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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决战:尾声(三)

    8月1rì。已经在海上漂泊了大半个月的萧百浪舰队再次穿越麦哲伦海峡,抵达了火地岛东侧,在一处避风海湾内下锚停泊。满载贵重物资的“加利西亚飞鱼”号和运盛一号停泊在内侧,炮舰“东岸之鹰”号和“红鳟鱼”号停泊在外侧,水手们在得到军官允许后轮番上岸休整,同时也给整支舰队补充新鲜淡水。

    在上个月月初洗劫完查考城后,整支舰队就开始转向朝南,然后顺着强劲的西风和海流顺利穿越了麦哲伦海峡,准备返回马尔维纳斯群岛。西班牙人驻泊在卡亚俄的秘鲁舰队分出了一半主力舰只,这些战舰在强大的四桅帆船“圣洛伦佐”号的率领下正在满世界寻找萧百浪的这支小小的舰队。意识到再在智利沿海晃荡可能就要出事后,萧百浪果断下令结束了在太平洋沿岸的袭击任务,整支舰队在一个月内返回了大西洋,将那些还在寻找他们踪迹的西班牙人远远地扔在了智利。

    总的来说,萧百浪舰队这一番出击还是收获不小的。一方面是有效地sāo扰了西班牙人的海上运输线,使得西班牙人的战争准备不足,推迟了大规模战争爆发的时间,为执委会争取到了不少时间。另一方面,他们越过麦哲伦海峡,攻占了三座西班牙人的城镇,消灭了超过百名西班牙殖民军,掠夺了大量物资和金钱。更重要的是,他使得西班牙人殖民当局开始正视起穿越众来,原本以为安全的大后方也受到了敌人的袭击,这使得他们的战争意志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动摇。

    此外,阿劳坎人的反抗行动在穿越众的推波助澜之下开始逐渐兴起,智利方面的西班牙官员们为此焦头烂额,殖民地的经济秩序受到了沉重打击,由此造成的损失难以估量。为了挽回局面,秘鲁总督甚至从利马派去了相当数量的军队,帮助圣地亚哥将军稳定局面。失去了秘鲁和智利方面的支援,单靠一个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是无法长期支撑拉普拉塔地区的战事消耗的。这是釜底抽薪的一招,但戏剧xìng的是,西班牙陆军在拉普拉塔地区败得太快、太惨,以至于他们还没来得急感受到物资方面的压力就全军覆没了。这下好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官员们再也不用为了筹集如山般的战争物资而头疼了。

    舰队停泊期间,陆铭带着一些人上岸,再次登上了火地岛。时隔数月,再临旧地的陆铭颇有些感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排的陆军士兵,这些士兵们扛着大包小包,包裹里面满满的都是此行缴获自西班牙人城镇的铁锅、刀具、短剑、打火器具、盐、酒类、干果等物品。很显然,陆铭打算在火地岛和这里的那些本地土著——奥纳人们进行一番交易。

    沿着海岸向内陆行进半天后,陆铭等人不出意外地就被奥纳人发现了。这些土著们兴奋地涌了上来,拉着他们就往部落里去。跟在陆铭身后的法比安、马蒂亚斯等人咧嘴笑着,经历过一次如此阵仗的他们知道这些淳朴的奥纳人并没有恶意,他们只是急切地需要交易物品而已。当然了,他们给出的交换物品也绝对能够令你感到满意。

    奥纳人提供了他们所能提供的所有物品:腌肉、兽皮、油脂、骆马等物资。其中,骆马最受众人欢迎。陆铭一直想把这种和小马驹一样大小的动物引进东岸地区进行饲养,这个小东西在空气稀薄的高山地区奔走如飞,又能载重,实在是非常适合大量配备给以后可能会出现的山地步兵。

    陆铭等人的老朋友,上次前来蹭饭的名叫萨瓦的奥纳人也来了。这个身材高大的印第安人拿出了一些纯度不是很高的黄金来向穿越众交换物资,陆铭看到后大为惊讶,经过一番连蒙带猜的比划和交流后,陆铭确信这个奥那人部落附近一定有一个金矿。至少,这个岛上会有金矿。陆铭仔细回忆了一下,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前世火地岛实在是一个很偏门的地方,介绍的资料屈指可数。不过,这个重要信息必须上报执委会,以后可以拿一些土著人急需的商品来交换他们手中的黄金,这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啊。至于说直接开采,因为火地岛离乌拉圭相距太远,安全方面颇多顾虑,目前来说还不具备这个条件。

    交易完成后,陆铭等人带着七八头骆马和大包小包的物资返回了军舰上。8月3rì,整支舰队再次扬帆-< 读 吧 网 >-,一路向东航行,穿越重重波涛后抵达了马尔维纳斯群岛东岛的苏利文避风湾内下锚停泊。抵达这里后,整支舰队暂时不准备再进行任何远航了。

    岛上的查鲁亚人等待萧百浪舰队返航已经是等得望眼yù穿了。他们整天呆在这座大部分时间内风雪交加的岛上无所事事,整个岛上除了那几十名西班牙和英格兰俘虏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人了,与他们作伴的除了海鸟就只有海狮、海豹。看到这帮查鲁亚人依然在安全地守卫着这个小小的营地,萧百浪等人也非常高兴,这意味着西班牙人还没有发现这里。

    岛上监狱里的西班牙人和英格兰人们又迎来了新伙伴。42名原西班牙海军“红鳟鱼”号战舰上的水手们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这使得岛上监狱内战俘的数目达到了83人。在萧百浪舰队离去的这几个月内,岛上的查鲁亚人带着这些犯人们利用仓库内堆积如山的建材,又新建了许多房屋,这使得这个原本看上去有些荒凉的地方第一次有了些生气。

    水手们将船上的一些物资分门别类后搬进了岛上的仓库内:超过1000张水獭、海豹、海狮、狐狸、骆马毛皮;300张羊毛毯;铜15吨、铅10吨;火药500桶、铅弹、炮弹若干。除了这些之外,此次智利之行还有一大收获就是收集了大量植物种籽。智利的农业条件还算不错,西班牙人的开发也不遗余力。这次穿越众从当地的西班牙农民手里收集了几乎所有能看到的植物种籽或根茎,如胡椒、番茄、玉米、红薯、花生、北瓜、棉花、亚麻等。

    当然,对穿越众意义最为重大的则是他们从安第斯山脉印第安人手中取得的生长在深山中的几株金鸡纳树树苗。这个时代恐怕还没有人比穿越众们更了解这种神奇的树的重要xìng。当地的印第安土著也仅仅知道这种树的树皮磨成粉服用后有“退烧”作用,但是在穿越众眼里可就不一样了。此时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种药物能够有效治疗疟疾,除了金鸡纳树树皮磨粉后制成的奎宁。下一步穿越众的具体拓展方向为热拉尔山脉以南、后世巴西南里奥格兰德州地区,去这个地方不随身携带奎宁这种药物那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因此,萧百浪指挥水手们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几株树苗,单独放在一边。要不是马尔维纳斯群岛的气候实在不适合这种树的生长,萧百浪几乎都想立刻就把这几株树种下去了。当然了,其他植物种籽也很重要,水手们也都小心保存着,准备以后带回乌拉圭种植。

    除了这些宝贝的种籽外,穿越众手头还有2头猪、6头牛、8匹马、9只骆马、40多头羊,为了给船上腾出地方,萧百浪也让人将这些牲畜通通放到岛上去散养。反正岛上到处是浓密的草甸子,这些牲畜不缺食物。

    一切安排妥当后,萧百浪和王铁锤、陆铭、谢汉三、于连等人又坐在一起商量了下接下来的行动。因为不知道老家那边打成什么样了,整支舰队也不敢就这么贸然开回去,万一中途遇到西班牙人的主力舰队,导致大家有什么损伤的话,那还真是无处喊冤。

    关于在陆战中能不能挡住西班牙人的进攻这种事,萧百浪等人并不担心。他们认为就凭西班牙人跨海而来、装备物资两缺的窘境,只要穿越众坚守城池,耗也能把西班牙陆军耗死。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决定还是王铁锤开着运盛一号回去观察下。运盛一号航速快、火力强,就算遇上西班牙主力舰队也不怕,目前运盛一号还有最后一百多吨燃油,从这里到乌拉圭开几个来回不成问题。

    计议停当以后,8月8rì,装载着一个排陆军士兵的运盛一号在薄薄的晨雾中驶离了苏利文湾,然后转头向北,消失在茫茫的南大西洋中。

第七十七章 决战:尾声(四)

    自从7月28rì和西班牙人达成初步协议后,双方就陷入了奇怪的静默之中,即东岸人控制陆地,西班牙人主宰海洋。西班牙人的主力舰队依旧游弋在罗洽至大鱼河一线的外海,六艘战舰分成两拨,分别以“加的斯岩石”号和“阿方索伯爵夫人”号为旗舰。两拨战舰轮班巡逻,一拨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靠港休整,另一拨就忠实地履行着巡逻及封锁任务。毕竟,双方还没有缔结正式和约。

    战后重建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700多名西班牙战俘每天天没亮时就被内务部的jǐng察们的皮鞭催促起床,然后冒着风雪前往各处工地一干就是干到夜晚。一个多星期下来,好几名体弱的西班牙病号累死在工地上。当然,这样做的效果也很显著,截止7月28rì,这群西班牙战俘已经累计修复了800多间房屋、打了10孔井、修建了1000米长的引水渠、挖了三个蓄水池。

    ……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冬天是温暖的,即使是这个寒冷的纪元内,她也在大多数时候维持住了零度以上的气温。

    萨尔瓦多·安赫尔·布拉沃一把拉开了窗帘,装饰奢华的玻璃窗内壁凝结了大片水雾。室内温暖如chūn,壁炉内燃烧的木炭给房间增添了足够的热量。萨尔瓦多穿着睡衣,踩着松软的土耳其地毯,赤脚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这是来自亚松森的葡萄园所酿制的酒,口感比起本土和法国的葡萄酒虽然略有不如,但胜在别有一番风味,这为萨尔瓦多的夜晚增添了一抹亮sè。

    萨尔瓦多·布拉沃男爵摇了摇墙边的铃铛,很快,他的贴身仆人兼私人秘书走了进来。

    “吉尔伯托,那帮家伙的成sè怎么样?”布拉沃男爵细品着杯中的红sè液体,慢慢说道。

    “成sè很足。”吉尔伯托笑了笑,“不管是来自圣菲还是本地的商人们都富得流油,尤其是那个经营牧场的曼努埃尔·伊格纳西奥·罗德里格斯,他一次就向我们进献了三十匹马。”

    布拉沃男爵轻笑了下,把玩着手里的玻璃酒杯,说道:“这真是一场荒谬而又奇怪的战争。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圣菲到亚松森、查尔卡斯,几乎所有土生文明人都在盼着王国战败,以满足他们越来越膨胀的贪婪yù望。真是令人惊讶啊,哈哈,现在他们的愿望得到满足了。王国战败,损失了近两千军人和数艘战舰,就连正直的费尔南德斯子爵也蒙主感召,这一切却反而成就了这些人的钱袋子。”

    “正是费尔南德斯子爵的离去,才给您腾出了总司令官的位置。不管怎么说,鞑坦人赢得了战争。暮气沉沉的殖民地军团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有权利要求分享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蛋糕。”吉尔伯托接话道,“科洛尼亚这座和鞑坦人的贸易城镇建立起来后,每年能带来的利益不会少于20万比索。男爵阁下,请相信我,鞑坦人不会老实到每年只运输500吨物资前来交易的。而且他们本身对拉普拉塔的物产也有极大的需求,这里面的利润是惊人的!”

    萨尔瓦多微笑着将杯中残余的葡萄酒倒入口中,闭上眼睛仔细品味着。“好吧,那么就签署了这份和约吧。急匆匆从利马赶来处理烂摊子,没想到还能碰上这么一桩好事。至于费尔南德斯子爵去世后留下的伤心yù绝的瓦莱丽夫人,回到利马后,我会‘好好’补偿她的。”

    吉尔伯托会意地笑了起来。随即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忙说道:“罗梅罗总视察官阁下在离开利马前曾经提起过一位在拉普拉塔地区服役的年轻陆军上尉——胡安·克鲁斯·托雷斯,他是托雷斯伯爵的小儿子,伯爵大人在西印度院事务中有着不可低估的影响力……”

    萨尔瓦多努力回忆了半天,这才想起来托雷斯是谁。

    “那个可怜的小伙子啊。”萨尔瓦多叹了口气,说道:“他看起来完全被摧垮了。肩背弯曲、暮气沉沉、反应迟钝,他一定是中了鞑坦人的巫术,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两年多前他还是巴拉多利德和马德里沙龙中贵妇们的宠儿呢,如今他却成了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幸好他还有个深爱他的父亲,好吧,托雷斯上尉在与鞑坦人的战斗中忠于职守,顽强战斗至最后一刻,也许少校军衔对他来说是一个合适的褒奖。当然了,这场失败的战争总要有人付出代价,安东尼奥·卡洛斯少校的过于谨慎和犹豫不决在利马也是出了名的,拉普拉塔督办这么一个重要职位并不适合他来干。哦,还有,我差点忘了。我的副手、特遣舰队舰队司令官,那个下贱的牧猪人的后代,他全程指挥了整场战役,但事实证明了他的愚蠢和无知,他应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我说得对吗,吉尔伯托?”

    “您是新任总督全权特使、特遣舰队总司令官1,现在您的意志就是拉普拉塔的意志。”吉尔伯托恭维道。

    萨尔瓦多在吉尔伯托的帮助下穿上了衣服,然后随口问道:“鞑坦人的条件是什么?我是指除了通商之外的,该死,那个牧猪人后代甚至还没有将文件正本给我看过哪怕一次!”

    “鞑坦人提了很多领土要求。”吉尔伯托帮布拉沃男爵拿来了礼帽,说道:“不过都是些荒无人烟的蛮荒之地,或许会有一些耶稣会的传教士在那里设置了传教区,但终究不是很多。王国和巴西人暂时对那里都没有兴趣。”

    “又是耶稣会!该死的!”布拉沃男爵戴上了礼貌,略有些生气地说道:“这帮家伙总是在智利地区和我捣乱。我的牧场是如此地缺少人手,这帮耶稣会的传教士竟然还认为那些卑贱的阿劳坎人是王国zìyou民、主的羊群,不允许我忠实的仆人去捕捉他们。荒谬!荒谬至极!文明人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这些卑贱的阿劳坎野蛮人只配给我们做奴隶。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了,将那些土地都一股脑儿丢给鞑坦人!让他们去教训教训那帮耶稣会的传教士!吉尔伯托,和我一起共进早餐吧,拉普拉塔的深海鳕鱼相当有名。要知道,在夏天和秋天可吃不到这么新鲜的鳕鱼,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们才可以一尝美食。”

    “非常荣幸,男爵阁下。”吉尔伯托鞠躬道。

    ……

    8月10rì。在等待了十多天后,由陆路从利马经查尔卡斯、亚松森、圣菲而至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西班牙新任特遣舰队总司令官、秘鲁总督全权特使萨尔瓦多·安赫尔·布拉沃男爵乘坐“阿方索伯爵夫人”号战舰抵达了罗洽港。

    这位秘鲁总督的特使是7月中旬的时候从利马出发的,当时乘坐“托莱多狂信者”号战舰的费尔南德斯子爵失踪的消息刚刚传到利马。有些不安的古铁雷斯总督决定派遣自己信任的萨尔瓦多前往拉普拉塔,接替倒霉的费尔南德斯子爵的位置。萨尔瓦多·布拉沃男爵从利马出发,和随从们带着大量战马,一路紧赶,这才在8月初赶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城。

    接下来的故事大家都很清楚了,风尘仆仆赶来的布拉沃男爵突然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了,除了签署一份和鞑坦人的和平条约外。

    当然,他忠实的仆人吉尔伯托很快就为他找到了新的事来做。本地的商人们私下里联合请求总督全权特使布拉沃男爵尽快签署与鞑坦人的和平条约,结束目前双方的战争状态,并尽快开通双方之间的贸易。为此,本地商人、地主的领袖人物、布宜诺斯艾利斯市政议员曼努埃尔·伊格纳西奥·罗德里格斯的儿子阿尔瓦罗代表本地商人们进献了不菲的礼物,并承诺在将来开通的贸易城镇科洛尼亚所产生的贸易收入中分给男爵大人一份。

    男爵大人理所当然得被糖衣炮弹打垮,他欣然同意了商人们的意见。因此,就在8月10rì这一天,他乘坐战舰抵达了罗洽港。与此同时,应约而来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部长、首席谈判代表高摩在两个排骑兵的护卫下,也抵达了罗洽港。

    中午十二点整。高摩乘坐交通艇登上了“阿方索伯爵夫人”号战舰,然后在战舰装饰奢华的艉楼船长室内,与秘鲁总督全权特使萨尔瓦多·安赫尔·布拉沃男爵签署了和平条约,条约内容一如之前所达成的协议。

    这份被称做《罗洽和约》的和平条约一式两份,没有见证人,分别由双方保管。至此,西班牙王国与华夏东岸共和国在经历了艰难的5个月零21天后,终于结束了战争状态。

    和约签署后第二天早上,西班牙人的战舰全部撤离了大鱼河至罗洽一线,返回了布宜诺斯艾利斯。中午,骑兵营第一排的士兵们进入了罗洽港的简易码头,并在码头上升起了美洲鹫陆军旗,正式宣示了主权。

    1西班牙舰队一般有舰队总司令官和舰队司令官。总司令官统帅整个舰队及船上搭载的陆军士兵,是总指挥官。舰队司令官一般来说只是所有战舰的指挥官,是总司令官的副手。

第一章 新起点(一)

    8月13rì,运盛一号在稀薄的晨雾中驶近了已被正式命名为东方港的穿越众首都,一号炮台上正无聊地看着天空中海鸟的李毅第一个发现这艘穿越众再也熟悉不过的船只。

    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播着,很快,城中心行政大楼里海军部办公室里的人便为之一空,他们纷纷涌到码头上,热情迎接着破交舰队的归来。

    王启年还算比较镇定,等到运盛一号靠港停泊后,他这才揽住登岸的王铁锤的肩头,低声问道:“老萧呢?怎么就你们这些人回来?其他人呢?”

