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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东印度公司(一)

    自从1602年成立以来,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跨越超过40个年头了。在这40年中,公司从一开始仅有六艘船的微小规模,发展成了如今每年拥有二十多艘船只往返本土与巴达维亚之间的庞大生意,除此之外,如今公司在亚洲地区还有56艘大船(1641年的数字)和数量更为庞大的中国戎克船,和40年前简直不可同ri而语。

    公司的领地在这四十年间也扩展了很多倍,从巴达维亚到班达,从锡兰到马拉巴尔海岸,从勃固到福尔摩沙(台湾),从阿巴斯港到穆哈,从图莱尔到开普敦,公司拥有遍布三大洲的数十个商站、近万名雇员(包括三千多水手)以及在各个国家或地区深厚的人脉关系。

    可以说,经过这几十年的发展,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逐渐走上了正轨,并摆脱了成立最初二十年内一直都挥之不去的财政梦魇。在那个草创的年代,荷兰人一边做生意,一边打击葡萄牙人在远东的据点和船只,另外还要在各个香料产出岛上修建商站并安排士兵驻守。为此,每年花费的金钱是一笔天文数字,以至于最初的十年间承诺给股东们的分红一直迟迟没有兑现,即使分红很多时候也只有少量现金,其余都拿从亚洲运回来的香料抵账。

    为此,各地的商人们相当不满,尤其是那些泽兰、代尔夫特、鹿特丹等商部的股东们,他们认为掌握公司实际经营权的阿姆斯特丹商部的商人们贪污挪用了本该兑现给大家的巨额利润。不过那些能量颇大的阿姆斯特丹商人们最终还是压下了这种质疑,并且还取得了荷兰zhèng fu的财政援助。然后又连续发行了多年的巨额公司债。倾尽全力地投资东印度公司在远东的战略布局。

    从1623年赶跑英国东印度公司独霸大部分香料贸易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美好时光终于到来了。他们的利润总额节节攀升,每年也开始慷慨地给股东们予以大量分红,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原本铺天盖地的对东印度公司的各种指责也在一夜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巴达维亚这座荷兰人在东印度群岛的统治中心,正如东印度公司一样,拥有着一种蓬勃向上的朝气。这座始建于1619年、由印度群岛委员会总干事让.皮特埃茨.库恩从当地人手中夺取的港口在荷兰人的建设下如今愈发繁荣,常住欧洲人及其家属数量超过了五千人,如果算上欧印混血及其后裔的话恐怕得有一两万。巴达维亚还是东印度地区最大的港口。附近的昂特拉斯岛上还有亚洲最大的修船船坞,每年12月至2月间在此季节返回欧洲的船只有时多达20艘,绝对是荷兰人控制下的第一大港。

    不过在这种看似一片大好的情况下也不是没有隐忧。东印度公司如今在爪哇岛上正面对着马打蓝王国的威胁;同时在新占领的马六甲城也和当地的柔佛苏丹关系开始有些不睦;甚至于在锡兰岛的亭可马里、加勒堡也必须组建一支巡洋舰队,以确保公司在这一片海域的绝对控制权;更别提一直和东印度公司处于战争状态的葡萄牙人与西班牙人了。

    为了应付这些威胁,东印度公司势必要增加在亚洲的雇员——尤其是水手和军人雇员的数量,而这些,可都是要花钱的啊!

    安东尼.范.迪门有些忧心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公司的财务状况刚刚转好没几年,之前那些闹腾不休的泽兰、代尔夫特、鹿特丹等商部的股东们刚刚因为收到大量分红而消停没多久,此时如果再度因为安全形势恶化的原因而截留本应拿出来分红的商业利润。那么可想而知这些人又会再度在阿姆斯特丹的东印度馆内质疑他这个总督的行为了。

    他们完全不明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些土著势力的好处,他们也根本不关心控制马六甲海峡和锡兰岛的重要xing。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利益。想到这里,范.迪门自嘲地笑了笑,他们又不是政客,他们是商人,彻头彻尾的唯利是图的商人!商人只关心商业利益,这又有什么错?国家利益、战略布局什么的他们才不关心呢,他们只关心什么时候给他们分红!

    范.迪门手抚额头,将手中的一份报告翻来覆去地仔细看了看。这是他的手下马丁.盖利茨松.弗里斯船长刚刚写给他的报告,弗里斯船长是由他派出去寻找ri本沿海传说中的金银岛的,他已经于前些ri子从ri本返回了巴达维亚。

    弗里斯在信中向他报告:他7月份带着“卡斯特利库”号帆船沿着ri本沿海一直航行到了北海道岛附近,并没有发现所谓的金银岛,但他认为他发现了亚洲大陆和美洲大陆的两个延伸出的海角。他将由北海道岛延伸出去的海角命名为国会之地(其实是择捉岛),而美洲大陆延伸出来的海角命名为公司之地(其实是得抚岛),而两个海角之间的海峡自然就被他命名为弗里斯海峡了。

    前半部分范.迪门总督看得没什么太大的兴趣,那不过就是一次“普通”的地理发现而已,他更关心的是弗里斯船长叙述的下半部分。弗里斯船长在信中说道,7月底、8月初的时候他在国会之地(择捉岛)附近海域发现了一艘奇怪的船只。这艘船只看起来很大,且在船舯部有一个巨大的扁平状的烟囱,而烟囱内还在往外冒着烟,最为关键的是,这艘船的顶桅上悬挂着一面红底苍鹰旗。

    这是东岸人的船只!范.迪门总督看到这里时,脑海中第一时间跳出的就是这个念头。他并不是孤陋寡闻、对新大陆一无所知的人,事实上一直以来他都很注意搜集有可能威胁到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国家或势力的情报。而华夏东岸共和国这么一个与东印度公司在开普敦地区针锋相对的国家,他自然也花了很大的心思去了解。

    只可惜有关这个彗星般崛起的国家的一切都太过神秘,外界只流传着一些经不起仔细推敲的只言片语,很多消息甚至自相矛盾,这让一贯严谨的范.迪门总督无所适从。他只知道这个国家掌握着很多令欧洲人垂涎的技术,为此无论是荷兰、西班牙、法兰西还是葡萄牙都派了间谍混进去试图窃取一切值得窃取的情报,而事实上他们也不是没有收获。

    荷兰东印度公司对东岸人一样很感兴趣,但这个国家的海陆军实力同样也很强劲,再加上他们的地理位置非常关键,因此东印度公司的诸位委员们也仅仅就是感兴趣而已。因为每一个能够正常思考的人都明白,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和东岸人处于敌对关系,尤其对于把自己定位为生意人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而言更是如此。

    不过现在也有个问题,弗里斯船长说他在国会之地看到了东岸人,这个事实大约不会错,那么东岸人在那里做什么?他们又是怎么过去的?想到这里,范.迪门顿时有些jing惕。也许他们在某个我们不注意的时刻通过马六甲海峡进入了中国沿海?总督大人认为这个可能xing最大,不过也不是没有别的可能,比如他们走的是南方航线,而这条航线也正是范.迪门总督大人目前正在积极探索的。

    早在去年八月份,他就命阿佩尔.塔斯曼探查南方大陆。塔斯曼沿着后世澳大利亚的西海岸南下,然后走南海岸一直向东航行,最后一路发现了塔斯马尼亚岛(他将此岛命名为范迪门地)、新西兰南岛、汤加、斐济等地方,然后到今年六月才返回巴达维亚。

    虽然不知道南方这个大陆有多大,海岸线的走向如何,海洋是如何连通的,但范.迪门总督有理由相信也许东岸人真的知道这条南方航线到底通往何处。也许他们是从南方绕过大陆然后北上进入到了ri本东北部海域?那么他们跑到那里去的目的是什么?弗里斯船长汇报说当时东岸人在捕鱼,那么,也许他们在那附近的某个陆地上还有个据点或港口?

    这样一来,问题就严重了。总督大人的眼睛盯着报告,脑海里却飞快地思考了起来:他们会不会是去和ri本人做交易了?他们难道想挤掉东印度公司从而独霸ri本贸易吗?又或者他们走通了中国人的路子,从而可以在中国大量进口丝绸、瓷器、茶叶等贵重物品回欧洲发卖?又或者他们对东印度公司的福尔摩沙岛起了什么心思,想要煽动当地的土著暴动从而赶走东印度公司?

    总督大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虽然东岸人多半真的是从马六甲海峡偷偷跑过去的,但他的直觉一直在提醒他自己也许事情没那么简单。

    或许我应该加强在福尔摩沙的驻军与舰队?他轻声地问着自己。。)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东印度公司(二)

    1643年12月25ri,晴。

    这一天是西方的圣诞节,但在明人移民居多的南非河中堡,却一点都没有节ri的气氛。河中堡以南约上百公里的一处小山丘旁,几名身穿土黄sè咔叽布军服、头戴大盖帽、脚蹬马靴的东岸骑兵,高傲地策马从一群穿着五花八门衣服的德意志雇佣军眼前走过,溅起的灰尘让这些德国乡下土包子们咒骂不已。

    这里是东岸人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陆上边境,由于南非地区军马的数量已经扩充了很多,目前南非骑兵连的编制经军部批准也已经从110骑一下子扩充到了230余骑,并且逐渐接管了边境地区的巡逻任务。

    而荷兰人的防务依然是靠东印度公司的德意志佣军雇员们接管,而且他们的数量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太大的扩充,依然维持在三百多人的规模。相对于东岸人持续不断的扩军,他们的发展显然滞后了许多,不过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东印度公司更愿意将钱花在与葡萄牙人、西班牙人的战争中,却吝啬于花一点小钱从德意志乡下雇佣更多的士兵过来保护自己的土地和生意。

    “从黑森乡下雇佣一个破产的农夫每个月只需要支付9盾的薪水,雇佣一千人也才九千盾,我不知道印度群岛委员会的委员们为何如此吝啬。”小哈格尔看着几名远去的东岸骑兵,不满地说道。

    “9盾是以前过时的价格了,现在招募一个士兵的价钱是11盾。没有这个价钱,别人是不会跟你走的。因为他们这可是在冒着大风险。”小哈格尔的哥哥。雇佣军首领大哈格尔说道。

    小哈格尔自然明白他的哥哥说的“冒风险”是什么意思。事实上这个时期接受荷兰东印度公司雇佣前往亚洲的雇员的死亡率非常高。即便是在巴达维亚这种经过充分开发的城市,当地居民的死亡率也居高不下。曾经有人这样描述巴达维亚:这里随时准备着棺材,前一天晚上你还在和一个人聊天呢,今天他就去世了,明天你就参加他的葬礼,后天他就被人忘记了。

    在这个时代,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亚洲的雇员年死亡率大约在20%以上,死亡原因大部分是疾病、少部分是战争。而在疾病中。疟疾又占了绝大部分。据记载,巴达维亚的居民们喜欢在城市附近修建鱼塘,而这些鱼塘都是利用域内的河流、澙湖改造的,基本都是死水,因此造成了蚊虫孳生,疟疾流行,但当地的居民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只是单纯地认为这里的空气“有毒”。

    很一般的薪水、恶劣的工作条件、极高的死亡率,如此暗淡的工作情景,要不是当地有让人发大财的机会。煞笔才会去呢。而事实上荷兰东印度公司每年在荷兰港口所雇用到的水手也只占当地总数的9%,很多人并不愿意到“去三个人只能有一个返回”的东印度群岛去碰运气。也只有那些单身、极端贫困、找不到其他工作的人。才会将签约做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士兵或水手当做“最后孤注一掷”的希望;当然了,也不排除有一些来自德意志穷乡僻壤的“各种嘴里嚼着草根的乡巴佬”看中了那点可怜的薪水,以及期望能够获得升职加薪而加入荷兰东印度公司前往亚洲服务。

    哈格尔兄弟作为东印度公司的中级军官,享受和船长一样的待遇,其中老大每个月能领到80荷兰盾的薪水,而小哈格尔每个月的薪水则是60盾。至于好望堡内的德扬总督,他的薪水则是惊人的350盾——当然人家可没指望光靠薪水过ri子。

    荷兰东印度公司上万名雇员,每个月的薪水支出达到了15万盾以上,一年就是将近200万盾。这个数字可不小了,要知道在过去十年间,由于和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展开了频繁的战争,荷兰东印度公司平均每年的利润还不到450万盾(约150万元)。这点钱甚至也就和东岸人在出售纺织品上面所获得的利润相当,去掉分红的话,其实荷兰东印度公司每年可zi you支配的钱比想象中要少得多。

    有一个令人尴尬的事实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虽然在与英国东印度公司的竞争中获胜,并赶跑了对手,但事实上他们经营的利润率是不如英国人的。因为他们有建造船只、招募人员、巩固据点等大项开支,这是必不可少的,除非他们放弃与葡萄牙人的战争以减少这方面的支出,不过那样一来他们的损失似乎会更大。

    所以,当你知道荷兰东印度公司如今并不如表面上那样美丽的财政状况后,你才会深刻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对每笔可能会导致开支增加的行为都加以驳斥——这都是没钱闹的啊。也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会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对东岸人的各种行为一直忍让,这仍然是因为他们的商人作风——控制一切不必要的支出。再加上东岸人的舰队实力也不错,又处在荷兰东印度公司贸易线的必经之地,荷兰人投鼠忌器,始终不愿与东岸人正式撕破脸。

    当然,虽然有种种顾忌之处,但不是说荷兰东印度公司就没有底线了。他们的底线就是东岸人的船队一旦进入香料群岛与锡兰岛附近海域,那么不论后果如何,东印度公司也要倾尽全力赶跑这个不怀好意、妄图染指他们生意的对手,正如他们当年用武力赶走英国人一样。

    “要说服公司上层增加开普敦的驻军数量,添置一些必要的燧发快枪、火炮,并修筑一些合理的防御工事是很困难的。”大哈格尔说道,“除非我们学东岸人那样奴役那些黑人,但很遗憾,我们目前和接触到的唯一黑人王国卡玛人处于友好关系,只能雇佣他们,但先不说这要花费多少钱财,单就是他们自己的人手似乎也不是很充足。”

    自从当年的血河之战惨遭东岸人重创后,卡玛部落最近两年低调了许多。他们一边与荷兰人保持良好关系,一面收缩战线,结束了在东面连绵不断的战事,转而将全部jing力投入到西面,全力对抗东岸人的走狗八旗部落的武装渗透。为此,双方在山间爆发了一系列规模不大、却相当血腥残忍的武装冲突,直到最近一年间才慢慢消停了下来。

    “但是东岸人的力量一直在增加,根据我们收买到的内线提供的消息,前些ri子他们似乎从东方运回来了一千多名移民。而这一千多人里绝大部分都是男人,上帝,他们都是疯子,每个男人都要接受军事训练的可怕疯子,他们一定在想怎么扩军对付我们。”小哈格尔有些忧心地说道,“现在他们已经这么嚣张了,这从那几个巡逻边境的傲慢骑兵身上就能看得出来,如果他们的士兵数量再增加,那么击败我们夺取好望堡将变得轻而易举,他们会这么做的!”

