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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十章 南方战区 六

    “……综上所述,郭升所率的顺军中营部分三万余人在东进江西袁州府后,因当面清军数量稀少,故进展较速。£∝頂點小說,”鄞县府衙内,从山东胶州堡带着一帮参谋赶到南方战区协助的挺身队一等参谋儒尼奥尔中尉,正指着一副手绘大明中部地区地图说着:“顺军留守部队已经在辰州府与当地土司达成和解,双方以当前实际控制线为界,目前李过正督率后营主力于辰州府新占土地上进行扫尾工作,相信不日即可撤出,并增援郭升所将中营三万余大军。”

    话说为了策应南方战场的抗清形势,去年下半年的时候,东岸派遣内河炮舰前往湖广,在给顺军送去了一批武器军资的同时,也建议他们不要再和湘西那些苦哈哈的土司纠缠,而是转向东方,从东部筑垒区(长沙以东山区)前出,进入相对富裕的江西省,以扩展生存空间,同时也能策应在赣南一带苦苦坚持的王得仁部十多万人(其人已兼并了逃过去的金声桓残部)。

    李过也许是看在东岸人常年不懈援助他们的情份上,也许确实觉得东进江西是一步好棋,于是便收拢人马,对辰州府内一些降清的武装实力进行坚决打击,至于那些暧昧中立的,则好言抚慰,轻轻放过,故解放出了大批人马,这便是郭升这个中营右果毅将军能够带着三万余人东进袁州府的原因所在。

    清廷的江西战场,在老将济尔哈朗率领的一万多满蒙八旗调走后,便全靠耿仲明、沈志祥二人率领的四五万清军——其中作为核心的汉军旗士兵只有六七千。其余要么是收编的地方部队。要么是收降的金声桓部降军、要么就是新募的营头。战斗力并不是很强。只不过他们的对手王得仁也很渣就是了,他的本部也就一万多从陕西一路过来的流贼武装,如今通过强拉壮丁、吞并友军、收编土匪山贼扩充到了十多万,但士气低落得很,军械不齐、军制也很混乱,根本不能有效发挥出自己的人数优势。

    反观两大汉奸的清军,虽人数上处于劣势,但军械齐整、军纪也很整肃、物资补给更是充足。因此反倒是压着王得仁的部队打了,并且不断吸引着王得仁手下部分人马投降过来,双方之间的势力对比一直在发生着对清廷有利的变化。

    而清廷在江西还有一个绝大的助力,那就是士绅的支持。众所周知,王得仁匪号“王杂毛”,乃是明末诸路流贼武装中的一路,此时虽已投靠南明,但仍深受地方士绅的鄙视和忌惮。再加上其部来源复杂、军纪又很差,这进一步加大了地方士绅的反感,因此使得其在赣南经营数年。却始终未能建立根基。再加上他吞并了数万金声桓的残部,而这些人当年在江西多地屠过城。江西人深恨之,因此更没法得到江西的民心归附了。

    这样一来,江西战场便出现了这么一种境况,那就是纪律相对较好的辫子军竟然得到了地方传统士绅、读书人的支持,以劣势人数压得占据优势兵力的“明军”节节败退,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奇景了。其实,此时如果南明小朝廷应对得力,派出德高望重的大臣跑到江西,为王得仁背书、洗地,同时联络当地的士绅,打民族感情牌,未必不能扳回点劣势。只可惜这个腐朽的朝廷目前政争不断、昏招迭出,簇拥在永历天子身边的一干大臣不像是能干大事的样子,以蝇营狗苟之辈居多,故只能坐看江西战场继续沉沦下去。

    因此,此番顺军东进袁州府,算是让正处于劣势的王得仁部上下松了一口气,他们再没有对大顺上下前来“抢地盘”的愤恨,相反倒是感激涕零,感谢对方援手之恩——都这个时候了,再提门户之见就没啥意思了,在这一点上,他们这些武人倒闭文人干脆许多。

    郭升所部很快就攻取了袁州府辖下宜春等四县。值得注意的是,此番顺军进军江西,并没有再拷掠当地士绅,也没有均他们的田地,相反对其秋毫无犯,双方默契地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有些士绅还偷偷送了些钱粮买个平安。而当这个消息辗转传到烟台后,邵树德难得地笑骂了一句“大顺现在也搞修正主义了,再不复当年均田免粮的口号”。

    其实这是邵树德玩笑之语了,早在之前数年,顺军就在湖南停止了拷掠士绅以获取钱粮的行为。当然他们前期没收的地主土地倒也没还回去,而是驱使辅兵及其家人在这些土地上开始了军屯,以获取大军长期征战所需的粮草。湖南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兼之开发已久,大顺上下屯田数年,倒也所获颇丰,虽不足以支应全军所需,但也能抵消很大一部分消耗了,比起当年被清军追得东奔西跑只能四处劫掠的窘境是强得太多了。

    “不过随着顺军左营主力在邓州的失败,郭升所率的三万余人估计不会再得到援军了,因此他们目前在袁州府和临江府交界处,一边派人与南边的王得仁所部接触,一边密切注意清军的动向。”儒尼奥尔中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进行了一些补充解释:“郭升直辖的五千人,精熟火器交战,士气也较为高昂;麾下所将的其余两万多人也多是上过阵、见过仗的老手,不会那么不堪一击,因此在江西战场倒也不太怵耿、沈二人所率领的几万清军。若是和王得仁好好配合的话,逆转江西战场局势倒也不在话下。如今唯一可虑的,就是随着清军满蒙八旗大举进入河南,很快就将南下湖广,李过是否会将郭升这么一支较为善战的部伍调到湖北去堵窟窿……”

    话说清军主力开始陆续进入河南已经是被确证了的消息了,其数目大概有七八万人,其中三万余是精锐的满蒙八旗。其他是北方绿营。也相当善战。另外。原本在山西府谷地区清剿残局的吴三桂部,目前也开始分批进入陕西,准备联合李国翰、孟乔芳等人平定当地一直沸腾着的局势,然后再伺机经陕南汉中地区入川,争取抢在张献忠彻底控制川北——目前张献忠因李定国等人在川北进展缓慢而率主力亲征了——之前进入四川,以谋取一个不错的落脚点,利于接下来平定川、黔、桂诸省的行动。

    也就是说,在平定山西全省的叛乱后。多尔衮已经厌烦了反复的天下局势,因此他不打算将手头宝贵的满蒙八旗撤回去,而是派遣了相当部分经河南、江北南下,以期迅速平定南方局势。其中经河南南下的一支是主力,其前锋数千人已经在1月份的时候与顺军左营刘芳亮部于邓州小战了一场,结果顺军惨败,战场遗尸两千余具。

    惨败后的刘芳亮算是认识到了自己麾下部队与满蒙八旗的差距,虽然在邓州损兵折将的那支部伍并不算嫡系主力,但被清军如此干脆利落地击败,也确实让他有些震撼。如今之计。怕是只能且战且退、以空间换取时间了,至于说新占没多久的襄阳府。怕是很难保住了。

    大顺左营出征时十万人,如今经过一段时间的扩充,已经达到了十四万余人的庞大规模,士卒们也饱掠已久,战意不强。而今还是撤到之前曾重点经营、改建的荆州城,依托那里坚固的城池以及便利的交通条件进行防守,顺便也可以前营高一功、右营袁宗第所部互通声气,这样胜算也会大增。

    “大顺的破事我们管不了那么多,我们还是议一议自己手头的一摊子事吧。”刘海洋在旁边坐了半天,一直在听儒尼奥尔介绍着如今湖广、江西一带的抗清局势,心里为不太乐观的未来郁闷不已,因此便出言转换了话题,说到:“济尔哈朗在上个月已进抵杭州城,全面接管了闽浙军务,张存仁那老匹夫虽然名义上还是总督,但现在其实也就只能管管政务了。如今杭州方面可是大军云集啊,济尔哈朗一万三千余满蒙八旗,田雄、金砺、张存仁本有绿营四万多,前阵子被我军击破了两万余,如今尚余两万;此外,南京方向也增援了数万绿营过来,目前已经压到了绍兴府,南面陈泰率领的万把人也已经北上,其中满蒙八旗约占一半,战力、士气都很不俗。面对这种局面,以后再出去打草谷怕是不太方便了。”

    “出去不方便那就不要出去了。”开会到现在还没发过言的魏博秋吐了口烟圈,施施然地说道:“还是在宁波境内整治一下地方比较好。如今鄞县我们还没彻底消化呢,更别提定海、慈溪、奉化以及南面的宁海、象山等地了。诸位,我们没收的清军将官以及里通鞑子的士绅的田产可都差不多已经分出去了,如今急需新的土地来源。我前阵子就在鄞县、定海和奉化这三个县调研了一番,发现就连最荒凉、最贫瘠的土地如今都他娘滴是有主的,而且地契一般都是近几年新造的,很多还说不清真假——尼玛这些士绅的吃相也太难看了。”

    “也就是说,我们要想在宁波府这几个县站稳脚跟,不想被这些一肚子坏水的士绅们给架空,那么就得加快分地得行动!只有在这些地方创造出一批由我们背书的既得利益阶层,我们在南边的这场戏才能够继续唱下去。移民、分地、打击士绅豪强、发展工商经济,只有做好了这四件事情,我们才能够说在宁波府真正站稳了脚跟,不然始终就是无根之萍,也许战场上一场失败就会惹得后方大乱阵脚。”

    “我们必须要在地方上有一批和我们利益一致的基本盘、拥护者,不然地方上怎么执行我们的政策?清军派来的细作怎么能够发现?本地相对丰富的人力资源怎么动员?诸位,我们要在宁波建立的是一套我们能够自己掌握、信赖的体系,而不是继续和士绅妥协,双方一起鱼肉百姓,那样我们早晚玩完。”

    魏博秋一脸放了几炮,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到了最后,还是刘海洋一拍桌子,站起来说道:“我们不搞大顺的修正主义,接下来的重点工作就是在鄞县、奉化、定海三个重要县份重新丈量土地。一些可疑的、不合时宜的地契就不要承认了,另外财政上拿出一笔钱,向一些对我们还算乖顺的地主强制赎买部分土地,分配给从绍兴弄来的那批移民。另外,地方生产也不能落下了,粮食、蚕桑、棉花、茶叶种植都不能落下,定海盐场、鄞县缫丝厂、奉化茶场的事情也不能放松,这些事关未来发展,不可轻忽。”

    “对了,文事如此,武事也不能停。挺身队、南非八旗新军、东岸陆军要随时待命,鲁王、郑氏两股海上势力也要加强联系,必要时不惜支持他们攻城略地,总而言之就是不能让清廷如意。现在清廷在福建的主力调到了浙北,地方上就一些战斗力奇差无比的绿营,郑氏要是再没有什么想法干脆就去死好了;鲁王在温台地区的进展也有些慢了,接下来我们再派人过去询问询问,到底有什么困难没有,怎么进展这么慢?不能给清廷造成足够压力,那不就是在混日子划水么?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刘海洋最后又吩咐道。