    王铁锤哈哈笑了下,大声道:“放心!没事,大家都没事!老萧他们都在马岛窝着呢,这边仗不打完也不敢回来啊,怕迎头撞上西班牙舰队。我这不是提前回来探探情况的么,好家伙,你们这边是打完仗了?和平了?”

    “嗯,和平了!”王启年舒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靠!真打完了?”王铁锤声音又提高了些,“陆军打赢了没有?你们没签订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吧?”

    “我靠!”跟在后面的李毅差点摔了一个趔趄,他神情有些酸溜溜地说道:“陆军那帮家伙全歼了西班牙陆军,逼得西班牙人不得不跟我们和谈,如今他们在城里们出风头着呢。就连徐宇那个矮冬瓜,如今走到哪里都有欧洲大洋马向他抛媚眼。就连他手下那帮乌克兰农奴,一个个都嘚瑟得不行。”

    “卧槽!”王铁锤捶了李毅一拳,“我记得你小子前阵子不就是娶了个波兰大洋马?你还好意思说,尼玛我们破交舰队的兄弟们提着脑袋愣是在海上漂了半年,击沉西班牙军舰无数,到现在还没媳妇呢。算了,不说这个了,先找人搬东西。好东西哦!哈哈。”

    李毅白了卖关子的王铁锤一眼,转身走到了不远处一排挂着“东方港港务局”牌子的红砖平房前,跟正在看热闹的几名穿越众港务局官员打了声招呼,很快,几十名身穿亚麻工作服的查鲁亚码头工人便赶了过来。

    王铁锤指挥起这些工人在运盛一号船上水手的帮助下,从货仓内起出了一个个沉重的木箱。这些木箱由松木打造,码头工人将其用滑轮组从船上吊下来后便堆放在旁边。李毅拿着根撬棍,撬开了第一个木箱,拨开箱子内平铺的茅草后,李毅顿时惊呆了。

    “我靠!这是…白银?”李毅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王铁锤矜持地点了点头:“一共45000多比索。”

    吸气声此起彼伏。“什么?白银?四万多比索的白银?!让一让,让一让!”共和国第一任财政部部长汤圆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他扭着超过200斤的肥硕身躯以无比的热情冲向了装满着白银的松木箱,一路上撞倒了若干围观群众。

    “真是白银啊!天可怜见,共和国的国库内终于可以不再跑马了,有了第一笔资金了啊。”汤圆激动地说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咱不是还有四五十万元现金么?怎么都没了?卧槽,该不是你们给西班牙人赔款了吧?!”王铁锤一下子激动了,他抓着汤圆的衣领问道。

    “呸!西班牙人给我们赔款还差不多,进了老子口袋的前还想再拿出来?”汤圆扒开王铁锤的手,喘了两口气,解释道:“在你们没回来这段时间内,咱们召开了最后一次全体代表大会以及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以全票通过了关于正式成立华夏东岸共和国zhongyāng人民zhèngfǔ的决议。zhongyāng人民zhèngfǔ由政务院、(海陆)联合参谋本部、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组成,以上各部分均受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常务执行机构——zhongyāng执行委员会领导。咳咳,目前处于过渡期间的zhongyāng执行委员会就是之前执委会的原班人马。新zhèngfǔ已经在8月10号正式开始运作,8月10号也是我们的国庆rì。第一届zhèngfǔ的任期是五年,从1634年1月1rì起开始计算,到1638年12月31rì止。目前,大家都已经是东岸共和国的正式国民了。当然了,现在很多职位都还空缺着,对大家虚位以待呢,大家可以注意下我们公布的各项职位选举时间表,踊跃参加选举。”

    “又被代表了。”王铁锤叹了口气,随即又问道:“你还没说到钱的问题呢。钱去哪了?”

    “这不正要说嘛。”汤圆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着:“共和国zhèngfǔ成立了,但目前可是一穷二白啊。这几天我们正在忙呢,准备将东岸公司的资产进行一次剥离。即目前我们所拥有的武器、战舰、工场、房屋、农田、水利设施、自然资源等等,哪些是属于东岸公司的,哪些是属于国家的。这事必须要弄清楚,要划分清楚,不然的话以后麻烦一大堆。”

    王铁锤似乎有些听明白了,但还有些地方不明白。他问道:“那这东岸公司是个什么xìng质的企业?还是以前那个东岸公司?”

    “东岸公司是一家股份制企业,拥有开设所有行业企业、进出口贸易、开展金融业务、勘探开发矿产、训练殖民地军队、设立审判法庭、宣战及缔结和约的权利。全体股东为目前…呃,上次陆军作战又死两个…尚健在的565名穿越众,总股本为565股,每人1股。此股份不可转让、不可交易,任意一人的股份非三分之二以上股东同意不可注销。目前公司固定资产有大鱼河兵工厂、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建筑材料厂(包括两座砖窑场、两座石灰窑、两座水泥窑、一座石灰矿和300亩粘土取土点)、渔产品加工厂、机器纺织厂、畜牧场、大鱼河运输公司。”汤圆说道,“至于东方港码头、四座炮台、1号公路、定远盐场、铸币厂、几所学校、各类仓储和其余的农田水利设施,则统一移交给zhongyāng人民zhèngfǔ。此外,东岸公司向国库补交自1630年度起各类税款合计5万元,当然了,目前这笔资金还没有到账。”

    王铁锤听了半天才总算明白过来。这是要分家了啊!毕竟这个国家不是他们500穿越众的私产,如今这个新生的国家可是有着七千多国民呢。不过这个东岸公司也强得太离谱点了吧,几乎把目前大家手头比较值钱的资产都卷走了,让堂堂zhongyāngzhèngfǔ一穷二白,实在有些不像话啊。

    “那这次我们破交舰队所缴获的物资呢?都算在谁的头上?”

    “按照协议,这些都是要上缴zhongyāng国库的。”汤圆说道,“目前所有海陆军都已移交给了zhongyāngzhèngfǔ,以后一切军费支出及战争赔款、缴获均由zhongyāngzhèngfǔ自理。所以,你这45000比索的白银是要进入国库的。”

    “好吧。这回我算是明白了,这次我们收获可不小呢,马岛上还存着好多名贵皮毛、羊毛毯、火药什么的。对了,汤圆,现在东岸公司和zhongyāngzhèngfǔ是两套班子一套人马?”王铁锤问道。

    “有些部门是,有些部门不是。”汤圆回答道,“我已经辞去了东岸公司财务部长的职务,目前专心担任共和国第一届财政部长的职务了啊,以后还得靠诸位弟兄们的支持。东岸公司的财务部长由聂小倩接任,人家是女同志,大家也要支持她的工作啊,毕竟这个公司关系着我们500多人的共同利益。”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便散去了。汤圆叫来了一个班的内务部jǐng察,然后在他们的护卫下,将几十箱银条直接拉进了大鱼河畔的铸币厂。他粗略看了下这些银条的成sè,感觉还不错,按照现行华夏元与西班牙比索(1比索=8里亚尔)的汇率来算,这些银条能铸造36000余元,对于空空如也的财政来说可是大补啊。

    王铁锤跟海军一帮人接着在码头上闲聊,一边等待码头卸货,一边趁机跟王启年等人叙述了一下上次离港后破交舰队的具体行动。破交舰队自5月份越过麦哲伦海峡后,一直在智利沿海各处晃荡了近一个多月,期间攻占了三座西班牙城镇、缴获了一艘西班牙炮舰,还间接支援了阿劳坎人的dúlì运动。王启年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本只是期望这帮人起个sāo扰和牵制作用的,没想到他们竟然搞出了这么多事。

    “那么你们剩余的船只都还停泊在马岛?”王启年问道。

    “嗯。”王铁锤点了点头,“其实我希望海军部正式考虑一下是不是在马岛那边设立一个港口。马岛战略位置很重要,进出麦哲伦海峡的时候都可以在那里获得补给,而且一旦遇到恶劣天气,还可以进港避风,作用很大啊。目前那边时有一些别的国家的捕鲸船和捕猎海豹、海狮的船只在那里补给淡水或者避风。我们要是占了,好处多多。”

    “这件事情可以考虑。”王启年斟酌着说道,“你知道的,目前咱们的人力物力都很有限,怕是没有太多jīng力兼顾那么远的地方。不过你说得也有能力,正式港口不行,但是咱可以说服执委会在那里保留一个简易小型港口。”

    “我也这么想的。”王铁锤高兴道,“行了,这次回去就跟老萧他们说。那几头牲畜我看也别带回来了,就放在那里养吧。那里天气虽然不好,但放牧条件还不错,时间长了没准给我们整出一大群牲畜出来呢。”

    中午时分,运盛一号终于卸完了全部货物。经过一番简单的维护保养后,再次-< 读 吧 网 >-南下,前往马尔维纳斯群岛,接引剩下的船只回国。

第二章 新起点(二)

    9月1rì已经是理论上的开chūn季节了,但东方港仍然笼罩在凛冽的寒风中。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缓缓走出国家公墓,他的很多战友——58名来自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们长眠于此。和这些哥萨克们作伴的,还有79名来自各个国家的战士,其中甚至还有3名穿越众,他们在历次战争中为了这个国家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外面风有些大,列昂尼德扶了扶头上的海豹皮帽,正yù向前跨步而走,却突然站住了,因为他发现有个人一直在公墓门口等着他。

    “我等你很久了,乌克兰人。”约翰·斯顿海军少尉穿着一身暗sè的呢绒大衣,头上戴着顶粘满河狸毛的礼帽,站在一棵小松树旁等着列昂尼德。

    列昂尼德认出了这个英国佬,当初圣克里斯多夫公司来进攻东方港的时候,貌似这个英国人就是其中一条船的船长,当时还是列昂尼德带人俘虏他的呢。列昂尼德对于认识这个手下败将没有兴趣,因此他转身就yù离开。

    “站住!乌克兰人!我想我们之间有些事情需要解决一下。”约翰·斯顿提高了声音,他把右手从大衣口袋里拿了出来,他的右手上戴着手套,手里拎着一个钱袋。

    “你最好惹我生气,英国佬。”列昂尼德用危险的眼神看着约翰·斯顿,威胁着说道。

    约翰·斯顿走到列昂尼德正前方,面对面看着这个高大的哥萨克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缓缓说道:“这里是100元,我几乎全部的财产。只要你把一样东西交给我,这些钱就归你了,那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

    列昂尼德隐约猜出了约翰·斯顿所要的是什么东西,但这却更令他感到愤怒。“滚开!英国佬!你已经成功地惹我生气了。你最好赶快离开,不然我拼着被纠察抓去关禁闭也要狠狠地揍你一顿!我再说一遍,我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串伦敦金饰商人公会出品的红宝石项链。”约翰·斯顿毫不退缩地盯着列昂尼德凶狠的双眼,说道:“你在战场上从我手里抢走这件财物,然后你将它献给一位高贵的华夏人小姐,但据我所知那位小姐并未接受你的馈赠。快把它还给我吧,年轻人,这是我妻子凯瑟琳给我的结婚纪念礼物,对我来说很重要。把它给我,然后你拿走这袋钱,咱们两不相欠,事情就这么简单!”

    列昂尼德脸sè顿时涨红了起来,只见他将双手从军服裤兜里拿了出来,然后一把抓向眼前这个令他觉得很是厌烦中年英格兰人。

    约翰·斯顿船长侧身一让,接着反手一抓,然后便反扭着列昂尼德的手关节将他压得脸朝下。“嘿,乌克兰大个子,不要试图和我动手。我当了六年船长,整治过无数个桀骜不驯的水手或者船员,从来没有人能给我造成麻烦。现在,答应我,把东西还给我,我就放开你,怎么样?也许你在马上很厉害,但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

    “嗷……”列昂尼德暴吼了一声,拼着左手受伤猛地一挣,挣脱了约翰·斯顿的控制,然后红着眼睛抡起右拳朝约翰·斯顿打去。

    两声闷响,双方几乎同时中拳。列昂尼德和约翰·斯顿互相抱着对方,扭打在一起。

    “嘘!嘘!”两声尖利的铜哨声响起,几名身穿黑sèjǐng服的内务部jǐng察携着短木棍冲了过来。两人看到情况后,仍旧互相给了对方最后一拳,这才在内务部jǐng察的大声呵斥下停了手。

    两人被内务部jǐng察带回了位于石灰岩矿场的总部内。值班的jǐng员对他们做了一番简单的笔录,当得知两人均是少尉军官时,不由得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约翰·斯顿有些尴尬,列昂尼德却浑没有当回事,反而朝小jǐng察狠狠地瞪了回去。

    这个查鲁亚小jǐng察没有理会这两个公然斗殴的军官,他转身将笔录交给了他的上级,然后出门离开了,离开前他特意走到列昂尼德旁边,用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低声说道:“嘿,你这个乌克兰蠢货,有空的话可以来找我较量一番,我一定会揍得你满地爬。我叫艾瓦尼,jǐng察局的人都知道我,别不敢过来,蠢货。”

    列昂尼德暴怒yù起,但突然想到这里是jǐng察局,便生生压下了自己的那股怒火。干脆转头不理这个小子,不料却又碰上了坐在墙边的约翰·斯顿嘲弄的眼神。

    ……

    正在休假的徐宇匆忙换上了自己的军服,朝城外矿场的jǐng察局总部赶去。已经知道事情原委的他一边咒骂着列昂尼德这个不知轻重的蠢货,一边不得不好言安抚自己新交的小女朋友——在农业部工作的前90后女高中生吴小丽。徐宇人长得一般,身高又只有一米六八,穿越前只是个小小的夜总会保安,可以说要啥没啥,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会骑马了。原本在穿越众中也是属于**丝一般的存在,别说结婚了,就是找个女朋友都困难。本来他也死了心,准备花钱买个欧洲大洋马算了。

    只是没想到这回与西班牙人战争中,这家伙大放异彩。作战中勇猛无匹,亲自带队冲锋三次,受过两次伤,亲手斩杀过一名西班牙骑兵。战后获得了陆军部嘉奖,不但骑兵营代理营长前代理两字去掉了,军衔也升到了上尉,可谓风光无限,前程似锦,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这时候,找女朋友自然就不存在障碍了。

    徐宇很快便赶到了jǐng察局呢,进门一看,哟呵,老熟人海军上尉陆铭也在。陆铭是“东岸之鹰”号的舰长,前几天刚刚跟随运盛一号一起回国。两人见面后相视一笑,然后便开始在笔录上签字,准备领人。

    “老徐,听说这次你们陆军军制又要改了?”在等内务部官员们到来的期间内,两人干脆闲聊了起来。

    “我也只是听到了些风声。按照现在最流行的说法呢,目前六个步兵哨、两个野战炮兵哨要砍掉一半,组成一个混编营。此外,骑兵营也要适当jīng简,我估计会缩编为两个哨。”徐宇说道,“现在初步定了步兵营编制为步兵三个哨246人,炮兵一个哨51人,一个工程兵排16人,营长、营副各一人,全营315人;骑兵保留两个哨,全营72人;陆军总兵力便是以上387人,比起现在那是直接砍了一半啊,这执委会下手也真够狠的。”

    “哈哈。不都那么回事嘛。”陆铭笑着说,“谁让咱们如今缺人呢。马上要去北边勘探、开发矿产,到处需要人啊,一句话,还是人口少了。你们陆军难,我们海军也不容易啊。超过300名炮台炮手愣是被削减到了120人;运盛一号如今也退役了,海军只保留着三艘军舰,编制也被卡的死死的,全部船员加起来才256人;这么一算整个海军编制为376人,和你们陆军是半斤八两啊。”

    “如今是真缺人啊。”两人一同叹息。

    正在两人叹息时,内务委员焦唐从里面办公室走了出来,看到两人后一笑,说道:“行了,省得你们再跑一趟,来,把这份文件签了。”

    “什么文件?”陆铭一边拿起文件,一边随口问道:“咦,调令?煤炭工作组?这名字取得,土得掉渣啊,去北边挖煤?调我去干嘛?”

