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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 新发展(三)

    呃,希望还在看我书的朋友们多多收藏,多多评论,谢谢了。

    马甲一溜烟跑到财政部办公室,却见财政委员汤圆正被煤炭工作组组长邵树德堵在办公室内,想跑没处跑,只能苦着脸在那听邵树德聒噪。

    “汤圆,你这次还非得给我拨钱不可了。”邵树德中气十足地拍着桌子道,“没别的原因,我要造船。就是那种内河用平底小船,马上这批新移民给我领过去之后就要开始开采煤矿,到时候又要运煤、又要运人和补给品、还要运建筑材料,运输量大增。现有六艘小船根本不可能够用,起码还得再造六艘。还有,镇海堡这个月的工资该开了,都得给我准备好。”

    “工资是要给你的没错。”汤圆苦着脸说道,“可你又说还要拨钱造船,这怎么可能?我们不是还有一批yīn干的船材吗?对,就是那些松木的。好啦,老邵,内河平底船而已,用松木造就行了,将就一下嘛。不要告诉我这些内河运输船你准备从东南亚进口柚木来造,至于这个月镇海堡的工资么,我给你批个条子,直接去铸币厂领钱吧。nǎinǎi的,现在花钱花得跟流水似的,铸币厂24小时不停工都来不及,钱还没进国库内就从铸币厂被人直接领走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哟,老汤这很热闹嘛。”马甲进门后打趣着说道。

    汤圆看到马甲进来后脸sè一变,直接刷刷刷几笔给邵树德写完条子,然后起身准备出门,一边走一变说道:“哎哟,我都忘了,一会儿要送小许乘船去科洛尼亚呢。哎,让一让,我要出门。咦,马甲,你拉着我干嘛?”

    “给我1000块钱就让你走。机器纺织厂课题攻关组要研制轧棉机,国家重点项目,爽快点,掏钱吧。”马甲也不废话,直接扯着汤圆的衣袖说道。

    “马甲,我跟你说实话。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如今国库银根紧张,已经到了危急万分的程度,我现在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来花。”汤圆叹了口气,说道:“这样吧,你既然亲自堵门来了,今天这事也不好随便就打发了你。给你三百元,真的不能再多了,这笔钱够造好几架轧棉机了,够他们折腾一段时间了。等资金状况缓解点以后,我再给你多拨点。你也知道的,我现在每个月至少要存下20000~25000元现金,预留做明年的移民费用。现在外贸的情况不是很好啊。昨天贸易部的小许刚跟我说,目前我们的外贸完全失衡,只有进口,没有出口,每个月的外贸赤字超过1万元。这样还搞什么搞?国库里几万块钱也就只够撑3个月,3个月后呢?喝西北风去?接下来还有移民、还有两座城堡在建设、海军还要造军舰、还要上马新项目、还要搞基建,这哪一样不需要海量的钱?我们要开源节流啊。马甲,你是工业委员,现在要改善经济状况首先靠的就是你管理的那些厂子,你给我说说,你的那些厂子不盈利,你让我怎么办?”

    “这……”马甲有些语塞,半天后才一脸郁闷地说道:“前阵子从科洛尼亚买回一些石墨后,目前炼钢厂的石墨坩埚已经恢复到了20个,钢产量本月预计上30吨大关没问题。钢产量恢复后,下游的兵工厂各个车间也就可以全力开动了。到时候盔甲、军刀、火枪、大炮、五金制品都可以源源不断生产出来,只是现在我们没有销路啊。前阵子满世界都知道我们和西班牙人打仗了,欧洲那帮老顾客躲得是一个比一个远,现在大炮、盔甲什么的生产出来也就是在仓库里堆着。这……生产出来的商品卖不出去也没招啊。不过这种情况是暂时的,现在欧洲打得一塌糊涂,就连巴西也在征战不休,军火需求正旺盛。放心吧,战争都结束快4个月了,消息灵通的商人此刻说不定已经在赶往东方港的路上了。马上咱的收入就能迎来一次爆发式的增长。”

    “嗤…”汤圆轻蔑地笑了笑,倒也不急着走了,只见他慢悠悠说道:“昨天我才刚去过一趟联合参谋本部,他们武器库内目前共有存量燧发步枪650枝、军刀2000把、长矛500枝、盔甲300副、各型火炮22门;这些都是以防万一的武器库存,是不能动的。马甲,你自己管理的厂子你最清楚,你给我说说,如果人手充足,每月钢铁产量稳定在30吨大关以上,你那些兵工厂每月能创造多少产值?这里面能给国家上缴多少利税?”

    “8磅以上的火炮原则上不可以出售,如果全力生产8磅及以下火炮的话,再加上其他的军工产品,假定能全部销售出去,按25%的税率来算,差不多能上缴4000-5000元的利税。”马甲只是默默一算就得出了个大概。

    “嗯,就算5000元好了。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收入,国家财政每月收入不会超过6000元,目前支出呢?”汤圆掰着手指头一项项说道,“上个月购买了500头牛,花费5000元;支付海军造船厂造舰费用2500元;支付联合参谋本部军队维持费2500元;支付各类工资、办公费用2500元;零散贸易及支出1000元;总计支出13500元。好嘛,如果没有出口的话都撑不了三个月zhèngfǔ就要破产。所以啊,我说二位,现在大家都不容易,要体谅下。下个月就要做下一年度报表了,依照目前的情况来说,那是根本没法做嘛,全是窟窿。”

    汤圆接着又是一顿忽悠,这才把两个人勉强糊弄了过去,然后便直奔码头,准备临走前再向华夏东岸共和国拟派驻科洛尼亚的代表肖白图密授机宜一番,让他想办法从科洛尼亚给国库捞点好处回来。

    ……

    邵树德走进了“加利西亚飞鱼”号运输舰的船长室内,于连·德埃布洛尔上尉正在指挥水手们升帆,准备-< 读 吧 网 >-返回镇海堡。这次船上除了装载了一些工具与少量补给品外,还装载了500多名移民——准确地说是500多名鞑坦人,其中差不多男女各半。

    这其实是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一个来自威尼斯的商人听说有一群“鞑坦人”在东岸地区建立了一个国家,于是在利润的驱使下,他便找到俄罗斯人,用不菲的代价买下了俄罗斯人手中的一些鞑坦奴隶,然后再装船运到东方港,期望能卖上一个大价钱。

    但是事实令他失望了,东方港内掌权的贵族们看样子完全不是鞑坦人,他们只是用怜悯与好笑的眼神看了看可怜的威尼斯商人,然后给了他一万元的现金以支付费用。当然,这位jīng明的商人没有蠢到直接拿钱走人,他用钱换走了穿越众仓库内库存的1000多张高级毛皮、300多张羊毛毯和一些军刀,这些东西尤其是毛皮在欧洲可是需求量极大的奢侈品,这多少能安抚些他“受伤”的心灵——使他多少能赚回一笔。

    11月29rì晨,当“加利西亚飞鱼”号满载人员与物资停靠在如今已经初具规模的镇海堡港口后,500多名鞑坦人稍事休整,随即就被用平底船分批送往平安堡。当然平安堡并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地,到达平安堡后,他们还将被辗转送往位于卡伊河上游处的煤矿。

    这些鞑坦人从此将在煤田上方开采煤炭,他们将是执委会治下第一批煤矿工人。得益于煤矿附近瓜拉尼人的帮助,煤炭工作组下辖的建筑队目前已经在煤矿附近先期建设起了一批砖木混合结构的房屋,容纳下这500多人将不成问题。煤矿周围除了那个瓜拉尼人部落外,便是大片大片的山脉和原始森林。为了他们的安全,平安堡治安队给他们配备了50枝长矛作为武器防身,同时,一个排的陆军士兵还和他们驻扎在一起,既是保护他们,另外也是一种变相的监视。

    在第一批约100多名鞑坦人抵达煤矿矿区后,作为煤矿的上级单位,平安堡方面派出了一支由10人组成的治安队前往矿区,协助驻地陆军管理这帮初来乍到、可能人心还不是太稳的鞑坦人。安达十五作为这支小小的治安队伍的头领,被很荣幸地任命为陆军预备役中士,他将带领他的一帮rì本老乡,作为监工驻守在此地一段时间。

    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短时间内除了煤炭外再无任何其他产出,因此,每天早晚会有两趟船只从平安堡给他们拉来当天的生活物资,返回时再拉走一部分挖掘出来的煤炭。总而言之,他们需要自己养活自己。

    12月7rì,矿区的鞑坦人在技术人员的指挥下选好地点,开始了挖掘作业。下午,他们挖掘出了第一批煤炭。从此,华夏东岸共和国结束了煤炭零产出的历史。

第十五章 新发展(四)

    平安堡煤矿顺利出煤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各项发展提供了强劲的动力。

    从12月7rì开始,平安堡煤矿rì产量逐渐攀升,从最低时的140吨一路上升到高峰时的近200吨,之后普遍稳定在180吨左右。仅此一项,每天便创造产值300余元,今后每月可节省煤炭进口费用1500-2000元。

    不过,煤矿如此巨大的效益与产能此刻却碰到了一个令人尴尬的事实,那就是目前煤炭的运力严重不足。现在已经移交给平安堡方面的编号为331-336的六艘内河平底船平均每艘载重量不过才十一二吨,六艘一起上一次才能拉70吨煤,这效率比起煤炭产出来说实在太过寒碜。

    而且这六艘船可不光光是为了从平安堡到煤矿之间来回运输补给品和煤炭这么简单,它们还承担了镇海堡和平安堡之间的交通运输任务呢。单单分配到在煤矿和平安堡之间来回运输煤炭的船只,撑死了只有一半,即3艘,换算下来一次能运35吨原煤左右。

    煤炭运力的问题令邵树德很是挠头,而这也是之前他亲自返回东方港问财政部要钱造船的原因。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虽然海军造船厂内目前正有四艘排水量为60吨级的内河浅水运输船在建造,但是那帮造船工匠们的任务也很重,毕竟船台上那艘巨大的“八月十rì”号战列舰占用了几乎绝大部分的人力。因此,这四艘内河浅水运输船要完工的话至少还得等三四个月,在这三四个月的空白期内,恐怕就只有靠现有的六艘小运输船硬撑着了。

    为了缓解运输压力,同时也是为了开展下一步工作,目前正在指导开采煤炭的艾查建议邵树德在煤矿矿区附近建设一座简易洗煤厂,将开采出来的煤炭jīng选出来。那些燃烧热值极低的煤矸石选出来后可以去制砖、烧水泥,剩下的jīng煤再拉回去炼焦或者当做燃料。平安堡煤矿出产的煤炭,据艾查估算jīng煤比例差不多在一半左右,经过洗煤后,每天大约只有90吨jīng煤需要外运。当然了,洗煤厂一开始可能根本达不到这么大规模的原煤处理能力,不过那样更好,反正目前人力、运力都很不足,处理不了的就先堆着吧。

    两人说干就干。第二天,邵树德就带着一帮人来到了煤矿实地考察。目前矿区共有545名鞑坦居民,其中青壮年男子约249人,这些人中除了运输及装运人员外,大约有150人直接从事煤炭挖掘工作,每天可挖掘原煤约180吨。挖出来的原煤在矿区内堆得到处都是,目前担负运输任务的331-333号共3艘运输船一天跑两个来回,差不多只能运走70吨原煤,剩下的原煤就只能暂时露天堆放在一边。

    “洗煤厂我看可以建。”看了半天后,邵树德终于开口了:“艾查,你以前在煤矿干过,我记得洗煤一般由破碎、筛分、选煤等过程组成,这些机械我们都没有吧?靠手工处理的话来不来得及,是不是效率太低了?”

    艾查挠了挠头,他之前也只是在黑煤窑干过一阵子,算不得什么专家,因此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大块的原煤或煤矸石破碎好办,这边靠着河,直接上水力锤,破碎起来效率很高。破碎完的原煤再用网筛筛选,经过筛选出来的细煤再想办法分选。这个……这个里面可能要建个斜槽,用水来分选,具体的我现在也说不上来,到时候再看吧。”

    邵树德有些无语。不过想想现在确实也没什么更好的主意。穿越众缺人才啊,邵树德有些唏嘘地想着,只能走一步看一歩了。实在不行再打听打听英国人是怎么弄的,他们的煤炭产业可是很发达的呢,应当有自己可以借鉴的地方。这不丢人,作为穿越者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嘛,毕竟现在的燧发枪、军舰都是模仿的呢,也不差这一回了。

    其实,目前工业部门倒也没对煤矿这边提出什么过高的要求,他们甚至都没要求煤矿方面对挖掘出来的煤炭进行初步洗选,这主要还是因为目前平安堡煤矿出产的煤炭拉回去后主要是被当做燃料来使用的。

    毕竟,这些煤炭虽然品质不高,但是用来做燃料却是没有一点问题的。在“加利西亚飞鱼”号拉回去首批200吨原煤后,东岸公司辖下的砖窑、水泥窑和石灰窑终于不再节省用煤了,三年来他们第一次开始了24小时不间断生产。吨料煤耗大大下降的同时,也彻底扭转了目前建筑物资紧缺的现状,甚至还有富余可供出口到巴西和拉普拉塔地区换取外汇。

    与此同时,木材干燥窑、干馏窑以及各大食堂、浴室等单位也开始逐步减小燃料中柴草的比例,适当增加一些煤炭,这有助于解放他们的人手,毕竟去砍柴割草也是需要人力的。只不过如今限于煤炭产量的关系,还无法做到完全替换掉柴草等传统燃料。

    时间进入12月中旬,在邵树德的坚持之下,执委会终于决定在平安堡煤矿附近修建一座洗煤厂。原探险队的艾查出任新建的洗煤厂厂长,整座工厂投资超过700元,其中大部分是用来向东岸公司采购六套水力破碎锤,洗煤厂的部分工人由平安堡派遣,剩下一部分将由那些鞑坦妇女充当,整座洗煤厂设计rì处理原煤能力为50吨。

    而煤矿矿长则由内务部jǐng察白水担任,同时他也是新设立的煤矿派出所的所长,安达十五的治安队统一被纳入派出所的编制。他负责全权指挥整座煤矿249名矿工、20名派出所jǐng察、一个排的陆军和少量技术人员,他拥有发放奖励、批准假期、安全防卫、处置犯人和镇压暴动的权力。邵树德对他的要求是只看产量,其余一切不问。

    已经因为运输煤炭而被改名为“煤河”的卡伊河畔,一座简易码头也在查鲁亚建筑队的努力之下接近完工。码头上装了几座畜力塔吊,负责装卸货物,效率比起人力滑轮组来说只能说还凑合。安达十五抱着他的武士刀,穿着黑sè内务部jǐng察制服和牛皮军靴,昂首挺胸地走在码头边巡视着,他的身后是两名rì本老乡,同样穿着jǐng察制服。

    此时码头的基础设施已经基本完工,建筑队只留了少量人在这里收尾。其余大部分人分成两队,一队在建设洗煤厂的污水排放管道,一对在铺设从煤矿到河边码头的简易轨道。洗煤厂在洗选jīng煤的过程中产生了大量的含煤泥污水,这些污水在挖好的沉淀池中初步沉淀一段时间后就被直接排入煤河之中。同时,沉淀池中的含水煤泥既可以拿去烧制耐火砖,又可以制造蜂窝煤。总之,对这些煤炭的利用率确实是很高的。

    至于另外一条从煤田到码头的简易轨道,则是为了便于运输煤炭而铺设的。参照当时英国的煤矿,轨道由硬木制成,上面裹着一层铁皮,拉煤的运输车辆从上面来回通过,效率比起单纯的硬质公路要提高不少。更妙的是,建筑队利用了煤田处在热拉尔山脉余脉附近、地势略高的特点,铺设了一条带有一定坡度的轨道。下坡的时候满载煤炭,上坡的时候空载,也能节省不少力气。

    建筑队里多了不少瓜拉尼人雇工,他们都是来自附近那个瓜拉尼村落,双方之间的关系还可以,煤矿方面有时候也会向对方购买一些补给品。这些瓜拉尼雇工真的很廉价,一把金属小刀就能雇佣他们干7-10天,前提是你提供他们一rì三餐的饭食。

    建筑队当然无比欢迎这些廉价的工人们,因此,在他们的帮助下,这边的建设进度总是能够提前完成。当然,这些瓜拉尼人的到来也不是没有一点坏处,至少在他们到来的这段时间内,建筑队和煤矿方面已经丢失了很多诸如铁锹、锄头、锤子等工具。甚至就连洗选好的jīng煤,每天都有很多瓜拉尼人拿着袋子过来偷偷装一点带走,因为他们发现这些jīng煤用来烧火比他们用的木头柴草要给力很多,而且灰尘也不是很大。这种盗窃行为一开始仅仅是个人行为,后来甚至发展到了夜间大规模集体盗窃。

