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全文阅读

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南方战区(八)

    李卡多判断这些贫户在得了赖以活命的土地后,会渐渐与东岸人靠拢,这在一些地区得到了部分印证。很多贫民在收了土地之后,基本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彻底得罪了族长乡老之类的乡间头面人物(一般都是地方上的士绅,与清廷天然走得很近),若是没有东岸军队背书,他们恐怕是分分钟就会被人给灭了。

    而在给这些人撑腰的事情上,东岸大军也毫不含糊:新建陆军第四师、第六师、挺身队第五大队(两千名德意志雇佣兵改编)、南非八旗新军等部队几乎无一日得闲,他们数月间辗转各地,厉行连坐之法,残酷镇压各种叛乱、处理各类谋杀事件,在得到了一个“暴虐”的名声的同时,也狠狠刹住了士绅们反攻倒算的浪潮,将局面基本稳定了下来。

    而一旦局面稳定下来,那么时间就站在东岸这一边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分得地的贫民们就将逐渐站稳脚跟,他们是东岸的基本盘,与东岸人结成了利益共同体,再加上乡间各村领头的退伍军人,这就意味着东岸人的触角已经逐渐深入了乡间,控制力大大增强。假以时日,随着教育、工业、商业的兴办,地方上的传统士绅就将被逐步排挤出主流社会圈子,他们对地方上的影响力将被极大弱化,最终成为可有可无的人物,再不复成为一种威胁。

    鄞县如此。其他县也在逐步推行此类政策,为此,刘海洋、魏博秋等人甚至打算请邵树德从别的地方再迁移一批移民到此地。以改变本地的人口结构,打破盘根错节的势力网。只不过限于种种因素,其他诸县一时还没鄞县这么大的“成绩”,不过随着本土支援来的一批兵团堡干部抵达后,相信这个局面会有所改观。

    话说如今东岸人建立的学兵团体系真是穿越以来最大的神来之笔。这些以7-12岁孩童为主(其中大部分是买来的孤儿)的学兵们,历经十年时间的封闭式学习、训练,人人都掌握了远超本时代平均水平的知识。而且个人战斗技能与团结协作精神也相当不错,是执委会控制地方的强力武器。

    设立于罗洽县的兵团堡目前每年毕业1000名学生。其中偏重军事类的约占六成左右,执委会将39团毕业生(49年毕业)中几乎全部军事类的、同时也将40团(50年毕业)中军事类学生提前毕业,两者共同编成了一支千余人的队伍,打包送到了宁波。前些日子他们已经乘坐国内第二艘全蒸汽动力船只“火地岛”号在定海港登陆。

    这些干部年轻体壮,各项技能都相当不错,战斗意志顽强,团结协作精神也很高。而经历了为期十年封闭式洗脑教育的他们,对执委会也相当忠诚,由他们加入到黑水地区军政系统之中,对于践行执委会的意志帮助相当大,同时也能有效震慑一些颇具野心的家伙。

    对于这批干部的到来,邵树德是最欢迎的。茅德胜表示了有限度的支持,刘海洋不置可否,魏博秋则不是很同意——不过这不是他所能抗拒的。这批干部第一个落脚点就是定海港。他们首先将在定海县进行恢复性训练,同时学习各类本地知识,为将来全面接管地方(军管)做准备。当然了,在集训、学习期间,他们这一千多在一起军训了十年之久的同学们,将会把自己武装到牙齿。然后到地方上镇压一些“不法分子”。而被他们抓获的“不法分子”,部分流放到库页岛和阿穆尔河四寨。情节较轻的则将留在本地盐场里做苦力。

    目前定海县荒废许久的各大盐场已经进行了恢复性生产,生产出来的盐除供本地消费外,最大部分自然是出口到大泊、黑水二县了。随着这两个县的渔业生产越来越繁荣,对能够腌制海货的粗盐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这对定海县诸盐场的生产提出了较高的要求。

    众所周知,盐场是一个极费人工的地方,而宁波府历经明末清初的战火,人口损失不轻,因此产量的提升一直很有限。说句难听点的话,也幸好各地此起彼伏的士绅暴动给了东岸人以口实,可以将大批俘虏送进盐场里做苦力,不然定海县各盐场哪有那么快就恢复生产。

    其实不光盐场了,宁波府下辖各县的茶叶、蚕桑、棉花以及最最重要的主粮生产,在这时代哪一个不是最要耗费人工的产业?比如东岸人最先恢复生产秩序的茶场——目前四明山、天目山一带的很多原属清廷将官的茶场已经被收归国有——去年共向东岸本土出口了二三十万元的茶叶,但这些茶场却“消耗”了数千劳工。随着东岸本土茶叶消费的逐年增加,相信这些茶场需要的劳工数量将与日俱增,可奉化县是小县,全县人口不过区区七八万人,这要从哪才能变得出来这么多的劳动力呢?难道不搞种植农业了?

    不过不种地了,这似乎也是一个思路,而且还是黑水开拓队政府所大力推广的观念,这种观念源自于执委会对殖民地单一经济体系的设计,即每个殖民地的经济体系最好极度单一,一旦离开东岸本土就可能会陷入经济崩溃或者“失去的n年”这样的长期经济阵痛,以确保东岸本土能够攫取产业链上最丰厚的利润。

    黑水离东岸本土有十万八千里之遥,总体来说不太适合这种经济体系,但如果改良下,与黑水等地的经济形成互补,倒也不无裨益。比如,东岸人治下土地最肥沃、水利设施最完善的鄞县,就可以以谷物种植和蚕桑业为主;定海县盐场很多,那么就可以出口盐和各类腌制品,当然农民也可以发展蚕桑养殖业,毕竟这是紧俏商品;奉化县就好说了,整体上将以蚕桑养殖及茶产业为主,至于日常生活所需的谷物、食盐,大可以从邻县进口。

    而如果我们将东岸人治下的宁波府诸县视作一个整体,参与到整个黑水经济体系的运行中去的话,就可以发现,整个宁波府(包括已经据有的台州府宁海县,共六县一卫,观海卫已被清军占领)向北方山东(包括济州岛、釜山、元山津等地)、黑水地区出口谷物、生丝、茶叶、竹器、盐以及部分手工制品,同时从北方进口水泥、石灰、金属器具、罐头食品、腌鱼腌肉、海货、皮革、牲畜、药材、优质家具、大木以及部分手工品,总体上来看双方的贸易大体平衡,宁波府略微呈入超之势,但毫无疑问两地经济的互补性是非常强的。

    若是政府引导并大力发展的话,不出十年,必然会逐步影响到两地上百万百姓的生产生活方式以及社会风气。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经济层面的潜移默化最终将深刻影响到社会的各个角落,从而使得包括宁波府、登州府、莱州府以及黑水诸岛在内的整个地区与古老的中原大地渐渐格格不入,这样东岸人的统治才算真正稳固下来。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只有当这些地区的经济以工商业资本主义为主体时,才会真正没有敌人生存的土壤。

    如今唯一可虑的,大概就是在东岸这个体系还没有真正建立并且稳固下来的时候,就被强大的外来武力强行打破,然后一切再度回归原样。因此,如今东岸人所需要做的,那就是在西面和北面拼死抵挡住大队清军的攻势,然后对内镇反、循序渐进地进行社会改革,最终将其纳为己用。

    而从现在的局势看来,西面的问题不大,大顺刘国昌、刘世俊二人率领的部队在东岸军队的配合下,依托车厩堡、田螺堡两个装备了大量火炮的棱堡,以及随时从慈溪江面上支援过来的海军浅水炮舰,将清军牢牢挡在了余姚县境内。

    不过在北面的观海卫、慈溪县一线,情况则不是很乐观,丁维岳的新建陆军第十师三千人在观海卫被拥有青铜火炮的清军击败,损兵数百,元气大伤。如今丁大师长已经率着残部败退至慈溪县,依托城墙固守,而坐镇后方的刘海洋闻讯后也大吃一惊,立刻抽调由德意志雇佣兵临时编组而成的挺身队第五大队火速驰援慈溪,以抵挡清军可能的攻势。同时,海军还抽出了数艘军舰,深入杭州湾内,故意让清军看见,使他们产生东岸陆军可能会伺机登陆的想法,以牵制他们一部分的兵力。

    总而言之,如今东岸人在浙东地区的形势还很微妙,内有士绅地主作乱,外有清军大队威压,可谓是在钢丝绳上起舞,一点闪失都不能有。不过总体来看刘海洋、魏博秋、黄仪等人还能勉强应付,局势还处于可控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宁波府将会离清廷越来越远,最终转化为东岸人自己可资利用的力量。(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阿穆尔河的盛夏

    1651年6月,黑龙江入海口附近的浮冰已经很少再见到了,不过其河水依然带着阵刺骨的寒意,让每个初临此地的人都很难适应。

    其实不止初来乍到的人难以适应了,就连已在此居住了数年的王世传都觉得这里的冬天实在太过难熬,大雪连天、交通时断时续,若是过冬食物、被服或燃料储备不足的话,那么可能就很难熬过去——毕竟你不可能像那些俄罗斯农民一样顶着零下四十度的严寒、穿着根本不怎么保暖的衣服去伐木,他们是被北地严酷的气候自然选择后剩下的人种,但你却不是。

    “生活不易啊!”王世传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感叹黑龙江这个鬼地方,土地很肥沃、物产够丰富,但真的太冷了,比起温暖的老家河南来说,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王世传本人却并没有什么后悔的意思,盖因他此时的家业都已经落在了此处:他不但在庙街港城东拥有六十亩(他和妻子两人的土地)规整的农地,还在城北租了一片广阔的牧场,专门雇了一些从大泊过来讨生活的苦哈哈的虾夷人放牧,在本地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富户了。

    随着黑水地区与登莱、宁波一带贸易的逐渐加深,来自北方的皮革、牲畜、咸鱼、药材等商品开始大量出口南方,王世传借着这股东风,去年秋天卖了十六头牛到宁波府。获利400余元,抵得上种地好多年的收入了。而南方运来的大米、小麦、豆子等农产品,也有效地压低了本地多年来一直高企的粮价。这进一步吸引了山野里那些苦哈哈的山丹人过来投靠,使得庙街港的人口暴涨,原有简陋的城寨开始不堪重负。

    为了缓解这个状况,同时更好地管理黑龙江入海口这片具有战略意义的土地,经黑水开拓队队长邵树德批准,东岸人决意将庙街港“改土归流”,即改变原本庙街由本地土人自治的基本状况。转而由黑水开拓队政府直接管辖,同时往这里移民五百户。并将王世传等人从共和寨调来此地担任流官,治理本地民政。

    经过一年多时间的整顿后,庙街港及其近郊乡村现有居民4800余人,明人约占到了三成左右。此外。随着本地经济的发展,居住在黑龙江中下游地带的山丹人投效者日众,在上级的指导下,王世传等人于去年入冬前,在附近又新设了三个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俄罗斯帕尔沃附近的汉堡——一座用条砖砌成的围子,因最初88名德意志伤退士兵的赏田均位于此地而得名。现在这里又被邵树德流放了很多登莱、宁波等地的不法分子(数量大约在六七百人)过来,“汉堡”之名在王世传看来反倒更名副其实了。

    现在的汉堡已经拥有山丹人、明人以及其他民族总计约1400余人在地定居、拓荒,短期来看他们仍需黑水开拓队输血。但相信过个几年后,这里基本就能逐步自给,再不需从外界输血。

    除了汉堡外。王世传还在奇利亚湖东侧的一处山丹人村落的基础上,兴建了一个新定居点——顺义寨。在这个定居点的建立上,最初投效东岸人的山丹酋长巴尔金出了大力,此君亲自出马,带着满满二十匹马驮带的货物(由黑水开拓队支付),到土人村落里。一面充当散财童子结好关系,一面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说服了此地一两百名彪悍善战的山丹人来投。为东岸在此地的开拓大业立下了汗马功劳,回来后直接被邵树德提拔成了“科长”。

    与汉堡和顺义寨相比,最后一个定居点同样是建立在一个土人村落上。不过这个村落并不需要人去说服,他们是主动来投的——因为他们的生活实在是太过于困苦了。这个位于后世俄罗斯彼得冬营(幸福湾西侧)原址上的费雅喀部落,男女老少加起来也不到两百人,平日里以打猎、捕鱼为生(夏天时打捞海菜、捡拾贝壳虾蟹做食物补充),生产力水平极端低下,再加上相对严酷的自然环境,因此其人口数量始终上不去。

    原莫茗莫大帅的侍卫队长(治安队,拥有470余名精锐斥候)库尔汉就是一名费雅喀人(基里亚克人),不过他是海对面的库页岛北端的费雅喀人。因为抓获的西伯利亚哥萨克帕夫洛夫的供认,库尔汉从去年开始,就被调到了庙街港附近,带着一支由治安队精锐斥候组成的探险队,开始在附近的山川河流、深山老林里转悠。他们一面绘制地图、驱逐俄罗斯斥候,一面着重查访土人部落,并贿以重礼,诱其来投。

    此费雅喀部落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投靠东岸人的,这个部落的头人们被库尔汉带去的烈酒、烟丝、蔗糖、盐巴、金属小刀、棉大衣、煤球炉子等商品迷晕了眼睛,他们在表示归顺“伟大的东岸可汗”的同时,也向库尔汉报告了一个情况:他们村落附近偶尔会有外人乘船从海上过来刺探情报。

    库尔汉等人依据费雅喀人描述的状况,初步判断出了这些“外人”很可能就是西伯利亚哥萨克,他们应该是奉雅库茨克督军的命令,前来刺探阿穆尔河流域的情报,并顺便向土人征兵、征税。至于他们的来处,很可能就是比这更靠北的亚扬城,据说哥萨克们在那里有一个营地,常年驻有不少武装士兵及农奴,同时也奴役着不少土人为他们捕鱼、打猎和种地,多多少少是一个威胁。

    得到这个情报的邵树德极为重视,当时他就下令在这个土人村落原址上修建营寨,并将其命名为镇北堡。与此同时。他还将最早一批前来山东征战的波兰士兵退役(其中很多人来的时候就三四十岁了,如今已不太适合上阵厮杀),然后将其集体安置到此处授田定居。这总计244名经验丰富的波兰老兵的到来。极大加强了镇北堡的防御力量,使得哥萨克短期内别想染指此处。

    去年十一月份的时候这批退役的波兰老兵就已乘船抵达大泊港,后来听闻北边天气转坏,海面上波涛滚滚,且出现大量浮冰后,就顺势在大泊住了下来。等到12月中旬海冰都冻结实后,这批人才乘坐着雪橇。从海上一路北上到了黑水港,然后在这里渡过了最冷的隆冬。到了今年开春后的五月底。他们便乘坐着往黑龙江流域运输物资的浅水炮舰,抵达了庙街港,然后再度换乘马匹北上,此刻差不多已经抵达了镇北堡。与库尔汉的探险队汇合。

    “几个堡寨都建立起来后,人口日渐增多,防御力量也逐渐增强。这些苦哈哈的山丹人,个个无论打猎还是厮杀都是把好手,又能长期忍耐饥苦,倒是不错的兵源。就是这纪律差了点,不过不要紧,经过长期整训后会有改观的。鞑子能将这些人练出纪律来,咱大东岸难道就不成了?”王世传刚刚带队从庙街港以东地区巡逻归来。看着停泊在码头上的几艘“阿穆尔河”级内河浅水炮舰,心里暗自琢磨道。

    作为庙街地区四个乡镇的最高长官,王世传刚刚接到南方传来的命令:正驻扎在伯力寨的黑龙江战区总指挥、接替轮换回国的105连的陆军第1连连长(去年从本土抵达此地)常开胜上尉命令他。即刻在庙街附近数乡镇进行军事动员,抽调精熟战技的各族青壮到庙街港集训,随时准备支援南方地区。

    之所以有这个命令,主要还是缘于伯力寨前阵子收到了一些尚未证实的风声,即生活在阿穆尔河中游地区的达斡尔人、赫哲人、鄂伦春人以及蒙古人中,悄然流传着满洲博格德汗已经邀请朝鲜王国与罗刹人一起进攻黄衣海寇的消息。这个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就连满洲大皇帝花了多少钱、许了多少好处才换得这两家出兵都言之凿凿,仿佛他亲历过一样。

    常开胜虽然对这个消息将信将疑的。但也不敢怠慢,因此立刻派出人员打探消息。满清的宁古塔章京沙尔虎达如果想出兵征讨东岸人的话,那么势必要在阿穆尔河一带的土人部落中征兵,不然就凭宁古塔那仅剩的千儿八百兵,还真干不成什么事。但只要一征兵,这消息必然就无法瞒下去,盖因沿河居住的各土人部落互通声息已有数百年,彼此之间虽然份属满洲、东岸、俄罗斯数方,可千丝万缕的关系往往还在,消息用不了几天就会传得众人皆知,任何大型军事行动都毫无保密性可言。

