、袜子、罩袍到最新推出的裁剪简单的成衣,东岸人在纺织行业的成就是毋庸置疑的。截止1643年底。东岸人全年销售的纺织品利润已经突破一百六十万元。其中在法兰西王国获利超过75万元。占比47%;在奥斯曼帝国获利48万元,占比30%;剩下的市场大多分布在西属陆地(美洲殖民地)、巴西、托斯卡纳、立窝尼亚、葡属非洲殖民地以及国内市场。

    因此,对于东岸人的大金主法兰西人来说,东岸人就意味着大量精美的纺织品。虽然贵族们更喜欢丝绸、羊毛混纺的高档服装,对于棉布这种廉价的新生事物多多少少有些排斥。但由于东岸人无与伦比的染色技术,这些棉布依然在法国社会各个阶层中得到了强有力的追捧。尤其是在东岸人通过贿赂一些走在时尚前沿的名媛之后,身着东岸棉布服装的她们立刻被全法兰西的贵妇小姐们所效仿,市场就这样一下子打开了。

    贵族们购买那些售价高昂的高级染色棉布。小商人、小官僚等中产阶级购买普通染色布,至于平民,则只能购买一些白棉布了。要不是限于和英国人的协议,东岸人的纺织品早就打到北方的法兰西岛、诺曼底、皮卡尔迪、香槟等省份,从而占领整个法兰西市场了。当然了,东岸外贸部门的官僚们也不都是傻子,这种吃独食不给别人活路的事情也只有荷兰人干得出来,东岸人可不会在实力不足的情况就去妄图挑战别人的利益,那是很不明智的事情。

    “亲爱的高,看起来您的旅途不是很顺利。”穿着一身礼服的朱利安.帕斯奎尔上前搀扶住有些脚软的高摩。关心地说道:“也许我们应当先休息两天再说,您的状况看起来很糟糕。”

    “啊。也许你说的对,亲爱的朱利安,我的朋友。我想我确实需要休息一下,也许过几天再去拜访洛里斯男爵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高摩有些虚弱地说道,然后他又苦笑了下,“这一年来多亏你了,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大,觊觎的人也多了起来。如今看来,我们得趁早联络一些北方深得国王信任的古老家族。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先回商站吧。”

    高摩说这话也不是无的放矢。事实上随着东岸纺织品在法兰西尤其是其南部地区的大量销售,眼红这项生意的商人、贵族不知凡几。前些年的时候,由于东岸人的合作伙伴——加斯科涅的帕斯奎尔家族和洛里斯男爵,以及在下加仑、普罗旺斯地区具有深厚影响力的实权男爵图卢兹男爵的能量,这些人一直没翻起什么大浪来,甚至在他们的联手操纵下,东岸人还逃避了大量应缴纳的税款。

    不过在生意做到年销售额接近两百万元的今天,东岸纺织品的光芒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了。大量的东岸纺织品通过普罗旺斯地区偷偷流入法兰西中北部市场,不但英国商人抱怨不已,就连法国本土的纺织手工业者也怨声载道,再加上一些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巴黎的一些大人物已经逐渐将目光转向了东岸纺织品。

    在罗克鲁瓦的炮声响起之前,法国的当权者们一直对此采取了忍让的态度,他们假装看不见东岸纺织品在法国市场上的泛滥,他们也假装看不到那些愤怒的破产手工业者拖家带口去魁北克闯生活,他们还假装看不到那些被东岸人贿赂的海关官员们的丑态;而这一切在罗克鲁瓦战役西班牙佛兰德军团覆灭后,终于画上了休止符。

    1643年底,加斯科涅、普罗旺斯地区多名官员遭到国王解职,他们有的被投进监狱,有的则被调任北美殖民地,东岸人在此地经营多年的关系网遭到重创。不光如此,新上任的波尔多海关官员以及税务官员们向东岸人的所有商品(包括纺织品和皮具,军火除外)按照售价征收了12.5%的进口关税以及17.5%的销售税。这对奉行薄利多销政策的东岸纺织品来说不啻于当头一棒,因为如果调整销售价格的话(即将税收转嫁到消费者身上),占据利润大头的白棉布销量必定会出现较大幅度的下滑;而如果不调整价格的话,等于自己这一方无端承受了这多出来的30%税收损失。

    高档染色布、印花布什么的还好说,这玩意儿面向的客户群不一样,他们的购买力很强,是不会在乎你提不提价的,但普通的白棉布以及其衍生品就麻烦了。以白棉布为例,东岸人的生产成本(含运费)大约为0.75元/匹,给帕斯奎尔家族这类大代理商的批发价为1.75元/匹,市场上的零售价则为2.元/匹不等(不同地区)。法国人是按照1.75元到岸价来征税的,等于每匹布要缴纳超过0.5元的税收,这一年下来便是二十万元。若是棉布不涨价的话这笔钱就只有独自承担了,而即使和代理商分摊这笔损失,那一年也要额外支出十万元。

    这钱都够造一两艘战列舰了!如果再加上被征收的皮具、粮食、高档棉布等商品的税收,这一年被征走价值两三艘战列舰的巨额费用是没跑的。涉及到这么巨额的损失,那就由不得东岸人不紧张了,而这也是高摩坐船前来波尔多的一大原因。除了看看能不能在商业上挽回一些损失以外,高摩此行的另一大任务则是设法搞清楚法国人突然向东岸商品征税的动机所在,即他们到底是单纯的出于商业方面的考虑,还是包含了政治方面的意味。

    高摩隐隐约约听说,去年法国人在马达加斯加的殖民远征队曾经向新华堡的史钦杰提出购买一些建筑材料,以便修建他们的多凡堡要塞及码头,但这一要求被史钦杰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甚至连理由都没有给出,就直接生硬地拒绝了法国佬的请求,因为在他看来整个马达加斯加都是他的,法国佬这是在侵占他的势力范围,因此他理所当然地拒绝了这些法国人的一切要求。

    此外,法国人可能还对东岸人向他们的吞并目标——某些位于莱茵河西岸地区的德意志邦国(比如斯特拉斯堡)出售大量廉价的陆军武器(主要是燧发步枪、火绳枪、军刀),以帮助他们快速重建陆军而感到恼火,这无疑会提高法国人吞并这些地区的成本。其实东岸人也有点冤,因为他们从未与斯特拉斯堡直接进行过交易,那些武器多半也是西班牙人转手卖给他们的。但骄傲的法国人可不管这些,他们只会认为自己被冒犯了,或者他们干脆就是在借题发挥,总之东岸人如今似乎有麻烦了。如果他们不想丢掉法兰西这么一个庞大市场的话,他们最好还是想想办法。

    高摩的意见是先赶紧接触一下在宗教界有些人脉的洛里斯家族,以及在巴黎也颇有些办法的图卢兹男爵,请他们帮忙斡旋斡旋,先想办法搞清楚事情的起因,然后再找出对策来。法国这个三十年战争后期才参与进来的国家,如今正处于一个蒸蒸日上的态势,大国崛起之势相当明显,现在是时候更谨慎地与他们打交道了。而且,听说他们去年新换了个宰相和枢机主教,也许事情的变数就在这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商业与外交(二)

    1644年3月15日,高摩正躺在商站位于城外的庄园内修养的时候,穿着一身正装的朱利安突然一脸喜气地径直闯了进来。

    “高,有好消息。”朱利安略有些激动地朝高摩说道,“埃兰男爵今天下午会到波尔多的郊外去打猎,洛里斯男爵以及图卢兹男爵的继承人弗兰克会一并陪同,经过他们的努力,你下午有五分钟的时间可以和男爵进行交谈。埃兰男爵的家族内有人在财务总监富凯大人身边做书记官,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我们的事情也许就着落在这里了,你好好准备准备。”

    “这个人可靠吗?我是指他愿不愿意帮忙?”高摩也坐起了身,面色凝重地说道:“如果这个人也要插手进棉布生意的话,也许我们会得不偿失的,因为他必定会分薄我们的利润,这对我们很不利。与其如此,我觉得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缴纳税收呢,至少我们目前还有得赚。”

    “高,你想得太简单了。”朱利安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向高摩,说道:“你以为这次征税是一次孤立的事件吗?不,这不是事实的全部!据我刚刚打探到的消息来看,这次征税事件仅仅是个开始,新任的宰相是个狠角色,他已经决定重振法兰西的经济。为此,他已经从荷兰引进了三百台最新式的水力纺织机械,并招募了很多破产的手工业者,准备效仿你们组建一个大型的纺织工场。这些纺织机械是荷兰人经过多年研究改进后重新设计出来的,效率远比以前的高。虽然可能还是不如你们的。但是这之间的差距已经被缩小了。纺织工厂的产品将以棉布为主。其次还会有少量呢绒,棉布的原料从西印度群岛、巴西进口,羊毛部分由国内解决,部分从奥斯曼帝国进口——谁让英国人已经禁止羊毛出口了呢,高,我们的麻烦大了。”

    听朱利安这么一说,高摩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妙。东岸人目前的棉花国内自给率只有五成多一点,剩下的则分由巴西、法属圣多明各、以及佛罗里达进口。如果法兰西人也向这边的种植园主们大量采购棉花的话,势必会引起棉花价格大幅上涨,这无疑会增加东岸人的成本。而且,更可怕的是,由于法国人的海上实力比较有限,为了运输这些原材料,他们必然也会在国际市场上大量雇佣运输船,这无疑也会推高运输船的租金。对于如今商船运输吨位仍然严重不足的东岸人来说,如果运输船租金高涨,也会提高东岸人商品的成本。总之。想钱想疯了的法国人来势汹汹,东岸人的处境看起来很不妙。

    “该死!”高摩诅咒了一句。“他还真是一个特别的宰相呢。好吧,我准备准备,然后我们去哪儿见这位男爵阁下?而且,你确定他能帮上忙?你也说了,这是宰相大人的意志,改弦更张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吧?”

    “去我家的庄园。我们总得试试吧,不行再另外想办法。”朱利安言简意赅地说道,“一切听我安排。那位大人物的脾气可能有些古怪,尽量不要惹他生气。”

    高摩点了点头,在换上一身东岸制式的正装后,又戴上了礼帽,然后带着随他而来的一名武官匆匆登上了朱利安的马车,朝波尔多郊外而去。

    说实话,春天并不是一个适合打猎的季节。因为动物们经过一个冬天的消耗,目前一个个瘦骨嶙峋的,并没有什么油水。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要知道男人们的猎物可并不仅仅是那些满地奔走的山鸡、野兔之类,也包括猎场周围坐着的那一群群莺莺燕燕。这些身着巴洛克风格服饰的波尔多夫人小姐们坐在场边低声交谈着,不时将目光瞟向狩猎场中那些身着猎装的绅士先生们。

    而这些同样出身上流社会家族的子弟们也昂首挺胸,身上荷尔蒙激素快速分泌,恨不得马上将这些夫人小姐们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埃兰男爵毫无疑问是今天的主角,这位出身北方贵族家庭的年轻人身世显赫,目前正师从一些著名学者学习高雅的神学、历史与诗歌知识,再加上其又长相俊朗,因此在巴黎的贵族小姐圈里面也小有些名气。他今天答应到波尔多郊外狩猎也仅仅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来的,常年厮混于巴黎交际圈的他偶尔也不介意品尝一下波尔多这座南方大城市夫人小姐们的芬芳。

    朱利安等人低调地将马车停在庄园内,然后一行几人小心翼翼地站在某处,等待着消息。大约二十分钟过后,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只见他用矜持而又高傲的目光瞟了一眼高摩,以及他身后穿着陆军礼服的武官郑勇少尉,然后说道:“鞑靼人,你们有五分钟的时间与尊敬的男爵阁下进行交谈,这是你们的荣幸,请注意你们的礼仪。那么,现在请跟我来吧。”

    高摩二人面容严肃地跟在管家后面,走了大约五六分钟后,他们终于在马厩边见到了那位男爵阁下。埃兰男爵真的很年轻,身材高大、匀称,脸部线条非常柔和,配上满头的金发和修剪得极为整齐的胡须,看起来还算是比较有魅力的一个人。据说这位年轻的贵族去年曾经跟随孔代亲王与西班牙佛兰德军团作战过,当时他是一名骑兵军官,曾经亲自参与对西班牙骑兵部队的冲击,因此也算是年轻有为了,并不是什么无用的纨绔子弟。

    “鞑靼人,或者东岸人,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晓。”身着红色猎装的埃兰男爵一边在侍从的帮助下整理着行囊,一边貌似很随意地说道:“不过这件事情真的很难办。宰相大人的意志很坚决,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将要发展本国的纺织业,以便将那些外国商人通通赶走,高贵的法兰西不需要吸血鬼的存在。请原谅我的直接,或许我的话让你们很不舒服,但这就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不光是你们,英格兰人、荷兰人、意大利人以及该死的犹太人通通都要被赶走,这就是现实,法兰西独一无二的现实。”

    “或许你们有很多自己的理由……”埃兰男爵伸手制止了将要说话的高摩,然后翻身坐上了马背,朝高摩说道:“但法兰西的意志不容违逆,你们将有幸见证一个伟大的国家崛起。你身后的那位年轻人是军官吗?很漂亮的衣服!但愿你们的武勇与衣服一样令人称赞!”

    “华夏东岸共和**人的武勇无需置疑,我们在很多场合证明了这一点。”穿越前还是一名初中生的郑勇受不得激,立刻用法语回应对方的挑衅:“如果有人胆敢危害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利益,我们将用手中的军刀做出最坚决的回应。”

    高摩心中哀叹一声,这个愣头青!到底年轻气盛,受不得别人一点激,在这种场合说这种硬邦邦的话,这是要把事情弄糟的节奏啊。军部那帮人也真是可恶,非要在自己身边塞一个所谓的武官,可你们倒是挑一个稳重些的人来啊,弄来弄去挑了个这么嫩的家伙过来。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真要被他害死啊!