    白水在请示平安堡那边的邵树德后,决定对这些瓜拉尼人妥协,即每天供应一小部分jīng煤给他们,以换取他们不再盗窃,同时顺便拉近双方关系。至于盗窃建筑队和煤矿工具的瓜拉尼临时工,白水则派出了以派出所副所长艾瓦尼为首的侦缉队,专门负责此事。

    安达十五等人即使这个侦缉队的一员。这两天内他已经抓获了好几名晚间前来盗窃工具的瓜拉尼人,双方之间甚至发生了一些小冲突。安达十五的一名rì本老乡差点一刀劈死一名瓜拉尼人,好在双方都比较克制,并没有继续深究的意思。

    就这样,煤矿在磕磕绊绊之下,总算一直在顽强生产着,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建设贡献这巨大的力量。

第十六章 南方共同市场(一)

    chūn天的科洛尼亚是美丽的,绿荫般的草原从脚下一直延伸到天边,弯弯的小河从远方地平线上蜿蜒流淌而来,河岸边的草丛中点缀着一些颜sè鲜艳的野花。微风拂面,带来了野花的清香。

    肖白图躺在河岸边,赤着的双脚在清澈流淌的河水中晃荡起了小小的波纹。和煦的阳光照在脸上,令人直犯困。一匹神骏的战马在旁边惬意地打着响鼻,不时把它湿乎乎的舌头朝肖白图的脸上舔去。

    “肖,真是个悠闲的下午啊。”莱奥中尉解开了他华丽军服的领口,一屁股坐在肖白图身旁,朝小河里扔了一颗石子,笑着说道。

    “不坐在你治安官的办公室内‘履行职责’,却跑到小河边来闲逛,莱奥先生,你知道你这样会损失多少金钱吗?”肖白图拨开爱马的舌头,用流利的西班牙语朝莱奥中尉揶揄道。

    “阿尔瓦罗的商会把持了这里绝大部分的交易,有他住,是不会少了我的那一份的。”莱奥中尉继续朝河中丢了一块石子,凝视着河面上溅起的水花,慢慢说道:“也许你担心治安?亲爱的肖,我想你过于忧虑了,那些新来的意大利人也许笨手笨脚的,但他们总算还能胜任保安的工作。”

    “你错了,莱奥。事实上意大利人非常jīng明和狡猾,也许在你离开这一会儿,他们已经赚到了足够一个月工资的外快。”

    “那你说的肯定是伦巴第人,而不是这些愚蠢的西西里人。”莱奥舒服地躺了下来,升了个懒腰。

    “话说最近几天科洛尼亚来了很多意大利人。”肖白图将军帽搁在脸上,阻止了爱马舌头的进一步肆虐,瓮声瓮气地说道。

    “告诉你也无妨。事实上不光科洛尼亚,上个月整个拉普拉塔地区来了超过三千名意大利移民。他们分散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周边地区,开垦荒地,兼放牧牛羊。”莱奥中尉语气古怪地说道,“接下来会有更多的移民到来的,西西里人、伦巴第人、加泰罗尼亚人等等,秘鲁总督和西印度事务院在这次的失败中深受震动,就连国王陛下也开始将目光投注到一直以来被他所忽视的广阔的拉普拉塔地区,肖,坦白地说,可能这次你们的麻烦大了。”

    肖白图吹了声口哨,夸张地说道:“哇哦哦,好大的手笔。一次移民三千人,还是‘陆地和海洋的共主’——伟大的腓力四世陛下有魄力啊。难道要进行拉普拉塔大开发么,拉普拉塔现在有多少人口?三万还是四万?啊,也许一年后,拉普拉塔的人口就将翻倍,到时候成千上万的意大利人与加泰罗尼亚人将冲进东岸地区寻找工作机会?”

    “肖,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莱奥中尉严肃地说道,“王国现在卷入了太多的战争之中。我们与荷兰人处于战争状态,我们与瑞典、德意志新教诸侯处于半战争状态,我们还遭到法兰西与英格兰的极端敌视,我不认为王国有必要再卷入一场不适宜的战争,尤其是在王国脆弱的财政处在破产边缘的时候。而东岸共和国呢,你认为你们有必要冒着被长期封锁海岸线的危险与王国打一场得不偿失的战争么?”

    “好吧,亲爱的莱奥中尉。”肖白图坐起身来,吐出了嘴里嚼着的一根草茎,说道:“谁都不想要战争。你看,科洛尼亚的贸易如今有多么的红火,我们可以在这里zìyou地交换到需要的商品,而无需再理会那些贪得无厌的垄断商人。得益的是绝大多数人,受到损失的不过是极少数大商人,我们是在遵循上帝的意旨行事。之前的战争真的是一场悲剧,贵族与大商人绑架了贵国的政策,牺牲无辜士兵的生命,只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莱奥,你想想,这些腐朽的家伙值得你为他们而战么?富饶、辽阔的拉普拉塔地区不需要这些吸血的国王、贵族与垄断商人,拉普拉塔的事务应由拉普拉塔人自己解决,这里不需要半岛人来聒噪。”

    “肖,你在向我灌输危险的思想。”莱奥中尉口里说着,脸上却没有任何怒意,“或许拉普拉塔的事务应该让半岛人走开,但我认为同样应该让你们东岸人也走开。”

    “不,不,不!莱奥,你听我说。”肖白图龇着两排雪白的牙齿,笑道:“还记得我向你说过的‘南方共同市场’吗?拉普拉塔有丰富的牛羊、木材,巴西有咖啡、可可、蔗糖、铁矿,智利有铜矿、硝石,秘鲁有白银、香料,新格拉纳达有煤炭、染料,而我们能提供各种工业制成品,你看,多么完美的市场……”

    “或许是吧,但我总觉得你们东岸人并不可信。”莱奥中尉看着肖白图无辜的脸sè,摇了摇头说道,“不说这个了。肖,阿尔瓦罗来了,他可能找你有事。”

    肖白图转过头去,只见阿尔瓦罗·罗德里格斯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朝这边走来,跟在阿尔瓦罗后面的还有一个年轻人,那是他的儿子阿尔瓦雷斯。

    “肖,我听说你们这个月不准备继续采购牛了,这是不是真的?”阿尔瓦罗离着老远就大喊道。

    “没错,阿尔瓦罗,我的朋友。”肖白图回应道,“你知道的,我们的财政状况很糟糕。之前那场战争耗尽了我们的财富,此刻我们再也无力维持这种数额巨大的交易了。也许等我们财政状况好转的时候,我们会再度重启采购。”

    “原来是这样。”阿尔瓦罗点了点头,似乎他早就了解了内情,此刻提起这事只不过是为了挑起某个话头。果然,只见他很快又说道:“肖,听我说,其实你们现在拥有着一笔大财富,很大的财富。这个消息没多少人知道,但我和我的家族恰巧知道,你们鸭子湖附近沿大西洋一带有着一大片郁郁葱葱的肉桂树林,那是一笔惊人的财富,只要你们设法将它开发出来。”

    “啊哈,阿尔瓦罗,看来你早盯着我们那片树林了。”肖白图开玩笑道,“好吧,我承认,那是一片流淌着黄金的树林。但是一来我国目前还没有足够的人手去进行开发,二来肉桂这种东西只有在欧洲本土才能卖上价钱,因为拉普拉塔的市场还不够大,没法为我们提供足够的利润。而你知道的,东岸共和国和欧洲中断几个月之久的贸易还没有恢复,我们无法确定恢复这种贸易联系需要多久。也许一个星期,也许一个月,也许半年甚至更久,因此我很难说服执委会此刻调动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开发这片处于蛮荒之中的树林。事情就这么简单,我的朋友,这个月我们会收购一些火药、棉花和羊毛,但是也仅此而已了。也许下个月等我们资金宽松一点过后,我们会重新恢复采购,你需要一点耐心。”

    “肖,我们的牛已经从遥远的布宜诺斯艾利斯运到了科洛尼亚,我们无法在这无限制地等下去。但是如果把牛再运回去也不合适,我想我们可以暂时将这批牛赊给你们。同样,我从布宜诺斯艾利斯还收集了大量的羊毛,也可以一起赊给你们。”阿尔瓦罗平静地说出了让人目瞪口呆的话。

    “什么?!”肖白图有些震惊了,“为什么给我们这么优厚的条件?你想得到什么?”

    “很简单,如果你们决定开发那片肉桂树林,那么请第一时间告知我,同时要给予我和我的家族肉桂在拉普拉塔和智利地区的独家贸易垄断权。”阿尔瓦罗看着肖白图的眼睛说道。

    “你能销售到智利地区去?”肖白图一惊,随即又笑道:“阿尔瓦罗,你的家族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不过这件事我需要请示上级,因为这种大规模的开发行为并不是我这个级别的人所能做主的。不过说真的,在我的职权范围内,我顶多只能给你三年的贸易垄断权。而且,你的条件还需要小小地修正一下,那就是我希望以后科洛尼亚所有的商品交易都用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法定货币‘元’来进行结算,任何携带诸如比索、杜卡特、法郎、英镑、弗罗林、卢布等那些乱七八糟货币的商人都必须将其兑换成‘元’之后才能进行交易。”

    “成交!”阿尔瓦罗爽快地答应。

    肖白图同时也笑了。阿尔瓦罗代表的拉普拉塔土生白人jīng英组成的商会垄断了科洛尼亚几乎所有的交易,肖白图丝毫不怀疑他能否兑现自己的承诺。况且“华夏元”本来就因为制作jīng美、成sè足、便于计算而大受商人们欢迎,此刻将其定为科洛尼亚唯一结算货币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作为从陆军派到科洛尼亚来担任华夏东岸共和国一方管理人员的肖白图中尉来说,这件事办成了,他在执委会心中的分量就绝对不一样了。以目前元与里亚尔之间官方1:10的汇率来算,差不多每交易9-10元的货物,穿越众就能从铸币中额外收入1元。而科洛尼亚11月的贸易总额由于有很多别的国家的走私船也偷偷前来交易而创下了3万余元的新高,仅此一项,就为华夏东岸共和国国库每月增收3000余元,可谓大功一件。

第十七章 南方共同市场(二)

    与阿尔瓦罗父子、莱奥中尉等人又闲扯了一会儿,肖白图便翻身骑上战马,慢悠悠地朝科洛尼亚而去。

    科洛尼亚这座因贸易而生的城市并不大。一圈薄薄的木栅栏在海边圈了一块地,然后这里就成了《罗洽合约》中双方约定的贸易地点了。当初同意签署合约的古铁雷斯总督与布拉沃男爵一定没有想到,这道被东岸人用枪炮强行打开的拉普拉塔贸易门缝会越来越大,最终可能导致整个拉普拉塔地区贸易的沦陷,甚至有可能会波及邻近的智利和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

    被利润驱使的土生白人集团和东岸人步调高度一致,他们将大量的拉普拉塔殖民地中下级官员也拉下了水,于是,红红火火的走私贸易在科洛尼亚城便以半公开的方式固定了下来。按照华夏东岸共和国和西班牙人当初签署的协议,每年只允许交易500吨额度的货物。但是在实际cāo作中,这么小的额度可能两三个月就被轻松破掉了。被银弹喂饱的西班牙驻科洛尼亚代表们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贸易额越高,他们的额外收入也就越高。这年头,有谁会跟自己的钱袋子过不去呢?

    除了东岸人,很多消息灵通的葡萄牙人、英国人、法国人甚至荷兰人也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冲了过来。他们带来了旧大陆的一切能够在新大陆卖得上价钱的货物,然后跑到科洛尼亚来出售。对此,拉普拉塔的土生白人们表示很欢迎,而东岸共和国派驻的代表则往往很不爽,一边通过自己手中的权力对这些货物课以重税,一边暗地里加大产能,争取通过市场方式爆掉这些欧洲商人们,让他们知道下次最好别再来出售与东岸人存在竞争关系的货物。

    肖白图刚刚抵达科洛尼亚城门口,就见码头上一艘悬挂着红底双剑苍鹰旗的船只靠岸了,看形制那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护卫舰“红鳟鱼”号。

    “到底是谁来了?”肖白图脑海中刚刚升起这个疑问,就见三个人率先沿着踏板登上了港口。

    “嘿,肖白图,哈哈,几天不见,看你气sè不错嘛。怎么,这里是个养人的地方?”领头的贸易部副部长许信扬着手打招呼。

    “呵呵,屁个养人的地方。在这闲得身体都快生锈了!”肖白图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许信身后两人他都认识,纺织厂的陶晨曦和砖窑场的明辉,双方早期在伐木队的时候有过那么一点交情。

    “这还不好啊?”明辉走上前来捶了肖白图一拳,说道:“在这里既清闲,外快又多,要不咱俩换换吧。你看看我们,整天忙来忙去,累个半死,还没人说几句好。”

    “好了好了,大不了一会我做东请你们喝酒。”肖白图大大咧咧地说道,“科洛尼亚别的不行,酒馆还是有那么一两间的。先不说这些了,你们这次来干嘛的?收购火药和羊毛?不对啊,时间还没到啊,难道来卖东西?”

    “你说对了!”许信打了个响指,说道:“看看吧,后面正在准备卸货呢。1000匹棉布、300匹呢绒、十万块砖头和500把军刀,注意了,这次的棉布可是我们重点推介的创汇拳头产品哦。”

    “棉布?”肖白图也是大略知道执委会发展纺织业的规划的,因此他很快反应了过来,问道:“在哪呢?我看看。质量怎么样?你们是不知道,英国佬转口的印度棉布在这里有多受欢迎,那帮黑心的商人一匹布居然好意思卖4比索,就这样还是供不应求,真是赚翻了。当然,他们的呢绒也很不错,至少质量很好。咱们要竞争,得多想想办法。”

    “质量当然是比英国人那些手工制品稳定很多了。虽然可能比不上他们一些做工jīng良的顶级产品,但是胜在质量稳定,平均质量胜过他们没有压力。而且,我们的纱线本来就比他们的好不少。”陶晨曦颇有信心地说道,“喏,已经开始卸货了,你要是感兴趣就去看看。”

    肖白图走到码头上,打开一个松木箱子,里面是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棉布。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这些洁白的棉布,发现手感还算比较光滑柔和,棉布的透气xìng也很好,这应该算得上是上等的细棉布了。

    “不错!不比那些印度货差,嗯,甚至从手感上来说还要好些!”肖白图兴奋地说道,“为什么没有染sè?没有花布啊?唉,品种不够多啊!可惜了!”