    常开胜这一打听果然就打听出了事情,比如罗刹人在某某寨子受到博格德汗使者的盛情款待啦;比如朝鲜鸟枪手沿河抵达了宁古塔一带,中途曾在某村购买补给啦;比如沙尔虎达开始在各部落征集粮草、马骡、丁壮啦等等一系列的消息都被打听了出来——这些消息本来就没有刻意隐瞒,况且也瞒不住任何人。

    综合得来的各种情报,常开胜立刻判断出了满清近期内即将会有规模不小的军事行动,而目标很可能就是老对手东岸人。得出这个结论后,常开胜哪还敢怠慢,他立刻写信给黑水开拓队汇报情况并请求增援,同时也下令庙街及阿穆尔河四寨进行动员,囤积物资、集结青壮,以应对可能到来的任何武装冲突。

    “也该把库里的铁甲都发下去了,让集结来的丁壮们先演练下阵势,省得真要上阵的时候手忙脚乱。”王世传打定了主意,一会回到城里就着手处理此事,因为马上就是阿穆尔河一年中最舒适的盛夏季节了,本地很多战事都发生在这个时候,可马虎不得。

    “兴许鞑子朝廷就要兴兵攻我伯力寨了。”王世传想道,“毕竟咱们在这阿穆尔河干的事情,可不就是在掘鞑子的根么?鞑子的所谓满洲大兵,自从进了关以后,虽然是能不出战就不出战,但战损、病殁者仍然不少。他们总共才多少人啊,满蒙汉八旗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成丁不过才十四万余人,死一个是少一个。搁以往他们还能在阿穆尔河中下游地带捕捉生女真补充损失,就像黄台吉时期数次征伐索伦人一样。可自从我英明神武的莫大帅决意进军阿穆尔河与满清争夺生女真之后,这鞑子朝廷的补充兵就少了很大一块,现在眼看终于是急了,要对我们动手了,哼哼,事到如今,我倒要看看,鞑子还能怎么对付已经站稳脚跟的我大东岸之无敌铁军?”(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虾夷地的谋算

    “总经理,这次事情办砸了,请责罚!”钏路港唯一的一座三层小楼内,东岸日本公司总经理陈硕面对着几个跪坐在他面前的日本浪人,颇感到些无奈。

    这几个脸上带着风霜之色的中年人是日本公司网罗的一群浪人首领,他们都是东岸人自己通过一些偶然的渠道招募的,非是那种由松前藩介绍来的日本在野武士或浪人——因为通过这种方式来到东岸人这里的,难免会有松前家乃至伊达家派出的间谍。

    但这些人就不同了,他们是东岸人自己招募的,相对比较可靠。再加上这些人都是在社会上饱经风霜的不得意之辈,对幕府本身谈不上什么感情,因此能为东岸人干一些别人所无法做的“耻度”较高的事情,比如前往日本内地绑架幕府官员或地方上的大名。

    的学生陈硕(东岸日本公司总经理,实际主持虾夷地的开发工作,与日本人接触较多)展开了一项令人瞠目结舌的行动——由魏博秋私下授意,主持东岸日本公司业务的陈硕联络了一帮私下里募集的浪人(很多对幕府有着切齿的痛恨),让他们跑去日本纪伊藩绑架藩主德川赖宣,该行动所需的经费和器械均由日本公司暗地里支付。另外,为了保障行动能够顺利,陈硕还利用日本公司的名头。将一艘公司租借的船只调派过来。以探险为名。实则装载了数十名全副武装的浪人,前往和歌山绑架德川赖宣。

    这件事情在不了解内情的人看来,实在是有够费解、够无厘头的。德川赖宣是什么人?日本德川幕府现任将军的叔辈,德高望重,名声极大!魏博秋瞒过邵树德,私下里指示自己的学生组织人手绑架此君,所为何来?难道他们有仇吗?显然不是!

    魏博秋之所以干冒大险,做下这等“奇事”。其实还是有深层次的考虑的。首先,绑架德川赖宣这么一个素孚众望的大名,并不是要将他弄到东岸控制区来,而是打算趁着历史上今年在江户发生的一场旨在针对幕府将军的未遂政变中,假借德川赖宣的名义,在江户城内尽可能地制造混乱。

    那场政变因为种种阴差阳错,而与成功失之交臂,政变主要策划者由比正雪被迫自杀,不幸被捕泄密的丸桥忠弥被幕府杀害。尤其是前一位由比老先生,其人曾经拒绝了幕府开出的高官厚禄。而矢志不渝地践行推翻幕府的大志,麾下学生最多时有数千人。可谓是一呼百应。如果此次政变成功的话,搞不好幕府将军就得人头落地,江户城内的局势也将发生剧烈的变动。

    在此之后,忠于幕府的军队(多驻扎在城外)与由比手下的浪人势必会发生激战,这个时候如果德川赖宣能够出来振臂一呼的话,占据着大义和大势的他——不管是自愿还是不自愿——必将给江户城带来更大的混乱。这几乎是肯定的,因为你以为赖宣麾下的家臣们在看到幕府将军人头落地,江户一片混乱的时候,不想自己的家主更进一步吗?

    甚至于,在某些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把这种混乱蔓延到其他地区,很可能就会制造出一个波及多个地区的大混乱。你别以为这是危言耸听,在如今的日本,失业武士几乎已经成了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这些人有能力、有武力、也有组织,但是缺乏时势,如果日本国内局势发生动乱的话,保不齐就有人出面挑唆这些武士浪人什么的起事,最终酿成全国性的动乱。这样一来,就给很多人创造了机会——当然也包括扎根在虾夷地的东岸日本公司。

    陈硕作为魏博秋的学生,自然知道自己老师的一些谋算。比如,这些年来他的老师一直在试图结好松前藩的一些中上层武士或家臣,为此不惜一掷千金。而他做这一切的最终目的,说出去真有些骇人听闻,那就是把自己在山东新娶的小妾生下的一个儿子,过继给松前家,最终达到控制松前藩的目的。

    陈硕一直对自己老师的这个“宏伟构想”有些无奈,他自己私下里觉得这个计划基本无任何成功的可能。但自己的老师既然着了魔一样地想要执行这个计划,那么作为他教导多年的学生,也只有捏着鼻子干下去了。什么?你说松前家还有别的继承人?没关系,让他们出家做和尚好了。什么?你又说幕府不会承认松前家的继承人?呃,这就需要松前家好好表现了,总之事在人为嘛。而且,陈硕一直怀疑,这个松前家与德川家有些拐着弯的关系,自己老师不会想让他儿子最终当上幕府将军吧?当然,这个想法太荒诞了一些,陈硕明智地没有多想下去。

    不过呢,现在的情形倒真像陈硕自己实现想象的一样——基本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这不,偷偷派往纪伊藩绑架德川赖宣的这帮浪人们铩羽而归了!他们在纪伊藩发动了一些老关系(全是相熟的浪人),打听到某月某日藩主欲到某地,因此便提前埋伏了起来,打算半路上将赖宣劫走藏起来——反正按照日本人的尿性,藩主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影是常事,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只是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一些,平素里随从不过数人的德川赖宣那次身边竟然跟着大群侍从,结果将这帮骤起发难的浪人打得抱头鼠窜,前后共死了十余人,最后才狼狈撤退到海边登船逃出生天。至于计划么,自然是流产了,德川赖宣经此一劫,下次出门的时候想必身边会多不少侍卫吧,再想绑架他已几无可能。

    “算了,此非战之罪,赖宣手下侍从如云,你们不能得手也很正常。不过呢,你等未能及时发现赖宣身边侍卫人数的增减,至计划功败垂成,有不察之罪,不能不罚。这样吧,一人罚薪半年,回去后你们立刻收拾东西,带上家人,准备登船回东岸本土,这里不能再待着了。”陈硕心灰意懒地挥了挥手,说道。

    现在计划失败,也是该想想后果的时候了,即他们所进行的这场阴谋是否已经败露,而又会产生什么后果。陈硕对此有些不确定,东岸人的船只打的是荷兰旗帜,而船只也是东亚海面上最常见的荷兰笛型船,很容易就会让人怀疑到荷兰红毛头上。而出战的浪人们也都是嘴巴严实之辈,应该不至于主动泄露自己的底细,再加上也没有人被敌人生擒,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即便日本人依据某些蛛丝马迹怀疑到东岸人的头上来,那么东岸人大可抵死不承认,反正人家也没有证据。

    “呼……”在这群浪人诺诺告退后,陈硕长吁了一口气,开始思考起了下一步的盘算。如今东岸日本公司基本上已经在钏路港一带站稳了脚跟,定居人口(多来自山东青州府)有了数千人,煤矿也进入了稳步生产的状态,城市郊外的农田也有了一定的规模(虽然产量参差不齐,但多多少少有了产出),这些都意味着公司的事业开始蒸蒸日上。

    现在所要做的,应该就是持续吸引投资,然后继续从大陆上运更多的明人到虾夷地岛来,接下来码头的扩建、水利的兴修、牧场的规划、渔场的开发、建筑材料厂的兴建,哪一样都是需要海量的资金与人员的。陈硕有信心,在资金充足的情况下,只要给他五到十年的时间,他就能在虾夷地东部建立起多个定居城镇,让公司的盈利水平进一步上升——至不济,他也能以钏路港为核心建立起一个县来,让日本公司能够维持不亏损。

    如今唯一可能组织陈硕实现自己计划的因素,大概就是日本人的反应了吧。

    “要是这帮浪人此番成功就好了。”想到此处,陈硕又轻声叹了口气:“老师给我的密报里说由比正雪今年要发动政变,但经此一番折腾,怕是不但纪伊藩震动,就连幕府将军都要震怒了吧。接下来一段时日,聚集在江户、京都和大阪的那群数量庞大的浪人们,怕是要倒大霉了,幕府多半会好好收拾他们一顿。就是不知道由比正雪老先生在此不利形势下,还有没有勇气发动旨在推翻幕府的政变了,应该是不大可能了吧……”

    “算了,多想无益,如果幕府真的迁怒到我们身上,然后指使松前藩给我们找麻烦,那我们接着就好了,难不成还怕了他们?大不了铜钱生意不做了!反正铜钱贸易加上其他零碎的生意,一年利润也不过才二十多万元,且还是政府的生意,与我们何干!”陈硕驱散了脑海中的负面情绪,然后坐到了办公桌前,筹划起了建筑材料厂砖瓦轮窑兴建的一应事宜,这事对他来说,可比在日本搞风搞雨重要多了,关系到钏路港接下来几年的建设,可马虎不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东南太平洋(一)

    毛林河静静流淌着,就如同她千万年来所做的那样。但与过去无数年的平静相比,在最近两年内,喧嚣渐渐充塞了原本寂静的河谷——大量人类开始涉足此地。

    安赫尔.布拉沃男爵从自己乘坐的“画眉”号三桅船——这是一艘在巴拿马建造的中型帆船——的船舱内走了出来。外面新鲜的空气令他紧紧皱着的眉头略略有些纾解,只见他将手里的象牙杖递给了随从,然后又摘下了头顶的海狸皮帽,四处看了看后,招手要了一辆马车,朝最繁华的交易区而去。至于他的随从,除两名身携佩剑的贴身护卫外,其余几人则只能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

    如今的毛林城真是越来越繁华了——当然这种繁华仅仅是指这里的商业以及人气,至于说这座规划凌乱、房屋简陋、卫生状况堪忧的城市在硬件设施上有多出色,那却纯粹是无稽之谈。这座因走私贸易而兴起的城市,目前仅仅只有少许略为坚固的砖石房屋,似乎是用做仓库的。当然了,在走私贸易已经开展了足足两年、且贸易额越来越高的今天,已经有更多的西班牙、热那亚、以及葡籍犹太商人,想方设法赶到此地兴建商馆,以便能够在这场盛宴中分一杯羹。这些后来的商人,虽然没能在走私贸易甫一展开的时候就抢下先机,但他们财大气粗,兴建商馆所需的建筑材料全都高价向东岸人购买。一副大干一场的模样。

    据某些人私下里的统计,目前毛林城内的各路商人及其随从的数量加起来,怕是已经突破一千六百人了。而如果你再算上为这些商人服务的翻译、裁缝、铁匠、渔夫、修船匠、制桶匠、面包师、酿酒师等职业者的话。那数量妥妥超过三千了。至于这些人生活所需的食品,部分由南铁公司供应(他们提供高质量的黄油、面粉、腌制品),部分由秘鲁来的粮食批发商供应——因为他们能够提供比东岸人还要低的谷物价格,这得益于秘鲁大量存在着的以奴役印第安人为基础的农业种植园。

    对于毛林城的繁荣发展,东岸人其实是乐见其成的。在这条以秘鲁人为终端消费者的利益链上,国内各企业、产业工人、南铁公司以及西班牙买办都赚了个盆满钵满,至于受害者么。当然是秘鲁总督区境内原本就不是很发达的手工作坊业了,这些原始的工业生产者们无法与廉价的东岸商品竞争。如今已纷纷转行或者移居他们——比如新西班牙总督区。

    其实,原本以人口最稠密、工业最发达的利马、基多等多个检审法院区(包含今秘鲁、厄瓜多尔大部)为基地的秘鲁工业,本来就不是太过于发达的。这些工业萌芽中资本小的先不去说他,这些多半是由手工业者个人创业而兴起的。我们单就说那些上了些规模的工业,比如至少雇佣了几十个到几百个不等的印第安人的大型作坊。

    这些大型作坊一般都是由半岛人投资兴建的,也有一些是秘鲁本地的商业资本所建,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些兴建作坊的资本具有高度的寄生性,即他们一般与殖民地官员甚至旧大陆的西班牙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的生产技术与生产模式一百年来就没变过,基本处于停滞状态。

    同时,由于他们也具有着商业资本的属性,经营着部分旧大陆工业品与本地特产品的交换贸易。因此自然而然地会选择避开上马与旧大陆工业品存在竞争风险的项目,所以其工业门类也理所当然地被限制在特定的框框内,极其单一。殖民地特征非常明显。所有这一切最终导致的,那就是秘鲁总督区从来见不到任何一家上点规模的生产资料生产厂家,这里实在不具备这些工业门类生存的土壤。

    而随着南铁公司与秘鲁的西班牙买办们达成走私贸易的协议,大量廉价的东岸工业品涌入秘鲁,该地本来就经营得较为艰难的工业体系顿时宣告瓦解。资本也不再青睐这些不能够给他们提供利润的行业,转而大力投资粮食、烟草、甘蔗、可可、咖啡、热带巨木等特产品。并借此向东岸大量出口,赚取了不菲的利润。你只要到走私贸易的中心毛林城去看看。靠岸的西班牙船只或远道而来的马帮装载的是什么货物,差不多就清楚如今秘鲁的实际生产状况了——这个辽阔的总督区基本上已经不再输出任何工业品了。

    如果你还不相信,那么刚刚靠岸登陆的安赫尔.布拉沃男爵想必会告诉你真相——这位隐隐已经成了与南铁公司联络中间人的半岛人,此番来到毛林港,就是为了与南铁公司派驻此地的商务代表谈判的。布拉沃男爵身负秘鲁地区多位大型种植园主的嘱托,专程来毛林港一趟,为的就是请求南铁公司降低秘鲁粮食进入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关税。

    众所周知,南铁公司目前经营的南巴塔哥尼亚地区虽然资源极其丰富,但土地从总体上来看较为贫瘠,开发年头也不长,因此粮食一直未能自给。他们的粮食缺口之前大部分靠从东岸本土进口弥补,少部分从秘鲁进口(从去年才刚刚开始)。近年秘鲁地区风调雨顺,粮食不出意外地获得了极大丰收,只可惜这对种植园主们来说并不意味着好消息——按照以往的惯例,粮食若增产10%,那么价格可能会下跌30%,这对他们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在以往这个时候,如果没有旧大陆的船只跑过来将这些粮食买走的话,那么也许种植园主们就只能主动销毁部分粮食,以维持市场上岌岌可危的价格——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们的损失往往会更大。什么?你说穷人没饭吃?那关我什么事?那是我的错么?如果我将粮食送给穷人,那他妈的还有人来买我的粮食吗?一切损失由我来承担?上帝,我不是慈善家,请不要让我如此为难。

    而由于东岸船只在加勒比海的私掠活动,以及欧洲农业生产秩序的恢复,这些秘鲁种植园主们手头积压的粮食注定是卖不出去了。因此,他们开始将目光打向了近在咫尺的东岸人,准确地说,是东岸南铁公司辖下的数个据点和数万定居者身上。