    埃兰男爵先是一愣,然后嗤地一笑,说道:“有意思的东岸人,但愿以后我们还有机会相见。好了,我还忙着呢,你们请回吧。”说完,也不待高摩等人回话,便双腿一夹马腹,在侍从们的簇拥下朝前方驰骋而去。

    看着埃兰男爵扬长而去的背影,高摩也有些郁闷。对方甚至都没兴趣再和他多做交谈,显然这事情已经没戏了,不过今天确实也弄得挺憋屈的,上赶着上门却吃了这么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自己四十多岁的人了,被这么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当臭虫一样打发,想想心里就不爽。

    回到出发地后,朱利安立马上前悄悄问事情结果,虽然他也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心中未尝没有侥幸心理。不过高摩的回话击碎了他的最后一丝幻想,几个人垂头丧气地回到了东岸人的商馆内。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高摩揉了揉脸,说道:“新任的宰相想要搞钱,也许是他自己想要,也许是这个国家缺钱,总之他盯上了我们的生意。我甚至怀疑这事情主要就是富凯财务总监在经手,法兰西因为战争而耗尽了国库,每年征收到的三千万利弗尔(约1.5亿元)税收基本都花在了这个国家庞大的官僚体系以及连绵不断的对外战争之中。我们仅仅在32个省份中的6个销售我们的棉布,就已经取得了几十万利弗尔的年销售额,或许有人在想换他们来做的话也许会做的更好。哼哼,他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放心吧,朱利安,我会和国内的同僚们进行紧急磋商,以尽快拿出个应对方案来的。至于目前,先静观其变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商业与外交(三)

    朱利安走后,高摩走进了书房内,提笔给本土写报告。

    在写这份报告前,他踌躇了好久,仔细理了理思路。首先,从目前掌握到的信息来看,法国人的财政应当是不堪重负了。虽然他们刚刚在罗克鲁瓦战役中击溃了西班牙精锐的佛兰德军团,但数量越来越庞大的法兰西军队和规模越来越大的战争即将耗尽法兰西国库里的最后一枚银币。但悲剧的是,他们还没有彻底击败敌人,他们还不能结束战争,因此他们急需将战争继续进行下去的资金。

    因此,在国内加税就成为了必然,而且他们已经在这么做了。为了同时应付西班牙、奥地利两大强敌,以及资助瑞典、英格兰王党等准盟友,新任宰相兼枢机主教马扎然已经开始在国内大幅征税,以维持法国越来越广阔的战线。而这毫无疑问导致了法国国内各阶层的怨声载道,无论是贵族、教士,抑或是中低级官僚、商人,还是普通小老百姓,每个人都对这位据传闻极其贪婪的主教大人没有任何好感,并且随时准备推翻他。

    除了在国内征税外,法国人似乎还准备搞一些赚钱的生意,比如目前已经开始越来越流行的棉布。当多年前棉布出现在市场上的时候,最初人们仅仅是把他当做一种印度来的玩物;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开始逐渐习惯将这种织物用来做衣服,法国国内以及海外殖民地也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一些棉花种植园,人们种植棉花。然后将其纺织成布。在市场上销售。

    作为一种介于昂贵精美的呢绒和廉价粗糙的麻布之间的替代品。棉布经过多年的市场培育之后,在越来越富裕的法兰西民众中逐渐流行了起来。而在东岸人通过机器纺纱织布,推出了质量更好、价格更低廉的优质棉布后,这个市场终于迎来了爆发性增长,东岸人的优质白棉布销量逐年增长,将原本瓜分市场的乱七八糟的法兰西本地棉布、威尼斯棉布、荷兰棉布以及舶来品印度棉布一一挤掉。而后,东岸人更是陆陆续续推出了染色布、印花布以及后来更为精美的二代染色布、印花布及其衍生品如手套、罩袍、披风、毛巾等,将市场热情推向了一个更高峰。

    迄今为止。即便东岸人的销售范围仅仅局限于法兰西南部的六个省份,但在众多走私品的推波助澜下东岸人的年销售额已经接近了两百万元。这是一个令人眼红的数字,因此被人盯上不足为奇,无比贪婪的法国宰相马扎然,以及依附他们的贵族、教士们早就想将其据为己有了。不过这一切在彻底打败西班牙之前他们还没敢下手,终于罗克鲁瓦的硝烟散尽,打败了欧陆第一霸权的法兰西人踌躇满志,拥有十多万军队的他们自信心与民族自豪感急剧膨胀,他们觉得已经不再需要购买东岸人廉价的火枪、大炮、皮具以及军刀。那么为了养活这么庞大的军队以及国内规模更为庞大的官僚团队,他们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贪婪。将手伸向了东岸人的口袋。

    “两千万人口的大市场啊!”高摩写着写着叹了口气,“丢了实在太可惜了。只是如今国家的实力还太过于弱小。人家根本就没把你当做平等相待的对手来看待。你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先姑且不管,等到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一脚踢开,甚至都懒得跟你废话,他妈的!”

    想到这里,高摩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门外的波尔多站站长、原许信的秘书康斯坦丁过来看了一下,发现没什么事后又退了出去。

    稍微疏散了一番怒气后,高摩喝了两口清茶,然后继续写报告。

    “既然我们无力阻止法兰西高层的既定政策,也无法通过其他手段来规避税收,那么我建议国内需要调整目前的出口政策,即调低白棉布所占比例,提高利润丰厚的印花布、染色布的比例,以丰厚的利润来对冲掉部分税收损失。当然,利润总额占大头的永远是白棉布,但我们目前对此无能为力,征税后价格上没有太多竞争力的东岸白棉布市场的萎缩是必然的。更需要警惕的是,此波征税也许仅仅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各种针对东岸纺织品的税收也许会陆续出台,贸易部应当对此保有高度的警惕。”

    “此外,开拓新市场此时应当被高度重视起来。43年全年我们在奥斯曼帝国取得了48万元的巨额利润,这对于一个三千多万人口的大帝国来说实在太微不足道了。贸易部应当摒弃与英国人签订的不合时宜的旧协议,加大对奥斯曼市场的倾销力度,以尽可能扩大东岸纺织品的影响力。我建议执委会认真评估扩大在奥斯曼帝国棉布销售的可行性,英国目前深处于内战之中,自顾不暇的情况下我认为他们是很难指责我们违反了双方之间的贸易协定的。作为我国的第二大出口国和第一大进口国,奥斯曼帝国值得我们下大本钱经营。”

    写到这里,高摩又停笔思索了一会儿。英国的内战已经逐渐进行到了关键时刻,双方几乎人脑打出了狗脑。只可惜英国海军大部分站到了资本家议会派那一边,使得倾向于王党的东岸人甚至没法和他们做生意,以间接提供一些支援。不过这样也好,插手人家内战是很招人忌讳的一件事,特别是东岸共和国的实力还很弱小,目前看起来还是严守中立比较好,免得惹祸上身。

    不过几年前和英国那些殖民公司、贸易公司签订的协议如今看起来可以作废了,在那份瓜分纺织市场的协议中,东岸人在奥斯曼帝国能够销售的纺织品数量被做了严格限制。当时东岸人正在全力开拓相对富庶的法兰西市场,对老百姓购买力远低于法国的奥斯曼也不甚重视,再加上其他一些因素,比如避免刺激荷兰人、威尼斯人等等,因此便同意了英国人的提议。不过眼下又不一样了,东岸人如今面临着失去法兰西市场的危险,如果此时再严格遵守和英国人达成的协议,那样岂不是自缚手脚!

    因此,扩大在奥斯曼帝国的纺织品销售势在必行!对于此事,相信东岸人在奥斯曼帝国的朋友,比如霍尔尼西安家族、阿勒颇帕夏、埃及帕夏、海军帕夏以及苏伊士马穆鲁克首领格里高利家族都会乐见其成吧。如今东岸人和奥斯曼帝国的合作不断加深,比如海军舰船方面的合作、陆军武器方面的合作、人口贸易方面的合作,这一桩桩大生意将两国的关系越拉越近。再这样发展下去,也许在不远的将来,奥斯曼人就会向东岸人再度提起建造战列舰的事情了。

    “当然,与奥斯曼帝国的深入合作,必然会引起同样在奥斯曼拥有广泛利益的荷兰、英国、威尼斯人的不满。尤其是与奥斯曼帝国存在领土争端的威尼斯人,他们一定会采取更为激进的针对我国的政策。由此可以预见,我国纺织品在托斯卡纳市场上的销售必然会受到影响,从意大利搜罗移民的举动必然也会受到更多阻挠,我们在基督世界(比如西班牙、奥地利等国)的声望必然会继续下降——虽然目前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声望可言了。关于这里面的负面影响,请执委会诸君谨慎评估。”

    外交工作牵一发而动全身,真的不容易啊!高摩写上最后一个句号,将头倚靠在椅背上,闭目思索。自己的报告该写的已经写了,就看国内如何进行抉择了。这次事件对新上台的执委会委员们的执政能力是一次考验,对新生的华夏东岸共和国也是一次考验,面对着失去法兰西这个下金蛋母鸡的巨大风险,东岸人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正确的应对,然后寻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这并不是大家坐在办公室里口沫横飞地讨论几句就能够应付的。

    这里面需要做巨量的工作,要动用海量的资源,即便做完这一切,那还得看老天如何安排,东岸人至少目前还做不到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

    第二天,在和朱利安进行了一番长谈后,接下来几天内高摩又连续走访了洛里斯主教、图卢兹男爵等东岸人的老朋友,然后便登上了一艘西班牙商船,打算去塞维利亚拜访一下西班牙西印度院的高官们。但西班牙人拒绝了高摩的拜访请求,无奈之下,高摩又匆匆登上了一艘东岸人雇佣的法兰西商船,往位于波罗的海沿岸的古城里加而去。

    1644年4月25日,高摩等一行人乘坐的商船停靠在了里加港码头上。在与闻讯赶来的里加商站负责人施耐德简短商谈了一番后,高摩带着一大帮子人入住了位于城内的东岸商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商业与外交(四)

    立窝尼亚这个在欧陆版图上原本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地区——事实上现在也很不起眼,但是在东岸人眼里,这个地区的名字却如雷贯耳。这得益于国内多达两万三千余人的立窝尼亚移民的存在,普通东岸人对这个词已经是耳熟能详了。

    里加,这座始建于1201年的城市,位于道加瓦河入海口处,是立窝尼亚地区的明珠城市。城内比较著名的建筑有建于13世纪的圣彼得大教堂、始建于1211年的多姆斯基大教堂以及曾经的统治者的象征——骑士团堡。

    各方货物在这个面积只有0.5平方公里的城市内汇聚,如本地的木材、粮食,俄罗斯的皮货、蜂蜜、蜡、绳索,普鲁士的琥珀,荷兰的布匹,英国的呢绒,德意志的葡萄酒,斯堪的纳维亚的鱼等等,有时候甚至还会有来自东方的货物被阿拉伯商人携带着出现在这座城市内。然后,这些货物又通过荷兰或汉萨同盟的船只运到瑞典、波兰、丹麦、德意志、法兰西、英国等地进行出售,而本地的商人和封建领主们则在此过程中享受到了丰厚的收益。

    东岸人的商馆,正设在城内风景秀丽的道瓦河畔。自从十多年前立窝尼亚地区被瑞典吞并以来,本地的发展就一直相当缓慢。沉重的赋税、无休止的战争极大地摧毁了本地的经济基础,男人们也被瑞典军队大量征发从军,很多人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不过这一切并不关东岸人什么事。得益于和瑞典还算良好的关系,东岸人在这里设立了一个商馆。不过这个商馆所经营的业务范围相当狭窄——为了不触怒在此地有重大商业利益的英格兰、荷兰以及汉萨同盟。东岸人的商馆主要从事进口业务。进口蜡、铜、铅、石墨、牲畜等货物;而出口就少多了。主要是一些染色皮具和少量高档染色布、印花布。可以说,如果单从功效上来说的话,东岸人完全没必要在里加设立这么一个堪称鸡肋的商馆,不过如果你知道这个商馆最重要的功能后你可能就会理解它为什么一直存在到现在了。

    自从三年多前设立后,里加商站最主要的任务从来就不是进行贸易,而是搜罗人口!众所周知,无论是邻近的波美拉尼亚、普鲁士、立陶宛,还是立窝尼亚本身。历史都不是很长。早在12世纪,条顿骑士团才在教皇的支持下向德意志以东进行殖民拓展,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征服德意志地区以东的异族部落,如波美拉尼亚人、普鲁士人等等。在征服了这两个地区后,13世纪上半叶,条顿骑士团在里加大主教阿尔伯特创建的圣剑骑士团的邀请下,进驻立窝尼亚地区,然后开始了一系列的征服战争;后来丹麦以及一些瑞典天主教领主也加入了这场殖民行动。

    经过三百多年的殖民发展,条顿骑士团已经成功地将波美拉尼亚、普鲁士德意志化,并使他们改信了天主教。但由于立窝尼亚地区在历史上曾经多次易手。不论是德国人、丹麦人、瑞典人、波兰人、立陶宛人还是俄罗斯人,都曾经统治过这里的部分或全部地区。因此德国人对此地的殖民与同化屡屡被打断,一直没能成功。而此地杂居的各部落如早期的利维人,后来的库洛尼亚人、萨莫吉希亚人、斯米伽联人,以及现在的爱沙尼亚人、拉脱维亚人等,文明水平一直很低。比如其中的萨莫吉希亚人、爱沙尼亚人,甚至基本上都没有宗教信仰,而拉脱维亚人虽然很多人信仰天主教、东正教,但改信时间都很短,信仰也很不虔诚,因此正是东岸人绝好的吸收、同化对象。

    文明发展水平低、无宗教信仰,在如今的欧洲,你到哪里去找这种人?也就只有处于欧洲东北角蛮荒地带立窝尼亚地区还存在着数十万这样的部落居民了。而且,这些地区邦国林立,历史上又多次被外族入侵统治,因此根本就不存在一个完整的国家。当地居民也没这个国家意识,甚至很多人都说不清楚自己是哪个民族的人,这样的人东岸不大力引进难道去引进那些民族自豪感极强的法兰西人不成?

    里加的街道说实话有些局促,但人流量着实不小。高摩站在商站二层的窗口,朝下方望去,只见狭窄的街道上到处是身穿民族服装走来走去的列托人(拉脱维亚人),他们的男人穿着麻布编织的长裤以及胸前绣着花的衬衫,而女人则身着长裙、绣花衬衫和美丽的披肩,有的人头上还带着小白帽。

    “迥异于西欧拉丁世界的服装风格和民族文化。”高摩轻轻嘟囔了一句,然后转过身来,看着毕恭毕敬站在门口的施耐德,问道:“和本地的瑞典官员们处得如何?”

    “还不错。这些瑞典官员们不关心别的,只要我们按时缴纳税收,并且不做出什么针对瑞典王国的事情,他们根本就懒得理会我们。”施耐德回答道,“事实上这些瑞典人对立窝尼亚也不怎么关心,他们只会在这里做两件事,那就是收税和征兵。这里是瑞典对抗波兰的前线,瑞典人占领了波罗的海沿岸大片土地,波兰几乎因此而成了个内陆国,这两个国家之间的矛盾相当之大。而立窝尼亚深处对抗波兰的第一线,自然也遭到波兰人和立陶宛人的敌视。大规模的战争目前看来不会有,但小规模的越境袭击却是难免的,因此这些本地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再加上瑞典人的横征暴敛,因此每年我们很轻易地就能搜罗到大批愿意去东岸的移民。”

    “不要搀和进这些北方国家之间的破事,无论是丹麦人、瑞典人、波兰人还是俄罗斯人,都和我们无关。我们在这里的核心利益就是人口,立窝尼亚是华夏东岸共和国获取人口的最重要来源,只要确保这一点,其他的比如商业利益关键时刻都可以舍弃。我们国家在这里的形象如何?”