    现在清廷重兵云集素有财赋重地之称的浙北、苏南地区,因此不可避免地放松了对浙南、福建、江西的控制,这个时候本应是郑氏、鲁王、南明等部高歌猛进的机会,可不能白白放弃机会了。必要时,东岸人还会冒着台风的威胁出动船只帮助郑氏、鲁王调运兵马,总之就是要坚决拖清廷的后腿,使其不能从容布局。(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四章 河间奴 一

    1651年4月2日,晴,微风。∷頂∷点∷小∷说,

    徜徉在河间地区松软的冲击平原上,呼吸着带着青草味道的清新空气,沐浴着温暖柔和的阳光,田星觉得感觉好极了。这里是乌江以西、巴拉那河以东地带,也就是东岸人俗称的“河间”地区——当然此时这里理论上还是西班牙王国的地盘。

    囿于《巴拉多利德和约》的条款,西班牙人仅仅能够在河间地区修建一座驻兵点,驻扎少许士兵(具体数目有限制、就连火炮的口径和数目也有限制),使得这片广阔的土地成了两国之间事实上的缓冲区。

    如今这片辽阔的缓冲区内,有着数以万计的克兰迪原住民——其中既有本来就居住在乌江两岸的克兰迪部落,也有当年起义失败后被迫流窜过来的西部克兰迪人。这些人说实话并不和睦,或者说是处于一种敌对的状态下,造成原住民之间这种紧张态势的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一条还是对土地等资源的争夺。

    其实克兰迪人这个称呼,还是西班牙人划分的,他们将拉普拉塔西部、中部以及乌江两岸的一些原住民通通称呼做克兰迪人,这非常之不科学。事实上在辽阔的拉普拉塔大平原上,分散居住的几十万克兰迪人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个民族、持同一种风俗、操同一种语言,比如西部内陆的所谓“克兰迪人”以农耕为主,中部偏南的以放牧为主,中部偏北和东部森林沼泽区的原住民则以采集狩猎为主。风俗文化差异如此之大。怎么可能是一个民族呢?

    西班牙人懒得仔细区分他们。就随便给他们安了个名头——克兰迪人。而讽刺的是,东岸人也差不多,他们同样没兴趣去了解、倾听这些原住民的声音。对于这些野蛮人,有了解的必要吗?这是很多东岸人的想法。

    田星本人也是如此,作为情报系统出身的干部,他天生就比一般人狠,对自己狠,对敌人更狠。这些年来。东岸陆军和民兵在雅库伊河两岸、湖西丘陵地区已经陆续杀伤了二万以上的瓜拉尼人、驱逐流放了三万三千余人,抓走做奴工的数量更是无法确切统计——因为煤矿、砖窑厂、石灰厂、采石场几乎每天都有瓜拉尼奴工死去,又每天都有新的奴工被送来,而统计这些奴工数字的花名册也“不慎”被火烧过很多次,因此确切人数已经很难考证了。

    对于瓜拉尼人如此悲惨的境遇,国内不是没有圣母对他们抱以同情之心,并不断奔走呼吁给予瓜拉尼人正式的国民待遇。但田星对此一向是嗤之以鼻的,对国家强力压制这种声音、搜剿销毁为瓜拉尼人呼吁的书面作品、同时加大力量打击原住民的政策举双手赞成。外来强盗不杀光这片土地原来的主人,还能心安理得地住下去吗?还妄想融合吸收这些原住民?简直是作死无极限。

    说难听点,东岸人可以吸收明人、日本人、朝鲜人、欧洲人甚至穆斯林、马来人。但唯独不能吸收印第安人,早期少量吸收印第安人的“错误”政策目前已经被全面叫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酷的流放、奴役政策。瓜拉尼人、查鲁亚人和克兰迪人在此刻的东岸之所以如此悲惨,说到底还是他们头上顶着的“原住民”光环——他们天然享有对这片土地的一切权益,即便是他们的混血后裔也比纯血外来人更有权力占有这片土地,这是后世南美国家种族隔阂的重要原因之一,执委会不会不察。

    因此,这也造就了东岸与西班牙之间迥异的民族政策。当年西班牙人征服南美,靠的是投机取巧,分化、拉拢印第安人,并裹挟大量印第安仆从军士兵为他们效力,这样虽然奇迹般地很快夺下了如此辽阔的土地,但正所谓“得国不正”,导致他们的统治区内存在着大量的印第安人,这就是一个很大的隐患了。

    西班牙殖民地不是没有有识之士,很多人也都看到了吸收、融合印第安人的坏处,但无奈印第安人其势已成,现在再想动可就要伤筋动骨了,没人下得了这个决心。再加上旧大陆的半岛人其实并不关心生活在他们辽阔殖民地内的是什么人,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利益能不能得到保障,而大举屠杀印第安人显然会在一定时期内严重影响到他们的收益,因此对此竟然持不甚赞成的态度。

    再加上此际秘鲁、新西班牙两大总督区内很多中下层官员都是混血白人,利马军团七成以上的士兵也都是印第安人,这就更没法动了,除非你想引起印第安人兵变,同时让西班牙王国在中南美的统治秩序完全瓦解,进而引起别的殖民国家趁虚而入——这个结果是灾难性的,也是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因此,在一开始选择错了道路后,便意味着西班牙人很可能已经再也没机会来纠正这个致命的错误了。

    而反观东岸人,从一开始就很清醒,对原住民的态度也很坚决。也许早期国家力量弱小的时候还主动吸收了少许查鲁亚人和瓜拉尼人(数量不超过两千),但在外来移民越来越多、国力日渐强盛、根基越发稳固后,他们便露出了自己狰狞的面孔,开始强力清理自己境内的印第安人。原本在雅库伊河流域传教的西班牙教士们更是声称,东岸人屠杀了十万以上的印第安人——西班牙王国对此表示“惊诧”,但也仅仅是惊诧而已,谁会关心野蛮人的死活;而东岸人对此则是坚决否认,同时手底下也没有停顿,反而加紧了清理印第安人的进度。开什么玩笑?你几个洋和尚上蹿下跳一番就想让我们放过这些被你们传教洗脑的野蛮人?别做梦了,我们可不想给子孙后代留下麻烦。

    “田科长,这里是西班牙人的哨所遗址了,毁灭于一年前,哨所内的一名军官和十六名士兵全部死亡。”在遍布沼泽和森林的土地上行了一段后,好不容易遇上了一片干燥的连片草原,众人都有些欣喜,这果是到了人为开发过的熟地区了。

    田星穿着外层涂了胶乳的防水靴子,踩着坚实干硬的泥土朝哨所遗址走了过去。哨所规模不大,土木混合结构,入眼所见到处是一片断壁残垣:被雨水冲刷过的土坯、被大火烧焦的木头以及长满了青苔的红砖,无一不向人诉说着这里的破败。

    当年签订《巴拉多利德和约》后的第二年,西班牙人便迫不及待地跑这里来设立了一个军事哨所,并打算花一两年时间将其逐步扩大,使得最终能够屯驻五百名以上的士兵。但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胎死腹中了,因为在东岸人的暗中指使下——田星本人甚至就是当时的主要参与者之一——从南方败退至此的部分克兰迪起义军奋起余勇,使用东岸人提供的铁甲、长矛以及部分手掷炸弹,在这个哨所最虚弱的时候就对其发起了孤注一掷的偷袭。

    战斗的结果很明显,十七名西班牙官兵在猝不及防之下全军覆没,克兰迪人将这个哨所洗劫一空,然后便再度远去了。而西班牙人随后曾经派了一支近百人的队伍过来,意图恢复这个哨所,但层出不穷的野蛮人袭扰以及一场突然爆发的疫病,让这支队伍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二的人手,最终被迫狼狈撤去。

    两次失败后,西班牙人最终熄掉了在河间地区设立军事哨所的念头(其实用处也很有限),转而开始努力经营布宜诺斯艾利斯、圣菲等城市,并开始编练新军、扩大生产,打算以巴拉那河为纽带,串联起这一系列的据点,最终遏制住东岸人对拉普拉塔的领土野心。当然效果如何就很难说了,反正东岸人每次与他们战斗,人、枪、炮都远远超过他们,后勤供给什么的更不用说了,西班牙人那点可怜的人口基数,实在很难挡得一击。

    “把这个旧哨所收拾收拾,清理一下,晚上我们就住在这里。”在“瞻仰”完西班牙人的哨所遗址后,田星对跟在自己身后的近百名巡警、内务部警察下达了命令。而随着他的命令,巡警中的警佐、警目,内务部警察里的分队长、小队长也开始对各自的部下下令,大家警戒的警戒、搭建营地的搭建营地、打水做饭的打水做饭、喂马的喂马,总之个个有条不紊,显是常年做这些事,已经轻车熟路了。

    此番田星带了这么多人跑到河间地区来,一是为了了解下此地克兰迪人的状况,二也是为了和他们做一些交易,即购买他们在部落兼并战争中产生的大量战俘奴隶——这在如今的东岸可是一种极为紧俏的“物资”。而为了支持乌江地区的发展,执委会甚至向他们许诺,乌江地区从克兰迪人手头购买到的“河间奴”(乌江地区的称呼),原则上都留在当地搞建设,这无疑极大地激发了乌江地区军政官员们的热情,而这也是他们搜罗了大批巡警,同时从内务部借来大量全副武装的内务部警察的原因所在——谁不为自己考虑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五章 河间奴 二

    1651年4月8日,晴。↖頂↖点↖小↖说,

    奴隶贸易此时已近尾声,昨天下午才到的克兰迪人给田星他们带来了上千名奴隶。他们都是部落兼并战争中的失败者,且是属于新征服者所无法消化的人口,在以前克兰迪人的传统中,这些人只有很小的几率被留下来当奴隶,大部分情况下是被杀死以绝后患的。

    在知道乌江对岸的东岸人如今对奴隶颇感兴趣,且愿意支付一定代价——显然这才是最关键的因素——的情况下,在战争中获得胜利的征服者们自然再不愿意让这些战俘白白死去了。他们可以以此从东岸人那里换回铁器、粮食、布匹、烈酒以及其他很多实用的小玩意,而作为交换品的战俘或奴隶嘛,只要他们部落成年男丁人口够多,且拥有从东岸人那里弄来的优质武器,那么这就不算个事,尽情去攻打、掠夺别的部落就是了!