    不过将粮食出口到南铁公司辖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南铁公司为进入该地的很多外国商品都制定了关税,粮食同样也在其中(依据品种不同,关税税率大体在9.5%-16.5%不等),这就是秘鲁粮食进入该市场最大的障碍。秘鲁的种植园主们虽然大量奴役印第安人,但由于生产方式的落后,以及生产资料的昂贵,他们的粮食价格并不比东岸本土的低太多,加上进口关税后,其已并不足以在同来自东岸本土的粮食进行竞争中维持绝对的优势。因此,要想解决自己粮食过剩的危机,抢下南铁公司的市场,势必要说服南铁公司同意降低甚至取消秘鲁粮食进口的关税。

    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肩负重托的布拉沃男爵却没有退路,他必须说服南铁公司接受这个提议,然后敞开进口来自秘鲁的小麦、稻米、玉米。他甚至已经设身处地替南铁公司想过了,他们可以进口廉价的秘鲁谷物,然后再加工后返销回东岸本土,一定能够大赚一笔。另外,他还准备向南铁公司的商务代表指出一个事实,那就是如果他们敞开进口来自秘鲁的粮食,那么这势必将刺激秘鲁的种植园主们加大投资,从南铁公司购买更多的金属农具、豆饼,然后从旧大陆雇佣更多的劳动力,这些劳动力又是东岸商品的潜在消费市场,双方之间完全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已经自觉地成为资本代言人的布拉沃男爵没有想到的是,南铁公司其实早就打算进口相比国内更加便宜的秘鲁粮食了。南铁公司首先是一家企业,它首要考虑的无疑是自己的经营状况。随着太平洋移民航线的成功,大批来自远东的明人通过南太平洋进入了南锥地区,如何安置这些人,现在已经成了公司一项很大的负担。毕竟,几万人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对南铁公司这种自负盈亏的大型康采恩企业来说,每一分钱都是恨不得要掰成两半花的。

    进口便宜的秘鲁粮食,无疑是能够帮公司省下很多钱的。因此,假如此次布拉沃男爵不来找东岸人,东岸人最近也会去找他,同样是商谈向秘鲁购买粮食这件事情。不过既然现在秘鲁人首先找上了门来,那么主动性就握在了东岸人手里,谈判的时候无疑能捞到更多的一些好处。

    另外,几万堪称一无所有的明人涌进南锥地区,这既是负担,同时也是一笔巨大的资源——廉价的劳动力资源。鉴于南锥地区终年刮着猛烈的西风,因此如果在空旷地带(一般是海边或铁路沿线,交通运输也方便)修建起大量的风力磨坊,然后加工进口自秘鲁的廉价粮食,最后出口至本土乃至邻近的巴西,想必是一个很好的路子。

    原料价格低、工人薪资低、设备运转成本低,本土的那些正在玩着大鱼吃小鱼游戏的众多机器面粉厂,怕是有大麻烦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东南太平洋 二

    1651年8月5日,正如过去两年所做的那样,“南铁渔-001”号和另外三艘同型船只准时停靠在了毛林河畔的木质码头边,准备开始卸货。而在离她们不远处的太平洋上,两艘400吨级的护卫炮舰——隶属于第三舰队——正百无聊赖地飘荡在波涛不兴的海面上,等待着四艘渔船(同时也兼做运输船)卸完货后一同返回阿劳坎港。

    而在返回阿劳坎港的路上——准确地说是在奇洛埃岛附近海域——这几艘船只还将顺带捕捕鱼,这一带的竹荚鱼资源还是很丰富的,大群洄游的竹荚鱼在此聚集,给了南铁公司的捕鱼船队非常好的机会。他们将捕获的海鱼塞进安装了乙醚冷冻机的冷藏室内,以便能够长期保存,这其实大大增强了渔船的海上逗留时间,变相降低了捕鱼的成本。

    当然了,秘鲁方面既然有被外来商品冲击得“死亡”掉的行业,如纺织业、捕鱼业、冶铁业,自然也有获得蓬勃发展的行业,比如粮食种植业、烟草种植业、制糖业、伐木业、酿酒业等等。尤其是烟草种植业和制糖业。无论是烟草种植园还是甘蔗种植园。无疑都是极其消耗地力的。这就对高质量的肥料提出了极高的要求。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已经在巴西种植园内广受好评的东岸豆饼,就成了秘鲁种植园主们大力进口的物资。

    据不完全统计,在豆饼大力出口秘鲁的十多个月以来,由于产能的有限,以及巴西、北美市场(弗吉尼亚和佛罗里达)的巨大需求,经罗洽港向外出口的东岸豆饼价格比起最初来已经暴涨了四成,让国内一干榨油-制饼联合企业集体笑歪了嘴。而在这种巨大的市场需求的刺激下。国内各大农业区大豆播种面积激增,谷物播种面积大降(因为利润太过稀薄),新式榨油机及配套蒸汽机的销售量也引来了爆发式的增长,整个行业呈现出了一种火爆兴旺的态势,几乎成了东岸国内不多的至今仍长盛不衰的行业之一。

    将东岸的优势商品如优质农具、肥料甚至培育出来的良种(几代后会退化成普通种子),以极高的利润出售到秘鲁总督区,在打击对方手工产业的同时,也使得对方能够生产出更多、更廉价的基础农产品。这些农产品对于降低东岸国内的通货膨胀,解放更多的劳动力(这些宝贵的劳动力资源可以转移到基建行业上)具有极其重大的意义。

    而由于秘鲁农产品的出口议价权始终掌握在南铁公司手里,再加上一干已经被“金钱腐蚀了灵魂”的买办商人们的推波助澜。整个秘鲁总督区的谷物、甘蔗、烟草乃至棉花种植业的定价权基本都不掌握在自己手里,殖民地化的特征非常明显。国际市场(其实就是东岸市场以及由此衍生出的出口市场)上价格的任何一点变动,都可能会是这些种植园主乃至自耕农们的噩梦。

    他们为了渡过难关,往往不得不勉力生产出更多的商品,但这往往给他们造成了更大的灾难——贪婪的买办商人和冷酷无情的南铁公司会趁机压低收购价格,肆意盘剥他们的劳动血汗结晶,结果就是生产越多的商品越贫穷,越贫穷越要生产更多的商品,如此形成了恶性循环,最后难以自拔,陷入债务陷阱,被那些掌握了他们命运的买办商人们所控制。

    造成这种后果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最主要的还是由于东岸海军舰船在加勒比海的频繁活动。这些整日里到处进行私掠活动的船只极大打击了与东岸资本产生竞争关系的法国资本、英国资本、荷兰资本乃至意大利资本,使得这些国家商人对秘鲁农产品的收购量大减。此外,东岸人还施展种种手段,不外乎就是协调利益、分化拉拢,从而使得自己在秘鲁市场上的优势地位愈发巩固,垄断特征日益明显,以便攫取超额利润。

    最典型的就是热那亚的圣乔治商行,这家在西班牙加的斯港从事了一百多年美洲特产品进口生意的老牌辛迪加企业,最近一两年内已经完全停止了从秘鲁进口烟草、甘蔗、棉花回欧洲售卖的生意,其原因一是无利可图,二是他们找到了更好的赚钱机会——东岸人与他们协调了利益关系,将诸多优质东岸商品的代理权授予了他们,同时也向圣乔治商行敞开了市场,他们可以将意大利生产的优质奶酪、火腿、橄榄油、黄油、葡萄酒、干果等商品出口到东岸及其殖民地——这是一个拥有着几十万人口的市场,且其中消费人群的比例极高。

    拉拢相对友好的热那亚资本,着重打击与东岸存在竞争的英国资本和法国资本(这都是立志发展本国工业的国家),与既得利益者荷兰资本保持有限度的合作,这就是东岸共和国执委会为本国产业资本制定的整体发展战略。在丢失了法兰西市场的今天,集中精力开发秘鲁市场,将英国人、法国人和葡萄牙人的商业触角逐出,同时培养出一批与东岸利益捆绑紧密的买办阶层,进而通过这些商业买办间接控制与影响秘鲁地区的生产者与消费者,这才是长期保持东岸在秘鲁的优势,进而通过吮吸秘鲁的鲜血滋养东岸自身的关键所在。

    总而言之,在两年前与代表东岸共和国工商业力量的南铁公司谈妥了走私贸易后,秘鲁的结局基本上就已经注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拥有众多人口、资源丰富的地区,其经济殖民地化的特征将进一步加深。东岸可不是不事生产的西班牙人,他们拥有着初步工业化的生产体系,虽然受限于人口、教育、市场等因素其工业化程度还不够深,体系还很不完全,但已经足够摧毁秘鲁总督区的大部分手工工业力量了。

    可以说,如果没有外来力量暴力打破这个过程的话,那么秘鲁的未来简直堪忧。在执委会和南铁公司的远景规划中,先是大量廉价的东岸工业制品涌入秘鲁,当这个进程发展到一定阶段后,已经通过吮吸秘鲁的营养而完成积累的东岸工商业资本(比如南铁公司)也会开始把过剩资本投入到秘鲁地区。也就是说,到了这个阶段,东岸的商品与资本将同时进入秘鲁,进而控制秘鲁的市场与经济——这就是所谓的帝国主义国家的资本输出阶段了。

    不过与历史上所发生的帝国主义经济入侵所不同的是,伴随着东岸商品进入秘鲁市场的还有数量颇为不小的移民——大部分都是来自远东的明国移民,如今在毛林河畔就有不少,其数目大概在七八百人左右。

    这些移民名义上都是南铁公司的职员——而事实上也差不多,他们都与南铁公司签订了为期五年的劳务雇佣合同,同时分得了一笔数量不菲的安置费,然后坐船来到毛林河畔登陆。按照计划,这些人将在毛林河两岸东岸人购置的土地上修建商站、仓库、店铺、旅馆内工作,为来往的南铁公司船只与人员提供服务。此外,南铁公司还找了种种借口往这里迁移了相当数量的农业人员,他们目前已经在毛林河畔开辟出了一些肥沃的农田,种下了大量的瓜果蔬菜,此外还养殖了许多牲畜,栽种了一些果树,正儿八经地发展起了定居农业。

    至于说西班牙人会不会担心这里的东岸人太多了?这其实完全不是个问题,因为这里本来就是蛮荒地带,定居者都没几个,再经过两次东西战争的蹂躏,早期的殖民者要么死于战火,要么被暴乱的阿劳坎人杀掉,毛都不剩一根了。现在这里因为走私贸易而又繁荣了起来,人员也急剧增多,日常生活用品的消耗不是一个小数目,因此急需有农业劳动者过来为城市里的人提供各种蔬菜、禽蛋、肉类等各种食品。

    所以,东岸农民的到来,其实是填补了这方面的空白的,对大家都有一定的好处。你看,这些农民是如此地勤劳,生产效率是如此之高,提供的产品种类丰富、价格实惠,还有比这更令人满意的事情吗?

    当然也有人担心这些东岸农民来了就不走了——这基本属实——然后他们繁衍出的子孙后代就会将毛林河流域完全占据,到时候这片领土就将在事实上属于异教徒了。不过在商业氛围浓厚的毛林城,这种担心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共鸣。大家该做生意的做生意,该发财的发财,谁又会对几十年乃至几百年后的事情关心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东南太平洋(三)

    1651年8月1日,奇洛埃岛最南端的后世克利翁小城外海,两艘第三舰队的护卫炮舰缓缓停靠在了一段由原木粗粗搭建的栈桥边。两艘船上各下来了一些水手,他们由后勤参谋带领着,有说有笑地跳上栈桥,朝不远处的城区走去。

    今天的天气不好很好,天色有些阴沉,但如果顺着他们的目光,你仍然可以清晰地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段正修了一半的青黛色的围墙,以及一些布局稍显凌乱的木屋。这里就是观海港,一个由南铁公司为了安置越来越多的移民而偷偷建立起来的殖民港口。

    话说随着国家对外来移民归化、容纳能力的加强,从去年开始,移民部就不断向国内几大船厂猛下订单,笛型船、“短跑冠军”级移民专用船、1200吨级机帆船、大飞剪货船如同下饺子一样地下水,然后加入到各支船队之中。与此同时,航海学校、南海渔业公司、南海运输公司、东非运输公司也培养出了大批合格或不合格的水手,总算是勉强堵上了因为船只暴增而形成的水手缺口。

    这样一来,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海运力量便大大增强,而水涨船高的是,在南太平洋海域承担移民运输任务的船只也越来越多,如今已然高达12艘,分段运输(一段从黑水到澳洲,一段在南太平洋循环)的话,一年差不多也能运个万把人到阿劳坎港上岸。这样庞大的人口压力对南铁公司是巨大的。也是相对贫瘠的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短期内所无法负担的。

    不过南铁公司的总裁莫茗是何许人也,性格强势的他是断断无法容忍这些宝贵的人口流入本土的。因此,在他的大笔一挥下。辖下人口已经暴增到3.39万人的南铁公司开始向外分流人口,比如火地岛的山毛榉堡就接收了两千余人,并且听说南铁公司还打算在岛屿的南端再度兴建一个定居点——一个未来以捕鲸、捕虾和捕猎海兽为主要经济来源的定居点,人口初步定为一千人。

    除此之外,阿劳坎尼亚王国所事实上控制的智利南部广阔的山区,也将分流相当部分的人口前往垦殖。关于这一点,南铁公司已经正式知会了该国。充当东岸“儿皇帝”的小维森特不敢违背南铁的意志,因此便默许了这种事情的发生。再加上涌来的明国移民中有相当数量的手工业者。他们能够制造出很多质量上乘的日用品,这对阿劳坎尼亚王国上下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更何况他们还交税,名义上也是该国的子民,理论上能够极大增加该国国库的收入。因此阿劳坎人便捏着鼻子接纳了这些明人的到来。

    就这样,两三千名明人在部分兵团堡学兵干部的带领下,骑着骡马,带着行李、牲畜、粮食、种子、农具等一切安家落户所必需的物品,踏着崎岖的山路,在智利广阔的南部寻找一切可以定居种地的所在——他们是农耕民族,自然不会如同那些阿劳坎人一样以牧羊为生了,毕竟那样养活一个人所需要的草场面积比较大。

    阿劳坎尼亚王国被塞进了两三千人(该国全部人口也不超过一万人),短期内是无法再容纳新的移民了。因此南铁公司又把目光投向了阿劳坎尼亚王国实控区域以外的智利中南部地区。比如,他们往毛林河畔塞的那不到一千名“南铁公司雇员”(其实就是明人移民)很明显就是一种试探。而在发现西班牙人几乎没什么反应之后,莫茗的胆子陡然间便大了起来。他很快就授意底下人做出了一份往人迹罕至的奇洛埃岛南部殖民的计划书。

    该计划书被多方论证、完善之后,在几个月前,海军第三舰队几乎倾巢出动,他们利用自己闲置的战舰客串了一把运输船队,将数量多达两千人的明人移民与大量物资送上了岸。做完这些后,他们又再度返回阿劳坎港。继续往这个在计划书上被标注为“观海港”的地方运送物资,全心全意支持起了南铁公司在本地的殖民活动。

    由于担心这种明显侵犯西班牙主权的殖民行动被人发现。一开始第三舰队还尽挑三更半夜来运输人员和物资,但后来他们发现西班牙人在太平洋压根就没多少船只且还全都集中在利马、基多、巴拿马一带后,海军顿时放开了胆子,他们往往大白天地就装着一船砖头或几十头安达卢西亚黑牛前往观海港卸货,行事百无禁忌,似乎再也不担心“友邦”西班牙王国“惊诧”了。

    而事实上他们也白担心了,先不说西班牙人一年都未必有一艘船只能够南下到智利南部海域,就说东岸人在这里的殖民行动,西班牙人看见了也只能抗议而已,却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君不见法国人在西班牙王国宣称主权的加勒比海岛屿、英国人在西班牙王国同样宣称主权的北美南部(西班牙佐治亚传教区一带)、荷兰人在新格拉纳达地区的殖民拓展,哪样不是在赤.裸.裸.地打西班牙人的脸啊,你见过西班牙王国为此大动干戈了吗?