    “非常不错。”施耐德略有些高兴地说道,“自从西北垦殖银行从前年开始在这里设立了一个分理处后,国内一些出身立窝尼亚的国民们就一直通过我们的银行网络往这边的亲戚们进行汇款。据统计,43年全年国内居民通过西北银行往立窝尼亚发出的汇款总额已高达三万余元,侨汇已经成了本地的一项重要收入了。很多本地居民在收到来自东岸的汇款或信件后,立刻将这笔汇款作为船资,然后拖家带口登上我们的移民船,前往本土的东方港、镇海港或罗洽港等地。甚至于,很多时候都不用等我们的船到来,他们这些人自己就会联系船只,然后组团前往东岸。”

    “我很高兴听到这些,卡尔。”高摩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你的工作看起来做的很不错。下一步你的工作内容将要做一些细微的调整,除了以往正常的组织移民外,你还需要定期接收一些本土运送过来的棉布。当然,这些棉布不用你自己去销售,我们的老朋友——汉萨同盟的商人们会到这里将我们的货物全部收购走,然后他们会视情况选择就近在本地销售,又或者运回附近的吕贝克、不莱梅、汉堡等城市进行销售——总之是不关我们的事了,荷兰人要找麻烦也有这些德国佬先顶在前头。你所需要做的就是与他们交割清楚,然后将所产生的利润投入到另一项工作中去,那就是想办法在附近地区搜罗女人,尤其是那些15-35岁具有生育能力的女人。只要这些人愿意去东岸,就给他们丰厚的嫁妆,金钱、牲畜、田地等等都不是问题!不要怕花钱,钱若是花不出去那它就是一堆破铜烂铁,没有丝毫价值。当然了,每笔支出也要做好详细的纪录,每年波尔多站都会有人过来审计账目,我可不希望看到你这边出什么篓子。”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卡尔.施耐德点了点头,说道。

    “波兰雇佣兵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高摩想了想后又问道,差点忘了这件大事。

    “已经招募了两批三百多人了,都是骑兵,两个多月前就已经乘船往东岸本土而去了。”施耐德说道,“波兰多的是这样的人,简直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目前还有一批大约两百余人已经集结在了格但斯克(但泽)港,等待我们的船只返航时捎带上他们。波兰政府对我们相当友好,可能是因为他们正在想办法购买我们的廉价陆军武器的缘故,他们还向我介绍了一些步兵军官,问我是否需要雇佣一些步兵,我无法做主,因此一直没有正面回应。但我认为是值得的,这些人能够熟练使用火器,作战意志也还可以,更关键的是雇佣价格相当低廉,用在远东地区的话正合适。”

    “嗯,过两天我会去但泽港实地看一下。”高摩立刻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商业与外交(五)

    但泽港,是波罗的海上最重要的港口之一,同时也是此时波兰最大的港口。自从1454-1466的十三年战争中击败条顿骑士团后,波兰人便获得了这片被称做东波美拉尼亚(西普鲁士)的土地的直接统治权。残存的条顿骑士团成员则在柯尼斯堡成立了普鲁士公国,并向波兰国王臣服,成为其附庸。

    不过好景不长,自从1618年与瑞典爆发第二次争夺波罗的海统治权的战争后,至1629年,波兰人就已经失去了整个立窝尼亚(包括库尔兰)、普鲁士、前波美拉尼亚沿海地带,几乎成了内陆国。不过好在瑞典人急于抽身去参加三十年战争,因此,在法国、荷兰、英国的调停下,双方签订了停战条约,波兰人又收回了普茨克、但泽以及柯尼斯堡三个港口,勉强使得国内的谷物牲畜有了出口港。

    高摩在施耐德和秘书的搀扶下下到了码头上,但泽港正在下着中雨,地面上到处是坑坑洼洼的泥水坑。为此,在下船前他不得不换下了皮鞋,而穿上了他不喜欢的马靴。码头上的人很多,各种口音的都有,波兰语、瑞典语、荷兰语、英语、俄罗斯语、德语等等,波罗的海沿岸所有地区的商人你都可以在这里看到。在这个时代,但泽和里加是波罗的海地区仅有的两座每年都有超过一百艘船只停靠的商业港口,每年波兰大量的谷物和牲畜就是从这里被荷兰商人运走,流向整个欧洲。不过在里加被瑞典人控制后,这些生意大部分都转移到了但泽港。因此此时就繁荣程度而言。但泽是要超过里加的。

    远处。几只浑身是泥的猪在人群里哼唧哼唧的,同样肮脏的水手与码头力工们坐在这些猪的旁边,旁若无人地大声谈笑着。不时有一位衣冠楚楚的贵族或商人的管家掩着鼻子走到他们不远处,雇佣这些人装卸货物。

    几名波兰乞丐发现了高摩等人的存在,立刻蜂拥过来乞讨,不过郑勇很快带着几名身穿陆军服装的随从拦在了高摩身前,他们拿起连鞘军刀,劈头盖脸地将这些乞丐打跑。整个过程看得高摩直皱眉头。这些小子在国内骄横惯了,没想到到了波罗的海这么远的地方仍然不让人省心。

    一名穿着满是油渍制服的波兰人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七八名随从,看起来似乎是这个码头的管理人员。也许东岸人刚刚打的那些乞丐是受他控制的,因此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样子似乎要过来找碴。不过就在高摩担心的时候,只见那个家伙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堆满笑容地朝高摩身旁的施耐德大声说了一句什么。

    施耐德也用波兰语回应了几句,然后转身朝高摩说道:“这是瓦莱格列夫斯基,在但泽港负责治安。他的叔叔在克拉科夫担任官职,很有办法的一个人。招募老兵的事情他也是参与者之一。”

    “斯基?他是个贵族?”高摩疑惑地问道 。据他所知,波兰语中“斯基”是加在地名后的后缀,一般是贵族在用——因为只有贵族才有封地。这家伙的名字叫瓦莱格列夫斯基,难不成也是名贵族?不过在又瞟了眼瓦莱格列夫斯基那油腻腻的衣服和鞋边都有些裂开的皮靴后,高摩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也许这家伙祖上曾是个贵族,但他本人显然不是。

    果然,只见施耐德摇了摇头,用很低的声音说道:“这个家伙早就不是贵族了,仗着叔叔的.推荐在但泽谋了个差事,平日里吃拿卡要,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要不是他们的国王和贵族们急需我们的武器重新武装军队,从而对我们特加关注,这家伙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谄媚,保不准是另一副嘴脸。”

    高摩点了点头,示意施耐德上去和他交涉,而他则四处打量着这座名震波罗的海的大港。只可惜四周全是低矮的房屋,码头也是木质的,海水里面漂浮着大量垃圾,偶尔还能见到一些漂浮着的牲畜尸体,让人看了心生厌恶之感。码头岸边也都是泥地,一下雨就坑坑洼洼,鞋子、裤管很快就会黏上带有腥臭味的泥土,与繁荣、整洁、干净的东方港完全没法比。

    施耐德很快就与瓦莱格列夫斯基交谈完毕,在往这个波兰恶棍手里塞了几枚硬币后,他又回到了高摩身边:“那些老兵们都在库房那边,我们现在就去吗?”在得到高摩的首肯后,施耐德很快便把大家领到了目的地。

    伴随着让人酸倒牙齿的“吱嘎”声,低矮的木门被推开了。高摩在随从们的护卫下钻进了略有些昏暗的木屋,不过很快他就皱起了眉头。屋里实在太臭了!汗臭、脚臭、尿骚味、食物馊味等等令人难闻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几乎熏得高摩要转身而走。

    屋内的人也发现了这帮不速之客,不过在看到金主施耐德的面容,以及一群身穿深蓝色制服、腰挎军刀的人后,他们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一帮或躺在草堆里休息,或围坐在木板床上赌钱,或坐在桌边喝酒交谈的波兰人立马停止了喧哗,并将目光锁定在了高摩身上,因为他们的金主施耐德先生似乎还在向这位大人物进行着汇报工作。

    “特使阁下,这些波兰老兵目前已经接受了我们的雇佣。按照协议,停留在波兰期间他们的薪水为每月1兹罗提(约等于3元);如果派往海外地区作战,他们的薪水将翻一倍,即2兹罗提每月,如果战斗中缴获了战利品的话,他们要求获得一定的分成奖励,具体的细则我稍后会呈给您观看。”施耐德说道,“他们还要求我们提供马料、鞍具、作战装备等物资,如果他们使用自己的马匹或武器的话,希望我们能给予一定的金钱补助。”

    “可以,这些要求都很合理。”高摩点头表示认可,这个价钱虽然在这些波兰人眼里已经是狮子大开口了,但对东岸人来说却是军队的平均工资水准而已——就这还是没算上海外作战补助的呢。总的来说,这些波兰雇佣兵的价格相当低廉,每月6元就能雇到一批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士兵,还有什么比这更划算的呢。

    如果你想便宜点也不是不行,比如你可以学荷兰人,花9盾(3元)或11盾的价格雇佣一些德意志的乡巴佬农夫,只是这些德意志农夫的战斗水平可就不敢恭维了。毕竟,从新兵成长为老兵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虽然这些波兰老兵最近一次参加大规模战争已经是十年前了,但这些年来波兰几乎每天都处于战争威胁之下,同瑞典人的、同俄罗斯人的、同土耳其人的、同哥萨克的等等,他们经常被一些波兰边境贵族雇佣,参加这些小规模的零星战斗,因此战斗技能并未大幅度退化。

    “现在,我问你来翻译。”高摩朝施耐德嘱咐了一句,然后说道:“参加过最近两次和克里米亚鞑靼人边境战争的人举起手来。”

    施耐德开始用波兰语大声翻译,“哗啦啦”几乎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参加过斯摩棱斯克战争的人手继续举着,其余人可以放下了。”

    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放下了手,90%的人仍然高举着手。

    “参加过最近一次同瑞典人战争的人手继续举着,其余人可以放下了。”

    又有一部分人把手放了下来,剩下约六成的人仍然高举着手。

    “参加过最近一次同土耳其人战争的人手继续举着,其余人可以放下了。”

    这次放下手的人比较多,仍然举着手的已经不足一成了。

    看到仍然有人举着手,高摩和身后的郑勇都有些惊讶,最近一次同土耳其人的战争已经是20多年前(1621年)的第一次霍京之战了。在那场战役中,46000名波兰士兵击败了奥斯曼苏丹率领的十万军队。不过这也算不得多奇怪,大部分以军人为职业的欧洲人十来岁就开始当兵了,经历过二十年前的战争也很正常。

    将最后这一部分人单独请出来后,高摩让施耐德对他们进行了仔细询问,最后得到的结果令人震惊。这里面相当多的人(大约十来位)甚至还参加过更早的1617-1618年的莫斯科王位战争,从军经历竟然接近三十年,令人惊掉了下巴。

    看着这些已经四十多岁的落魄中年雇佣兵,高摩和郑勇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决定提高他们的工资待遇,并许诺在五年雇佣期满后,如果他们愿意,东岸人将允许他们及家人移居东岸,并赐予他们土地。开玩笑,每一个老兵都是最宝贵的财产,他们多年从军的经历给他们留下了宝贵的财富:丰富的战斗经验、准确的阅读战场能力、沉着冷静的心态以及娴熟的战斗技能,这些哪一样不是新兵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即便是在专业参谋制度已经大行其道的东岸军队内部,这样的老兵也是弥足珍贵的。

    “带他们上船,先送他们返回波尔多,然后船一到就送回本土。”高摩朝施耐德吩咐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商业与外交(六)

    毫无疑问,波兰是一个农奴制国家。

    当高摩等人骑马驰骋在波兰的乡间农村时,见到的便是很多贵族庄园及其农田。据记载,在本世纪初的时候,平均每个波兰农民每周要到领主的土地上服一天劳役,而现在,已经增加到了4-5天。他们基本没有太多时间照料自己的份地,甚至有些贵族严禁他们离开所居住的村子,农民失去了人身自由,基本被束缚在了土地上,成为了农奴。

    而且,波兰的贵族数量占到了国内人口的20%之多,土地、财富被极大分散,这进一步扼杀了波兰出现资本主义萌芽的可能性。当西欧国家文艺复兴后迅猛发展时,波兰仍旧在以一个中世纪农奴制国家的姿态运行着。大量的手工业、冶金、采矿被地方中小贵族把持着,他们无力也无心扩大生产,城市化速度也极其缓慢,由一千万人口组成的波兰立陶宛联邦的社会发展仿佛停滞了一般,一步步看着当年的手下败将奥地利、瑞典、俄罗斯超过自己。

    高摩等人的目的地很快到达了,这是瓦莱格列夫斯基家族位于但泽乡下的一处庄园。即便是处于但泽这么一个商业氛围极其浓厚的地区,广大的乡村地带仍然遍布贵族们的庄园。贫苦的波兰农奴辛勤耕种着土地、放牧着牲畜,他们的劳动成果通过维斯瓦河装运到但泽港,然后由荷兰人的商船运到西欧去售卖。也有人不甘于一辈子做农奴,那么显而易见的是,这个人除了去当兵吃粮外便再无其他选择。

    康拉德.瓦莱格列夫斯基穿着色彩明亮的波兰民族服饰站在庄园门口。当看到骑马赶来的高摩等人后。立刻上前用熟练的西班牙语说道:“尊贵的朋友。欢迎您的到来。”

    “很高兴见到你,尊贵的阁下。”由于不清楚波兰人的礼节,因此高摩便按照自己的方式向对方问好。他注意到这位自称康拉德的年轻贵族身上似乎穿着用东岸高档染色布裁剪制作的衣服,因为这种鲜艳明亮的色彩是骗不了人的,无论是荷兰人还是英格兰人都没有这种染色技术。难道对方穿成这样是故意示好吗?应该不是!那样的话他们的姿态也太谦卑了。

    双方随即互相介绍了一下自己的随从。高摩介绍了郑勇、施耐德二人,而康拉德则介绍了自己的妹妹维罗妮卡以及他的管家彼得。寒暄一番后,双方便到了庄园里面就坐。

    瓦莱格列夫斯基家族的庄园是典型的中世纪城堡庄园,厚重、结实但却阴暗、潮湿。居住起来并不是那么令人舒服的,但这些波兰人显然已经习惯了如此。多年的战争使得他们的危机感很强,可能在他们的潜意识中,如果不把自己赖以存身的庄园修建得很坚固的话,那样是没有任何安全感的。

    瓦莱格列夫斯基家族的根基在克拉科夫,即波兰旧都。现在的首都华沙是波兰人在从条顿骑士团手里夺取但泽这座优良港口后,为了方便与外界联系才迁过去的。波兰的经济非常依赖这座波罗的海数一数二的港口,广阔的波兰平原上的木材、粮食、牲畜、亚麻通过境内的维斯瓦河、奥德河等河流运输至这座港口,然后交由荷兰人与英国人运走发售。在西欧深陷战争泥潭,生产秩序遭受严重破坏的今天。波兰的商品尤其是粮食在中西欧地区的需求越来越大,而这也从另一面刺激了波兰国内庄园式农奴经济的畸形发展。

    不过东岸人这次来波兰可不是为了与他们商谈粮食贸易的。东岸人可不缺粮食,罗洽港本身每年还在大量输出粮食呢。高摩此次来波兰主要还是为了商谈两国之间的陆军武器贸易,以及可能的海军舰船贸易,当然那得去华沙。不过在去华沙之前,他不介意在但泽短暂逗留一下,与和东岸人在里加有一些贸易联系的瓦莱格列夫斯基家族商谈一下,看看双方有没有在别的领域合作的可能。