    “呃…这个…慢慢来吧。”陶晨曦略有些尴尬地说道,“印染这一块我们还没有涉及到。更关键的是,我们现在根本没有染料啊。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慢慢来嘛。这些普通白布的市场才是最广阔的,人家买回去也是会自己上sè再加工的嘛。”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船上的水手们已经将1000匹棉布和300匹呢绒全卸了下来,目前已经开始在卸载砖头了。肖白图招来了几名意大利保安,让他们护送着自己的货物前往设在城内的商栈。华夏东岸共和国设在此地的商栈也就是简单的几座砖木混合结构的屋子罢了,里面堆放着一些杂乱的货物,不值什么钱,里面4名内务部jǐng察正在无聊地打着牌消遣。

    肖白图让他们赶紧过来帮忙,将这些棉布和呢绒小心地堆放起来。码头上被雇佣的意大利搬运工们开始陆陆续续将一些装着锋利军刀的箱子搬了进来,这些同样被小心地安置着。至于船上那十万块砖头,明辉决定就在码头上开始售卖。你可别小看这些砖头,如今在拉普拉塔地区和巴西也还都是紧俏货物呢。贸易部给这些砖头定价是每五百块1元,也许用不了一会儿,马上就会有人出手将其全部买下。

    等到所有货物都搬运进来后,明辉和许信二人也有说有笑地跟了进来。果然,明辉的那十万块砖头已经被人全部买下了,他拎着一个叮当作响的钱袋,笑嘻嘻地看着大家。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找阿尔瓦罗,这家伙是这里的说话算数的人,要想在拉普拉塔甚至别的地方打开我们东岸纺织品的市场,还是得靠他。”肖白图说完,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我刚刚调查了一下,现在码头上一些英国商人转卖的印度棉布售价普遍在4个比索(约3.2元)以上,大部分都是白棉布,只有一小部分花布。咱们‘东岸布’现在可没什么名气,要想打开这销路,看来还是得走低价路线啊。”陶晨曦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们现在平均织一匹布的成本是多少?”许信问着。

    “棉布的话大约0.9~1元每匹的成本,大规模生产的话成本还可以继续降低。至于说呢绒,成本就要高很多了,差不多在每匹12-13元的样子。而市场上现在英国人的呢绒售价普遍在35元左右,据我估算他们从国内拿货的价格应该在24-25元左右,成本几乎比我们贵了一倍。”陶晨曦几乎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很显然这些数据对他来说已经在脑海中过了无数遍了。

    “我记得英国人从古吉拉特、孟加拉和奥利萨等地进口棉布的价格差不多就在7先令(约1.4元)左右,还要漂洋过海,嘿,咱就给我们的东岸布定每匹两比索(约1.6元)的价格。呢绒的话,咱定价为一匹25元,总之就是压着他们的成本线,让那帮英国佬一匹布也卖不出去。”许信兴奋地一拍大腿,大声说道。

    “哈哈,你们这价格定的好。”肖白图从门外跨步走了进来,笑着说道。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阿尔瓦罗的儿子,阿尔瓦雷斯。“那些英国人犯不着耗在这里跟你们打价格战,他们是来赚钱的,不是来做活雷锋的。此处赚不着钱,他们还能收拾东西去别的地方卖。当然,那样的话成本估计会提高不少,毕竟那些地方的地盘也都已经被人划分好了,不过总比在这不赚钱或者亏本要好。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此地商会会长阿尔瓦罗先生的长子,阿尔瓦雷斯·罗德里格斯。阿尔瓦雷斯,这几位分别是我国贸易部副部长许信先生、纺织厂副厂长陶晨曦先生和建筑材料公司经理明辉先生。”

    阿尔瓦雷斯腼腆地和几人握了握手,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检查起了那些棉布和呢绒。他检查得很认真,几乎每匹都要仔细观察或者尝试手感。肖白图等人就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也不催促。

    过了很久,阿尔瓦雷斯才轻轻地吁了口气,转身朝众人腼腆一笑:“全是上等货,虽然品种很单一,但是的的确确是上等货的品质。你们开个价吧,我们商会将全部吃进。”

第十八章 南方共同市场(三)

    1633年11月的最后一天对于远道而至科洛尼亚的英国棉布或呢绒商人们来说是黑sè的。

    在科洛尼亚明媚的chūn光中,英国商人聚集的商栈内,大大的黑木板上用粉笔写着:印度白棉布,售价4比索/匹;jīng纺宽呢45比索/匹、粗呢33比索/匹、绒面呢40比索/匹(此时1比索≈0.8元≈0.2英镑)。十几名英国商人的雇员正在费力地将成捆的棉布或呢绒从船上卸下来,然后按照商人冒险家公司1公司的规矩,每名商人将自己的货物同时展现在客户面前,而价格则是由公司统一制定的。

    上午时分,前来看货的商人们络绎不绝。这些都是加入了罗德里格斯商会的拉普拉塔土生白人,他们有充足的资金和流畅的销售渠道,是英国商人们最喜欢的客户了。这些商人大多是一些中小商人,他们零零散散地买走了几百匹棉布和呢绒。而这,对于英国人庞大的库存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英国人并不着急,他们知道那些大客户还没有出现呢,现在出售的还都只是开胃菜而已。

    上午最后一个小时,前来看货的拉普拉塔商人陡然减少,到最后甚至一个都没有了。英国人此刻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加上时近中午,英国人干脆打烊休息。

    几名来自伦敦商人冒险家公司的呢绒商人和来自东印度公司棉布商人在一起吃完午餐后,他们甚至还有兴趣坐下来一起喝酒聊天,从以往的经验来说,这只是一次轻松愉快的商务旅行而已。

    “我不得不说,拉普拉塔的牛肉真的是不错。肥嫩、柔滑、多汁,上帝作证,东盎格利亚②的菜牛和它们比起来完全就和皮革一样嚼之无味。”来自诺维奇的呢绒商乔治·汉普顿做着夸张的手势说着。

    一些商人善意地笑着,然后有人打趣道:“所以,乔治,这就是你把你牧场上的菜牛全部宰杀掉然后换成绵羊的原因么?”

    “是的,约翰。”乔治·汉普顿抿了一口酒,然后说道:“你知道的,我最近买下了一处修道院的农场。我决定从明年开始把这片农场上那些种植大麦的愚笨农夫全部赶走,我只需要最聪明的几个留下给我放牧羊群。”

    “乔治,那些农夫虽然愚蠢,但是他们还是能够胜任纺纱织布的工作的。”约翰说道,“马尔麦斯伯里的夏罗普先生最近租下了一片手工工场,然后将那些农夫都聚集到工场里当剪毛工、纺纱工、织工和漂洗工,只需要支付少许的报酬,就可以获得稳定的呢绒产出。等我这次生意做完,我回到布里斯托尔时也会效仿夏罗普先生的,因为这非常划算。不是吗,谢尔登先生?您的家族在萨福克郡拥有很大一片工场,您应该能体会到其中的好处。”

    坐在酒桌一角的一名中年男子轻笑了下,随即用浑厚的声音说道:“乔治,约翰说的没错。时代不一样了,我们要摒弃那些乡村纺织的旧传统。一个农夫纺完毛线后甚至要走上大半天才能到达我的工场,将毛线交给我换取羊毛后再花大半天时间走回家接着纺线,我们浪费了太多时间在这上头,这导致我们的效率一直很低下。是时候做出改变了,先生们!我们需要将那些农夫从该死的庄稼地上赶出来,然后在庄稼地上种上苜蓿,放养上可爱的羊群。而那些农夫,通通集中到工场里去做工,这才是最有效率的做法,也最能为我们带来可爱的金币。”

    中年男子一番话说得众人连连点头,接着有人提议为谢尔登先生的工场干一杯,气氛一时极为热烈。

    突然,商栈的大门被人猛然推开了,一名雇员快步走了进来,沉声说道:“先生们,我们也许有麻烦了。刚才我在市场上听到一种传言,说东岸人运来了大批的棉布和呢绒,而且他们将这批纺织品以一个不可思议的低价出售给了垄断城内大部分贸易的罗德里格斯商会。而这个价格据消息人士传言只有我们售价的一半左右,也许这就是上午最后时刻再也没人来购买我们的货物的原因,因为这些西班牙人都得到了消息。”

    房间内猛然一窒,但很快又被一阵哄笑声淹没。

    “一半的价格!上帝,这怎么可能?他们还能赚到钱吗?”

    “没有人能在纺织品上比英格兰人的价格还低!”

    “他们难道打劫了哪艘运输纺织品的货船吗?这是处理赃物的价格,无耻的海盗!”

    “这个笑话虽然不是很好笑,但是你终于开始变得幽默些了,尼克,来,干一杯!”

    尼克此时却没有笑,只见他依然沉着脸说道:“先生们,我并没有开玩笑。事实上现在所有西班牙商人都拥挤在东岸人的商栈门口,你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我想这一定会令你们印象深刻的。”

    一群人被尼克说得愣住了,房间内一时有些静默。

    “好吧,先生们。也许正如尼克所说的那样,东岸人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低价处理货物,那么咱们就去看一看吧,看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来自东印度公司的威廉·克利福德站起了身。他是棉布商人,跟那帮商人冒险家公司的呢绒商们谈不到一块,之前一直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喝酒,此刻站起身率先往门外走去。

    克利福德是一名比较大的棉布商人,据说总资产在5000英镑以上,在他们这群中小商人中算是鹤立鸡群了。他走后,其他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最后干脆也都起身朝外走去。

    东岸公司的货栈就设在肖白图的办公场所内。4名内务部jǐng察和一帮水手在门口维持着秩序,然后几人中唯一会西班牙语的肖白图正拿了个铁皮喇叭在身嘶力竭地向拥挤在门口的拉普拉塔商人们解释。

    “对不起,各位。我们的货物已经全部被罗德里格斯先生的商会买下了,这次的布匹交易到此结束。大家放心,我们马上会回去抓紧时间组织生产,最多一个月后就会再次来科洛尼亚出售商品,请大家耐心等待。”

    “是的,白棉布1.6元每匹,jīng纺宽幅呢绒25元每匹,下一次价格不变!一个月后会有充足的货物供应,请大家放心。我们东岸布的质量上乘,价格低廉,请大家耐心等待。”

    肖白图说完后干脆让手下人把货栈门也给关上了,将一群失望的商人们隔绝在外面。货栈内,闻讯赶来的阿尔瓦罗正在悠闲地喝着马黛茶。他的儿子阿尔瓦雷斯拍板以9100元的总价格买下了东岸人手里的这批纺织品,价格低廉得令人难以置信。阿尔瓦罗此时唯一想弄清楚的就是,东岸人这笔生意到底是一锤子买卖还是准备长期做下去。

    “当然准备长期做下去了。”许信笑眯眯地向阿尔瓦罗解释道,“我们将来要成立一个南方共同市场,包括东岸、拉普拉塔、巴西、智利、上秘鲁3等地区,大家的货物在这个市场内zìyou交易,不收取任何过境关税。这样必然能极大地促进各地区的商业繁荣,从而提高民众的富裕程度,比起目前这种死水一潭的指定贸易模式不知道要强多少倍。阿尔瓦罗先生,您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东岸人绝对不会让朋友吃亏,到时候一定会以最优惠的价格提供商品给您和您的家族。”

    “南方共同市场的事情我当然会考虑。但是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你们东岸人每月能提供多少布匹给我的商会,这个事情才是现阶段最重要的。你知道的,拉普拉塔的市场很大,每年至少能消费1500-2000匹呢绒和远超呢绒数量的棉布,这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所以,请给我一个准确的消息,你们的生产能力有多少?”

    “如果原料充足的话,每月生产1000-2000匹呢绒和几倍数量的棉布丝毫不成问题。”许信没有答话,此时陶晨曦顶了上来,他看着阿尔瓦罗的眼睛,坚定地说道:“只要解决原料问题,我们就能够持续扩大产能,哪怕吃下整个南方市场都不足为奇。尊敬的阿尔瓦罗先生,原料尤其是羊毛的来源就请您多费心了,这是一笔大生意,对你对我都是如此,请大家一起努力吧。”

    “你们怎么对付英国人?这个价格他们是无利可图的,商人冒险家公司和东印度公司都是实力雄厚的大公司,拉普拉塔的市场虽然不如旧大陆那么广阔,但随随便便丢失了的话却也不是他们能够忍受的,他们也许会对你们采取什么措施。你们务必要小心了!”阿尔瓦罗认真地提醒道,他可不希望失去眼前这么优质的合作伙伴。

    “感谢您的提醒,尊敬的阿尔瓦罗先生,关于英国人的事我们会妥善处理的。”

    1商人冒险家公司:英国国王授权成立的垄断呢绒出口的公司,最初由伦敦丝绸商公会、呢绒制造协会、服饰商人公会、杂货商人公会、羊毛商人公会等出资组成。在15-16世纪击败汉撒商业同盟,夺回英国呢绒出口权中居功至伟。最初海外驻地设在安特卫普,此时已经转移至汉堡。

    ②东盎格利亚:英格兰东部最重要的农牧区,三大毛纺中心之一。主要区域包括诺福克郡及萨福克郡全部以及与其相连的其他郡部分地区。首府诺维奇是当时英国第二大城市。在大量尼德兰新教徒涌入,吸收尼德兰人技术后以纺织新毛呢闻名。

    3上秘鲁,即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大致相当于今玻利维亚地区。

第十九章 南方共同市场(四)

    科洛尼亚纺织品的价格体系在东岸人和罗德里格斯商会一次规模不大的交易后彻底崩盘了。得到消息的拉普拉塔商人已经不会再去购买英国人的高价货物,已经加入罗德里格斯商会的本地商人安心地等待着商会的配额分配,而那些来自圣菲甚至更远的亚松森的商人则焦急地等待着下一次东岸人的到来。有些xìng急的甚至准备避开罗德里格斯商会的耳目,偷偷从内陆潜往东岸共和国境内采购。

    英格兰商人们脸sèyīn沉地看着这一幕,久久无语。

    “棉布的出售价格才8先令(1英镑=20先令≈4元)一匹,呢绒才6镑5先令一匹,这些东岸人疯了么?!”乔治·汉普顿有些忿忿,“难道这个价格上他们也能赚到钱?这不可能!除非…他们出售的是赃物!谢尔登先生,克利福德先生,拉普拉塔是我们的市场,我们不能失去这里,我缴纳过入会费,这里是我们的市场。”

    “是啊,先生们。”呢绒商约翰·希尔也喊了起来,“刚才你们都听见了,这些东岸人一个月后还将继续出售棉布和呢绒,他们是准备长期和我们竞争。如果我们不做出恰当的反应的话,也许我们就讲彻底失去这个市场了。”

    彼得·谢尔登、威廉·克利福德二人陷入了沉默,显然发生在眼前的事情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事情变得很棘手。

    “克利福德先生,东印度公司方面最近有没有船只失踪?我是指那种装载棉布的货物。”商人冒险家公司中层、呢绒商彼得·谢尔登转头问道,“也许我们应当设法弄清楚这些东岸人出售的棉布是哪来的,自己生产还是从别处进口的?”

    “不用这么复杂,霍克,你去一下码头,花点钱让那些拉普拉塔人允许你进入他们的仓库,你仔细看一看东岸人的布匹成sè,回来后告诉我,快去吧。”威廉·克利福德转身对他的一名雇员说道,雇员应声离去。

    众人一时间就沉默地站在这里,等待着那名东印度公司雇员的回归。过了一会儿,这名名叫霍克的雇员从码头上回来了,他朝威廉·克利福德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东岸人的棉布轻薄透气,比较柔滑,质地也很不错,比起我们手头那些印度棉布来说质量好了不少。看起来确实如他们自己所言,这些棉布都是他们自己生产的。”

    “呢绒呢?”乔治·汉普顿紧张地问道。

    霍克看了他一眼,随即肯定地说道:“一样。他们的呢绒坚韧耐磨,手感却又很细腻。短羊毛纺织出来的呢绒却兼有了长羊毛呢绒的优点,先生们,我认为我们应当对东岸人加以持续关注,如果他们不是在恶意低价倾销的话,那么他们的生产成本肯定很低,也就是说在目前这个我们已经无利可图的价格上他们还能够赚取或多或少的一些利润。”

    霍克的话在场一帮大大小小的商人感到了一丝寒意。质量不如对方,价格还比对方高很多,这还怎么竞争?

    “也许我们可以向我们的‘西班牙亲戚’1们寻求帮助,毕竟,丢失了拉普拉塔的市场,同样会减少他们自己的收入。通过他们也许可以从官方渠道向拉普拉塔的官员们施压,让他们设法取缔东岸人的贸易特许。”彼得·谢尔登试探着向克利福德问道。

    “可以试一试,但别抱太大的期望。”威廉·克利福德矜持地点了点头,“此外,我准备尽快向东印度公司汇报此事。你们呢,谢尔登先生?你们回到汉堡或伦敦后最好也向贵公司高层汇报一下这里发生的事情。拉普拉塔的市场虽然并不起眼,但是这件事情的xìng质却很严重,我们也许遇到了一个了不得的竞争对手。纺织品的出口额每年占王国所有商品出口总额的60%还多,这件事情我们必须慎重对待。”

    “那这些货物怎么办?”约翰·希尔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次要是没法销售完毕,下次来就得半年后了,天哪,压那么大一笔货物在手里,我的资金周转会出问题的。”

    “去里约热内卢、去圣保罗、去巴伊亚、去卡塔赫纳、去维拉克鲁斯……去一切能把这些该死的货物销售出去的港口!总之不要再在科洛尼亚呆着了,走吧,约翰,我们不要再磨蹭了。抓紧时间离开这里,我受够这里咸腥的海风了!”乔治·汉普顿一边拉起约翰·希尔的手臂,朝码头走去。

    货物销售不顺利,这些英国商人的心情都不太好,很快,他们便离开了这里,回到他们的临时货栈。下午三点多钟,收拾完货物的英国人走上了他们的商船,升帆-< 读 吧 网 >-,默默离开了码头,朝东驶去。

    ……

    许信、肖白图等人在送走阿尔瓦罗父子后,一脸兴奋地坐着围成一圈,检点着此行的收获。500把军刀以2元每把的优惠价出售给了罗德里格斯商会,收入1000元;此外,十万块红砖卖了200元;而此行最大的收获就是那些纺织品了,1000匹棉布和300匹呢绒卖出了9100元的“高价”,毛利率超过了50%。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还是令人喜出望外。刨去要缴纳zhèngfǔ的税金2575元(25%税率),此行东岸公司净赚2525元,可谓获利颇丰。

    “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不好,拉普拉塔的市场终究还是狭窄了一些啊。”陶晨曦咋了砸嘴,有些遗憾地说着,“每年才消费一两千匹呢绒,再加撑死了一万匹棉布,一年能给我们提供的利润也就三万元左右。比起我们每年的财政缺口,这点钱根本无济于事啊。”

    “我们的纺织品售价低,应该会带动一些原先买不起的普通平民加入采购,最终年消费量应该会比现在高出不少,毕竟拉普拉塔地区尤其是巴拉圭那一片的民众还是相当富裕的,他们的购买力不会小。另外,就是希望罗德里格斯商会的本事要真的像阿尔瓦罗嘴上说的那么强大才好,那样我们就有可能通过他把货物销售到智利和上秘鲁地区。那些地区人口稠密,老百姓消费能力也很强,应该能带动我们纺织品的销量上一个新台阶。”许信分析道,“而且,巴西那边有几倍于拉普拉塔的人口,富裕程度也不相上下,正适合我们倾销产品。而我们的竞争对手嘛,还是这些老面孔英国人,所谓的‘南方共同市场’将来只能由我们东岸共和国一家主导,英国佬必须滚出去!”