    “不光你,老徐也要去。”焦唐解释道,“这次是去帕图斯湖流域开发煤矿。你们都知道煤矿对于我们国家的重要xìng,据说那边有些煤炭根本就是露天埋藏的,只要稍微挖一挖就能开采,甚至一些印第安人都能从山里捡一些煤炭来烧火。这次执委会下了大决心,在人员、物资极端紧缺的情况下,准备从各部门、各单位抽调一批jīng兵强将前往那里进行开发。煤炭工作组已经在今天正式成立了,这次是由物资委员邵树德亲自担任组长。组员来自工业、农业、建筑、军队、jǐng察各个系统,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资源的勘探,接下来你们要负责的就是保护好一支勘探队安全前往目的地进行勘探。联合参谋本部已经达成共识了,将陆军第三哨、骑兵第二哨、海军‘加利西亚飞鱼’号、‘东岸之鹰’号暂时划拨入工作组,接受邵树德的领导。好了,签完字就回城里行政大楼去报到吧。对了,别忘了把这两个当众斗殴的家伙领走。念他们是初犯,罚薪水三个月,全营、全舰队通报批评一次。行了,别磨蹭了,赶紧走吧,我这事情一大堆呢,西班牙人整天来催我们释放俘虏,唉,头疼死了。”

第三章 新起点(三)

    从东方港通往定远堡的1号公路上,一队蓬头垢面的“乞丐”正在以纵队行军,这是上次战争中缴获的西班牙俘虏。9月1rì是双方约定的释放战俘的最后一天,因此,这700多名西班牙俘虏正在内务部jǐng察的驱使下前往定远堡外,准备让西班牙人接收。

    今天天气不错,定远堡东方已经修葺一新的渡桥口站满了荷枪实弹的步兵第一哨的士兵们。他们用略带jǐng惕的眼神盯着这些蹒跚而来的西班牙战俘们,战俘们蓬头垢面,长达一个月的艰苦劳动和恶劣生活耗尽了他们的心神。安东尼奥·卡洛斯少校的头有些晕,脚步也有些沉重,每天只有几粒土豆充饥的生活使得他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而旁边一些东岸人的宗教人士和宣传人员的聒噪更是令他感到心烦意乱。

    “西班牙朋友们,临走之前我想告诉你们一句话,在这场非正义的战争中,你们为什么被送到东岸来送死?那都是因为贵族老爷们的贪婪,他们躲在繁华的大城市,穿着东方丝绸制成的衣服,喝着法国酒庄出产的葡萄酒,吃着拉普拉塔深海鳕鱼,嚼着哈瓦那最上等的烟丝,却把你们打发到东岸来送死!他们甚至吝啬于支付你们哪怕一点点的酬劳。上帝啊,他们一定是魔鬼的代理人。朋友们,觉悟起来吧,不要再成为这些趴在你们身上吸血的贵族们的傀儡。这场战争是一次悲剧,是由秘鲁那些贵族老爷们主导的悲剧。我们可以和平共处,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却不应该成为敌人。朋友们,回去好好想一想吧,你们真正的敌人到底是谁?”身为内务部调查局正式编制员工的裴德罗神父身嘶力竭演讲着,努力向这些西班牙战俘灌输着反西班牙王国的思想。只可惜效果看起来并不怎么样,只有寥寥数名西班牙战俘在倾听着,大部分人都在发呆。

    “我是来自智利的卢西奥。现在我已经皈依了太上老君——这世上唯一值得我信仰的真神。今天我要和你们说的是西班牙教会的腐朽,这是我亲身经历的。在智利南方的奇洛埃岛,我曾经受命于一些耶稣会的传教士,他们命令我带领jǐng察们去强行向当地土著阿劳坎人高价销售他们所不需要的诸如眼镜之类的货物,所得钱款全部被他们私下带回了国内。他们在格拉纳达乡下购置土地、作坊,过着奢侈的生活。此外,一些堕落的神职人员甚至和修女有染,哦,这真是令人震惊。他们真应该被送进马德里的宗教裁判所,而不是那些无辜的农夫。朋友们,抛弃这个腐朽堕落的教会吧,让我们回归正确的信仰——太上老君真神,正信永不过时!”卢西奥穿着一身滑稽的八卦道袍,声情并茂地说道。不过他得到的回应比裴德罗神父还少些,那些西班牙战俘大多以恐惧和不解的眼神看着他。

    “咳咳…”站在渡桥口的莱奥中尉有些不满地提醒着东岸共和国的交接人员——内务部狱政处处长刘云。刘云微微一笑,随口朝裴德罗和卢西奥二人说了几句,这两个没节cāo的家伙立刻便闭了口。刘云拿起了手里的几张纸,纸上用西班牙语写着所有西班牙战俘的名单,这个整天努力学习各国语言的穿越众cāo着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朝莱奥中校缓缓说道:“好吧,那么现在就正式开始交接了。莱奥中尉,这是所有战俘的名单,一共718人,请您过目。”

    “718人?”莱奥中尉皱起了眉头,“我记得我们之前谈判时双方公认的数字是767名战俘。现在为什么只有718人,还有49人去哪里了?我必须把所有人都带走。刘,你知道的,这样让我很为难。”

    “不,莱奥中尉,没有767人,只有718人。事实上之前我们弄错了,就这么简单。”刘云脸上依然挂着不变的笑容。

    莱奥中尉看了看那些被折磨得不chéngrén形的战俘,又看了看刘云,再看了看那些荷枪实弹的第一哨士兵,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很爽快地写了一份交接单递给刘云。

    “莱奥中尉,我听一些拉普拉塔的朋友们说,您即将去担任科洛尼亚镇的治安官?”刘云看着低头在那写字的莱奥,试探着问道。

    莱奥愕然抬起了头,看着刘云,苦笑着说道:“不得不说,东岸人,你们的消息很灵通。是的,由于耻辱的战败,我被惩罚xìng地调到这里来了,也许是有些人不希望看到我再次回到利马。”

    “哈哈,不用担心,莱奥先生,您是我们东岸人的朋友,而我们东岸人是不会亏待朋友的。”刘云打着哈哈笑道,“您瞧,拉普拉塔的天是那样的蓝,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空气是那样的新鲜。也许,您的科洛尼亚治安官生涯并不像您所想象的那样晦暗无光,在那座流淌着黄金的城市里,我想很多针对您的人一定会后悔得痛哭流涕的。”

    莱奥中尉没有说话,低下头继续写字。过了良久才轻声说道:“东岸人,有时候想想你们真是可怕。我看不清楚拉普拉塔的未来在你们的作用下会怎么样,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拉普拉塔目前正在和王国渐行渐远。但是…谁在乎呢?古铁雷斯总督?布拉沃男爵?抑或是和你们有密切联系的曼努埃尔·伊格纳西奥·罗德里格斯先生?呵呵,好吧,东岸人,我承认你们赢了。现实如此,我不想干涉也不想知道你们之间有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交易,但是请你们不要把我当傻瓜看待。”

    这个世上从不缺少明白人。就比如眼前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莱奥中尉,他虽然不知道拉普拉塔地区土生白人jīng英和穿越众之间的联系,但是他凭借着自己的阅历和智慧成功地将事情猜得仈jiǔ不离十。事实上,曼努埃尔的儿子阿尔瓦罗目前正在东方港内的商务部内做客。这个家伙代表了拉普拉塔地区几十个土生白人jīng英家族,对于商务部接下来雄心勃勃的走私计划来说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

    在商务部那帮人的眼里,拉普拉塔地区丰富的木材(尤其是优质硬木资源)、马匹、干酪、皮革、羊毛、牛脂、牲畜等物资将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经济发展提供坚实的基础。除了这些现成的物资以外,由于拉普拉塔地区还可以与利马进行交易,那么东岸共和国就可以通过这帮土生白人转手间接从秘鲁其他地区进口到紧缺的硝石、硫磺、石墨、水银、铁、铜、铅、锡等战略物资,意义不可谓不重大。不然你以为高摩等人那么拼命得要说服西班牙人打开一小扇贸易窗口,图的是啥?还不是为了这些东岸地区缺乏的紧要物资啊。

    这么大宗的物资交易,所产生的利润也将是惊人的。因此也就不怪乎这些拉普拉塔土生白人们上蹿下跳如此配合了,因为利润的大头肯定是由东岸人来和他们分享的。当然了,除了他们之外,为数不少的拉普拉塔地区殖民地官员、军人甚至传教士也是利益的分享者,他们也将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比如眼前的莱奥中尉,他是即将上任的科洛尼亚镇治安官,可以说是交易双方不得不竭力拉拢的官员。因为双方肯定都不会老老实实地做着指定的合法生意,要是来个较真的治安官的话,那么大家就别想舒坦了。因此,对于莱奥中尉,大家只有两条路,要么让他加入进来,要么把他踢走,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说得太好了,莱奥先生。”刘云拍了一下手掌,赞叹道:“很多人一边堂而皇之地侵占着王国的利益,一边指责着他人的不合法。这真是荒谬!拉普拉塔和东岸的贸易对于双方来说都有着积极的一面,拉普拉塔人可以不用再忍受贪婪的利马商人们的盘剥,而我们也可以以合理的价格收购他们产出的货物。多么完美的互利贸易啊,这一定是上帝的意志在指引着我们这么做!”

    莱奥笑了笑,没有说话。只见他奋力划了几笔,在文件的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姓名,然后将接收文件交给了刘云。

    刘云接过文件时,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莱奥先生上任之前可以去拜访一下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阿尔瓦罗·罗德里格斯先生,我相信你们之间会有很多共同话题的。”说完,将一枚“大熊猫”(100元硬币)悄悄塞到了莱奥的手心里。

    莱奥将金币紧紧攥在手心里,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

    俘虏交接完毕后,莱奥中尉和他的几名部下在第一哨两个排士兵的护送下,带着700多名西班牙俘虏,前往罗洽港登船离开。

第四章 新起点(四)

    送走了西班牙人,刘云又风风火火地赶回了内务部。

    内务部办公楼内很多jǐng察散坐在四周吹牛聊天,无所事事。目前内务部监狱以及石灰岩矿场内已经没有任何一个犯人了。在之前和西班牙人的战争中,原本数百名查鲁亚人及欧洲战俘被全部赦免,这些人紧接着参加了和西班牙人的战争,战争结束后,执委会信守承诺,给予了这些人zìyou民的身份。因此,目前石灰岩矿场内工作的那些人从法律上来说已经不是奴隶了,而是拿工资干活的工人。因此,内务部jǐng察局也没必要再在那边保持大量监工了,所以很多jǐng察便撤了回来。

    这些人看到刘云进来后,纷纷打起了招呼。刘云摘下头上的jǐng帽,捋了捋头发,笑着说道:“行了,都别在那偷懒了,你们要有事做了。”

    “什么?头儿,真有活了?”一名穿越众高级jǐng察白水一步蹿上来问道,“尼玛,以前有犯人看管的时候大家伙儿天天有津贴拿,现在可好了,监狱一清空,弟兄们就只有拿一个月两块钱死工资过活,长此以往,士气难振啊。”

    “那还用问?!”刘云将帽子扔给他接着,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水一边开口道:“定远堡结束开拓队体制了,目前已经正式升格为定远乡,归属东方县县zhèngfǔ领导。内务部焦部长和我透露,目前我们这些个内务部jǐng察、狱jǐng、监工什么的将统一合并到东方县jǐng察局中。此外,定远乡还将设立一个治安派出所,会从你们中抽调一些人过去。”

    “才一个派出所哪有那么多位置安排我们?”白水有些泄气。一个派出所撑死了设一个所长、一个副所长,他暗自盘算了下,发现竞争对手不少,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当上领导。

    “嘿!还真不止一个派出所。”刘云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在白水殷切的眼神中笑着说道:“这不煤炭工作组成立了嘛,接下来就要去鸭子湖(即帕图斯湖)流域开矿设点。工作组邵组长已经点将了,内务部要派12名jǐng察随同前往。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可是个大机会,就看你们拎不拎得清,愿不愿意去了。”

    白水听了后有些挣扎。按照他的本心,他自然是属意留在定远堡这边的,但是考虑到眼下空前激烈的竞争形势,自己是否应该适当地避一避呢?避开定远乡派出所这个热门地带,另辟蹊径到北方去发展,这样会不会对自己来说更有利?白水一时间有些纠结了。

    不理内务部一干jǐng察们的纠结与傲娇,让我们将视角转到大鱼河畔的海军造船厂内。此时船台上最引入注目的自然是一艘已经正式定型为“八月十rì”级的双层甲板战列舰。之前一名瓦隆造船工匠向王启年提出,从历次欧洲海战和穿越众的海军战术来看,接下来以侧舷炮对敌的战术将成为海战主流,因此,设计一种拥有多层甲板、主要以侧舷火炮迎敌的战列线炮舰就很有必要了。穿越众的海军首脑都来自后世,自然明白战列舰是一个国家海军的基干。因此,王启年很痛快地批准了海军造船厂的造舰申请,不过他将两艘的计划改成了一艘。这倒不是他良心发现,主要还是他综合各方面考虑的结果。

    这艘“八月十rì”级战列舰的首舰“八月十rì”号开工建造于与西班牙人的战争期间。最初的时候仅仅是为了利用造船厂内大批yīn干的船材,不至于在那虫蛀浪费。船舶当时的定位也只是护卫炮舰,排水量在400-500吨左右。只不过在那名瓦隆工匠提出了战列舰的思想后,王启年亲自下令更改了战舰设计,因此这艘船的用料与耗费就开始直线上升了。

    当时海军部内曾有人粗略计算过,如果完工这艘双层甲板战列舰的话,估计需要耗费900棵以上的上等红木,这些大部分需要从巴西进口。再加上火炮、帆布、索具、缆绳、装修等等,整条船的花费估计在8-10万元左右。

    这么高昂的造价自然不可能在执委会获得批准。因此,战争一结束,执委会在听到某些风声后,立刻委托联合参谋本部组织人手到造船厂进行了一番调查。当时这艘船才刚刚开工了三个多月,调查组询问海军部长王启年这艘船的造价几何,并且直言超过5万元造价的话就立刻停工。当时王启年拍着胸脯说只要5万元就能建成,调查组这才放过了这条替代即将退役的运盛一号的船。

    当然,知道真实情况的海军众们可没有这么乐观,这条船注定将会成为海军部的一个深坑。接下来的一年内,就看王启年怎么施展百般手段将这艘战舰维持着造下去了。对此,海军部内不乏有恶趣味者大胆猜测,他们的王大部长估计要施展厚脸皮战术,学一学俄罗斯为印度改装“维克拉玛蒂亚”号航空母舰的故伎,只是不知道得知真相后暴跳如雷的执委会和联合参谋本部会如何看待他。

    不过今天我们的主角显然不是这条大型战舰,在这艘战舰的旁边,是4艘已经造好的小型平底船。这些平底船排水量为18-20吨,专为接下来煤炭工作组进入鸭子湖(帕图斯湖)探险时所用。