    更何况东岸人的殖民区域还是在西班牙人眼里视为“不毛之地”的智利南部山区,为这些人口稀少、交通不便、物产贫瘠的地区与华夏东岸共和国产生摩擦,深陷于战争之中的西班牙王国还下不了这个决心。即便东岸人是异教徒国家,即便这里是西班牙人眼里“平静后院”的太平洋,西班牙王国也断无为此与东岸全面交恶的道理,因为这根本不值得。

    两千多明人在秋天的时候在观海港登陆,然后便开始了辛勤的建设。南铁公司将他们分做几班,伐木打猎、平整土地、修建城墙、安装机器,忙得不亦乐乎。他们前期的生活所需完全由南铁公司供应,而为了鼓励他们安心在此殖民定居,南铁公司甚至允诺在三年内都为他们提供粮食、布匹、食盐等生活必需品,他们只需在城镇周围种植一些瓜果蔬菜,再养一些牛羊便轻松可渡过原本最为艰难的前三年。

    奇洛埃岛地形上以丘陵为主,纬度不低,气温不高,气候独特——在普遍降水不是很多的智利南部地区,这里的降水出乎意料地大,因此造就了这里阴冷潮湿的气候。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小瞧这个地方,这里的土壤非常肥沃,盖因这里基本都是由火山岩分解而形成的富含有机质的土地,再加上茂密的森林千万年落下来的树叶腐殖层,可以说这里的土壤比后世中国东北的黑土地还要肥沃——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这里太潮湿了,光照不是很充足,地面也不是很平坦。

    早些年的时候,西班牙人在岛上还有一些不大不小的殖民村镇,但在两次东西战争以及阿劳坎游击队的数度摧残下,岛上不多的白人、梅斯蒂索人(混血白人)殖民者早就销声匿迹了,就连阿劳坎印第安人也不见了踪影——他们要么是迁徙到了南方山区的阿劳坎尼亚王国境内,要么是死于西班牙人的血性报复——也就是说,现在整个奇洛埃岛几乎成了一个渺无人烟的“鬼域”。南铁公司一次性送上来了两千余明人殖民者,他们所形成的观海港殖民点很可能是岛上最大的、也许还是唯一一个人类定居点了。

    这批从观海卫被强行迁移来的明人百姓,基本都是苦哈哈的卫所军户及其家属。当然了,这些人在明王朝的档案上都是军籍,即他们都是卫所军士,但实际上这些人根本无法上阵战斗,也很少接受军事训练,就和寻常的明国农夫别无二致。甚至于,他们还因为地方士绅和上级军官的双重压迫,而生活得比寻常农夫还要辛苦。这从他们的营养状况就可以看得出来,瘦弱的躯干、困苦的神情以及年纪不大却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无一不在明白诉说着他们被统治者压榨的程度。

    不过凡事有利必有弊,这些明人在大明所遭受的无边痛苦,同时也锻炼了他们坚韧的意志和吃苦耐劳的秉性,这对南铁公司来说是非常不错的,因为这种特质非常适合在边远地区拓荒。也许别人看来非常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比如西班牙人、梅斯蒂索人以及阿劳坎人(阿劳坎人非常不耐重活)——对这些远道而来的明人殖民者来说,却是习以为常的生活的一部分。而他们一旦渡过了开荒的艰难时期,后面接踵而至的安定生活必然会使得他们更加喜悦,从而安安心心在此地扎下根来,服从东岸人的统治。

    既然有了如此吃苦耐劳的移民来源,南铁公司又怎么会将自己的步伐局限在观海港一隅呢?在他们的计划中,当观海港的新式码头修建完毕、阿劳坎港的建筑材料厂也投入生产后,东岸殖民者的步伐将由此逐渐深入到岛屿内陆地区,以开拓利用当地肥沃的土壤和丰富的山毛榉森林资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东南太平洋(五)

    又一艘南铁公司买下的廉价明轮小汽船冲进了蒙氏湾内相对风平浪静的海面上。他们刚刚遭受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72吨级的小船不敢在海上多晃悠,因此便加大马力一头扎进了这个以首位探险者蒙虎命名的海湾内,以躲避恶劣的海况。

    这个海湾面临着瓜福口海峡(瓜福岛与乔诺斯群岛之间的海峡),位于大瓜伊特卡岛北侧。这里最初是两年前由蒙虎带人“发现”,因此被命名为蒙氏湾,而海岸上还居住着几十户流放至此的八旗俘虏,他们由另外几十户山丹或巴塔哥尼移民监视着,两者共同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渔村——蒙氏港。

    蒙氏港是前往毛林港进行贸易的东岸船只的最后一个补给地,这个穷得叮当响的港口以向途经的船只出售蔬菜、土豆以及新鲜肉食(主要是山羊)为主要收入来源,平日里进口得最多的物资便是烈酒、烟草、布匹和谷物了。而在东面与大瓜伊特卡岛仅隔着一条狭窄水道的阿森松岛上、后世智利的梅林卡港的原址上,也有一个东岸共和国的流放地——蓝鲸港,目前这个定居点有刑事犯及其家属73人、清军俘虏88人、不服管教的波兰战俘(一般是贵族出身)95人,此外还有自由的火地岛奥纳人、巴塔哥尼人以及虾夷人、山丹人之类的外来移民计226人,全港总计人口不超过500人。

    蒙氏港、蓝鲸港的存在。已经清楚地证明了,华夏东岸共和国至少从两年前开始——就是南铁成立的第二年——就已经开始往智利南部海岸线上那些破碎的小岛上流放犯人,作为早期的尝试性移民。而这。很可能也是南铁公司敢于往西班牙人废弃的奇洛埃岛南端偷偷移民的底气所在。反正,在《巴拉多利德和约》中,西班牙王国已经把智利南部的东南太平洋海域的捕鱼权出售给了东岸人,那么东岸人在这些海域内就近设立一些临时休憩补给的据点,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了——反正这事有的扯皮呢,到最后多半也是东岸政府花一笔钱补偿,西班牙人顺势就坡下驴。

    不过要说东岸政府往这些地方流放罪犯纯粹是闲得蛋疼。却也不甚准确,因为他们还真考虑到了如何利用此地较为丰富的渔业资源了。由于秘鲁寒流的影响。智利近海上升的海流使得海水中营养物质大增,因此形成了本地丰富的渔业资源。除了著名的竹荚鱼以外,本地的鲑鱼、虾蟹的资源也十分丰富,在蓝鲸港以北、奇洛埃岛以东、巴里奥斯港(后世蒙特港)以南的科尔科瓦海湾这片海域。一直是蓝鲸活动的主要场所,其密度之大,是世界其他海域所不多见的。后世曾经有过统计,当时存世的三千余头蓝鲸,竟然有超过十分之一生活在这片海域内,由此可见一斑。

    而为了有效发掘本地的鲸鱼资源,提高公司收入,南铁已经打算向现代特种船舶厂再专门订购一些捕鲸船,然后以蓝鲸港和观海港为基地。在科尔科瓦海湾内开展捕鲸作业。捕获的鲸鱼出于隐秘的关系,将拖往蓝鲸港进行加工,然后再将各种产品运回阿劳坎港。最终运回本土进行销售获取利润。

    当然了,蓝鲸港的作用显然远不止于此!从这里往南,一直到南纬50度左右的海域内,生长着数量极其丰富的鲑鱼。后世的智利人在梅林卡港往南的莫拉莱达海峡(乔恩斯群岛与大陆之间的海峡)内,除了夏秋季节定期过来捕鱼外,还在此半封闭的水域内。设置了数量极多的鲑鱼养殖场,而智利也凭此成为了世界上最大的鲑鱼养殖国家。每年出口大量的优质鲑鱼到外国市场,所凭借的便是这片冰冷而又干净无比的水域。

    更何况,后世智利的大部分鲑鱼养殖场都在莫拉莱斯海峡内(这片海域是智利的国家级保护区)——此地数量多如牛毛的小岛给鲑鱼养殖网箱提供了天然的挂靠点——而在此往南,一直到阿劳坎港以北的海域,其实都是可以用来养殖鲑鱼的。也就是说,智利南部地区的鲑鱼养殖潜力还远远没有发挥出来,产量还能有一个很大幅度的提高。

    这种天赐财富怎么能够放过!无论是东岸执委会还是拥有此地捕鱼权的南铁公司(东岸政府将获得的捕鱼权作为投资置入南铁公司),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笔财富白白流走。这不,他们从两年前就开始往这里流放犯人、安置移民,先期建设了两个港口小镇,以能够给过往船只以及后面可能前来的移民提供充足的补给。

    在建设完这两个小定居点后,南铁公司已经开始了紧锣密鼓的下一步的准备工作:养殖网箱的定制——这个需要专门向新华夏岛订购专门用剑麻制作的高级网箱,普通渔网恐怕扛不住在这片冰冷水域内养殖着的巨大的鲑鱼;捕鱼船只(部分为捕鲸船和加工船,部分为鲑鱼、竹荚鱼捕捞船)的订购、水手的招募;数量同样不少的海产品加工人员——这个其实好办,只需从明国移民中抽出一部分稍加培训就能胜任。

    做完这一切以后,南铁公司还将在海峡南侧的阿圭罗港(aguirre)设立一个中途避风港,以给在这片海域内捕鱼以及进行鲑鱼养殖的渔民们提供补给及避风地点。与此同时,岛上还计划设立一个气象观测站和一个植物园,这两个机构分别由海军和农业部掌管。气象观测站负责观测并记录附近海域的天气,同时还额外承担着测量附近海域水深、绘制岛屿地图等多项工作——当然这是一项长期任务,倒也不急着在短期内完成。

    而植物园就比较有意思了,因为农业部的专家在这个岛上发现,整个智利南部山区的各类树种,如山毛榉、柏树、松树等都可以在此见到。此外诸如黄腿狐、智利鹿、智利河狸、小水獭、海豹等动物也能偶见其踪,有时候如果运气绝佳的话,你还能够有幸一瞥鲸鱼那庞大优雅的身姿,总而言之,这里你能够见到在智利南部其他地方所能见到的一切。

    当然了,以上这些并不是农业部决定在这个理论上是东岸国土之外的地方设立植物园的全部因素,真正使得农业部下定决心在此设立植物园暨种子培育基地的最主要原因,还是这个岛上发现了独有的野生马铃薯品种。

    东岸首席农业专家、前农业部部长、现南铁公司副总裁金科拉知道这个消息后,曾经苦思冥想了半天,最后在仔细研究了探险队员们带回来的土豆样品后,推断这里大概是土豆最初的原产地之一,土豆基因资源极为丰富,值得专门在此设立国家级的育种中心。

    众所周知,土豆适合生活在相对寒冷的高原地区,如果生活在温暖湿润的平原,那么就很容易得病,品种也很容易退化。而智利南部乔恩斯群岛,终年潮湿阴冷,各岛悬崖高山耸立,这里适合马铃薯生长,也就不那么令人感到奇怪了。而把马铃薯的育种中心设在这里,自然也就能够利用本地丰富的野生马铃薯资源,以及极为适合马铃薯生长的环境,来培育出高产的马铃薯种子或秧苗,这对于提高东岸共和国的粮食产量有着极高的意义。

    目前,这个岛上已经有了几十名农民,他们在几名兵团堡学兵干部的带领下,一面建设着自己的居所,一面等待农业部专家的到来,然后开始研究、培育这种被附近岛屿上的印第安人称之为“阿奎那斯”的马铃薯品种。对了,这个岛上预定要建设的港口,被农业专家金科拉起名为“庆丰港”——一个极为恶俗的名字——寓意未来华夏东岸共和国马铃薯和鲑鱼的产量将会喜获丰收,渔民和农民们将会为此大肆庆祝。

    不过庆丰港的这些农民们显然不是本地第一批外来者,本岛及附近一些散碎小岛上最初的移民,自然还是来自北美大陆的野牛以及东岸人培育出的各种山羊绵羊了。这些动物在这些破碎的无人小岛(有些上面居住着少量印第安人,他们以独木舟为主要交通工具)自由自在地繁衍着。没有天敌、食物丰富(这些岛上到处是丘陵、幽暗的树林和密布的荒草)、相对封闭的环境(意味着疾病不易传播),相信假以时日,这些放养的动物的种群数量,必将会迎来爆发式的增长。

    从南纬42度一直到52度,智利沿海分布着数量庞大的破碎岛屿。在正常人看来,这些高山耸峙、冰川林立、阴暗潮湿,且终年西风怒号的散碎岛屿,大概是没有丝毫价值的累赘之地。可在东岸人看来,这里确是一块天尊赏赐下来的宝地,冰冷清洁的水域里生长着数量庞大的鲸鱼、鲑鱼、竹荚鱼及珍珠资源,岛上森林密布(大部分可以用来造船),海豹、河狸、水獭、狐狸等具备极高经济价值的动物也比比皆是,此外更是适合培育一些高产的马铃薯品种。综合上面这些因素来看,这里明明是一块宝地嘛!恐怕也就西班牙人看不上这种地方了,对于以农耕和渔业为主的东岸人来说,这确是一块难以割舍的财富源泉,是必须紧紧攥在手里的。

    而东岸执委会当然也是这么看的,在他们的眼里,南锥地区的土地,以后都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天然领土。谁要是不承认这一点,那么他们自然会“帮助”他深刻认识到这一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南巴塔哥尼亚(十)

    1651年8月20日,虽然最冷的季节已经过去了,但在南锥两洋铁路的线路上,一群铁道工人们仍在奋力抢修着一段路轨。这里是黑山煤矿通往青泥洼站的铁路支线,这段里程为41公里的支线如今面临着许多麻烦,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冬季铁轨损坏频繁、维修成本极为高昂这个老大难问题了。

    众所周知,南锥两洋铁路修建在兴南河南岸,地处寒冷的高纬度戈壁区。冬天西风凛冽之时,气温下降极快,如果不走运再来一场降雪的话,那么铁路线上的铁轨、路基、道床、枕木都会面临很严重的冻结硬化问题,起不到应有的缓冲作用。特别是在载重列车频繁通过的时候,车轮对铁轨的冲击作用非常强烈,此时由于热胀冷缩(很多时候达50毫米左右)导致的轨道冰胀,使得铁轨、枕木的负载变得很不均匀,在车轮的冲击下产生形变,对铁路产生极大的破坏作用。

    毋庸讳言,东岸生产的铁轨质量相比后世较为低劣,其一大表现就是材质不耐低温,使得铁轨在冬季列车通过后底部会产生大量的梳形缺损,枕木也大量断裂,造成的经济损失不可低估。这个问题在气候较为温暖的东岸本土时还看不出来,但在较为寒冷的南巴塔哥尼亚地区,这就很要命了,铁轨损坏频繁,不但维修费用高昂,还影响行车安全。

    要解决这个问题。还是得从多方面着手,其中既有涉及铁轨材质的技术攻关,也有铁轨生产过程中的热处理工艺。更有冬季铁路道床排水的问题——南锥铁路沿线虽然降水稀少(每年不超过300毫米),但由于蒸发也不强烈,同时降水多集中于冬春季节,因此道床结冰的问题还是不容忽视的。

    在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南铁公司现在也开始为当初贪小便宜而使用的砂道床而后悔了,他们目前已经全面通知了正在建设中的铁路线,嘱咐各施工工段停止建设砂道床。改为建设排水良好的碎石道床,以免线路在冬季产生冻胀问题。影响其上的铁轨寿命。此外,已经建设完毕的铁路线也将逐步开始整改——这又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以确保将线路冻胀的不良影响压制到最小。

    另外,防寒用钢铁的研究势必也将被提上议事日程。关于这点,国家铁道总局也非常重视。他们联系了平安钢铁厂及铁岭特钢厂,打算从两个方面来着手进行研究。首先是由平安钢铁厂负责的铁轨的热处理工艺,国内几乎堪称唯一的冶金专家马甲依稀记得,生产出来的铸铁铁轨在冷却过程中,如何消除因热分布不同而导致的热应力不同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另外成品的热处理、炉子的余热等等都是需要考虑的因素。总而言之这又是一项科技攻关行动,需要耗费大量的资金和人力,这部分的费用目前由南铁公司支付,而人员则由平安厂提供。所研究出来的专利由双方共享。

    其次,铁轨材质的问题也不容忽视,这个就得由铁岭特钢厂负责了。该厂目前已经得到了国家铁道总局的协助请求。同时南铁公司也派了少许人员携带一手资料与大笔研究资金上门,配合铁岭厂展开对耐低温的钢铁材质的研究。这个比起前面的热处理工艺来说更费事,钢铁中的碳、锰、镍等各种元素的配比不同,钢铁所展现出来的特性就不同,这需要大量的实验数据来完善。

    虽然当初平安钢铁厂已经向他们移交了部分密级最高的数十种钢铁型号的配比(其中相当一部分是马甲本人根据记忆给出的),但想要以此为基础研究出最耐低温的特种钢材——需要做大量的耐低温试验。如果是铁轨还得做低温下的负荷试验,这又需要到梅林县的南方车辆厂实验铁路上去搞——还是一件很费时费力的事情。毕竟。这种工艺、材料方面的事情,没有别的捷径可走,大家只能在理论和经验的指导下,开展大量的实验,然后逐步总结,最后挑选出最符合要求的钢铁成分配比。

    也就是说,这些工艺和配比都需要大量金钱和时间砸出来,没别的路子可走。当然了,这一旦研究出来,对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冶金工艺和材料学的推动作用也是相当明显的,很值得做一番尝试。同样的,技术专利研究出来后,将归南铁公司和铁岭特钢厂共享。

    不过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在抗低温的铁轨能够研究出来之前,在南锥两洋铁路上,南铁公司所能做的,也就只是及时为铁路除冰——主要是下雪的时候,如果不下雪的话,该地地下水位低,倒不虞道床大面积冻胀——同时要求降低冬季行车速度了。至于说在冬天的时候减少发车次数甚至暂时停运,对不起,这根本做不到!