    “你太过敏了,我亲爱的弟弟。”大哈格尔宽慰道,“据我所知,这些人只会在河中堡做短暂停留,他们最终的目的地将是东岸人在新大陆的本土。不过说真的,这次东岸人似乎想要大干一番了呢,一个星期前他们从本土开过来了一支由九艘船组成的庞大船队。这些船怎么说呢,都是了不得的大船,但据说船型都是近两年才兴起的快船,并不适合作战。因此,我猜东岸人投入的这支船队应当是到东方去拉移民的,但我真的很感兴趣他们怎么突破马六甲海峡的封锁。公司在加勒与马六甲均驻有装备了众多武器的专业战舰,东岸人的这些船并不能够很轻易地就通过那里。”

    “管他们怎么走呢,那也不会给我们增加一个银币的收入。”小哈格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道:“最好他们在马六甲海峡打一架,那样公司才会重视开普敦殖民地,才会痛下决心从源头上切断东岸人航线。开普敦再这样不死不活地下去,是没有前途的。该死的,这里连娘们都没几个,再不增加军队、加大移民的话我甚至都想到巴达维亚去碰碰运气了,那里虽然疾病横行,但至少有一些美丽热情的姑娘。”

    “我可不这么认为。”听到弟弟这么说,大哈格尔顿时为之失笑,“现在去巴达维亚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因为你很可能会被派去与葡萄牙人、西班牙人甚至东岸人、中国人进行战斗,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你有很大的可能死于疾病或战争。相反,开普敦这里我认为将会迎来一个短暂的和平期——因为东岸人的重心东移。虽然这里的油水可能不如巴达维亚那么丰富,但是总不会让你稀里糊涂地送了命,好好享受这段难得的和平时光,我亲爱的弟弟。”。)

第一百二十四章 航段

    1644年1月15ri,新华港,倾盆大雨。

    雨季的热带是难熬的,连绵不断的雨水、湿热的天气、肆虐的疾病无一不在挑战着初来乍到的人的忍耐极限。据统计,自从新华夏地区43年10月底进入雨季以来,新华港内患病的人数比平常激增了约两成。虽然很多人得的都是一些小毛小病,捱一捱也就自愈了,但还是有相当部分的人染上了疟疾。

    即便东岸人在平安县以北的丘陵山区内种植了一些金鸡纳树,但目前数量还过于稀少,完全不成规模。因此金鸡纳树皮粉这种珍贵的药物产量虽然较以前有了一定的增长,但目前依然无法大量获得。就现阶段来说,新华夏殖民地也只有军政系统官员、资深士兵、技术人员染上疟疾后有资格使用药物治疗,普通老百姓得了病后就只能捱着了。

    进入雨季三个月来,已经有六十多人感染疟疾,大部分都是需要去田间或水边工作的居民,这些人中死亡者占到了三分之一,但是未死之人的状况也不容乐观。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十多人感染痢疾、伤寒等疾病死亡,总之每到雨季,就是新华夏地区疾病大爆发的时刻。

    其实相对而言,新华港这座城市比起欧洲人在加勒比海、非洲、印度以及印尼等地区建立的殖民地城市,从各方面尤其是卫生方面来说要好太多了。首先是城区内干爽整洁,砖石铺就的硬化路面,以及城区建设伊始就花大代价埋设完毕的地下排水管道。这两样无论是在欧洲旧大陆还是在其海外殖民地城市都不多见。甚至就连东岸本土前期规划的很多城镇都没有如此奢侈。

    良好的排水设施使得城区内外的积水大大减少。这就减少了很多蚊虫孳生的环境,相对而言就减少了人们患病的几率。其实我们可以对比一下此时的巴达维亚和新华港,巴达维亚的城区范围广阔,环境复杂,城区内有小河、树林,很多居民甚至还在里面人工修建鱼塘养鱼;而新华堡的城周不过才一千几百米,面积远远比不上巴达维亚,城区内全是清一sè的砖瓦建筑。除了一些水井和封闭的饮用水处理设施外,便再无任何水面,使得蚊虫几乎无孳生场所。这样一来,也就难怪两座同处热带地区的城市生活环境相差如此之巨大了。

    其次便是人们的卫生习惯。马达加斯加开拓队队长史钦杰从一开始就颁布了命令,严禁往街道内泼洒污水、丢弃垃圾,违者将被处以罚款。每天居民们都必须将各种垃圾倾倒到指定场所,然后由专人进行焚烧或填埋。居民们也将定期进行理发与洗澡,城区内的公共澡堂每天都烧着热腾腾的水,并且不收取任何费用,下工的工人们并不介意在工作之余再去享受一番热水澡。以去去身体的疲乏。

    这样一来,新华堡的居民们各类疾病的发病率便降到了最低。与巴达维亚年死亡率17%这个令人心悸的恐怖数字完全没法比。虽然每到雨季还是有大量的人发病、死亡,但处理得一般都很及时,因此死亡率也控制在了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相比新华堡而言,塔城的情况就糟糕多了。这座因煤炭而兴起的城市目前城墙建设才刚刚完工,但城内各类设施,城外的炮台、灯塔、永固码头等设施仍然没有完工,因此目前当地居民们的生活条件还相当恶劣。自然而然地,其居民死亡率也就很高了,为此,前阵子执委会甚至从本土给这边补充了两百名法兰西移民过来,以补充因伐木、采煤、垦荒而造成的大量疾病减员。可以说,原始热带地区的每一点建设成就,在这个时代都是由大量尸骨铺就而成的。

    九艘大大小小的船只停泊在新华港的码头上。这九艘船只都是从本土经须鲸港、河中堡而抵达这里的,分别是最新式的四艘1200吨“飞毛腿”级飞剪运输船、两艘带隔舱与蒸汽换气扇等设施的专用移民船“短跑冠军”号与“邮差”号、两艘1150吨级蒸汽机帆船“踏浪”号与“分水”号,以及一艘新造的护卫炮舰“剑鱼”号。

    这些船中,专用移民船“短跑冠军”号、“邮差”号在最初的设计中本来是不带蒸汽动力的,不过后来考虑到这两艘船将要投入的运营航段是从澳洲孤山港到新华夏的新华港,航程漫长,尤其是回程的时候航行在热带地区,条件较为恶劣,因此建造的时候又加上了一套62.8马力的蒸汽机组。该船采用铁梨木轴套的螺旋桨推进器,正常航速11-12节,顺风顺水时航速能高达16-17节左右。如此之高的航速,为了避免船只重心不稳,因此甲板上方只加盖了一层移民居住的隔舱,使得整条船的运载人数达到了800人。当然,如果不改装蒸汽动力的话也许能运载更多的人,但这无疑不符合东岸人快速输送移民的初衷。

    这两条昂贵的船只几乎没法运载什么货物,从新华港前往澳洲的时候基本是空舱,船舱内除了给烟台要塞输送过去的五十名炮手外便再无他人。因此是标标准准的“移民专用船”,且没有任何武备,执委会一共只建造了两艘试试水,以后什么时候再开工建造这种奢侈昂贵的船只就只有天知道了。

    这两条船将与目前已经运行在这条航段上的两艘笛型运输船一起运输移民,每趟能够输送移民2500人以上。当然它们并不会与那些航速缓慢的笛型船一行,那样将完全发挥不出它们高航速的优势。它们将在每年五月初的时候抵达孤山港,装运移民返回新华堡;而由一艘快速巡洋舰护航的笛型运输船船队将在每年五月底时抵达。第一拨船队在抵达新华堡后稍事休整,然后将在六月下旬再次抵达孤山港接运第二批移民返回;而在八月中旬的时候,第二拨船队将再次抵达孤山港运走最后一批移民,至此,全年的运输任务基本结束。

    从中可以看出,目前从新华港到孤山港这条航段,东岸人的船队一年可以跑两个来回,运走五千人以上。当然,如果移民数量过多,再多跑一两个来回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样受天气、海况等因素的影响,航速将变慢,尤其是对依靠纯风帆动力航行的笛型运输船来说更是如此。因此,如果可能的话,东岸人还是愿意在每年的十月中旬之间结束一年的航行任务,然后给水手放假、保养维护船只。

    四艘“飞毛腿”级风帆飞剪运输船负责的航段是从本土经南非到新华港,航行时间段基本上和前面一致,即南半球的冬chun季节,一年同样可跑两个来回。这段时间风向利于航行,且南非厄加勒斯角这片夏季时的风暴海域风平浪静,风险也小。四艘“飞毛腿”级飞剪船一次差不多能运3600-4000人,不过它们本质上还是货船,回程时不可能全运移民——事实上在前期也没那么多人给他们运,它们除了运移民以外,还将装运一些木材回本土。当然,如果有从苏伊士港交易来的女奴或牲畜的话,他们回程时可能也会搭载一些。

    最后剩下的一艘护卫炮舰及“踏浪”、“分水”号多功能机帆船将满载货物,经澳洲孤山港,前往金山港与前期抵达那里的三艘舰船(一艘护卫炮舰、一艘笛型运输船、一艘武装运输舰)汇合,然后北上前往黑水港,加入黑水临时派遣舰队的序列。届时,黑水舰队将拥有六艘蒸汽机帆船的庞大规模。其中,视情况可能会将两艘吨位较小的明轮机帆船放置在澳洲,往返于其两个港口之间,全年可通航;另外四艘船将在北半球的冬chun季节从利尻岛鸳泊港启程前往金山港,一次能运3500-4000人,同样一年可跑两个来回,这便是七八千人。

    一下子多出来这么多船,这需要的水手数量也相当巨大,起码也要250名水手、30-40名蒸汽机维护修理工,以及100名以上的海军炮手,这个压力是相当巨大的。为此,本土一面自己加大水手训练力度,并开设水手进修学校进行大规模培训,同时也从经过多年观察、认为相对可靠的马来水手中挑选了一部分,最后又从新华夏地区的华葡联合舰队及当地渔民中抽调了一部分,这才勉强支应过去。

    不过今年的水手缺口糊弄过去了,明年的一时半会儿却没法解决。因此,在执委会的计划中,明年将只有一艘蒸汽机帆船、一艘笛型运输船下水,也许还会有一艘移民专用船但也只是有一定可能xing。国内三家船厂一边招募人手、扩充船台,一面给国内的三艘主力战列舰进行蒸汽化技改,同时新建第四艘战列舰“国家意志”号,另外还承接了奥斯曼帝国追加的两艘快速巡洋舰的订单,以改善一下财政,将几年前积欠的本息已达一百余万元的巨额债务分期还掉。。)

第一百二十五章 澳洲

    几艘船在新华港补充了大量食物、蔬菜后,未多做停留,很快便启程南下塔城港,并于1月20ri中午抵达了塔城港码头内。塔城如今说实话,作为新华夏地区的第二座城镇,各方面的发展是远远比不上新华港的。这座城市目前还仅仅局限于为往来的船只提供燃煤和食水补给,除此之外便再无任何亮点,人口也较为稀少,仅有新华堡的四分之一左右。

    因此,东岸人的这支由五艘船组成的船队(四艘飞剪船返回本土)在补给完物资后,便在暂时管理当地的安达十五的挥手致意下再次拔锚,离开了正下着瓢泼大雨的塔城码头,南下朝南纬40度线而去,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是澳洲孤山港。

    2月15ri,船队在经历了西风带的狂风巨浪之后,终于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孤零零地矗立在澳洲西南角的孤山港。而此时的孤山港港口内,两千余名明人百姓正在南半球夏季的烈ri下蒙头收获着地里的土豆。他们十月底时刚从飘着漫天大雪的黑水港启程而下,经历了不到一个月的航程就抵达了澳洲金山港,然后一边在那里休养,一边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比如,当时金山港的土豆正好进入种植季,有的人便在当地居民的指导下开始将发芽的土豆块进行播种。

    而有的人则在农业部派驻专家的指导下开始种植chun小麦。不过这些种老了田的中国农民的水平,可不一定就比那些本土过来指导他们的半桶水“专家”们差多少,他们轻车熟路地将一亩亩田垅好。然后进行耕作、播种。非常熟练。其耕作技术与水平和国内公认的农业技术最强的英格兰移民比起来也不相上下。让本地的民政官员们欣喜异常。

    最后他们一致决定将那些年纪偏大、身体状况较差的明朝老农留在本地,并分发田地给他们。等到几个月后安置房兴建完毕后,还将给他们分配房屋。如此优厚的条件,喜得这些给别人种了一辈子地的明人直抓耳挠腮,要不是被人阻止,他们估计都要下跪拜谢了。

    金山港就留了将近两百名明人在那里放牧种田,多半是一些年纪偏大,或身体状况较差不适宜继续航行的明人及其家属。加上这些人后。金山港的人口总数已经达到了六百人(包括九十名黑人士兵),开辟了数千亩薄田,有牛十余头、猪羊五十余头(只)、军马十二匹。另外还有新近抓获的澳洲土著农奴一百多人,这些还生活在石器时代的澳洲土著都是在东岸人对内陆进行探索的时候捕捉到的,他们目前被留在东岸人的城市内做些取土烧砖、伐木种田之类的活计。不过不知道是智商还是天xing的原因,他们总是无法做好那些看似非常简单的活计,并且还经常试图逃跑。为此,烦不胜烦的东岸人决定瞅机会将他们通通送到南非去,给八旗补充丁口。

    与处在澳洲大陆东南角的金山港相比,位于西澳地区的孤山港的人口更为繁盛。目前已经拥有了八百多正式居民。其居民来源很杂,大部分是以前迁移来的咸镜道朝鲜人。剩下的要么是本土派来的技术人员及家属、要么是流放过来的犯人家庭、要么是从马岛强制迁移过来的马来人,当然此地还是挺身队第2中队的驻地,百余名挺身队官兵也在此安家落户。

    说实话,执委会是将孤山港作为东岸人在澳洲的统治中心来建设的。这一切都源于此地极端重要的地理位置,孤山港不但是东岸人环南印度洋移民航线的唯一输出港,同时还是沟通黑水地区与本土的重要中转站,意义相当重大。另外,从军事角度来说,东岸人的舰队从孤山港顺着洋流北上,便可直抵荷兰人在东印度的统治中心巴达维亚,无论是战术进攻意义还是战略威慑意义都相当巨大。为此,执委会已经准备在澳洲设一个向执委会直接负责的副开拓队队长,驻节孤山港,全力保障此地的如城堡修建、农田垦荒、炮台修筑、港口建设等各项工作,以期能尽快形成一定的自保能力和物资供给能力。

    而要搞建设,没有人自然是不行的,这理所当然地需要本土支援。而本土每年流放过来的犯人及其家属才不过区区百人,再加上一些就地落籍在本地的明国、朝鲜移民,每年新增人口可能也就三百到五百不等,这种人口规模能干什么事情?更别提执委会还有土著异地迁移控制使用的政策,这进一步堵死了孤山港利用本地澳洲土著快速发展的路子。更别提移民中还有一个相当让人头疼的无解难题,即男女人口比例失调问题。

    其实这个男女比例不均的问题在本土的欧洲移民中就一直长期存在着,愿意去新大陆的一般以青壮年男xing居多,女人的数量极少,要不然当年法国人也不会给每个愿意去北美的法国女人很丰厚的“嫁妆”了。很多早期前往海外的欧洲殖民者不得已之下娶了当地土著妇女为妻,如西班牙男人娶印第安女人为妻,荷兰男人娶印尼女人为妻,葡萄牙男人娶印度女子为妻等等,这些都造成了殖民地极为庞大的混血人群。依照各个国家的政策不同,这些混血后代所能享受到的政治权利也不尽相同,荷兰的混血后裔与欧洲白人享有同等权益,但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混血后裔却只享有部分权益。

    当然,如果有的选择的话,这些殖民者还是愿意娶来自欧洲的白人女子为妻,这无关其他,主要是语言、审美观、生活习惯、宗教信仰等各方面因素造成的。也就是说,不同的人种间进行通婚自发产生的可能xing极低,除非他们没的选择。就像当年的西班牙男人杀掉那些土著男人,娶土著女人为妻一样,有白人女子供选择的话他们绝对不会多看那些土著女人一眼,除非你强制硬xing要求,不然人种自发融合的进程将被无限拉长。

    其实来东岸的欧洲移民中男女比例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这得益于东岸人从好几年前就开始重视这件事,并同样给予了每个愿意去东岸的女人很丰厚的钱财。但饶是这样,来东岸的欧洲男女比例仍旧在3:2左右,即理论上每一个来东岸的欧洲男人中都将有一个娶不上老婆。这个问题在明人移民中还要更加突出,由于大明混乱的局势,葡萄牙人贩卖过来的明人移民中男女比例更为悬殊,基本在2:1到3:1之间,即每三到四个人中间才有一个女人。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理解,乱世中男人比女人的生存能力更强,被饥民当成食物吃掉的可能xing更低。而东岸人自己在山东收拢的明人流民中男女比例也差不多如此,这从此番运到孤山港的两千多名明人就可以看出来,具有生育能力的青壮年妇女只有五百多人,而男xing则为一千五百多人,比例为3:1。这还是在局势相对稳定的山东地区,若是在流民集中的河南、陕甘、湖北、山西以及南直隶部分地区,这男女比例恐怕还要更为悬殊。