    此时一些查鲁亚劳力们正在将这四艘平底船拖往水里,他们的工作是把这些船安全地划往现在正停泊在造船厂内的“东岸之鹰”号和“加利西亚飞鱼”号两艘大船处,然后系紧缆绳。接下来这四艘船将在两艘大船的拖带下,前往鸭子湖湖口处。

    今天海军造船厂内聚集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即将前往鸭子湖流域探险开发的煤炭工作组组员。按照执委会委员、物资部长、煤炭工作组组长邵树德制定的计划,9月2rì,也就是今天,最早一批探险队就要出发了。

    这支先头出发的探险队规模并不小,由两个排的步兵、一个排的骑兵、四名jǐng察或情报搜集人员、八名探矿人员、两名实习医生、一名兽医、一名生物学家和一名带队军官组成,全部成员为60人。目前南里奥格兰德州鸭子湖流域刚刚处于开chūn时节,气候相对来说较为寒冷,诸如珊瑚蛇、蚊虫之类影响探险人员安全的危险因素可以降到最低。

    此次探险队的带队军官由骑兵营营长徐宇上尉担任,他看了看聚集在身边的人员:陆军来了两个排;骑兵是他亲自挑选、全由老兵组成的排;四名jǐng察、情报人员由白水带队;这些都是负责安全方面的。两名医生分别是弗朗西斯牧师和另外一名英格兰小伙子,此外就是穿越众艾查领衔的探矿队了。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500多名穿越众里头是没有探矿方面的人才的。不过这次是去鸭子湖附近找煤,范围明确,就在阿雷格里港附近,因此也就不存在什么难度了,顶多就是运气不好多费些时间罢了。艾查这个来自湖南的小伙子三十岁不到,身无所长,本来也就是一个**丝穿越众而已,人称“艾渣”。不过他年轻时曾经被人贩卖到山西黑煤窑挖过一阵子煤,有了这么一段奇葩经历,就也算是穿越众里难得的半个人才了。因此,邵树德提拔他担任探矿队队长,同时还给他配了五名查鲁亚助手。

    早上九点,一切准备就绪,探险队队员们开始乘坐四艘小船划向停泊在海面上的两艘大船。防波堤遮蔽的海湾内风平浪静,60名探险队员分成四组,奋力滑动船桨而去。他们的行李、武器、马匹等物品早在昨晚便已被运上了“东岸之鹰”号,“东岸之鹰”号上除了装载这些东西外,还额外装载了一些诸如烈酒、棉布、小刀、铁锅之类的交易品,这是为了万一遇到印第安人时贿赂他们所用,毕竟能不起冲突还是不起冲突的好。在执委会眼里,和土著维持一个良好的关系对于国家来说极为重要。

    很快,大家便都上了两艘大船,四艘小船也被缆绳结实地绑了起来。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站在“东岸之鹰”号的甲板上,转眼一看,顿时大皱眉头。在jǐng察局里向他挑衅的查鲁亚jǐng察艾瓦尼就站在他的斜后方向他龇着牙在笑,这也就罢了,更令人不爽的是,那个可恶的约翰·斯顿海军少尉竟然还是这艘船的大副。

    感到有些郁闷的列昂尼德转过身朝底舱走去,与其在甲板上看着讨厌的人吹冷风,还不如去照顾一下自己的爱马。

    一阵风吹过,“东岸之鹰”号打头,“加利西亚飞鱼”号紧随其后,依次驶出了海军造船厂,顺着风朝北方航行而去。

第五章 鸭子湖(一)

    9月5rì清晨,“东岸之鹰”号和“加利西亚飞鱼”号双舰编队在晨曦中靠近了鸭子湖出海口。海面风浪有些大,此时这里还没有兴建起后世的防波堤与栈桥,因此船只有些颠簸,但这阻止不了众人登陆的决心。

    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一只海燕在风雨中抖动着翅膀,顺着风向稳稳地飞行着。白水率先沿着“东岸之鹰”号左舷防护网上的绳梯往下爬,在船舷下方黄绿sè的海面上,编号为331和332的两艘平底小船正在随波晃荡着。

    经过一番心惊胆战的攀爬后,白水一个跃歩,跳到了331船上,但是起伏的波涛使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白水急忙稳住身形,他的脸sè有些苍白,这是轻度晕船导致的。其实他的情况还算好的,列昂尼德那个旱鸭子,不愧他自诩的“大陆人”称号,此刻正因为严重晕船而只能躺在“东岸之鹰”号昏暗底舱的吊床上喘气呻吟了。

    与他一同下船的,还有一些船上的水手。他们下到自己的交通艇上后,开始奋力划向出海口,然后开始测量水深,标注航道。

    331船上又下来几个人,都是陆军的士兵。他们将燧发枪与弹药包用油纸包裹起来,以防被细雨大湿,然后开始从船上接收起货物来。帐篷、包裹、食物、饮水、武器、工具,除此之外还有15匹马和4条猎狗,这些东西一样样被“东岸之鹰”号上的水手们用滑轮组吊到了平底船上。

    整个装运行动持续了好几个小时,人员与货物装满后,白水解开了系着的缆绳,331船顿时与“东岸之鹰”号分离了开来。331船上15名乘员们升起了一面软帆,软帆在强劲的东南风灌注下立刻便鼓胀了起来,顺着风向与海流向岸边飘去。15名乘员此时也奋力划起木浆,控制着方向,小心翼翼地向出海口划去。

    海面上的波涛逐渐大了起来,331船在波浪中无助地前行着,冰冷的雨水打在船舱里、打在油布雨衣上、打在乘员们的脸上,模糊了大家的视线。海天之间一片灰蒙蒙的,只有偶尔响起的海燕叫声在提醒着大家努力与风浪搏斗。

    海面上漂浮着一些用小型铁锚固定在海底的浮桶,这是给大船标注的航道。两艘大船吃水深,自然不能像小船那样随意航行,不然搁浅或者触礁了的话就麻烦了。331船自然无视这些浮桶了,吃水还不到1米的平底船在近海与内湖地区自然是通行无阻的。

    两个小时后,在艰苦的努力下,331船终于成功穿越出海水道,率先深入到了鸭子湖内部。这里的水面平静了许多,只有一些轻微的起伏。白水放眼望去,在一片迷茫的雨雾中,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前方与两岸那郁郁葱葱的森林。

    白水掏出一份还算jīng确地手绘地图,再拿出指南针进行对照,基本确认了现在所处的大致位置。这里是后世巴西里奥格兰德与鸭子湖东侧长条状沙坝之间的水道,水道宽约2-3公里,水深据粗略测量部分航道在5米以上,完全可以通行大船。

    332船从后面赶了上来,徐宇穿着油布雨衣,站在船头朝这边大喊:“白水,准备在这里登陆。”

    “明白!”白水大声回应,然后和乘员们朝左前方岸边划去。快到岸边的时候小船搁浅了,所有乘员集体下船,跳入齐腰深的湖水里,喊着号子齐心协力将小船推上了岸。

    岸边到处是一望无际的巨型芦苇丛,这些芦苇很多高达20米以上,令人惊叹不已。芦苇丛及其密实,白水一边在等待其余船只靠岸,一边带着同伴们拿着砍刀在岸边清理出了一片空地。砍倒的芦苇被整整齐齐排放在地上,这些体型高大却又重量极轻的枯黄芦苇是极好的简易房屋材料。南美洲很多印第安人就是这么干的,他们往地上插上几根树枝,然后再覆盖上芦苇和树叶,就成了他们的房屋。当然,这种房屋相当简陋与难看,以至于当年来到南里奥格兰德州的葡萄牙殖民者们讥笑印第安人的房屋“连兔子洞都不如”。

    332船、333船、334船连同一艘海军交通艇一起登上了岸。徐宇一屁股坐到湿漉漉的泥地上,把脚上的牛皮军靴脱了下来,将里面的水倒干净后,这才穿了起来。“别愣着了,步兵第一排开始持枪jǐng戒;第二排搭设帐篷、寻找水源;骑兵排将马匹统一收拢起来,别让它们随便吃草;剩下的人,和我一起割芦苇,快,动作麻利点!”

    除去晕船身体不适的,已经登陆的四艘平底船共有49名探险队员,载马15匹、猎狗4只。很快,大家便分头劳作了起来。按照计划,探险队首批登陆后,就尽快在岸上建起一个稳固的登陆点。接下来,海军会从满载建筑物资的“加利西亚飞鱼”号上派出人手与物资,上岸建立正式据点。毕竟,找矿这事不能一蹴而就,先在鸭子湖入海口建立一个稳固的据点,对于以后开展各项工作都会产生很大的便利。

    乘坐交通艇上岸的海军水手们在粗略观测了下地形,并查看了下沿岸地质条件后,便分乘五条船,向外海划去。

    雨还在下。靠近湖岸这一片面积约几十亩大小的芦苇丛中星罗棋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蓄满水的水泊,这些水泊都是淡水,有些里面甚至还有鱼虾生存。徐宇看了看,觉得可以将这些水泊的水都引到一处,改造出个人工水库出来,作为即将建设的据点的水源补充。不过这些都是以后别人要干的事了,和他们无关。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在这里协助海军兴建一个初级据点,然后从此据点出发,向北沿鸭子湖航行到那个著名的五条河流汇集地区——后世阿雷格里港附近找矿。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大家还是在蒙着头一门心思割芦苇、清理空地。下午时分,一直停泊在外海的“东岸之鹰”号和“加利西亚飞鱼”号战舰沿着水面上浮桶标注出来的航道,小心翼翼地开进了鸭子湖,在离岸约百米的地方下锚停泊。此时岸上的探险队员们已经清理出了老大一片空地,并搭设起了军用帐篷。

    两艘大船的甲板上此时变得喧嚣起来,来来往往的水手们将一包包物资从甲板吊到四艘平底船上,装满物资后,平底船便帆桨并用,一趟趟地朝岸上运送物资与人员,整个场面显得异常热火朝天。

    船只进入鸭子湖后,便远离了外海上的风浪,船体平稳了许多。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此时也感觉好了许多,他已经能够起身在甲板上慢慢走动了。作为探险队的一员,在看到队友们已经在岸上开始工作后,自觉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的列昂尼德便也试图上岸。他已经对船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恐惧感,他迫不及待地想把双脚踏在坚实的大地上。

    随着人流沿着绳梯慢慢往下爬,列昂尼德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他感觉到自己抓住绳索网格的双手是如此无力,以至于他几次差点摔进下方的湖水里。一阵风吹过,只下了尾锚的“东岸之鹰”晃动了一下,列昂尼德猝不及防,虚弱的双手顿时有些抓不住网格。正在此时,旁边一人使劲拉了一把,稍稍止住了列昂尼德身体下坠的趋势,趁此机会,列昂尼德赶紧再次抓牢绳梯,止住了身形。

    列昂尼德转头望去,正准备感谢对方使得他免于洗冷水澡时,却猛然愣住了。

    那个援手帮助他的人头上戴着海军筒形军帽,肩章上一把标志着少尉军衔的短剑熠熠生辉。他攀爬绳梯的动作敏捷而娴熟,此时已经到了列昂尼德下方两个身位处左右,看得出来是个老水手。

    “虽然你给我的印象很糟糕,但我这次还是要…感…谢你的帮助,约翰·斯顿海军少尉。”列昂尼德朝下方喊着。

    “虽然你是个高傲自大的家伙,但我们是战友,我不是那种会因为私人恩怨而坐视战友陷入困境却无动于衷的人,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骑兵少尉,你不用把此事看得太重。”对方并没有停下,依旧在快速地往下攀爬,然后一个跃歩,轻巧地跳上了331号平底船。

    四艘满载物资的平底船和一些坐满查鲁亚劳工的交通艇冒着细雨向岸边驶去。就在数百米之外的岸上,更多的劳工已经在建筑师的指挥下开始干活了。挖沟排水、平整土地、开挖地基等等,这片在今天之前还鲜有人迹、充满蛮荒气息的处女地在上百名华夏东岸共和国劳工的努力之下,终于迎来了文明的气息。

第六章 鸭子湖(二)

    9月12rì,经过连续一星期的奋战,探险队最初登陆地点的面貌已经焕然一新。一条崭新的木质栈桥延伸到湖内二十米远,“东岸之鹰”号停靠在了栈桥边,这里便是大家选择的新港口了。

    “新港口位于半岛延伸段顶端,与对岸的巴瑟岛遥相对望。这段宽约200多米的水域内水流平缓,水深4-5米左右,是一处良好的天然港口。我们计划将来在半岛顶角处和巴瑟岛上修建炮台,这样不但能保护自身安全,还能封锁鸭子湖进出海通道,如此优越的地理位置,可谓是绝胜之地。”跟随“加利西亚飞鱼”号返回东方港的陆铭正在城中心行政大楼中煤炭工作组的临时办公室内向邵树德做着汇报,他翻开了下一页纸,继续说道:“目前岸上新建了许多供劳工们和探险队员所居住的住所。这些住所都是由芦苇编织而成的简易房屋,房间内洒了石灰粉消毒。在大家的辛勤努力下,截止9月12rì,已经有面积约数百亩的土地被初步清理了出来,这个主要是清理掉土地上的芦苇和杂生灌木丛,同时开始开挖地基,准备为修建正式砖瓦房屋和城墙做准备。组长,这次我回来主要是来向你要人的。嘿嘿,你也知道,这可是新建一座城市啊,将来是要做鸭子湖北端煤炭输出的转运港口的。事关重大,请您想想办法,让执委会给我们划拨点人手呗,怎么样?”

    “话说如今还有哪里不缺人手啊?”邵树德扶着额头哀叹,“前阵子和西班牙人的战争死了一百二十多、受伤致残三四十、再加上一些不能干重体力活的伤兵,这就没了近两百壮劳力。本来我们人手就不充裕,这下一来更是雪上加霜,如今正值战后重建、百废待兴,哪儿都缺人,你这让我去哪儿找人啊。”

    “嘿嘿。”陆铭干笑了一下,继续说道:“现在定远乡那边有两千五百人口,已经基本处于饱和状态,毕竟以现在的农田开垦规模来说,已经足够全国人民敞开肚皮来吃了。再算算东方县,县城里面如今挤着近五千人,实在是太多了啊。造船厂、钢厂、兵工厂、纺织厂什么的以目前的生产规模来说怎么着也用不了这么多人啊,我算了算,起码能匀出来一千多人出来。怎么样,邵组长,去执委会活动活动吧,争取挤出点人手来。不然的话鸭子湖那边照目前这个进度持续下去,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完工呢,那样我还不如回航海学校干我的校长本职工作去,鸭子湖这边的烂摊子谁爱干谁干去。”

    “行了,行了!撂挑子的话别乱说了!算我怕了你了。”邵树德连连摆手,苦笑着说道:“算了,实话告诉你吧。就算你今天不来问我要人,我这两天都会送一批人去鸭子湖那边。你们那边缺人,我这个做组长的能不关心嘛。人我已经从执委会那里要来了,数量不多,200多人,男人和妇孺都有。你也别不知足,现在和西班牙人签订了贸易协议,各大工厂都在扩产,另外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劳力缺口也很大,给你弄来这么多人已经不错了。你要感谢就感谢陆军第一哨的常开胜吧,这家伙运气不错,前两天在大鱼湖西岸端了两个查鲁亚人村子,俘获人口近三百。要不是新得了这批人口补充,我要想弄到一批人去鸭子湖,短期内也是没指望的。”

    “行啊,老常不错啊。”陆铭赞叹道,“既然人家干得这么好,干脆给他加派人手,让他再接再励,多抓捕点土著人口啊,我们这正缺人呢。”

    “哪有这么容易。现在抓这些土著人口是越来越难了,人家也不傻,知道我们要抓他们,还能待在原地等着啊,早他娘的拖家带口跑得远远的了。”邵树德鄙视得看着陆铭,说道:“现在大鱼河及大鱼湖这一片怕是没有什么查鲁亚人的村落了,接下来要想继续抓到查鲁亚人就得向北搜捕,到米林湖一线搜捕;或者干脆进山,越界抓捕西面的土著。总之……咳咳,扯远了,行了,别杵在这儿了,现在你拿着这份文件去政务院民政部人口普查办公室,他们会告诉你这些人在哪里。找到人后就组织他们登船,效率点,争取中午前就出发。我把手头的事情弄一弄,到时候和你们一起走。鸭子湖那边都开工这么久了,我这个组长再不就位,也实在太不像话了一些。”