    “瓦莱格列夫斯基阁下……”高摩清了清嗓子,用西班牙语说道。

    “请叫我康拉德。”康拉德微笑地打断了高摩的话,说道。

    “好的,康拉德,我听闻你的家族在克拉科夫是一个古老的家族,那么我想我们双方之间也许有一些合作的可能,比如我国急缺的铅、硫磺这类物资。”高摩说道。

    “正如您所言,瓦莱格列夫斯基家族历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两百年前雅盖洛大公卡兹米尔兹四世时期,当时我的先祖还是大公的一名侍卫。”康拉德缓缓说道,脸上还挂着温和矜持的笑容,他的妹妹维罗妮卡也安静地坐在一边,静静地听她的兄长讲述着家族历史。

    “至于说铅矿,我家族在奥尔库什的领地上有很多。不过你也知道的,这些年来粮食价格一路上扬,目前家族的主要精力已经转向了农业种植。为此,家族甚至废弃了两处伐木场、一处盐矿以及一处硫磺矿。至于铅矿,确实还有一些在经营,不过每年的产量有限,可能还不到三百公担。”康拉德似乎在一定程度上参与家族产业经营的,因此他对这些数据都很熟悉,张口就能说来。

    高摩闻言心中有些失望。三百公担才三十吨,这么点怎么够用。一万军队每月打20发实弹训练就要消耗超过8吨的铅,每年就要超过一百吨。这还是正常训练,要是战争爆发的话那消耗可就海量了,有时候一场战斗下来就会消耗全年的训练量。据统计,东岸军队(包括民兵、军校、兵团堡)去年(43年)共消耗了大约两百二十多吨铅;就这还没算海陆军火炮用的少量铅弹以及其他一些工业消耗的呢,全算上的话妥妥超过三百吨了。

    如今欧洲战事方兴未艾,各国对硫磺、铅、火绳之类的战略物资都加大了采购力度,弄得东岸人想买一些铅都费了老鼻子劲。这三百多吨还是辗转多个地方从多个渠道才弄来的,钱倒不是问题,主要还是进货渠道太少,太麻烦。因此,如果能有一个稳定的供应点的话,那么就算价格贵上一些东岸人也认了。毕竟,今明两年远东地区可能会爆发大战,为此国内几乎把库存大都搬了过去,而且还不知道够不够用。接下来如何采购,还是个头疼事呢。

    而波兰无论是硫磺还是铅资源都很丰富,如果能和这些地方贵族合作,让他们扩大产能,最好年产量年扩充到几百乃至一千吨,这样即便对方索要高价,那么东岸人也会毫不犹豫地吃下。而硫磺也是同理,东岸海陆两军如今已经拥有了大小超过800门火炮、炮手近三千人(包括大量土著炮手),每年光消耗硫磺就数十吨,再加上制取硫酸以及其他方面的一些消耗,去年全年国内共消耗了大约两百吨出头的硫磺。如果这些物资能从这里一并进口的话,那倒是省了东岸人大力搜罗了。

    不过硫磺和铅虽然重要,但到底不是第一要务,东岸人最迫切的进口“货物”仍然是女人。而当双方谈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原本安静坐在一旁的维罗妮卡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邀请年轻的郑勇和她一起出去散步。当女士离开后,无节操的男人们立刻就这个话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严格意义上来说,波兰大大小小的贵族们虽然掌握着数量庞大的农奴,但说到底他们并不是贵族的私人奴隶,只不过他们是被人为束缚在了土地上而已。如果光从法律层面上来说的话,他们仍然是自由的。因此,想要从波兰进口“女人”,直接买肯定是不行的,还是要靠说动她们自己愿意去东岸,然后东岸人才可以想办法用船把她们运走。当然在这之前你得取得这些贵族们的同意,因为在这些封建领主们的眼里,青壮年妇女的价值也不小,她们能生育,同时也能劳动,可不是能够轻易舍弃的对象。

    特别是在以庄园种植业为主的波兰,这就更是如此了,东岸人要想从人口千万的波兰吸引大量女性去东岸,非得大出血不可。不过在东岸人眼里,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因此,高摩此行就是想趁着波兰与东岸关系良好的时候,先把这些事敲定下来。比如康拉德这边,高摩就准备说服他将村里一些适龄少女“让出来”,东岸人将会为此给予他每人60-80元不等的“介绍费”。

    一个女人几十元,能抵一到两吨谷物,这个价格可不低了,毕竟这些人又不是他们的私人奴隶。每年介绍五十个少女给东岸就能收获几十上百吨谷物,能抵几十公顷农地的收获了。况且如今欧洲很多地区的战火已经逐渐熄灭,生产秩序有所恢复,他们对波兰的粮食需求肯定不会再像现在这么旺盛,到时候粮价下跌就成了必然。

    到了那时候,庄园里还需要那么多人种地么?如果再给那些乡巴佬一些钱粮,鼓励他们多生小孩,这生意岂不是能持久做下去?唔,虽然这样有损自己的贵族颜面,不过在可爱的银币面前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高摩看康拉德陷入了思考,笑了一笑也没有说话。接下来不光瓦莱格列夫斯基家族,其他认识的波兰大大小小的贵族领主们他都准备一一去谈,尽量多拉拢一些这样的愿意和东岸人合作的人过来。为此,他可是准备当一回散财童子了,砸钱开路!(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乱局(六)

    1644年5月末的大明是混乱不堪的。先是李自成的六万顺军与五万余关宁军战于山海关,当胜利在望之时,清军两万骑军突从右侧杀出、六万步军紧随其后,顺军猝不及防。其时顺军已苦战一昼夜,精疲力竭,加之大风突起,飞沙走石,顶风作战的他们顿时支持不住,大将刘宗敏中箭坠马负伤。李自成立马小冈阜,见已难挽回败局,遂下令撤退,吴三桂与清军追杀二十里。

    第二天(5月28日),李自成至永平,杀吴三桂之父于范家庄,收拢败兵数万。其实,从中可以看出,李自成亲率的这几万顺军战斗力还是很强的,去掉唐通、白广恩部明降军万余人,李自成参加一片石之战的部队在清军出现时尚有四万多人,这四万多人打得吴三桂四万余、高第一万余兵马溃不成军,以至清军突袭击败顺军后需要追击扩大战果时,吴三桂仅有一万多人能战。

    而当清军八万大军突袭时,顺军在大将中箭受伤、顶着狂风的不利局面下又坚持作战了小半日,最后还成功撤退,到永平时收拢了近三万败军。在两倍清军突袭的情况下还能全身而退,没有全军覆没,这换成明军哪一支能做到。而且,在这场战斗中,吴三桂关宁军损失过半,总兵何进忠战死;清军“死伤千余”,镶红旗副都统萨苏喀等人中炮身死、正黄旗佐领阿喇穆等人阵亡。

    而在此时的登莱地区,李自成山海关战败的消息还没有传来,大顺委任的权将军郭升依然在济宁清点库银、通过催饷司向各地地主缙绅们派捐。同时将这些动辄拥地十几万亩、数十万亩的缙绅文人、宗室们找个理由杀掉。然后将地分给那些贫苦的农民。他的这种行为毫无疑问激起了这些缙绅文人们的强烈反弹。为此郭升最近一直带着他的三千步骑在四处平叛,疲于奔命,一时间倒也放松了对胶东地区的侵夺。

    而割据自守在登州的曾化龙见此也松了一口气,他还没想好万一郭升率军前来他该如何应对,是奋起抗击呢还是悄然归顺呢?奋起抗击的话只怕城内的兵将不愿意,而归顺“闯贼”的话又过不了自己内心这一关,这该如何是好呢?好在现在他不需要这么快就做出决定了,因为贼将姚应奉、赵应元二人只带了五百多人到青州。这么点人是不够收取登、莱、青三府的,也就只能在青州城附近兜兜圈子,四野之外几乎全是他们的敌人。

    当然了,顺军虽然只控制了青州的一小部分,但并不能代表他们对邻近的登、莱二州没有想法。他们大肆收编两地的地方武装,只要是稍微有些名气的土匪、山贼、团练、乡勇头头都收到了大顺山东节度使郭升的委任状。比如,纵横登、莱、青地区的秦尚行、郭把牌、翟五和尚等曾经“借用”过大顺旗号的“义军”等等,而这些人也都接受了顺军的委任。最奇葩的是,这帮顺军不知道从哪打听到的消息,竟然派人到烟台要塞给莫茗莫大首领也送了张委任状。官职名称唤作“大顺宁海防御使”。

    而更奇葩的是,送这张委任状前来的新任大顺登州府福山县县令李振纲也一同来到了烟台要塞。口口声声地向莫茗自称“下官”,让正拿着委任状的莫茗哭笑不得。

    莫茗犹豫不决,殊不知,此时李振纲这货也正提心吊胆呢。他看远近颇有些名声的莫大首领正拿着委任状颠来倒去,心中一个咯噔:莫非这莫大首领不识字?又或者他不愿意接受大顺的官职?

    想到这里,他觉得该加一把火了,于是便说道:“莫大人,大顺定鼎天下,郭节帅遵奉天倡议大元帅(李自成)之命收取山东,麾下战将数十员、经年征战之士数万人。自进抵山东以来,六府百姓无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而今,德州、济南、济宁、临清、青州皆降,兖州也旦夕而下,唯有这登莱二州尚有冥顽不灵之辈如曾化龙者,聚众自守,不遵王化。只可惜那曾化龙枉读了一肚子书,竟不识那气运鼎革、改朝换代之事,如今徒给家门招祸,覆灭怕是只在顷刻之间。将军乃登莱勇将,泛舟而来年余间,平乱匪、破劣绅,大小数十战竟得全胜,勇烈之名遍传登州。若是将军投了郭节帅,出兵攻取那曾化龙据守之登州城,郭节帅又何惜保举一个制将军给大人?还望大人三思!”

    莫茗沉吟了半晌,没有说话,而坐在旁边的萧曦、茅德胜、李文长等穿越众军官神情轻松而又戏谑地看着李振纲,不时轻声交头接耳两句;刘忠、库尔汉两人则一脸严肃,没有说话。

    这种事情穿越众也还是第一次遇到,竟然有人上门给你官做,这事情闹的!虽说莫茗是国家委任的拥有全权的黑水开拓队队长,但这种接受外国政府委任官职的事情似乎还是超出了他的权限之外。接受大顺委任的官职这种事情相当敏感,一个不小心就会引得本土非议,到时候即便有几位国家卸任元老的支持,他莫茗怕是也要闹得相当狼狈。而且,看看坐在下首的萧、茅、李三人,他们可也是独立向本土写工作报告的,谁知道他们会在信里怎么说?虽说自己和他们关系还不错,也是他们名义上的上司,但也仅仅如此了。自己情报系统出身,和这帮军部丘八可没什么交集,也许他们巴不得自己走人好让自己上位呢。

    这事要慎重!但明白无误地拒绝却也不合适,莫茗想了想,决定还是拖一拖再说,先自己人商量一下,弄出个统一意见来再说,这样集体做出的决定也能给自己分担一些政治上的风险。于是,他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李县令,欣闻你将去福山上任,我也很是高兴。只是那福山县城原是前明大邑,前些日子刚被我率军攻克,如今满城百姓皆已被我迁至烟台,城墙亦被炸毁。李县令此时若是去赴任,怕是有诸多不便之处。”

    李振纲来烟台之前就已经见识了福山如今的惨状,此时闻言便立刻道:“前明狗官据守的县城,将军拔之何错?只是下官职责所在,不得不厚颜请教莫大人,能否发还一些百姓与粮种给下官,下官也好组织他们去耕种田地。眼下已是四月中,再不春播怕是就要误了农时了。此事,还万望将军准允。”

    已经吃到肚子里的肉莫茗如何肯再吐出来!况且,从福山县搬过来的九千名居民如今已经被分散到了大泊港、利尻岛以及烟台要塞附近,进行屯田播种,怎么可能再把人还回去?前些日子烟台港这边又往黑水港、利尻岛疏散了两批六千名难民,使得这两地的居民总数突破了一万一千人,创历史新高。送了这么多人走后,如今聚集在烟台要塞后方的芝罘岛地区的明人仍然超过了两万人,容纳能力只有一万余的难民安置营地也开始不堪重负。

    不得已之下,莫茗又开始在芝罘湾内的崆峒岛上修建临时安置营地,并前后输送了近六千人上岛。他们一边在岛上修建居住木屋、码头、海防炮台、航行灯塔等设施,一边开辟硝田收取硝土,同时,东岸人还在岛上设立了个小型火药作坊,用从日本购来的硫磺配制火药,以便尽快做到自给自足。

    如今东岸人手头掌握的人口总数已经达到了三万多人,各类粮食尚有一千二百余吨(春播消耗了近五百吨土豆),这些粮食虽说不够东岸人支撑到8月底第一批粮食收获,但如果在这期间捕一些鱼、库页岛上猎杀一些驼鹿、向松前藩购买一批稻谷、再去朝鲜“借”一把粮食的话,也差不多能糊弄过去了——前提是烟台要塞内的流民数量不能再大规模增长下去了。至不济,目前要塞内还有大量的牛羊马等牲畜,实在不行全部宰杀了也能得到几十上百吨肉食,这可抵得上数百吨粮食的热量了。

    既然粮食的缺口有办法堵上,那么为什么把到手的人口往外推?因此,莫茗想了想后便说道:“这些百姓如今已在烟台入籍,屯种田地、安居乐业,想必是不愿再回到福山去受苦了。这样吧,李县令,你不如回去向郭节帅禀报一声,就说福山故县已毁,恢复不易。如今你要来烟台做这县令,如何?”