    因此,要想发展孤山港的人口,在本土输血能力有限的情况下,最重要的事恐怕就是要给本地现有的大批光棍居民们娶上老婆,让他们自己繁衍,这才是持久之道。不过这事又谈何容易,本土目前还有大批光棍呢,执委会每年都在花大价钱从奥斯曼帝国及一些中东商人处购买女奴。随着近两年葡萄牙人运至新华港的明人数量越来越少,已连续两年低于一千人,因此节省出的大笔资金除了用于加大战略物资的采购、偿还债务以外,绝大部分都被拿来用于从奥斯曼人手里购买巴尔干、高加索女奴,但数量缺口仍然很大。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想要搞一些女奴到澳洲来,谈何容易!而且执委会至今除了发放少量马岛土著妇女给第一批到新华夏垦荒的爱尔兰居民外,便再无任何新的动作,这说明他们对马来人、黑人、印第安妇女在某种程度上都很jing惕,甚至都不愿意看到他们的混血后代在国内的数量进一步扩大。因此,在这种堪称自缚手脚的民族政策之下,海外殖民地的人口增加何其艰难,除了靠本土输血外便再无任何其他可能。

    不过这些政策是国内上层执政阶层的集体意志,至少到目前为止看不到任何改弦更张的可能xing,各殖民地要发展还是得老老实实地等着本土安排。

    孤山港内五艘船中,两艘移民专用船将在港口内盘桓很久,可能要到五月初信风起来的时候才会装载移民离开返回新华堡;而剩余的三艘船修理完毕后,则在海军中尉刘海洋的率领下离开了码头,一路向东并于2月28ri抵达了金山港,稍作休整后,接下来他们的目的地将是山东烟台港。。)

第一百二十六章 乱局(一)

    1644年2月23日,崇祯十七年正月十六日,李自成率大顺军主力,由潼关、蒲坂一线渡过黄河,进军山西蒲州。而在此之前六天,李自成的使者已经携带着牌碟来到京师,约大明于三月初十进行决战,明廷怒斩其使者。

    虽然李自成的使者被斩,但其亲率大军二十万进军山西的消息却已轰传天下,大为紧张的崇祯几次三番催促各镇率兵赶至畿辅,分守各处,“以扼贼军”。不过局势到了这个时候,各地的军阀、文官们就大多开始以各种借口拖延观望了。

    本地的登莱巡抚曾化龙倒还算忠心,接到消息的他第一时间就行书地方上的缙绅大族们,再三请他们捐资助饷,以招募兵士进京勤王。无奈地方上的这些大族们对君父的危难视而不见,他们只愿享受国家给他们的好处,却不愿承担哪怕一点义务,因此曾化龙的提议自然是无疾而终。而他在瞅了瞅登州城内不多的数百名士兵后,担心引发兵乱的他也叹息着暂时打消了某些念头。

    3月5日,就在清廷致书“西据明地之诸帅”,约“并取中原”的时候,在纷纷扬扬的细小春雪中,几艘船只缓缓驶进了刚刚解冻没多久的山东烟台港。由于冬季普降大雪,因此烟台港仍然只有一些木质码头能使用,至于第一座永固栈桥,目前还正在紧张修造中。

    其实,现在烟台要塞内的劳动力并不缺乏。在分两批运走五千人后,去年底今年初。又有无数流民冒着冬季的严寒进入要塞内乞食。流民们的数量在12月中旬前后达到了高峰。那时候几乎每天都有两百多人进入营地内。此后人数虽略有下降。但每日仍维持着七八十左右的规模。这些人加上11月份时攻打缙绅庄子时虏获的家奴和佃农,使得烟台要塞内的人口一下子暴增至万人以上,其中明国流民约有九千人。

    这样大的人口数量已经极大地超过了烟台要塞的容纳极限,不得已之下,莫茗紧急下令士兵们组织这些流民取用库页岛运送过来的木材给自己搭建小屋。本来冬季降雪颇多的烟台地区是不适于进行各类建设的,不过此时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芝罘岛上那连排的木屋只能容纳约四千人,如此巨大的缺口只能让他们自己临时赶制居所了。

    九千人中有超过五千人是青壮年男子。此时港口已经解冻,天气也已经过了最严寒的那阵子,自然不能再让他们整日里闲着了。况且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很多来时瘦骨嶙峋仿佛随时会倒毙的流民的脸上此时也已经有了一丝红润之色,毕竟红薯粥、小米粥、咸鱼以及偶尔会分发下来的肉汤使得他们的身体状况大为改善,此时已经可以干一些体力活了。

    于是,早在三月初的时候,这些人便在金吾圭、罗天生等人的组织下,开始修建烟台要塞的城墙、炮楼、码头、灯塔、炮台等设施。这些设施去年上半年就已经开始在修建了,地基早就搞好。城墙也已经修了老高一截了,此时他们的工作就是继续下去。直至所有的这些设施全部完工为止。

    冒着严寒修建城墙的工作自然是极为辛苦的,况且他们还相当缺少御寒衣物以及基本的劳动工具,不过这一切都不能成为理由。如今大明的局势已经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刻,李自成再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将进入北京城,然后引发一系列的事件。山东离北京近在咫尺,这个时候还是赶紧蒙头将自己赖以生存的堡垒搞好了,然后再一边收拢流民,一边静观其变。

    为了更有效地指挥这些流民们干活,莫茗特地在最初投靠过来的朝鲜人及明人中提拔了一些干部来管理这些新来的流民。这些干部数量约为五十余人,以朝鲜人金吾圭和明人罗天生为首,这两人都是东岸人提拔的“科长”,在本地人的眼中已经属于正儿八经的“官”了。由他们这些本时空土生土长的人来管理这些新近投来的移民,自然要比莫茗手下那帮来自意大利和波西米亚的大兵直接管理更有效了。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东岸人只需将他们丢出来当替罪羊便可,以保持自己超然的仲裁者地位。

    因此,当李毅海军中尉率领的六艘船(汇合了43年的第一批来援船队)抵达烟台港码头时,所见到的便是一名名理了东岸人式样短发的流民,在头戴大盖帽的“干部”的指挥下奋力干活的场景。虽然外面还飘着小雪,但这些鼻头和脸颊冻得通红的明人流民却在为了获取自己能够活下去的食物而辛苦地工作着。东岸人出台过规定,每人每日完成多少工作量,若是完不成便会被克扣口粮,若是超量完成便会给予奖励,现金、布匹、粮食任选,因此,这些流民们总的来说干活还算卖力。而在他们的努力下,烟台要塞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被修建起来。

    “从烈日暴晒的南半球一下子来到还飘着雪的山东半岛,我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没适应过来啊。”李毅往自己身上单薄的海军秋季常服上罩了一件呢子大衣,然后信步跃上了码头。码头上的地本就很泥泞,后来又被来来往往的人一通乱踩,更是踩成了泥坑,让李毅崭新的牛皮军靴上顿时溅满了泥点。

    陪同莫茗前来迎接李毅的罗天生见状,立马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几名手下拿来了几簸箕的煤渣,将这些泥坑一一填平。

    “呵呵,这不老天都下雪来欢迎你们,我刚才听底下人汇报说新来的船队带来了大量军队,来了多少人?”莫茗一边和李毅聊天打屁,一边用眼光扫着那些穿着厚厚的军大衣,正从船舱内鱼贯而出的士兵们。

    “一个陆军连,外加一百炮手、一百补充兵,此外还有八旗新军一个营,都是以前刘忠的老部下,总计一千二百多人。”李毅不假思索地便报了出来。

    2月份的时候李毅带着三艘机帆船抵达了澳洲金山港,然后汇合了在此地已经停泊了好一阵子的“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运输舰、“驼峰牛”号运输船以及“红鳟鱼”号护卫炮舰,一起返程朝烟台港而来。返程的时候几艘风帆动力船只在某些洋流、风向多变的海域甚至需要蒸汽船进行拖航,因此整个船队一共航行了大约40多天才从金山港抵达烟台,由此也证明了纯风帆动力的船只真的不适合走这条航线。

    “加入这批兵力后,烟台要塞便有了两个步兵连近500人、200名炮手、将近1500名八旗新军,此外还有250名挺身队官兵,接下来有机会的话争取再多招募一些野人女真以及日本武士,将挺身队的规模扩充都两个甚至三个中队,那样我们就有将近三千人的兵力了。”莫茗掰着手指头,大为欣喜地说道:“如果我再在手头掌握的明人中再招募一批可靠之人,训练成炮手,那么整座要塞便固若金汤了。到了那时候,就算来个几万敌人,只要制海权在我手上,那么要塞也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撼动的。”

    “就是还缺一些骑兵。”李毅笑着说道,“如果再有个几百名正儿八经的重甲骑兵,那这个要塞就真的是进可攻退可守了,谁来也不好使。”

    “骑兵就要看接下来执委会怎么操作的了。”莫茗也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个问题我在出发来此地就任前就已经提过了,当时军部的反应是通过里加的商站帮我们雇佣一批波兰骑兵过来。斯摩棱斯克战争结束后,波兰人财政拮据,养不起那么多军队,因此裁撤了很多战争中征召起来的部队。其中就有相当数量的骑兵,这些人和老毛子、哥萨克甚至土耳其人交战过,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战斗经验,雇佣的费用也不甚高,再加上波兰人正在向我们订购大批陆军武器,因此这事应该不难操作,毕竟我们是在帮波兰人消灭他们的‘过剩产能’,就是不知道时间上来不来得及。”

    “波兰骑兵不难。而且你写信要求向埃及马穆鲁克首领招募的骑兵估计也不难,他们手底下有很多穷得要去波斯打劫的骑兵,只要我们出得起价钱,他们多不敢说,几百人还是能雇佣到的。难的还是如何将他们的装备、战马一起运到烟台来,这个很要命,会占用相当多的运输吨位的。”李毅看着那些人喊马嘶,正将几匹芬兰挽马通过滑轮吊杆小心翼翼地吊下来的水手们,慢慢说道。

    “骑兵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啊,没有骑兵战场就等于对敌人是单向透明的,那我们的步兵还怎么出动?难道一直倚城而战么?”莫茗说道,“好了,不扯这些了。赶紧把弟兄们都带到城里去吧,罗天生,你去找人杀一些猪,今天全体加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乱局(二)

    甲申三月的大明是混乱的。初一(4月7日),李自成进大同,杀代王;初九至宣府,宣府总兵王承胤放顺军入城,宣府巡抚朱之冯自缢死;初十,顺军南路偏师刘芳亮部数万人进入广平府,明总兵张汝行降,郊迎三十里。至此,明畿辅地区已门户洞开。

    刘芳亮的十万大军在河南攻城略地,以断绝明朝君臣南归之路,吓得近在咫尺的山东一日三惊,屯驻在临清的山东总兵刘泽清畏惧刘芳亮军势,在纵兵大掠一番后开始南撤。而在其南撤的沿途,更是一面烧杀抢掠一面拉丁入伍,行迹之恶劣不下建奴。不过这厮沿着山东运河沿线这么一番死命折腾,倒是人为制造了大群难民往胶东沿线涌过来,只不过等这股难民潮传导到登莱地区的时候怕是要到一个多月后了。

    而此时的烟台要塞在营地内万余名流民(送了三千人到已经解冻的黑水港)的努力下,如今已经初具模样。他们用从奇山千户所、宁海州拆回来的城砖、条石将南面和西面的一段城墙修了个固若金汤,城头炮台、望楼一应俱全,城墙内侧的上下楼梯、屯兵点、弹药储存室也一个不落,可以说,如果忽略还在紧张修建中的北段及东段城墙的话,烟台要塞基本上已经初步具备了抵御敌人进攻的能力。

    如今天气已经逐渐转暖,流民们干活的效率也大大增加,如果能够保障建筑材料供应充足的话,可以预见。要塞整体将在三到四个月内完工。已经完工的南段城墙是面对敌人攻击的第一线。因此安装了大量的轻重火炮。两个间隔不到两百米的凸出炮楼上各安装了六门火炮。分别是面对正前方、进行远程压制的一门18磅、一门12磅长管重炮;以及用于杀伤敌军的两门8磅短管榴弹炮、两门4磅短管榴弹炮,这四门炮分别布置在炮楼两侧。此外,在两个炮楼之间那段略带折线(以减少窝弹区)的城墙上方,还另外布置了正对前方的四个炮位,每个炮位各安放了一门火炮,分别是两门12磅加农炮、两门8磅榴弹炮。

    因为烟台要塞特殊的地形,陆地上前来的敌军基本上只能从南方进行攻击。如果从西面进攻的话,就要跨越大段大段的大沽夹河沼泽区以及东岸人修建的人工水库。难度不啻于登天。而要塞的东面离海岸线太近,兵力完全无法展开,而且还很容易受到海面上军舰的舰炮轰击,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指挥官都不会将进攻发起点选择在这里。至于北面,那里除了大海外便是连接芝罘岛的沙坝了,想要从这里进攻,还是等你掌握了制海权并且拥有一定的登陆作战能力再说吧。

    烟台要塞城墙高约7米,厚3.5米,部分地段的厚度甚至高达6米以上(此处乃火炮炮位)。这样的城池虽然光从数据上来看在大明并没什么稀奇的,甚至已经被东岸人拆成一片瓦砾的奇山所城都不比烟台要塞差。但考虑到这座要塞的墙体全部是用大型条石、方砖以水泥灰浆为黏合剂砌成,坚固程度比起那些内层夯土外层包砖的明代城墙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再加上先进的棱堡设计。无任何射击死角,使得攻击每一段城墙的敌军都处于腹背受敌的窘境。这样的坚城,配上敢战、战技娴熟的军士,再加上数量众多的优质火炮,恐怕在远东还真没什么人能正面攻下来。

    烟台要塞的南侧没有设城门,事实上整座要塞只有两个城门,那就是面对海岸线的东城门以及面对沙坝的北城门。居民进出从北城门走,士兵进出一般从东城门走。这两座城门目前还处于紧张的修造中,不过在今天的东城门外狭窄的操场上,却已经布满了数百名军士。黑水开拓队队长、本地最高指挥官莫茗正从排成整齐队列的陆军第102连、104连近五百名士兵身前走过,他左手拄着军刀,戴着洁白手套的右手五指并拢举在额前,向官兵们行礼致意。

    数百名士兵抬头挺胸、鸦雀无声,肩上背着装上了长长刺刀的32-丙型燧发步枪,目光跟随着莫茗的身影移动。今天莫茗在东门操场上检阅手头两支最强的战力,可并不是为了满足什么排场,而是为了出战。是的,没错,就是为了出战!