    如果你实地到南锥铁路已经修建完毕的203公里(其中通车里程约占70%以上)里程中去看一看的话,那么你就会很清楚地发现,在黑山煤矿——青泥洼、阿劳坎港——青泥洼、兴南港——自新堡这三段已经试通车很长一段时间的铁路上,各类物资早就已经通过铁路在各地间进行着频繁的运输与交流了。尤其是黑水煤矿到青泥洼的这段支线铁路,无论是人员还是物资的运输都很频繁,大量的黑山煤经过铁路转运到阿劳坎港这个重要的海运港口,然后装船运到别处,或自用,或出售给西班牙人,或运回本土销售(与塔城煤展开激烈竞争),创造了极佳的经济效益。

    因此,要说服南铁公司在冬季放弃铁路运输,转而使用货运马车走公路的话,先不说那些数量巨大的谷物、建筑材料、煤炭的运输缺口怎么弥补,就单说这运费也不是他们所能忍受的。在尝到了廉价的铁路运输滋味的现在,他们已经对费用高昂的公路运输感到厌烦了,南铁公司宁愿降低列车的行车速度、增加铁轨修理更换的频率,也不愿意放弃这种至关重要的廉价运输方式——成本决定一切。

    比如眼下青泥洼站附近的这段铁路维修就是如此。由于此地地处沼泽区域,地下水位较高,路基、道床的冻胀程度天然就比别的地方高一截,再加上前几天下过雪,因此冻胀普遍在50-80厘米的样子,程度着实不轻。而又在经过一列重载的运煤火车通过后,不但铁轨下面的枕木产生了许多裂缝,就连铁轨下沿也产生了许多不规则的缺损——在低温冻胀环境下,东岸生产的铁轨质量确实不过关,无论是强度还是韧性都很不过关。在东岸本土也许没有关系,但在南巴塔哥尼亚就露陷了,毕竟这里可不是温暖的东岸本土。

    这个拥有数十名工作人员的南铁公司铁道修理班,在各种器械的辅助下,终于将新的铁轨铺设完毕后,领头的班长一声招呼,众人又分乘多辆人力轨道车,朝后方的青泥洼火车站驶去。路途中他们遇到了一辆前来拉趴窝在铁道上的列车的蒸汽机车,得以免费搭乘回去,倒省了不少力气。

    在抵达火车站后,火车站的站长仔细检查了他们换下来的损坏铁轨和枕木,在检修记录上签了字,然后又快步走到了二楼的电报室内,找人骑马到黑山煤矿,通知那里的人铁路已恢复畅通。

    一名年轻的发报员紧张地点了点头,然后抓起大衣匆匆下楼去了。如今青泥洼火车站与黑山煤矿之间的试验电报线还在架设之中,他们这些所谓的电报员的身份其实是很尴尬的,这不,原本一个电报拍过去就能搞定的事情,现在竟然还要电报员亲自骑马过去通知,真是够讽刺的。

    退伍军人出身的中年火车站站长摘下了额头上的海豹皮帽,又仔细检查了下屋内的保温情况——南铁公司规定,电报室的室温必须维持在一定的程度,盖因气温过低的话会导致维持电报系统运转的电池电压降低,最终影响其使用效率。房间里已经运进来了许多铅酸蓄电池,因此里面的气温必须得到保证。

    做完这一切后,站长从兜里摸出烟袋,给自己点了根烟斗,然后便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踩着鲸鱼皮靴朝火车站外的货场走去。之前的那列重载货车正停在货场那边加水、加煤,同时将一批紧俏的物资卸载下来——这都是维持本地居民日常生活所必需的物品。尽职尽责的站长觉得自己还是亲自到货场上点验一下物资比较好,他实在不放心那几个意大利物资保管员——他们都是自费来到东岸的移民,再加上学过点粗浅的数学和一些记账方式,因此很轻易地在火车站谋得了差事——这些人在他看来都是贼眉鼠眼的家伙,又很贪小便宜,不盯紧点的话难保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蛮夷出身就是蛮夷出身,黑眼珠只认得白花花的银子,要是不盯紧点,这帮面目可憎的夷人怕是要给自己捞不少好处。娘的,真以为攀上了上面的科长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老子当年还和莫大帅一起打过济南呢,你们这几个夷人算个屁!逮着把柄,一个个把你们送到蒙氏港去吹冷风。”站长一边抽着烟斗,一边恶狠狠地想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南巴塔哥尼亚(十一)

    1651年9月1日,随着一身汽笛长鸣,阿劳坎港火车站到了。

    大群身穿土黄色军服的护路队士兵们荷枪实弹,从车厢内鱼贯走了出来,然后牢牢占据了火车站内的各关键位置。在两名穿着马靴的军官交替检查完毕后,南铁公司总裁莫茗在一帮随从们的簇拥下,缓步走出了一节装饰颇为不俗的车厢。在他的身后,是南铁公司各要害部门大大小小的头头们,他们面带微笑,有的穿着中山装,有人还穿着陆军军服,一边扫视着如今已经颇具规模的阿劳坎火车站,一边看向前方海岸边主街道上鳞次栉比的商店、仓库、工厂和住宅。

    如今的阿劳坎港,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总裁,请这边用餐。”火车站的站长穿着洗得发白的军服,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略显紧张地说道。

    莫茗看了看站长装了条义肢的左腿,上前帮他扶正了头上的黑色大盖帽(铁路系统职工工作帽),然后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中午了,一起吃饭。”

    装饰着彩色碎玻璃的火车站餐厅内,午餐已经摆放整齐了。按照南铁公司总裁室的要求,一切都按照公司在各地分支机构的工作餐标准来,而这种标准又是基于当地居民的平均生活水准的。在阿劳坎港这个地方,由于走私贸易以及太平洋移民航线开通带来的双重影响。如今市面上还是很繁荣的——当然了,这种所谓的繁荣也仅仅限于东岸占据着的阿劳坎港北半部了,这里的沿海地带被东岸人买了下来。然后修建起了规模宏大(十年投资超三百万元)的现代化港口。而紧傍着港口的,则是鳞次栉比的商业设施与住宅区,其繁华程度甚至还后来居上,已经隐隐超过了南铁公司总部所在地的兴南港。

    而与东岸经营区域仅仅一河之隔的阿劳坎人的城区,放眼望去则是一片灰蒙蒙的色调,即到处都是灰色的茅草、灰色的芦苇、灰色树枝搭成的破破烂烂的房屋。偶有看起来比较出色的建筑,一般也都是贵人们(当年跟随老维森特起事反抗西班牙人的游击队员及其后裔)的房宅。他们用手头的牛羊从东岸人手里换来了一些建筑材料,然后又雇佣了一些从明国移民而来的泥瓦匠。慢慢建起了一些带有飞檐峭壁的东岸风格的房屋,以示自己与那些普通阿劳坎人身份上的差别——阶级真的是无处不在的。

    东岸人的领先之处当然不仅仅在这些方面,事实上,他们最大的领先之处在于对农田水利设施的建设。他们利用自己勤劳的双手。以及相对充足的劳动力(大量经太平洋移民航线而来的明人),再加上南铁公司提供的一点技术上和物资上非常有限的帮助,已经在荒郊野外尽量利用河流、小溪和湖泊,修建起了一系列星罗棋布的人工湖泊,作为生活和生产上的用水来源。

    他们之所以花费大力气这么做,主要还是此地相对特殊的地理条件。在阿劳坎港及其附近地区,虽然号称“干旱”,但其实年均降雨量并不少,普遍在500-1000毫米之间。很多地方甚至还超过1000毫米,与东岸本土已经差相仿佛了。之所以这么多的降雨还说干旱,一是因为缺少大型地表径流(这一点和东岸大草原有些像)。二是此地特殊的土壤结构使得浅层地表存不住水分,大量水渗漏到了地下深处,因此造成了所谓的“干旱”。

    对这种地表因素造成的缺水,确实没太多的办法,只能用笨招,即找水分渗漏少的地区(如沼泽湿地和天然河湖)。将其扩大并修建成人工水库,想办法将水存下来。而东岸人确实也是这么做的。他们已经在阿劳坎港外修建了十数个水库,最远的一个甚至离城区有数十公里之遥。而为了将这些水库里的水引到城区及郊外的村庄,东岸人还得修建大量砖石防渗水渠,目前这项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

    水利设施初具规模后,农业生产便可以蓬勃开展了。本地虽然纬度不低,但由于是海洋性气候,因此冬天其实温度不是很低,一般在零下十度左右,极端起来也不过零下二十度的样子。可令人蛋疼的是,本地夏天温度同样也不高,一般很难超过25度,很多时候也就20度出头,这就给农业生产带来了麻烦,小麦、水稻这种作物种植起来风险太大。因此,在南铁公司的规划中,本地主要还是以黑麦与土豆种植为主,即一季黑麦收获完毕后,立即抢种一茬土豆或萝卜,以提高农民收入。

    不过,在南铁辖区谷物市场即将向西班牙人全面敞开的今天,本地农民的收入必将受到一定的影响。但这种影响也是有限度的,因为本地农民们的产品主要是黑麦,这种东西西班牙人不种植,可在东岸本土及南巴塔哥尼亚本地,还是有不少喜食者的。尤其是本土一些“逼格”不低的穿越众,他们经常消费黑麦、燕麦、大麦,并且带动了一大帮的跟风者,这极大地拉高了黑麦的价格。另外,这玩意还能拿来酿酒,尤其是南巴塔哥尼亚本地,居民们对用黑麦酿制的烈酒口感还是非常肯定的——他们不喜欢南非进口的河中大曲,却偏爱本地的黑麦烧酒,这进一步保护了农民的利益。

    今天的主餐便是莫总裁极为喜爱的羊肉烩面,使用精心放牧于兴南河畔水草丰美之地的山羊肉,以及阿劳坎港南铁面粉厂风力磨坊磨制的黑麦面条制成,口感非常独特,也很受莫总裁的喜爱。此外,桌上还摆着黑麦面粉制作的咸菜窝窝头、蘑菇鱼汤、毛林河出产的优质鳟鱼、烤牛排,以及一瓶山毛榉堡大麦酿制的雪山啤酒。

    “规格有些超了,但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莫茗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心里琢磨着平时的工作午餐中智利鳟鱼、雪山啤酒肯定是没有的,这明显是下面人为拍马屁而搜罗来的,不过招待费应该没有严重超标,下不为例就行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话说在南巴塔哥尼亚这么一个地广人稀的地方,如今普通居民(特指已经安顿数年,有工作、有家室、有田宅牲畜以及华夏东岸共和国身份证的居民)的生活水准真的不能算差。就如同19世纪初阿根廷的高乔人经常能吃肉(他们甚至对牛身上不同部位的肉还甚为挑剔)一样,南巴塔哥尼亚的东岸居民虽不会像高乔人那么夸张,但吃肉对他们来说真不算个事,省点钱的吃廉价的鲸肉,稍微有点钱的吃牛肉,最有钱的能吃羊肉、鹿肉、鸵鸟肉。他们以黑麦为主食,经常消费一些诸如智利竹荚鱼或马岛枪乌贼之类的海产品,有时候也会买些肉来食用。

    频繁的高能量谷物以及动物性蛋白质的摄入,使得这些人(以明人为主)在定居数年后,曾因长期营养不良(慢性饥饿)而引发的健康问题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其工作效率也大大增加。在旧大陆受过摧残的大人都这样了,在新大陆出生的“新东岸人”自然是身强体壮了,据不完全统治,在东岸本土出生的孩子们在长大后,其身高普遍超过父母一截。要知道这时候明人与欧洲人的身高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差别,东岸的孩子们能长这么高、这么壮,主要还是营养充足的缘故,比如肉食、奶制品和谷物的充足供应。

    这个统计结果曾经让东岸本土一些穿越众们大为唏嘘,联想到历史上“我大清”时期的中国因人口暴增只能吃红薯土豆玉米勉强活命,而欧洲人因为发现了资源丰富的新大陆及海外殖民地而使得生活水平盘旋上升,两个种族之间的身高、体型就渐渐拉开了差距。如今东岸人享受了这种人少而资源又丰富的红利,国内民众的生活水平也逐年上升,假以时日,这体型、身高必然也会远超欧洲人和明人——或许只有阿根廷南部的印第安人的身高比东岸人还高了吧,人家那纯粹是基因好。

    午餐在一片静默声中结束。吃完后,莫茗拿起侍从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嘴,然后看了看正襟危坐在长条型餐桌两侧的南铁官员们,笑了笑,说道:“今天大家吃的这顿饭,规格可不差啊。大家数数,光啤酒瓶就几十瓶了吧?山毛榉堡那个地方才几个人,一年也产不了多少大麦,酿制的啤酒产量更是有限,如今被我们干掉了这么多,压力着实不小啊。”

    几个和自认和莫总裁关系比较亲近的下属凑趣地笑了两声,其他人则仍旧一本正经地坐在座位上,大脑在急速转动着,判断莫总裁今天这是在唱哪出戏。联想到最近公司内部风传的要开放秘鲁粮食进入南铁辖区的消息,再看看今天餐桌上以黑麦为主食的午餐,一些人心里便有了数,这是要在粮食上面做文章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南巴塔哥尼亚(十二)

    1651年9月12日,圣玛利亚河与卡马匡河交界处,七八百名浑身只穿着单衣的明人正在处于枯水期的河道内忙活着。他们站在铺满芦苇席、门板(以防失足陷在河底淤泥里)的河边,挥舞着铁锹,一寸一寸地铲着已经有些皲裂的河床——如果不趁着枯水期赶紧将这些河道拓宽、疏浚的话,那么等到夏天丰水期到来后,也许这条河道依然不能够行船,这对已经被安置在这里定居的这七八百条明人汉子们来说,无疑是很难接受的。

    航道不通,那么物资就运不上来,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别的如建筑材料(砖头、水泥、石灰、砂石等)之类的物资还好说,毕竟大家继续住窝棚也能勉强坚持下去,但如果像食品之类的东西也不能及时运上来,那么地处湖西丘陵深处的这帮开拓者们的处境就很是堪忧了。这里虽然没有印第安人的骚扰,可野外到处都是荒草和森林,食物也并不是很丰富,这对他们来说是很艰难的。

    目前他们这个在地图上被命名为“新城堡”的前进拓荒基地,日常生活所需的物资都需要从更下游的“红星农场”处领取。红星农场的位置位于后世巴西的阿马拉尔费拉杜城附近,也是一个新建不过数月的拓荒农场,目前除执委会安排过来的五百多名明人百姓外,还有部分从丹麦日德兰地区辛苦招募来的养牛人。

    众所周知。丹麦日德兰半岛上的牛几乎供养了整个荷兰及周边地区,当地牧民们在养牛技术上还是有很多独到之处的。而红星农场的这批牛又多进口自丹麦(用来增加国内牛的种类,丰富牛的基因库)。因此便顺手招募了一些贫苦的丹麦养牛人到东岸来发展。这些“技术移民”们的待遇非常不错,不但免费分一套东岸制式的标准砖房,还将一人发放两头牛做奖励,待遇不可谓不丰厚,唯一的要求就是尽快协助农场部将这个农牧混合经营的农场建立起来。毕竟,丘陵山区牧草资源丰富,正是适合养殖牛羊的绝佳地带。不好好利用的话着实可惜了。

    红星农场的建设要比新城堡强多了!因为72吨级的内河小汽船可以经牧草岭直抵卡马匡河岸边的临时码头上,因此大量的建筑材料、机器设备、生活物资乃至牲畜人员。都可以相对轻松地抵达那里。那么自然而然的,当地的建设也就不会差了——该处除农场部和仓库以外,还陆续修建起了上百套砖瓦房供新来的丹麦养牛人居住,此外据说还在修建集中供水设施和污水处理池、开挖灌溉水渠。一系列的建设成果简直亮瞎了新城堡数百开拓者的双眼,让他们羡慕之余只能更加努力地疏浚起河道来,以期望那些内河汽船有朝一日也能够径直驶抵他们的码头边。

    新城堡的人每四五天就来一次红星农场,他们带着一个庞大的骡马队,尽可能多地将各类食品运回去,偶尔也会捎回去一些工具、布匹、酒类和烟丝,总之运输得相当不容易。运输的食品中既有面粉,也有少许腌制的肉类——主要是牛肉,产自附近的西湖县牧草岭乡。

    说起牧草岭乡。那无论对红星农场还是新城堡的拓荒者来说,那都是如雷贯耳了。无他,盖因这两个地方维持生活所需的物资大部分都是由这里供应的。也就是说。是牧草岭乡在依靠多年发展出来的果实,默默地支撑着东岸人在卡马匡河更上游地带的开拓。要知道,当年的牧草岭乡,也是在位于鸭子湖畔、卡马匡河入湖口附近的大丰乡竭力支应之下才渐渐发展起来的,如今终于也轮到他们出力支援更上游地带的拓荒行动了。