    “说得好!”陶晨曦被许信描绘的前景说得心情有些激动,“回去咱们就添置机器,招收工人,扩大生产。nǎinǎi的,就和英国佬拼这一次。我还不信了,咱们这机器化工业生产,要是还拼不过他们那乡村毛纺与手工工场相结合的落后体系,那干脆咱一人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添置机器容易,我们自己就能造。但是原料呢?怎么解决?”一直在旁没有说话的明辉这时候插了一句嘴,“工业化生产需要充足的原材料来源和广阔的商品倾销地,二者缺一不可。原材料的问题不解决,我们很容易就会被人卡住脖子的。”

    “这事情必须统筹规划。”许信想了一会儿,才说道:“一方面想方设法外购,另一方面我们也要立足于自身。我们要扩大自己的绵羊种群,长羊毛和短羊毛绵羊都要大规模饲养,尽快形成规模化放牧。此外,棉花的种植也该提上议事rì程了。鸭子湖北段区域气候还算勉强适合种植棉花,行了,回去我就向贸易部和执委会汇报,这事要抓紧实施,争取几年内形成一定的种植规模。”

    “说来说去,短时间内还是要靠外购。”明辉继续泼着冷水,说道:“别怪我没提醒啊。这个时代纺织品出口可是英国财政的命根子,号称民族工业。我们这么搞,乱抢市场,要是英国人恼羞成怒起来,恐怕会找我们拼命的。”

    “你是说英国人会向我们发动战争?这…不能吧?”肖白图吃惊地说道。

    “不一定会直接开战,毕竟西班牙人的例子摆在这,他们远征过来比西班牙人还要困难百倍。但是他们还有别的招数啊,你忘了英国是一个什么国家?大名鼎鼎的德雷克你不会陌生吧?那是一个海盗国家啊!到时候人家国王给底下人随便发放一些私掠许可证,然后你就会发现有很多英国船只像是狼群一样涌过来,袭击我们的运输船,破坏我们的原料进口地,封锁我们的产品倾销地,甚至封锁我们的海岸线,这样我们吃得消吗?”

    “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肖白图叹了口气,道:“娘的,咱们赚点钱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啊?咋就这么难呢!”

    “别说没用的了。”许信打断了肖白图的哀叹,说道:“事情再难也要做!你以为就算我们放弃纺织品这一块就没人来找我们麻烦了?哼哼,那只能说明你太天真了!前几天内务部才刚刚在兵工厂附近逮着了两个刺探情报的西班牙人,我们的大炮xìng能优异,远超欧洲人,他们不眼红才怪呢。这才是第一拨,以后会来更多,法国人、荷兰人、英国人等等都在觊觎我们的技术。所以啊,我们做事不能怕,要迎难而上。当然,有时候也要讲究策略,这件事我会上报执委会组织讨论的。好了,收拾东西,咱也撤吧!”

    1“西班牙亲戚”:当时很多英国商人在塞维利亚找一些所谓的“西班牙亲戚”,这些西班牙人无一例外在西印度院或王室中拥有一定的影响力。他们在收取好处后,给这些英国船只签发出入港文书,并说成是自己的商船,主动向西班牙海关上报,缴纳关税,然后这些英国船摇身一变就成了西班牙船,畅通无阻地开到美洲殖民地进行贸易。当时西班牙的美洲殖民地所需要的商品中,西班牙自身只能供应5%~10%,其余都需要进口,因此此种变相的走私贸易一时极为盛行。

第二十章 人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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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国人的远景威胁代替不了执委会对金钱的现实渴望。12月4rì,执委会召开会议讨论后一致决定,对机器纺织厂追加投资,大干快上。为此,大鱼河兵工厂综合车间的一批工匠们紧急行动起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构件开始组装机器。

    目前机器纺织厂内的两台纺纱机和两台织布机,在人员充足、原料供应及时且设备运转良好、无故障的情况下,每天可以织11-12匹布,一个月便是350匹。只可惜目前穿越众人手紧张,机器纺织厂仅有的百来人大部分都在干手工轧棉这些原始的工作,剩下少部分才是维护设备、纺纱织布的工人,再加上设备时不时的出点故障,不但导致废品率升高,还耽误了生产时间,因此,机器纺织厂实际上每个月生产的布匹在280匹-320匹这个区间内浮动。

    如果单是为了满足拉普拉塔市场,现有的两台织机已经完全够用了,但是考虑到将来产品要打入别的地区,需求可能大大增加,因此工厂又添置了6台纺纱机和6台织布机。如此一来,一年的产能就被爆到了14000匹以上。这是一个惊人的效率,要知道,此时的英国每年也不过输出十多万匹呢绒和少量的自产棉布而已,工业化大生产的力量展现得淋漓尽致,从各方面完爆手工业者。

    由于东方港城墙内已经没有了足够的地方安置这些巨大的机器,因此执委会将西城墙外的一片沿河开阔地划拨给了机器纺织厂,并以此为条件入股20%。与此同时,厂区两岸开始修建起了围墙,并由内务部jǐng察24小时值守,确保没有人能窥视到这些技术秘密。

    12月15rì,新设备安装到位后,机器纺织厂总共8台纺机和8台织机利用事先准备好的原料进行了试生产,结果试车一次成功,当天就开始织布。

    煤矿成功投产、纺织厂盈利前景看好、新城镇的建设、1号公路的接近完工,这些振奋人心的事件构成了12月的主线。除了这些之外,12月份最为引人注目的一件事可谓就是最新一届zhèngfǔ机构的确立了。

    新zhèngfǔ机构组成的方案早在8月份就已经由全国人民代表大会表决通过。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最高权力机构仍然是全国人民代表大会,zhongyāng执行委员会为其常务执行机构。在执委会领导下的具体行政机构有政务院、联合参谋本部、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

    政务院实行总理负责制,下辖民政部、财政部、工商部、外交部、贸易部、物资部、交通部、农业部、卫生部和教育部十个部门;联合参谋本部下辖陆军部、海军部和军事法庭;最高法院下辖司法部和荣誉法庭(可剥夺人大代表身份和东岸公司股份);最高检察院下辖监察委员会、内务部和国家情报总局。

    各个部门的职能从名称就可以看得出来。其实其中很多职位基本都已经有确定的人选了,比如陆军部和海军部,彭志成和王启年二人基本会继续担任部长职位,只是这联合参谋本部的主官——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的职位怕是要在二人间有一番争夺。最高法院院长和司法部部长不出意外将由白斯文继续担任,这个家伙前一段时间在推动建国这件事上很是卖力,因此涨了不少威望,这回最高法院院长的位置算是跑不掉了。至于最高检察院院长和内务部部长的职位,目前来说还是焦唐呼声最高。其下诸如民政部、工商部、外交部等等也都是早就确定了部长人选,就等上人代会表决了。

    除了这些没有悬念的职位外,还剩下一些职位则将面临激烈的竞争,一些有志于此的穿越众提前一两个月就在摩拳擦掌,四处串连,准备到人代会上战个激烈。

    12月20rì,华夏东岸共和国成立后的第一次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正式召开。565名全国人大代表到场550人,会议在陆军鼓乐队演奏的国歌《歌唱祖国》声中开幕。

    人代会主任刘为民也没有啰嗦,直接进入了议题。首先就是执委会委员的选举,这个没什么多说的,总共11个委员的名额,刘为民宣布截止到今天为止共接到了15个人报名申请,然后便交由大会表决。

    老实说,之前的执委会成员们干得都还不错。无论是发展工业,还是行军打仗,抑或是贸易外交,都还算中规中矩。因此执委会委员的选举并没有什么悬念,原班人马继续留任,勇敢站出来竞争的4个穿越众只能暂时铩羽而归。

    由于接下来工业建设是主旋律,因此在执委会主席马乾祖提议下,马甲以高票当选政务院总理,负责rì常建设,同时他仍然保留了举足轻重的工商部部长的职务。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的职位在彭志成和王启年之间展开了激烈竞争,由于前阵子大战中陆军的表现更加直观一些,所以多数人大代表将票投给了彭志成,使得他如愿以偿压过了王启年一头。当然,他们还各自兼任了陆军部长与海军部长的职务。

    接下来一些职能部门的选举进行得波澜不惊,一如前文所述。民政部长由zhongyāng执行委员肖明礼兼任、财政部长由zhongyāng执行委员汤圆兼任、外交部长由zhongyāng执行委员高摩兼任、贸易部副部长许信被扶正,同时他也接受高摩的分管、物资部长由zhongyāng执行委员邵树德兼任、交通部长由zhongyāng执行委员萧百浪兼任,同时萧百浪由于前段时间的功绩被提名为副总理、农业部长由zhongyāng执行委员金科拉兼任、教育部长由zhongyāng执行委员杜雯兼任、卫生部长由莫小夕担任,同时她也接受杜雯的分管。

    以上所有职位的任期从1634年1月1rì起,至1638年12月31rì止。这些职位选举完毕后,刘为民宣布休会一小时。趁此机会,财政部长汤圆又拿着下一年度的财政预算表和众位委员沟通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推了出来。

    会议重新开始后,财政部长汤圆向众位代表们推出了1634年度财政预算报告。在这份总额高达50万元的财政预算报告中,占据份额最高的是移民费用,为25万元,占比50%;其次是物资采购费用75000元,占比15%;分期偿还东岸公司欠款5万元,占比10%;海军造舰特别支出5万元,占比10%;军费3万元,占比6%;人员薪资及办公费用3万元,占比6%;工业投资及建设支出15000元,占比3%。

    同时,汤圆给出了一份1634年度预计财政收入报告,总计不到40万元。其中工商业税收及分红16万元;铸币收入4万元;各项贸易收入2-3万元;预计出口5000吨各类粮食作物,收入14万元;各类人头税、消费税及海关关税1万元;农田出让金2万元。

    如此刺眼的数据甫一推出就令整个会场一片哗然。财政收入和支出之间竟然有10万元的巨额赤字,这笔亏空甚至都已经足够造一艘全新的“八月十rì”级战列舰了。人大代表们顿时淡定不能了,纷纷质问财政部长汤圆这笔亏空准备怎么填。

    对此,汤圆不得不表示,这只是一个粗略的财政预算报告,具体收入与支出由于没有往年参照物,没办法详细算出,因此只能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逐步完善。

    “先照着50万的预算支出花,不够的钱到时候再想办法,实在不行找东岸公司临时借一笔钱周转周转也行。”汤圆如是解释。

    不过底下这些一年到头难得一见的人大代表们显然不能满意,他们抠着财政支出里的每一条细则反复质问,搞得汤圆头大如斗。

    “移民费用占财政支出一半,nǎinǎi个熊,真***金贵。一个明朝难民400块啊,抵40头牛的价钱了,唉,真不知道值不值得。”

    “什么?每年买牛花费就要近5万元?一个月就要吃掉400头牛,4000块!一年吃掉4万8千块!不行,不行!太奢侈了!砍掉砍掉!”

    “全砍掉也不行,老子是无肉不欢。这样吧,砍掉一半!每个月买200头用来吃,这样一年才花两万四。”

    “这…还要买绵羊?哦,是发展纺织业的,嗯,应该买。”

    “这个…造军舰要花5万块啊?没必要吧,项目能下马吗?什么?已经先期投入一万多了?那算了,当我没说,那就继续造完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汤圆喷得体无完肤。到最后,汤圆又将财政支出报告现场修改了下,将物资采购费用降到了5万元;同时,一帮既是人大代表又是东岸公司股东的穿越众们还纷纷“大度”地表示,zhèngfǔ欠东岸公司的债务可以延期偿还。要不是有些人反对,一些没啥概念的人差点就说要免除这笔债务了。这样一来,1634年度财政支出下降到了42.5万元,总算不那么难看了。

    会议一直拖到下午五点,这才在刘为民的嗓音中宣布会议闭幕。此时离1633年底虽然还有十天左右,但是对穿越众来说这一年已经算是过去了,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第二十一章 帕斯奎尔家族

    1634年的第一天是在明媚的阳光中开始的。在这一天,无论是东方港的行政机构与工厂、还是镇海堡与平安堡的建设工地、抑或是煤河边的煤矿与洗煤厂,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民都得到了难得的一天休息rì。

    由于缺乏娱乐设施,大多数居民们都选择在家里休息,即喝酒或者打牌,这使得东方港县城内供销社的麻将牌销量增长了三成,就连各种价值不菲、限制出售的酒类也销售一空,这显示出了如今东岸共和国国民们不俗的购买力。

    东方港码头仓库内,新任贸易部部长许信正拿着笔紧张地对着台账。机器纺织厂生产出来的最新一批呢绒和棉布昨晚就已经装船了,一会就要起运至科洛尼亚。

    200匹呢绒、500匹白棉布、十万块红砖、水泥50吨、1000把军刀、工具和小五金制品500件、250吨jīng煤……这是新年以来贸易部组织的对拉普拉塔最大的一次出口行动,由于沉重的财政压力,执委会目前对任何能够出口的部门都不吝奖赏,因此,层层重压之下的贸易部便在新年伊始组织了这么一次规模宏大的出口行动。这些总价值超过13000元的商品装满了“东岸之鹰”号和“加利西亚飞鱼”号两艘大船,今天就是-< 读 吧 网 >-的rì子,许信也要随同前往,这不,正在码头仓库内做着最后一遍点检呢。

    “许哥,好消息。”护卫炮舰“红鳟鱼”号舰长郭子离海军中尉一溜烟地冲进了仓库内,神秘地笑道:“以后我们的棉花有着落了。”

    “什么?!”许信一惊,随之大喜,站起来问道:“小郭,你可别跟我开玩笑。有着落了是什么意思?难道布兰科那家伙过来了?”

    “布兰科没过来。不过他过来又有啥用?巴西才几个棉花种植园,而且这些种植园还大多在北方,如今恐怕都在荷兰人手里呢。”郭子离撇了撇嘴,道:“是加勒比那边来人了,法国人!听说是于连·德埃布洛尔在波尔多时的老相好哦,哈哈!”