    开春以来,胶密一带的盗匪越发猖獗,其活动范围随着势力的增长也越发扩大,他们已经渐渐不再满足于活动在南边沿海地区,开始转而向北渗透。受其影响,登州的莱阳、栖霞等地乡间盗匪蜂起,这些人每到一地便聚众裹挟流民,然后试图攻打乡间缙绅的寨堡,以掠取财物和子女。

    由于他们的人数甚众,乡间缙绅们无力剿灭,只能结寨自守。而兵微将寡的登莱巡抚曾化龙此时面对规模庞大的莱州匪患就已经很头疼了,实在无法顾及栖霞、莱阳一带的小毛贼。因此,这股人数约数千人的土匪愈发地趾高气扬起来,其一翟姓首领号为翟泰山者仗着自己是邻近的平度州剧寇翟五和尚的亲族,在肆虐完栖霞、莱阳后开始向福山、宁海州、文登三地运动,并裹挟当地流民,以壮声势。

    不过他此时在无意间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即他实在不应该在这几个州县的乡下裹挟流民,这尼玛是在抢东岸人的生意啊!东岸人在从跑来的难民口中得知这个情况,立刻决定发兵灭了这股“竞争对手”,让他们知道在福山县、宁海州一带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莫茗翻身骑上一匹从本土运过来的卢西塔诺马,然后便带着部队出发了。出征的部队包括陆军两个连480人、挺身队一个中队250人,再加上一些参谋、侦查骑兵的话大约750人;此外,还有配合他们作战的600名军夫,带了三百多匹驮马。他们离去后,要塞将由炮兵指挥官李文长负责。

    大军自4月27日出发后,便派出了十余名骑着蒙古马的骑兵开始沿路侦查情报。行军参谋在与情报参谋讨论了从流民那里得来的情报后,开始制定更为详细的行军计划。

    从4月28日开始,情报便一条条传了回来。翟泰山这厮的位置很好找,因为他沿路闹出来的动静一直都很大,走到哪里,便开始四处抢劫、裹挟流民,标标准准的李闯起家路子,不过此时正在福山县乡里醉生梦死的他并不知道已经被一股凶狠的敌人盯上了。福山县经历的动乱相对较少,因此乡间较为富庶,翟泰山两日前来到此地后便开始纵匪四处抄略,所获颇丰。而他手下的大小贼头们见此地富裕,自然也不愿轻易离去,再加上他们抢来的绫罗绸缎、金银财宝等等装了满满几十大车,人数又已经突破了万人,这速度就更慢了。因此,一直到4月30日,他们仍然慢吞吞地在福山县内磨蹭着。

    福山县离烟台近在咫尺,骑快马也就几个小时的事情,东岸人的部队轻装前进,辎重物资都统一放在驮马背上驮运,因此行军速度极快。他们28日的时候先是往南行军,在得悉这伙贼寇已经转入福山县境后又折回往西,然后到了30日刚入夜的时候终于缀上了翟泰山这厮。

    这伙人将营盘扎在一处乡下寨子外面,到处点着火盆火把之类的照明设施。他们白天似乎攻打过这个乡绅的庄子,但应该没能得手,因此纪律散漫的他们打累了便在此地过夜。不过寨子内的那些乡下壮丁看起来也是菜鸟,面对这种情况竟然不敢反击。

    整个营盘内人声鼎沸,有人在破口大骂、有人在大声谈笑、还有人在哭哭啼啼,到处都有人进进出出,看之似一个剧院,又或者似一个菜市场,总之不像是一个军营。当然,营地外也安排了一些人在巡哨,但数量不是很多。

    “库尔汉,让你的人开始列队披甲,准备战斗!萧连长、茅连长,三行横队,前进!”莫茗远远看了看那座灯火通明的贼匪营地,然后下达了出击命令。

    挺身队250名官兵们两两互相披上了甲胄,然后有人拿着步弓、有人拿着长枪、有人拎着军刀,甚至还有人拿着斧子,总之武器五花八门,看他们自己喜好。他们稍稍整了一下队后,便在步兵队列的右侧开始行军。

    作战参谋在看到480名步兵列成了三行横队后,立刻大声吼道:“步伐一致、自己默数口令,各排排长注意队形。全体都有,开步走上前放枪法,前进!”

    随着莫茗驱策战马向前踱了一下后,数百名官兵便沉默地跟在他后面,队列里只有沙沙的脚步声、武器与盔甲的碰撞声,除此之外便连一丝杂音也无。莫茗身边的几名勤务人员也骑着战马,一边举着照明用的灯,一边紧紧护卫在他周围。

    脚下是成片成片的麦田,并不崎岖难行。很快,他们便行军到了这股贼寇营地三百米范围内,而那边的贼寇似乎也隐约发现了不对劲。(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乱局(三)

    “可是西边回来的刘兄弟?”有人高声喊了起来。

    回答他们的是几声急促的口令和愈来愈密集的脚步声。

    “妈呀,官军来了。”巡哨一声怪叫,然后拿着个破锣敲了起来。很快,又有隐隐约约的叱喝声传来,似乎是有巡哨的小军官在询问情况。虽然示警的锣声已经响起,但嘈杂的营地内注意到这种情况的人却不多,大多数人在吃喝谈笑、聚众赌博,谁会管那些苦逼的巡哨喽啰们在说些什么呢?

    四十多名身披铁甲的掷弹兵喘着粗气冲到了亮着火光的营地附近,然后在两名排长的指挥下从腰间打开火罐,将薄铁皮炸弹的引线点燃,接着这些臂力惊人的小伙子们便奋起全身之力将手中的炸弹扔向了对面乱糟糟的营地内。

    炸弹爆炸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营地内一片鬼哭狼嚎。其实这些炸弹大多扔在了空旷处,杀伤的人员极其有限,不过其所造成的巨大冲击性影响却是不容小视的。本来正在吃喝玩乐的贼匪们猛然间遭到攻击,一时间都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官军来袭”的谣言便开始在人群中如可怕的瘟疫一般散播开来,很多人的腿肚子已经不由自主地抽筋了。

    天可怜见,他们中的很多人几个月前还都是老实巴交的佃农呢,被从西边过来的那些惯匪们裹挟起来入了伙才没多久,心底里还有着对官府天然的害怕,当然他们对那些纪律奇差的官军更为恐惧。此时乍一看到很多人嘴里喊着官军来袭,且已经开始四处奔逃的场景。他们的第一念头便是撒丫子跑路。有些人跑的时候还不忘将抢掠来的那些绫罗绸缎绑在身上。看起来十分滑稽。

    匆匆赶来的东岸陆军士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副大溃逃的场景,脑袋一时都有些转不过弯来。不过从史书上已经知道这些裹挟流民的土匪纪律有多涣散、战斗力有多差劲的莫茗等人可没有愣神,在他们的指挥下,库尔汉领衔的挺身队3中队官兵们搬开了挡在身前的不多的几个障碍物,然后便大吼着朝营地内冲了进去。

    身披重甲的他们排成相对紧密的阵型,如同一把尖刀切开豆腐一样轻易切入了贼匪们混乱的人群中。贼匪们有上万人,营地面积极为广阔,但缺乏基本军事常识的他们根本就不会扎营;每两处相邻的营地之间都没有间隔。甚至连防火沟之类的设施都没有,大家将数量不多的、打着补丁的帐篷挨个扎在一起,然后外围稍稍放了一些拒马之类的防御设施,再浅浅挖了一条壕沟,一个营地便这么成了。

    这种儿戏般的营寨别说等别人来攻了,恐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夜间失火就能导致全营崩溃。这种情况在明末早期的农民武装中相当常见,经常一个谣言、一场失火就会导致一支农民起义军崩溃,盖因这些人都是一些刚刚放下锄头没多久的泥腿子,纪律涣散,也根本没有任何军事常识与组织能力可言。到了后期。随着大量逃散的明军军士加入农民军,他们的军事常识、组织能力以及战斗能力才开始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但也仅限于如李自成、罗汝才、张献忠之类的大股武装,像翟泰山这种乡下土寇可没什么官军来投奔,因此他们还停留在以前那种很低的军事水准上。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营地一处小小角落发生的混乱与恐慌很快便被放大,然后在全营蔓延了开来。随着“官军来了”的谣言飞速传播,更多的人加入了逃跑的行列,继而造成了全营的大崩溃。混乱的人们为了夺路而逃呵斥怒骂,甚至刀兵相向,混乱中互相火拼、践踏而死者不知凡几。纵使有些人想组织人手抵抗以挽回局势,但他们的努力在这种全营上万人的恐慌崩溃中也丝毫无济于事,反倒是把自己也陷进了混乱的人群中。

    翟泰山在几名亲信的扶持下翻身上了一匹战马,然后便在一帮或骑着骡子、毛驴,或骑着马匹的铁杆的簇拥下,一边挥舞着马鞭劈开人群,一边死命朝外面钻去。不过现在整个营地内都充斥着无头无脑乱跑的匪兵,他们这大群人本就宿在营地深处,此刻仓促之下又如何逃得出去?反而他们的蛮横行径激起了一些人的怒火,这些人仗着人多势众将一些亲随拉下了马来,场面一时混乱无比。

    营地外,陆军第102连、104连的士兵们排成三行横队,一边缓步前进,一边开枪射杀没头没脑撞过来的匪兵。营地内火光通明,他们的射速很快,三行横队在军官的口令声中,机械地按照开步走放枪法前进,在队列前方形成了连续不断的弹幕,阻挡任何意欲冲过来的敌人。

    英勇的掷弹兵们徘徊在队伍两侧,不时瞅准机会将手中的炸弹扔向有组织的人群,使其陷入混乱。库尔汉的挺身队官兵们已经逐渐收拢了起来,部分重甲步兵手持兵刃站在前方,挎着大弓重箭的射手们游弋在两侧,不时朝人声最嘈杂处集群射击,这更加剧了敌人的混乱。

    东岸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进行着战斗,不时驱散大股敌军,顺便抓捕一些流散的匪兵。每当抓到一定数量后,就让后方的朝鲜夫子们拿着绳索过来将这些人一一串着捆在一起。这些朝鲜人本来十分胆小,不过在借着东岸人的威势下,手执一些明朝卫所抄略来的武器的他们顿时也趾高气扬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这些惊魂未定的匪兵,稍有不老实的便上去一顿痛打,倒也让他们控制住了局面。

    混乱持续了大半夜。一直到第二天晨曦升起,东岸人在抓捕了最后一拨匪兵之后,战斗才终于画上了句号。莫茗在参谋们的簇拥下看着营地边黑压压一群蹲在地上的匪兵,看了一会儿后就失去了兴趣。这些人的装扮非常古怪,有的衣衫褴褛,有的光着身子披着一些绫罗绸缎,有的甚至穿着女人衣服,总之给人的感觉非常滑稽可笑。从他们的面相看来绝大多数人都是一脸菜色,看起来处于长期营养不良的状态,估计他们多半都是被裹挟起来的佃农,真正的“职业贼匪”却是没几个。

    “初步统计了一下,大概抓了两千五百多人。”104连连长茅德胜走上前来说道,他的帽檐上全是露水珠,激战了一夜,精神却很亢奋,没一丝疲劳的迹象。

    “战场上还遗留了七百多具尸体,以及三百多个行动不便的伤兵。大部分死伤者都不是我们造成的,而是由于昨晚他们内部的火拼以及自相践踏。军医官向我请示是否对这些伤兵进行简单的救治,我同意了。”茅德胜继续说道。

    莫茗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然后问道:“我们的伤亡情况如何?”

    “很微小。”说到这里的时候茅德胜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陆军亡一人、伤五人,都是轻伤;挺身队亡七人,伤十八人,其中三人伤势严重,恐怕无法救活。总计伤亡三十一人,毙俘敌军三千余人,大捷啊!”

    “大个屁!”莫茗有些气乐了,笑着说道:“这不叫打仗,这些人大多是裹挟的流民,战斗意志薄弱,战斗技能更是差劲无比,打赢他们没什么好吹嘘的!我们打这一仗的目的就是告诫远近的那些贼匪们,福山、宁海、文登这一片是我们的地盘,谁敢把狗爪子伸过来就剁他娘的!翟泰山这厮就是例子!”

    “翟泰山这厮抓到了!”莫茗话音刚落,萧曦和几个部下就拎着一个瘦瘦弱弱的男人走了过来。这个家伙身上倒是披着一件皮甲,头上戴着一顶皮帽,身上却没有武器,不知道是被搜走了还是混战中丢失了。

    “这厮昨夜混战中坐骑中了流矢,倒地后将他压在了下面。”萧曦补充说道,“后来被挺身队的士兵们抓获,十分钟前刚刚被一些匪兵们指认了出来,错不了的。”

    莫茗绕着这家伙转了一圈,就在翟泰山心惊胆战的时候,莫茗摇了摇头,道:“贼眉鼠眼的,就这号人也想拉杆子当土皇帝,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你叫什么名字?”

    “兄弟我是翟泰山……”这个家伙能听懂莫茗的问话,看起来倒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过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就被人一脚踹翻在地。

    “好好说话不会么?”萧曦收回了硬底皮靴,骂道。

    “小人…小人名叫翟…翟小山,栖霞县人氏。”贼眉鼠眼的汉子哭丧着脸回答,“小人愿降,小人在栖霞还薄有些身家,愿意进献给各位大人报效军需,只求饶小的一条贱命。莱州的翟五和尚是我族叔,一向待我甚厚,小人愿为说客招抚……”

    “把他带回去修城墙。”莫茗一把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回头朝萧曦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乱局(四)

    自从击溃了翟小山这伙流窜过来的贼匪后,“东岸夷人”在登州甚至邻近的莱州部分地区声名大震。一些自忖在乱世中无法自保的人纷纷来投,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少数在登州地区横行多年的山贼、土匪之流也主动找上门来投效,请求“入伙”,令莫茗大为光火,合着你们把老子当做土匪了?

    不过这些人手底下掌握着的大批人丁却正是东岸人所垂涎的。这些年来山东地方秩序日渐崩坏,乡间饥民起事此起彼伏。一些土匪山贼之流夹杂在其中起哄,裹挟流民,四处劫掠,对乡村秩序的破坏相当严重。此番来投的几家武装内,便很是有一些这样的人,不过他们的手下中因为吃不上饭而落草的饥民占了多数,真正的铁杆土匪毕竟不多。因此,莫茗大包大揽地将一些小股、相对容易控制的武装都收拢了过来,并加以约束。

    真正的土匪自然是受不了东岸人那么重的规矩的,没多久便有几伙人嚷嚷着要散伙、分家另过。不过他们显然没意识到莫茗这个“土匪头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毫无防备的他们以及一些铁杆手下大约一百多人在第二天就被吊死在了烟台要塞的南城墙下,让一干没跟着他们起哄的土匪山贼之流差点吓尿了裤子。

    在又和平驱逐了一些去意已决的土匪后,东岸人将剩下的大多数人口牢牢掌握在了手中。至此,截止5月中下旬,烟台要塞区东岸人手头控制着的明朝人口已经达到了一万五千余人——这还没算上已经后运到黑水港的三千人。且随着东岸人的名声大震。相信接下来一段时间内。这边流民的数量还将快速增长。

    虽然今年在烟台要塞附近又新开辟了一大片撂荒的农田。并种植上了玉米和红薯等作物,但也架不住人口如此迅猛地增加啊。再这么搞下去粮食铁定又不够吃了,难道再去抢缙绅大户的?莫茗想了想后便否决了这个念头,目前和缙绅的关系已经很紧张了,再撩拨他们说不定这些人真会痛下决心割肉给那位曾抚台,资助他招募军士,清理地方匪患,那样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目前还是维持双方之间那种微妙的平衡比较好。反正等李自成接收地方的官员到来后。这帮登莱的土豪劣绅们有的被敲打呢,到时候他们的注意力会转移到意欲均分他们田地的“伪顺官吏”身上,东岸人再干什么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群起围攻。

    不过人口再这么增加下去也是个问题,现在营地内各类杂七杂八的粮食加起来已经不足四百吨了,虽然利尻岛、黑水港两地的存粮加起来还有将近八百吨,但对于如今东岸人总计掌握在手里的两万多人口(包括士兵)来说,这些粮食是不够他们支撑到能够收获第一茬粮食的8月底的。更别提马上利尻岛、黑水港那边播种土豆也需要消耗大量的种子,以及烟台港这边还养了六七百头牛马,这整日里的消耗也是一个极大的数字。这么一算来,这粮食存量就更紧巴巴了。

    得想办法搞一批粮食!今天已经是5月18日了。李自成已经亲率六万大军前往山海关去征讨吴三桂、高第二人,而吴三桂则一边向清军乞师,一边派出乡绅假意向李自成投降,以延缓大顺军的前进速度。

    时间已经不多了,是否应该趁这个机会去邻近的朝鲜“借”一下粮食呢?莫茗有些意动,昨天往黑水港做维修保养的几艘船只刚刚返回,顺路带来了两三百名日本落魄武士及其后裔,以及大约三百吨好不容易从日本购来的粮食。此番和日本松前藩在大泊港一番交易,双方均大为满意,东岸人得到了大量炮灰武士、粮食、药材以及奴隶,而松前藩则获得了大量布匹、皮具、优质金属农具、武器等急需的商品。总的来说,东岸人的贸易盈余较多,因为松前藩为了他们获得的货物还额外支付了东岸人大约价值五六万元的黄金。

    一下子多出了一个中队的日本武士仆从军,东岸人手头的兵力是愈发膨胀了起来。莫茗大略盘点了下,计有陆军两个连541人(加上了补充兵)、炮手187人(加补充兵)、八旗武士两个营1472人、挺身队3中队276人(新近增募,超编)、新成立的挺身队4中队273人(日本武士,超编),再加上一些参谋、勤务、杂役人员,总兵力将近2800人。其中,除了新成立的挺身队4中队以外,其余部队均已证明具有相当的战斗力,可以信赖。