    陆铭终究没有在中午前搞定一切事情。200多名前往鸭子湖南端那座甚至尚未有正式名称的城市定居的居民们在收拾自己的行李时耗费了太多时间,陆铭赶到码头时,“加利西亚飞鱼”号的船长于连·德埃布洛尔正在组织水手们帮助这些居民们运送行李上船。

    “加利西亚飞鱼”号停泊的码头泊位上此时热闹得像个菜市场一般,居民们手里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这些年穿越众对手底下的zìyou民们总的来说还是比较慷慨的,如今即便是酬劳最低的工作月工资也有1-1.5元,平均工资更是达到了接近两元的水准。因此,这些来了几年的居民多多少少都积攒下了一点家底。

    和西班牙人战争爆发前后,在当时的定远堡垦殖区——如今的定远乡掀起的一波赎买土地风cháo极大地刺激了这帮所谓的“城市居民”。他们中很多人都有亲戚或朋友在定远乡,那些“农村居民”们以相对低廉的价格永久xìng地买断了自己所耕种的土地,摆脱了雇农身份,成了令人羡慕的自耕农,从此拥有了固定资产。如今,执委会向他们许诺移居鸭子湖的居民们同样可以在将来赎买自己耕种的土地,这样一来,很多人便挤破了头想移居鸭子湖。那边的气候、自然条件、野蛮人威胁等等从此不再成为令人畏惧的障碍,大批“城市居民”们纷纷托人走关系说情,想挤进移居者的名单。陆铭自己都或多或少接到过几次试探xìng的问话,不过他都以名单由执委会决定而敷衍过去了。

    如今看来,这帮居民们对土地的热情和对幸福生活的渴望真是压倒了一切。他们变卖了手头所有用不着的财物,然后从畜牧场和供销社那里购买了一些种子、农具、渔网、鸡鸭鹅、羊羔、小猪崽等等一切安家落户所必须的东西。更有甚者,一些退伍的有钱老兵还联合起来购买了一些牛,准备带到鸭子湖那边去耕田使用。

    这样混乱热闹的场面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三点多才宣告结束。邵树德带着煤炭工作组的几个人匆匆登上了“加利西亚飞鱼”号运输舰,此外,海军中尉郭子离担任代理舰长的“红鳟鱼”号护卫炮舰装载了一批建材和粮食也一同前往。下午四点整,两艘船在向港务局递交离港文件后,缓缓驶离了东方港,前往鸭子湖。

    9月17rì上午,两艘船只顺利停靠在了位于鸭子湖内的新港口栈桥边。邵树德下船后便兴致勃勃地直奔新城镇的建设工地上,观察起建设进度来。时间过去了几天,此时港口内陆地上的建设正进入高氵朝期。芦苇房屋已经建起了超过两百间,微风吹过,到处都是飘飞的芦苇絮。这几天天气不错,这里的一百多名劳工外加80多名海军船员奋力工作,目前已经平整完了规划中城市内的土地,很多地基也已经夯实,建筑队已经开始调配材料,准备正式开建砖瓦建筑了。

    “目前第一期规划中的城市内能容纳居民三千五百人,港口建设两座水泥栈桥,确保能容纳至少25至30艘船只同时停泊。规划中的城墙周长为1800-2000米,城高5-6米,城墙厚3米-3.5米不等。城市南方修建一座人工水库,作为整座城市的水源,沿着水库周边再修建一些灌溉水渠,可以就地开荒种田。”跟随邵树德而来的煤炭工作组政务秘书薄森说道,“此外,防务方面,城市东南角及港口对面的巴瑟岛上将修建两座岸防炮兵要塞,将来条件允许后,城市正南方隔着狭窄水道相望的另一处小型半岛顶端、巴瑟岛对面北圣若泽地区也要各修建一座炮台,这些炮兵要塞集群修建完毕后,富饶的鸭子湖就将彻底成为我国的内湖,再也没有任何海上的威胁。”

    “呵呵。”邵树德呵呵两声,这样规模宏大的计划要完成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呢。“对了,我记得这座新建港口城市的主要功能是作为将来的北煤南运政策的中转港口的吧,另外军事方面就是为了封锁出入口水道。这座城市还没有正式名字吧?”

    “呃…还没有呢。”薄森扶了扶眼镜,说道。

    “那就叫镇海堡吧!”邵树德一锤定音。

第七章 鸭子湖(三)

    10月初。在镇海堡停留多rì的探险队在带齐物资后终于出发了,徐宇留下了骑兵排守卫正处于建设中的镇海堡,其余人分乘四艘小船,和海军的几艘测量水深的交通艇一起,沿着鸭子湖西侧湖岸向北慢慢航行。

    在花了一天时间后,他们停留在了圣贡萨洛斯河畔,这条河流连通着鸭子湖和南方的米林湖。米林湖湖水由此流入鸭子湖,并最终流入大西洋。河岸边是一片荒芜原始的气息,大片的巴西松木林连绵出去一眼望不到头。随队考察的生物学家蒙虎看到后喜不自胜,不停地在一本小本子记着东西。

    10月6rì,短暂耽搁后的探险队再次出发,这次他们将不再刻意在某个地方停留,而是沿着鸭子湖全速向北,直达那个“传说中”的五河汇聚之地。

    10月21rì,在经过半个月的艰苦跋涉后,探险队抵达了位于雅库伊河、塔夸里河、卡伊河、锡诺斯河、格拉瓦塔伊河交汇之处的冲击平原。途中经历了毒蛇、美洲豹、鸭子湖鳄鱼等重重危险的洗礼,幸好没有造chéngrén员伤亡。这片破碎的河口冲击平原就是后世巴西南里奥格兰德州首府阿雷格里港的所在。

    在河口东侧,探险队首次遭遇了几名当地土著——他们来自瓜拉尼人的某个支系部落。这些瓜拉尼人对这么一群陌生人的到来似乎并不怎么jǐng惕,尤其是当带队的徐宇拿出一些诸如小刀、铁锅之类的礼物送给他们后,这些瓜拉尼人就显得更是热情了。不过双方之间的交流显然还存在障碍,这些土著瓜拉尼人说的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方言,就连探险队里一个熟悉巴拉圭瓜拉尼人语言的西班牙移民都听不懂。

    当然了,对于这一点,大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探矿队队长艾查直接从背包里拿出了几个煤块,一边指给瓜拉尼人看,一边指着四周的树林和群山,意思是问瓜拉尼人在哪里见到过煤炭。瓜拉尼人显然理解了他的意思,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然后拉着艾查的手示意所有人跟他走。徐宇沉吟了一下,然后果断决定和瓜拉尼人走。他将那些瓜拉尼人带上平底船,于是,一行60人跟着5名瓜拉尼人便开始沿着雅库伊河,在河岸两侧密密麻麻的肉桂树林中逆流穿行着。这片肉桂树林看得蒙虎直流口水,他告诉徐宇,此时肉桂这种调味品在欧洲是可以卖出高价的,这片树林里得蕴藏着多少财富啊。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处河流交汇点右拐进入了卡伊河,沿着卡伊河上溯了几公里,就在探险队员们划船划得jīng疲力竭之时,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是一片河湾谷地,左边是热拉尔山脉余脉,右边是水量丰沛的卡伊河,土地相当肥沃。谷地上矗立着大片大片简陋的印第安风格房屋,和镇海堡的那些简易房屋一样,均是由芦苇和树枝编成。河岸边开垦了许多农田,目前地里还空空荡荡的,没有什么农作物,但是据蒙虎猜测这些瓜拉尼人平时种植的应该是玉米。田边还有一些牲畜栏,令众人有些紧张的是,他们竟然在牲畜栏内发现了牛!

    该死的!他们哪来的牛?!这说明他们接触过欧洲人!陆铭不动声sè,和其他人默默交换了下眼sè,众人会意,均提高了jǐng惕,有些人甚至打开了手枪套准备装填弹药。

    “别紧张,陌生人!”一名年老瓜拉尼人走了过来,他的脸上涂着白sè油彩,头上戴着鲜亮羽毛织成的冠饰。在看到徐宇等人一脸戒备的神sè后,他笑了笑,缓缓说道:“很惊讶吗?我曾经在西班牙巴拉那传教区里生活过很多年,因此会说一点西班牙语。这里都是我的族人,我们是从西边巴拉那河流域迁徙过来的。我们在这里安静地生活了很多年了,你们是二十年来第一批进入此地的外来者。陌生人,告诉阿亚乔,你们来自哪里?到这里又是来做什么?”

    徐宇听过手下人翻译后,略略放下了心,随即措辞解释:“尊敬的阿亚乔长老,我们是来自南方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探险队,进入此地是为了寻找煤炭。呃…就是这么一种东西。”很快,在徐宇示意下艾查拿了两块煤炭交到阿亚乔手里。

    阿亚乔拿到手里看了看后,自失一笑,道:“陌生人,这种东西在附近到处都是。你们随便找个地方挖一挖,都有可能挖到。我们连烧火都不用这东西,因为它产生的烟太大、灰太多,还不如木头好用。”

    徐宇等人听到后又惊又喜。惊的是看来这里煤的品质并不好,多半是发热量低、灰尘重、含杂质多的劣质褐煤、烟煤,喜的是听这个瓜拉尼老头的意思,这一片地方都可能正处在煤田上,而且煤炭似乎埋藏极浅,开采简单。

    “陌生人,你们是需要这些黑sè的石头吗?”瓜拉尼老头问道,“你们想来这里挖石头?不要试图欺骗我,陌生人。我在巴拉那见过太多外来者在获取我们瓜拉尼人信任后再次通过杀戮来背叛我们……”

    徐宇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土著长老,随即展颜一笑:“睿智的瓜拉尼长老,如您所想,这些黑sè的石头正是我们所需要的东西,而我们也确实是来此地勘探、开采煤炭的。据我所知,您的村子也许正处在一个不小的煤田上方。接下来我会回去向上级汇报我的工作,将来也许我们会派出一支队伍来这里修建房屋、开采煤炭。”

    “那么你们将怎么对待我和我的族人?”阿亚乔紧接着问道。

    “这个我无法回答您。但是依照我国的政策,我们也许会给您和您的族人一些补偿,物质方面的补偿。当然,您的族人也可以接受我们的雇佣,为我们工作,我们的报酬可是很丰厚的。”

    瓜拉尼老头阿亚乔沉思了很久,这才落寞的说道:“年轻人,知道我为什么带领自己的族人从巴拉那迁移到这里来吗?在我年轻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和我一样年轻的西班牙神父。神父是个善良、正直的巴伦西亚人,他教给我许多耕种土地、饲养牲畜的知识,还有所谓‘文明’世界的生活方式。不过这一切对我来说丝毫没有吸引力,我向往的是我们瓜拉尼人自己的生活。我们种植玉米、我们设坝捕鱼、我们猎杀野兽,这一切才是我们瓜拉尼人真正的生活啊。为了找寻我们自己的生活,我和我的族人离开了巴拉那,来到了这里。如今二十年过去了,又有人来破坏我们的生活了吗?”

    徐宇沉默不语。

    “呵呵,年轻人,不用太多自责。”阿亚乔苦笑道,“我能感觉到,这个世界正在发生某种我无法理解的变化,以前的生活方式可能再也无法安静地持续下去了。也许你们是对的,看看我的小伙子们,他们是如此喜爱你们带来的小礼物。去吧,年轻人,去和我的小伙子们交谈交谈,他们对你的印象不错,将来也能为你们在这里挖掘石头提供帮助。毕竟,他们才是部落的未来啊!”

    探险队在这个还算友好的瓜拉尼村落内又呆了三天。三天内他们详细踏勘了附近十多公里内的范围,大致了解了这个煤田的位置与大小。这个煤田面积不大,出产的又都是劣质煤炭,放在后世根本都不会有人来投资。但如今全国都还没有一座煤矿,大量的工业用煤炭只能靠进口,消耗了大量的资金。而且,根据后世资料,巴西这地方的煤炭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品质,你想找优质无烟煤?对不起,跨海去南非挖吧,那里多的是!

    想到这里,徐宇和艾查商量了一下,然后决定停止继续勘探,先返回镇海堡汇报情况再说。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是该回去露下面了,免得大家担心自己这支探险队是不是遇到危险了呢。

    10月25rì,探险队告别了瓜拉尼人,开始返航。临别前瓜拉尼人送了探险队几张美洲豹的皮毛作为礼物,探险队也留下了带来的食盐、烈酒、铁器等物资,双方宾主尽欢。

    探险队沿着蜿蜒流淌的卡伊河顺流而下,接着进入了汹涌宽广的雅库伊河,最后顺着奔腾的河水冲进了烟波浩瀚、一望无际的鸭子湖,湖水在此颜sè逐渐变深,显示了湖水中盐分含量的变化。

    11月1rì,这次探险队只花了六天时间就返回了鸭子湖南端的镇海堡。而他们带回来的消息,不出意外地在镇海堡内引起了一片欢呼:终于找到煤炭了!

第八章 新移民(一)

    10月底的海风是凉爽宜人的,强劲的东南风和洋流使得从东印度返回欧洲的船只顺风顺水。东方港东南方海面上,葡萄牙船只“阿尔加维商人”号和“摩鹿加”号正缓缓驶近。此时正在海面上巡逻的护卫炮舰“红鳟鱼”号在代理舰长郭子离的指挥下迅速迎了上去,一番交涉后,得知这是两艘从澳门驶来的运送移民的葡萄牙船只。

    东方港港务局局长李维听到消息后顿时一跃而起,刷刷刷几笔在入港文书上签了字,然后便匆匆赶到码头上,怀着激动地心情等待着葡萄牙船只的靠港。

    东方港港阔水深,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建成的石质防波堤将南大西洋上的汹涌波涛挡在堤外,使得堤内成为了平静的避风港湾。港湾内四条水泥栈桥直插入海近五十米,优良深水泊位众多。两艘葡萄牙船只在港务局引水员的调度下缓缓进港,停靠在了栈桥边。

    爱德华多·保罗·德·阿松桑船长从跳板上踏上了坚固的钢筋水泥栈桥,空空荡荡的港湾内只停泊了一艘三桅帆船。这艘挂着红sè双剑苍鹰旗的中小型帆船似乎是一艘护卫舰,阿松桑船长注意观察了一下,这艘船上竟然安装了20门大炮。

    “疯狂的鞑坦人!”以阿松桑船长老辣的眼光看来,这艘充其量两三百吨排水量的护卫舰顶多安装14-16门8-18磅炮就了不得了,这些鞑坦人这样胡搞,不怕船只重心不稳么?想到这里,阿松桑船长不由得摇了摇头。

    不过他也不敢小觑这些鞑坦人,眼前这个漂亮、坚固的人工海港已经赢得了他的尊重。这个海港的硬件设施,即使放到此时的欧洲也是一流的,更别说港口四周布满的那些密密麻麻、看着就令人胆寒的长管重炮了。在果阿港补给的时候,果阿总督曾经隐约向他提起过如今巴西殖民地正有求于这些鞑坦人,告诫他必须非常谨慎地处理与鞑坦人的关系,尽量避免与他们发生不应有的冲突。

    海面上风力很大,阿松桑船长稍稍整理了下仪容,这才在大副、二副等一众军官们的簇拥下向码头岸边走去,至于“摩鹿加”号的船长若昂·德·卡瓦略先生则留在船上以防不测。码头的地面依旧很平坦、坚固,一些穿着破旧亚麻布衣服的土著熟练地使用滑轮组吊杆,准备开始装卸货物,不过这两艘船可能要令他们失望了。因为这是两艘移民船,阿松桑船长从澳门出发的时候恨不得在每个角落里都塞满了移民。至于货物,或许有一些,不过很少。因为除了那些专营的香料、茶叶、瓷器和丝绸,还有什么货物能比得上8克鲁扎多(旧葡萄牙货币,约为400元)一个人的澳门——鞑坦港人口转运生意呢?