    田星没有理那些正喜滋滋看着东岸人从驮马上卸下来货物的克兰迪人,而是背着双手看着那些垂头丧气、目光无神的“河间奴”们——这个称呼泛指在河间地区部落兼并战争中因为种种原因失去自由的奴隶。

    这些奴隶身材很高,普遍在7-8米之间——这个年代的印第安人身高普遍很高,南美地区越往南越高,比克兰迪人更靠南的特维尔切人就没有低于8米身高的,而更南的巴塔哥尼人、奥纳人普遍在2米左右。不过这些人身高是够高了,但身材明显很单薄。脸上也是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状况。由此可见这些人长这么高绝对与后世欧洲人工业革命后身材猛涨的原因不同。他们长得高多半是基因因素,而欧洲人开始长身高纯粹是营养问题。

    这么单薄的身材干起重体力活来可不见得够折腾啊!田星有些担忧,西班牙在智利地区大量奴役的阿劳坎人就是明证,那些人身材单薄,吃着粗陋的食物、干着繁重的活计,结果没多久就出现大面积死亡和伤病,完全不如黑人奴隶耐折腾。

    不过田星也明白,这个时候也没法再挑三拣四了。如今东岸国内对引进黑人劳务工——哪怕这些黑人几年后都要被送回南非——普遍存在一种较为抵触的情绪。再加上南非地区现在捕捉黑人也越来越难,因此技穷的执委会几乎都计划要大规模引进马来奴隶了,所以这个时候能有一批为数不少的河间奴供使唤,乌江地区的主政官员们就该偷着笑了——别的地区或单位可没这种好事。

    军营遗址周围都是被夯得很结实的地面,再加上这里常来常往的人群(都是进行奴隶交易的人),因此在别的地方长疯了的蓟丛(西班牙人做的孽……)附近并不多见。不过说真的,克兰迪人得感谢西班牙人不小心弄来的大蓟,因为这些在很多地方长得有马背那么高的物种,给予了他们很大的保护。这些蓟丛长得又高又绿又密,如果不经常清理的话。那么很多地方对人来说其实是无法通行的——因为不清楚附近地理的人冒然走进去很可能会完全迷失方向。

    克兰迪人恰恰是熟悉附近地理环境的人,即便是那些从南方迁移过来的起义军残部。他们在花费两三年时间后,如今也初步熟悉了附近环境。而听说他们在拉普拉塔中西部地区的“亲戚”们,经常借着浓密的蓟丛的掩护,在夜晚窜出来抢劫杀人。

    散居的西班牙农民、过路的西班牙信使乃至规模不大的商队,都有可能受到他们的袭击。曾经有人问过在拉普拉塔居住的西班牙农民附近强盗多不多,农民回答“蓟草还没长起来呢”,足见此地的治安环境如何。

    田星看了一会这些惶惶不安的奴隶们,然后便失去了兴趣。正在一旁准备午饭的厨师献宝似的给他递过来了一只烤得外焦里嫩的兔鼠,早就有些饿的田星毫不客气地拿过来吃了起来。兔鼠是附近一种很常见的啮齿类动物,喜欢以植物的根茎为食,平时有些呆呆的——特别是在夜晚的时候,这种动物喜欢安静地蹲在自己得洞穴门口,即便有人骑马经过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骑手。

    在看到田星狼吞虎咽地吃起了食物后,厨师干脆给他端来了餐桌,除了另外一只烤兔鼠外,还有一只用黄泥糊了放在火堆里焖熟的穴鸮——这种会飞翔的鸟类在拉普拉塔和东岸都很常见,以老鼠、蛇类为食,喜欢在地面打洞居住(有时候也会占据兔鼠的洞穴)、一只本地常见的沼泽鹿的鹿腿、还有一些买来的腌水豚肉(同样是本地特产)、拌蔬菜,最后还有两瓶香山干红葡萄酒。可见即便是在荒郊野外,像田星这类拥有远大前程的穿二代的排场还是相当不小的——他们从不会亏待自己。

    前方不远处的克兰迪人正在与几名东岸文职人员就每个奴隶的“品相”而斤斤计较着,因为这往往关系着他们最终能换回去的货物数量。克兰迪人万分紧张,因为这对他们非常重要,他们的物资总是不很充裕,这对部落的发展很不利,东岸人的盐、布匹、药物、金属器具乃至武器盔甲都是他们所急需的;而东岸人看似寸步不让,但如果你熟悉他们的话很发现他们其实有些漫不经心,因为些许物资在他们眼里实在算不上什么大数目,东岸人别的不多,这些能够大规模工业化生产的东西还是不缺的。

    双方的交涉在一个小时后终于结束了,饥肠辘辘的东岸人急于吃午饭,因此做了些让步,似乎让这些克兰迪人“占了些便宜”,这令他们喜不自禁,因此大方地送了一些印第安小孩给东岸人。这些小孩东岸的本土不需要,但送到南非或新华夏去从小充当仆人还是相当不错的,那里总会有一些近些年富起来的“暴发户”们需要购买一些相对可靠的奴仆——再也没有比从小培养的小孩更可靠的奴仆了。

    克兰迪人随后便与一些东岸巡警开始交割货物,而那些全副武装的内务部警察们则抱着火枪,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虽然不虞这些克兰迪人黑吃黑,但防备一些总是好的,万一有人想不开要动手呢?

    奴隶之中一般没有女人,小孩也很少,基本都是青壮年男性,这是由克兰迪部落间的生态所决定的。与中国草原上的传统一样,部落兼并战争中女人和小孩并不会受到太多的损伤,他们往往都是新征服者的“财产”,而这同样也是延续部落和种族文明的需要。

    此番卖给东岸人的一千多河间奴里,女人自然是一个都没有,而小孩数量也只有寥寥几十个——都是作为添头附送的。东岸人的巡警们之前已经粗粗检查了一下,主要是看看其中是否有身有残疾之人,另外就是身体过于单薄或病恹恹的也不需要,这种明显吃亏的事情他们自然是不会做的。当然了,被东岸人挑剩下的河间奴一般都比较悲惨,如果带他们出来销售的征服者们心情够好的话,也许还会将他们领回去继续当奴隶至死;如果赶上他们心情不好或部落粮食不充裕的话,那么转眼间就会被杀死,有些作风豪放的克兰迪征服者甚至都不会避着东岸人就做这事:他们当场将这些卖不出去的河间奴一刀两段,干脆利落得很,彰显了自己的残忍与果决。

    “将这些奴隶都收拾下,一人发一张饼,吃完后就出发。”田星一边吃着午饭,一边慢条斯理朝下面人吩咐。他嘴里所说的“收拾”其实就是将这些河间奴们串着绑在一起的意思,这是战场上面绑俘虏的方法,用在这里也相当合适。反正这些河间奴的士气低落得很,面目表情也很麻木,似是已经任命,因此带他们回去的路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当然有麻烦也不要紧,很简单,就是干——坚决镇压就是了,东岸人在这方面从不会手软。

    太阳被乌云遮住了大半个身子,草原上吹来了带有河腥味的空气,不远处一群沼泽鹿正漫步在沼泽边,吃着青青的野草;一群水豚哗啦啦地从沼泽地里掠过,然后倏地停在一处,低头啃噬起了鲜嫩的水草;几只水獭懒洋洋地趴在河边的草地上,似乎在悠闲地休息着。田星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的景色,心里却在默默琢磨着:如此沃土,岂能让于他人?今后随着东岸的发展越来越快,蛮荒肥沃的河间地区注定会属于伟大的东岸共和国!

    想想也是如此,良田沃土,自古一直是“有德者”居之。至于什么是“有德者”,田星按自己的理解,认为谁的拳头大、谁的嗓门高,那谁就是“有德者”——真是朴素而又颠扑不破的真理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六章 乌江之畔 五

    1651年4月底,石浦堡——石浦河(桑切斯河)与黑河交界处,后世新柏林以东不到二十公里处——外的工地上,大群河间奴正在黑人工头(都是在东岸服务三年以上较可靠的黑人劳务工,回南非后基本都会升职)的监督下,精赤着上身,为这座新立定居点的城墙建设而努力着。↗頂點小說,

    建筑材料是从西面的归德港——后世乌拉圭河畔的新柏林市,因第一批定居者大部都是榆园军卖给东岸的归德府农民而得名——运来的。在归德港这个同样刚刚设立不过两月的城镇上,多艘内河小汽船通过粗陋的木质码头将一堆堆的建筑物资与补给品送了过来,然后通过载重马车运到别处,有力支援了这些地区的开发。

    石浦堡地处石浦河与黑河交汇形成的河湾处,这里有东岸大草原上难得的一片树林——河湾处充足的水源保证了树木在略显干燥的夏季也能够茁壮成长——东岸人伐掉了一片树林,用作前期的建筑材料。树林下方是棕色的森林土壤,千万年来人迹罕至的土地上积累了厚厚的一层适合植物生长的腐殖层,如果好好清理下地面上残存的灌木、野草的话,前一两年不敢说,第三年开始,这片田地的产量将会达到一个令人惊喜的数字。

    东岸人的城池就规划在砍伐掉的森林上方,面积不是很大,也幸好这里多半都是平地,能够节省不少平整土地的时间。目前城池才刚刚进入初始修建阶段,大批河间奴正在努力修建着城墙。他们吃力地扛着砖头、石灰、水泥以及砂石。稍有偷懒便会遭到黑人工头劈头盖脸的一顿皮鞭。他们也不敢反抗。因为外面正在维持秩序的一批巡警可不是吃素的。

    河间奴们在奴隶修建着城墙以及城内建筑物,而刚刚坐船移民过来的一千五百名归德府农民则在兵团堡学兵以及部分退伍军人的带领下,同步在城外不远处修建起了水利设施——准确地说应该是水坝和水库。

    众所周知,石浦堡地处两大河流交汇处,附近森林面积相对广阔、沼泽湿地也星罗棋布,如果不花大力气改造整治环境的话,这里别说不能种田了,恐怕连住人都不太适合——因为环境利于病菌繁衍;当然了。换个角度来说的话,这里如果花大力气整治好了,修建起完备的农田水利设施,那么就是一处极具潜力的农业生产基地,几乎可以媲美北方的鸭子湖流域了。所以,一切问题的根源,又都归结到了需要修建的农田水利设施上,而这,也正是东岸人目前正在努力建设的东西。

    黑河到了下游(流入乌江)这个地段,不但河阔水深。就连水量也很丰沛、水流速度更不是一般地快,而这无疑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不好好利用下着实有些可惜了。东岸人目前所规划的,其实就是利用现成的河道、湿地,将其改造成一个容量较大的人工水库,然后再在水库周边修建四通八达的灌溉水渠,这便有了农业发展的良好基础了。

    水库的堤坝以南面建筑材料公司靖江分公司(目前就一座砖瓦轮窑,且只有部分竣工投产)生产的大型城墙用条砖做主体,辅以同样从别处运来的水泥、石灰砂浆来砌造。水坝型制为支墩坝,即该坝包含挡水墙以及大量支撑挡水墙的支墩组成。最初的时候,新成立的水利部的技术员们建议使用特制的铸铁支墩支撑挡水墙,但考虑到成本以及安装的困难度等问题,这个设计方案被否决了,取而代之的是钢筋混凝土的支墩设计。

    这种水库是一种在这个年代极为先进的设计,也是某个有多年农村生活经验的穿越众依据自己所见所闻给出的点子,对于石浦水库这种中小型水库来说非常适用。历史上要直到1800年,才有人在印度建造出了这种型制的水坝,由此可见其先进程度。

    水库的挡水墙上有许多泄水孔,这些由水闸控制着的泄水孔的最大作用就是安全泄洪,以确保当水库水位达到警戒线后,可以通过泄水孔将多余的水排到低于水库水面的河床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以东岸共和国如今的水泥标号、钢筋的强度以及其他一些工程建造或材料上的问题,这些水库的警戒水位以及泄洪孔势必不能设置得太高,否则极有可能发生悲剧性的溃堤事件,殃及下游的农庄或工业作坊,造成不应有的损失。