    李振纲皱眉思索了半晌,到底是不愿好不容易才捞到手的县令职位泡汤,于是便叹了口气,故意以悲天悯人的口吻说道:“百姓安土重迁,这也是人之常情。将军组织百姓复垦荒地,善莫大焉,且待我回报济南郭帅,郭帅亦是农人出身,想必会对大人大为褒奖。只是这攻取登州城一事……”

    “这个不急。”莫茗挥了挥手,然后朝身后勤务兵说道:“饭菜准备好了吧?大家先去吃饭。”(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乱局(七)

    李振纲终究是没在莫茗这里得到一个准信。其实这也可以理解,人家坐拥坚城一座、精兵数千,且在城下屯田四千余亩,这小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可能因为你一纸委任状就替你卖命?也就只有如郭把牌、翟五和尚之流既无粮草、兵也不甚精的地方武装会把大顺的委任当回事。

    不过事情办成这样却也不错了,至少这位据说从海外来的莫大首领没有明着拒绝大顺的委任。看他和手下那帮军将们的态度,怕也是打着静观其变的主意,如果大顺在山东逐渐站稳脚跟,那么他们自然会真正归顺过来;若是大顺在山东站不住脚,那自然万事皆休。所以啊,这事情终究还是要看郭帅何时能真正控制山东局面,以及京师何时派大军南下增援,没有这两样,要想让这帮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为你所驱使,那真是痴人说梦。

    李振纲走后,莫茗等人立刻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主要就是商讨如何应对大顺的招揽。说实话,本土如今一直缺乏一个明确的对大明各势力的态度,他们只索求人口,其他的一切均委任给前线指挥官。莫茗以前觉得这样的政策很好,对他的掣肘最少,但如今却也有些觉得本土那帮家伙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挖了这么大一个坑给自己。要知道,这里面一个处理不慎,被有心人抓住不放,就会担上不小的政治风险。所以说,目前还是多拉一些人垫背比较好。

    不过在场的这些军头们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一问到实质问题。就开始打太极。什么“你做主吧”、“我们听你的”之类的屁话开始放出。让莫茗头大如豆。倒是陆军102连的连长萧曦还算厚道,他表态支持接受大顺朝廷委任的职务,这并不代表什么,只是为了方便而已。毕竟,如果大家接受清廷委任的职务的话恐怕会在本土引起更大的非议,再加上目前东岸人和缙绅文人们严重对立,和南明朝廷也就没什么合作的基础了。因此,还不如暂时先接受大顺的招揽呢。反正也只是名义上而已,还方便自己在山东行事,至于以后如何,那再看呗。

    莫茗看着一帮不阴不阳的下属,自己也恼了,干脆也不再征求他们的意见,直接决定接受大顺委任的“宁海防御使”一职。不过也仅仅是名义上而已,原则上一不去济南晋见上官,二不接受军事指挥,总之就是保持现有的独立状态。同时对大顺政权表示明面上的善意。大顺拷掠军饷,东岸搜罗人口。双方和平共处,共同对付山东地主缙绅武装可能出现的反扑。

    搞定完这件事情后,莫茗又招来了罗天生、金吾圭二人,在他们的陪同下开始检查城堡建设工地以及附近的屯田事宜。5月份已经快过去了,留给东岸人的时间已经不多,目前东城墙已经基本修建完毕,炮兵兄弟们已经开始在炮楼上安装火炮了;北城墙仍然在进行着最后的施工,足足有两千多人投入在里面,据估算墙体最终完工可能还需要一个多月。

    城堡墙体大部分完工后,目前绝大多数人力已经转向了城内指挥部、仓库、地下弹药库、卫生所、军营、监狱、住宅、饮用水处理设施、公共澡堂、食堂、厕所之类的设施的修建,所用的材料全部来自宁海州、福山县城墙炸毁后运回来的砖石。在东岸人严苛的标准下,这些砖石也许用来修墙体还不够格,但拿来修城内建筑却一点没有问题。在所有建筑完工后,城内将拥有容纳数千人同时居住的能力,城堡设计师坚信,这样坚固的堡垒在远东是没有可能被攻克的。

    城堡外紧挨着墙体是东岸人开辟的大片农田。这些农田沿着烟台堡西侧、南侧与东侧城墙开辟(北城墙外为沙坝地形,土地贫瘠),形成了一个环绕着城墙的农田带。农田带从城墙往外延伸出约一百二十米,面积加起来大约不到两百亩的样子。这些田地里面大部分种植着各类蔬菜,此外还有不少大豆,供来往的海军船只补给。

    农田带外围是两道相隔不远的铁丝网,铁丝网大约有一人多高,缠绕在均匀分布的木桩上。铁丝网上悬挂着倒刺,两道铁丝网之间照例插满了铁签,木桩上还固定了一些火盆,用做夜晚照明之用。铁丝网外侧是一条宽阔的护城壕沟,壕沟深两米,内部蓄满了从大沽夹河引入的河水,绕城一周后流入东侧的芝罘湾内。

    护城壕外侧是大片大片的复垦农田,面积不下于四千亩,此时都已经播种上了玉米和红薯。农业部的技术人员在考察了此地的土壤质地后,郑重建议在这边实行和新华夏殖民地一样的红薯、玉米间作,即每种四垅红薯便再种一垅玉米。这两种作物都不怎么挑地,适应性强,产量还比较高,正适合烟台堡如今的实际情况。

    去年的时候他们就种过一回了,产量较低,每亩还不到400斤,比号称土地贫瘠的新华堡都还不如,创下了国内红薯玉米间作的单产新低。不过这个产量比起山东普遍种植的小麦和粟米产量绝对要高上了许多,让很多在此地耕种的明朝流民大为惊奇。甚至于,在去年秋冬季节收获后,还有一些明朝流民携带了一些红薯和玉米种子不知所踪,应该是逃跑回去自己耕种了。

    今年开辟的面积比去年要多上不少,因为东岸人如今手头掌握的人力资源也很丰富。这些红薯、玉米什么的早在上个月土温刚刚上升的时候就被播种下去了,生长期差不多要4个月,也就是8月中下旬的时候就可以收获。这些种子都经过了优选,再加上去年的生地经过一年时间的料理,如施加农家肥、草木灰、淤泥等等,地力如今也肥上了不少,今年的粮食产量应比较可观。

    而到了8月份的时候,利尻岛、黑水港、大泊附近的土豆差不多也可以收获了,如果东岸人时间抓得够紧的话,也许还能在烟台附近再抢种一茬土豆,然后赶在11月底下雪的时候收获一下,那样整个要塞区内的粮食储备就会充足上许多了。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那时候东岸人也许还能趁乱再多收容一些难民过来。

    由于田间耕作的人大多是被强行掳来的,因此干活的积极性肯定是不会太高的,但在营地内大量牛马等牲畜的协助下,他们在上个月还是很快完成了田地的深耕,然后播种下一年的希望。这些人大多是以前的佃农,他们对于东岸人给他们分地的许诺很兴奋,但也保持了一定的怀疑,毕竟空口白话谁都会说,没见到之前谁也不会相信你。而且听说这些夷人(虽然他们自称宋人后裔)要带着他们坐船漂洋过海到万里之遥的另外一片地方,这如何使得啊!自家的祖坟、祠堂什么的可都在这呢,这一走这辈子还能有机会再回来吗?

    有些不愿意漂洋过海的人开始陆陆续续逃跑,但更多的人选择了留守。毕竟就算不为家人考虑也得想想跑出去吃什么,如今外面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自己又没有余粮,跑出去没多久不是被东岸夷人的骑兵追回来就是自己饿死在外面空旷的原野内,实在犯不着。但留在这里的话早晚会被东岸人用船装走,然后去到某个不知名的外洋国度,这该如何是好呢?很多明人流民就这样在现实与感情之间不断纠结徘徊着,直到被东岸人装上船送到后方为止。

    检查完田地后,莫茗又跑到东城外的码头边检查了一下码头的建设。由于大量建筑垃圾(拆毁的城墙、房屋)的倾倒,目前东岸人已经在海湾内填出了好长一段栈桥。等到后面把栈桥地面使劲夯实后,再用砖石水泥好好修葺一番,差不多一条永固码头栈桥就形成了。

    除了栈桥外,还有相当多的流民在芝罘岛上修建炮台及陆防碉堡。虽然敌人从海上攻来的可能性不大,但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因此修个几座炮台、安放十来门大小火炮,差不多也就能将整个海湾覆盖住了。除了芝罘岛外,崆峒岛上还将修建一个安放七八门大炮的炮台及小型岸防要塞。这个岛上有东岸人设立的一个流民临时安置营地,此外还有一个硝土场和火药配置作坊,战略位置也比较重要,因此不能轻忽。这个炮台修建完毕后,就将与芝罘岛上的炮台一起,牢牢封锁住海上敌人来袭的方向,再加上东岸人驻泊在海湾内的舰队,基本上可以做到将来犯敌人重创甚至歼灭。

    1644年6月5日,驻节济南的大顺山东节度使郭升正式确认了莫茗为大顺宁海防御使,同时将李振纲调任大顺登州府烟台县县令。(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乱局(八)

    就在莫茗得到郭升正式委任的大顺宁海防御使官职前,四月廿八(6月2日),德州实力生员谢升、卸任御史卢世榷、卸任户部侍郎赵继鼎等人趁德州城外演戏,军民出外观看之际,突然关闭城门,将留在城内的大顺德州防御使阎杰、府尹吴征文等人全部杀害,然后在城头挂出“中兴大明”的旗帜。

    本已“大出血”拿出五千两银子贿赂郭升,从而得到管理德州许诺的罗国士顿时捶胸顿足,大喊“青头孩子,坏我大事”。不过意识到郭升随时可能反扑过来的主要出兵者秀才谢升、李嗣亮等人不得不拉拢罗国士这个地方实力派,以共同防守德州。罗国士随即提出了“总揽兵权”的条件,遭到谢升等人断然拒绝,双方一时间陷入激烈争吵之中。

    争吵无果后,双方最后不得不互相妥协,决定奉明宗室朱帅钦(奉国中尉)为盟主,假称济王,传檄远近,立邀各地缙绅群起叛乱。

    廿九日,泰安州游击高桂叛乱,杀大顺防御使郭都等数十人,郭升领兵平叛。

    三十日,闻知李自成撤出北京,大顺户政府司务、前明官员魏学濂以失望自尽。当日,多尔衮大队进抵蓟州公罗店,得吴三桂报李自成西撤,急令诸王贝勒进兵追击。

    随着顺军战败的消息逐渐传至山东北部一带,地方生员缙绅纷纷鼓噪杀大顺委任官吏,一时声势大震,但暂时却还和东岸人没什么交集。而这时候的东岸人却也很忙。暂时没空关注远方的更多信息。在派出一支由萧曦率领的征粮队坐船前往朝鲜西海岸的时候。莫茗本人也已经搭乘载运流民的商船来到了大泊港。

    早在4月底的时候。主持黑水港工作的强森上士便派遣了一部分相对可靠的朝鲜人、明人坐船来到此地。他们在大泊港附近沿水源地砍伐大树、平整土地、修造木屋,然后又在一条河岸边土地肥沃的荒原上放火烧荒,清理出了大片田地。

    大泊西北方的土地非常肥沃,这些处女地数千年未经开发,周围大片的冷杉、白桦、白杨树落叶经过多年的积累在地面上形成了一片厚厚的腐殖层,土壤养分非常丰富。这些土地比之黑水河沿岸要好上太多了,可以说,若单论农业、渔业资源的话。库页岛南半部分的价值远胜北半部分;当然,若是你加上煤炭石油天然气什么的话又得另当别论了。总而言之,从大泊向北延伸至南萨哈林斯克这片还算广阔的山间平原地带的农业潜力极其巨大,即便是因为气候等原因一年只能种植一季庄稼,其收成很可能并不会比明国山东一带种植两季的收成差多少。

    更别提本地还有异常丰富的水产资源及动物资源了。先期抵达这里的数百名流民便在东岸人的组织下一边伐木烧荒,一边用渔网捕捉附近河流中生活的各种鱼类,主要是一些螃蟹以及软体动物。这些水产品营养丰富,数量巨大,给先期来到大泊开拓的流民们以极大的营养补充。其中,一些居民甚至还捕捉到了几条上百斤重的哲罗鲑。令大家喜笑颜开。

    除了这些水产品外,大泊附近的山里面还生活着相当数量的驼鹿群和野牛群。护送流民们前来拓荒的五十名黑人士兵便分批前去打猎。很是捕获了一些驼鹿、野牛、野猪之类的大型动物。尤其是他们猎获的驼鹿,体重普遍在**百斤以上,屠宰起来出肉率甚至达到了40%,再加上一些肠血内脏之类的下水肉,平均每条驼鹿能获取肉400-450斤,其热值抵得上好几亩小麦一年的产量了。

    “这么好的地方,除了冷之外,真的是没别的缺点了。”新来接替李毅位置的刘海洋海军中尉站在大泊港码头上,看着忙忙碌碌的人群,感慨地说道。码头上,大群流民正喊着号子将一箱箱物资从船舱里卸下来。这些箱子里装着铁锹、铁钎、渔网等工具,布匹、粮食、酒类、烟丝等消费品,以及武器、火炮等一切能够支持他们在此地拓荒的物资。

    刘海洋中尉是3月份从澳洲金山港抵达烟台的。他除了带来了大量的军队和物资外,还带来了几份本土的任命书。在这几份任命书中,海军部已经正式将李毅中尉调回本土任职,据说他将出任新近建造的战列舰“国家意志”号的舰长;而安处海军中尉则被任命为黑水临时派遣舰队澳洲分舰队的司令,接下来还可能要出任即将成立的黑水开拓队副队长,专门负责澳洲事宜。据说上级原本是安排李毅接任这个位置的,不过李毅在考虑再三后还是决定转回本土任职,因此这个职位便落在了同样劳苦功高的安处头上。至于新来的刘海洋中尉,则出任黑水临时派遣舰队司令,也算是大大荣升了一把。

    “这里作为大后方还是相当不错的,农业、渔业潜力不小,如果将这些从大明弄来的流民全部留在此地拓荒的话,我确信,不出几年这边的各项产出就足以支撑烟台要塞区养活十万人以上。”莫茗倒背着双手走在肥沃松软的草地上,信心十足地说道。

    后世老毛子在这个岛上总共才几十万人,靠出口渔产品、木材、煤炭以及石油天然气为生,没有好好开发,真的是可惜了。此时大泊附近常住人口不过数百人,大多是一些生活在这里的赫哲人、鄂伦春人、阿伊努人等原住民,他们以渔猎为生,日子过得相当艰苦,却也练就了一身好体魄。

    去掉阿伊努人不算,这些人以打渔为生,身材矮小,战斗力较差;那些以狩猎为生的赫哲人、鄂伦春人可都是天生的射手兼战士,是东岸人的重点招募对象。本来上个月东岸人派了第一批流民前来大泊开拓的时候,还担心本地这些原住民们会起来反抗东岸人的统治——因为东岸人毫无疑问侵占了他们的土地,为此,强森上士还从黑水港抽调了两百名全副武装的黑人战士过来压阵,以防不测。

    但令人欣慰的是,这些原住民们并没有对东岸人表示出多大的敌意,相反,由于东岸人用手头的商品向他们大肆收购兽脂、鱼干、兽皮等物品,并且还雇佣他们来拓荒营地内干活,使得他们一个个都相当兴奋。其实这也很好理解,这些以渔猎为生的原住民中,即便是身手不错的资深猎人,也不能保证自己每餐都吃到饱饭,盖因他们的文明层次很低,无论是捕鱼还是打猎都效率奇低,因此,他们的生活水平其实一直以来都很差。

    而东岸人到来后,这些人不但能够以较低廉的价格向东岸人交易到相当有用的工具及生活消费品,同时很多在东岸人那里去参军的原住民都发了大财,还能顿顿吃饱饭,这种诱惑可不是这些还处于氏族社会的原住民们所能抵挡的。因此,当东岸人前来此地拓荒,并雇佣了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前来做工的时候,这些人都大为欣喜,踊跃报名。

    其实,这也从侧面说明如今东岸人在库页岛上的影响力越来越强。比如,原本生活在黑水港附近山里的两百多名赫哲人,目前就已经全体迁居到了黑水港城内,小部分人以伐木做工为生,大部分人则成了东岸人的“军户”,替东岸人在山东烟台地区冲锋陷阵。而他们的小孩,则被东岸人收拢了起来,与那些明国、朝鲜小孩一起,接受黑水港内唯一一名从本土派来的教师讲课,以培养他们的国家意识。