    从去年年底接到巴西的消息后,阿松桑船长和卡瓦略船长就分头开始了筹备工作。

    阿松桑船长的工作一开始进行得很不顺利,那些接触到的明国人基本都不愿意移民,就算愿意也只愿意去马六甲、吕宋等地,这让阿松桑船长伤透了脑筋。在将澳门城内游荡的明国乞丐扫荡一空后,阿松桑船长不得不求助于广东洋面上的海盗刘香。

    刘香今年的形势有些不妙,在败于郑芝龙后,和荷兰人联系密切的他也不介意和澳门的葡萄牙人合作。于是,就在去年底今年初的时候,刘香集结了一些人马,秉承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传统,冒险冲入浙江沿海,上岸掳掠一番后又仓皇逃去。回到广东后,刘香将掳掠来的几百人口一股脑儿扔给了葡萄牙人,换取了一些金银和武器。

    阿松桑船长没敢在澳门停留,他将这些刘香掳掠来的人口带到了马六甲。同时,卡瓦略船长也从rì本赶了过来。这个家伙还要过分,他一开始搜罗流落南洋的华人,不过数量并不多,几乎没有人愿意和他去什么“亚美利加”,这使得他不得不强行掳人。尽管这样,弄到的人口还是少得可怜,最后这个没节cāo的家伙干脆去了趟rì本,想办法弄了一批rì本移民过来充数。在他看来,反正这些东方人长得都很像。

    阿松桑船长等人在马六甲又耽搁了两三个星期,这段期间内他们对这批移民进行了一番挑选。年纪太大的不能要、身有残疾的不能要、患有疾病的不能有、身体虚弱的不能要,同时参照当初穿越众的要求,尽量保持家庭的完整,这样一番挑选后,还剩下800多移民。于是,在开chūn的时候,两艘船离开了马六甲,沿着印度洋东北季风,取道果阿、索法拉,然后直达东方港。

    算上等待季风、躲避风暴和中途休整的时间,再加上是第一次走这条航线,整个航程竟然耗时7个月,几乎比从摩鹿加群岛返回欧洲本土一次还要耗时更久。整个航程内移民死亡率达到了3成,到东方港时船上还活着的移民共有605人。

    说实话,阿松桑船长等人运送这批移民算得上是有良心的了。“阿尔加维商人”号载重550吨,“摩鹿加”号载重500吨,这两艘大船要是按照他们那些葡萄牙同行们贩卖黑奴的节奏,能给你塞一两千人进去。

    如今一切都有了回报。码头上似乎有鞑坦人的官员走了过来,阿松桑船长深吸一口气,迎了上去。双方用西班牙语进行了简单的确认,然后鞑坦人官员便心不在焉地看着码头上的船只,让满心准备结识一下对方的阿松桑船长有些不快。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只要他们信守承诺足额支付自己4840克鲁扎多的移民费用,自己受一些轻微的怠慢又算得了什么呢?那么,就满足这些鞑坦金主的愿望,让他们尽快见到自己的“货物”吧。

    很快,第一个蓬头垢面的移民在码头工人的协助下踏上了水泥栈桥。码头上清新的海风让习惯了船舱内污浊空气的他为之一振,但是他的面庞看起来仍然有些呆滞,站在栈桥上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两名查鲁亚检疫局劳工轻车熟路,一人一边夹起人就往码头一侧的隔离房而去。洗澡、消毒、隔离,这套流程他们干过很多次了,已经烂熟于心。

    说实话,李维此刻的心情稍稍有些失望。原本自己脑补的来自天朝礼仪之邦的移民竟然是这么一副落魄乞丐的模样,看样子甚至比那些欧洲移民刚来的时候还要寒酸,这着实令他有些失望,他甚至连这些人的面目都看不清。唉,看来明朝那边天灾**的,老百姓混得确实是惨啊,他暗暗想道。这么一来,李维也没有心情继续看下去了,他干脆也带着手下一帮无所事事的码头劳工们上前帮忙,让这些已经被折磨了大半年之久的“家乡人”赶紧上岸。

    移民们进入隔离区后,卫生局的人将他们按男女分成了两组,这在移民中引起了一些小小的sāo动,不过sāo动很快就在内务部jǐng察们凶狠的眼神下消弭于无形。毕竟又不是生离死别,只是按男女分成两组去洗澡消毒而已,移民们还犯不着和这些凶狠的番兵拼命。

    隔离区内修建了可同时容纳上千人洗澡的大型公共澡堂,每个人分到了一份由草木灰与动物油脂制成的简易肥皂(原始肥皂,穿越众之耻,囧),他们被要求身上每处都要洗干净。由于检疫局并不强制他们剃掉自己的头发,所以他们就连头发也要洗得干干净净。每个人洗完澡经工作人员检查并通过后,会有工作人员给他们发送一套机制棉布衣服,然后再将他们集中领到对面的公共食堂内吃饭。

    公共食堂内的饭菜较为丰富,除了主食土豆管够外,每个人还能分到一条咸鱼、一碗鱼汤、一份黄豆烧牛肉,外加少量蔬菜。这些移民们在船上渡过了半年多,吃的都是长蛆的面包之类的粗陋食物,身体已经比较虚弱了。不过能熬过海上长途航行的人,一般身体底子都不会太差,按照卫生局的过往经验,经过这段隔离期内的营养补充后,这些人基本上都能很快恢复过来。

    此时,很多下了班或者不当值的穿越众纷纷跑到码头上来看稀奇。这些被他们围观的明朝移民麻木地跟着卫生局的劳工往前走,对于周围在对他们品头论足的穿越众,他们理都懒得理,只是闷头往前走。这让大家看得很是无趣,不一会儿便散了。

    不过明朝移民到来的消息仍然开始在县城内飞速扩散着,几乎所有尚在县城内的穿越众都第一时间内知道了消息。不管将来这些明朝人怎么看待穿越众,至少此刻穿越众们是将他们看成了自己的同类。

    当然,也仅仅是种族和血缘上的同类而已。至于文化、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他们和穿越众们一直在改造的欧洲移民并无太大的不同,都需要慢慢灌输、慢慢改造。

第九章 新移民(二)

    公共食堂内,弥漫的蒸汽中大群新移民们正围坐在一张张桌子前狼吞虎咽着晚饭。

    徐文选和陈庭美坐在一张桌子前,相对无言。他们的妻儿坐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桌上还算丰盛的饭菜。小孩子有些熬不住食物的诱惑,不停地看着桌上的牛肉咽口水,却又摄于父亲多年的积威,没有得到允许之前根本不敢下筷。

    “子贞兄,都这地步了,万事多想无益,还是先吃饭吧,侄儿都饿坏了。我看这帮蛮夷行事,似有一定法度,兄大可不必过于忧心。”坐在左边的徐文选说道。

    陈庭美默默点了点头,于是几个人便开始用起饭来。这间公共食堂面积大得很,同样能容纳千人同时就餐。从拉普拉塔进口的牛肉甜美多汁,再配上鲜美的鱼汤和咸鱼,吃起来不论是口感还是营养都相当不错。

    徐、陈两人还好,家中有些余财,这隔三差五的也能吃上几顿肉,但是其他人就很不堪了。一些乡民就连过年都很难吃上肉,此时闻着吸气扑鼻的牛肉,一个个大快朵颐,差点连舌头都咽下去。

    几名爱尔兰人不停地将大桶大桶的蒸土豆搬了进来,然后用蹩脚的汉语大吼道:“土豆管够!土豆管够!”

    许多乡民们抬起头愕然地看着他们,随即又低下头去吃饭,他们既听不懂这些夷人在说些什么,也没兴趣去弄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的肚皮饱才是真的,天可怜见,这都半年多了,自己总算逮着一顿饱饭吃。就算接下来这些夷人再将自己转卖到哪里去,自己这会儿多吃些也不亏。

    “这些蛮夷行事何其奢也。”陈庭美将自己碗里最后一块牛肉夹给儿子,然后叹着气说道,“此处数百人共食,人给牛肉四两、鱼一斤,若是顿顿如此,每rì便要杀牛一头、购鱼数百。实在是…甚奢!”

    徐文选此时也吃完了自己那份,摸着自己鼓鼓的肚皮,竟然还有意犹未尽的感觉。“子贞兄,你家里还算有几亩薄田,还能悠游度rì,我却不行了。被兄长赶出家门后,我是一rì不劳便要挨饿,这牛肉,我可是数年未食了。”

    “唉,应期你休要再提这些了。”陈庭美叹了口气,略有些伤感地说道:“你也知道,我等乘这甲板巨船去国离乡,此处怕已是万里之外。些许往事,便休要再提了,徒使人增伤感耳。”

    这徐文选此时的心态倒调整得挺好,只见他微微看了看周围,然后便低声说道:“子贞兄,你我二人早就绝了这读书进仕之路。此刻我看这帮蛮夷行事颇有法度,御下也是极严,吾等且细观之,或有进身之阶。”

    “蛮夷之邦,便是做个尚书阁老又有甚滋味。”

    “子贞兄此言差矣。你们兄弟之间便不说什么暗话了,子贞兄你族里也是和海商有些瓜葛的,你当知道这弗朗机、rì斯巴弥亚和红夷之甲板巨船的厉害。这些弗朗机巨船到了此地还这么老实,那此处的夷人应是有几分手段和本事的。你们初来乍到,不妨先虚以委蛇,再图将来,这样,也可让嫂夫人和侄儿不至于生活困顿。”徐文选循循善诱着。

    “应期你这番话倒也是有些道理。”陈庭美缓缓点头,“且先虚以委蛇,再作他图。唉,此次一着不慎,竟被刘香这厮掳去,实在可恨。咦,对了,此次刘香掳掠的多是我温台乡民,其中颇有些是我家昔rì佃户,我是否应当联络一二,以做万一之时援应?”

    “万万不可!”徐文选的声音陡然提高,他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注意到他,这才说道:“子贞兄,万万不可如此cāo切鲁莽。想那夷酋并非无智之人,他焉能不防备我等私下勾连,此事干犯忌讳,须得慎行。”

    “幸亏贤弟提醒,否则愚兄定已铸下大错。”

    ……

    安达十五看着碗里满满的牛肉和咸鱼,激动地眼泪差点流了出来。多少年没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了啊,他陶醉地想着。

    出身于下级武士家庭的安达十五自从父亲病逝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一次饱饭。这个年头不得志的武士在rì本到处都是,也不多他安达十五一个。在社会上蹉跎多年后,郁郁不得志的安达十五干脆一咬牙上了卡瓦略船长的贼船,准备到“南洋”去发财。可没想到,他这次被卡瓦略船长坑得不轻,人家偷换了概念,此南洋非彼南洋,乃南大西洋是也。

    不过安达十五心态很好,在哪不是混饭吃呢。如果这里有人能天天给他饱饭吃,再时常能吃一些牛肉之类肉食的话,他就奉他为主家,即使是泰西红夷也没有关系。

    这次和他一起被卡瓦略船长骗过来的武士还有几个,不过他们都不如自己。那些落魄的家伙连一把武士刀都没有,还好意思自称是武士,安达十五有些不屑。至于剩下的几十名破产农民,安达十五更是连正眼也不会瞧一下。

    “真希望这一天赶快过去,明天能来个赏识我的家主,我一定会表现出自己应有的价值的。”安达十五一边吃着香气扑鼻的牛肉,一边美好地幻想着。

    过了半个小时,就在大家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几名身材高大的军官走进了食堂大门。领头的是陆军预备役中尉魏艾文,他身后是六名复原老兵,全部来自瑞士,是第一批移民,属于穿越众比较能够信任的人群。

    魏艾文身穿33式机制陆军中尉军官常服,依旧是笔挺的棉布军装、雪白的帆布武装带和坚实的牛皮军靴,左手挎着军刀,右手抚着手枪皮套,一脸复杂地看着因为他们突然到来而茫然地看着他们的移民们。

    “按照执委会的最新命令,新来移民隔离期内须进行基本军事队列训练和语言学习。”魏艾文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些人的眼神依旧迷茫,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怎么着。于是他加大声音说道:“从今天起,你们白天进行军事训练,晚上进行语言学习。一切行动听指挥,不得违抗上级命令,若有违者,一次jǐng告、二次判劳役送北方挖煤。女人和小孩白天可以不用进行军事训练,但必须负责打扫整个隔离区的卫生。我不管你们听没听明白,现在,所有成年男xìng全体起立,出外列队!”

    没有反应,移民们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全体起立!”魏艾文加大了声音,他身后几名老兵也用汉语喊了起来。

    “这…这位将军,学生徐文选,温州府生员。敢问这位将军可是要我等男丁起身出外?”一名移民慢慢站起身问道,他说着和穿越众似是而非的普通话,但魏艾文还是勉强听懂了。

    很好,看来这帮移民中有人能听懂自己说的话。魏艾文内心暗喜,不过他仍板着脸说道:“不错!徐文选是吧,你不错,下次说话前记得举手喊‘报告’,现在,你到前面来转述我的命令。”

    在徐文选的帮助下,这帮男xìng移民们拖拖拉拉地起身,开始到门外排队。整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在老兵和内务部jǐng察的木棍击打下,这帮懵懵懂懂的乡民们才勉强排成了一个4行的横队,不过那队形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刚开始也只能到这种程度了。”魏艾文暗暗想着,然后他和六名充当教官的老兵分别走到队列里面,一个个纠正这些乡民的姿势。

    “咦,你是rì本人?”魏艾文看着眼前这个梳着发髻的移民,一脸惊奇地问道。这个家伙身高不足一米六,头顶中前部秃着,梳着一个发髻,看样子很像电视里面那些rì本武士的形象。

    安达十五不知道这个身材高大、看着像是“大将”一流的人物为什么盯着自己说话,虽然自己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肯定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因此,他只能微鞠躬,嘴里喊着“哈伊!”,祈求对方的原谅。

    “还真是rì本人啊。”魏艾文有些无语,随即又怒道:“这两个葡萄牙老骗子!胆子够肥的,居然敢忽悠咱。哼哼,真以为咱是鞑坦人所以分辨不出中国人和rì本人的区别么?嗯,待会儿结束后我一定要上报执委会,扣他娘的运费!妈的,一个人要400块运费呢,能从拉普拉塔那些牧场主手里以批发价买40头牛了。”

    安达十五看到魏艾文嘴里一直在嘀嘀咕咕什么,心里有些不安,不知情由的他只能不停地鞠躬“哈伊”。

    “行了行了,别鞠躬了。”魏艾文不耐烦地按住了安达十五的肩膀,不让他继续鞠躬。然后走回到队列前方,大吼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将进行为期十五天的队列训练。现在,教你们基本口令,都给我用心记住了,一会谁做错了就要罚!我教的第一个口令,‘立正’……”

第十章 新移民(三)

    邵树德风尘仆仆地坐船赶回了东方港。今天已经是11月10rì了,东方港外正在进行4000亩大豆的chūn播。去年秋冬的播种季由于战争被耽误了,因此开chūn的chūn播就显得极为重要了。为了弥补可能出现的人手不足,一些工厂也临时停工一两天,组织人手下田进行了劳作。

    邵树德在地头找着了刚收工回来的农业部长金科拉:“老金,怎么搞的?我听说你把这批要派到鸭子湖的新移民给我截下来了?”