    牧草岭乡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全乡人口已经达到了五千余人。分布在广阔的丘陵山间。他们用自己令人赞叹的勇气以及勤劳聪敏的素质,消灭了附近的瓜拉尼人、开辟了万丈农田、建起了砖窑工厂。生生将这一片蛮荒之地变成了富有诗意的山间田园。

    当然了,作为典型的丘区农业,牧草岭乡的农业结构与平原地区还是有相当差别的。比如,这里的农民们饲养的牛羊数量特别多,尤其是如今在东岸国内数量最为庞大的安达卢西亚黑牛,其数量几乎是该乡人口的七八倍,令人赞叹不已。

    如此巨量的牲畜所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首先就是其产生的大量粪便,使得种植小麦的耕地能够维持充足的肥力,这对获得一个良好的收成是至关重要的——据西湖县农业局的数据显示,牧草岭全乡冬小麦的种子收获比达到了1:19,是全国最高的,这已经很好地诠释了一切。

    而随着牛群数量基数的增大,牧草岭全乡肉奶牛的存栏数在今后数年内势必将迎来一个几何级的增长,在这个国内牛肉价格尚未彻底下降到“合理价位”的年代,瞄准市场建立起一个大型肉制品加工企业就成了一个必然的选择。而他们确实也是这么做的,牧草岭乡从去年开始就在订购机器、招募人手,然后开办了一个由西湖县政府、牧草岭乡政府牵头(同时也出了部分实物投资),部分乡间富农大力投资的股份制畜牧产品深加工企业——牧草岭肉制品厂。

    这个厂目前拥有上百名工人,大部分都是由著名劳工经纪人瓦伦蒂诺、门德斯从欧洲弄来的意大利、苏格兰籍劳务工人(俗称契约奴是也)。他们从去年夏天开始,就在卡马匡河边找了处适宜建设小型内河码头的地方,用本地丰富的木材资源搭建起了数间宽敞的厂房,同时还挖了一个冰窖,购买了一条带冷藏室(乙醚冷冻机制冷)的内河蒸汽船,投资不可谓不大,决心也不可谓不强。

    工厂建立起来后,该厂就开始上门到村民们家里收购年老不能干活的肉牛,然后拉到厂里的屠宰车间内统一进行宰杀。宰杀完毕的牛肉部分直接送进冰窖内储存,将来会通过带冷藏室的运输船运到附近的平安县、镇海县之类的人口稠密的工业城市内进行出售,以赚取利润。除此之外,另外一部分肉(或许这才占到了大多数)则会被送到隔壁的加工车间内进行再加工——主要是盐腌。

    盐腌是在特别订制的腌制罐内进行的,即工人们在一些特别巨大的木桶内(原本打算用铁罐,但因内层镀锡技术不达标而放弃)放入一定浓度的盐水,经充分搅拌后放入各种型制的肉(大部分是瘦肉),然后密封起来待其自行腌制。

    这种用盐水泡腌的方法同样最先由丹麦移民向东岸人建议,然后迅速被该厂的建设者们接受了——这种方式最适合大规模工业化生产,傻子才不接受呢!泡腌出来的咸肉一般含有5%-9%的盐分,适合一般城市工人们的消费口味,且其卖相较好,与欧洲那种颜色发红(因为腌制混合物中含有大量的硝,有的根本就是含有硝石)的干腌咸肉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因此在平安、镇海二县销量相当不错,令一干投资者们大为开怀。

    而更令他们感到欣喜的是,东岸共和国联合参谋本部也向他们订购了大量咸肉、火腿,以供应部队的日常消耗;此外,交通部、东岸建筑材料公司、国家铁道总局甚至是远在南方的南铁公司,都下订单向他们订购了大量腌制肉类,以供应自己麾下规模庞大的劳务工队伍——公允地说,其实这些才是眼下牧草岭肉制品厂最大的客户。

    规模化、工业化生产的腌肉制品,其成本往往要比农户自行腌制后拿到市场上出售的商品低上不少。再加上其相对统一的口感(含盐量严格控制),安全的进货渠道以及接受监督的加工过程,这都使得其在与普通乡民散户式的自行加工腌肉方面的竞争优势非常明显,到最后往往彻底将他们竞争出局。

    这家在国内几乎是首家的工业化腌制品厂(东方县的肉联厂是以牧场乡国营牧场为依托,向首都地区出售鲜肉),其建立刚刚不过一年,就以良好的业绩赢得了众人的一致赞誉。如今,就连移民部、开拓总局之类的单位,也开始向他们订购大量的咸肉,用以支应各新建定居点拓荒者们的消耗。

    本地附近的红星农场以及新城堡的这两三千名拓荒者们就是如此,开拓总局每个月要在牧草岭肉制品厂采购多达两吨的咸肉、咸火腿,用来给那些干着重体力活的拓荒者们补充营养,仅此一项,每个月就能为他们带来数百元的利润,不可谓不惊人!而如果我们将此放大到全国层面上来看的话,每年新建的那么多定居点如果都从他们这里购买相对廉价、规格统一的咸肉,那得是多大的一笔生意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创业与发展(二)

    和煦的春风轻轻拂过塔河(原塔夸里河,注入梅林湖,非北鸭子湖地区的塔夸里河,南美有很多重名的河流)两岸已经蔚为壮观的各色果树林,刚刚从私家马车里下来的徐文选轻嗅着清新的空气,微微有些陶醉。

    周围是大片地势平缓的草原,经过一个冬天的蓄势,在春天到来后,纷纷破土而出的青草嫩芽将平坦的地面装扮成了一副绿得炫目的地毯。而在这么一片美不胜收——或许略显单调?——的风景中,偶尔还有一些红色的砖房掩映在绿草红花之中,房前几匹马儿在悠闲地嚼吃着野草,几个脸上脏兮兮的孩童正追逐着一群在河岸边“散步”的鸭子,砖房顶上的一顶烟囱内正向外徐徐冒着袅袅炊烟。

    “真是一副恬淡的乡间美景啊……”徐文选轻轻呢喃了一句,然后又仔细检查起了脚下的土地。看得出来,这些土地都是未经开垦的处女地,谈不上多肥沃,但也不差就是了。至少,前几年用来种种苜蓿、大豆还是相当合适的,足够支撑一定规模的养牛业了。

    是的,徐文选今天就是来这里实地考察的。执委会前阵子在此规划了一个新定居点,名曰“塔河堡”,意为塔河畔的定居点,具体地址在后世乌拉圭普拉西多.罗萨斯小村附近,以农牧业为主。这个定居点与更靠北的“丰国堡”(后世里奥布兰科。因首批移民来自济南府丰国镇而得名)一起,算是伊河地区从上面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定居点名额了。

    要知道,如今执委会大力发展乌江、雅库伊河这两个大河流域。别的地方想要争取建新定居点那是千难万难,往往需要活动好久才能批下来一两个,与执委会政策重点倾斜的乌江、北鸭子湖完全不可同日而已。塔河堡、丰国堡这两个定居点就是如此,伊河地区上下为此争取了许久,这才在今天获得了执委会的许可,开始在这两地勘址、规划。

    在这两个定居点之中,丰国堡目前基本还是一片荒芜:低洼潮湿的河滩上。东岸人仅仅插上了一根硕大的旗杆,然后寥寥两三百名拓荒者居住在用芦苇编成的棚屋内。与别的定居点宽敞明亮的砖房根本没法比。其实不光这里了,就是附近已经建立许久的新民堡,目前仍有大约三分之二的居民住在木屋或草棚里,落魄得很。之所以这样。没别的原因,主要还是缺乏合适的交通工具将大量的建筑物资运过去。偶尔挤出的一些马车运力拉来的建筑物资,也被优先拿来修了各种基础设施,至于房屋,除非东岸建筑公司在当地投资建立砖瓦轮窑,不然慢慢等吧。

    塔河堡的情况比丰国堡稍好一些,至少这里还建起了几座砖瓦房屋,充当组织拓荒的国家开拓总局的仓库与建设指挥部。就徐文选所见,这些砖瓦房屋前的院子内还栽种着几株葡萄藤。院子外的围墙边则搭着一些芦苇杆做的菜架子——只不过目前还是早春的九月底,菜籽还没种下,如果等到夏秋季节。豇豆、丝瓜爬满架子,扁豆布满围墙顶上的时候,那副安逸的美景一定能够让每个浑身疲惫的旅行者再也挪不动脚步。

    “国中似如此沃土还有很多,若是都能细细收拾一下的话,别的不敢说,种下苜蓿和大豆养个几年。这地一定肥沃无比。”徐文选弯腰抓起一把泥土,放在手里细细看着。然后才叹着气说道:“若是当年大明也有此渺无人烟的处女地,局势又何至糜烂于此?唉,不说了,俱往矣……”

    跟随徐文选一起出来的长子徐仲文略显疑惑地看了父亲一眼,心中却开始盘算起了别的事。继承法兰西母亲容貌的徐仲文长得颇为英俊,如今他已进入了家族企业徐记榨油厂开始实习,这次跟随父亲前来塔河堡附近考察就是实习内容之一。

    在执委会的规划中,塔河堡、丰国堡两地未来——或者说至少前几年——将以畜牧业为主,拓荒者们将以这两个定居点为依托,然后在附近种植苜蓿、放牧牛马。徐家父子消息灵通,因此在第一时间就赶到这片地方搞起了实地考察。他们经营的家族企业目前在传统的榨油业上面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提升空间,这行当现在搞的人越来越多,利润也越来越薄,因此实际主持着企业前进方向的徐文选在危机感的驱使下,打算开始多元化发展,进军奶制品行业,以扩大企业的生存空间。

    恰好最近原本乳制品产业颇有规模的梅林县发生了大规模的牛传染病,这使得该县梅林镇、丘伊乡原本蓬勃发展的乳制品行业遭受重创,不但牛奶、奶酪、奶粉等乳制品大量滞销,就连牛也开始陆陆续续死亡,饲养奶牛的农户们损失惨重。为了应付这种情况,经伊河地区行政公署批准,梅林县政府将县内尚未被传染病波及的奶牛驱赶到了塔河堡、丰国堡一带,以躲避被疾病传染的厄运。

    徐家父子在看到梅林县饱受传染病摧残的奶牛业的惨状后,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极好的切入点,即如果他们响应政府的号召,前往塔河堡等地投资牧场、开办乳制品加工厂,一定能够有一个不错的回报前景。关于这一点,徐文选心里有数,他一直认为即便此次没有梅林县爆出的传染病风波,投资乳制品行业也一定大有可为。盖因在东岸共和国政府持续多年不懈的宣传和鼓动下,普通百姓如今对乳制品的接受程度越来越高,消费量也越来越大,这其中便存在着巨大的市场和可观的利润,完全值得投资试一试。

    徐文选的想法得到了幕后多位穿越众投资者的认可,他们甚至给出了一些很不错的建议,即重点发展乳酪、黄油(这两样可供出口)、各型奶粉(全脂奶粉、脱脂奶粉等),同时也可以向自然科学研究院购买生产乳糖、酪蛋白、炼乳、麦乳精之类的工艺授权,不过具体生产哪种要靠他们自己判断选择,机器也必须自己设计、定制,听起来风险还是不小的。

    徐文选本人对自己的幕后老板的建议自然是言听计从,不过他觉得如果投身乳制品行业的话,初期还是稳健些比较好,即首先投资技术和工艺都已经比较成熟的乳酪、黄油产业,通过革新工艺以及工业化的机器生产,应该能够做到比外国人低得多的成本,竞争起来优势很大。

    东岸人手里目前还是有一些干酪制作技术的,这得益于细菌学的迅猛发展。自从首都河南玻璃厂重金招募的荷兰制镜技师磨制出了放大倍数极高的镜片后,东岸人在光学仪器上的发展便开始了一日千里,他们试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设计,搞出了许许多多的显微仪器,并在长期的观察中发现了细菌方面的诸多奥秘。

    比如,他们(当然是指极少数研究人员)现在已经知道了牛奶发酵剂的原理,同时也知道乳酪变色、牛奶变酸之类事情在细菌学方面的原理,同时更知道控制牛奶温度和细菌繁殖之间的联系,因此他们通过不间断的试验,陆陆续续搞出了很多制作乳酪的工艺。

    这些工艺都是建立在科学理论的基础上,他们通过一种细菌的繁殖来抑制另一种细菌的生长,通过严格控制温度变化来控制牛奶、发酵剂等原料中的细菌数量,这比欧洲人误打误撞、效率极低的传统制作工艺先进了许多,口感与质量得到了统一,合格率大大提高,这一切都使得大工业化的低成本生产成为了可能。

    干酪的工业化生产问题不是很大,奶粉同样如此,甚至还更要简单一些,自然科学研究院就有成套的生产工艺,并且已经在小型实验线上获得了成功。这种工艺说穿了其实也很简单,即在新鲜牛奶中加入纯碱,然后放在一个大型蒸汽罐里面烘干,最后罐子底部会形成一种面状固体。这个时候再按比例往里加入蔗糖,取出后放入滚轴间压成干条状,经干燥后研磨成粉状,这便是成品了。

    说实话,这两样产品如今无论在国内外,其实都有着很大的市场,盈利前景相当不错。只要他们肯投入巨资进行研发、生产,肯定能够在不长的时间内打败那些以手工制作为主的民间家庭主妇们,因为他们的成本优势实在太大了。

    如今唯一可虑的,也许就是这些产品的发明专利和生产工艺专利都在自然科学研究院手中了,向他们购买授权的话势必要花费一笔不菲的资金,这是大家所头痛的。毕竟,在肇建不久的东岸共和国,徐文选这种商人还不敢公然山寨自然科学研究院的东西——况且他们对生产工艺也确实是两眼一抹黑。

    “回去后便拜访科学院的研究者,希望能少花些银钱买下专利。若不能买断独享专利,最次也要获得生产授权。”徐文选定定地看着远方如茵的绿草,大脑已经开始了工作:“当然最理想的情况还是自然科学研究院以技术专利入股,那样不但省了一大笔钱,还搭上了大靠山,前景大妙!”(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创业与发展(三)

    10月中下旬的乌江流域已经全面转暖,再等一个月,就是东岸很多误了秋播地区的最后的机会——春播了。不过呢,在乌江之畔新设立的定居点富国堡(后世乌拉圭派桑杜市,因首批居民来自山东富国镇而得名)、鱼儿乡(卡萨布兰卡,首批居民来自山东鱼儿镇)、青村乡(康斯坦西亚,首批居民来自海军登陆部队虏获的松江府青村中前所卫所兵及其家属)等地来说,今年的春播是注定要延误了。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这个定居点设立才不过区区两三个月,土地尚未清理完毕,房宅更是没有一间——好吧,或许有几间临时修建的土坯房——能在春播开始前完成一切筹备工作,几无可能。因此,他们最现实的工作还是等田地被清理完毕后,再补种一茬短生长期的马铃薯,以便多多少少收获一些粮食。

    不过呢,在清理田地的间隙,他们这些从大明远道而来的泥腿子,还得接受乌江地区警备司令部安排的民兵军事训练。这是每个东岸成年男子都要接受的义务,立国之初就已经定下,基本没任何可能能躲避过去——即便是穿越众的子孙,也要定期接受军事训练,在这一点上,政府几乎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因为这是东岸共和国的立国之基,不容违逆。

    老实说,民兵的军事训练还是很正规的,至少实弹射击次数很频繁。更不用说那些纪律养成训练了,军官们手里的鞭子挥舞得噼里啪啦作响,让每个人都心惊胆战。其实。在这个年代的欧洲,常备军的概念才刚刚兴起,其规模也非常小,君不见三十年战争中各国大量招募雇佣军作战么?因此,这就使得欧洲士兵往往临战才会得到充分或不充分的军事训练,且烈度和频次也无法和不惜血本的东岸人相比。

    也就是说,如果单从训练强度和次数上面来说。东岸民兵其实是超过欧洲大部分军队的,实弹射击训练更是堪比那些常备军(欧洲的常备军和平时期训练也很少)。如果一旦开战。东岸人一定能够动员起数量让欧洲人瞠目结舌、且纪律和训练程度也相当不错的战斗人员,其数目很可能在3-4万之间——这是一个令任何跨海而来的敌对势力都无能为力的数字,更别提他们还有充足的后勤、遍布全国的堡垒以及漫山遍野的骑兵了。

    明国移民们在进行军事训练,那么土地的清理、基础设施的建设。就只能拜托从对面买来的大量河间奴以及一些欧洲移民了。河间奴先不去说他——他们本就是买来的奴隶——那些欧洲移民一般都是与东岸人合作密切的劳工经纪人瓦伦蒂诺、门德斯二人的“杰作”。