    与本地原住民对东岸人还算欢迎的态度所不同的是,满清政府以及日本松前藩大概是唯二的不愿看到东岸人在岛上扩大影响力的地方势力了(后面可能还要加上俄罗斯人)。自从东岸人上岛后,黑水、大泊两地的原住民们就已经很久没去对面的大陆上给满清派驻的三姓副都统交税了,前些日子那位三姓副都统还曾经派了几位官员带着一群包衣前往大泊“兴师问罪”,结果被东岸人当场扣下,解送黑水煤矿劳动改造,下场端地是悲惨无比。

    至于那些已经在大泊开设商馆甚至行使征税权力的松前藩,在看到本土土著们一边倒地投向东岸人后,他们的心里自然也是很不爽的。但目前连虾夷地也没搞定的他们自然对此也是有心无力,只能暗暗生气。

    已经被委任为西北垦殖银行黑水分理处监理的周大河站在莫茗、刘海洋两人身侧,他即将在此地正式开设东岸人在远东的第一家金融分支机构,以期通过经济手段逐步渗透拉拢那些尚处于氏族社会的原住民,将这些“野人”牢牢地绑在东岸人的战车上。在黑水地区生活了这一年多后,他已经确信,有这么丰富的资源、肥沃的土地,库页岛没理由发展不起来。假以时日,这里必将成为东岸人在大明进行各种行动的坚强支撑与后盾。(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乱局(九)

    就在莫茗等人在大泊港地区指点江山的时候,一艘前往利尻岛运送物资返回的东岸渔船捎来了一封由代理烟台守备司令李文长送来的信件。

    “什么?郭升派人来和我们接洽了,想要购买武器?”刘海洋看完莫茗转递给他的信件后,有些吃惊地说道:“这也太匪夷所思了,郭升这厮眼光也真够毒的!这事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卖他就是了!”莫茗不在意地说道,“郭升此人倒也是位义士,据史载他一直与满清坚持作战到了康熙三年(1664年),最后与李来亨等人一同壮烈战死,比起南明那些纷纷投降满清的汉奸来说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我这人最喜欢这些勇士,走吧,这边事务也处理得差不多了,跟我回烟台吧。”

    6月15日,莫茗搭乘海军船只回到了烟台港,随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满满两船的螃蟹、海参、鱿鱼等海产品,这些都是最近转职成渔民的海军官兵们在库页岛周边近海捕捞的,多多少少能给烟台的居民们提供一些营养补充。

    莫茗下船后甫一回到烟台堡内的指挥部内,身为烟台县令却一直没有到任的李振纲立刻就出现在了莫茗的面前。

    “将军终于回来了。”李振纲似乎在烟台等了好几天,此时好不容易碰到了莫茗,立刻急切地说道:“将军可知近日山东风云变幻?”

    莫茗不厚道地笑了起来,他如何能不知道山东如今的情况,刚下船那会情报参谋早就将近日打探到一些消息送到了他的手上。虽然还比较粗疏。但大体上还是将近期发生的事件都罗列了出来。莫茗仔细看了看。发现郭升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啊,有点疲于奔命的感觉。

    史载:四月廿九,郭升率军三千余平定泰安高桂叛乱;临邑缙绅擒大顺县令,郭升遣军平定;莱芜缙绅杀大顺县令刘扶炎,郭升“以重兵镇压”;五月初十,明兵部主事凌炯在临清叛乱,擒大顺临清防御使王皇极、府尹刘师曾等人,并押送济南。途中被郭升派兵救下;五月十二,原明侍郎潘士良、总兵张文昌率乡兵攻破济宁东城,俘杀大顺济宁防御使张问行、府尹任崇志、掌旅傅龙等人,焚杀守城大顺军……

    总之,当德州叛乱的消息传来后,山东顿时遍地烽火,地主缙绅们纷纷起兵,袭杀大顺委任的官吏。而郭升的三千余士兵四处平叛,却总是按下葫芦起了瓢,疲于奔命。

    “郭节帅如今驻兵何处?”莫茗喝了口茶。状似随意地问道。

    “郭帅如今正率大军屯于临清城外三十里的油方,前明官绅顽固。竟敢抗拒天兵。郭帅目前正在厉兵秣马,临清州旦夕可破。”李振纲毫不脸红地说道。其实郭升原本带来山东的三千兵马在分兵德州、青州、济南、济宁、临清等地后,目前掌握在手头的嫡系部队不过才数百人,他现在所谓的三千多人马还是在收编了济南、济宁两地的明军后才有的规模。只可惜各地由当地生员为主力发起的所谓“秀才暴动”来得太快,大顺分散在各地的官吏、兵马很多未及反应便遭到屠杀。这些部队很多都是打老了仗的兵了,白白损失在这些乡兵的手里,委实太过可惜了一些。目前,郭升一边在收拢这些老部下,一边准备攻打已被缙绅武装占领的临清州城;而山东的另一位顺军将领、前明总兵张汝行则正率兵行至济宁附近,准备攻打同样被缙绅武装占据的这座城市。

    “郭帅既然去了,那自然无妨。算了,李县令,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你的来意我很清楚,不就是想要些武器么。我这武器确实也不少,自然愿意支援些给郭帅,不过却也不能白给了,这事情我想你应该也是明白的。”莫茗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是自然。”李振纲也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下官来之前便已得郭帅吩咐,莫将军所需何物,我们一概照准。钱、粮还是人?钱有济宁、临清府库内的存银,粮也有大批从前明宗室内取出的小麦、粟米。至于说人么,那就更多了,济南、东昌、兖州三府百姓何止百万,将军要多少有多少。”

    “嗯。”莫茗轻轻颌了颌首,然后说道:“既然如此,我便没什么话说了。劳烦李县令向郭帅说一声,我第一需要大量的粮食,第二么便是壮男壮妇。除此之外,金银一般不收,当然,郭帅若实在有困难,这拿银钱来换也不是不可以……”

    “莫将军仁义。”李振纲赞叹了句,说道:“那么就这样说定了,郭帅用粮食与丁口向将军支付购买铳炮所需的款项。嗯,郭帅素闻莫将军麾下铳炮犀利,故想购置一些以壮声色,计需自生鸟铳五百杆、大小火炮十门、铁甲一百副、强弓两百张、皮甲三百具、长刀五百把、长矛一千根。此外,还需购置一些炮子铅药、行囊装具之类的琐碎物件,万望将军准允。”

    莫茗乍一听李振纲报上来的数字与种类倒也吃了一惊,合着这郭升胃口不小啊,而且竟然对东岸人的武备了解得这么清楚,看起来真的是个有心人了。东岸人总共也没在外面打过几次仗,除了那次击溃翟泰山部流贼外就是端了一些缙绅武装了,没想到就让人将自己的底给摸了去。嗯,听闻那翟泰山的族叔是青州剧寇翟五和尚——如今已经做了大顺的地方官,消息应当就是从翟五和尚这里传出去的。

    郭升来山东这两三个月间,收编了不少明军,其数量大约为两千人左右,此外还新征了数百名壮丁。这些人的装备肯定是不行的,战斗力自然也就那样了,目前郭升是把这些人与他的不到一千旧部混编在一起,然后在山东境内四处平叛。他买这些武器,应当是为自己的老营准备的,武器到位后,估计会将目前老营的装备再转给这些新近收编、征募来的军士,从而使得自己部队的装备水平与战斗力上一个新台阶。

    其实莫茗更眼馋的是郭升手下这些征战多年的士卒,这些人少的也上阵过好几次了,多的见仗上百次的都有,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斗力不说和清军比,至少和吴三桂的军队是一个等级,可能还要更敢战一些,剿灭起明军及地方缙绅武装来说毫无问题。若是能收编一些此类武装,那么东岸人在此地的实力将大增。

    因此,莫茗很快又不经意地提了一句,道:“李县令回去但凡转告郭帅及各位同僚,若事有不谐,大可率军民前来登州。我别的不敢说,这福山、文登、宁海州左近还是能够护得了诸位的安全的。届时大家联兵一处,同进共退,也能壮壮声色不是?”

    莫茗明白,郭升对李自成较为忠心,他和他的本部应该是不会前来登州了。史载他带着济宁、临清两地的库银和大量粮秣辎重前往陕西了,后来与李自成、李过、李来亨等人转战多地,历时二十年,最后战死在兴山,可见其人之忠心。不过郭升在山东委任的近二十位防御使、府尹、同知、37位县令等地方官吏,可不见得都会随他经河南一路杀回陕西去;而且这些人多半参与了对那些缙绅地主们的追赃拷掠,并且把他们的田地分给了穷苦的百姓,算是在地方上结了死仇。

    郭升的主力军队一去,这些人的下场不问可知,历史上大多被杀,少数遁走不知所踪。此时若能把他们收拢过来,便也是一分力量。这些人有的是农民军出身,有的是投奔新朝的落魄文人,更有一些是地方豪强,他们手头也多多少少掌握着一些武装力量,少的数十人,多的数百人,不过这力量还是不能和那些地方实力派生员们相比。目前郭升的主力部队还在,就已经隐隐有些镇不住了,等到郭升率军西撤追随李自成去,等待这些人的便将是灭顶之灾。

    李振纲是农民军出身,曾经跟随郭升转战多省,如何能不知道大顺委任的地方官吏们的悲惨下场!可以说,只要农民军主力部队前脚撤离,缙绅武装后脚就会杀回来清算,而且手段血腥残酷,丝毫不见读书人悲天悯人的胸怀。如今顺军在山海关战败的消息刚刚传到山东,而李自成登基后撤出北京的消息却还没多少人知道。当然这些人中不包括郭升、李振纲等人,目前郭升已经开始在收集库银、粮秣,并积极与李自成大队联系,随时准备西撤进入河南。

    因此,在莫茗开口说出了这番话后,他先是沉默了半晌,然后叹了口气,说道:“莫将军真是仁义之人。既如此,我也不矫情了,很多人如今拖家带口,若让他们跟随郭帅西撤,却也有诸多不便。回去后我会立即修书至各州县,让他们便宜行事,若事态紧急,便立刻东撤到青州。若青州还不保险的话,便接着再撤到登州莫将军这里,还万望将军照拂。”(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乱局(十)

    李振纲当天晚上就走了,他急着返回临清附近的郭升大营回报。在他走后,莫茗立刻召来了情报参谋,以及临时代理要塞司令的炮兵指挥官李文长,询问情况。

    据二人描述,最近一段时间登莱二地似乎颇有些不平静。莱州太远不说,登州城内的巡抚曾化龙最近可是动作频频,他先是召集了治下三府的缙绅们集会议事,要求他们捐资助饷,以便招募军士,以报“君父之仇”,并“安定乡里”。缙绅们对报君父之仇不怎么关心,他们更在意的是如何安定乡里,尤其是饱受东岸人之苦的登州乡绅更是慷慨捐资,冀希望抚台大人能够为他们做主。

    青州各县的缙绅们虽然没有遭受东岸人劫掠之苦,却也被大顺催饷司折腾得厉害。各个家族依照田地、功名不同,纷纷被迫助饷,从五千两到三万两不等,此外还要出一些粮秣,真真是要了他们的老命。有些地主想办法将这些捐税分摊到那些自耕农头上,这本是他们常用的避税手段,不过在被那些不堪重负的自耕农们告发之后,这些缙绅的家产立刻被充公,田地也被均分给了原本的佃农。

    在顺军到来之前,有些没有功名无法避税的地主会勾结乡老,将自己本应纳的赋税转嫁到自耕农头上。在自耕农不堪重负破产之后,他们再巧取豪夺将这些田产弄到自己名下,如此周而复始,一步步实现了土地的大规模兼并。明末这种例子数不胜数。比历朝历代都多。可以说明末缙绅的集体道德水平是历代封建王朝末期最低的了。土地兼并规模也是最厉害的。顺军到来后,第一个拿的就是这些缙绅开刀,比如瓜分了几个宗室及大地主的钱粮,同时将土地均分给无地的农民,而这也是他们始终无法有效控制山东局势的根本原因所在——不愿意保护地主缙绅们的利益。

    曾化龙在募到一笔钱款后立刻在登州城内外开始招募军士,同时也给城内的兵将们发放了部分拖欠已久的军饷,使得他们的士气稍稍得以恢复。不过,由于东岸人在烟台地区持续了一年之久的吸引流民的举动。登州城左近的流民数量已经大为减少,前来招募军士的登州营军官们看到后大感郁闷。其实这种情况不独出现在登州城,邻近烟台的宁海州、福山、文登乃至栖霞、莱阳一带的流民数量这一年来都大为减少,甚至还有些地主的佃农负债举家潜逃的,让一帮登州缙绅们气歪了鼻子。

    不过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来找东岸人理论,他们深知手头的乡勇战斗力羸弱,若是勉强集结起来去打东岸人的话只会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而东岸人“铳炮犀利”、“进退有据”、“果毅敢战”,这是登州缙绅们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根据很多人的直观感受而总结出来的认识,而这个认识无疑使他们更为沮丧。他们的乡勇连郭升手下的兵马都打不过,更别说去摸东岸夷人这个大老虎的屁股了。

    若是惹恼了东岸人。他们集起大队前来攻打自己的庄子,你看曾抚台会不会出兵来保你?所以啊。趁着目前东岸人裹挟了大量流民屯垦修寨堡,从而没空理你的时候,大家还是低调一点好。自家的佃农自家看好,路上的流民不要乱伸手,否则会招来祸患,这都是登州缙绅们通过血泪教训总结出来的经验。

    不过曾化龙开的这个会议也不是没有用处,至少在他或明或暗的鼓动下,登莱青三府的缙绅们对如今的形势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理解。在看到各地纷纷起兵袭杀大顺委任的地方官后,他们大受鼓舞,纷纷表示回去后立即组建乡兵,“肃清”地方。其中,登州府以招远、莱阳二县的缙绅们最为坚决。

    李振纲走后,莫茗考虑再三,觉得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郭升那边很可能会送来大批“流民”,数量保不齐会有一万多,这么大的数目毫无疑问会撑爆小小的烟台要塞,甚至就连输送到后方的黑水、大泊、鸳泊几个港口都嫌多安置不下。那么,是不是该提前输送一批移民到澳洲金山港去呢?不过他也就是想了想就否定了这个念头,先不说海军愿不愿意冒着夏季的不利风向(南风)与恶劣天气(台风)往南航行,就说去年年底、今年年初,东岸人已经从黑水港、鸳泊港分两批次、每批2500人往澳洲输送了五千名移民了。这个数量已经达到了新华堡到金山港之间的运输船队的运输极限,再多也只是在澳洲白白晒太阳,运不走的。所以,如何安置这些流民还真是一个问题啊。

    不过这个问题还是等郭升前来接洽的队伍来了再说吧。目前山东地方缙绅武装的反叛越来越剧烈,仿佛他们要将这些日子来受过的气都还回来一般,大肆屠杀大顺委任的地方官吏,甚至就连一些接收了他们田地的当地小民也惨遭屠戮。不过烟台附近的福山、宁海州两地的缙绅早就被莫茗出兵横扫过一遍,暂时还蹦跶不出什么角色来,一时间让他清静了不少。