    “加勒比地区?”许信脑海中飞快地搜寻着信息,法国人在加勒比海地区向风群岛及背风群岛的那一连串小岛屿中拥有许多种植园,比如圣克里斯多夫岛上的烟草种植园、海地岛(即伊斯帕尼奥拉岛)西部的棉花种植园、格林纳达岛上的可可及甘蔗种植园、瓜德鲁普和马提尼克上的甘蔗、烟草种植园等等。不过有意思的是,法国人在这类岛屿上基本还没有一个官方的机构,前来开拓种植园的竟然都是些法国农民和一些大商人。这种情况要持续到几年后著名的黎塞留红衣主教清除完法国国内的割据及反对势力后才会得到改变,到那时候法国zhèngfǔ才宣布正式派遣官员前往加勒比地区治理那些占领的小岛。

    “难道是从海地过来的?”许信问道。

    “说对了!”郭子离笑道,“走吧,去看看,听说这位马蒂尔德小姐的家族在海地岛西部拥有一大片面积了不得的棉花种植园呢,也许解决我们原材料瓶颈的途径就在这里呢。”

    “走,去看看!”许信闻言后也不迟疑,干脆地放下手中的台账朝门外走去。

    二人很快到了码头上。此时栈桥边已经停泊了一艘三桅盖伦大帆船,顶桅上高高飘扬的鸢尾花旗帜表明这是一艘来自法兰西的船只。栈桥上站着一群身着华丽夸张风格服饰的欧洲人,领头的是一名三十岁出头的男人。他头戴三角形礼帽,礼帽边缘有着流苏丝带;上身外面是一套用优质美利奴短羊毛和丝绸混纺而成的礼服;里面还穿着一件白sè衬衫,领口及袖口处有着大段的蕾丝花边;下身穿着一条直到膝盖下方一点的紧身长裤,膝盖下方是一条白sè长筒袜,长筒袜与长裤之间用扣子固定在一起;他的脚上穿着一双红sè马靴,头上戴着灰sè假发,脸上扑着一层白sè粉末状化妆品,看起来极尽奢华之能事。

    除了他之外,最吸引人眼球的便是旁边那位身材高挑的小姐了。她没有戴帽子,梳着芳丹式发型,身上是一件装饰繁复、令人眼花缭乱的裙衣。上身是一套sè彩鲜艳的天鹅绒紧身胸衣,将胸口挤压着托高,同时在腰腹部却又自然收紧。胸口处绣着大段的蕾丝边与鲜花、蝴蝶结等饰物,袖口也绣着漂亮的蝴蝶结缎带。下装是一条拖地长裙,几达5米之长,裙角由两名侍女小心地拿在手里。这个时期的欧洲贵妇们被称为“行走的花园”,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位小姐看起来年岁并不大,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相貌也只是中等偏上,但是胜在青chūn,搭配上这套漂亮的衣物,给人的感觉还是比较养眼的。

    身着海军中尉浅蓝sè军装的于连正和这位小姐相谈正欢,多数时候是于连在说些什么,而那位小姐则安静地看着他。随着许信等人的到来,于连貌似恋恋不舍地和那位小姐结束了交谈,然后走到许信面前介绍着说道:“这是来自波尔多帕斯奎尔家族的朱利安先生和马蒂尔德小姐,他们家族在海地岛西部拥有一片很大的棉花种植园,这次他们过来是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投资的机会。”

    “行了,我知道了。”许信好笑地看着他,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快去陪你的女伴吧,英俊的小伙子。至于商务方面事情,我一会报告上级,看看上头是怎么一个章程。”

    ……

    行政大楼斜后方一座三层小楼门口此时正忙碌得不可开交,十名以上仆人或者侍女正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走进这座门口悬挂着“东方宾馆”木牌的小楼,小楼内几个最大、最好的房间已经被来自帕斯奎尔家族的管家包下了。事实上这座宾馆此刻除了他们以外便再也没有其他客人了,要是平时,这里可能还会住着一些波兰人、瑞典人、丹麦人或俄罗斯人,不过在和欧洲贸易暂时中断的今天,这里显得是那样的空空荡荡。

    前供销社店长、现已转任宾馆经理的西索科在宾馆后院的餐厅内为客人们准备了一场欢迎宴会。宴会由外交部和贸易部联合承办,zhongyāng执行委员高摩亲自出席。宾馆方为宴会准备了丰富的食材,除了一些蔬菜及瓜果外,西索科还想办法搞来了最上等的牛肋排、新鲜拉普拉塔深海鳕鱼、金枪鱼、大虾,此外还有从鸭子湖送来的野鸭及美洲豹,这让初次陪领导们出席宴会的许信、陶晨曦两人心里直呼**。

    “那么,朱利安,也就是说您的家族在海地岛西侧拥有方圆1里格(1里格=3英里)面积的棉花种植园?这真是一片宝贵的财富。”高摩用法语轻声询问着。

    “是的,高。我的祖父是第一批前往海地投资的商人,当年他还只是一个没有继承权的贵族家庭幼子,他凭借着他的智慧与勇气在海地岛和法国之间经营了四十年后终于获得了这片富饶土地的所有权。他的品德令人敬仰,他的智慧毋庸置疑……呃,对不起,我扯远了。”朱利安·帕斯奎尔放下餐叉,略略向高摩表示歉意,随即继续说道:“到了我的父亲这一辈,他利用种植园出产的棉花在波尔多开办了一家棉布加工场,生产一些布匹、长袜与手套,只可惜所得利润有限。到了近些年,父亲和我愈发倾向于将这片种植园改成甘蔗、可可或烟草种植园,毕竟这些才是紧俏的货物,也最能够为家族赚取利润。”

    “什么?您的家族准备放弃种植棉花?”高摩心里一沉,这下事情不好办了。

    “不用太过担心,高。”朱利安拿丝绸手帕擦了擦嘴,随即安慰道:“我知道你们需要我们的棉花,放心吧。我的父亲已经正式立下了文书,海地岛的种植园内十分之一的土地和奴隶将被转移到我亲爱的妹妹——马蒂尔德的名下,而她,对于经营棉花种植园仍然保有足够的兴趣。”

    马蒂尔德矜持地朝高摩笑了笑,随即说道:“我一直觉得中途改种其他作物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也许那片地并不适宜种植烟草或甘蔗,也许奴隶们缺乏种植别的作物的必要知识,总之我仍然决定继续种植棉花。父亲的工场仍然在继续运作,需要一定的棉花原料,当然,现在加入了你们——东岸人。而且,我对东岸人的优雅与博学抱有很好的印象。”说完,她转头看向了坐在他对面正在倾听他们谈话的于连,于连朝她灿烂一笑。

    陶晨曦看道两个人在那眉目传情,心中不由大呼“狗男女啊!富婆妹子,有啥事冲着我来,放过于连吧。”与他同样想法的还有许信,此刻的他心里同样在想于连这个小白脸从今以后恐怕不但能娶到富婆发大财,仕途上也会一帆风顺啊。

    “谢谢您的夸奖,帕斯奎尔家族的成员们也给我留下了相当良好的印象。”高摩举着酒杯,朝两人示意道:“那么,为我们将来的合作干杯!”

    “干杯!”

第二十二章 私掠

    棉花来源的问题总算是初步解决了。接下来帕斯奎尔家族的成员们仍将在东方港逗留一段时间,然后顺便启程前往科洛尼亚及布宜诺斯艾利斯转悠一圈,最后才会返回海地岛。到那时候,东岸共和国也将派遣贸易部的几名代表陪同他们返回海地岛进行考察。毕竟,任何东西都是眼见才能为实。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还准备搭乘帕斯奎尔家族的便船前往波尔多进行一番考察,兼开拓市场。法国这个此时人口超过一千八百万的大国、大市场,是绝对不容许被忽视的。

    帕斯奎尔家族的马蒂尔德在城北斥资购买了一块土地,准备在这里修建一座高级住宅,用作她rì后居住。同时,她还令人在工商部注册了一家贸易商行,一方面从海地岛贩卖棉花过来出售,另一方面从东方港购买产品回海地甚至波尔多出售。根据工商部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这家商行的股东除了马蒂尔德小姐本人外,还有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海军中尉于连·德埃布洛尔先生。

    在办完这些事情后,马蒂尔德便和她的哥哥朱利安乘坐他们家族的船只“蝴蝶”号前往科洛尼亚与布宜诺斯艾利斯做访问游玩,顺便考察一下市场。

    前阵子在科洛尼亚发生的和英国布匹商人间一次隔空交锋也已经被执委会所知晓,执委会经过讨论后认为这次事件既不应过分高估英国人对此事的反应,但也不能漠然无视。

    这种双方之间你死我活的产业竞争是没有丝毫退路可言的,拉普拉塔的市场比较狭小,初始阶段英国人可能还不会太过在意,但是随着东岸共和国逐渐吞噬巴西、智利、上秘鲁、新格拉纳达等市场,英国人迟早会无法忍受,从而对华夏东岸共和国采取诉诸武力等较为激烈的措施。这几乎是必然的,因为纺织业是英国此时的两大财政支柱之一(另一个是转口贸易)。

    为此,执委会决定对大鱼河口海军造船厂内正在开工建造的“八月十rì”号战列舰加快拨款速度,将以前每月两千五百元的拨款提高到五千元,争取尽快完工。同时,海军部也提出了新建第二艘“八月十rì”级战列舰“共同市场”号的计划,只不过因为过于庞大的财政压力和缺乏足够的熟练工匠而搁浅了。

    海军部长王启年最近rì子很不好过,在船只造价上欺骗执委会的事情终于遮掩不住了。执委会也不是傻子,从拨款数额和船只建造进度一比较,就能得出这艘军舰的造价很可能要接近十万元,而不是王启年所说的五万元。这令执委会很是恼火,本来财政就很紧张,现在还要多出计划外的几万元巨款来弥补亏空,这不是耍人玩嘛。

    为此,王启年不但丢掉了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这一重要职位,他本人在财政部眼里更是声望大跌,成了将财政部一步步拉入破产深渊的罪魁祸首。而陆军部的彭志成更是趁机落井下石,今年海陆两军的军费只有3万元,海军多分一块钱陆军就会少分一块钱。海军的“八月十rì”号战列舰建成后,所需要的人员、装备将会消耗海量的资金,这必然会分薄陆军本就不多的军费。因此,在如此直接相关的利益竞争下,彭志成开始撺掇执委会禁止海军两年内新建任何军舰,同时他更是造势要海军部自己承担超支的造舰经费,不要挤占宝贵的工业发展资金云云,一时间还真得到了不少不明争相的穿越众的声援,令海军部的压力顿时大增。

    为了扭转不利的局面,为了改善海军部的形象,同时更是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财政,王启年和部里一帮参谋军官们在重压之下联合炮制出了一份作战计划上报给了执委会。在这份计划中,海军将出动目前仅有的两艘护卫炮舰——“东岸之鹰”号和“红鳟鱼”号,前往富庶的加勒比地区,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伺机劫掠过往船只或上岸袭击防御薄弱的各国(主要是西班牙人)城镇。所得到的的财富一半将上缴国库,另一半除部分发放奖金外,其余将全部用作海军造舰及培养人才之用。

    这份计划上报到执委会后一时令执委会全体成员为之失声,接着就是激烈的争论。

    事实上执委会成员们倒不是对当海盗有什么道德上或心理上的障碍,主要是担心目前“八月十rì”号战列舰尚未完工,那两艘小战舰出去讨不着什么便宜;再者也担心引起别的国家(主要是西班牙人)的报复,尤其是双方刚刚签署了和约不到半年,要是激怒了西班牙人,双方之间再度重启战争,那么执委会现在所规划的一切诸如南方共同市场都将成为泡影。

    但是另一方面,当海盗的利润也是极大的,这对现阶段的穿越众来说是一个无法割舍的诱惑。如果能抢掠到一笔巨款,那么目前四处是窟窿的财政将被注入一针强心剂,很多项目都能够大量展开,穿越众事业的发展也将大大提速。

    穿越众今年用钱的地方是很多的,依据工商部正在制作的五年发展计划:今年平安堡附近要建设炼铁高炉一座、炼钢平炉一座、新兵工厂一间、机械制造厂一间、砖窑厂一座、蜂窝煤厂一间;镇海堡要修建炮台两座、新建造船厂一间;此外,工业技术诸如蒸汽机的研发、化学工业的起步、各类技术人才的引进等等也要花不少钱;同时鸭子湖航道也要开始疏浚,连接米林湖与鸭子湖的圣贡萨洛斯水道也要着手开始拓宽疏浚,远景规划还要开挖米林湖往南连接至东方港、往西南连接至规划中的铁矿的运河工程;而且似乎年初所做的25万元移民费用也嫌过于保守了一些。总之,花钱的地方很多,需要的资金很大,财政部年前所做的财政预算报告可以拿去擦屁股了。

    总之这是一个很令人纠结的计划,一方面怕实力不够或被人发现,另一方面又对那些财富垂涎三尺,真是纠结啊纠结。

    现在云集在加勒比巴哈马群岛及其附近区域的海盗数量估计有一两万人。成员是各个国家都有,英国人、荷兰人、法国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北欧人,甚至还有黑人,这些海盗人渣们啸聚在一起,经常结队袭击各国商船、走私船,有时甚至还集结起来上岸袭击西班牙人的城镇。著名的海盗德雷克以及今后出现的摩根就曾无数次袭击、烧毁过西班牙人的城镇,甚至连一些坚固的大城也未能幸免,他们的行为使得西班牙王国损失了数百万英镑的财产。穿越众若是派两条船几百人过去,混在里面做几件案子根本一点都不显眼,前提是你别留下活口或者打劫不成反被虐。

    这里大量云集的海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资源。这些海盗成员们此时在各国都是处于被通缉状态的犯人,因为他们甚至就连本国的船只也都抢劫。这些人无法回到祖国,因此要么在某些海盗窝点内挥金如土、醉生梦死,花光用命换来的钱后不知道哪天默默无闻地在贫病交加中死去;要么就是等待渺茫的国王大赦机会,指望能够趁此机会携带财富回国从良。

    这些人你只要给他们一个正式的身份,赚饱了钱的他们中有些人很可能会赶来东岸定居,这些人一方面是难得的海军人才,另一方也能给东岸共和国带来大量的财富,穿越众没理由放弃的。

    好处与坏处都显而易见,执委会成员们一时难以抉择,只好通过举手表决来决定。最后表决的结果显示,执委会11名成员中对国家建设急需的资金的渴望占了上风,11名委员中6人投了赞成票,3人反对,2人弃权,提案正式获得通过。

    提案通过后,海军部立刻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他们首先进行的是“红鳟鱼”号战舰的改造。之前这艘战舰从西班牙人手里俘虏过来时共载有16门黄铜火炮,火力只能说一般。从去年8月底到现在,海军方面除了在船艏与船艉各增加了两门12磅钢制火炮外,并没有增加其他的火炮,而且那些黄铜火炮也一直没来得及更换。这次,海军部准备抓紧时间将这些xìng能落后的黄铜火炮全部换成钢制火炮。预计每侧船舷能安装4门24磅火炮、4门18磅火炮和4门12磅火炮,全部换装完毕后,这艘400吨级的战舰将拥有28门火炮的强大火力,足以在一般战舰面前耀武扬威了。

第二十三章 圣奥古斯丁(一)

    1月5rì,从科洛尼亚返回的“东岸之鹰”号也开进海军造船厂内进行最后的整修。主要整修内容包括在船底涂上一层牛脂、硫磺等混合物(防船蛆等海中浮游生物)、更换破损的帆面及损坏的炮车、修理漏水的船板。

    在王启年的推动下,联合参谋本部此时也开始秘密征召一部分沉默寡言且有战斗经验的复原老兵入伍,编为两个哨;除了他们之外,又从东方县及鸭子湖地区jǐng察及民兵系统中征募了一批志愿者150人;这两批共314人拥有正规陆军作战的一切装备,他们将暂时接受海军指挥,协同作战。

    1月20rì,帕斯奎尔家族的商船“蝴蝶”号从布宜诺斯艾利斯返回,贸易部部长许信、纺织厂副厂长明辉外加一名外交部穿越众代表孙波一起登上了这艘500吨的武装商船。他们将前往海地岛进行实地考察,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还将跟随“蝴蝶”号返回波尔多一次,看看能不能开拓法兰西的市场。

    中午,在一场盛大的欢送宴会过后,“蝴蝶”号在东岸共和国两艘炮舰“东岸之鹰”和“红鳟鱼”号的伴随下,缓缓驶出了东方港,然后转向东北,踏上了返航之旅。

    已经整饬一新的两艘炮舰除了满载的饮水粮食、火药、炮弹、备用火炮帆布和船板外,整支编队还共载有水手及军官35人、实习水手及候补军官40人、炮手220人、正规陆军两个哨164人、治安部队一个连150人,共计609人,可谓规模宏大。这股力量,一般小一点的西班牙人城镇还真扛不住。不过为了保密,穿越众暂时还没有进行登陆作战的计划。

    对于此次出战的人选,王启年及海军部也是费尽了心思。他们把手头熟悉航海且又有过战争经验的穿越众军官们划拉了一个遍,才发现只有陆铭、王铁锤等寥寥十数人,而这其中当过船长、指挥过海战的更是只有陆铭与王铁锤二人。王启年选来选去,最后还是觉得陆铭从各方面来说更靠谱一些。

    本来海军中资历最老的舰长陆铭已经辞去了“东岸之鹰”号舰长的职务,一心一意去搞他的航海学校新一年招生及教学计划。但是考虑到王铁锤没有他这么靠谱的指挥风帆战舰的经验,再加上船上有不少来自航海学校的实习水手,于是又把他生拉硬拽了出来。

    因此这支在内部文件上被命名为“私掠编队”的小型双舰编队的总指挥官将由海军上尉陆铭来担任。副总指挥官有两名,一为“东岸之鹰”号炮舰的新任舰长王铁锤海军中尉,二为伴随作战的陆军指挥官谢汉三上尉。陆铭以“东岸之鹰”号护卫炮舰作为旗舰,同时,于连·德埃布洛尔海军中尉调任这艘船的大副。至于笨重胖大的“加利西亚飞鱼”号,则被留在家里充当运输船,毕竟现在镇海堡——东方港和东方港——科洛尼亚之间的运输任务也很繁重。

    1月22rì,三艘船在镇海堡做短暂停留,“东岸之鹰”号卸下了一批建材及火炮,用作此地修建炮台所用。然后,三艘船再度北上。

    2月15rì,船队在如今已经被荷兰人占领的巴西东北部累西腓港靠泊,在补给了部分食品与淡水后再度-< 读 吧 网 >-。

    3月20rì,经过近两个月的长途航行,船队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位于海地岛西北部的法兰西角(即现海地角)。