    此外,还有挑选出来的一批由朝鲜人、明人组成的军夫队,人数大约为800多人,战斗力相当可疑。他们只能作为战场上的辎重部队配合主力部队作战,而本身的战斗力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东岸人的海军力量经这次扩充后也大为增强,目前在黑水至烟台一线已经有了大小十二条船,分别是:蒸汽机帆船五艘、护卫炮舰两艘、武装运输舰两艘、商船两艘、小型渔船一艘。其中,有战斗力的占了绝大部分,有了这些船,在东北亚这片海域,基本上是再无敌手,甚至连远在南方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福尔摩沙地区也没有能与东岸人匹敌的海上实力。

    既然手头的实力如此强劲了,那么是不是该集起大军去朝鲜“借粮”呢?虽然朝鲜人的粮食定然也很不宽裕,但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朝鲜人的死活莫茗可不会操心,他只为如何养活手底下这两万多人而发愁。嗯,这次就去朝鲜西海岸,带上一千多人,朝鲜人铁定难以抵挡。

    不过就在这个当口,几名由西边逃难至此的原明朝卫所军士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一下子推翻了莫茗原先的盘算。原来早在将近一个月前,李自成就已经派权将军郭升率三千骑兵(号称万人)赴山东,后又增派制将军董学礼率兵一千五百(号三千)入徐淮一线,以占领这些还处于大顺控制区以外的省份,顺便再招降一下那些明朝地方军阀如刘泽清、刘良佐、黄得功、高杰等人。

    而郭升作为李自成钦命的统管山东的最高将领,其委派前往胶东登、莱、青三府的官员与兵将过不了多久便也要到了。根据前一阵子得到的消息,参谋们在经过一番紧急推演后,一致认为郭升的骑兵部队行动相当迅速,差不多在这几天就将抵达济南城周边。到了济南,那么离登莱就不远了,算起来也不过才几天的路程而已,到时候躲在登州城的巡抚曾化龙就不得不直面顺军的冲击。

    所以说,眼下就是东岸人动手的最好时机。早的话可能将面临以曾化龙为明面代表的登、莱、青三府地主乡绅阶层的集体反噬,虽然东岸人如今堡垒初成,并不惧那些作战效能低下的乡下壮丁,但总归麻烦多多,而且还会断了流民前来的路线,颇为不值。

    不过眼下就不一样了,听闻顺军派往各地的官员军将们四处宣传“三年免征”、“均田地”等口号,绝对是这些地主文人们的生死大敌。李自成这人对农民的感情太深,这两年来一直不愿向农民征收赋税钱粮,而是通过拷掠明廷官员、藩王以及地主缙绅来助饷,并且还将这些人手头掌握着的海量田地均分给当地农民。

    郭升作为李自成派往山东的最高官员,自然也是坚决贯彻他的思想的。虽然远在北京的李自成目前在周围人的提醒下已经意识到了拷掠官员、太监、富商以及缙绅所带来的巨大负面影响,且已经率先在北京停止了这种不利于他坐天下的举动,但地方上目前却仍未来得及进行纠正。因此,郭升等人的到来必将使得全山东的官员、缙绅门恨得咬牙切齿。既然有这么一个吸引火力的靶子到来,那么东岸人还等什么?先把附近残存的几个缙绅寨堡破了算了,反正东岸人一直就没法得到他们的认同,且这些人早晚都是要投鞑子的,那么就对不住了,先去你家“借粮”救急,免得几个月后全部资敌!

    5月19日,只花了一天时间就做好出战准备的东岸军队,在莫茗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地开出了烟台要塞东城墙,然后转向朝南,往福山县方向而去。此次他们出战的兵力包括陆军步兵两个连、炮兵一个连(携带了四门12磅加农炮)、八旗新军一个营、新组建的挺身队4中队全部,总兵力约1600余人。此外,军夫队800多人也倾巢而出,携带了五百多匹驮马,由金吾圭指挥,屁颠屁颠地跟在东岸人后面,准备往回拉人和物资。

    整支部队轻装行军,速度极快,仅花了三四个小时就进入了福山县境,然后在先导骑兵的指引下直扑第一个目标。(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乱局(五)

    东岸大军在福山县内的“借粮”行动比想象中进行得还要顺利。事实上,已经吃过一次亏的缙绅们在东岸人刚进入福山县境没多远后就得到了消息,除了几个榆木脑袋的缙绅仍然留在庄子里坚守外,大多数人都是立刻卷起细软逃跑。其实他们也没太多需要带走的东西,贵重物品早就转移到了县城乃至州城,乡下庄子里不过派了一名子侄辈亲族在那管理管理佃户而已。现在东岸人一来,这些子侄辈也第一时间跨上马匹、骡子甚至毛驴,溜之大吉。

    因此,当莫茗率领的大军抵达这些庄子时,遇到的往往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几个瑟瑟发抖的仆妇躲在柴房内,惊恐地看着破门而入的东岸兵将;乡下丁勇将刀枪扔得满地都是,跑回家与家人挨在一起听天由命;村里一些无赖青皮倒是提着木棍短刀过来叫嚷着说要投靠莫大王,准备浑水摸鱼,令人看得目瞪口呆。

    一开始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当一连“攻破”了五六个庄子都是如此之后,便是再迟钝的人也感觉到了不对。粮食、牲畜根本就没捞到多少,就连人也逃散了许多!他们花了四天时间,破了六个庄子,一共才缴获了不到一百吨的粮食以及三十余头牲畜,和以前比起来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也只抓了五百多,金银甚至才几百两,倒是一些书籍捞了不少,估计得有个上千册,让人看了哭笑不得。

    就在莫茗等人踌躇犹豫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的时候,出去打探消息的骑兵回来报告:郭升率部已于五天前进入济南。明军弃城而逃。进入济南后。郭升收编明军、整理府库。设立催饷司,向地主官僚们追赃助饷;同时宣布三年免征,并将地主藩王田地均分给百姓。山东地主缙绅文人们一片哀嚎,但摄于顺军郭升所将三千骑兵、南下督饷的白邦政部三千人以及正受其节制南下江淮的董学礼部一千五百步骑的威势,这些人大多选择了隐忍,以待时机。

    莫茗与萧曦、茅德胜两人商量了一番后,决定就地宿营在某个攻占的缙绅庄子里,然后继续派出骑兵以及投靠的本地明人去打探消息。同时也正好将缴获的人员物资往烟台运送。

    几天内消息陆陆续续传来,5月22日的时候,大顺青州防御使王道成单骑上任,随后府尹冯大京、同知薛柱亦先后上任。与此同时,据说郭升还派出了姚应奉、赵应元二人率五百余兵护送莱州府尹王毓奇东行上任,似要攻取登、莱二州。

    时间不多了!得到这个消息的莫茗当即决定,待手头最后一批物资运回去后,率大军直扑福山县城,抢在大顺接管地方政权的官员们到来之前夺占这座近在咫尺的县城。据某些被抓捕的福山县缙绅表示,老父母(县令)前些日子被曾抚台招进了登州城议事。至今尚未回返,目前县内由其他佐官暂领。如此良机。岂能错过!

    5月24日(农历4月17),就在李自成六万大军击破吴三桂五万关宁军的军营,迫使其退入关城内死守的当天,莫茗率领的一千多军队也抵达了福山县城外。福山县是个小县,史载明末时全县人口也不过才四万多,因此城内能有个几千居民就不错了。不过由于山东近年来屡遭兵乱,福山县作为遭受荼毒甚少的地区,有相当多数量的流民、士绅来避居,因此人口激增,目前城内怕不是有万余人。

    福山县作为一个小县,但在历史上中取文武进士的比例却相当高,因此也可算得上是个人文荟萃之地了。去年清兵入寇,便围攻福山县城不下,足见此地官员的组织能力、作战意志都在平均水平之上。不过,他们的组织能力再强、士气再高又如何?能比12磅陆军加农炮还要强还要高么?鞑子当时兵少,又已经饱掠了一番,再加上也缺乏攻城器械,因此只稍稍围攻了一下这座县城,发现抵抗相对坚决后便撤去了。不过现在东岸人可是携带着四门用挽马拖拽的12磅野战炮,集中起来轰他个一两天,福山县断没有打不下之理。

    福山县比奇山所城大不了多少,东岸人一边派出骑兵在四周巡视,同时在北门外四百多米处开始布设炮兵阵地,四门12磅野战加农炮一字排开对准城门。八旗新军一个营作为炮兵护卫在其附近列阵,他们从驮马上取下盔甲,然后两两互相帮助穿戴起来。身材高大的科萨人士兵顶盔掼甲,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兵器,一时间倒也威武不凡。

    两个连的陆军士兵率先排成了三行横队,然后举步朝城墙下方缓缓前进。前进过程中,他们还打了几轮排枪齐射,将立在城头的一些明军士兵打下了城来。这些明军乡兵倒也算悍勇,也许是成功击退鞑子围攻给了他们信心,这些人拿着老式的鸟铳、弓箭进行还击。只可惜射程太近,弓箭从城头飞越七八十米距离后到了东岸士兵的阵前便已绵软无力,根本无法对人造成什么伤害,更别提东岸人身上还都穿着明晃晃的防弹板甲了。

    于是,这些勇敢的乡兵们很快就在残酷的对射中死伤殆尽。东岸士兵一分钟两发的射速可不是盖的,四五百杆燧发步枪进行的齐射轻易摧毁了城头的任何抵抗。与此同时,炮兵弟兄们也开始了紧张的装药、装弹、试射、校正的过程。

    莫茗拄着军刀站在阵前,身边围了一圈情报参谋、行军参谋、作战参谋、后勤参谋、联络参谋等杂役人员,不时将最新的情况汇总到他这边来。

    “西城门悄悄打开了,里面走出了大约两百多人,据巡逻骑兵观察,他们没有武器,不像是军事人员。而且这些人衣着华丽,看起来似乎是居住在城里的学者、商人、绅士以及他们的家人。他们看起来已经打算在这场战斗中保持中立,撤出交战区,职部请示是否阻止他们。”联络参谋大声汇报。

    “暂不阻止他们。当然,若有人裹挟城内的和平居民离去,立刻将他们全部截下。”

    “军夫队的金吾圭下士报告,东城门外有丝绸商人队伍出逃,并造成交通混乱。护卫军夫队的挺身队4中队的有马大泽下士前去驱逐了那帮商人,职部请示是否征用那些商人遗落的丝绸锦缎。”后勤参谋也匆匆赶来报告。

    “我授权你征用那些战利品,每样物品都要做好登记。”

    “报告!贝尔尼尼中士的炮兵已经准备就绪,请问是否对敌方城门进行炮击。”作战参谋走了过来,立正请示。

    “我命令,对福山县城北城门进行炮击!”莫茗一边朝前方走,一边说道:“挺身队做好战斗准备,城门一旦破开即开展猪突作战。”

    “轰!轰!”12磅陆军野战炮怒吼着射出了炽热的炮弹。区区四百米的距离并不能使出膛速度极高的长管加农炮弹损失多少动能,这些恐怖的实心铁球呼啸着砸上了前方的包铁木门,并在其表面制造了一个巨大的凹陷。

    大炮继续轰击,福山县北城门两侧的城墙上方此时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丝人影,战场上竟然出现了奇怪的静寂——除了炮声以外。

    在断断续续打了十余轮炮击后,早就已经朽坏不堪的北城门轰然倒下,抱着火药桶准备上前进行爆破的数十名掷弹兵们惊愕地发现,这些明人竟然没在城门后堆放石头、沙袋等障碍物并设立第二条防线。这实在太荒唐了!或许他们缺乏组织,或许他们没有对付大炮轰城的经验,总之他们守门的少数士兵在看到城门被破坏后立刻一哄而散,向城中逃去。

    东岸人当然不会放过这等良机!于是,在军官们的指挥下,挺身队4中队两百多名身穿皮甲的日本武士一起齐声大吼,然后便一股脑地冲了过去。在分出部分人手占领城门后,大部分人以小队为单位分赴城内官署、府库、监狱等设施,分头实施占领。

    十五分钟后,茅德胜率领第104连两百多名官兵以及八旗新军一个营,也列队进入了城内,清剿残敌、维持秩序、清点府库。

    半小时后,莫茗率领剩下的102连、炮兵部队及军夫队也进入了福山县城。此时城内的战斗已经结束,士兵们伤亡甚微,攻城战斗没有一人伤亡,入城后的巷战倒是战死了九名挺身队士兵、三名八旗士兵以及一名陆军104连士兵,此外还有二十余人受伤,不过好在伤势都不严重。

    士兵们谨记莫茗“屠杀和平居民并不能使我们获得任何荣誉”的教诲,没有在城内进行大规模杀戮。在控制四门后,他们除了限制居民们外出,并镇压了一批趁乱抢劫的流氓混混外,便再没有任何举动。

    到了傍晚时分,战果也差不多清点出来了。除了城内近九千名居民外,东岸人还缴获了大约七千多石(约合五百多吨)粮食——这得益于当地缙绅们怕被东岸人抢劫,将粮食都转移到了城内;此外,还有价值五万余元的金银珠宝若干、字画书籍一千余册、绫罗绸缎两千余匹、草药若干、牲畜四百余头(只)、鸟枪弓箭长矛六百多件,可谓是收获颇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民族(一)

    1644年3月2日,星期一。初秋的东岸大草原到处是一片天高云淡的景色,已经年近不惑的邓肯带着二十来个实习学生走在丘伊河西岸。

    他们是从梅林港出发的,前往丘伊河一带考察地形、修建远东移民的居住区。目前丘伊河一带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十户萨莫吉希亚人在那放牧,他们零散居住在这片水草丰美的地区,放养着大批如今已经配种到第四代的东岸大角山羊。除了山羊外,每户人家还有政府寄养的两匹马,根据双方之间的协议,每繁衍出一匹小马,他们都可以以此为据到政府那里领取一笔相当丰厚的奖励。

    同时,这些人由于分散在一个较为广阔的区间内放牧,因此他们还是政府天然的哨兵,一旦发现有海盗或敌人从海上登陆,他们便可以快马报告离此地不过七八公里的梅林港,请求那边出动民兵前来保卫他们。

    随着东方移民的逐步到来,东岸人也在为承接他们的到来而进行着大量的基础设施建设。邓肯作为新近上任才一年的交通部建设总局副局长,这次便是亲自前往梅林港以东的丘伊河地区选址建设移民安置房。按照民政部的计划,丘伊河这边将修建一期移民安置房一千套——与梅林港那边一样,将来持续不断的人口过来后,这边还将继续扩建二期、三期安置房,并修建城堡、农田、水渠、军营等设施,将这个地区彻底发展起来,作为交通咽喉梅林港的东部屏障。

    邓肯身后的这二十多个学生都是交建总局下辖职业学校的学生。学的便是建筑设计。这些学生今年才二十出头。各个民族都有。少年时期就进入了东岸人的学校进行学习。他们的出身都很平凡,基本都是平民家庭出身,但共同的一点是都相对比较聪明,不然也不会被挑中进入职业学校内进行学习了。

    这些少年在接受东岸人多年的教育之后,对于自己如今的地位和生活都非常满意。在欧洲,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一辈子就是农夫,运气差的甚至还要去当士兵或水手糊口。但是在东岸。他们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学习机会,这使得他们拥有了维持体面生活所必备的技能。而且,整个东岸社会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好,但是整体来说却比欧洲要好太多了。整个社会蕴藏着一种勃勃向上的气息,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安居乐业,没有盛气凌人的贵族、没有勒索无度的税务官、没有臭气熏天的街道。大家不会因为你出身低而看不起你,只要你有能力,你就可以脱颖而出,没有人会给你设置什么明面上的障碍。