    不过这些清静终究是短暂的,从6月16日开始,陆陆续续有登莱青三地的大顺官吏狼狈逃窜至登州。他们在早先的时候已经知道附近有一个郭帅“委任”的宁海防御使,手下兵强马壮。此番山东缙绅大反扑,来势极猛,势单力薄的他们支持不住,纷纷逃往他乡,大顺地方政权被迅速瓦解。

    而他们的到来也给莫茗等人带来了外界的最新消息。五月(农历)上旬的时候,青州缙绅反叛,大顺府尹、同知、防御使一同被杀,益都县(即青州城)陷落。驻扎青州的顺军将领姚应奉被杀,部将赵应元仅以身免;目前赵应元开始在青州乡野收容溃散的部下,据说已得“四百数十骑”。府城陷落后,曾经在青州大力推行“土改”的高苑、安丘、诸城、日照等县也纷纷陷落。史载大顺县令刘宪卿等人在地方上“割富济贫”、“产不论远近,许业主认耕”,并向贫民发放土地“册券”;又有日照县令王良翰“拿禁官绅”、拷问“万历以来宦家子”、缙绅“所存田产、牛只、家属,悉为小民瓜占”。

    没有实力就强制推行土改注定是要悲剧的,此番缙绅反扑,这些人或逃或杀,竟无一站得住脚。到了五月中旬的时候,大顺莱州高密县令孙握玉带了数十人狼狈逃窜至烟台要塞,被莫茗收留。十七日,大顺文登县令邢某人派人前来烟台示警,言莱阳缙绅武装千余人顿兵县境,似要东进。

    “尼玛,这群人还真把我当大顺的官儿了!”莫茗气得一拍桌子,他现在真的有些后悔了,接了这个一个莫名其妙的宁海防御使,如今是一堆麻烦缠身。东岸人的烟台隐隐成了黑暗中的一座明亮的灯塔,牢牢吸引着那些因为缙绅武装反扑而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大顺官吏们。这些人上任时多“单骑上任”,或带“一二随从”,眼下时间才过去两三个月,身边能有自己的武装力量才出鬼了,因此在缙绅们的反扑下纷纷失败,转而向离得最近的大顺控制区逃去。而名义上处于大顺控制区的宁海州、福山等地则成了登州、莱州两府大顺官员们天然的避难所,甚至有一些青州的官员也悄悄潜行至此投靠。

    不过莫茗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大顺董学礼、白邦政部不过数千人屯于徐淮一线,南明所谓的江北四镇十几二十万兵马就畏缩不前,反而让大顺占了淮扬一带好几个州县。后来大顺军西撤的时候他们才敢进行了一些象征性的追击,不过很快就退了回来。等到清军零星骑兵南下,他们便吓得魂不附体,一日三惊,意欲难逃。这样的垃圾角色,难道和他们合作不成?山东的地主缙绅们其实原本是希望南明北上收复山东的,无奈南明的江北四镇实在都是些扶不上墙的烂泥,指望不上,最后他们都在清廷派来的山东籍官员招抚下投降了满清。

    东岸人那么大一个城堡杵在烟台那边,清廷只要没有眼瞎,那就铁定不会放过这个外来势力的,除非东岸人接受清廷的招抚——而这根本没有可能。因此,不趁着这个各方势力的真空期多收拢一些坚决抗清的势力,等到清军大队杀来后可就没什么机会了。到时候东岸人将独自面对清军的攻击,没有帮手的日子注定是很艰难的。

    1644年6月22日,李振纲这厮在消失多日后终于再次回到了烟台要塞,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郭升派遣护送他的三百名骑兵,以及沿途收拢来的数百名大顺地方官及其亲随部下,他们都是在缙绅武装反扑中失败后狼狈遁逃的,如今被李振纲等人沿途收拢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乱局(十一)

    赞帕里尼仔细擦拭手里的军刀,眼角余光却在看着前方草地上一帮穿着明国传统服饰的明人。这些明人昨天下午就到了,当时正在值哨的赞帕里尼尤记得那时的情形:一群服饰五花八门的骑兵骑马赶到了八旗新军驻守的堡寨前——好吧,或许说骑马有些不太准确,因为其中很多人骑着骡子、毛驴什么的,然后便是那个前些日子来过几次的大顺县长李振纲出来与那些八旗武士们进行交涉。

    交涉没几分钟,很快,城内指挥部出来了一名联络参谋,他命令八旗新军放弃阻拦这些人入城,同时也命令值守在烟台堡东城门处的陆军第104连官兵们打开城门。赞帕里尼作为值守城门的排长,立刻奉命打开了沉重的木门,将将李振纲等十余人放入了城内,而跟随他来的其余六百多人则被临时安置在东城门外的码头仓库处休息。

    晚上的时候,赞帕里尼带着一些朝鲜厨子给这些人送去了当日的晚餐,晚餐是上级特意交待下来的病号饭:一碗荷包蛋面条、小半块大马哈咸鱼肉以及四颗蒸土豆。如此丰盛的伙食把这些人的眼睛都看直了,尤其是那块足足有半斤重的大马哈鱼肉,更是被他们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这种从黑水地区捕捉来的大鱼脂肪含量很高,油汪汪的,不但口感极好,还非常顶饿,即便赞帕里尼已经吃过很多回了,但仍然觉得这种鱼是一种难得的美味。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对面的明人正围坐在一起吃早餐。早餐是水煮玉米棒子。外加一小条秋刀鱼佐餐。军官们还能额外享用半杯啤酒。这种“奢侈”的伙食引得他们议论纷纷。在磨蹭半晌后,一个看起来似乎是顺军小军官的明人挪到了赞帕里尼身边,一边看着他手上锋利雪亮的军刀,一边小声问道:“这位……军爷,敢问你们每天两顿饭都吃得这么好么?敢情跟过年似的。”

    “每天两顿?”赞帕里尼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反应了过来:“不,这不是事实。我们东岸人每天吃三顿饭,早上五点、中午十一点、晚上六点各一顿;如果晚上还有作战任务的话。夜里还会有一顿夜宵。一天两顿饭是无法保证我们有充足的体能进行训练的,这不……嗯,科学!”

    虽然赞帕里尼的口音有些古怪,虽然他的话里有很多东西听不明白,但顺军小军官仍然明白了大致意思:“天爷!真的一天吃三顿,还有鱼肉吃!呃,对了,你们有饷银拿没?拖不拖欠?”

    “饷银?你说的是军饷吧?那当然有了!”赞帕里尼奇怪地看了小军官一眼,然后说道:“我们为何而战?我们为了国家、为了亲人、为了前途而战,当然也了军饷而战。毕竟我们也要生活。军部支付了我们军饷,我们就要为军部奋勇作战。这事关职业道德。其实不光军饷,还有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战斗结束后后勤参谋都会在士兵代表的监督下将其一一登记造册,然后折算成现金,按比例发放到每个人的手中,这叫奖金。除了奖金外,海外驻守还会有补贴,开战时还会发放相当于一倍基本工资的补助。总之名目繁多,谁如果搞不清楚的话可以去问连里的司务长或者莫长官身边的后勤参谋,他们会详尽解答的。至于说拖欠军饷,这种情况不多见,一般都是常年在外作战的时候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战斗结束后会立刻发放到你的手中,绝不会再以任何理由拖欠。谁如果真的胆敢拖欠军人军饷,一旦被士兵告发的话,这个人恐怕会受到军事法庭的严厉审判,很可能会被吊死。”

    顺军小军官听了后与他身后的其他人面面相觑。顺军虽说一直在拷掠缙绅、宗室、富商以获取军费,但这种方式毕竟不是正道,能获取的军费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多,能足额领取饷银的也就老营那些部队而已。至于郭升手下这种二线部队,能隔三差五地领个几两银子乐呵乐呵就不错了。在这个饭都吃不饱的年代,谈军饷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大伙最大的愿望还是吃饱饭活下去。

    不过此刻在听到这些东岸夷人竟然坚持给士兵足额发放军饷,并且从无拖欠之后,他们是真的感到震惊了。而且更为关键的是,据说眼前这位东岸人的排长在大明期间每月最少也能领到6-7两银子的军饷,如果有仗打的话,收入可能还会翻倍都不止。想想大明边军的收入,步兵每日五分银,一月才一两五钱;马兵每日两钱银,一月六两,不过得自己负责马料花销,剩下的有限。令人崩溃的是,大明的这些军饷这些年基本很少足额发放过,陕西某些边军军饷甚至已经积欠了两三年了,也难怪人家要去投农民军,实在是没法活了。

    赞帕里尼刚准备再说些什么,突然见排里的老兵安大海一边挠头一边拿着纸笔过来了:“排长,这个……这个我忘了怎么填了,你帮我填一下吧。”

    “汇款单?你要给家里汇钱?”赞帕里尼摘下了头上的大盖帽,诧异地说道:“好吧,知道你家里弟弟妹妹多,用钱的地方多,但你也太节省了。说吧,汇多少?”

    “五十八元五角。”安大海掏出了一张装在盒子里的西北垦殖银行黑水分理处的“伍拾圆”存单以及一些硬币。存单上面盖着银行的公章,还有着安大海的手印,存单边缘还写着一行字,大意是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存款几许。这些字被一撕两半,用做取款时的凭证;当然光凭这些还不行,你还得知道你留存在银行那边的密码,密码可以是一串数字,也可以是一段话,总之看你和银行之间如何约定了。

    赞帕里尼摇了摇头,用惊奇的语气说道:“老安,难道你这半年来一直没怎么花钱吗?竟然攒了这么多钱寄回去,啧啧,本连最抠门的兵非你莫属啊。”

    安大海也摇头失笑。他和赞帕里尼是同一年的兵,都在陆军第4连服役。后来陆军部在平安县新组建陆军第104连,从第4连现役及复员老兵中抽调了一批人担任第104连的骨干,赞帕里尼和安大海又双双入选,其中号称平安县煤河乡“第一美男子”的赞帕里尼甚至还混了个排长当当。因此,他们之间的私人关系其实是非常好的,生性乐观的赞帕里尼经常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而比较腼腆的安大海也不以为意。

    赞帕里尼刷刷几笔填完了汇款单,然后让安大海过来签了个字、按了下手印,接着递给他说道:“去连部找林司务长签字,签完字后再上报后给勤参谋批准,然后就不用你管了。后勤参谋会将你的汇款单提交给黑水港那边处理,不出意外的话,明年这个时候你家里人就会收到西北垦殖银行平安分行煤河分理处的现款了。”

    两人说说笑笑间旁边已经围了一圈顺军官兵,他们虽然有些地方不是太明白,但总算也听懂了这是在往家里捎钱,还一捎就是六十多两银子。军官竟然没有克扣!经手的文吏貌似也不会拔毛!这……世上竟有这等好事?

    “军……排长,你们还收人不?俺叫利群,河南新乡的,打老了仗了。只要你们管俺吃饱饭,时不时地再关两个饷钱,俺这条命就卖给你们了?”一名顺军小军官突然说道。

    赞帕里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又一名顺军军官说道:“莫大人也是咱大顺的官,郭大帅要领兵西撤追随闯王,嘱我们在此地襄助李(振纲)大人,而李大人又是莫大人手下的官,那我们也就是莫大人的兵了。”

    “对,对!我们也是莫大人的兵,咱给莫大人卖命!郭帅没让我们跟老营一起西撤,就是让我们听莫大人节制的。”顺军基层军官们的热情渐渐有些高涨了起来。郭升的部队在顺军里面一直就是二线部队,待遇相当一般;而他们这伙人包括目前正在青州艰难支持着的赵应元部更是二线中的二线,原因无他,只因他们都是罗汝才的旧部。罗汝才被李自成杀死后,部众被兼并,其中高级将领的日子可能还好过一点,但普通士兵就有些艰难了,平日里受一些歧视和刁难是难免的。

    不过就是他们这些人,历史上一直转战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向满清投降,从气节上来说比南明那些狗屁军队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此次随李振纲来的共有三百骑兵,都是打老了仗的老兵了,这对缺少骑兵的东岸人来说是一笔宝贵的财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几名被追杀狼狈逃来的大顺地方官吏,他们手头少的带着几十个人,多的有上百人,加起来一共也三百多人了。他们虽然战斗技艺一般、军事素养也很低,但难得的是意志较为坚决,好好整训一番的话也未必就不能战了。

    赞帕里尼正思考间,却听城门口一声尖利的哨响,只见104连的连长茅德胜骑着高头大马在士兵们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集合!集合!准备登船,去接运物资和人口!”茅德胜的副官扯着大嗓门喊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乱局(十二)

    五艘蒸汽机帆船正停泊在烟台港的码头内,蒸汽机已经开始缓缓加压,水手们正在岸上码头工人的协助下将最后一批物资装运上船。赞帕里尼与他的同乡——海军中士罗塞蒂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坐在了船头甲板处,一边吹着清新的海风,一边默默看着那些正在快速登船的士兵与军夫们。

    “不知道老家怎么样了,现在应该已经是冬天了吧,家里的葡萄藤应该已经都枯掉了。”安大海挪过来坐在赞帕里尼的身侧,从兜里取出了一包连部发放下来的免费劣质烟丝,然后抓起一撮朝烟斗里塞了起来,旁边一名有着稚嫩面庞的新兵忙不迭地给安大海点上了烟。

    “说真的,林小虎,你确定你满十七岁了?”赞帕里尼也给自己点上了烟斗,然后斜觑着正给安大海点烟的新兵问道:“听说连部林司务长是你的叔叔?该不会是走了后门来参军的吧?你让我想起了刘大有那个可怜的家伙。”

    “我有一阵子没想起刘大有了。”安大海吸了一口烟,眯起了眼睛看向远方,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得有好几年了吧,那时节我们还都是第一年的列兵呢。”安大海低声说道,“那次是去攻打科萨人的部落。科萨人很勇猛,我们被迫陷入了肉搏战,刘大有就这样战死了。他是个好小伙儿,对人总是和和气气的,真的可惜了。对了,前年的时候我还去他家看过呢。”

    “他家现在怎么样?”赞帕里尼突然也来了兴趣,出言问道。

    “还不错。”安大海倚在栏杆上。此时船只已经开始发动。慢慢离开了码头。正在调转方向,准备越过崆峒岛朝外海驶去。“他母亲的眼睛完全看不见了,安达老长官曾经带她去过县医院,可惜医生们也没什么办法,目前就在家里休养着。她那个你的同乡姐夫现在找到了工作,安达长官介绍的,去玻璃厂当了一名杂工,收入还可以。他的姐姐现在还在家里种大豆。他们用刘大有的抚恤金将那些地都赎买了下来。平时再放放羊,收入也还马马虎虎吧。他们现在有了两名儿女,大儿子很可爱,虎头虎脑的,我给他买了把木头军刀玩具,小家伙似乎很喜欢……”