    法兰西角位于一条河的出海口,港口内只有规模不大的一片民居,看样子居民总数还不到五百。大部分是法国人,小部分是西班牙人和英国人。法国人主要在此经营农场及种植园,他们购买那些英国和西班牙商人贩卖来的黑奴作为劳动力,在法兰西角往南的沿河内陆地区经营着大片大片的土地。

    许信等人大概知道海军这帮人的两艘船是跟来干嘛的,因此也没有多说,在法兰西角就地分别。他们三人乘坐马车与朱利安、马蒂尔德一行前往帕斯奎尔家族的庄园进行考察,而陆铭等人则在码头上就地补充一些新鲜淡水与食品,尤其注重蔬菜与水果的补充,以防船员得坏血病。

    补给完毕后,两艘船只拔锚-< 读 吧 网 >-,离开了法兰西角,进入了温暖的加勒比海。

    这些年来加勒比海并不太平,经常会发生一些耸人听闻的海盗袭击事件。如“荷兰的德雷克”——皮埃特·哈恩在1627年袭击了一支从维拉克鲁斯出发的运银船队,收获超过80万英镑;1629年,一支荷兰舰队在帕特的率领下洗劫了古巴、波多黎各和圣多明各海岸;同样在这一年,江斯袭击了特立尼达;1630年,德克·德鲁特和皮埃特·伊塔甚至封锁了佛罗里达海峡……

    海盗们在加勒比地区屡屡得手使得更多的穷困水手们疯狂地涌向加勒比海。当年德雷克携带劫掠来的数十万英镑财产回到英国后,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据描述,当时酒馆里几乎每个人都在谈论航海、谈论财富,这种风cháo很快又从英国刮向了欧洲大陆,导致无数的年轻人投向海盗这一很有前途的职业。

    加勒比地区的海盗多如牛毛,就17世纪30年代来说,最大的海盗聚集地应当就数法兰西角西方约二十海里外的托尔图加岛了。这座一百多平方公里的小岛上平rì里聚集了上百条船、数千名海盗,以及许多慕名而来的无良商人和放荡的舞女。这里既是海盗们销赃的窝点,同时也是他们休整补给与传递情报的场所,西班牙海军曾数次组织舰队进行打击,但一直无法根除此地的海盗。

    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私掠编队现在自然不会去托尔图加岛转悠,一个是人生地不熟的怕被人黑,第二个是怕暴露身份。再加上他们船上带了几名老海盗出身的英国及荷兰水手做领航员,倒也不怕不熟悉海况,因此他们在离开法兰西角后便一直向北,越过特克斯群岛与凯科斯群岛海岸,沿着巴哈马群岛东侧海岸线再折向西北,朝佛罗里达东海岸方向进军。

    3月下旬的加勒比地区气候已经有些炎热了,不过在凉爽的海风吹拂下一切显得都还可以忍受。“东岸之鹰”号的新任大副于连·德埃布洛尔从头到尾巡视着整艘战舰,刚刚被提升为大副的他此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从运输船的船长担任战舰的大副,不但军阶提升了一级,同时也是一次不小的飞跃。

    而且,这次前往加勒比海进行私掠活动,不但能继续立功,多半还能极大地充实自己的口袋。要知道,这次执委会定下的规矩是,抢掠所得一半上缴国库,三成作为造舰经费与海军人才(包括造船匠)的引进与培养,剩下两成作为奖励发放给参与战斗的军官与士兵,而在这中间,军官们的所得总是会比士兵们多上不少。

    此时海面上吹起的是西南风,船只顺风顺水,水手们有些无聊地在擦洗着甲板,只有瞭望手仍在尽职地观看着远方。炮手们穿着白sè的棉布圆领衬衫,靠坐在甲板上聊天,有的人嘴里还嚼着烟丝,这是他们在法兰西角靠泊时从当地人手里买来的,用来提神的话效果还不错。军官们此时都坐在艉楼三层的舰桥内三三两两地聊着天,此处是海盗云集的巴哈马群岛地区,因此陆铭命令所有人都从底舱军官休息室内上来待命。

    不论是军官还是士兵,所有人都没有穿海军制服,而是穿着没有标识的白sè圆领棉布衬衫,这是为了方便隐瞒身份。

    巴哈马群岛此时只有很少的一些自发形成的聚居点,散布在她七百多个小岛中间。居民也很少,大多数都是由海盗转行变成的农场经营者,他们跟现在纵横加勒比地区的各大海盗势力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经常有犯了事的海盗们前来这里躲藏,等待风声过去。

    当然,也有一些强大的海盗势力以这里为据点,前出袭击西班牙佛罗里达殖民地,或者在海上伏击墨西哥、古巴方向开往佛罗里达圣奥古斯丁的运输船。这些海盗团伙少的一两艘船,多的十几艘,在这片复杂的海域内神出鬼没,让西班牙人防不胜防,极为头疼。佛罗里达很多城镇被迫向一些凶名昭著的海盗缴纳费用,以换取不被袭击的待遇。

    几只海鸟盘旋在“东岸之鹰”号的上空,这意味着船只已经航行到了某些岛屿附近。事实上按照海图描述,目前船只应该航行在新普罗维登斯岛与伊柳塞拉岛之间的海域内。这时候总是很危险,因为说不定某些海盗船就隐藏在这些海岛中隐秘的海湾内。

    果然,瞭望手很快发现了动静。

第二十四章 圣奥古斯丁(二)

    话说最近越看前面的越觉得不顺眼,总有种把前面30万字删了重写的冲动lol

    “正西方发现两艘三桅帆船,航速5节,身份不明!重复一遍,正西方发现两艘三桅帆船,航速5节,未悬挂任何旗帜,身份不明!”瞭望手拉响了报讯的jǐng铃,然后用铁皮喇叭向甲板上大吼。

    听到动静后,“东岸之鹰”号艉楼二层船长室内军官们第一时间拥到了过道上,纷纷拿出望远镜开始观察。那两艘帆船看样子像是商船,却又没有悬挂任何能够识别身份的旗帜,这就很可疑了。联想到此处多如牛毛的海盗,陆铭等人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们的敌人,可不止是西班牙人,还包括海盗!

    “他们升起了辅助帆,在全速向我们靠近!jǐng告!他们在全速向我们靠近!”瞭望手声嘶力竭的声音顺着海风传了过来。

    “转动帆桁,航向北偏东15度,升辅助帆。”陆铭大声命令,“挂绿sè跟随旗,命令‘红鳟鱼’号与我船保持一致。”

    水手们手忙脚乱地在甲板上开始了忙碌。不一会儿,“东岸之鹰”号完成了转向,在强劲的西南风的作用下,如离弦之箭般朝东北方向离去,“红鳟鱼”号紧紧跟在后面。两艘不明身份的船只在看到他们转向逃离后,也调整了航向,不依不挠地追了上来。他们的船只吨位差不多在400-500吨左右,速度还略略快过陆铭这方两艘私掠船,看样子是因为船只空载重量比较轻的缘故。

    此时双方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四海里,按照双方目前的速度,差不多三小时后私掠舰编队就会被追上,到时候一场大战似乎不可避免。

    “加快驶出这片海域。这片海域下方有很多珊瑚礁,我们对这里的水文状况不够熟悉,这里没有太大的空间让我们的船只来进行机动。”陆铭对身后一些军官们解释道,“而我们的作战方式,是和这些海盗们玩的跳帮作战截然不同的。”

    两小时后,私掠编队两艘船只已经航行到了新普罗维登斯岛东北方十多海里处的北大西洋洋面上,此时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只剩下不到一海里了。

    “左满舵,抢占上风!”在陆铭的命令下,“东岸之鹰”号向左兜了一个大弧线,直朝后面两艘敌船的左后方包抄而去,而“红鳟鱼”号仍然紧紧跟在后面。

    突然的变故令两艘敌船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还在拼命逃跑的猎物此刻突然转身迎战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知道自己逃不掉所以要来拼命了吗?不管怎样,这都是好事,看他们船只吃水的深度就知道船上肯定满载着货物,这下发财了!

    “东岸之鹰”顶着西风艰难地向南航行着,而两艘敌船此时已经升起了红sè旗帜,这是在jǐng告对手如果反抗的话将得不到他们的宽恕。

    “呸!”陆铭轻蔑地吐了口唾沫。这两艘海盗船他已经看清楚了,虽然吨位比自己这边大了一些,但是每艘船都只装备了10门左右的火炮,而且最大的口径都没有超过12磅。倒是船甲板上拥挤着大量的水手,这些水手们手里拿着砍刀或燧发枪,似乎准备在合适的时候进行跳帮作战。这也是海盗们传统的作战方式了,毕竟他们的目标是夺取船只,而不是弄沉船只,因此搭载大量的人员进行跳帮作战就是必须的了。

    “已经进入船艏炮shè程了,总指挥,要不要开火?”枪炮长提醒陆铭。

    “不要盲目shè击!继续向南航行,再靠近些,争取以发挥侧舷炮火力。”

    双方的船只在不断变换调整方向,私掠编队这方是为了抢占上风,同时找到能够充分发挥自己侧舷火炮威力的机会。而海盗船方面则是为了寻找贴近、然后靠帮作战的机会。

    又一阵海风吹来。此时“东岸之鹰”与“红鳟鱼”号首尾相连,航向东南,航速3节;而两艘海盗船则成平行方向,航向正北,航速4节,且仍在左转舵,试图直插“东岸之鹰”号与“红鳟鱼”号中间,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了八百米的范围内。

    “开炮!”随着陆铭命令的下达,“东岸之鹰”号两门船艏炮以及八门左舷火炮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展开了齐shè,海面上顿时硝烟弥漫。“东岸之鹰”号开火后,紧随其后的“红鳟鱼”号两门12磅船艏炮也加入了shè击行列。

    首轮炮击的结果是令人失望的,总共12枚炮弹无一命中,打得最靠谱的一枚炮弹离敌船还有一百多米。不过他们的shè击显然招致了海盗的愤怒,他们在甲板上大声鼓噪着,数百米外的“东岸之鹰”号上都能听到那些隐隐传来的声浪。

    训练有素的炮手们很快再次完成了shè击前的准备步骤,12门在shè击范围内的火炮怒吼着送出了炽热的炮弹。只可惜这一轮依然没有任何收获,颠簸的风浪使得shè击jīng度大大降低。很多炮弹越过了海盗船甲板上方,落进了后面的海里。

    双方之间的距离继续拉近。此时“东岸之鹰”号与“红鳟鱼”号上已经有16门火炮可以参与shè击了,在军官们的命令下,炮手们毫不停歇,卷起袖子,装好弹药后再次打出了一轮齐shè。

    这次终于了有了战果,“东岸之鹰”号上发shè的两枚18磅炮弹击中了最前方一艘敌舰的艏楼,将其顶层枪炮甲板打得木屑四溅,一门8磅小炮似乎还被打坏了炮车。

    海盗们愈发气急败坏,他们咒骂的声音通过海风清晰地传递了过来,听语言似乎是英国人。

    炮手们不为所动,这次“红鳟鱼”号上的炮手们最先完成了装填,12门侧舷火炮几乎全部投入了shè击,动能巨大的铁质弹丸呼啸着飞向了敌舰。但是海盗们今天的运气显然不错,这12枚铁弹又大半落空,只有一枚神奇的炮弹越过前方的海盗船击中了后面一艘海盗船的帆缆舱,打死了一名运气欠佳的海盗。

    陆铭轻吁了口气,今天出门显然忘了带准星,运气也不是很好,4轮齐shè打出了近60发炮弹,竟然只命中了3发。要知道这可是在六七百米的距离上直瞄shè击呢,而且炮手们平时训练时的实弹shè击次数绝对是远远超过此时任意一国的海军的,这样打出这个命中率真真是让人情何以堪。

    不过海盗们的好运气总有用完的时候。

    “轰!轰!”第五轮齐shè很快来临,这次20门火炮在六百米距离上打出了一轮完美的齐shè。几乎有一半的炮弹击中了冲在最前面的那艘海盗船,大大小小的炮弹将对方的艏楼打得千疮百孔。中间一层的水手休息室附近区域是重灾区,薄薄的木质墙壁几乎被打烂,一些躲闪不及的海盗则当场丧命;三层的枪炮甲板遭到了今天的第二次蹂躏,拥挤在甲板上的海盗们被三枚铁弹扫过,十余人在一瞬间就失去了自己身体的某部分,令人看了为之胆寒。

    “左转舵!航行东南!与敌舰保持距离。”“东岸之鹰”号与“红鳟鱼”号顺着西南风开始转向,开始逐渐拉开与两艘海盗船逐渐拉近的距离。而两艘海盗船由于未能抢占上风,此时只能笨拙地逆风调整航向,一时间极为被动。

    转向中的私掠编队两艘战舰换装了爆炸弹与链弹,继续发炮。此时双方距离约八百米,海盗船上的短管炮shè击不到这么远,因此他们只能被动承受着对手的炮火。在持续四轮的炮击中,先前没有中弹完好无损的一艘海盗船被爆炸弹连续打中。四散的炮弹破片在甲板上的人群中爆炸,制造了一片又一片惨案。

    整个转向过程持续了十分钟,而这十分钟内,两艘海盗船始终没法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相反却承受了整整十分钟的炮击。

    私掠编队这次的运气不错,他们在这持续十几轮的炮击中保持了极高的命中率。这艘海盗船艏楼枪炮甲板几乎被完全摧毁、后桅也被打断、中桅的上帆与顶帆大面积破损,航速已经下降到了2节,人员损失也极为惨重,看起来凄惨无比。

    “哈哈,靠上去,还有一艘船呢!炮手加紧冷却炮身。”陆铭从望远镜内观察到了另一艘海盗船似乎正在调整航向,准备顺风朝东北方逃窜。在目睹了敌人拥有如此强大的火力,自己一时半会又没办法靠近后,任何智商正常的船长都不会选择留下来硬拼的。

    “挂蓝sè信号旗,通知‘红鳟鱼’号分头zìyoushè击。让我们一人解决一艘,让这两艘吃了豹子胆的海盗船都留下。”陆铭开始下令,同时“东岸之鹰”号已经调整好了航向,朝正北方快速驶去,准备拦截逃窜的那艘海盗船。

    海盗船顺风顺水,朝着东北风全速离开。不过在他们离去的路上,“东岸之鹰”号已经先期抵达了他们的航线一侧,黑洞洞的炮口指着他们,他们若是要离开的话,势必要付出不菲的代价。而在后方,“红鳟鱼”号战舰正驶近那艘被打伤的海盗船,用侧舷火炮狠狠地蹂躏对方。

    战斗结果已经注定了。

第二十五章 圣奥古斯丁(三)

    海风吹散了弥漫的硝烟,炮手们在战斗开始前还洁白的棉布衬衫此时已经布满了一道道灰印。不过他们仍旧在尽情地欢呼着,这次战斗2对2,战舰吨位还不如对方,但是战斗结果却是两艘海盗船一艘被俘虏,一艘被击伤后仓皇逃窜,死伤惨重,毫无疑问这是一场令人兴奋的胜利。

    安达十五乘坐小艇登上了那艘被“红鳟鱼”号反复蹂躏过后终于挂起白旗投降的海盗船,船上仅存的二十多名英格兰海盗用混合了愤怒与恐惧的眼神盯着他们,他们想不通一艘小小的两三百吨的战舰为什么能塞下这么多火炮,而且这些火炮的shè程与穿透力都好得不可思议。

    和安达十五一起登船的共有治安军一个排50人,他们多半来自平安堡与镇海堡两地,在排长、来自浙江的道士寿残月的指挥下,他们将这些英国人的武器全部解除,然后一个个五花大绑起来扔到底舱。当然,在解除英国人武器的过程中这些士兵们免不了会顺手摸一下人家身上的口袋,长官们此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登船士兵们的保留福利。

    “寿道士、安达,你们过来。”陆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乘坐交通艇爬上了这艘海盗船,只见他在十来名实习水手和候补军官的簇拥下朝船上的船长室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朝治安军的两名正副排长招手。

    两人一前一后很狗腿地快步跑了上去,陆铭停下身来,用手指了指那些正在被押往底舱的英格兰海盗,说道:“我们这50个治安军训练也没多长时间,很多人甚至都没见过血,完全就是一帮菜鸟,你们给我盯紧了,别出任何岔子。出了事,你们两人就给我滚回平安堡挖煤去,听明白了没?”