    就像老师们所说的一样,这个国家是大家共同的事业。国家利益受损,大家的个人利益也将受到损失。想想那些穷凶极恶的荷兰人、英国人以及西班牙人。他们腐朽贪婪、奢侈无度,始终在觊觎着富饶的东岸,无时无刻不想消灭、吞并东岸,让大家再做回他们的农奴。这使得大家逐渐认识到了自己和欧洲那些人是不同的,那些人不懂得自尊自爱,不懂得“忠诚、奉献、勇敢、自信”的东岸品质,他们粗鄙无礼却又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令人望而生厌。

    他们的政治制度腐朽不堪,没有贵族血统的平民或者贫穷的老百姓很难有进入统治阶层的机会。而在东岸则不同,大家亲手参与了这个国家的建设,成了受人敬仰的技术员、工程师,没有什么比干事业更令人感到愉悦的了。那些欧洲的所谓的我的同族,他们与我也仅仅只存在着一些血缘上的相似而已,但我们终究不是一类人,他们是他们,而我则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公民”。

    这些学生们是典型的政治民族主义教育下的产物。他们有知识有文化,充满理想主义热情,少年时代在旧大陆的生活经历使得他们对于打破旧秩序、创立新世界几乎有一种殉道般的执着,因此,促使他们对东岸共和国取得认同感的最大因素便是东岸全新的政治制度。

    其实,历史上的民族主义一直有多种认识。即人类在早期的前农业社会中因为地域、生活环境等因素而逐渐形成了各个不同的聚居群落,这些便是民族的早期形态。不过这种充其量只是一种原始的民族主义,民族主义集大成还是要到工业文明迅猛发展起来以后。在工业文明发展起来之前的农业封建社会,人类对民族的认同感是比较弱的,甚至连国别意识都比较模糊,这一点在西欧非常典型。

    不过英国在发生资产阶级革命以后,大部分英国人的民族意识开始觉醒,一个统一的英格兰民族开始逐步成型。而作为英国人邻居的法兰西,百年战争给了他们民族启蒙,而国王扫平割据诸侯、国势蒸蒸日上使得法兰西人民的自豪感日益增强,他们的民族意识也开始逐渐成型,而到了大革命时期,经过血与火的淬炼,自尊自爱且拥有公民意识的法兰西民族开始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从英国人、法国人民族意识的觉醒可以看出,他们都是在经历了重大社会变迁、政治制度革新、文化启蒙以后才形成了独立的民族,而他们所经历的一切也赋予了他们各自独特的民族性格。这种,其实就是典型的政治民族主义。

    如今邓肯的这帮学生,他们认同东岸人的各种制度,认同这个这个国家是他们的共同事业,认同这个国家能给他们带来自豪感和光荣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民族意识的觉醒。经过国家多年的高速发展,以及不间断的东岸主义的灌输,他们已经确信,自己国家的制度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制度,这个国家是所有人的共同国家,只要大家“忠诚、奉献、勇敢、自信”,崭新的东岸民族终将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以五百穿越众携带而来的新文化,想要同化数以万计的17世纪土著从而形成一个新的民族,这个难度可想而知,甚至几乎是不可能的。后世人们认为,同化能够成功的几大要素:一是相似的文化背景,二是共同的语言,三是识字,四是同化个体没有特质。这四个条件对于北美那些普遍具有新教背景的欧洲人来说也许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对于东岸人来说问题就很大了。

    无论是欧洲人还是东方人,和穿越众的文化背景相差都很大,其中东方人可能还好一些,但欧洲人无论是语言、习俗还是宗教背景相差都很大,想要将他们改造成符合穿越众标准的东岸人难度极其之大,甚至成年人基本不可能被改造了。因此,穿越众目前所做的主要工作就是努力营造出一个具有共同的文化背景的社会,并通过强制手段尽力抹消掉来自不同地区的人的民族特质,使大家尽力趋同。这样,就能为出生在东岸本土的新生代提供一个相当良好的环境,从而逐步完成同化融合。

    这个强制工作你不去做也不是不可以,但可能需要几百年的时间才能自然融合。因为人的惯性是强大的,对于有些人来说,即便周围人都在说另一种语言,他还是会顽固地说着自己的语言,并在一个小圈子内进行交流。即使你的文化比他先进,他很敬仰你,但并不代表他会主动去学习你的所谓强势文化,这种事情不强制推行的话效果很差的,往往需要很漫长的时间才会与周围人接轨。

    而这对于强敌环饲的东岸人来说绝对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缺的就是时间。除非你像英属北美殖民地一样托庇于某个强大的王国,那你有的是大把时间来慢慢融合。但假设北美殖民地在17世纪就脱离英国独立,如果你还这么一盘散沙地进行缓慢融合的话,那么你这个国家不出几年就会在外敌挑唆之下分崩离析,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眼下这些建筑职业学校的学生们七八岁时就来到了东岸,自身的文化背景很薄弱,再加上长期与穿越众朝夕相处,他们的文化背景已经高度相似穿越众了。再加上共同的语言,相对丰富的知识,他们才可以算得上是真正的东岸人啊!

    而至于国内统计的那些所谓“能熟练听说汉语”、“会写常用字”、“拥护政府”的高达三万五千人的“东岸”人,其中大部分其实都是虚的,他们对东岸这个国家也许是认同的,因为这个国家能够给他们尊严、能够维护他们的利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发自心底地为这个国家而自豪。相反,由于宗教不平等、高压管制、文化沙文主义的原因,他们对政府也有着相当程度的不满、也自觉不自觉地抗拒着同化,只不过他们的不满还没累积到需要爆发的程度,再加上他们自己内部也矛盾重重,因此才暂时被压制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民族(二)

    穿越众以区区几百人来同化改造这些具有不同文化背景的移民,到目前为止所取得的成绩,其实已经足以自傲了。毕竟,这事情的难度终究还是太大了些,一切还是慢慢来吧。

    到达前期选定的地点后,几名护卫他们的内务部警察将马匹收拢在一起,然后便等待这些建筑学校的设计师们开始来回测绘、规划。远处几名少年骑着马匹慢慢靠了过来,他们身上穿着有些肥大的旧军装,很多都已经洗得褪了色了,看起来多半是父辈传给他们的。

    这些少年嘴里唿哨着,自如地在马上做着各种动作,甚至于一个看起来还不到十岁的小孩都能驾驭着一匹小马驹来回做着种种让人惊叹的动作。他们似乎是在附近放牧的牧民们的孩子,不愧从小就和马匹打交道,小小年纪就已经如此精通骑术了。

    “雅各布森,好久没看到你这个混小子了,老雅各布还好吗?”一名中年内务部警察看见领头的少年后,笑着问道。

    “我父亲他很好,雅罗斯拉夫叔叔,昨天他还猎到了一只鸵鸟呢。”少年骑着一匹神骏的土库曼马,只见他似乎要卖弄骑术一般,在将将冲到中年警察的面前才猛然勒住了缰绳,马儿高高扬起了前蹄,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鸣。

    中年警察嘴角含着笑,上前一把将少年揪了下来,在他的屁股上狠狠打了几记马鞭后,这才笑着骂道:“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初中快毕业了吧,想好接下来去哪里没有?”

    “我要去定远军校。他们的骑兵科教官已经来考核过我了。只要我在接下来的文化考试中得到60分以上。就可以去上军校。”少年从雅罗斯拉夫的怀里挣脱了出来,然后小心地掸了掸自己旧军装上的灰尘,用充满自豪的语气说道。

    中年警察含笑不语,但右手却在少年雅各布森的背上拍了拍,似乎对他的选择充满了赞赏之意。事实上在如今的东岸共和国,军人和科学家是最受人推崇的两大职业。在各种宣传机构的轮番宣传鼓动之下,少年学生们大多倾向去当一名光荣的军人,当然。有些学习成绩出色的或者有特别天赋的学生也会被教师们劝说去进行更深层次的学习,从而走上科学家、工程师之路。至于说艺术家、音乐家什么的,话说东岸有这玩意么?

    中年警察作为内务部的一名中层警官,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因此他的赞许其实还隐含着另一层意思。即像雅各布森这种立窝尼亚人与明人的混血后裔,在仕途上会比单纯的明人或欧洲人走得更为平坦。而这,也正是如今东岸人在大力推行的异族混血政策所带来的副产品。要想民族融合,单从文化上统一还是不够的,还必须大力通婚混血。因为如果两个人外貌特征差别很大的话,等于时时刻刻在提醒对方你们是不一样的。这非常不利于同化。

    而鉴于不同种族的文化背景和审美观差异,他们结婚时肯定是优先选择自己的同族。因此。为了达到混血通婚的目的,东岸人从一开始就把国内人口分成了三类:即欧洲人、明人、土人,并推出了鼓励异族通婚的奖励政策。后来,穿越众发现这样效果还不是特别明显,在稳定国内局势后,他们又推出了更为“严厉”的异族通婚秘密政策,即给拒绝进行异族通婚的人限制使用,晋升的机会更多地留给了响应穿越众政策的人。

    虽然此秘密政策从未见诸于任何法律条文或政府文件之中,但在内务部里厮混了多年的雅罗斯拉夫看来这却不是什么秘密。作为受穿越众信任的中级警官,他的上级们并没有隐瞒他的任何意思,而他本人也是切实响应这个政策的,是穿越众的铁杆追随者之一。

    邓肯在旁边笑了笑,没有说话。如今东岸的新一代是逐渐成长起来了,这些人从小就接受着东岸人的国家主义教育,是穿越众最放心的人群,同时也是他们的核心基本盘。他们从小生活在东岸的环境内,国家的繁荣发展与对外战争的胜利给他们带来了自信与勇敢的气质。而作为代表着东岸民族未来的他们,这种品质也必将被深深赋予到东岸人的民族性格之中。

    俗话说什么样的环境赋予人什么样的性格,这话一点不假。东岸共和国成立这些年来几乎就没过过几天的安生日子,先是和西班牙人开战,然后是和英国殖民公司干仗,后来又处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巨大威压之下,普通老百姓自然也从种种宣传渠道中得知了国家所面临的一切,而这些毫无疑问也深深影响到了各人的生活,成了塑造东岸人民族性格的一大外部因素。

    其实说到这里还得感谢西班牙、英国以及荷兰这些国家,他们从外界给东岸人施加的庞大压力非但没得使东岸人的社会崩溃。相反,对国家有一定认同、对旧大陆相对厌恶的他们反而更加团结在了一起,忠于东岸共和国政府,这从客观上加速了东岸各民族之间的融合。相信等新一代东岸人彻底成长起来以后,经过几次血与火的淬炼,这种忠诚的品质也将被赋予到东岸人的民族性格之中。

    少年们打闹了一阵后又纷纷纵马远去,邓肯看了看他们的身影,心中却还有一片疙瘩未解。这些少年从小接触的都是抗争、战斗、征服之类的充满侵略性的教育,长大之后势必会遇到更多的军国主义与殖民主义思想,在这样的环境与教育体制之下,培养出的无疑是一个个好战的军国主义分子。

    对于现阶段实力弱小的东岸共和国来说,鼓吹军国主义似乎能给国家与民族注入扩张的基因,使得这个国家在后穿越者时代仍然能够继续高歌猛进、开疆拓土,而不至于庸庸碌碌地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并且,适度的军国民教育还大大有助于民族融合与同化,因为每一次对外战争都能提高大家的民族自豪感,都能提高大家对国家与集体的认同感,使得东岸民族在一次次血与火的淬炼中得以成型。

    不过作为21世纪的人,邓肯当然知道任何事物都是有两面性的。军国主义发展到极致的后果如何他也很清楚,到时候整个国家会被军人所绑架,穷兵黩武、四处扩张,最终结局如何真的很难讲。不过穿越众也不是神仙,他们能管好自己这一辈就不错了,一两百年后的事情即使身为穿越者的他们也无法完全预料与掌控。既然适度的军国主义对于目前以及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东岸共和国来说是有利的——因为大环境如此,那么就这样继续下去吧,执委会将来再根据实际情况作出是否修正政策的决定。

    其实,邓肯的心里也隐隐有些郁闷。作为文官派系的大将,他并不是不想让国内目前略显狂热的军国主义气氛降降温,但问题是他办不到啊。不说军人强硬派势力在执委会与政府各部门里的影响力日渐扩大,就是基层权力也开始大量被他们所攫取。也就是说,如今军人势力在国内拥有最广泛的民意基础,再说难听点,如今东岸共和国全民都特么的是一群好战分子,这让秉持着和平崛起论调的邓肯很是忧伤。

    算了,不扯这些没用的了。自己还是埋头多干一些实事更重要,也算为这个国家尽一份自己的力量吧。邓肯想着,然后便和实习学生们开始了选址、规划、设计,哪里修建城墙、那些修建水库、哪里修建水渠、哪里修建公路、哪里修建住宅群等等,忙得不亦乐乎。

    从远东过来的第一批朝鲜移民约七百多人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抵达东方港码头了。按照执委会的规划,这些人将被分配到丘伊河这一片来,成为即将修建的丘伊堡的第一批居民。与他们一起分配到这里的,还有大批从里加到来的立窝尼亚人和波兰人。

    连续两年大规模开闸引进欧洲移民后,43年东岸人引进的步伐稍稍缩小了一些,除了两千名立窝尼亚人、一千名意大利人、一千名波兰人和一千名北欧人外,便只有从奥斯曼人手里购买来的约两千名巴尔干地区的女奴了。再加上新出生的人口,因此到了44年年初的时候,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人口数量已经达到了七万二千余人的规模,继续创历史新高。

    而可以预见的是,随着远东移民力量的逐步增加,东岸的人口数量仍将继续快速增长下去。有了人口就有一切,这条对东岸人来说几乎可以当做金科玉律的信条深深根植于每个人内心。

    先将沿海这边占住了,开发好了,然后以此为根基,向内陆推进。北方的鸭子湖地区将向内陆的丘陵地区推进,而南方的东岸地区则将向内格罗河方向推进。想到这副未来计划中的宏图,邓肯顿时将原本的一些忧思抛到了九霄云外,浑身又充满了干事业的冲劲。(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湖西(一)

    西湖堡的秋天是宜人的。

    高大笔直的巴拉那松树、清澈见底的河水、密密麻麻的灌溉水渠、横平竖直的肥沃稻田以及冒起袅袅炊烟的乡间农家小屋,这些场景无一不令刚从赤地千里的大明来到此地的邵元义感到一阵不真实。

    “请原谅,我的感情实在太丰富了。”文图拉船长擦了一下有些湿润的眼眶,用略显夸张的手势朝站在甲板上的邵元义说道,“我的家就在西湖堡,每次开船回到这里,我都情不自禁地想要大声歌颂伟大的执委会。我在伦巴第的时候,生活让那帮西班牙佬搅得一团糟,我被他们拉去当水手,一直干了好几年,但是他们却以我弄脏了船长的一件衣服为由而拒绝支付我的工资。他们只知道收税,却从不关心我们的生活。”

    邵元义有些吃力地听着这位看不出年龄的男人用带意大利口音的汉语喋喋不休着,他刚来东岸还不到半年,是乘坐葡萄牙的船只通过南非辗转过来的。旅途之艰难、风波之险恶,他甚至现在都不想过多去回忆。因为自己是郎中,前阵子在经受了短期培训之后就被分配到了据说尚处于蛮荒之地的西湖堡地区,这里将要继续兴建一些新的定居点,以安置新来的移民,极其缺乏医生,因此自己就这样被调派了过去。

    他乘坐的这条船是一艘濒临淘汰的35吨级内河明轮船,航速慢得很,载货量也很一般。因此国内目前也越来越难以看到了。文图拉是这艘船的船长。来自意大利。据说早年家庭富裕的时候曾经学习过一些知识,不过后来家道中落,无奈到西班牙人的船上干了好几年的水手糊口,来到东岸后经过一番培训后便驾驶起了内河平底运输船。船上还有两名来自新华夏的马来水手,以及一名负责维护蒸汽机的修理工。

    “东岸什么都好,真的,比起狗屎般的伦巴第好多了。”文图拉船长一边和岸上路过的人挥了挥手,一边继续用他那夸张的语调说道:“但是也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在这里娶老婆实在太困难了。”说到这里,文图拉船长还自以为好笑地哈哈笑了两声。

    邵元义朝岸上望去,只见似乎是几个扛着锄头收工的农民,时近中午,大家都赶着回去吃午饭呢。农民身后还跟着几个蹦蹦跳跳的小孩,他们手里提着用树枝穿着鱼鳃的肥鱼。这几条鱼体型硕大,大约有五六斤的样子,即使被人拎在手里,仍然在奋力挣扎着,不时引起那群小孩们的一声惊呼。

    “是的。娶个老婆实在太困难了,非常困难。”像个话唠一样的文图拉船长仍旧自顾自地说道:“我当初花了整整六十元才从那个狡猾的瓜拉尼老头手上娶回了他的女儿。真是狗屎!我本想娶一位热情的伦巴第或那不勒斯姑娘,又或者一位美丽的法兰西姑娘也行,但这太难了。说实话,我在国内并没有见到多少意大利姑娘,即使有他们也大多结婚了。又或者说,这个国家的女人数量实在太少了,跟我一同前来的罗塞蒂,一直到两个月前才结婚,他娶了一位来自东方明国的姑娘,你猜花了多少钱?一百二十元!要知道,他可是一位海军士官,每月工资五元,还有出海补助两元,他攒了整整两年才攒下了这么一笔钱。这太可怕了!”