    “这就好,这就好。”赞帕里尼吐出了一口气,安心地说道:“大家出来打仗,谁知道哪天就没命了。今天是别人,明天可能就是自己。看到他家里过得很好,我也就安心了。喂。林小虎,听见我说的没有,上战场的时候机灵点,别他妈的再冲在最前面了。好像不这样不能证明自己的武勇似的,我可不想有一天把你的骨灰交给林司务长,那样我接下来恐怕都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林小虎的脸庞一下子涨红了,但摄于长官的威势,一时间也没说什么,不过那倔强的眼神似乎表明着他的不服气。安大海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

    船很快就开走了,这次海军停留在港口内的五艘机帆船全体出动,前往与郭升约好的莱州湾一带运人,同时也把武器装备交给他们。要不是另外几艘船已经载着102连及部分八旗武士、挺身队士兵们前往朝鲜西海岸“借粮”,那么估计莫茗还会将所有船都带上。因为按照约定,郭升需要为东岸人交给他的大量武器装备、装具行囊等支付五千石粮食(约350吨),以及大约一万名壮男壮妇。

    郭升这家伙在山东这两个多月来,几乎将济南、东昌、青州、兖州这四个府的缙绅们拷掠了一个遍,很多人都交过五千两到三万两不等的捐饷。此外,他还进占了临清、济宁、济南、青州、德州等地的府库,尤其是青州衡王的内库,更是被起出了大量的银两和粮秣。东岸人只向郭升索了五千石的粮食,这已经很给面子了,没有狮子大开口。要知道,山东这几个府还是很富庶的,明末时运河沿线的山东大地主年收租动辄十万石以上,令人咋舌。当然,山东的地主们还是没法和江南的同行相比,史载明末时期苏州某地主钱某,“岁收租97万石”(约六七万吨),而不交一两银子的税,山东的地主缙绅和他们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如的。

    虽然眼下山东局势混乱,各地存粮收获有限。但郭升手头的粮食肯定不会少,不然他也不会在收到李自成的消息后仍然又逗留了大半个月,并搜集骡马、大车以便将这些粮秣及金银都运回陕西了,实在是收获太多了啊!李自成已经决意将主力撤到陕西与山西、河南交界处,然后与清军对抗。他手头收拢起来的十来万军队,再加上正在甘肃、青海一带平定回人叛乱的十余万人,这些人的粮秣消耗单靠地瘠民贫的陕甘、汉中等地可养不起,眼下撤退前多收拢一些物资,以后在陕西就能多坚持一段时间。因此,莫茗向郭升开口索要五千石粮食,还真的不算什么,据参谋们分析,郭升手头的粮食总量很可能超过五万石,也许有十万石之多,总之五千石对他来说是小意思。

    船队在海上一直航行了两三天,然后终于在6月26日这一天抵达了莱州湾海上某处,乘坐小艇上岸的联络参谋很快便在李振纲的协助下与郭升派来的人接上了头。事实上郭升的人很好找,因为郭升派了足足一千两百人护送着一些大车前来装运他梦寐以求的武器装备。为此,郭升甚至离开了临清附近的油方,带着主力撤往青州一带,以全力保障能够安全拿回这批至关重要的武器,哪怕放弃对临清的攻打也在所不惜——历史上他最终也没能攻下临清。

    郭升“裹挟”着万余精壮往青州府而来,吓得刚刚驱逐了青州大顺势力的地主缙绅们魂不附体,纷纷闭门自守,驱使城内民壮上城守备。不料郭升却对这些人置之不理,直接带着大量人车越城而过,往莱州湾方向而去,让这些缙绅们庆幸之余也不由得疑惑自生,郭升此獠不是前阵子一直在筹划着撤回陕西么,现在又赶着往那个方向去干嘛?真是奇哉怪也。

    赞帕里尼穿着浸满泥水的皮鞋走上了沙滩,然后迅速招呼着排里的20个弟兄在岸边持枪警戒了起来。不一会儿,更多的104连的士兵们也登上了海滩,他们稍稍整理了一下队形后,便持枪排成了三行横队,面向内陆方向。与他们一同登陆的还有军夫队的数百人,他们带着棉布手套,肩上扛着扁担麻绳,在金吾圭的率领下准备开始运粮。

    海岸内陆驰来了几十名骑兵,站在第一排的赞帕里尼等人立刻在茅德胜的命令下将上好了刺刀的32-丙型燧发步枪向前方斜举了起来。对方的骑兵在离东岸人约一两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几名军官越众而出,与东岸人的联络人员交涉了起来。因为距离太远,赞帕里尼始终听不清他们在讲些什么,这让他略微有些失望。

    不过答案很快就揭晓了,这些顺军的军官们需要检查他们的货物。军夫队的金吾圭带着人将一箱箱的物资从船上卸了下来,每卸一箱便和顺军的军官们一起检视。火枪、步弓、皮甲、军刀、盔甲、长矛,顺军军官们看得满心欢喜。当军夫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门4磅炮、四门6磅炮、四门8磅炮从松软的沙滩泥地拖曳到平地上后,顺军军官们顿时嗡地一声,围着这些从东岸人炮兵部队里除役的旧火炮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他们可从来没接触过这么轻便的火炮,这些火炮只要一匹或两匹挽马就能拖曳着行走,非常方便,绝对是行军打仗的必备利器。郭升的部队中也装备了几门火炮,不过那些火炮以东岸的标准只能算是“大口径”的火枪,离火炮的标准还差得远了,不过就这种小口径且随时会炸膛的货色郭升仍然视若珍宝,轻易不会使用。如今有了东岸人的这种轻型陆军野战炮,郭升部队的战斗力必将直线上升,对付满清骑兵也不再是束手无策了。

    东岸人除了火炮以外,还将他们编制出来的每门火炮的射表也一同交给了他们,并详细向他们的炮兵军官解释了射表每个数据的含义。此外,大量的爆炸弹、实心铁球、包锡铅弹(加热后做炽热弹)、桶装火药、炮刷、通条、火药称量器具等物品也一齐转交给了他们。为此,顺军的炮兵不得不派了十几个人留在此地,专门接受东岸炮兵军官的紧急培训。

    与此同时,水手和军夫们也开始将顺军带来的约五千石粮食,以及万余名壮男壮妇装船。由于人数和物资太多,东岸人可能需要运2-3次才能将这些全部运完。6月27日,第一批四千余名明人登船完毕,然后五艘机帆船开足马力,直朝大泊港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乱局(十三)

    赞帕里尼有些无聊地踢着脚底下的石子,今天已经是7月4日了,最后一批顺军也于昨天消失在了远方的地平线上。他们也许是撤退回那个叫陕西的地方了,也许是去攻打其他明国的城池了,总之他们看起来不会再回到这个荒凉的海岸边了。他们撤离的时候,还将大约历次战斗中受伤、生病而无法跟随大部队行动的两百多名士兵留给了自己这方,并宣布他们受宁海防御使莫茗节制。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大约三四百名拖家带口的降顺的明军士兵,他们也不愿意离开山东跟随郭升转战河南陕西去。郭升也不勉强,将他们一股脑儿丢给了东岸人。

    可怜这些明军士兵还不知道他们落到了谁的手里。赞帕里尼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他们,这些人以为陕西就已经够远了,那么他们是否知道这个地球上还有个比陕西远得多的东岸呢?真想看看他们那时的表情啊。

    返回的五艘蒸汽机帆船在昨天再次装载了四千多名明人离开了海岸,他们的目的地据传还是大泊。大泊西北方的那片夹在群山间的河流谷地,土地非常肥沃,野牛、驼鹿、驯鹿数量极多。也许上头看中了这条肥沃的黑土地带,准备将这些搜罗来的流民全部安置在那里,烧荒种地、放牧牛羊、捕捉鱼虾,将这片谷地变成东岸人坚实的大后方。

    海岸边还有两三千名明国流民,他们都是郭升用来支付那批军火的“货款”。看得出来这些人不是“自愿”前来这边的,也许那位顺军将领郭升采用了和东岸人一样的方法。即强迫他们离开自己的居住地。到一个新的地方去屯垦。这些日子以来每到夜间。都会有数量不少的明人趁着夜色逃跑,他们忍着剧痛,翻越满是倒刺的铁丝网,在狼犬撕心裂肺的吠叫声中仓皇远遁。

    事实上赞帕里尼很不理解这些人的行为。在他看来,如今的山东地区是整体性缺粮,他们即便逃走也很难弄到吃的。除非那些富裕的地主们肯与他们分享宝贵的粮食,但这显然不可能。他不明白这些人还有什么可失去的,难道是自由吗?他们都快饿死了难道还在乎所谓的自由?东岸人有高产的玉米、红薯、土豆等粮种。有组织大批人手开挖的灌溉沟渠,大家可以安心地在烟台附近种庄稼。更何况平时大家还有丰富的鱼肉补充营养,因此他想不通这些人为什么会逃走。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有人逃走,却也有人逃了过来。除了少数消息灵通而又一无所有的难民外,还有一些遭到当地地主们通缉的顺国官吏,这些人有的只身前来,有的带着少量随从,甚至还有带着一百多个兵前来避难的——不过他们的武器似乎大多丢失了。

    赞帕里尼不认为他们丢失了军人应有的荣誉,因为当你面对数量占了极大优势的同等级敌人时。一切都将变得很困难。他们遇到了地方叛乱,然后进行了战斗。最后被迫撤退,事情就这么简单。

    关于对这些人的安排,赞帕里尼也有所耳闻。这并不是秘密,上级军官们闲聊时已经将很多消息透露给了赞帕里尼这些基层军官们知晓。事实上莫长官准备对这些人进行重新编组,目前逃去烟台的大顺零散兵马已经达到了六百多人,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有马,而且似乎还都有多年的战斗经验。因此,他们是有一定的战斗力的,而且意志也颇为坚决。对于烟台要塞接下来一年内可能面临的情况,东岸人从上至下都有了清醒的估计,即他们要做好被数倍乃至十倍于己清军围攻的准备。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这些骑兵其实是没有太多的用武之地的。因此上级似乎准备利用自己一方掌握制海权的优势开辟第二战场,将这些机动性极强的骑兵投入到敌方的软肋地带进行攻击,以减轻正面战场的压力。比如,赞帕里尼隐隐听说那帮高傲的参谋们曾经制定过一个胆大包天的“沈阳阅兵”计划。虽然不知道其具体内容,但光听名字就已经很骇人听闻了!来到山东也很久了,赞帕里尼自然知道沈阳是清国的首都,带着几百骑兵去清国首都附近阅兵?不,这不现实!这太疯狂了!

    登陆场上口令声此起彼伏,那是金吾圭下士带领的军夫队。郭升果然带来了五千石粮食,不过怎么说呢,他在交付粮食的时候耍了个花样。即他没有全部交付双方默认的小麦或稻谷,而是杂七杂八的粮食混合着,比如小麦、稻谷、粟米、黑豆什么的。赞帕里尼有幸看过这些粮食,大部分都不是今年收获的新粮,而是陈粮。甚至很多装着粮食的袋子上面还有某个王府的标识,里面的粮食都已经隐隐有一股发霉的味道了,但就是这种快霉烂掉的粮食,这些本应受人尊敬的亲王却不愿意将其分发给自己的领民。

    还不如那些龌蹉**的教会呢,赞帕里尼心中暗暗鄙视了下。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去组织那些流民搬粮食。”一个雷鸣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赞帕里尼抬头一看,原来是本连的副连长高善。高善长得五大三粗,和赞帕里尼私下里关系非常好,以前是掷弹兵排的排长,只不过这次扩军的时候他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当上了副连长。据说这厮原本就是山东德州人,职业是和尚,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被人弄到了东岸。虽然听说明国的和尚是不能吃肉的,不过这个高善的第一大嗜好就是吃牛肉,拉普拉塔小牛肉、南非黄牛肉、新华夏驼峰牛肉,没什么他不吃的,因此赞帕里尼很是怀疑他对神的虔诚程度。

    “高连副啊,船都没有,这粮食往哪运啊?难不成走陆路?我可是听说清国前来招降地方的两名官员已经到了德州一带了,当地的互有嫌隙的两派地主武装正在争相和他们洽谈投降事宜,其他地区的原明国官员们在驱逐了顺国官吏后也在观望风色,随时准备投降。这种情况下,你让我们走陆路运输?这也太难为人了吧。”赞帕里尼嬉皮笑脸地说道。

    “别废话了。”高善笑着将蒲扇般的手掌拍在了赞帕里尼肩膀上,说道:“快看看海湾内,那是什么?”

    “咦,还真有船来了啊?啊,肯定是去朝鲜‘借粮’的部队,他们回来了?!也是,都去了一个月了,也该回来了。那些朝鲜人的战斗力太弱,根本没法给他们造成什么麻烦,估计他们这次行动的收获应该不小。”赞帕里尼看着海面上远远驶过来的几艘风帆大船,喃喃说道。这些帆船的桅杆顶上挂着鲜艳的红色海军旗,应该错不了了。

    “那还用说,赶紧行动吧,别磨蹭了。”高善叮嘱了一句,然后顺手掏走了赞帕里尼兜里的几块牛肉干。

    “猴面包树”号、“驼峰牛”号笛型船等六艘船只在外海一字排开,并落下了首尾双锚。很快,这些船上放下了大量小艇,在水手们的努力下奋力朝岸边划来。看到这一幕赞帕里尼也不再磨蹭,带着麾下士兵们去驱赶那些“流民”们装运物资,然后上船。流民们仿佛也知道这会一上船就要去过万里了,一个个相当抵触,不愿配合。不过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在看到士兵们枪管上明晃晃的刺刀后,他们终究还是选择了顺从,然后或低声哭泣、或沉默不语地搬起了岸边的粮袋,往冲滩到海岸边的小艇上装载。

    茅德胜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沙滩上,看到这些流民的样子后,略微皱了皱眉。郭升这家伙不知道从哪拉来的人,这些明人虽然也是满脸菜色、营养不良,但终究比登、莱、青三府的难民要好上一些。看起来运河沿线的山东百姓生活条件倒也没想象中差,毕竟是繁华地带的。依照中国人安土重迁的本性,能在老家苟活下去那就绝不会离乡背井,这些大多来自兖州、济南两府的山东百姓此番做派,倒也可以理解。

    只是以后最好不要再搞这种集体迁移的行动了,老百姓抵触太大,干活效率就不会太高。虽然到了本土分地、分牛、分房子、分媳妇后他们会慢慢转变过来,但终究不是太妥当。如果满清政府能够抓住机会,利用掌握在手里的舆论话语权抨击东岸人的“海寇”作风的话,以后必然会使得东岸人在北方沿海一带形象大跌。事实上现在东岸人也没什么正面形象了,因为话语权总是掌握在文人缙绅手里,而东岸人跟他们是标准的敌对关系——至少在登莱地区是如此。而百姓们对于这些文人缙绅们是盲从的,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甚至从不去质疑,那么以后东岸人在北方沿海一带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啊。

    不过单单靠收集流民效率又太低。而且山东全境在接下来一两个月内就会被满清轻松招抚,清廷派了汉奸石廷柱、正蓝旗固山额真巴哈纳等人率军前来,那么到时候东岸人很可能就再也没法招到流民了。草,看来还是得趁这机会多掳些人,形象什么的,以后再说!(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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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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