    “嘿嘿。这不是chūn播人手不足嘛,临时借用几天。”金科拉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行了,现在就还给你。喏,就在那边坐着呢,由魏艾文带人管着。你去找他交涉吧。”

    邵树德有些无语。这批移民是唐僧肉啊,现在哪个部门看见了都想咬一口。这不,原本计划中这批605人全部分配到鸭子湖地区的,目前还没出发呢,就已经悄无声息地“飘没”了百余人,这些人大多被分进了新近扩产的水力纺织厂。

    邵树德有了深深的危机感,这批人现在就得拉走,在这多待一天就会少一点人。现在鸭子湖地区镇海堡正处于建设热cháo,煤矿点附近也在筹划修建新的城堡,人力缺口很大啊。不行,事不宜迟,现在就办手续把人拉走。

    邵树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魏艾文那边,将接收文件简单交接了一下,这批移民们便在教官们的指挥下,排起长队朝码头走去。而码头上,“加利西亚飞鱼”号运输舰正在那等着呢。

    码头上两艘葡萄牙船只此时也在升帆-< 读 吧 网 >-,准备前往巴西。执委会最终决定如数支付阿松桑船长总额4840克鲁扎多(约24万余元)的移民费用,但也对葡萄牙人不诚信的行为提出了质疑,并表示如果下次再出现rì本或者朝鲜移民的话,执委会将只会为他们支付一人4克鲁扎多的费用。除了移民外,阿松桑船长还按照约定带来了一些东亚的货物和种籽、树苗什么的,对于这些商品,阿松桑船长大方地表示免费赠送给东岸共和国,以补偿他的过失。

    离开东方港后,两艘船只将前往巴西里约热内卢,然后在夏天时离开巴西,前往葡属东非,然后再返回澳门。临行前他们表示,明年10月份或11月份,会再有两艘或更多来自澳门的移民船靠港,双方之间的协议仍然有效。

    一下子支付了24万元巨款(其中20万元为东岸公司紧急提供的无息贷款)后,此时国库内也只剩下了约4万元维持zhèngfǔ运转的资金,而东岸公司的金库内也只剩下了约15万元,穿越众的存量资金陷入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步。面对着以后很可能每年都会出现的巨额移民费用亏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各位zhèngfǔ大员们是真的快抓狂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邵树德目前所要关心的。赚钱的事情当然该政务院那帮人头疼,他现在是煤炭工作组组长,好好建设鸭子湖,争取早rì出煤才是他的本职工作。

    400多名移民挤进了“加利西亚飞鱼”号肥硕的船舱内,经过两天的海上风浪颠簸,“加利西亚飞鱼”号轻车熟路地穿过水道口,安全停泊在了镇海堡外的栈桥边。今天外面有些风雨,气温大概为十一二度左右。在海军水手的催促下,400多名移民穿着统一发放的亚麻衣服,从底舱爬到甲板上,然后排着队开始上岸。经过半个月的基础军事训练,这些新移民每年已经初步有了秩序的概念。

    镇海堡如今也有了显著变化。城区内已经建起了约上百间红砖青瓦房屋,大量芦苇简易住房被拆除做了烧火燃料。城墙的地基也已经整修了出来,接下来就可以着手修建城墙了。不过这是一项大工程,以目前镇海堡两三百的居民人口来说恐怕力有未逮。好在如今这里也没什么外部威胁,这事情不是很急。到这里两个多月了,土著一次都没出现过。倒是美洲狮、美洲豹啥的光顾过几次,不过都被居民们的火枪吓走了。

    如今镇海堡内共有正式居民200多人,他们在城外开垦了一些荒地,主要是种植蔬菜和土豆,争取能够尽快做到自给自足。此外,城内还有海军船员近200人常住。至于徐宇的探险队和约百余人的查鲁亚建筑劳工队,他们已经在十天前就前往鸭子湖北端建立新据点了。

    鸭子湖北端的据点建在后世阿雷格里港附近、格拉瓦塔伊河与雅库伊河交汇处。从卡伊河上游开采出来的煤炭将首先运到这里,在这里集中装船后再运往镇海堡。这座被邵树德新近命名为“平安堡”的城镇目前才仅仅清理了一片空地出来,一切都还只存在设计图纸上。

    平安堡周边气候适宜、水量丰沛、土地肥沃、资源丰富,比起东岸地区来强了不是一点半点,再加上深处鸭子湖流域内部,安全方面也没有太大的顾虑。将来煤矿开采稳定后,执委会是计划将平炉炼钢项目直接在这里上马的。到时候依托这座炼钢厂和附近丰富的水力、煤炭资源,一系列诸如煤化工、机械、军工制造等配套厂都能建起来,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重工业与能源基地也就有了雏形了。

    在执委会的安排下,新来的400多东方移民将成为那里的第一批正式居民。这片土地既适合发展农业,又适合发展工业,执委会将明朝移民不露痕迹地安排在这里,这里面隐含的内容是很值得人玩味的。

    新移民们将在镇海堡短暂地休息一个晚上,接下来他们将分批乘坐已经增添到6艘的内河平底船前往平安堡,用他们的双手亲自参与新家园的建设。

    11月18rì,首批150名新移民抵达了位于雅库伊河东侧的平安堡,并且顺道带来了一批补给品。先期已经奋战了十来天的查鲁亚建筑队通过砍伐、烧荒,已经清理、平整出了五百多亩的土地,并且在这里建立起了公共澡堂、食堂、简易厕所、仓库等设施,为新来的移民创造了极为便利的条件。

    新移民的到来极大地缓解了平安堡劳力紧缺的现状。这些贫苦而又勤劳的浙江乡民们这段时间连续摄入大量脂肪、蛋白质等营养物质,身体状况已经比刚来时好了太多,彷徨恐惧的心情也消散了不少。他们有自己朴素的判断力,这个“蛮夷化外之地”的生活水平显然比他们想象的要好得多,这从畜牧场内海量的牲畜和仓库内堆满的土豆就可以看得出来。而且这里当官的显然对老百姓还不错,听说那些新来没几个月的夷人都能顿顿大鱼大肉,干得好了还能分地。

    这样优厚的条件令这帮多半是佃户和破产农民的新移民们大为震动,按照那位乡民们眼中神一般存在的读书人徐先生所说的话,那就是大家运气好,赶上了“新朝肇建”。如今华夏朝“君明臣贤”,再加上此处“地多丁少”,因此,只要大家肯吃苦、肯干活、听老爷们的话,那他们就能分到土地和牛羊,为子孙后代挣下一份能世世代代传下去的家业。

    徐先生是什么样的人,那是秀才老爷,天上星宿一般的人物。他都这样说了,那就肯定错不了。他们基本上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村子太远,祖祖辈辈在村里种田过活。这次虽然被掳掠贩卖到外洋,但这里的官府还不错,自己也能分到地,比原来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肯定是强了许多。再加上他们这些人是整村整村的被掳掠,一些熟悉的人还都在身边。因此,这些乡民们的内心便不再是那么的彷徨与抵触,他们开始试着接受这个新家园。

    真要说起脚下这个新地方,虽然荒凉是荒凉了点,但是地力却是很肥的,绝对不必老家那边差。要是伺候好了,兴许每亩地还能比老家那边多打不少粮食。而且周围河水也很丰富,稍微拾掇拾掇就是上好水浇田。旁边的河里、湖里,到处是成群的鱼虾,去打桶水都可能捞上来几条鱼,旁边芦苇丛里还有数不清的野鸭什么的,唉,真是块好地方啊。想不到蛮夷化外之地,也有这么好的地方。

    乡民们把心态扭过来之后,便爆发了无与伦比的建设热情。在知道这些新建的漂亮砖瓦房屋都是给自己住的之后,他们在负责平安堡建设的钱浩的指挥下,白天黑夜连轴转,一砖一瓦、一刻不停地建设着自己的新家园。让那些查鲁亚建筑劳工和海军水手们看得目瞪口呆,这些人平时干活已经很卖力、很辛苦了,按照21世纪的眼光来看,已经是牲口级别的劳动力了。可没想到,这些新来的东方人,竟然比他们还卖力、比他们还疯狂。

    看着这帮明朝移民热火朝天的劲头,钱浩咧着嘴笑了。按照他们现在干活的速度,平安堡的建设进度将大大提前啊。

第十一章 新移民(四)

    已是傍晚时分。平安堡工地上正在劳作的居民们都停了下来休息,马上就是晚饭时间了,不远处食堂上空升起了袅袅的炊烟。食堂门前的餐牌上用炭笔写着:今rì供应萝卜烧牛肉、青菜豆腐汤、咸鱼、蒸土豆。

    和拉普拉塔之间的贸易重启后,牛肉这种原本是奢侈品的价格直线下跌,目前科洛尼亚牛离岸价最低已经跌到了10元/头,只有欧洲价格的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如此便宜的价格,贸易部门便开始大量采购,目前保守估计每月采购超过500头。采购的牛一部分用来放牧,一部分则是用来宰杀吃肉。因此,这些居民们每顿都能吃到数量不少的牛肉,生活水平比起以前其实是高了不少的。

    徐文选蹲坐在一个树墩制作的凳子上,看着前方在夕阳照耀下如同染了一片血sè的湖面,陷入了发呆状态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呃…露似什么来着。”邵树德看着眼前美不胜收的湖景,一时间诗xìng大发,不料关键时刻卡了壳,最后一句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噗嗤。”徐文选忍不住一乐,“露似珍珠月似弓…白乐天这首《暮江吟》放在此时倒也应景。邵…先生读过书?”

    “读过。”邵树德点了点头,“可惜读得不多,读得也不是很好。当然,我们读的书和徐先生读的书大部分都不一样。”

    “哦?邵先生所读何物?难道不是诗词歌赋和圣人绝学么?”徐文选感兴趣地问道。

    “嗯,诗词歌赋和圣人绝学自然是读一点的,却不是主要。我读的最多的,便是这…嗯…算术与营造之术,间或还有一些泰西语言。”邵树德斟酌着用词,说道。

    “营造之术?便是如同这筑墙起屋造桥这般,这也有学问?”徐文选问道,“邵先生所学当真有意思……”

    “有意思?”邵树德有些惊奇,“在大明士子眼中,这些不都是奇技yín巧么,如何比得上圣人的微言大义?”

    “哈哈哈。”徐文选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若是一般士子,这样认为倒也不足为奇。只可惜徐某在红尘中蹉跎多年,早已知这圣人之学文不能经世济国,武不能定国安邦,否则以我大明亿兆生民,如何敌不过那数万建州蛮子?”

    邵树德啧啧称奇,看来这年头读书人也不都是读死书的,其中不少看来都是明白人。“徐先生倒也是奇人。敢问先生年齿?平rì以何为生计?”邵树德又问道。

    “年且三十,庸碌无为。平rì替人抄书写信,聊以糊口。”

    “先生是秀才,生计竟如此艰难,何至于此?”

    “亲附阉党,品行低劣……”徐文选以自嘲的口吻淡淡说道。

    邵树德一窒,暗想这徐文选倒也是个光棍人物,功利心重,又思想解放,还读过书,在乡民中有一定威望。怪不得移民局那帮人一开始就推荐自己重用收买他,嗯,看来有必要再他身上下点本钱。

    “先生对我国如何评价?”

    “新朝气象,如旭rì东升。”徐文选皱了眉头想了想后说道,“鄙人听说数月前贵军更是大破泰西第一强国rì斯巴弥亚,武功亦是赫赫。只是…依徐某看来,这万般强盛之中亦有一丝隐忧啊。”

    “愿闻其详。”邵树德有些别扭地说道,他感觉这种文绉绉的对话好像三国演义里的对白一样,给人感觉好傻。

    “其一,丁口不丰。徐某斗胆问先生一句,我国有几座城池,丁口可曾过万?那近在咫尺的劲敌rì斯巴弥亚…嗯,西班牙…丁口多少,又有多少城池?”徐文选看着邵树德说道。

    “连平安堡,共有大城一座,小堡三座,丁口八千有奇。”邵树德不擅说谎,他看着徐文选,默然片刻后还是说了实话,“西班牙丁口近千万,其国族半岛人亦有四百万,掩有新旧大陆领地、城池无数,比之大明亦不稍逊。”

    “邵先生真乃实诚人。”徐文选笑了笑,说道:“如此煊赫之大国,只怕在泰西亦是引人侧目,进而群起攻之,不然我国只怕无法安睡卧榻之侧。只是两国既已交恶,将来恐怕亦难相安,邵先生以为该如何处置?”

    “首要之事当是招揽泰西、华夏流民,发展工业,深固根本。其次便是合纵连横,黄台吉曾言,以小国伐大国,当去其枝叶,弱起主干,rì积月累,其国必衰。”邵树德流利地回答着,这是执委会的共同决策,也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基本国策,已经被讨论过很多遍了,早就烂熟于心。

    “黄台吉真这么说过?他倒也是奴酋中难得的明白人了。”徐文选叹息道,“刚才这是其一。其二,徐某今rì观看我国百姓,其高鼻深目者有之、披发红肤者有之,混杂不一。无事时还好,有事时怕是不能同心一志。”

    “一可授此辈田土以收其心,二可通过教化晓以大义。”

    “此非数十年不得其功。我国国小力弱,可有百胜,却不可有一败。若败了,人心一散,国家便会分崩离析。徐某再斗胆问一句,先生等人既自称前宋遗民,何不多多招揽华夏流民。如今大明赤地千里,百姓饿殍遍野,若将其悉数用大船运至此地,则何愁丁口不丰?”

    “非不愿,实不能耳。”邵树德苦笑道,“我也不瞒先生你,此次运送你等来此,葡萄牙人向我国索要了24万元巨款,国库金银十去其六。折算下来,徐先生你们可是一千多两银子一人,这要是多来几趟,任谁也承担不起。”

    徐文选沉默不语,片刻后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邵树德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便向徐文选说道:“徐先生既读过书,又通晓人情道理,就是一等的人才。如今我国肇建不久,急需徐先生这等博学之士加入,共襄盛举,不知徐先生意下如何。”

    徐文选看着邵树德一笑,然后说道:“邵先生是实诚君子,徐某不便相欺。不瞒邵先生,徐某因为某些事情牵连,早就断绝了在大明的进身之阶。如今东岸国新朝鼎立,国虽小、民虽寡,前途却也不可限量。邵先生请徐某入仕,徐某正也想过过这官瘾,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行!答应了就好。”邵树德松了一口气,同时却又有些疑惑,怎么像是自己在求着人家当官。刚才貌似一直被对方在引导话题,我靠,这古人还真不能小觑。

    “不知邵…呃,领导…给我安排何职?”徐文选笑眯眯地看着邵树德,缓缓问道。

    “平安堡开拓队政务助理,协助队长钱浩解决一切问题。唔,此职务工作范围主要是上情下达、沟通联系、物资统计等等,具体你去找钱浩了解吧。”

    “敢问此职位是何品级,薪俸几何?”

    邵树德差点噎着,尼玛,谁说古人含蓄的。这他喵的还没上任呢就跟你谈级别、谈待遇,我勒个擦。“临时工,无品级,若干得好可转为正式官员。月薪两元,出差补助每月五角、危险地区补助每月一元,每月实领到手三元五角,知足吧,这薪俸不低了。”邵树德也笑眯眯地看着徐文选,说道。

    “多谢领导。”徐文选作了个揖,说道。

    不远处的食堂门口几个爱尔兰厨师敲响了大锣,这是晚饭时间到了。居民们纷纷站起身来,拿出自己的木碗木筷,规规矩矩地在食堂门口排起了长队,准备打饭。一些治安队队员们拎着军刀在旁边走来走去,看到有人推搡插队便拿着连鞘军刀劈头盖脸砸下去,然后再将这些人拎到队伍最后方,让他们最后一批吃饭。

    治安队也是新近成立的组织。毕竟探险队的两个陆军排不可能长期在这里保护他们的安全,煤矿那边的安全对他们来说更重要。因此,在邵树德的命令下,平安堡便召集了一些身强力壮或者有武艺底子的人成立了治安队,负责整个平安堡的安全。

    治安队共有20人,全部是新移民,有正副队长各1人,队员18人,每人配发一把军刀。治安队正队长是一名道士,名叫寿残月,人称残月道长,拳脚武艺都很不赖;副队长则是rì本移民安达十五,这个出身下级武士家庭的rì本人有一股狠劲,刀法也很娴熟,他和几名同样来自rì本的落魄武士成了治安队的jīng锐力量。

    吃过晚饭后,所有居民还要继续工作。为了尽早建设好自己的新家园,这些移民们的热情是无穷的。

第十二章 新发展(一)

    时隔数月之久,布兰科·阿尔梅达再次踏上了东方港的土地。港口内除了几艘来自拉普拉塔的货船靠泊着外,再也没有任何其他国家的船只了,一切显得都很冷清。几艘悬挂着罗德里格斯商会旗帜的货船正在往外卸着肉牛,这令船上的水手和码头上的工人们很是忙碌。码头右侧隔离区内大群穿着亚麻布制服的男人正在进行着军事训练,这是新来的移民。东岸人似乎总是喜欢玩这些花样,布兰科早就见怪不怪了。

    布兰科的船队共有三艘大船,船上满载上等的巴西红木1。这些高大的树木密度高、材质坚硬、耐磨、抗海水腐蚀xìng能极佳,是理想的造船木材。西班牙人在哈瓦那的造船厂就大量使用巴西和苏里南所产的巴西红木,随着旧大陆船材的rì益消耗,rì后甚至就连西班牙海军的旗舰都是由哈瓦那造船厂用巴西红木制造而成。

    当然了,这些木材一点都不便宜,因为此时这种巴西红木是被欧洲人当做一种染料来使用的,这使得它的价格居高不下,很少有人愿意将其yīn干作为船材。布兰科所携带的这些上等木材每棵均价在80元左右,就这还是友情价,一般人很难以这个价格买到。