    当然了,目前石浦水库才刚刚起了个头,大部分都还只存在设计图纸上。说句开玩笑的话,石浦堡一千多定居者现在唯一做完的水库建设工作,大概就是在水库周边植树造林了。这些树有的是移栽的附近森林里的树木(以金合欢树为主),有的则是引种的外来树种,比如东岸人几乎在每个定居点都会栽种的栎树(造船用,虽然成长周期很长……),比如素有“植物抽水机”之称的桉树,此外还有一些果树。

    植树造林的目的一是为了美化环境,二是为了平衡库区水量、保持水土以及减少污染,同时也能阻挡大型牲畜进入库区啃噬青草。水利部的专家曾经建议,库区最好种植一些针叶类树木,乌江地区行署认真考虑了这个建议,目前已经联系西班牙人,打算从智利进口一些针叶林树苗。

    不过有了这么丰富的水力资源,如果不再做点什么以充分利用起来的话,那么这还是那个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东岸人的风格吗?显然不是!于是东岸人在水库附近因地制宜建造了许多以流水为动力的机械,你可别千万看不起水力机械,从原理上来说,它们与蒸汽机并无二致,只不过平时受限于流速不稳以及旱季水位降低的多重不良影响,而显得有些效率低下罢了。但在有了水库和固定泄水孔的石浦堡这里,这一切不利因素都被极大地压缩了,在这个地方水力是一种可以稳定利用的优质能源。

    利用水力的小型水压机以及提水的水车就不说了,这不新鲜,无论在此时的东岸还是旧大陆,这些利用水力的机械还是很常见的,我们就说说东岸人在水力石磨等技术上深入研究的水轮机。这种机器的雏形出现得很早,水磨、水车等都可以说利用了此种原理,而东岸人也正是在此技术基础上,辅以少量的理论基础(懂的这方面的知识实在不多)以及后世依稀的印象,开始了对水轮机的研制。

    水轮机说白了,就是利用水的动能然后将其转化为机械能,以便被人类所利用。总体来说,水流的能量越大(势能、动能),冲击水轮机叶片所产生的力量越大,水轮机的转速也就越快(冲击式水轮机),这个时候通过一系列的机械传动装置,充分利用起这些机械能,那么便可以做很多事了。在19世纪初的时候,英国人、法国人就是利用这些水轮机磨面,而到了中期的时候,美国人开始在矿上使用这些水轮机。

    在越来越多的人利用水轮机开始工作后,这种机械的性能与效率也得到了不断提升,在后世1843年发明的轴流式水轮机,其效率已经达到了83%,令人惊诧无比。据水利部的技术员做实验估算,如果石浦水库正常蓄水后,泄洪流出的水流冲击水轮机(埋在泄洪孔出水口下方)时,每台水轮机很可能会产生1000匹以上的马力。

    1000马力这个概念对东岸人来说是极为惊人的!这个数字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他们一时想不到哪里需要这么大的马力输出,难道要拿1000马力的强劲机械用来磨面么?这也太可笑了,因为这几乎可以将整个乌江地区的小麦都磨光了还绰绰有余。举个例子就可以看得出来,后世美国阿拉斯加的一座矿山使用了一台500马力的水轮机,结果这台水轮机驱动了240台捣矿锤、96台矿石碾磨机和13台矿石破碎机,由此可见1000马力是一种何等惊人的伟力,又是何等巨大的一笔财富!

    也许可以在石浦水库附近修建一系列的小型工厂,比如磨坊、武器加工作坊、造币厂、提水站等等。首都东方县的大鱼河兵工厂盔甲制造车间早就厌烦了大鱼河那平缓得令人发指的流速,因此说服他们整体搬迁到石铺水库附近来说应当不困难;另外造币厂、磨坊、榨油等作坊也可以搬到这来,以利用这里全年丰沛稳定的水力资源(黑河下游几乎全年都保持着丰沛的水量,石浦水库几乎不会有枯竭的危险,除非遇上连年干旱的极端气候)。

    当然,大马力最适合发挥的战场还是水力灌溉了。水轮机驱动的大型抽水机完全可以将淡水抽到别处,然后流入到密密麻麻的灌溉水渠中(水流在水渠内会损失动能,因此需不断往里面提水),尤其是附近一些高地上规划中的果园,在夏季干旱季节更是需要抽水机提水来灌溉。

    总而言之,石浦水库虽然只是一个库容量不过两百万立方的小水库,但实验意义巨大。如果这个财政部计划投资35万元的水库及附属水轮机、水压机(给卷扬机、吊车等提供动力)系统完全建成并运转良好的话,将来执委会甚至可以投资350万元、500万元甚至1000万元,到上游不远处的内河罗水库以及北边大兴港附近的瀑布区域修建规模更大的水库和水轮机系统,以给这个发展越来越快的国家提供更加充足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七章 乌江之畔 六

    1651年5月20日,一批一千多名移民辗转多地后,来到了位于乌江之畔的谷亭堡(后世乌拉圭圣哈维尔小镇,因第一批移民多为邵树德掳掠回来的谷亭镇明人而得名)。他们是乘坐船只外加走路过来的,盖因这些地方的乌江河面上多沙洲浅滩,在交通部和海军尚未来得及系统提交此地的水文和航道条件报告的情况下,他们这艘吃水较深的大船可不敢胡乱前进,因此只能在他们认为安全的航道附近停下来,然后下令这批明人移民步行了三四公里才抵达最终的目的地。

    谷亭堡目前已经有了一些诸如仓库、棚屋、哨塔之类的建筑了,这都是先期抵达此地的数百名大明淮安府移民所建,后来移民部又给他们送来了两百多济州岛上的朝鲜人,今天又送来了第三批——也是短期内的最后一批——一千三百余名明人移民,至此,这个定居点的正式人口已经达到了二千二百人,在各新建定居点内也不算少了。

    如今东岸共和国中央各部门——尤其是一些技术部门——非常热衷于在新建的定居点内试验各种新技术、新想法、新思路,盖因在老定居点内搞这一系列的实验比较麻烦,成本也较高。比如前阵子靖江镇在搞的城市下水道及污水处理项目,再比如石浦堡正在搞的新式水库及大型水轮机、水压机等项目,以及谷亭正准备上马的城市供水项目。

    毫无疑问,这些在乌江地区新建城镇内搞的实验项目规模都不大。成本也不高——因为可以与城区建设一起进行,不似老城镇需对现有市政设施进行拆毁、改造,毕竟新造一个比费心费力地改造固有设施便宜多了。不过同样毫无疑问的是。一旦这些项目的实验获得成功(边做实验边改进遇到的问题),那么便可在诸如东方县、平安县、镇海县、梅林县之类的“人口稠密”的城镇进行大规模推广,以造福广大国民的生产与生活。

    说实话,东岸人如今的城市供水系统还相当老套——当然比起世界其他地方要先进许多了——他们只是利用天然河流、湖泊、湿地,以及人工挖掘的蓄水池、水库作为城市用水的来源,然后经过砂石过滤个几道,便通过粗陶或水泥管道送到了城市内。这些水送到城市内后。居民们便拿着木桶跑过去挑水——如果你实在懒得挑水或者没时间的话,也不要紧,有专门的送水工送上门。前提是你支付一点微不足道的费用。

    简单的卫生处理工序、落后的供水方法,这就是东岸共和国大城市如今的现状,看起来似乎并不比欧洲先进多少。至少此时的欧洲大城市内,有钱人还可以专门享受城外送来的泉水——看起来似乎和中国一样。南京、北京等大城市甚至专门有送水工将城外甘甜的泉水送进城内供消费得起的人享用。

    不过悲哀的是。即便这些看起来很是落后的供水方式,在如今的东岸,也只有一些大城市或者地靠天然河湖的城镇能够做到,在相对干旱(缺乏地表径流)的草原或丘陵地区,当地居民们只能依靠打井——很多地方甚至不得不打深井——来取得生活用水,看起来相当苦逼。其实东岸草原地区每年的降水并不少,但多均匀分布在各个季节(夏季降水较少),加之地面又缺乏地表径流。因此雨水大多渗漏到地下去了。所以,如何利用好这些降水。才是扭转内陆地区居民用水困难的关键——或许可以试试打深井,然后用大型抽水机提水。

    作为矗立在乌江岸边的谷亭堡,自然是不用费尽心机到地下砂岩层里去抽水了,他们完全可以直接从浩浩荡荡的乌江内抽取淡水,作为生活用水的来源。目前这里的先期移民们已经挖掘了一些引水渠了,剩下的活就等这些二期移民来到后继续开工,比如沉淀池、过滤池等等。至于城区建设、道路交通的修建,则交给接下来由内务部警察押运过来的河间奴们负责。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根据东岸共和国卫生部持续多年的数据调查显示,供水系统中修建了过滤池的城镇,其霍乱和伤寒的发病率大大低于未修建过滤池的城镇——一些乡村地区的农民喜喝生河水,这往往也是造成这两种疾病大量蔓延、居民病死的原因所在。因此,在执委会的严令下,从1648年开始,各城镇的供水系统必须经过滤池过滤,任何人不得因嫌麻烦或费用高而省略掉这个至关重要的设施;而在非统一供水的乡村地区,建议居民们以喝井水为主,另外水也必须烧开了才能喝,以减少霍乱、伤寒的传播途径。减少居民(尤其是儿童)的病死率,永远比鼓励出生重要得多。

    过滤池过滤的是经沉淀池(将水中的固体颗粒物沉淀下来)输送过来的水,池子内有碎石、砾石、沙子、天然海绵以及木炭(东岸人认为能减少水里的有机质)等物质构成的一层层的过滤体系,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漏到最下面的集水渠内,最后输送到输配水管道内。这种过滤体系其实是在东方县(这个县的城市人口超过了一万二千人,每日耗水数量巨大)原有的设计上改进的,即沉淀池内增加了使用化学品进行沉淀的工序,过滤池内又增加了天然海绵和木炭过滤,总体来说大大胜过了首都那套被人赞不绝口的系统。

    谷亭堡这里计划修建的输配水管道比起首都的也将会更先进一些。首先就是大型铸铁管(铸铁管比钢管更不容易锈蚀)将取代易损坏的粗陶管,这种管子强度大、均匀度好、也更耐压,两根管子之间采用窝接法连接,金属铅堵塞缝隙,管子外层涂一层煤焦油或漆来防锈蚀。当然了,在某些运输不便或木材丰富的地区,有人可能会施用木材制造水管,不过这似乎只能作为应急措施,短期来说是比铸铁管更经济、安装也更方便,但长期来看明显会故障频发、得不偿失。

    谷亭堡是个新定居点,即便设计超前一些,考虑到以后新增的人口,预计需要集中供水的人群也不会很大,两千多人大概就顶天了,因此该定居点的这个实验供水系统即便采用比首都更先进的供水体系(即供水到户),实际上也耗费不了太多的资金。事实上也确是如此,该实验项目拥有民政部下发的总计15万元的专项资金——如果的话不够乌江地区行署也会酌情支援个数万元和部分免费劳动力——因此修建起这个一个体系不成问题,而这明显对首都地区接下来可能会有的供水系统改造升级具有极强的参照意义。