    “明白了,大人。”“哈伊!”两人一起立正,然后说道。

    陆铭挥了挥手,让他们两个人赶紧干活去,然后走进了艉楼的船长室。船长室内一片狼藉,地面上残留着一些血迹,应该是这艘船的船长与大副的,他们的尸体刚刚被治安军士兵们扔进大海。船长室后面面对廊台一侧的木质墙壁被完全打烂,当时一发爆炸弹从近距离内通过被打烂的缺口进到船长室内爆炸,当场报销了这艘船上几乎所有的高级指挥官。

    地面上铺着的土耳其羊毛地毯吸满了鲜血,已经变成了刺眼的血红sè。墙壁上挂着几幅附庸风雅的油画,这令陆铭感到有些好笑,如今海盗也懂艺术欣赏了?油画旁边是几对挂着的象牙,看起来不伦不类的。里侧墙角内还有两个柜子,陆铭走过去后拉开看了看,第一个柜子内放置着不少大大小小的酒桶,看样子是酒柜;而第二个柜子里盛放的东西就使人感到很是兴奋了,陆铭随手一抓,手里便多了好几串灿烂夺目的珍珠项链。下方还有几个上了锁的沉重木箱,陆铭用脚踹了踹,里面响起了哗啦啦的硬币碰撞声。

    跟随陆铭进来的几名来自航海学校的实习水手和候补军官们的呼吸立刻粗重了起来,他们虽然还小,但也知道了钱的好处,而这些箱子里面无疑藏着很多的钱。陆铭转过身来,往船长室中间的那张办公桌前一坐,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学生,说道:“一帮没出息的家伙!尤里,去通知王军法官过来,我们该清点一下收获了。另外,凯尔,你现在乘坐交通艇去‘红鳟鱼’号上通知郭子离舰长派几个修船匠上来,别忘了让他们带好备用船材和帆布,这艘船需要好好修理一番了。对了,这艘船叫什么名字?”

    “叫‘小猎犬’号,陆老爹。”有学生嬉笑着说道。

    “‘小猎犬’号么,这名字还不错。”陆铭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好了,孩子们,现在回到你们的工作岗位上去。我要求两个小时内,这艘船就要做好再度出发前的一切准备。”

    ……

    随军军法官王宝和陆军军官谢汉三带着几名陆军士兵一起走进了正在海面上顺水漂流的“小猎犬”号的船长室,陆铭正在里面等着他们。

    由于事先已经知道了陆铭找他的来意,因此王宝也不客套,直接开始清点那些项链,然后按照形制一一登记在册,而谢汉三则开始指挥几名陆军士兵用搜缴来的钥匙打开那些装着钱币的结实木箱。

    王宝一边登记那些项链一边啧啧感叹:“海盗真是份有前途的职业,看看这金链子,这成sè真好,分量真足;看看这钻石,多么纯净;看看这宝石,这sè泽……”

    “喂喂,王军法官,王道长!你不是出家人嘛,怎么也这么看重这些身外之物?”陆铭斜靠在蒙着熊皮的椅背上,惬意地问着。

    “谁说道士就不可以爱财的?”王宝反击道,“今后我还想娶媳妇呢。我还要让宗教事务处把这条写进去:神职人员可以结婚。到时候娶个什么葡萄牙公主啦、西班牙总督的女儿啦、什么丹麦王妃啦,嫉妒死你们啊。”

    陆铭笑了笑,没理这个没正形的道士。这时候谢汉三他们已经成功打开了那几个木箱,箱子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各国的钱币,银sè的钱币中还夹杂着大量金黄sè的硬币,令人看了眼神都挪不开。

    一群人整整清理了一个小时,这才将这几箱硬币清点完整,然后重新将箱子上锁,钥匙则统一保管在船长室里。王宝对着写满纸张的各类金银币进行了一番计算:“威尼斯金杜卡特621枚、法国大艾居金币234枚、小艾居金币497枚、弗罗林862枚、金埃斯库多395枚、金皮斯托尔334枚;银比索11072枚、先令9933枚……嘶,总数竟然达到了4万多元,加上那些项链和饰品,这总额妥妥破五万了啊。这…真是一笔好生意。”

    其余几人一时也有些震惊。陆铭很快反应了过来,只见他叹了口气,道:“你看看金银币这么杂,不知道这些英国海盗抢劫了多少商船,多少人因此而丧命。算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咱们先顾好自己吧。把大体收获告诉所有人,让大家也高兴一下,具体奖励等将来返航后再行发放。”

    “那敢情好,这帮兔崽子这次一人能分个十块八块的,抵他们几个月工资了。对了,我们现在往哪走?继续前往佛罗里达?”王宝顺口问道。

    “不。”陆铭点了点头,“‘小猎犬’号损坏的后桅需要个地方整修,放眼望去,加勒比地区除了西班牙人的港口之外,也就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地方可以修理了。”

    “哪里?”王宝下意识问道。

    “圣克里斯多夫岛和托尔图加岛。”

    “我们去哪里?”

    “托尔图加岛!”

    “海盗岛?!”刚才一直没出声的谢汉三吓了一条,连忙问道:“你知道那个地方的,为什么还去那里?那里起码云集了好几千名海盗,我们去那里会不会有危险?海盗们会允许我们靠港修理?这不太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陆铭说道,“那里是传说中的‘zìyou贸易’地区,当然这里的‘zìyou贸易’指的是可以zìyou地出售赃物而不用担心麻烦。事实上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修理船只、更换装备、采购补给等等,那些商人们可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你承受得起他们那黑心的开价。”

    “西班牙人不会让我们靠港、圣克斯斯多夫岛和我们有仇,那就只有去这个海盗岛了。”谢汉三有些无奈,“到时候我会安排一个排的正规陆军待在船上,这样多少能安全些。”

    “行,就这么办吧。”陆铭拍了拍谢汉三的肩膀,说道。

    “小猎犬”号三桅帆船(此时只剩下两桅了)在更换了破损的帆面后,航速总算恢复到了3节以上,然后跟着“东岸之鹰”号与“红鳟鱼”号炮舰,向海地岛西北侧的托尔图加岛驶去。

    3月27rì,三艘战舰抵达了法兰西角补给淡水与食品。与此同时,陆铭还派人前往帕斯奎尔家族在内地的庄园,向还没有离开的许信等人通报了一下情况。许信等人预计会在4月份时随帕斯奎尔家族的“蝴蝶”号商船返回波尔多进行商务考察,得知情况后,陆铭当即让人从缴获物资中拿出了约500英镑的资金交给他们,然后让他们打了个收条。

    许信等人当时用复杂幽怨的眼神看着陆铭,那意思放佛是在说“既然海盗业务这么赚钱,还要他们贸易和工业部门干嘛。”……

    3月28rì晨,舰队离开了法兰西角,只航行了半天,便抵达了位于海地岛西北侧的托尔图加岛——大名鼎鼎的海盗岛。

第二十六章 圣奥古斯丁(四)

    托尔图加岛这个还不到两百平方公里大小的小岛位于法属圣多明各(即伊斯帕尼奥拉岛西半部,今海地)西北方海外,岛上没有印第安土著,正式居民除了一些由海盗转行当起了农场经营者的白人外,就只有他们的那些黑人奴隶了。除此之外,岛上大量充斥着季节xìng的“居民”——海盗,以及海盗聚集后带来的副产品——黑心商人和jì女。

    每年3、4月份,是西班牙“弗洛塔”与“加亚阿内斯”舰队从维拉克鲁斯、哈瓦那返回西班牙本土的季节。满载黄金与美洲特产的西班牙大帆船船队是那些拿私掠许可证的“国家海盗”们觊觎的目标,而托尔图加岛聚集的中小海盗们则是趁着旧西班牙大帆船船队离开,而新的大帆船船队又没有过来这段真空期内,四处劫掠落单的各国商船。甚至于在某个威望卓著的海盗头子影响下,聚集起来上岸进攻西班牙人的城镇。

    今年的西班牙大帆船船队已经早早离开,穿越众所熟悉的罗梅罗总视察官阁下就是搭乘这趟船只返回塞维利亚的。所以,目前的托尔图加岛上显得异常活跃,最近一段时间内聚集在港内的船只越来越多,现在已经接近了上百条。所以当“小猎犬”号帆船低调驶进港口内时,几乎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

    码头上几个穿得像乞丐的家伙扔过来一条缆绳,“小猎犬”号上的水手们一把接住,然后利索地固定在船艏,同时下了尾锚。

    谢汉三带着一个哨的陆军与一些治安军留在船上以防不测,而陆铭则在两名前海盗出身的水手指引下登上了托尔图加岛的码头,与他一起上岸的还有吉文、尤里两名学生以及寿道士、安达十五等几个有武艺功底的人。

    码头边到处是棕榈树,树底下坐着一些衣衫褴褛的家伙,这些人用饿狼一般的眼神看着穿着整洁的圆领棉布衬衫的陆铭一行人,有些人嘴里还在喊着什么。

    “长官,这都是些被jì女和酒jīng榨干了口袋里最后一枚银币的可怜人。他们在旧大陆遭到通缉,因此只能在这里厮混下去。如果哪个船长有一笔大买卖而又正好缺人的话,也许会临时雇佣他们一下,没有人雇佣的话他们也许会去附近农场里干点农活。总之生活得不是很如意,他们将来或许会死于某场海上争斗,或许会死在某个jì女的肚皮上……”一名荷兰水手唏嘘地说道,看着这些昔rì的同类如此凄惨地渡rì,他的心里没有感触是不可能的。也许人们只看到了如德雷克那般功成名就的传奇海盗的辉煌,却根本没有看到绝大多数底层海盗挣扎渡rì的艰难。

    “嗯。”陆铭点了点头,“也许等船只修理的过程中我们可以试着雇佣他们中的一些过来干活,如果他们表现好的话,就可以留下来当水手。对了,蒂姆,这座岛上的船匠们呢,在哪里?”

    “长官,这边请,这些船匠一般就在这边工作。”蒂姆在前面带路,一行人穿过一小片棕榈树林,在周围人异样的眼神下来到了一些木头搭建的棚子前,然后用荷兰语朝前面大吼:“嘿,维克多,你个坏家伙,有生意上门了。”

    棚子下正在睡觉的几个船匠都醒了过来,其中一个大胡子愣愣地看了看蒂姆半天,这才迟疑地问着:“蒂姆?!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他们都说你死在鞑坦人手里了。”

    蒂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好了,维克多,快找人修理我们的船只吧,就停在那边的码头上。我们的桅杆损坏了,带上你们的工具和材料,该死的,要不是我们缺少材料,早就自己修理完毕了。维克多,你还磨磨蹭蹭地干嘛?我的船长等得不耐烦了,赶快,现在就出发。听着,我的船长是个慷慨的人,如果你的工作能够让他满意的话,他是不会介意多付一些酬金给你的。而且,甚至你还有机会…算了,这个等会再说。”

    “蒂姆,看样子你发财了。”维克多招呼着他的同伴,一边收拾工具一边带上那些粗重的拼接桅杆用的木材。

    “没错,维克多,羡慕我吧。我现在每月能领到超过2杜卡特的薪水,听起来怎么样?哈哈。”蒂姆得意的一笑。

    “听起来不错,这里大多数的可怜虫们一年到头一个铜子儿都剩不下,全都花在甘蔗烧酒和jì女的肚皮上了。这里每年都会有新的面孔出现,每年又都会消失许多旧面孔,蒂姆,说实话,别再做海盗这一行了。这是我看在老乡的份上给你的忠告,不过看样子现在你已经不需要我的提醒了,你过得很好。好了,伙计们,我们出发吧。”

    船匠们吃力地将拼接桅杆用的木材抬到了“小猎犬”号停泊的泊位上,然后通过船上的滑轮吊杆将其吊上了甲板,船匠们随即也通过踏板上了船。

    陆铭百无聊赖地站在码头上,正准备招呼蒂姆去看看有没有相熟的水手在这里,让他喊一些过来帮帮忙。此时却见码头上远远走过来几个人,领头一名矮小的男人身着破破烂烂的亚麻短衫,敞着的胸口上杂毛丛生,还露着几道纵横交错的疤痕。他披散着的头发用一块红sè的包头巾胡乱包在一起,眼神看起来有些yīn鸷。

    “嘿,陌生人,第一次来海盗岛?”矮个子站到陆铭面前,打量着陆铭身上洁白的棉布衬衫,斜睨着眼问道:“小白脸,你们还没缴纳入港费呢。”

    “他在说什么?”陆铭困惑地问着周围人,此时寿道士和安达十五两人上前将陆铭挡在身后,以防这些海盗暴起伤人。

    “他在要求我们缴纳入港费用。”蒂姆解释道,“长官,我发誓两年前这里还没有这个规矩。”

    “我明白了。”陆铭点了点头,欺负新来的、无根脚的陌生人在哪个时代都不少见。“给他十块钱,让他走人!”

    吉文将放在挎包里的钱袋递给陆铭,陆铭从中摸出了一枚小艾居(约3法郎)金币,扔给了矮个子海盗。

    矮个子一把接住,却没有离去。他贪婪的目光仍然死死盯着陆铭手里的钱袋,一边说着“这还不够”,一边竟然伸手去抢,而他身后的几名海盗,也把手探同时向了自己的腰间,那里别着他们的短刀或者手枪。

    “希内(去死吧)!”安达十五暴喝一声,腰间的军刀陡然出鞘,匹练般的刀光斜劈而下,矮个子海盗整个右手臂被齐根砍断在地。

    海盗们吓了一跳,探向腰间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陆铭也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一把抽出腰间已经装好弹药的手枪,并将击锤扳到了击发位置,其他人也纷纷有样学样。

    “小猎犬”号上的陆军也听到了动静,齐刷刷地上来了三个排48名火枪手,在甲板上排成三行,拿枪指着码头上的海盗们。

    周围看热闹的海盗张大着嘴巴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时间整个码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除了仍然躺在地上哀嚎的矮个子海盗外。

    诡异的场面只持续了两分钟,很快,不远处再次走过来十几名海盗。这次走在前方的海盗头子带着三角帽,身着考究的羊毛礼服,他身后的海盗们手里扛着燧发枪,jǐng惕地跟在他身后。

    “东方人?”海盗头子略有些惊讶,用西班牙语说道。

    “不,不,别紧张,我可不是为了地上这个蠢货来讨回公道的。”海盗头子使劲踢了一脚地上的矮个子海盗。他看见甲板上涌出来了越来越多的火枪手,不由自主地出声解释。

    “那么,很高兴认识你,先生。”陆铭没有放下手枪,眼神jǐng惕地看着对面那些扛着燧发枪的海盗们,同样用西班牙语说道:“我的船需要一些时间进行修理,修理完了后我们就会自己离开,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麻烦。”

    “当然,托尔图加岛是一座zìyou的岛屿。您当然有权利在此修理自己的船只。”海盗头子平静地回答道,然后凑近了一些,低声说道:“我是考斯特船长,这里的人都听说过我。当然或许你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不过这没关系,现在我已经有了6艘船,5天后我的船队就将出发前往圣奥古斯丁,怎么样,有兴趣一起干一票吗,你的火枪手很有意思。听说那里的教堂与修道院内的烛台都是用银制成的,哈哈,上帝的仆人可真是奢侈。”

    看着这个满嘴亵渎神灵的海盗头子,陆铭微微笑了笑,说道:“或许我会考虑,现在我要回我的船上了,再见了,海盗先生。”说完,又从钱袋中摸出了一个大艾居(6法郎),塞进仍然躺在地上哀嚎的矮个子海盗的衣领内,然后转身走上了“小猎犬”号的甲板。

第二十七章 圣奥古斯丁(五)

    请大家看过后顺手收藏一下,谢谢了。

    “小猎犬”号的桅杆整修在太阳落山前终于结束了。陆铭没有食言,慷慨地支付了一大笔修理费用给那些船匠,然后在补给了一些弹药和火炮后,面貌焕然一新的“小猎犬”号三桅帆船离开了托尔图加岛,连夜驶往法兰西角。

    3月29rì,陆铭任命原来他在炮台时的老搭档、“东岸之鹰”号的枪炮长陈土木担任“小猎犬”号的舰长,并给他补充了一些实习水手与候补军官以驾驶船只。同时,原本关在“小猎犬”号底舱的二十多名英国海盗也被转移到了法兰西角的几处房屋内,陆铭留下了治安队的十名士兵在此看守他们。

    在一切事情都搞定后,三艘战舰依次离开了法兰西角,转向西北,朝佛罗里达海岸驶去。

    圣奥古斯丁于1565年建立,是西班牙人在北美大陆建立的第一个殖民点,同时也是西班牙人在东佛罗里达地区的统治中心和首府。1586年的时候圣奥古斯丁曾经遭到著名海盗德雷克的袭击并被焚毁,后来西班牙人在原址附近修建起了坚固的岸防城堡,并安装了许多大炮用于防备海上的威胁。