    这两个人做了七八年的移民生意,如今资本日渐雄厚,在旧大陆与新大陆的关系网也日渐稳固。因此,他们移民的数量也越来越庞大——多半来自意大利和苏格兰地区。其中,瓦伦蒂诺在意大利中部地区设立了多个移民搜集点,专门搜罗人口过剩的意大利地区的乞丐、破产者、饿殍以及家里兄弟姐妹过多而活不下去的人;葡萄牙经纪人门德斯除在本国境内搜罗外,还利用自己独特的关系网跑到苏格兰,忽悠那些苦哈哈的苏格兰人到东岸人做工——这个年代的苏格兰人口同样过剩,你在荷兰的大街小巷上到处可见到打工的苏格兰雇工。

    这两个人合起来每年差不多能为东岸共和国带来2000-3000名意大利、苏格兰外来劳务工。有力支援了东岸国内的各项建设。他们与这些所谓的劳务工基本上是你情我愿的关系,即把他们弄来的经纪人将他们未来数年的所有权转让给东岸政府,而他们则需为东岸政府工作(期间能领到一些微薄的薪水)。直到还清所欠移民费用为止。这种偿付关系基本上不存在赖账的可能性,双方之间的合作可谓各取所需,公平无比。

    劳工经纪人带来的白人劳务工、南非方面输送来的黑人劳务工、东岸人自己搞来的印第安奴隶、东岸政府买来的波兰战俘,这几方面加起来,其数量怕不是已经有七八万人了(这些人目前都是“非国民”,不计入人口总数之内)。这些活跃在东岸国内各处的劳务工、契约奴们用自己近乎无偿的劳动(他们的工资极低。有些人根本没工资),半农奴性质的生活待遇。艰难支撑起了东岸共和国在全国范围内展开的疯狂的基础设施建设,并极大降低了东岸社会、经济的运营成本,可谓功勋卓著。

    当然他们也不是没有盼头,黑人劳务工一般都是黑八旗征服的部落民,他们在东岸工作3-5年不等后,回到南非立刻就被授予合法的八旗旗民身份,同时还有牛羊赐下,从此成了“高贵”的旗人;印第安人的未来则在南非、新华夏和澳洲殖民地,他们同样在干完数年的重体力活后——因不耐重活,一般死亡率在四成以上——就可以被授予东岸殖民地居民的身份,然后到各海外殖民地拓荒分地;白人劳务工、波兰战俘的待遇差不多,同样需要工作数年,然后才能获得自由,进而依据《宅地法》里的条款为自己申请华夏东岸共和国国民的身份。他们之间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那些意大利、苏格兰劳务工们一般只需工作3-5年就能偿还完债务,平时自由度也较高,而波兰人则基本是战俘待遇,自由度有限,且普遍需工作5-7年才能获得自由。

    而在除了这些劳务工之外,东岸境内还存在着一个特殊的群体,即自由移民。他们一般来自立窝尼亚地区,与东岸境内最大的白人群体立窝尼亚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比如里加的一些立窝尼亚人就经常收到由东岸船只或拉普拉塔银行汇来的款项,然后这些人就用自己收到的钱,呼朋唤友凑出足够雇佣一艘海船(一般是汉萨同盟的船只)的费用,然后自行前往东岸谋生。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人一般都是拖家带口的,抵达东岸后,只要学会汉语日常对话就能申请正式国民,上头审批他们的入籍申请一般也比较快。因此,在东岸,立窝尼亚人比起那些来自别的地方的欧洲白人,其实是有着一种深刻的优越感的。虽然在欧洲被鄙视是蛮子,且还因不信仰基督教而被歧视,但在东岸人眼里,后者却是非常可贵的“优点”,因为这意味着极低的同化成本。

    不知道是不是历史原因还是什么的,立窝尼亚一直是女多男少,因此来东岸的立窝尼亚人中,女性数量也要超过男性,这在各国移民史上都是很奇葩的。不过想想其实也不奇怪,华夏东岸共和国设在里加的商站常年出资资助一些立窝尼亚女性前往东岸,道教教会也一直在干这种事情,也许这才是导致大量立窝尼亚女人前往东岸的根本原因。

    自由移民的待遇,自然和契约奴、劳务工们差别很大,毕竟他们基本没挤占东岸政府的资源——无论是金钱还是运力——而是自行包船前来的,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帮东岸人干活的时候就可以领到几乎不逊色于东岸普通国民的工资(一般是80%工资),因此他们积累财产的速度相当快,往往在国籍批下来后,就已经能够凑出购买房屋、土地的部分费用了,人生道路比那些波兰人、意大利人、苏格兰人不知道要平坦多少。

    不过,从数量上来说,这些自由的立窝尼亚移民只占了外来劳务工中一个极小的比例,绝大部分的劳务工仍然是领着低工资甚至没有工资可领。这些人虽然生活待遇超过旧大陆(交通部下辖的各建设局会提供充足的谷物、蛋白质和脂肪供应),但工作极为繁重(多是工地重体力活),且受东岸本地人的仇视——因为他们的低工资间接妨害了普通东岸人工资的增长。

    但好在很多所谓的东岸“本地人”几年前其实也多半是一些不文一名的苦哈哈,他们对这些外来劳务工的仇视情绪还算克制,有时候也能相互理解,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此刻在富国堡等地工作的近千名外来劳务工中,自由的立窝尼亚移民只有约20%左右,因此国家开拓总局只需要支付很小的一笔费用,就能够驱使这些人飞快地忙活起来,且效率还相当不低——内务部警察和民兵们的监督可不是吃素的。

    毕竟“明人大爷”们(部分东岸官员戏称)要进行民兵军事训练,那么建设之类的辛苦活计就只能劳烦这些外来劳务工了。反正他们只要辛苦干上几年,就也能够享受东岸国民的正式身份了。至于说双方之间的待遇不平等,那就只能怪这里不归上帝统治,而是一个男性中绝大部分都是黄种人的异教徒国家,认命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乌江之畔(八)

    1651年11月1日,春播的筹备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鱼儿乡外的辽阔土地上,一群从沿海地区迁移而来的牧人正放牧着大群乌江羊,他们骑着马匹,带着狗,迎着朝霞,肆意驰骋在开满野花的草原上。

    而在他们旁边,一群穿着破旧亚麻布衫的苏格兰农民只是略微瞟了他们一眼,然后低声地叹了口气,蒙头忙活了起来。他们虽然对那些东岸老居民的生活十分羡慕,但也知道这还不是自己现在能享受的生活,他们还需要再在这片土地上工作五年,然后才能够申请东岸国籍,而在此之前,他们只能忍耐。

    不过说真的,他们现在丝毫不后悔远渡重洋到东岸来谋生,因为他们以前的生活实在是太糟糕了。贫瘠的土地、贪婪的商人、残暴的领主,几乎榨干了他们最后一点财产,为了能够缴纳赋税,男人们不得不出外打工,而女人也要留在家里辛苦干农活——即便是怀孕的母亲也要到地里去干活。

    而由于营养不良和过度劳累,母亲们生下的孩子往往很虚弱。至此,优良的人种退化了,疾病、贫困与饥饿笼罩了整个家庭。再加上动荡不休的局势,英格兰人强加在他们头上的赋税也日益沉重,因此出外谋生就成了必然——大部分人去了荷兰、西班牙、葡萄牙,少部分去了北美新大陆(一般是单身男子)。当然也有部分来到了东岸这个异教徒国家。

    相比于到北美新大陆的同胞们朝不保夕的生活(东岸宣讲队宣传),来到东岸的苏格兰人的境遇要好上很多,至少这里没有歧视兼仇视他们的英格兰人。虽然活一样很重。但你可以吃到东方面包(带麸皮的便宜面粉制作的馒头)、鱼汤、咸肉、蔬菜,有时候(一般是一个月一次)还能喝到些酒,这就比大部分时间内饱受饥饿威胁北美同胞们强上太多了。因此,他们相对很知足,干起活来也不会特意偷奸耍滑,因为这不值得。

    “码头、城墙、仓库、炮台、办公场所、住房全靠他们建造,部分水渠也靠他们来。”乌江地区警备司令廖逍遥骑在一匹神骏的战马上。望着那些佝偻着身体,辛苦劳作着的苏格兰外籍劳工们。用略有些赞叹的语气说道:“他们任劳任怨,只要极少的物资就能满足,如果再有一些酒和肉的话,那么他们能高兴地跳起来。国家现在进入了高速发展期。各个建设工地上大量缺人,我无法想象缺少了这些外籍劳工要耽误多少事。”

    “我们国家发展至今不过区区二十年,很多事情其实本就不是二十年内就能完成的,是我们自己太急了,要求太高了。”准备出发再去前往河间地区购买奴隶的田星骑在战马上,把头顶上的河狸皮帽往上抬了抬,说道:“不过,奴役这些异族本算不了什么,事实上我们已经对他们很宽厚了。他们在苏格兰能活下来吗?他们有的人还带着妻儿家小。我看过那些孩子,瘦瘦弱弱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如今能够进兵团堡预科班一边学习一边调理身体,将来还有改变自己及家庭命运的机会,老天对他们已经够宽厚的了,他们没理由抱怨什么。”

    廖逍遥点了点头,策马向前跨了几步,一些正在路边劳作的苏格兰人立刻退到了一旁。他们摘下了头上的草帽,将腰弯得很低。满是汗水的脸上挂满了不安和疑惧。他们被跟在廖逍遥身后一大群穿着黑色制服的内务部警察们吓着了,这些凶狠不近人情的“黑皮”警察们一直是他们心中的恶魔。

    “本地的国家开拓总局一年才两三万块钱的经费,这点钱够干什么?不过好在有了这些廉价的消耗品,开拓总局避免了因为支付不必要的高工资而造成的不良财务状况。”廖逍遥看着这些畏缩的苏格兰劳务工,心里明白随着建设工作的深入展开,国家开拓总局和乌江地区行署对这些人的压榨与掠夺会进一步深入。

    华夏东岸共和国没有任何一部法律来保护他们的权益,他们在法律上处于事实上的无权状态,签订了半奴隶性质的劳务工契约的他们是如此地无助,只能被动面临工头们的压榨。也许,只有肉体上的物理性损伤才是他们被压榨与掠夺的极限吧!廖逍遥甚至怀疑,如果不是考虑到要吸引更多的移民来东岸谋生的话,开拓总局的那帮孙子们一定会像压榨河间奴一样死命压榨这些苏格兰劳务工,他们会残忍地只提供能够保证其“动物性的最低生活水平”的食物供应,然后让他们日夜干活,直到累死或者病死。

    “最近西班牙人在巴拉那与圣米歇尔(罗萨里奥)设立了市镇,并且开始驻军操练,据说是准备清剿位于河间地区的克兰迪反抗者。这次你带人去江对岸,还需多加小心,必要时刻可果断撤回。那些克兰迪人的死活不用管得太多,只需注意带回我们的有生力量。”廖逍遥此时已经将目光从那些苏格兰人身上收了回来,只听他向田星叮嘱着说道。田星手底下带着的这小两百个武装巡警、内务部警察,差不多已经是乌江地区大部分的武装力量了,不容任何闪失。

    西班牙人在巴拉那、圣米歇尔设立定居点已经是半年多以前的事情了,他们从旧大陆迁移了数百名“绅士”(半岛人,主要来自安达卢西亚),然后在这两地设立定居点。据某些与东岸人交好的西班牙商人那里流传出的消息得知,这两地目前已经各设立了一个用粗大原木建立的要塞,一个新编练的梅斯蒂索人团(约一千二百余人)就屯驻在圣米歇尔,其用意似是为了控制巴拉那河中下游之间的联系,以确保拉普拉塔地区最繁华的巴拉圭——圣菲流域的安全。

    至于说布宜诺斯艾利斯,这里虽然是布宜诺斯艾利斯将军的驻地,但显然不是西班牙人布防的重点,盖因这里迭遭战火,精华尽失,且易遭东岸人利用优势海军包围攻击,因此西班牙人不想浪费宝贵的兵力,果断将防守重点撤到了圣菲——而圣米歇尔,就是圣菲的门户。

    而在巴拉那,一个尚不满编的克兰迪人团也在积极训练——囿于《巴拉多利德和约》,西班牙人在巴拉那河以东最多只能驻军五百人——他们的目标显然是在此地扎下根来,然后依托圣菲城给予的后勤援助,向东逐步渗透,清剿本地多如牛毛的反政府克兰迪武装,以应对东岸人可能对本地区的渗透。

    话说这两三年来,也许是战争期间东岸军队在拉普拉塔纵横驰骋的行为,严重刺痛了西班牙国王敏感的神经。他开始下令往拉普拉塔加大移民,重点经营这个之前一直被他们所忽略的地区——大家的目光之前似乎都集中在了富饶的秘鲁身上。

    国王都下令了,底下人自然无不遵从,因此从1649年下半年开始,西班牙人便把重新征服的加泰罗尼亚地区的众多市民流放到了新大陆——加泰罗尼亚人之前曾一度宣布投靠法王路易——以加强这里的力量。这些被流放过来的加泰罗尼亚人,目前散布在从亚松森到圣米歇尔之间的广阔区域内,他们种地捕鱼、修建要塞,同时与相对富饶的巴拉圭及图库曼地区展开贸易。

    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的这种大举措自然瞒不住东岸人,不过他们并不在意,西班牙人手头的那些部队无论在人数、训练、装备还是后勤补给方面都没法和东岸人相比,想要收拾他们还是很容易的。只不过现在东岸人与西班牙殖民地官员之间因为秘鲁走私贸易的缘故,双方关系尚可,因此暂时不予理会罢了。

    不过万事小心也是对的,在混乱不休的河间地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奇怪。双方做生意归做生意,但不代表一点摩擦和小动作都没有,因此小心一些还是对的,田星对此也表示认可。那个地方数量众多的克兰迪部落正在彼此征战不休——这是多多少少有些东岸人的因素在内,因为他们大量购买的河间奴在客观上助涨了这种征战——田星带的这小两百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若是遇到西班牙人的小动作,还是有可能会遭遇危险的。

    “我会对此多加注意的,也不会去那些陌生可疑的部落进行交易,天知道那些部落有没有被该死的西班牙人所收买。”田星紧了紧手里的马缰,看着一支满载货物的马队正缓缓靠近,因此便转头向廖逍遥说道:“谢谢廖司令关心了,我还是尽快率队出发吧,争取多买些河间奴回来,支援本地区的建设项目。另外,还请司令的船只随时做好接应的准备,以应对突发状况。”(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南方战区(九)

    1651年8月,车厩堡外炮声隆隆。蔡华泽穿着一副东岸轻便全身甲,在亲兵的卫护下,亲临一线,指挥着麾下两千五百余儿郎与清军死战。

    这里是慈溪江边的一处小码头,建有一圈小围墙,围墙上还架着几门4磅火炮,大顺中营蔡华泽部便驻守在这里。这个码头平时用于东岸运输船(民间搜罗的小船)及浅水炮艇靠泊,型制不大,不过此时却成了清军的眼中钉。带队的浙江提督田雄亲自督率万余人马围攻不辍,打算先拔掉这个与后方联系的关键节点,然后再徐徐啃掉车厩堡这个钉在他们前往鄞县必经之路上的棱堡。

    只不过这又谈何容易!先不说他们围攻码头的时候会不断受到车厩堡城头发来的火炮炮弹“问候”,就说今天清晨紧急从后方开过来四艘“阿穆尔河”级浅水炮艇加入战斗后,清军围攻码头的行动基本上就已经宣告失败了。

    无论田雄甘不甘愿,他这次历时两天的攻势都已经进入了尾声,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在伤亡了两千余人的情况下,还能如何安然撤出前线。留守在车厩堡内外营寨的大顺刘国昌部四五千人,加上坚守码头营寨两昼夜、主力未损的蔡华泽部,可都不是什么善茬。田雄要能顺利撤出前线,后方陈泰率领的万余满汉蒙八旗(部分跟随其南下福建的绿营兵已被编入汉八旗)的接应是关键。

    不过不管能不能让田雄撤退之际再撂下点人马。清军的这次攻势再度以失败告终是确定的了。而这次,也是自从车厩堡、田螺堡防线(加上海军炮艇在江中巡弋,构成联合防线)建立以来。清军的第六次失利了。无论是张存仁、陈泰还是济尔哈朗,他们费尽了无数心力,前后损兵折将逾万,却始终拿这道驻兵不过九千五百余人防线没招。

    而清军啃不下车厩堡、田螺堡封锁甬道的防线,对于绕过五磊山——香山(达蓬山)这片山区,迂回攻击慈溪这座宁波府北线的门户,却也进展有限。他们除了最开始依靠从荷兰人那里购来的火炮击破了第十师丁维岳部三千余人、解除了侧翼观海卫的威胁外。便再无任何进展。

    目前他们顿兵于慈溪县城下,与以挺身队第五大队、新建陆军第三师(孙守正部。2000兵)、第十师(丁维岳部,额兵3000,尚余2500人)为主的东岸军队计七千战兵(辅以一定数量的炮手、辎重部队)鏖战不休,不但人员损失颇大。就连火炮都被击毁了四五门,让领兵的梅勒章京董阿赖、固山额真金砺、宁波总兵张杰等人是灰头土脸,心痛不已——这可是朝廷花大代价从红毛那里购来的军械啊,分到闽浙的一共才十几门,而今在个小小的慈溪县城下便损毁了五门之多,这回去之后如何向郑亲王交代呢?