    不过这个项目的前景如何,乌江地区的一些基层官员们还有些疑问。他们的疑问不是来自技术方面,主要还是来自供水的浪费以及一些材质的安全方面。他们指出,虽然东岸共和国目前的治安还算不错,但千万不要高估民众的自觉性——尤其是在这些人刚从明国过来的时候。他们觉得,安装在外面的一些铜质配件多半会在夜间丢失,毕竟,铜在很多地方往往就意味着金钱。

    另外,他们也对承揽这个实验项目的谷亭供水公司(新近成立)提出的供水方式比较困惑。因为按照这家公司的计划,并不是一天中所有时候都进行供水的,供水公司将会依照自己的实际情况来酌情安排供水。这样一来的话,终端用户们就有些麻烦了,他们觉得,居民们大概会害怕因为错过供水时间段所以一直将水龙头开在那里,这明显会造成对水资源使用的严重浪费,从而加重供水公司的生产负担。

    面对这种情况,项目负责人不得不承认,也许只有对用水实行收费政策大概才能遏制这种现象了吧。而且收费还不能每家每户定期收取一个固定费用,最好是按照每家每户的实际用水额度来收费。但这又有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你得需要一个能够测量别人用水量的仪器,比如流量计。

    4月份的时候,吸取了别人建议的谷亭供水公司开始在全国乃至欧洲悬赏征集流量计的设计,基本要求也很简单:那就是能够在不损失太多水头的情况下,较为准确地测量管道内的水流量。不过在此之前,不管以后供水系统是收费还是免费,该做的工作也不能松懈了,毕竟东部沿海地区的“老城镇”都在看着这里呢。他们急需改造自己“老旧”的供水系统,以切实提高民众的生活水平,同时减少霍乱、伤害等疾病的发病率。

    1651年5月25日,随着一批八百名河间奴一起到来的,还有谷亭供水公司订购的三台往复式大型蒸汽活塞泵,这是为了提水、供水而购买的大型水泵,由铁岭堡第一重型机械厂设计制造。这种大型水泵到场后,就意味着此供水系统的建设进入了实质阶段。(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一百十八章 见闻 一

    1651年5月27日,晴,詹姆斯敦。》

    这座由弗吉尼亚公司于1607年建立的殖民城市,至今已经经历了四十余年的风风雨雨,几乎已经成了英格兰在北美最成功的殖民地典范。在最初的几年内,这座城市的殖民者们一直生活在饥饿、疾病(工作太累,天气太热)以及波瓦坦印第安人的频繁袭击之中。在那段时间内,詹姆斯敦几次频临毁灭,但幸好都挺了过来,并在得到1611年弗吉尼亚公司的增援后,英国殖民者们终于击败了波瓦坦人,使得他们于1614年签署了和平协议。

    1618年,烟草种植被引入了弗吉尼亚,这一意外成功使得这个殖民地迅速繁荣发展了起来。与英国本土以及西欧其他国家的烟草贸易,令涌入整个弗吉尼亚殖民地的英国移民和商人越来越多,以至于在1644年的时候,弗吉尼亚殖民地的英国人已经突破了八千。而在1646年击败波瓦坦联盟的印第安人,并使其再不成为一个威胁后,弗吉尼亚的英国人的数量更是与日俱增。厌倦了国内连绵战争的农夫、受到宗教压迫的清教徒、不堪战争双方勒索的商人,纷纷涌入被有心人宣传为“极度富饶”的弗吉尼亚,使得这块英属殖民地的发展从此走上了快车道。

    不过在这些积极的因素之外,也不是没有一些消极的东西。比如,现在都1651年了。但弗吉尼亚(甚至包括整个切萨皮克湾地区)烟草运输、销售的大部分利润都控制在荷兰商人手里。他们趁着英国内战的机会楔入了这个市场,当时英国的议会军与王军正在惨烈厮杀,双方都对发展商业没什么兴趣。甚至就连很多船只都被双方征用,这无疑使得英国商人与运输船抵达詹姆斯敦港口的次数日益减少,导致弗吉尼亚烟草种植园主的利益受损,而这,显然为荷兰人的介入提供了天赐良机。

    在上个十年里,虽然整个弗吉尼亚殖民地的英国人大部分都牢牢信奉着重商主义,但在面临着生存与饥饿威胁的时候。这些种植园主们依然不得不接受荷兰人的出价,将烟草出售给他们以获取利润,同时也从荷兰人那里购入旧大陆的工业品、奴隶以及委托他们从旧大陆帮忙运输的契约奴。否则他们在弗吉尼亚殖民地便会很难坚持下去。其实,在整个40年代,不光是切萨皮克湾附近的殖民地,包括新英格兰地区的很多殖民地都通过立法放松了对荷兰商船入境的限制。因为这关乎他们整个殖民地是否能够发展壮大下去。

    当然了。我们也都很清楚,荷兰西印度公司从上到下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就是群极度追求利润的吸血鬼。英国殖民地的对外贸易被他们把持了,那些英国佬们自然也付出了不菲的代价:烟草既然卖给了荷兰人,那么这其中的贸易收入自然也和英国商人们没关系了;另外,从旧大陆运输工业品和奴隶到殖民地销售的收入以及在两地间的货运收入也没有了。

    最后,所有的这些收入损失最终都会反应到英国政府财政收入的减少上面,因为政府的收入来源很大一部分来自这些由国家支持着的大商人。他们没钱了,对政府的资助自然也就少了。此外。英国政府同样也损失了烟草及工业品通过本土港口时的进出口关税,盖因无论是旧大陆的工业品销往美洲大陆,还是美洲殖民地的特产运回旧大陆,按照规定都必须在伦敦、布里斯托尔、利物浦等港口缴纳进口或出口关税。如今这些生意被荷兰商船一包办,英国政府自然是一根毛也捞不着了,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如何能不让旧大陆的英国政府高层们愤怒不已?

    “荷兰船长们从不在英国采购商品,他们只会在阿姆斯特丹、鹿特丹、代尔夫特甚至北德意志采购各类殖民地急需的手工制品,这让英格兰的工业大受打击。我叔叔在布里斯托尔开设了一家纺织作坊,自从荷兰人包办了弗吉尼亚和新英格兰的贸易后,他的收入便大为减少,有次他喝醉了,曾经朝着我直嚷嚷,说不管议会和王党哪个赢,只要有人愿意干掉荷兰人,替他们抢回在北美的优势商业地位,那么他愿意为此捐献四分之一的家产……”詹姆斯敦码头酒馆内,来自新英格兰的乔治汉普顿先生一边喝着由荷兰商人运来的法国葡萄酒,一边朝新近被派往欧洲担任莫三助手的高文刚说道。

    高文刚是外交及对外贸易元老高摩的长子,从小接受了他父亲亲自监督的严格教育,通晓英语、法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意大利语等多门语言,目前还在学习土耳其语,同时也对经济、贸易和外交有一些了解,可谓是博学多才。这次被派往欧洲,前期担任莫三助手,后面可能就要外放商站实习了,以为将来主持某个方面的工作积累宝贵的经验。

    他此次是乘坐一艘东岸船只抵达詹姆斯敦的。这艘从东方港出发的笛型运输船隶属于南海运输公司,在悄悄地往多巴哥岛附近海域运输了一批补给物资后,又顺着季风与洋流驶进了切萨皮克湾的詹姆斯敦,对在航行途中被大风吹断的一根桅杆进行修理,同时也顺便保养一下船底。多亏英国人十年前就放宽了外国船只的入港限制,这才使得这艘笛型船能够得到及时的修理与维护。

    而在码头酒馆小憩时,高文刚本人却又遇到了来自新英格兰、以前和高文刚有过几面之缘的乔治汉普顿先生。这位先生与他的好友约翰希尔在弗吉尼亚也有着棉花、烟草种植园,因此这个季节出现在这里很正常。乔治汉普顿先生显然对荷兰人没什么好感,以至于刚刚在港口内看到一连两艘重载的荷兰运输船靠岸,立刻就忍不住向高文刚抱怨了起来。

    高文刚对汉普顿先生的抱怨笑了笑,没说什么,但心里却幽幽地说了一句:荷兰西印度公司如今也采购了不少东岸工业品销往北美大陆啊,站在东岸的立场上来看,荷兰人真是不折不扣的好朋友、好伙伴——但这话却不能对着这位有些微醺的英格兰人说。

    “呵呵,是吗,荷兰人可真是够令人讨厌的。他们在东岸,也总是对每个商品都挑挑拣拣,不断议。有时候摄于他们在商业渠道上的优势,我国的商人或企业也会向他们妥协,以便能够销售更多的商品出去,这里面荷兰人赚大了。”顺着汉普顿的话头说了一段后,高文刚又话锋一转,用一种旁敲侧击的方式小心地问道:“汉普顿先生,我听说因为荷兰佬的缘故,贵国有大量的海员面临着失业的窘境——或者说他们已经失业了好一阵子了,那么,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是否有人愿意去东岸工作。对于有经验的海员,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从不吝啬给予他们最好的待遇。当然了,我们也会为此支付您一些费用……”

    “趁早别打这个主意了,高……”乔治汉普顿瞄了一眼高文刚,用一种复杂的语气说道:“我和你的父亲打过多次交道,我很清楚你们的目的。在以前,也许我会很乐意帮你介绍一些这样的水手,这些小伙子们都跑过远洋,很多都有着丰富的海上经验,但生活上面普遍不是很如意,这本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但现在情况变了……”

    “是的,情况变了!”说到这里,乔治汉普顿的情绪突然之间高了一些,只见他轻轻摇晃着北德意志出产的玻璃杯,用一种略带神秘的语气说道:“听说伦敦的一些大人物们自从好几个月以前就在热烈讨论着制定一项新的贸易条例,并着手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下来。具体的条款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但至少有一点是明确的了,那就是从今以后,荷兰人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因为大人物们一直在酝酿着从荷兰人手里夺回外溢的经济利权,而议会和政府高层也对此持支持态度——如今政府的财政状况实在是太过于糟糕了,必须寻求新的财政来源,否则会渐渐维持不下去的。”

    “到了那时候,也许只有英格兰的船只才被允许装载货物来往于本土与北美殖民地之间了,让那些该死的荷兰佬见鬼去吧!他们一直在吸吮着我们的血液,英格兰近海的绝大部分鲱鱼都被荷兰人捕去了,他们较大的捕鱼船甚至也在撞击着我国渔民的小船,为此每年都会酿出几起渔民溺亡的惨剧。我们为什么就连吃英国水域出产的鲱鱼都要向荷兰人付钱?为什么我们出口的每一匹棉布都要先运到荷兰去?为什么切萨皮克与新英格兰的对外贸易全被荷兰人把控了?真是荒唐,詹姆斯敦的居民想买一匹故乡的呢布却发现市场上到处都是荷兰货!这真是糟透了!这种状况必须得到改变,否则英国是没有未来的!英格兰崛起的第一步,首先就是打破荷兰人加诸在我们身上的枷锁!”