    时至今rì这仍是座被限制交易的城市,除了与位于阿巴拉契湾内的圣马科斯、以及西佛罗里达的彭萨科拉等地区交易以外,这座城市只允许从哈瓦那与维拉克鲁斯驶来的船只靠港。

    圣奥古斯丁、彭萨科拉便是西班牙人散布在佛罗里达地区许多殖民点的统治中心,其中圣奥古斯丁更是佛罗里达的首府。这两座城市一左一右,中间全靠海运连通,每周都会有几趟船只往返于两地之间,在这片海域内算得上是比较繁忙的航线了。而这样繁忙的航线,没有理由不被人盯上。

    “西南方发现一艘西班牙单桅帆船,航速3节。再重复一遍……”“东岸之鹰”号的瞭望手大声报告。听到他的喊声后,甲板上刚才还懒洋洋的水手们猛然间如同上紧了发条一般一跃而起,升帆的升帆、装弹药的装弹药、转帆桁的转帆桁,很快,不光“东岸之鹰”号,整支编队全部三艘战舰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西班牙单桅帆船也发现了不妥,但是过重的载货量明显限制了他们逃离的速度,三艘战舰轻易地追了上去,将这艘西班牙小船团团包围。没有反抗、没有流血,西班牙人只有4门轻炮,水手12人,因此他们判明形势后在第一时间内平静地升起了白旗,东岸共和国的陆军随即接管了这艘西班牙小型单桅运输船。

    船舱内装载了大量的棉花,似乎是准备运往圣奥古斯丁进行初加工后再运回西班牙本土进行销售的,西班牙人一向有这种习惯。棉花被很快转移到了“小猎犬”号的船舱内进行堆放,而那艘不耐风浪、无法远航的西班牙单桅帆船则被陆铭遗憾地下令凿沉。

    船上的西班牙水手们被下放到了一条存有一定量食物与饮水的小艇上,任其自生自灭。本来王铁锤是建议将俘虏的西班牙水手全部处死的,而他的提议同样得到了那些欧洲及土著水手的同意,但是多年的教育却让陆铭却无法下达这样冷酷的命令,最后他决定还是释放这些俘虏。在让他们离开前,这些西班牙水手们都被告知“仁慈的考斯特船长饶了他们一条xìng命”。这是陆铭等人商定好的计划,钱我来赚,这黑锅还是让大名鼎鼎的考斯特船长来背吧。

    从4月5rì开始,东岸共和国私掠编队在彭萨科拉与圣奥古斯丁之间的墨西哥湾海域内连续截获多艘西班牙运输船。这些几十吨的西班牙小型沿海运输船满载皮毛与棉花,从彭萨科拉运往圣奥古斯丁,华夏东岸共和国私掠编队一时间生意兴隆。

    4月10rì,在连续截获6艘西班牙运输船,获取了几千张毛皮与几十吨棉花后,私掠编队悄然离开了这个越来越危险的海域,转向东南,准备绕过佛罗里达半岛南端的佛罗里达湾后再转向北,前往圣奥古斯丁附近洋面。如果考斯特船长当时没有撒谎的话,现在他的海盗船队应该已经抵达圣奥古斯丁外海了。

    4月16rì,私掠编队抵达了圣奥古斯丁东方约数公里外的马坦萨斯湾外。陆铭站在“东岸之鹰”号艉楼枪炮甲板上举起望远镜朝前方望去,只见此时马坦萨斯河口附近一片狼藉:一艘大帆船沉没在正对湾内的航道一侧,此时已经只剩一根桅杆还露在海面上,而河口外一艘三桅海船似乎是因为触礁而抢滩搁浅在阿纳斯塔西亚岛的沙滩上。沙滩上一群人在忙碌着,看样子是在想办法修复破损的船体。

    “西班牙人的炮台已经沦陷了。”王铁锤也举着望远镜说道,“嗯,我数了数,大概共有12个炮位。十二门岸防重炮啊,这密度虽然比不上东方港,但在佛罗里达甚至邻近的‘瓜莱’1地区那也是首屈一指的防护措施了。怪不得这帮海盗要在这里损失两条船了,咦,炮台上空无一人,这帮海盗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没控制炮台?难道没人愿意留下来望风把门,全冲到里边去快活去了?不应该呀,里面还能隐隐听到炮声传来,应该还处于战斗之中呢。”

    “我觉得多半是因为西班牙人在炮台沦陷前破坏了这些火炮,使得它们已经无法再被海盗使用。而且,圣奥古斯丁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她的防御设施肯定不止这些。里面应该还有一些城堡和炮台,这帮海盗想要这么容易就打下来,我看不现实。”陆铭说道,“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我们以什么态度去面对交战的双方。也就是说,我们的立场是什么?”

    “立场?我们的立场不就是抢劫西班牙人么……”王铁锤咀嚼着陆铭的话语,半晌后才惊讶地说道:“难道你想抢劫这帮海盗?海盗有什么抢头,他们就算有些不义之财,那数额比起眼前这座西班牙人经营了几十年的城市要差远了吧。只要打破圣奥古斯丁,我想收入不会低于50万比索,这才是真正的大头啊。”

    “那这些钱也是海盗们的钱,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觉得海盗们打破圣奥古斯丁后还会允许我们和他们一起发财?”陆铭反问道,“我看他们会试图在第一时间内消灭掉我们,然后才会安心坐下来分赃。对于我们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他们是不会真正信任的。好了,先看看情况吧,看看是考斯特船长厉害还是西班牙的佛罗里达将军厉害。”

    私掠编队三艘战舰小心翼翼地绕过航道北侧的沉船,驶进了宽阔的马坦萨斯河。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此时正弥漫着大片大片的硝烟,5艘三桅帆船面对着西班牙人的城堡一次排开,并统一落下了尾锚。三四十门大大小小的青铜炮、黄铜炮、铁炮不停地喷shè出炽热的炮弹,打在西班牙人堡垒的城墙上。

    整个圣奥古斯丁一半以上的街区已经被海盗占领,街区里的西班牙居民们全部退进了城堡内坚守。这些乘坐小船冲上岸的海盗借着街区内房屋的掩护,冒着西班牙人的炮火和子弹,将火炮拉到近处,顽强地与西班牙人对shè。双方你来我往,场面一时极为激烈。

    借着弥漫在河面上的浓密硝烟掩护,而悄悄驶进河道内的东岸共和国私掠编队3艘战舰此时再也遮掩不住身形。西班牙人和海盗双方几乎同一时间发现了他们,但是由于激战正酣,双方又都抽不开身,因此只能听之任之。

    当然,考斯特船长没有放松jǐng惕,他的座舰“幸运”号和另外一艘临近的海盗船“黑面包”号同时拔起了尾锚,左舷的火炮也都开始了装药。在做这些的同时,他首先派出了他的副手打着白旗乘坐交通艇赶了过来,意yù交涉一些什么东西。

    陆铭此时仔细观察了一下面前的战场,西班牙人放弃了整个外围街区,全部撤退到了坚固的城堡里面,并依托着厚实的城墙与七八门火炮进行着顽强的抵抗。而海盗们在顺利劫掠了圣奥古斯丁三分之二的街区后,他们仍然不满足,妄图拿下西班牙人坚固的城堡。

    圣奥古斯丁的街道上,600多名海盗组织了几次攻势,但是都被击退了。城堡内的西班牙人反抗得很顽强,他们清楚地知道城破后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街道上那些横七竖八躺着的同胞尸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

    “海盗们没戏,这城堡拿不下来。”陆铭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

    王铁锤点了点头。“城堡内连老人小孩都上阵了,再加上原本就有的一部分守军,海盗们想凭借这几百人就攻下城堡,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还不如见好就收,带着已经抢到的那些钱财赶紧闪人离开才是正道。那么,我们的选择已经很明显了?”

    “升信号旗,向离我们最近的那艘海盗船开炮!”陆铭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1瓜莱地区:西班牙人对今天美国佐治亚、南北卡罗莱纳地区的称呼,因圣方济会的传教区而得名。

第二十八章 圣奥古斯丁(六)

    东岸之鹰”号、“红鳟鱼”号和“小猎犬”号在马坦萨斯河中同样一字排开,总共28门各型火炮在800-900米的距离上开始了第一轮齐shè。在这个距离上,海盗们的火炮够不着,私掠编队的火炮却又处于最佳shè程。海盗们要想能够有效反击对方,就必须冒着敌方的炮火再行进几百米,而这段距离,对于每分钟一至两发shè速的钢炮来说,已经可以在你身上制造巨大的伤害了。

    私掠编队的炮手们在军官的指挥下发挥出了训练中的水平,他们将一枚枚炮弹塞入炮膛、捣实,然后再目送它们呼啸着飞向敌人的船只,在敌人的船身上制造一个个创口。海盗船们惊慌失措地拔锚、升帆,之前为了获得对西班牙人较为jīng准的shè击,所有船只都降下了一到两道锚链,结果此时这些锚链却成了桎梏它们的枷锁。这些海盗船在原地无法移动,成了再好不过的靶船,西班牙人城堡上的火炮限于重量、身管倍径比等因素可能只有寥寥两三门能轰到这么远,但是东岸共和国私掠编队的28门在shè击的火炮中全部24门钢炮可都是在shè程内的。

    24门火炮瞄着最靠近的一艘海盗船打,短短几分钟内落下的上百发炮弹将这艘船打得遍体鳞伤:侧舷已经完全打烂,一些炮车干脆被打散了架;艏斜桅被打断、艏楼二层水手休息室被爆炸弹多次命中、底层的储藏室被实心铁弹击穿;中桅下帆、中帆、上帆和顶帆不同面积受损,固定帆面的帆脚索被链弹打断,帆面整个随风飘扬了起来;艉楼更是炮弹重点照顾的区域,二层船长室小小的区域内竟然落下了30多发炮弹,将里面打成了一片人间地狱。整条船在河面上不听使唤地转来转去,还阻碍了其他几艘船的行进路线。

    “打得不错!”陆铭端着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赞道,“打蛇就要一棒打死,继续shè击,打沉她!别让她有机会靠上来!”

    其余四艘海盗船冒着两侧shè来的炮火(另一侧是西班牙人的城头火炮),开始努力升帆起锚,准备进行机动。他们船只右舷的火炮也开始了还击,但是短身管的小炮shè出的炮弹是那样的软弱无力,全部落在了私掠编队前方200米外的河面上。

    炮击继续,私掠编队无视正在调头的几艘海盗船,继续用疾风骤雨般的炮弹痛打落水狗。终于,连续shè击了十多分钟后,这艘倒霉的三桅海盗船再也不堪重负,船艏水线部位开始大量进水,海盗们纷纷弃舰逃生。

    “下一个!右前方最靠近我们的一艘!”

    密集的炮火再次发威。实心铁弹一枚枚地打在对方侧舷甲板上、链弹一发发砸在对面巨大的帆面上,几乎都是视距内直瞄的shè击令炮弹的破坏力更加惊人。

    宽度不过五六百米的马坦萨斯河给这些帆船的调头增加了不少难度,当第一艘船调头完毕时,后面的船还在磨磨蹭蹭地忙活着。航海长们忍受着两侧砸下来的炮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行船的速度与方向,以防船只意外搁浅。

    圣奥古斯丁街区上正攻打城堡打得热火朝天的海盗们此刻也消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河面上的炮战。他们下意识觉得对方那三艘战舰是西班牙人的援军,因此一时都有些惊慌不安。海盗们停止进攻,圣奥古斯丁的守军自然也不会蠢到去主动撩拨他们,因此,陆上战线就这么停了下来。交战双方不约而同地望向河道中心,在那里双方7艘战舰(最先的那艘海盗船船艏严重进水,已经失去了平衡)正在进行决定命运的一战。

    考斯特船长此时真的有点害怕了,敌人那猛烈决绝的炮火打得人心头乱颤,自己船上那12门最大不过12磅的小炮绝对没法与之抗衡,要是近距离内双方对轰的话自己这方绝对讨不着任何便宜。而且,自己船上的水手们此时大多数都在岸上进攻西班牙人的城堡,想要靠跳帮战术击败敌人也缺乏人手,这战斗真是没法打了。

    那么,这仗还要不要打下去呢?刚才只顾着进攻西班牙佬的城堡,都没来得及把街区内抢到的物资运回船上,这要是直接跑了,不光声望要大跌,这钱也是一分都没赚到啊。可要是不退,冲上去也不是个办法啊,眼看着最靠近敌方的“埃斯美兰达”号已经中了好几十发炮弹,甲板上本就不多的水手死伤惨重,要是换了自己的船,那也是一样的惨啊。到底要不要退呢,考斯特船长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噗!噗!”声连响,这是海盗船发shè的实心铁弹击穿了军舰舷侧蒙着熟牛皮的挡板发出的声音,被击碎的木板残片四散飞溅,两名倒霉的水手受伤倒地。

    陆铭微微皱了皱眉,这是今天“东岸之鹰”号被命中的第一发炮弹,造成了两名伤员。对方船只已经中了上百发炮弹,但是她的水线部位一直没有被私掠编队战舰上的24磅炮弹有效击穿,因此她虽然伤痕累累,但仍然顽强地浮在水面上,并不时开炮反击。

    海盗们并不是傻子,他们能够分辨得出自己如今的处境。敌人火炮的威力显然超出他们的预想,超远的shè程使得他们能够在自己大多数火炮的shè程外从容shè击,而不用担心被反击。

    而且他们出现的时机也太令人感到尴尬了,此时各艘船上大部分的人员都已经被派上了岸进攻西班牙人的堡垒,船上只剩下一些炮手和cāo控船只的水手,这样的人员配备显然不足以令海盗们施展百试百灵的跳帮战术来打赢这场突如其来的海战。

    那么,这时候自然很容易做出决定了。考斯特船长的“幸运”号和他嫡系的“黑面包”号最新作出反应,他们很有默契地转动帆桁,快速朝马坦萨斯河南方驶去。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托尔图加人”号,她利用落在最后正和敌人交战的“埃斯美兰达”号为掩护,紧跟着向南逃窜。

    可怜的“埃斯美兰达”号此刻距离“东岸之鹰”号约五六百米,且正处于船艏对敌的不利状态下。他们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同伙正在夺路而逃的无耻行径,他们自然对于独自对抗三艘拥有凶猛火力的炮舰也毫无兴趣,但是悲催的现实情况使得他们无法顺利撤退——刚才一轮猛烈的炮击中,艉楼廊台下方控制方向的尾舵横杠被击坏了。

    因此,她只能无奈地留在原地暂时和敌人耗着。

    “怎么回事?”陆铭看着面前的战况,稍稍有些郁闷,“怎么还没击沉?”

    “长官,敌人现在是船艏朝向我们这边,着弹面积小,要击沉对方需要一点运气。”

    “24磅炮继续发shè实心弹,其余火炮换装爆炸弹,以杀伤人员为主。他不是想跳帮嘛,我就让你没有人用!另外,陆军可以上来了,后面还有敌人的几艘船呢,不对,他们在转向逃跑。”

    “长官,追吗?”

    陆铭稍稍思索了下,随即摇了摇头:“不追!让他们走。他们的船只空载,速度快,事实上我们就是想追也追不上。而且,岸上还有几百海盗等着我们处理呢,咱们没必要赶尽杀绝。好了,船只靠过去,争取俘虏这艘船。”

    私掠编队的三艘战舰调转方向,朝“埃斯美兰达”号靠了过去。与此同时,船上一些中小口径的火炮已经开始换装爆炸弹,一发发炮弹落在“埃斯美兰达”号上,然后四散炸开,给甲板上的水手们造成了不小的损伤。尤其是他们艏楼顶层的枪炮甲板上两门8磅炮炮位附近更是落下了数十发炮弹,所有炮手都死伤殆尽。

    距离继续拉近,此时已经进入三百米范围内。在这个距离上,24磅加农重炮只需要发shè数发炮弹就足以致命。这个时候“埃斯美兰达”号终于停止了无意义的抵抗,仅存的中桅桅杆上升起了一面白旗。

    陆军士兵乘坐小船轻车熟路地登上了残破不堪的“埃斯美兰达”号,在控制住整条船各个舱室后,他们发现这艘350吨的战舰上此时能够喘气的军官和水手们已经不足二十人了,活着的这些人也是个个有伤,其中很多人还伤势严重,很明显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此外,另一个悲剧被士兵们发现,“埃斯美兰达”号右侧船舷水线下方破了一个大洞,喷涌的河水此时正顺着破洞涌进底舱内。得到报告后的军官们飞快地冲进底舱,一边组织士兵们用帆布封堵漏洞,一面开始转移船上不多的财物。

    忙活了半个多小时,财物终于转移完毕,但底舱的河水却越来越多,很显然,他们没能有效堵住这个漏洞。无奈之下,陆铭只好下令弃舰。

    所有陆军士兵撤回来后,陆铭下令三艘战舰转向前进,朝河岸驶去。而在她们身后,孤单的“埃斯美兰达”号正在缓缓下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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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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