    邵元义听文图拉这么一说倒也有些吃惊,于是便出言问道:“文船长,如今国内娶个妇人竟至如此困难?”

    “呃,你说话的方式我很不习惯。”文图拉先是小小的抱怨了一句,然后又幸灾乐祸地说道:“啊哈,那当然很困难了。国内男女比例太悬殊了,虽然国家驻外商站一直在努力购买奥斯曼女奴,但数量仍然不够。嘿嘿,我听说政府现在有些顶不住压力了,决定从新华夏地区输送五百名马来妇女到国内来,以缓解一下压力。但是我得说,这些人其实没你什么事。这些女人的丈夫甚至早就已经决定好了,是的,就是平安县新近扩产的那帮来自法兰西的煤矿工人。不过说真的,邵医生,我不建议你娶那些马来人或者明人为妻——如果你还在仕途上有点进取心的话。”

    “哦,邵某愿闻其详。”邵元义感兴趣地问道。

    “你得改改你说话的方式,按照有些人的说法,那就是太酸了。”文图拉船长皱了皱眉,说道:“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你早晚也会知道的。因为你是明人,长相和法兰西人、意大利人、德意志人、立窝尼亚人甚至那些柏柏尔人都不一样,我这么说并没有别的意思,因为这是事实。似乎南方的那些贵族老爷们并不愿意看到他们的臣民外表有如此大的差距,因此出台了很多政策,这里我就不多讲了,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去了解了解,这都是我和我的同乡们闲聊的时候总结出来的。大家对此抱怨很深,因为我们美丽的意大利姑娘被你们明人娶走了。但你也别多想,大家仅仅是抱怨一下而已,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

    邵元义默默点了点头。说实话,他也很看不上那些高鼻深目、金发碧眼的泰西女人,在他看来,这些人实在是太丑了。不过这位文船长也说了,如今国内娶个妇人甚是艰难,尤其是大明女子更是少见。自己迁居此地时日尚浅,口袋中也没几个银元,这如何娶得起故国女子。若是娶个泰西女人的话,那压力就小多了,盖因此地近泰西的缘故,泰西女人数量也较大明为多,依照往年行情自己只需花个四五十元便能成功娶妻。而且因为是异族通婚,自己还能凭结婚证去民政部领二十元奖励,那样花费又省下来一半,还是很划算的。

    装满木材的明轮船缓缓停靠在了小西河畔的木材加工厂码头上,文图拉船长轻盈地跳上了河岸,与前来接收木材的泽诺尼——同样是他的老乡——随便聊了几句,然后便把活交到了那两名马来水手头上,自己一把拉起邵元义,穿过木材厂的侧门,朝北面走去。

    乡间的土路两侧是大片的树林,有需要五六个人合抱、高达六十米的巴拉那松树,也有一些低矮的灌木,松树下还生长着一些二十多米高的巨型芦苇,当地的瓜拉尼人称之为“塔克罗斯”。这些芦苇既可以造房屋也可以造木筏,非常实用。道路右侧湖岸浅水区内也生长着大量的巨型芦苇,芦苇丛中不时飞出一群惊慌失措的野鸭,然后你会看到野鸭屁股后面的芦苇丛中又钻出了几个大呼小叫着的孩子。

    “以前这些孩子们可没这么大胆。”文图拉扭头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当时湖岸边还生长着很多鳄鱼,只不过后来都被人驱逐或捕杀干净了。现在,这里是孩子们的乐园,每当放学后就会有一群孩子们到芦苇丛中去掏野鸭蛋、抓鱼,有些胆子不小的大孩子还会去路左侧的树林里抓一种毒蛇,那种蛇很美味,但也很危险。”

    “这里也有学校?”邵元义有些诧异地问道。他对西湖堡所知有限,出发前也只隐隐约约听说这里是一片蛮荒之地,人口多少也不是很清楚,此时听说有学校,乍闻之下倒也有些吃惊。这东岸人对教化还真是重视啊,不但成年人要定期参加什么夜校学习,这小孩更是日日上学,而且还不收钱,真是奇了。这些孩童无论是农家子弟,还是工匠子弟,抑或是军户子弟,均能免费上学,堪称是有教无类,简直比号称文化之邦的大明还要更胜一筹啊。

    “当然有学校了。”文图拉理所当然地说道,“只要人口上一定规模,正式设堡,就会有学校,然后政府会从南方派个教师过来教书。目前西湖堡的学校一到五年级总共有八十多个学生,可惜教师连校长在内才两个,数量不够,水平也不行。我大儿子马里奥三年级之前是在平安县上的学,那边教师数量多,教学水平也高,到了这边后就完全不行了。更可恶的是他们那个来自芬兰的校外辅导员,这家伙是个退伍老兵,整天在学校里教一些危险的思想。哦,不,我们意大利人是热爱和平的人,我可不想我亲爱马里奥长大以后成了一个粗鲁的兵痞,就像那些令人讨厌的西班牙人一样。”

    “呵呵。”邵元义笑了笑,说道:“你是意大利人,但你儿子马里奥可不这么认为。”

    “是的。”文图拉耸了耸肩,说道:“马里奥认为自己是东岸人,他的同学、老师以及整个童年都在这里,他爱这片土地,爱这里的一切,同时也痛恨旧大陆的一切。见鬼,他都没在旧大陆住过哪怕半天,不知道哪来的憎恨!不过谁在乎呢,好吧,不说这个了,我不是意大利人,你也不是明人,我们都是东岸人,以后少谈这个敏感的话题。”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走路,很快便到了目的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湖西(二)

    这是一个小村,严格来说离西湖堡已经有一定距离了。相对应的,这里的环境也相当原始,到处是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而村民们在花费了巨大的代价之后,才在沿湖地带清理出了一片空地。

    从西湖堡延伸而来的灌溉水渠直通道村外的水稻田里。水渠全部由砖石水泥砌成,上面还盖上了木板以防蒸发。这些年来,东岸人在农村小水利建设上面花费了巨大的精力和代价,据不完全统计,仅在本土二十余个乡镇中,就修建了多达二十一个微型水库、三十七个提水站、长达一百二十多公里的灌溉干渠,以及长度更为恐怖的灌溉支渠。

    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投下去,东岸人硬是在一片原本布满森林与芦苇的蛮荒之地上开辟出了万余亩的良田。鸭子湖地区气候温暖,最热月份也很难超过30度,最冷月份也很难低于0度;且雨热同期,年降水量在1200毫米以上,极为丰富,附近又有一些淡水河流湖泊之类的水源,正是绝好的农业基地。当然,先天条件再好也需要后天开发才行。因此,东岸人才在连续几年的时间内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在鸭子湖西岸地区进行大开荒,以期把这里变成东岸人的大粮仓。

    文图拉船长居住的这个村子有一百户人家,房子也都是标准的东岸制式红砖青瓦房屋,即左中右三间外加猪圈、柴房、厨房各一间。村口一名小贩一边拉着装满各色货物的小牛车,一边沿途叫卖着,邵元义看了看。小车上全是一些小到针头线脑、大到农具铁皮炉子之类的农村畅销商品。不时有几个家庭主妇喊住小贩。然后上前挑选货物。

    主妇们身后往往还跟着一两个小孩,这些小孩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货车上的干果、肉干、可可粉之类的零食直流口水,一个劲地叫嚷着要买。有的家庭主妇实在烦不过,便照着自家小屁孩的光屁股狠狠揍了两下,那小孩眨了眨眼睛,然后死命地哭了起来。在哭了半天发现没人搭理他之后,这小孩慢慢停止了哭泣,然后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别的东西吸引走了。

    那边是一群稍大些的孩子在玩打仗游戏。他们身上穿着大人改小的旧军装。有的头上戴着大盖帽,有的就只戴着毡帽,两名红头发的小孩不情不愿地被逼着扮演了荷兰人。邵元义仔细看去,这两名小孩应当是明人与泰西人混血,眉目依稀似明人,但头发却是红色,因此便悲催地扮演了荷兰红毛。

    小孩们玩的都是老戏码了,东岸人英勇奋战,最终取得了胜利。那两名扮演荷兰人的小孩似乎也底气不足,很快便败下阵来。刚刚停止哭泣的小屁孩看得有趣。想加入他们一起玩游戏,不过那群大孩子显然看不上他。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让这个小屁孩又再度死命哭了起来。这时旁边传来了一名主妇的咒骂声,她似乎认为那群大孩子欺负了她的小孩,那群大孩子闻言顿时一哄而散,跑了个没影了。

    真是幸福的童年呢!邵元义有些感伤,大明的孩子在饥饿与死亡之间徘徊,尤其是北方地区的孩子们,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是注定不会活到长大的那一天了。不是死于战场沟壑之间,就是死于饥饿疾病,又或者还有更惨的被人捉去当了食物,总之大明那个世道是烂透了啊。他跟着师傅行医也有六七年了,自然看过不少这些人间惨剧,本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不堪了,此时骤然看到东岸乡间这些自在生长着的小孩们的快乐童年生活,他心中猛地一酸,差点流下眼泪来。

    文图拉船长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一边走还一边说道:“这个小贩和你一样是来自东方的明人,七年前和他的父母亲一起移民过来的,似乎来之前就是个小商贩。他的父亲当年每天起早贪黑去镇海港抢购一些从南方运来的新鲜鱼虾、水果什么的,然后再不辞辛劳拉到河口堡、西湖堡去售卖,因此赚了很多钱。如今他父亲已经退休了,在三炮台乡下养一些山羊、种植一些葡萄;他的兄弟娶了路易斯海军上士的妹妹,去年在镇海港内开了家蔬菜商店,专门为海军供应新鲜蔬菜,生意相当不错。这个小伙子现在居住在西湖堡,并且得到了商贩许可证,如今在城内以及乡村间贩卖小商品,收入也相当不错。”

    “赚一些辛苦钱罢了。”邵元义感叹着说道。

    文图拉船长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他们很快来到了村西头的一间大院内,大院门口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黑色警察制服,看样子似乎是驻村的巡警。

    “彼得罗夫,这是新来的医生,南方派来的,好好安排他,咱们这几个村有人生病了可都指望着他呢。”文图拉远远喊道,“好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我得回去休息了,再见,邵医生。”

    “再…再见。”邵元义尴尬地和文图拉拥抱了一下,然后嗫嚅着说道。

    “我叫彼得罗夫,这里是村公所,总算有一个正牌医生过来常驻这边了。我们不知道向上面打了多少回报告,但上级总是忽视我们的呼声。难道不撤堡设乡一天,我们就是老爷们眼里可有可无的弃民么?”愁眉苦脸的中年男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然后才领着邵元义进了公所内。

    公所面积不大,大约六七间屋的样子,后院还修建了一个物资库,储存着粮食、工具以及武器弹药。物资库的大门大多数时间锁着,钥匙分别掌握在民兵主任和村长手里,只有两人同时到场的时候才能把门打开。

    公所的厨房内此时正传来一阵阵香味,一名身材高挑的姑娘端着托盘将饭菜端了上来。

    “你是有编制的人,每天的午饭可以在村公所内解决,我的女儿娜塔西娅负责每天中午来做午饭。当然了,早饭和晚饭你就得自己解决了。”邵元义在彼得罗夫的邀请下坐在餐桌边,脸有些红地接过那位姑娘递过来的筷子。

    午饭看起来还不赖,有羊肉、有鱼、有豆腐,还有蔬菜汤,主食是高粱米饭。看得出来,即便是小麦和水稻的主产区,当地的老百姓也未必吃得到自己种出来的东西。当然了,也许他们自己留下了一部分用来尝尝鲜,但大部分肯定还是拿到城镇里去出售换钱花了,自己平日里主要还是吃从南非运过来的廉价高粱。这一点,无论南方还是北方,看起来都一样啊。

    还算丰盛的午饭很快吃完了。年轻的姑娘收拾完碗筷,然后用幽怨的眼神看了眼邵元义,似乎是怪他对自己的出言试探沉默以对。

    彼得罗夫拿衣袖擦了擦嘴,然后又把挂在墙上的枪套取了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后,抬头说道:“下午和我去一下西面山脚下的第8生产队,那边有一个民兵在追击瓜拉尼袭击者的战斗中摔断了腿,我们已经给他上了夹板。但既然你来了,就一起过去检查一下吧,也许有些地方我们做得还不够规范。”

    邵元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又忍不住问道:“这里不是国家腹地么?怎么还会打仗?”

    “腹地?”彼得罗夫笑了,“我们国家没有腹地!鸭子湖西岸只有两个据点和二十多个生产队,分布在狭小的平原内,再往西就到那些丘陵地带了。这么小的面积,说实话我一枪就能从东头打到西头,你说能有什么腹地?那些瓜拉尼人都是居住在西面山里的土著,他们一直认为我们侵占了他们的土地,不停地骚扰甚至袭击我们,冀希望以此赶走我们。也许他们说的有那么点道理,他们是比我们先居住在这里,但很多时候,评判事情对错的方式并不是看谁有道理,而是——这个!”说完,彼得罗夫亮了亮手里的1633型燧发手枪。

    “只要把他们杀死,那么就不会再有人来指控我们侵占了他们的土地,死了的瓜拉尼人才是好瓜拉尼人。”彼得罗夫补充说道。

    听着这么杀气腾腾的话,邵元义无言以对。作为一个传统的中国人,尤其是还是以治病救人为本职工作的中国人,彼得罗夫的观念对他的冲击很大。不过他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和彼得罗夫出门去了。

    初秋的阳光洒在身上非常舒服,浑身暖洋洋的。村里连一匹马都没有,因此两人只好步行。还好政府在这里修建了一条并不甚宽敞的砂石路,因此在这个多雨的季节内使人总算不用去走那些积满水坑的草地了。一边走彼得罗夫还一边抱怨,说政府只在东方县和平安县这种大城市修建了柏油马路,而对西湖堡恶劣的交通状况漠不关心。

    娜塔西娅站在厨房内,透过窗棂看着远去的两个身影,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背上,一时间竟是看得痴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湖西(三)

    有了现成的公路,那么这段不过区区几公里的路途便也不显得多遥远了,邵元义与彼得罗夫二人很快就抵达了位于山脚下的第8生产队。该处位于西湖堡北方十公里左右,背靠一片小山,周围是大片的森林。东岸人在这里修建了多个微型水库,将当地一些小溪、沼泽里的水都聚集了起来,以灌溉新开辟的农田。

    不过正如彼得罗夫说的,东岸人并不是最早来到此地定居的人。由于此地优越的自然条件,可能在东岸人来到此地之前的数千年,就已经有瓜拉尼人来此地定居了。他们在这里进行着原始的刀耕火种,并繁衍生息。

    不过这一切在东岸人抵达这里时戛然而止。农业部的技术员们看中了这里丰富的水资源以及肥沃的农田,因此他们也不管此地有没有定居者,大笔一划就将这片区域列为了西湖堡农业区的重点垦殖区域,并安排了第8-10三个生产队在此地进行耕种。