    高文刚对汉普顿先生的话默然无语,他从里面闻到了一丝战争的味道,这促使他不愿意再在这待下去了。6月2日,维修保养完毕的东岸商船,颇不容易地从荷兰人的手指缝里买到了一点烟草——托汉普顿先生的福,然后迅速拔锚,离开了詹姆斯敦。(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一百十九章 见闻 二

    “流言存在于大街小巷的各个角落……”佛罗伦萨商站内,已经转任此商站站长的康丁正手扶额头,一脸苦涩地朝刚刚随船抵达此地的高文刚说道。◇↓高文刚乘坐的笛型运输船目前正停泊在里窝那港,而他则搭乘马车来到了佛罗伦萨,与本地东岸商站的负责人康丁交割下他们随船运来的烟草。

    康丁也是东岸人派驻欧洲经营商站的老人了,是现任中央执委、原贸易部、外交部领导人许信的亲信。他原本是波多尔商站的站长,在波尔多商站因为法国内战被迫关闭——甚至目前就连商站站馆都被一支乱军占据着——后,康丁便带着商站原班人马撤到了佛罗伦萨。在此之后,部分人手被分流到了即将开设的地拉那等四个新商站(不足人手部分由本土选派,部分在当地募集),部分人手则停留在里窝那港,在热那亚人暗地里的协助下,主持着针对法国的商品走私行动。

    至于康丁本人么,目前就担任了佛罗伦萨商站的站长,全面负责起了该商站的事务。原本此商站的站长及数名管理人员,已经因为销售业绩差而被莫三解职,全体登上了一艘东岸商船回国,准备接受贸易部新的分派。

    不过佛罗伦萨自从转到康丁等人的手里后,该商站的业绩确确实实也是提升了不少,这个奥秘在于法国南部地区的走私东岸货物,目前基本都是由佛罗伦萨商站出售的(里窝那是发货港)。而这项新业务的开拓,自然而然地使得佛罗伦萨商站的业绩提升了不少。至于说该商站原本的销售业绩么。依然惨不忍睹。今年预计将只有一万六千余元的纯利润,实在是少得可怜。这点钱,也就够在当地网罗少许手工艺匠人或者一些被教会打压的科学家去东岸的,至于说其他的诸如收买当地官员、培养间谍刺探情报之类的活动,对不起,没上级追加投资的话是无法有效展开的。

    “法国从拉罗谢尔、南特、波尔多出航的船只在外海失事率很高,特别是前往加勒比的商船,有三分之一没能回来。商人们损失惨重、怨声载道。他们抱怨国内的贵族们只知道内战,丝毫不关心法国商人在海外的命运,他们呼吁内战双方一致停战,集中对外,即首先将再度进入法国境内的西班牙军队驱逐出去,然后派出军舰前往加勒比海,保卫法国商船的利益。不过幸运的是,无论是以马扎然为首的王党一方,还是以孔代亲王兄弟、朗格维尔公爵、内穆尔公爵、拉罗什富科公爵为首的叛党一方,目前都抽不出精力来应对这些破事。他们目前的首要工作。还是争夺法兰西的统治权。”康丁喝了一杯茶,脸上苦涩的笑容不减。只听他继续说道:“但是法国国内最近出现了不利于我们的流言,那就是有西班牙、英国商人坚称,他们看到了东岸船只长期徘徊在加勒比海各处,形迹可疑,看样子似乎是在进行私掠活动,而近段时日以来各国商船(其中法国商船占了绝大部分)频繁出事,很可能就是这些东岸船只所为……”

    高文刚一听到这话,立时就觉得这事麻烦了。因为在如今的欧洲,海盗、私掠这两个词可是相当之敏感的,在不远的过去,当时欧洲各国船只争相进行私掠活动,严重打击了国际贸易,使得关税收入锐减,国内物价腾贵,各国君主与大商人都逐渐坐不住了起来。为此,西方国家之间经过多年的反复磋商,后来终于互相约束住了自己的行为,使得几乎半公开的海军私掠从此销声匿迹。

    同时他们也开始大力打击、通缉海盗,惩治起来也毫不手软,比如历史上曾经有英国海盗袭击了西班牙船只,后来被苦主告到了伦敦,伦敦法院经查实后公开吊死了被告海盗,由此可见在此时,各国惩治海盗并不只是做做样子的。

    不过也正是这样的铁血手段,才使得海盗的嚣张气焰得到了一些遏制,为各国的海上贸易创造了良好的环境。正因为这样,现在东岸海军假扮海盗进行私掠活动的流言一在欧洲传出,那么对东岸形象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因为在达成不成文的默契后,目前还没有哪个国家敢公然和有海盗称呼的国家交往。更何况这个国家还是个黄皮肤的异教徒国家,本身便是有着原罪的,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麻烦自然会不小。

    “莫特使指示各商站,立刻拨出一部分利润,专门用来‘洗地’——唔,这是他的原话,也许是公关的意思?”康丁面色有些凝重,显然他也知道这些流言的杀伤力还是很强的,如果对此置之不理并任由其发酵传播的话,早晚会给东岸人造成大麻烦。

    “洗地是必须的。”高文刚表示同意,“这事,我们在当地的代理商也得出些血。他们平时依靠我们挣了大笔的钱,这时候也该他们出马了。况且他们与我们关系密切,合作多年,外表早就贴上了我们的标签,他们如今是想甩也甩不脱了,这时候不出来洗地,早晚会被人栽上一个私通海盗的罪名,这是他们所无法承受的。因此于理于情,我们都应该多找这些人商议一下,目前大家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呢。”

    “嗯,图卢兹男爵、帕斯奎尔家族、洛里斯家族以及巴黎的阿德里安家族,都是我们合作多年的伙伴。另外,主导着热那亚共和国的家族中,对我们抱有好感的也不在少数,尤其是多利亚家族,如今更是在整个大西班牙市场上销售着来自东岸的价廉物美的商品。这些人在法国、意大利以及大西班牙地区至少经营了百年以上,势力根深蒂固,他们应该会很有一些办法来消除对我们不利的流言。但是,这往往也只能应急一时……”康丁说着。

    康丁的话没说完,但高文刚这个年轻人比较聪明,略一思索之下便明白了他的潜意思,那就是这些当地的代理人们确实有一定的人脉和能量,也确实能够帮东岸人解决一些麻烦,但他们的这种能力不是无限的。特别是这种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流言,势必会得到在之前的私掠行动中损失极大的法国商人和贵族们的极大重视,这个时候若是加勒比地区再传出一些不利于东岸人的消息的话,那么事情就有可能复杂化——毕竟,东岸人的舰只确实曾经在那里长期逗留过,并且现在还有船只在那里活动,这是抹杀不了的事实。什么?你说他们抓不到切实的证据?你别逗了好不,他们何时需要过证据?对于你这种天然有原罪的黄皮肤异教徒国家来说,需要证据么?

    如今的关键,在于海军舰船应该及时从已成是非之地的加勒比海撤出,然后到别的地方去折腾。高文刚对此有些担心,虽然目前海军在加勒比海就只有一条战列舰和两三艘辅助舰只了——他搭乘的船只甚至刚刚在多巴哥岛给他们送了部分补给——但保不齐出些什么问题。虽然他们的存在极大地打击了加勒比海的走私贸易,让南铁公司主导的秘鲁走私贸易得以愈发红火了起来,但这个时候也该见好就收了,不然很可能就会让这些欧洲国家抓到把柄,从而骤起发难——就算他们因为种种原因而短时间内抽不开身对付东岸人,但只要记下了这笔账,那么早晚就会报复到自己头上来,这不可不防。

    “算了,你刚来,我就不向你诉苦了。”看着气氛有些沉默,作为前辈的康丁哈哈一笑,站起身拉开了窗帘,转身说道:“你也别在这里多耽搁了,早点去奥斯曼帝国吧。莫三特使现在应该就在士麦那,你过去好好和他聊聊,他很和蔼的,也很喜欢提拔后进年轻人——唔,你的父亲是外交界的元老了,他应该和你讲过这点,倒是我多说了,呵呵。不过说真的,这次你们拉到里窝那港的这船弗吉尼亚烟草真是好货啊。如今法国内战逐步升级,马扎然被迫将孔代亲王等人从监狱里放了出来,但这些大贵族根本不买账,公然勾结西班牙军队入侵法国。这仗一打起来,物资就短缺,再加上海军船只在加勒比海的折腾,法国现在的贸易形势很严峻啊。这些弗吉尼亚烟丝,能卖个七八万元回来,足够让我们商站今年多搜罗一些匠人或学者送到本土了。”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在这耽搁了。”高文刚点了点头,说道:“我还有本土政务院的一些政策指导性文件需要交给莫三特使,这事还得抓紧。对了,现在奥斯曼帝国的形势如何,很混乱吗?”

    “唔,岂止是一个混乱所能够形容的?”康丁摇了摇头,说道:“你去了就知道了,这个国家现在内外交困,简直就是要崩溃了,我觉得政府应该做好应急预案,毕竟奥斯曼帝国是我国在欧洲最大的市场。这个市场若是崩溃了,后果简直就是灾难性的……”(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一百二十一章 见闻 四

    郑勇一家在阿尔汉格尔已经待了很久了。时已进八月,这时候正是莫斯科公国最最美丽的季节,郑勇的夫人维罗妮卡带着一双儿女,正与本地一些头面人物家的女眷们快活得四处游玩,但苦逼的郑勇本人,却仍待在码头边的东岸商站内与本地站长施耐德一起商讨着如何开拓莫斯科的市场,以及如何在本地扩展人脉、搜集情报。

    兴许是东岸人的坏运气已经在波兰用光了,如今在莫斯科国竟然否极泰来——因为这个商站甫一建立没多久,一桩大生意就找上了门来:曾经带领商队从阿斯特拉罕抵达卡法的莫斯科商人鲍里斯被沙皇调到了阿尔汉格尔,与东岸人商议购买一批数量很大的军械。

    话说自从1648年哥萨克掀起声势浩大的起义后,波兰军队连战连败,常备军几乎损失殆尽。当时赫梅利尼茨基率领的哥萨克起义军已经打到了利沃夫,波兰核心的王冠领地已向哥萨克与鞑靼人洞开,但基于自身利益考虑的鞑靼人害怕波兰被乌克兰人过度削弱,因此决定与波兰和好,并反过来威胁曾经并肩作战的哥萨克。

    赫梅利尼茨基面对种种现实威胁(鞑靼人反目,数万骑兵虎视眈眈,波兰议会也在组织贵族私军集结,准备决死一战),再加上出身贵族的他一直也在寻求波兰王国的“招安”,因此很快与波兰人在1649年8月份签订了《兹博罗夫条约》。波兰人正式承认哥萨克酋长国,两国罢兵修好。

    不过事情显然没有就此结束,因为波兰人并不甘心就此失败。特别是那些从乌克兰地区逃回的波兰地主以及波兰化的乌克兰人。一直都在撺掇波兰议会出兵收回失去的领土,镇压起义的乌克兰人。波兰贵族们倾向于出兵,因此开始积极囤积战争物资,做好开战的准备。

    反观以赫梅利尼茨基为的哥萨克起义军上层,在哥萨克酋长国成立后,他们一跃成为国家的统治者与大地主,利益已经与普通的乌克兰农民们相背离。而根据《兹博罗夫》条约的内容。哥萨克再也不得随意没收波兰人的财产,哥萨克酋长国承认境内波兰地主的一切权益。逃亡的农奴必须返回农庄继续为地主服务。这一下子令众多起义军士兵们炸了窝,因为他们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拼了命奋战才建立的国家,现在却要求自己继续回到庄园给波兰老爷当农奴去?这不是扯淡么!