    “50棵上等巴西红木、一些铁矿砂、优质煤炭和大量棉花,应该能让东岸人满意了吧。”布兰科暗暗想道。他已经很多次来到东方港了,不过从来没有哪一次能像今天这般使他的心情变得如此复杂,如同彗星般崛起的东岸人竟然击败了正如rì中天的西班牙人,他们耀眼的光芒甚至刺痛了以布兰科为代表、默默关注着他们的巴西人的双眼。

    要知道,此刻的葡萄牙与巴西还在伯南布哥地区被荷兰人打得节节败退呢。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就如同小丑一般,比起新生的荷兰,葡萄牙实在是太过老朽了。波澜壮阔的地理大发现时代是葡萄牙人荣光的顶点,至此之后,他们便急速下滑。不但垄断的东方贸易被西班牙人与荷兰人分肥,就连在新大陆的殖民地巴西都因为荷兰人的侵略而丢失了大片领土。

    本土被西班牙人控制,巴西遭荷兰人觊觎,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糟糕。布兰科有些意志消沉,但他强打起jīng神,因为他要面对的对手是东岸人狡猾的外交部长高,巴西需要东岸人手里的那批武器。

    罗德里格斯商会货船上的水手们卸完了肉牛,然后相约进城去逛逛,这些粗鲁的水手们大声谈笑着,然后互相簇拥着离开。城内虽然没有热情的姑娘,但是有令人陶醉的酒jīng和jīng美的商品,绝对不会让他们白跑一趟的。

    “粗鲁的意大利佬。”商人卡洛斯嘟囔了一句。

    “别这么说,马科斯。”布兰科的兴致不是很高,“大家都是西班牙人统治下的可怜虫。而且,显然我们目前的麻烦比较大,该死的荷兰人!里卡多上尉,你留在这里和东岸人交涉,货物售价都已经谈好了,你只需要配合东岸人将货物入库就行了。马科斯,我们走。”

    东方港的街道一如既往的干净与整洁,里约热内卢那肮脏而又充满了异味的街道完全无法与之相比。时值下午,不是很宽阔的街道上到处挤满了下班后的工人。这些工人们脚步悠闲,一边低声谈笑一边往街道上开办的酒家走去。虽然如今东岸人的zhèngfǔ包办了几乎所有国民的一rì三餐,但是总有些人不愿意吃那公共食堂提供的免费食物,而隔三差五地呼朋唤友前往酒家喝酒聊天。

    “老师再见!”一片参差不齐的童音在前方响起。布兰科放眼望去,只见一队不过五六岁的小孩背着棉布做的小书包,排成整齐的队伍在一座院子前向一名成年男子鞠躬。那名男子笑眯眯地向小孩们挥着手,嘴里说道:“尔等回家之后切记勤加练习今天所教的字,为师明rì定会考校你们,若是写不出来的,就要被打戒尺喽。”

    小学生们一阵哄笑,然后在两名内务部jǐng察的带领下再次整理了一下队列。“来,起歌,国歌《歌唱祖国》,‘庄严国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预备…唱!”一名内务部jǐng察大声喊道。很快,这群小学生们用稚嫩的嗓音跟随着唱了起来。

    布兰科凝神看着这群或者金发碧眼、或者黑发红肤、或者黑发黄肤的小学生们用认真的表情唱着这首旋律简单却又不失悦耳动听的歌曲,他竟然感受到了一份奇异的魔力。院子里一根高高的旗杆上,一面鲜艳的旗帜迎风飘扬。旗帜以红、蓝、白为主sè调,左上角红sè区域内是十二个齿轮。十二个齿轮成圆环状排列,齿轮环绕的中间,是一艘船;旗帜右上角和整个下部区域是水波状的蓝白间条。

    “看来是东岸人的国旗。”布兰科羡慕地看着,转瞬又想起还在西班牙人统治下的葡萄牙与巴西,不由得黯然摇了摇头。

    天sè渐渐暗了下来,布兰科带着两名随从终于来到了执委会行政大楼前。大楼前是8名身着笔挺黑sè制服的持枪内务部jǐng察,8名jǐng察分左右站立,中间是一座铁栅栏大门,大门上方廊檐下悬挂着一个硕大的盾形白底国徽。国徽上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双头鹰站在yīn阳鱼图案上,双头鹰一手持刀、一手持枪,似乎寓意着东岸人同时向南北两个方向扩张。

    门口的jǐng察仔细核对了布兰科提交上来的入港文书,然后又派人入内询问了一番,这才在他们的文书上盖章放行,并将他们的武器卸下后,交给了里面行政大楼内的保安。这些保安将他们引到了行政大楼内外交部的办公室内,这才离去。

    办公室内的装饰依旧是那样简单,石灰粉刷的墙壁上孤零零挂了一副手绘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最新地图,除此之外便再无他物。

    高摩热情地迎了上来,布兰科和他握了握手,随即便坐在了高摩那张松木办公桌的对面。布兰科注意到,他屁股下的椅子与面前的办公桌上都铺着一层垫布,看质地,似乎是棉布。棉布上并没有染sè,也没有什么花纹,只是在角落里绣了“外交部”三个字。

    “自己生产的棉布?”布兰科随口问了一句。

    “是的,我们叫它‘东岸布’。除了棉花是进口的之外,其余从棉纱到棉布全是自产。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向你们销售这种商品了。”高摩介绍道。

    “那真是个好消息。”布兰科笑了笑,有些牵强。

    “来,尝尝来自东方的茶。”高摩吩咐秘书给两人各泡了一杯茶,“这还得感谢尊敬的爱德华多·阿松桑船长,是他从遥远的东方将这种美味的饮料带到了东岸。阿松桑船长他还好吗,听说他去了里约热内卢。”

    “他很好,最近还在里约热内卢地区购买了一处蔗糖种植园。他在这次运输移民的过程中发了大财,托你们的福。”布兰科说道。

    “哈哈。我们对朋友一向很慷慨。”高摩笑道,“好吧,朋友,我们就不兜圈子了。也许我知道你的来意,怎么,荷兰人对你们很不友好?”

    布兰科有些尴尬。“是的,荷兰西印度公司最近动作频频,他们一边从国内运来了大量布尔(荷兰语农民的意思),一边组织军队连连发起攻势。无能愚蠢的马腊尼翁将军和懦弱无耻的爱尔兰雇佣军使我们丢尽了脸面,局势恶化的很快。我说,高,你们真的不考虑接受我们的雇佣去巴西参战?”

    “暂时不考虑。”高摩说道,“华夏东岸共和国有自己的利益,目前这场发生在巴西东北部的战争离我们还太过遥远。也许合适的时候我们会介入战争,但不是现在。好吧,布兰科,你的嗅觉很灵敏,知道我们的仓库快被武器堆爆了。1005枝火绳枪、112枝燧发枪、16门大炮、450副胸甲、外加轻剑1000多件,给我两万元,你全拿走。”

    “再加100副防弹板甲。没有这些装备我们的小伙子们就缺乏足够的勇气作战,因为该死的荷兰人手里有一些这样的装备。”布兰科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高摩,补充说道。

    “好吧,我们是朋友,我们东岸人的原则就是不能让朋友吃亏。看在你带来的那些巴西红木的份上,给你便宜点,再添5000元吧,100副板甲全给你。这可是从现役部队里紧急抽调出来的,布兰科,你们真的很荣幸。”高摩笑着说道。

    “成交。”布兰科丝毫没有考虑,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布兰科与高摩同时舒了一口气。前者是因为买到了足够补充战损的武器,后者是因为终于处理掉了这批占仓库的战利品,同时也给空空如也的国库增添了一大笔收入,可谓是皆大欢喜。

    1巴西国名(brazil)便是红木的意思。巴西红木内含有一种可溶于水的红sè染料,在当时的西方需求量很大。同时这种木材又是一种非常优良的造船用材,仅次于柚木,比欧洲普遍使用的橡木还要好上一些。

第十三章 新发展(二)

    “老高,你们贸易部这个月要想办法采购这些东西,目前存货已经不多了……”马甲拿着一张纸风风火火地走进了高摩的办公室,随即他看到了坐在高摩对面的布兰科和他的随从卡洛斯,“咦,布兰科,是你啊。你们又打败仗了?”

    布兰科和卡洛斯曾经给马甲的工业部送给几次生铁和煤炭,因此马甲一眼就认出了他们。高摩尴尬地笑笑,没有将马甲最后一句话翻译出来,他将马甲的纸拿回来后略略看了看,便放进了抽屉里,朝马甲说道:“好的,这些东西贸易部会想办法采购的,就是不知道数量怎么样了。”

    “你尽量吧。”马甲摆了摆手,说道:“呃,对了,布兰科,我知道巴西有很多种植园,你们的棉花产量大不大?”

    高摩连忙翻译了过去。布兰科想了想后,说道:“巴西绝大部分种植园种植的都是蔗糖、可可之类的高利润作物,当然棉花也有种植,不过不是很多就是了。当然我可以说服这些种植园主们将一定量的棉花出售给你们,这并不麻烦。其实,加勒比地区的圣多明各及其附近岛屿拥有最多、最大的棉花种植园,要是你们的需求量很大的话,你们最好到那边去联系货源,但是我想这并不容易。”

    “够了。前期我们只需要巴西的种植园的产量差不多就能满足生产需要了,毕竟现在设备运行的可靠xìng还有点问题。”马甲自言自语地说道,“好的,布兰科、老高,我先走了。我得去纺织厂看看,他们攻关的水力纺纱车、水力织布机最近老出问题,我得去看看,先走了。”说完,马甲再次风风火火地走出了外交部办公室。

    大鱼河畔的纺织厂内。几名工业部课题攻关组的穿越众设计师们正和一帮欧洲工匠围着一台水力纺纱车忙活着,这种纺纱车体型巨大,安放在河流旁边。通过水流击打水轮中的叶片产生动力,这种力量通过轴承再传递到其他诸如牵伸机构、锭子等部位,从而实现纺纱。这台水力纺纱车上共安装了30个锭子,也就是说一次能纺30卷棉纱,比起传统手工纺织来说那是强了几十倍,这效率足以把手工行业从业者全挤破产。

    目前这台水力纺纱车已经断断续续生产了几个月,课题攻关组的设计师和纺织厂的维护工匠们解决了大量生产中遇到的问题,目前已经很趋近于完善了。

    “两台水力纺车,一台毛纺、一台棉纺,目前平均无故障运行时间大约是18-24小时。已经连续运转生产了100天,使用情况良好,生产出来的纱线既坚韧耐磨,又比较细滑,从质量上完胜欧洲手工制品。”水力纺织项目课题攻关组组长、前纺织厂技术员陶晨曦向马甲介绍着。

    “现在设备运行时出现的故障主要是那些方面的?设计方面有没有问题?”马甲问道。

    “设计方面没有问题。”陶晨曦自信地说着,“这是我参考了咱们现有技术水平和后世纺纱机原理而设计出来的设备,技术水平大致相当于18世纪后期工业革命时英国人发明的‘骡机’的水平。现在出的故障主要集中在零部件材质上,很多零件是用生铁甚至木头制造的,设备连续运转起来后磨损很严重,不得不经常停工更换。接下来我准备将这些零部件统一替换为钢质零件,这样应该能大大增强设备使用寿命。唉,当初就不该为了省钱省时间而用这些烂部件的。”

    “那就行。”马甲拍了拍陶晨曦的肩膀,勉励道:“纺织这个行当,在如今这个时代可是一项利润极高的产业。尤其是棉纺,如今欧洲上流社会开始流行轻薄的棉布制品,传统的呢绒制品市场占有率在逐年下降。现在执委会已经将军工、纺织这两个行业定为重点发展行业,为此,还拨款1000元作为纺织机械的研发经费,我们工业部可不能再拖后腿了。马上12月就要选举了,这次是个好机会,赶紧弄出来,让纺织厂尽快正式生产,这样大家rì子都好过。对了,织布机没问题吧?”

    “织布机没问题,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开工不足吧。”陶晨曦开了个玩笑。

    “呵呵,你小子别跟我扯淡。”马甲也笑道,“目前羊毛原料确实不是很充足,拉普拉塔那边养牛的很多,养羊的相对来说就少了点,每次收购都很麻烦。所以说在我们自己的羊群发展壮大之前,我们还是摒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专心致志发展棉纺业。”

    “可棉纺业也有很多困难啊。”陶晨曦提醒道,“拉普拉塔好歹还有些羊毛可以收购呢,可你要是收购棉花,那就得到巴西或者加勒比海那些小岛上的种植园去了。我们现在才几条船,在镇海堡与东方港之间来回运输补给品和建材都不太够,更别说去别的地方收购棉花了。而且现在巴西兵荒马乱的,加勒比地区又基本是西班牙人的地盘,人家吃饱了撑着卖棉花给你,总之啊,都很难。”

    “哪来那么多牢sāo。”马甲笑骂道,“这些破事不用你管,赶紧给老子把设备问题整利索了才是正途。今天已经26号了,你给我个准信,纺纱机和织布机到底还要多久能定型?月底前能不能搞定?”

    “尽量吧。”陶晨曦这时候也不敢打包票。没办法,穿越众缺人才啊。搞个水力纺纱机与织布机都这么艰难,这还是在自己等人有那么一点技术基础的情况下呢,以后要是攻关大家伙儿完全陌生的蒸汽机,那还不得直接投降算了。

    “靠!”马甲骂了一声,蒲扇般的大手使劲在陶晨曦背上拍了一下,拍得陶晨曦肩膀一矮,龇牙咧嘴的。“老子不管那么多了,月底前你要是不给我搞定所有问题,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你这是要逼出人命啊。”陶晨曦“哀怨”地看着马甲,说道:“干嘛这么急?就是为了zhongyāng执行委员选举这破事?不是吧?马大委员,恕我直言,目前还没人能动摇你的位置,真的!”

    “啪!”马甲又是一巴掌拍在陶晨曦的背上,笑骂道:“老子是那样的人吗?”

    陶晨曦揉着肩膀,看着他不说话,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就是那样的人”。

    马甲气乐了:“行了,说正经的。实话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下个月你就知道了,这还不都是给钱闹的。知道咱现在还有多少钱吗?截止1633年11月25rì,也就是昨天,华夏东岸共和国国库内结余资金39667元(尚欠东岸公司20万元借款未还),东岸公司财务处结余资金14万7905元,两者相加总计不过18万余元。这就是目前我们的家底,以我们现在如流水般的花钱速度来看,明年怕是撑不了半年就得破产啊。现在财政部那帮人和我说,这预算根本没法做下去,无他,财政赤字太大。每个月的赤字都在一万元以上,现存的这几个钱顶不了几个月的。现在你知道了吧,纺织机械早一天正式定型,咱们的机器纺织厂就早一天正式投产,棉布、呢绒什么的就早一天出口创汇。国内、拉普拉塔、巴西甚至再加上智利、秘鲁,一两百万人的超级大市场,这么多的利润,凭什么让英国人占着?英国人每年出口十多万匹呢绒,再从印度转口贸易几十万匹棉布,所产生的巨额利润滋养着他们的工业,培养着他们资产阶级的力量,供养着他们庞大的海军。我们就是要从他们嘴里的这块肥肉中狠狠地撕一块下来,别的不说,先把国内和拉普拉塔的市场占住了,再图其他。现在我们连国内这么个狭小的市场都没能完全占住,还让英国货大行其道,这还不是因为咱们没有足够的产能嘛!行了,我也不给你多上政治课了,道理都明白,还是要靠脚踏实地地去干。小陶,纺织工业是咱们事业的基石,努力吧。”

    “行,你都把这上升到这个高度了,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干了!”陶晨曦也爽快地说道,“从今天起不回家了,晚上就睡车间里。纺纱机和织布机没啥大问题了,花不了多长时间,接下来就攻关轧棉机!目前靠原始手工轧棉1,效率实在太低了。不但占用大量劳动力,从生产效率上来说也会跟不上后面的机器生产,从而制约我们的产能。”

    “行,够意思!”马甲笑着说道,“那我就静候你们的佳音了。得,我也不磨蹭了,趁着现在有空,我再跑一趟财政部,看能不能给你们抠点经费下来。”

    “那太好了!”陶晨曦笑道,“赶紧去吧,申请不到1000元以上的经费就别回来见弟兄们了。”

    1轧棉主要是指去除棉花里的棉籽。刚摘下的棉花叫籽棉,经加工去除棉籽后的叫皮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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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介绍:
辽阔的潘帕斯草原、富饶的巴西、群雄角力的加勒比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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