    农业部的技术员回去后,大批的明人、法兰西人、意大利人疯狂涌进这片肥沃的土地,他们砍伐大树、猎杀动物、填平沼泽、修建水库,丝毫没有顾忌此地原住民的利益与感受。因此,这些原住民们自然而然地愤怒了,他们在西班牙传教士的帮助下,拿起武器与东岸人进行对抗,并成功杀死了数十名东岸开拓者。

    不过,他们的反抗自然被视为严重的挑衅,从镇海县与平安县紧急调来的陆军两个连从南北两个方向分路会剿,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之前就清除了这片土地上所有反抗的瓜拉尼村落。即使没有参与袭击东岸人的瓜拉尼村落。东岸人也强行将之驱逐或流放。驱逐的自然是被赶进了山里。而流放的则是被流放到了澳洲。

    明面上的战斗结束后,退回山里的瓜拉尼人不甘心失败,他们与东岸人展开了绵延至今的游击战。他们不时从丘陵山区冲下平原,然后袭击东岸人的村庄,损毁他们的庄稼,掠夺他们的牲畜。东岸人自然也不会畏惧他们的袭击,这些瓜拉尼人虽然有西班牙传教士的帮助,但他们的武器仍然相当简陋。大部分人使用的都是长矛弓箭,火绳枪都没几杆。而东岸每个成年男人都要定期接受军事训练,都要加入地方民兵组织,西湖堡的武装部长给他们每人都发了一枝燧发步枪,甚至每个生产队还配备了一门4磅小炮,火力可谓强大。

    除此之外,东岸人也对那些瓜拉尼部落进行分化拉拢,利用他们不同部落间的矛盾甚至是仇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在有带路党帮忙的情况下,东岸人曾经一次调动了3个陆军连以及同样数量的民兵,对这些敌对瓜拉尼部落在山里的藏身地进行了大规模的血腥清洗。在这种持续不断的打击下。瓜拉尼人的抵抗力度越来越微弱,很多部落忍受不了这么残酷血腥的战争。转而向西迁徙到了丘陵深处。而留下来坚持战斗的,声势自然也是大不如前了,如今只能搞些三三两两的袭击,而且很多时候自身的损失往往比东岸人还大得多。

    据亲身参与此事件的西班牙传教士记载,东岸人在长达两年的时间内,一共杀死杀伤了大约一千五百多名瓜拉尼定居者,间接因为他们而死的瓜拉尼人也超过了一千人。此外,他们还流放了超过六百名瓜拉尼和平村民,这些人据信有相当数量死在了路上,成功到达流放地的还不到一半。造成如此惨剧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这些瓜拉尼人都是农耕定居部落,与北美大陆上那些靠狩猎为生、没有明确的领地概念的印第安人不同的是,他们种植玉米、木薯,饲养牲畜,有明确的领地概念,而且保卫自己领地的意志也极为坚决,这就与志在夺取他们土地的东岸外来者爆发了激烈的、不可调和的冲突。

    到了1644年3月的今天,双方之间的冲突其实已经不那么厉害了,盖因这些瓜拉尼人在长达两年的战斗中人丁日渐凋零、后援不继,如今只能做一些骚扰性质的袭击罢了。而东岸人也终于解决了在头顶悬挂了两年的长剑,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种田生活了。

    邵元义与彼得罗夫二人此时见到的便是一副安定的乡村田园风景,大规模的战争已经成为过去,大家还要继续生活。因此,村口除了照例安排了一些持枪民兵进行守卫外,大部分人都在田里收割农作物。

    而令邵元义大开眼界的是,田野里出现了一台由四匹挽马拉着的奇怪机器。彼得罗夫看见后,也用满是赞叹的语气说道:“这是前些日子从大丰堡那边送来到一台机器,真是神奇,能够自动收割田里的玉米,效率比50个棒小伙子还要高。这太不可思议了!”

    事实上彼得罗夫说的这台机器,正是由新近在大丰堡成立的丰收农机厂出品的第一代马拉玉米收割机。这台收割机由穿越众里不多的几位老人群策群力出点子,然后由新一代的年轻机械设计人员们设计完成。这些老人出生在20世纪40年代,年轻的时候见过、甚至亲手使用维修过畜力收割机、脱粒机之类的农机设备。在西湖堡、大丰堡附近的大农业区提出需要一种高效率的作物收割机器后,农业部的一干官僚们才从档案柜里面翻出了一份设计图纸,即马拉收割机的图纸。

    这份图纸已经在档案柜里静静地躺了好几年了。以前一是缺乏这方面的需求,国内的农业生产比较分散,作物收获的时候往往由农户自行进行收割,客观上缺乏研发新机器的动力;二是这种机器的技术含量也不低,很多部件需要机器进行加工,因为单凭人手工打制的话费时费力,造价高昂,缺乏实用意义。不过在东岸共和国的机加工水平逐渐发展起来的今天,再加工一些农业机械部件,便不再是什么问题了。

    而恰好,国内在鸭子湖以西地区规划了大片的农业种植区,这种大农业的生产方式对高效率的收割机器提出了新的要求。因此,丰收农机厂便在这种背景下应运而生,而他们生产的第一种设备便是眼前这种玉米收割机,用来收割西湖堡农业区的早玉米。目前该型设备也只生产了一台,先拿来进行试用,以便进行改进,从而最终定型生产。

    这台设备主要由切割器、分禾器、传动装置、输送机构组成。其中,最重要的部件切割器是一副做往复运动的割刀,由刀柄、动刀片、刀杆头组成,刀杆头与传动机构连在一起,用于传输动力;分禾器的主要作用则是将待割庄稼与未割庄稼进行分开;而输送机构则是由帆布或兽皮制成的输送带,输送带上装有拨齿,以更好地将切割下来的玉米棒子输送到后方的料兜里;输送机构与切割器的刀杆头连在同一根传动轴上,以便一边切割一边输送玉米。

    总的来说,这台机器还是有一定技术含量的。零部件强度或加工精度可能不是很高,但设计思想比起19世纪初英国人和美国人先后设计出来的畜力收割机强多了,毕竟这是中国解放后农村一直到六十年代还在使用的收割机械。这台收割机械进行一定的改装后,还能收割水稻、小麦、牧草等等,其原理大同小异,改动起来并不太复杂。

    这台设备如果在西湖堡垦殖区经过试用后发现没什么问题的话,那么丰收农机厂就将定型生产了,然后农业部将会在全国进行推广,以提高生产效率、解放农村劳动力。而可能有人会说为什么不使用蒸汽动力,而是使用这种效率较低的畜力作为动力呢?这说起来就复杂了,简单来说的话就是三个原因,一是东岸人缺少锰、铬等有色金属,因此钢铁材质也就那样,做不到蒸汽机小型化;二是蒸汽机造价高昂,维护成本高;三就是蒸汽收割机太重,容易对农田造成损坏,而要减轻重量的话又得涉及到金属材料的问题。总而言之,蒸汽动力的收割机在如今的东岸受限于材料、加工的原因,总的来说性价比不高,实用性不强,不具备生产及推广意义。

    邵元义与彼得罗夫很快到了这边的生产队队部内。那名左腿受伤的民兵就躺在里面,他此时正和别人聊着天,看起来精神还算不错。邵元义松开夹板看了看,骨折的部位有些发紫,肿胀得厉害,但是正骨处理得还算不错,并不需要重新接骨。因此,他很快又将这位士兵腿上的夹板固定好,然后给他开了一些滋补的食物单子。

    而在另外一边,彼得罗夫已经与生产队的队长兼民兵指挥官聊了起来,他们聊的内容主要是指很快就要进行的向丘陵地区的开荒行动,以及那边的瓜拉尼人情况。(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湖西(四)

    “上头的命令很明确,那就是要从你们这往山里推进,设立一个新的定居点,以承接即将到来的大量东方移民。”彼得罗夫点了个烟斗,慢悠悠地说道。

    “山里?哪边的山里?山里全是瓜拉尼人!要换俺俺肯定不去。”来自河南的明人生产队队长摇了摇头,说道:“孩儿们和那些瓜拉尼蛮子打了两年,虽说损伤很小,但都累了,如今就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地歇着。”

    “我们村不是第一批。”彼得罗夫吐出了一个乳白色的烟圈,说道:“听说是大丰堡那边先来。交建一局已经派人过来打前站了,现在那边已经有大约一千名南非劳务工过来沿河而上修建定居点了。”

    “果然是沿卡马匡河而上呢,从这儿往山里面,到处都是森林,也就大河两岸能走人。”生产队队长说道:“不过那条河我们不是去探过了么?河道虽然还算宽阔,但只有丰水期能行稍微大一些的船,平常日子也就能走走十几吨的小平底船而已。而且河道中很多地方淤塞比较严重,要是派人清淤的话这工程量可就大了。”

    “工程量再大也比在未经开发的森林草原上修建起一个公路或铁路来要轻松。”彼得罗夫说道,“而且,我听说前阵子从南边开过来一条挖泥船,疏浚起河道来效率很高。”

    事实上正如彼得罗夫所言,现代特种船舶厂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在新建一条1150吨级的蒸汽机帆船后没多久,就另外开工建造了一艘全新设计的挖泥船。该挖泥船通体由新华夏红檀木制成。体型胖大。长42米、宽11米、吃水1.6米。使用一个2立方米的抓斗挖取水底的淤泥、卵石等。

    其原理是在船艏甲板上方安装一个可旋转的蒸汽吊杆——和码头上使用的蒸汽吊杆大同小异,当挖取淤泥时,将通过铰链连接在吊杆顶端滑轮上的铁制抓斗放下。抓斗由于自身重力沉入水底抓取泥土。这个时候,船上的工人将开动蒸汽绞盘,拉动固定在抓斗上的铰链,使抓斗紧闭,然后升出水面。

    在抓斗被蒸汽绞盘吊出水面后,操纵蒸汽吊杆的工人将转动蒸汽吊杆到船舯部的泥舱(或随行的泥驳船)内。将淤泥倾倒进去,然后再转回挖掘地点,进行下一次挖泥工作。这种船吃水浅、效率高、适应性强,每小时可挖淤泥40立方米(约120吨)以上,而且可以24小时不间断工作(机器没有出故障的情况下),效率堪比2500-3000名挖河工人。

    而为了防止船只在工作中出现意外——主要是船只侧翻,船的两侧特意建造成了斜坡状,并在里面加载了压底铁,以降低船只重心,尽量将船的侧倾幅度限制在5度以内。在这方面。东岸人可是有过教训的。

    当初在这艘挖泥船之前,现代厂曾经还制造过一艘挖泥船。只不过那艘船重心过高,也无防侧倾设计,当抓斗在船只一侧挖泥时,恰逢涌浪和大风同时袭来,结果发生了船只侧翻的惨剧。交通部后来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才将那艘船打捞上来,但最后也还是将那艘船拆解了事,损失可谓惨重。因此,这次在设计新船的时候,现代厂的技术人员们格外重视船只的安全摇摆性能,除了以上措施外,还在船只四个角上各安装了四个500公斤重的定位锚,以进一步稳固船身。

    该船使用一台62.8马力的大力水手系列蒸汽机作为动力,单螺旋桨推进,航速3节,目前已经开进到了卡马匡河入湖口的大丰堡,开始进行挖泥作业。现代厂的厂长韦华、总工程师张啸也陪着交通部的几位官员们一起来观看挖泥船的工作,不过他们当然没坐在这艘被命名为“清塘军1号”的挖泥船上——他们可不想因为船只侧翻而当落汤鸡,而是坐在一艘刚刚完工没多久的1200吨级移民专用船“火箭”号上面。

    去年下半年的时候,现代厂在新招募了一批人员后,扩充了一个新船台,然后开工建造了第三艘这种移民专用船。前阵子刚刚完工,然后便和这条挖泥船一起拉出来到湖里进行试航。现在该厂三个船台基本上都已经满了,除了一个船台正在为某条主力战舰进行蒸汽化技改后,另外两个船台目前正在上马新的1150吨级蒸汽机帆船,差不多到5月底的时候就能完工,然后加入黑水临时派遣舰队的序列,前往东方运输移民。

    “挖泥的速度还是很慢啊。”韦华看了看“清塘军1号”的抓斗在铰链的作用下死死闭紧并缓缓升出水面后,朝站在身侧的张啸说道:“我记得现代的挖泥船,同样容积的抓斗,每小时可以挖120-150立方的淤泥,速度比这个快多了啊。”

    “老大,你也不看看后世那些船只用的柴油发动机功率多强。”张啸有些无奈地小声说道,“我们能以这个体积的气缸做出如此高输出功率的蒸汽机已经很不错啦,往上提高的空间真的不太多了,除非降低安全标准,或者钢厂那边干脆给我们解决气缸壁的材料难题。不然,这大力水手蒸汽机也就这样了。凑合着用吧,我看清塘军还不错,每小时能挖四五十立方米的淤泥呢,如果运行得好的话,五六十也不是没可能,这可顶好几千人的工作量呢。”

    “嘭”的一声闷响,一团淤泥落在了船艏后方的泥舱内,淤泥中还有几条小鱼在不甘地跳来跳去。挖泥吊杆在卸完淤泥后,又在蒸汽机的驱动下转动到原来作业位置,然后抓斗在铰链松开的情况下依靠自重慢慢落入河水中,再次抓取淤泥。

    “抓斗抓泥容积为2立方米,抓石容积为1.5立方米,工作半径9米,最大挖深20米,载员15人,能抵御高度不超过1米的涌浪。”张啸继续在旁边解释道,这些数据在设计的时候都不知道念过多少遍了,此时他自然是信手拈来:“一条船用三到四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就能疏通从大丰堡到上游拟设立的新定居点这段河流的航道。这段下游航道本就河阔水深,其实工作量并不大。经过疏通以后,卡马匡河下游这段不到八十公里的河道内水深基本能达到3米以上,丰水期行船没有任何问题,即便是枯水期,如果是目前准备大批量应用的72吨级内河平底运输船的话,走中心航道问题应该也不大。总而言之,这条挖泥船是为我们开拓内陆地区帮了大忙了。”

    张啸这话也不是瞎说。按照执委会制定的开拓内陆地区计划,新移民到来后,他们将从南北两个方向向内陆地区开拓挺进。北方鸭子湖流域主要是向西面的丘陵地带开拓,而南面主要就是越过西岭,朝内格罗河方向挺进。而向内陆地区扩展,自然还是沿河设立定居点最方便了,一是因为取水灌溉方便,二也是因为有河流的话运输补给物资会更有效率一些。

    现在国内需要疏浚拓宽的河流很多,比如眼前的卡马匡河、南边的小西河;北边的平安河、雅库伊河、煤河;连接两个大湖的两湖运河;梅林港入米林湖的梅林河、丘伊堡附近的丘伊河;素有黄金水道之称的大鱼河,以及对东岸人来说具有重要意义的伊河。这些河流从上游下来的河水中均携带有一定量的泥沙,使得河床逐渐抬高,这非常不利已行船。因此,定期清淤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但以华夏东岸共和国如今窘迫的人力资源来说,这又很不现实,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挖泥船便应运而生了。这种船的工作效率堪比数千名河工,且挖取淤泥的时候不需要等到冬季枯水期在上游拦河设坝,任何时候都可以工作;且吃水极浅,便是一些小溪小河只要宽度足够也能开进去,绝对是为东岸人量身制作的河道、港口清淤利器,对国内在航运、防洪方面具有不可估量的意义。

    “果然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啊,尤其对我们来说,这话一点都不错。”交通部的一名官僚在看了半天后,欣慰地说道:“原本还想从南非征发劳工来清淤呢,现在有了清塘军,我看是没这个必要了。既然如此,往上游据点输送物资的船只我看就可以换大一点的72吨级的了,比35吨的运输效率高了一倍呢。”

    韦华与张啸相视一笑,要这帮交通部的老爷们满意还真是不容易呢。现在卡马匡河上游、后世克里斯塔尔镇西北靠河的位置,已经在修建一个新的定居点了,城堡、住宅、水渠等等已经全线开工。等到新一批东方移民过来后,东岸人将首批迁移一千人过来定居拓荒,将自己的疆域范围一点点向西推进。(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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