    这样一来。赫梅利尼茨基等哥萨克起义军上层大失军心、民心,起义军士兵们再也不信任这些军官,再也不愿意稀里糊涂地为他们战斗,他们聚集起来,要求上级向他们解释,为什么自己再次沦为了农奴?不过此时的赫梅利尼茨基已经变质,贵族出身的他本来就对起义农奴没好感,之前只是利用他们,现在达到了目的。自然不再愿意看到国内依然存在起义军了,因为这可能会威胁到他们这些新贵们的统治。

    因此,他对这些聚集起来质问他的起义军士兵们非但没什么回复。反而展开了残酷的镇压,并将他们通通卖给了东岸人,大大赚了一笔。不过赫梅利尼茨基暴烈的举动,非但没有吓住再度一无所有的起义军士兵,反而令他们奋起反击,哥萨克酋长国刚刚平静下来的局势再起波澜。内战一触即。

    在这个时候,与新生的哥萨克酋长国毗邻的莫斯科公国上下也正瞪大着双眼。紧紧注视着乌克兰人的一举一动。在今天春天的时候,沙皇下令召集了数千名士兵,屯于沃罗涅什南面的普齐夫里,名义上是为了防止哥萨克酋长国国内的动乱蔓延到莫斯科境内,实际是为了随时干涉这个国家的局势。

    值得一提的是,莫斯科人动员起来的这数千名士兵并不是全部,按照沙皇的计划,这支随时打算干涉乌克兰局势的部队人数最终将在一万五千人到两万人之间。而如果波兰王军也介入到乌克兰局势内的话,这个数字可能还会继续扩大——自从二十年前的斯摩棱斯克战争失败后,莫斯科公国上下可一直都盼望着一雪前耻呢。

    这支人数多达一万五千人以上的部队,将从莫斯科国内各地方抽调,而这些旧式军队的武备无疑是极其差劲的,竟然还是以冷兵器居多,装备的少许火枪还基本都是老式的火绳枪,火炮的口径也小得可怜,普遍比西欧脱节一到两个时代。

    莫斯科公国上到沙皇,下到各位军事官员,自然对国内大量存在着的旧军的现状一清二楚。他们这些年来也一直在试图改善这种状况,因此当他们的政府财政稍稍好转一些——托西欧经济恢复的福,莫斯科公国的皮毛、木材、船具、缆绳、蜡、焦油的出口大增,政府财政状况大为好转——的时候,便第一时间打算给这支军队换装,以便能够有充足的资本来干涉乌克兰的局势,以满足政府上下对新土地的无限渴望。

    莫斯科人找上门来,郑勇、施耐德等人自然是极为欣喜的,因为他们这个商站目前还没怎么开张呢。位于码头区的东岸商站仓库(临时租用的,东岸商馆馆址已确定,土地也已购置完毕,现正处于兴建中)内,现在倒还真是有一批军火,大概有七千余枝燧步枪、四千把军刀、八千五百根制式长矛、两千副胸甲、一千五百具马鞍,以及不少军用水壶、铁镐、铲子、绷带等小玩意,总价值大概在十九万元出头的样子。

    这些武器都是从里加商站临时调来的,存在这里已经好几个月了。毕竟到偏处于欧洲蛮荒边角的莫斯科公国做生意,别的都不好使,也就军资、烈酒、烟草、廉价纺织品、金属器具等卖得好。郑勇等人当初从里加乘坐商站自有的那艘旧船前来阿尔汉格尔时,就随船携带了这些东西,目前里面的一些厚棉布、烈酒、金属农具已经销售一空,而武器军资类的商品销售虽历经些许波折(部分英国和荷兰商人抗议莫斯科公国决定购买物美价廉的东岸军械),但莫斯科人看在局势紧张的份上,坚决顶住了部分荷兰、英国商人的压力,将东岸人从里加带来的军械全部吃下,用以武装驻扎在南部、随时准备干涉乌克兰局势的部队。

    莫斯科人之所以如此之快地下定决心,为此不惜得罪最先与他们合作得英格兰和荷兰商人,自然还是从经济角度考虑的。如今乌克兰局势越来越紧张,赫梅利尼茨基国内失去了军心、民心,国外又面临着背信弃义重启战火的波兰王军,目前已经连战连败,几乎走到了穷途末路。他如今所能依仗的,无非就只有莫斯科沙皇、克里米亚苏丹以及奥斯曼苏丹了——当然了,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赫梅利尼茨基及其核心部下是宁愿投降莫斯科人甚至波兰王军,也不愿意投靠鞑靼人与土耳其人的。

    而他本人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他一面请求鞑靼人出兵干涉局势(存着利用人家吓退波兰王军的心思),一面与莫斯科人联系,频频请求沙皇支援军械、物资、金钱以及人员,否则他将转而投靠穆斯林异教徒。沙皇及其大臣们自然不是笨蛋,他们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在没有得到实质性的好处面前(比如哥萨克酋长国向莫斯科称臣,成为附庸),他们是不会擅自出兵的,而只是陈兵边境、作壁上观,等着哥萨克与波兰王军互相削弱。

    不过暂时不出兵支援哥萨克,却不代表俄国人没做好战争的准备。事实上目前他们已经往前线部署了不少常备军,战争物资也在紧张的筹集之中,国内贵族、大臣们的意见也渐渐趋向一致,那就是:加大情报搜集力度,切实掌握乌克兰的第一手消息;疯狂囤积战争物资,随时准备进行军事干涉;花费重金收买哥萨克军官,使他们转而为莫斯科公国效力。

    这些措施目前已经实行了一段时间,莫斯科国南部的省区已经进行局部动员,一旦局势升级,莫斯科军队就将进入乌克兰地区,同时后方也进行第二阶段动员,集结至少五万名以上的士兵,防备与波兰王军的战斗。至于他们的目标,那就是吞并整个乌克兰地区,如果情况不顺利,那么至少也要吞并第聂伯河左岸地区,与波兰王国隔河而治,然后徐徐图之。

    对于波兰、莫斯科、乌克兰以及克里米亚这几个区域国家之间一触即的撕逼大战,东岸人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为此,里加、阿尔汉格尔、卡法几大商站急运转了起来,开始向国内预先订购大量战争物资;同时他们也在莫三的统筹规划之下,大肆联系、雇佣船只,准备将战争各方俘获的奴隶通通购买下来,然后配回本土搞基建,又或者是派到死亡率极高的新华夏岛去拓荒。

    这些人身强力壮,又不用花费太多的代价(战争物资在东岸人看来是要多少有多少),还能提高东岸共和国在这片区域内的地位,为将来插手本地区的国际事务提供条件,那又何乐而不为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新华夏 新危机 三

    “八嘎!一群懦夫!”兵太郎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然后下令一帮民兵(山东战场裁汰下来的仆从军官兵)朝前方射出了手里的弓箭——数十米外正有一群吃了败仗的士兵乱哄哄地往回跑,他们中的很多人脸上蒙着一股青灰色,表情中多带着惶恐和畏惧,大部分人的武器、甲具(皮甲)都丢失了,看起来败得相当惨。

    而随着兵太郎的命令,在山东、河北战场上混过的大明兵油子们立刻射出了手里的弓箭。只听一连串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这些溃退回来的岛屿八旗官兵阵中立刻爆出了一阵绝望的哭喊声,很多人呆呆地看着寨前正列队朝他们射箭的“上队”,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

    不过他们被自己人打懵了,身后正追赶着他们的默纳伯王国的萨卡拉瓦人却没有懵,只见他们兴奋地将手中的铁刀砍在溃逃敌人毫无防护的后背上,嗜血的表情让初次上阵、正站在木头寨墙紧张观看着战局马万鹏揪心不已。特别是在一颗流弹(萨卡拉瓦人射的滑膛枪弹)击中了他身侧的木头柱子后,他真的有些后悔亲临一线了,奶奶的打仗真不是好玩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挂了。老子在新华夏和本土尚有万贯家财,家中娇妻美婢如云,如今万一挂在这些一文不名的土人手里,万贯家财和娇妻美婢顿时就都便宜了他人。岂不可惜!

    马万鹏左瞅瞅,又看看,现左边的兵太郎正上蹿下跳地指挥着战斗。民兵、守备队士兵在他的口令下有条不紊地射着手里的枪弹、弓箭,将任何企图靠近城寨的土人打得抱头鼠窜。

    “真他娘滴是个傻货!脑子一根筋,情商低到可怕,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上官正处于危险之中吗?”马万鹏肚子里无奈地腹诽着正努力指挥战事的兵太郎,嘴里念念有词,似是在给自己找退出一线的说辞。

    万幸待在他身边的也不都是如兵太郎那般的憨货,只见已经退役数年的前挺身队军官、刚被马万鹏提拔为棉河民兵大队队长的翟小山眼珠转了转。立刻冲到马万鹏面前半跪着,“言辞恳切”地说道:“大人。事急矣,请避入寨中,外面交给我等便可。”

    “不可,将士们正在力战。我身为主帅,岂可轻离一线,不妥!”马万鹏已经自动进入了装逼模式,摇头晃脑地说道:“本将就要站在这里,看着将士们大破贼军。”

    “这些土人悍不畏死,攻势甚猛,大人千金之躯,岂可轻掷,还请坐镇中军、统筹全局。厮杀之类的些许粗活。还是交给我等好了。”翟小山摊上了这么一个能装的主,顿时深感无力。只见他给左右几个老弟兄使了下眼色,几人会意。立刻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马万鹏搀下了墙头,一边走一边说道:“大人还请坐镇中军,弟兄们都有家有口的,还指望着上阵杀敌博取功名利禄呢,万望马大人勿与小人们抢功。”

    而就在翟小山的一些老部下簇拥着马万鹏退下墙头的时候。兵太郎若有所感地看了看,感觉似乎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样子。不过他很快又转过了头去。挎着武士刀,在墙头上不避锋矢地走来走去,不断鼓舞着波兰火枪手与明人长矛手的士气,可谓是身先士卒。而也就是在他们这样的努力反击下,城外的萨卡拉瓦土人士兵才感觉到敌人棘手,在付出了百余人战死的惨痛代价后,终于借着暮色的掩护,带上了战死者的尸体,悄然离去。

    东岸人一直等到第二天天明才打开了木制寨门。马万鹏在一队士兵的护卫下,仔细观看着城外两军交战过的战场。战场虽然被萨卡拉瓦人清理过,但上面依然遗留了大量乱七八糟的物事,干燥的黄土上也残留着大量深褐色的血迹。附近还有横七竖八躺着的数十具岛屿八旗士兵的尸体,这是昨日萨卡拉瓦人与东岸人联合绞杀的杰作。