    在慈溪县城下前后损失了四千余兵马,黄衣贼的炮火又很凶猛,炮子不要钱般砸在我大清将士的头顶上,这仗真是没法打下去了——他们一直就闹不明白。这黄衣贼是如何有这么多的大炮可用的——如今面对黄衣贼加固过的坚城和数目多得吓人的火炮,强攻实在有心无力!再加上黄衣贼的水师舰船一直在海上游弋出没,保不齐哪天就有大队人马在他们后方登陆。那样前线的我大清将士岂不坐蜡?还是尽早撤退吧,至少退守观海卫、临山卫一线,先堵住黄衣贼可能的西进道路,再图其他。

    两路清军分别在车厩堡——田螺堡、慈溪县外受挫,这攻势便被抵消了大半。其他一些穿越山区间道而来的清军,一来身体疲惫。二来也缺少辎重火炮,马匹也甚少。很快就被严阵以待的东岸陆军主力部队(他们充当了事实上的总预备队)消灭,给百无聊赖的他们又增添了一丝功勋。

    聚集在杭州府境内数量多达八万(其中满蒙八旗一万三千余人,汉军旗亦有数千)的清军,竟然奈何不了一个仅有两万五千余杂七杂八战兵的宁波府,这让以郑亲王为首的一干满汉大臣们情何以堪?当然不是没人说他们这八万大军算是堵住了黄衣贼出外劫掠的途径,可问题是你这八万相对善战的军队被拖在杭州府,时间长了也不是个事啊。素闻黄衣贼行踪诡异,海上巨舟也飘忽不定,这机动性清军自问是比不了,万一他们尽起大军四处攻打他处,然后再闪电奔回,这么点时间够清军做出什么反应么?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清军的这种矛盾焦躁的心理,东岸人也不是看不出来,而这也是他们本身的目的:如同吸铁石般牵制住大量南方清军有生力量,给之前陷入颓势的鲁王所部、郑氏、李成栋、王得仁等部明军创造机会,至于他们能不能趁势反攻收复地盘,这就不是东岸人所能控制的了。机会给你们创造出来了,但能不能把握住完全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大东岸又不是你们的奶妈,我们只不过是来捞人口、书籍、艺术品和一些其他有用物事的。

    不过呢,就目前的战局走向来看,各部反清军队的攻势还算可以,其中鲁王所部已经壮大到数万的人马攻陷了台州府大部、温州府一部,各地零散抗清势力纷纷来投,浙东抗清形势顿时再起新高潮。而且,鲁王所部在大陆立足,不但卫护了东岸宁波府的侧翼,还有效消弭了他们内部的裂缝,比如舟山守将黄斌卿此刻就很安分,不再如以前那般骄横。为何?因为张名振、阮进、王朝先等人在大陆上打下了偌大地盘啊,实力已经不是他可以比拟的,因此对鲁王也变得特别乖顺。当然了,前提是张名振等人不要侵染他已看作自家后院的舟山岛,不然早晚还会翻脸。

    至于东南沿海另一大势力——郑森率领的郑氏武装,此时也正在漳、泉二府攻城略地,进展颇速。郑家在福建经营多年,势力根深蒂固,此刻郑森趁清军主力被陈泰带走北上援救财赋重地杭嘉湖三府,福建绿营又在潮州府被李成栋击败,迅速率军攻入福建。其本人现坐镇海澄,麾下小十万人马(或者说是十万民夫……)已经深入漳州、泉州二府多地。各地地方势力甚至清廷将官,闻打着南明旗帜的郑氏归来,纷纷来投,使得清廷在这两府的势力瞬间土崩瓦解,再不复成为威胁。

    收复这两府后,获得喘息之机的郑氏已经与南明李成栋部连成了一片——但这很难说是不是好事,两部关系似有不睦——进占了漳、泉二府大部的郑氏一边招兵买马,一边积极准备水陆并进,打算先取兴化府、再克福州府,击溃清福建提督赵国祚(汉军旗固山额真)领有的不多的绿营。在他看来,十万大军如山般压下,赵国祚手里区区两万虾兵蟹将定然成齑粉矣,如何能是他郑家大军的敌手?兴化、福州既下,漳州、泉州又已握在手里,建宁、延平、邵武诸府也不难攻取,这样掩有全闽,自己怕不是要从郡王晋爵为王了吧?

    唔,战中俘获的清军能用则用,不能用则售与黄衣贼好了。这些北人,来我福建多造杀孽,本是要明正典刑的,如今能将他们卖给黄衣贼换取一些急需的军械,算是他们为自己以身赎罪吧。百年后到了地府,多多少少也有些颜面见祖宗,算是便宜他们了!

    除此之外,率军进入江西的大顺中营右果毅将军郭升所带的人马在巩固占领的袁州府地盘,并迅速扩军至五万余人后,开始东进占领临江府,然后与从赣州北上的王得仁部夹击吉安府的清军,击败数千清军,收复吉安全府。做完这一切后,郭升又率军火速北上临江府樟树镇,以娴熟的火器战法击败闻讯赶来镇压的耿仲明部大将徐得功部数千人,并追击至丰城县,大掠一番后方才返回出发地。此役大大扭转了江西战场的颓势,有力打击了清军的嚣张气焰,目前江西清军主将耿仲明、沈志祥二人固守江西北部南昌、瑞州、九江、饶州、广信诸府,再不敢轻易南下进攻,占据着江西南部地区的王得仁部因此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江南鞑子全线溃败,正是我辈奋起之时。来人哪,把本将的安达卢西亚宝马牵来,本将要率儿郎们出城追敌!”蔡华泽想到自己在会议上听黄衣军长官通报的江南军情,顿时觉得鞑子朝廷已摇摇欲坠,形势一片大好。

    恰逢此刻田雄围攻码头营寨两昼夜不克,正欲引军退去之时,车厩堡城头已打起协同追击的旗帜,蔡华泽顿时觉得时机已经到来,因此向自己的亲兵下令,打算带千余精锐人马出城扰敌,使其不得自如退去。反正现在东岸炮艇封锁着江面,倒也不虞老巢丢失,清军也撤兵心切,这功劳不捞白不捞。(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南方战区(十)

    漫山遍野的喊杀声退去,奥观海疲惫地松了一口气,兀自找了块还有些湿漉漉的地面,也不管脏不脏了,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用颤颤巍巍的双手,给自己点了个烟斗。

    不远处燃起了冲天的火光,那是一个士绅的庄子,最后百余名清军躲在里面顽抗,其中大部分甚至还是满蒙八旗。这些人战技娴熟,战斗意志顽强,新建陆军第四师的一些官兵进攻时死伤颇大,因此一怒之下便开始了火攻。此时当是已近收尾,在山东打老了仗的第四师官兵们严阵以待,庄子外长矛如林、箭矢如雨,将突围出来的清军全都击毙当场。

    暗中投靠并为清军带路的本地士绅李大善人自知无幸理,于是斩杀妻子家人后举火自焚,全家上百口人大部死于非命,只有一些妻妾不愿赴死逃了出来,不过等待她们的下场也很凄惨,设在鄞县城外的女子挺身队就是她们今后的归宿。

    “终于扫清这片战场了,只可惜又死了五十七个武士,回去后不好对旗主交代啊。”已经贵为南非八旗大克拉尔的奥观海难过地叹了口气,又狠狠吸了一口烟,然后朝设立在一处乡间宗族祠堂里的野战医院走去。

    野战医院里躺满了伤病号(传染病会单独隔离),得益于东岸本土越来越进步的医疗技术,如今伤病员的成活率也是越来越高。消毒技术、麻醉手术、吊瓶输液、止疼药物(鸦片)等医疗手段的应用。辅以一些强“请”过来的中医的帮助,这个设立在溪口镇的野战医院终于是勉强开办了起来。

    截止今日为止,该医院已收治伤员579人。做手术201例;收治病号32人次,除1人死亡、3人尚在住院外,其余人大部已经无碍,要么已经归队,要么转到别处静养。我们从中可以看出,野战医院的设立对于减少不应有的伤亡有着极为重大的意义,对于维持战士们的士气也起了极大的作用。夸张点说。新军第四师3500余名官兵能够在南非八旗七百多名重甲步兵的协助下,一举击破突入溪口镇的这股人数多达两千之众的清军。这座野战医院至少了占了两成的功劳。

    对了,这股突然出现在溪口镇的清军是从绍兴府新昌县、嵊县两地经山路穿行而来的,他们抛弃了铁甲之类妨碍翻山越岭的防具,也没带任何辎重。每人持五日干粮,沿着崎岖的山路间道而行,历经千辛万苦后终于成功抵达了溪口镇——这得益于一名远近闻名的地主李大善人,其人因恐惧于东岸人在鄞县执行的分地政策,故这次行断然之事,派心腹家人联络清军,引其穿山间小道兼程而来,突入被东岸人视作安全后方的奉化县溪口镇。

    他们里应外合的行动从一开始就获得了极大的成功,李大善人将自家的家丁也组织了起来。联合清军直捣东岸人设于镇上的团练局,击溃了百来名不堪一击的团练,击杀“附贼伪团练局长”一人、“附贼伪维稳会副会长”一人、“伪科长”三人。做完这事后。这股清军便开始在溪口镇上盘踞了起来,一面修筑工事、征集粮草,一面派人翻山回去汇报情况,请求援军速速增援——多亏了清军之前还不是很信任充当带路党的李大善人,因此只派了两千人轻装而来试试水,大部队还在嵊县筹措粮草。

    好在东岸人的反应也不慢。在接到溪口镇上的维稳会成员、一名富商的紧急密告后,还在奉化县转运茶叶的黄仪立刻紧急接管了指挥权。然后调集驻扎在县城内的新建陆军第四师、八旗新军补充营并一些地方团练兵(仿效釜山“棒棒军”设立的地方镇暴部队,战斗力非常有限),火速扑往溪口,然后经过一天时间的激战,在不惜血本的火炮轰击下,盘踞在溪口镇上的清军最终溃散。

    缺乏军械护具辎重的他们根本无法与兵精粮足的东岸大军对战,新军第四师陈之龙部是老部队了,在山东作战时经常充当先锋;奥观海率领的黑八旗补充营更是一支劲旅,在他们的通力合作下、在炮兵兄弟们火力掩护下,这支拥有约4300名战兵的部队经过一番短促激烈的交手,击溃了大部分清军绿营,然后将以满蒙八旗为核心的两三百人压缩到了一处,最后终于在李大善人的宅邸内将其大部歼灭,另还俘虏了十数人,似是将官,他们很快将被移交到宪兵队手里接受审讯。

    歼灭这支从山间小道窜入的清军部队后,东岸大军也不敢怠慢,只能继续留驻大军在此处以防不测。而在南边的宁海县城,新建陆军第六师也正在处理地主宗族暴动的善后事宜,估计还得再拖一段时间。奥观海作为本地东岸军队方面的高级军官,再加上他多年学习听懂汉语毫无障碍,每场作战会议更是无一缺席,因此自然对这些消息也一清二楚。

    这次清军从四明山区找到山路突入奉化,在奥观海看来,其实是一件挺严重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清军又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山区小路肯定不止一条,下次清军会从哪攻来就不好说了,难不成自己这些部队得常年钉在这里?那如今只有数百东岸陆军据守的鄞县县城岂不空虚无比?上国刘长官怕是要将驻守于定海县的那一千多学兵调过来了吧?

    那些学兵奥观海也是见过的,说实话,精锐程度生平仅见,几乎每个人都相当于一个资深士官,以他们为基干扩编部队的话形成战斗力其实是很快的,只不过怕是刘长官还不敢这么做,因为这貌似触犯了“组织纪律”。

    还是缺兵少将啊!奥观海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野战医院。

    溪口的天空很高、很蓝,就和南非老家的天空一样,只不过这里的土地比南非肥沃多了。水源更是干旱的家乡所不能比的,总而言之这里的一切都把南非比下去了。服役期还有两年就结束了,届时该如何选择已经不言而喻,南非的八旗克拉尔真的没什么当头,即便做旗主女婿也没啥意思。在外征战数年,自己见识了外面广阔的世界,见识了文明富足的社会。自然对干旱贫瘠的草原上的一切都感到兴致缺缺了。

    自己退役后凭借功绩的话,不出意外可以获得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正式国籍。但自己对陌生的东岸本土却没什么兴趣。反而对征战数年的远东更有感情,将来如果可能的话还是留在远东定居好了——当然不太可能是宁波,应该是去黑水地区与部队里伤退的老兵一起聚居——从此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殖民地居民。

    前方响起了一阵马蹄声,那是第六师的部分军官前来医院探望伤病员。他们朝奥观海行了一个军礼。然后便涌进了医院内,一边走还在一边小声谈论着听来的军情。奥观海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无非是海军炮艇从巴陵县一带带回来的消息而已。

    话说清军自从在邓州一带击败大顺军队后,便开始攻入湖广境内。他们的作战方式一如当年刚入关那会,满洲大军压阵,绿营充当作战主力,与如今数量已多达二三十万人的大顺左营刘芳亮部、右营袁宗第部激战。双方先战于襄阳、复战于谷城、三战于承天府,顺军三战三败,损兵数万。丢城失地不说,这左右两营也被清军割裂——目前左营已败退至郧阳府,右营败退至荆州府。

    不过顺军也不是没有战绩。至少满洲大军几次在关键时刻出手扭转战局,这多次积累下来损兵倒也有数百人了。再加上非战斗因素减员,这满洲大军进入湖北作战不过区区数月,损失已经超过了一千,让如今已经失去了部分关外补充的鞑子朝廷是心痛不已。

    上面的这种心态自然会影响到下面人的想法,再加上入关数年。满洲大兵的锐气已不复当年,如今面对数量庞大且在部分关键区域筑垒的大顺武装集团。清廷能不能再像以往轻易取胜,却也是个问题呢。毕竟,大顺左右两营如今尚有兵约二十万,前营高一功所部亦有七八万兵,要消灭他们却也不是易事。如今所能做的,只能是集中兵力,缓缓推进,万不能让满洲大军再遭受当年与黄衣贼激战时的重大损失。

    清军在四川面临的局面与湖广差相仿佛。以陕甘绿营、吴三桂等汉军为首的清军,在部分满蒙八旗的压阵下,经汉中进入保宁府,与领兵亲征至此的张献忠部大战。张献忠此战拼了老命,但仍然被优势清军击败,特别是以满洲正白旗为主的数千马队,一战击破张献忠中军,张本人负伤、义子艾能奇拼死断后阵殁,兵士死伤数万,一路败退至成都府。

    不过清军此役倒也受了不轻的损失,满蒙八旗同样死伤数百人,固山额真李国翰、平西王吴三桂等人麾下亦死伤数千。再加上侧翼一些心向大明的土司浑水摸鱼起兵作乱,清军倒也一时没法追击,客观上给了张献忠调整部署的喘息之机。不过局势败坏若此,张本人显然已经失去了回天之力,如今所能做的,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这些明军、顺军、西军什么的,战斗力实在太不堪了,与绿营对战,竟然都占不到优势。我从家乡带来的武士,披上重甲后,若是摆开堂堂战阵、双方人数相若,打这些绿营我军十次能胜八次,真是想不通他们怎么打的仗,竟然连战连败!”奥观海摇了摇头,有些不解:“或许他们军械、粮草都不是很充足,士气也很低落,地方上更是对他们无丝毫支持?或许还有满蒙八旗出手的因素在内,这些满清伪旗,我虽不屑,却也不能小视。两军若是胶着僵持之时,这些人找准时机和切入点,从背后杀出,搞不好一下次便能扭转战局。若是我手下的武士们对上,多半也讨不到好去……”

    “算了,不想这些烦心事了!刚才听人说刘司令请求扩大第四师、第六师官兵员额的申请已经获得了批准,这两个师以后就可以拥兵五千,这对我们战区来说事大大的好事啊,一下子多出三四千战兵,这帮助可太大了!”奥观海有些兴奋地琢磨着这个消息。新建陆军的第四师、第六师如今正在奉化、宁海两县弹压地面,山东的邵大帅准许他们多募兵,这绝对是一个重大利好。(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898/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作者:孤独麦客所写的《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为转载作品,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介绍:
辽阔的潘帕斯草原、富饶的巴西、群雄角力的加勒比海……
21世纪500人意外穿越南美,一切从生存开始。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