    “昨日战斗,萨卡拉瓦人死伤应该过了两百,虽然他们收拾过战场,但参战过的军官们一致估算敌人的死伤在两百到三百之间。相比他们昨日出动的过两千人的军力阵容(其中有三百滑膛枪手),这1o%的死伤已经相当不小了。”担任战斗总指挥的兵太郎拿着个小笔记本,向马万鹏一板一眼地汇报着:“但是我军的伤亡竟然是敌军的数倍,一千五百名由贝齐米萨拉卡人充任的岛屿八旗士兵在行军途中遭到突袭,几乎一战而溃,最后收拢下来的,也就只有八百多人了。这支部队,军械不全、士气已堕,基本已经丧失了应有的战斗力……”

    马万鹏听得这话顿时有些头大,他不明白好端端的事情怎么突然就演变成了这样。在几个月前的三月份,当时虽然局势紧张,到处都有传言说从乌尼拉希河流域崛起的所谓默纳伯王国要进攻荷兰与东岸在棉河一带的殖民据点,但在紧张兮兮地防御了几个月后,马万鹏等人没有等到预想中的武装冲突,相反却等来了这个王国的特使,说是要和东岸人修好,双方展开商贸联系云云,听起来就像是土人王国见识了殖民者的强大,因此特来请求通商。

    这种事情本是寻常,因此无论是荷兰人还是东岸人对此都半信半疑了,再加上地里的棉花也需要人照料,大部分人长期聚集在一座草草修建的木质城寨内也容易滋生疾病,总不是个办法,因此便同意了土人的请求,答应与他们签署互不侵犯条约,同时展开一定程度的贸易,互通有无。

    不过就在东岸人放松了警惕的时候,6月15日,全军开往城外种植园与水库区域处理部落纷争的岛屿八旗官兵一千五百人,在行军途中突然遭到默纳伯王国优势兵力的伏击。这支平日里养尊处优、只会欺负欺负没组织的土人的岛屿八旗部队,几乎只草草抵抗了片刻就在萨卡拉瓦人猛烈的火枪射击声中败下了阵来,进而被敌人的冷兵器士兵衔尾追击,一路上损失近半,惨败而回!

    这真是奇耻大辱!马万鹏心里恨恨地想着。他不是不能接受失败,但着实无法接受这种形式的失败。可不是么?从来只有文明人玩土人,哪有文明人被土人玩的?可难堪的是,马万鹏这么一个自诩的文明人就被土人玩了,玩得结结实实的——先签订互不侵犯与通商的口头协议(土人没有文字),然后被人突袭,麾下数量最大的一支仆从军在短时间内丧失了战斗力,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大人,这帮土人言而无信,忒也无耻!我军在城外屯田十数万亩,根本难以兼顾,此次遭袭,也是早晚的事,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今宜尽起大军,征讨土人,让他们晓得什么人是不能惹的。”翟小山这个看惯颜色的土匪又出现在了马万鹏身侧,一边替马万鹏开脱罪责,一边暗示他可以借征讨土人的机会来夺回政治上的失分。

    “哼,土人必然是要征剿的。”马万鹏在翟小山的提醒下很快回过了神,只见他用赞许的目光看了一下这个前土匪,然后又瞄了眼痴痴呆呆、一副武夫做派的兵太郎,叹了口气,说道:“还是先清点损失吧。重点查看下城外的种植园,还有我们的牲畜,所有损失都登记造册,早晚我们会连本带利向土人讨回来。”

    说完这些后,马万鹏便转身向城寨内走去,他要写信给新华港的史钦杰,详述这边所生的事情。马万鹏是个实诚人,再加上又是穿越者,因此倒也没打算隐瞒这里生的一切,报告里自然也不会使用什么春秋手法,一切都是如实上报,看史钦杰如何决断。

    “如今还是不能轻举妄动啊,特别是在骤逢大败的时候。这个什么默纳伯王国听闻有四五千士兵,其中约十分之一装备着火绳枪,也有一些熟悉火器作战的军官——天知道他们从哪里学来的,难道是法国人在作怪?”马万鹏一边往回走,一边暗自琢磨着:“手头能战的只有三百波兰士兵,另外那一千多山东裁汰下来的老弱残兵、兵油子什么的打打顺风仗倒也可以,至于那收拢回来的八百余岛屿八旗官兵,短期内怕是不能再上阵了,只能做做夫子。唉,力量还是不足啊,再加上敌情未明,这个时候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

    马万鹏回到寨子里后,立刻就摊开纸笔开始写起了报告。而在此之前,他还专门派了几名信使朝荷兰人的商馆而去,打算看看那帮荷兰佬怎么样了。如今大家同病相怜,自是要守望互助,如果对方有什么难处的话,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马万鹏还是打算给予一些援助的,多个朋友好办事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新华夏 新危机 四

    “新华夏西部地区以其独特的自然条件明显区别于岛上其他部分……”1651年7月2日,新华港城区唯一一座三层石砌建筑内,已经高居卫生局长、农业局长的裴索宁,正用他专业的地理知识向众人做着介绍。

    距离马万鹏的使者抵达港口已经一个星期了,刚刚从归化岛(圣玛丽岛)视察归来的史钦杰一听到棉河港的消息便立刻决定召开一次紧急会议。与会人员囊括了新华夏开拓队以及新华港方面的中层以上官员,会议的重点就是商讨该如何处理与萨卡拉瓦人的这次武装冲突,以及今后该如何在岛屿西部地区拓展。

    会议一开始,史钦杰便授意前芬兰移民、蒙虎的学生、现新华夏高级官员裴索宁向大家介绍岛屿西部海岸的粗略情况。此刻,只见裴索宁拿着一根木条,指着墙上一幅粗陋的手绘新华夏北部、西部地图,说道:“新华夏岛西部沿海是典型的热带稀树草原气候,决定此地降水的是西北季风与东南信风的力量对比。这里几乎是全岛最热的地方,但万幸的是,空气很干燥,这不利于病菌滋生,因此居民的死亡率并不比我们经营多年的新华港高。”

    “炎热的气候与稀少的降水,使得任何想要在此地立足的外来人都必须极端依赖河水灌溉,除非你想像那些萨卡拉瓦人一样以游牧或游耕为主要生活方式。萨卡拉瓦人不长于农业劳动。他们性情凶悍,以游牧和劫掠为生,长期对地处中央高地区域的麦利那人保持着军事优势。时不时地冲上去打草谷,嚣张得很。”

    “不过说实话,其实这里也是整个新华夏岛最适合外来者定居、殖民的区域了,而不是降雨极多、潮湿闷热的北部林区。在西部地区,宽广的沿海平原、山间谷地以及河口冲击平原是非常适合外来者初期立足的地方。这里光照强烈,环境不如热带雨林地区那么严酷,河流冲击形成的土壤也比较肥沃。不像雨林区的砖红壤粘性土那么贫瘠,总之这里具备了农业生产的一切要素。即光照、土壤和水源。我们目前所大力经营的棉河港及其附近区域便是坐落在南起乌尼拉希河、北至芒戈基河的这么一个沿海盆地内,农业条件得天独厚,尤其适于种植国内如今需求量非常大的棉花。”

    “当然在除了棉花这种经济作物以外,整个盆地内也非常适合种植一些其他农作物。比如北边的芒戈基河两岸的萨卡拉瓦部落民们。就在洪水退去的冲击地上栽培烟草——这项农业活动出现的年头貌似并不是很长,种出来的烟草也多半由阿拉伯商人来收购;而在芒戈基河向北延伸到木伦达瓦河之间的沿海平原内,据我们多方搜集消息得知,当地的萨卡拉瓦土人也发展出了一些旱作农业,比如在曼扎-曼达贝地区的花生种植。他们在这片气候干燥、土壤松脆的农地上,进行着半农耕、半粗放畜牧的农业活动,他们不懂种植豆科作物以用来保持地力,因此过着迁徙式的生活,生产效率十分低下。”

    “在当地人称做马哈布的这片沿海平原(木伦达瓦河下游)上。原本曾经受到过中央高地上的农耕民族麦利那人的短暂统治,他们在那里修了许多水库、水坝、灌溉水渠等农业设施,因此本地甚至现在还遗留着部分灌溉稻田、果园(麦利那人以稻米为主食)。令人十分惊奇。当然了,现在这些设施大半都荒废了,麦利那人退缩回了中央高原上打内战,当地的萨卡拉瓦土人无法好好经营这片难得的农业区,因此那些稻田、果园大半都退化了,现在基本都以木薯、花生等旱作农业为主。间或夹杂着一些香蕉、柑桔的果园业,总之这里衰退得很厉害——反过来想这同时也是我们的机会。”

    “我们的敌人。即那个自称叫做默纳伯王国的萨卡拉瓦部落联盟,其农业技术非常原始。除少许由掠夺来的奴隶开辟的游耕(即迁徙农业)旱作农业外,绝大部分人口都是以游牧为生,这些野蛮人以驼峰牛的数量来区分彼此的地位和财富。他们放牧牛群的方法也十分原始,大部分驼峰牛都在河谷地以及沿岸不多的森林内过着半野生的生活。值得注意的是,这个部落对与外界进行贸易非常重视,葡萄牙人、法国人、荷兰人、阿拉伯人都是他们的贸易伙伴,他们进口枪支弹药,出口皮革和奴隶,不断通过发动对外兼并战争来积聚财富,因此其势力扩张的速度非常快,短短百年间便从乌尼拉希河流域的一个部落联盟,发展成了如今这么一个地跨数百里、拥兵五千余的强大王国,这不得不引起我们的重视。”

    “此番这个默纳伯王国北进兼并草原上的萨卡拉瓦人小部落,本来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他们竟然有勇气向北快速推进到棉河出海口附近,同时与我们和荷兰人发生武装冲突,这事情非常之蹊跷,我们经分析后认为这其中极有可能有外部势力的参与,而他们的目的,无外乎是试图夺取图莱尔或者棉河港这两个岛屿西南部唯一适合建大型港口的地区,没准就是我们的夙敌法国人在背后支持的,因为只有他们才会对一座条件不错的深水港感兴趣。”

    裴索宁说到这里顿了顿,其他人也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

    他指出的理由很不错,因为法国东印度公司(1644年前叫东方公司)这些年在新华夏东南部初步站稳脚跟后——说到这里法国人其实得感谢东岸人,因为正是他们咄咄逼人的气势才使得法国东印度公司下决心加大投入,迁移国内已经严重过剩的人口到这里来,避免了他们如历史上那般被土人赶走的厄运——开始对“奴隶资源”丰富的西部草原地带感起了兴趣,他们一直想在西南部沿海获得一个港口,以便建立殖民据点,一边捕捉或购买奴隶,一边供前往印度地区开拓的法国船只进行补给。

    法国人的心思在“老道”的殖民者荷兰人与东岸人眼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不过他们并不着急,因为这片区域最好的深水港口已经被他们两家分占了。其他海岸线附近珊瑚礁众多,海流湍急、海况复杂,再加上沉积作用的影响,很多沿海地带水很浅,大船难以靠岸。比如北边的木伦达瓦河口,就只能做一个停泊小船的港口——因为船只一般只能停靠在木伦达瓦河的河汊里,外海不适合做港口(后世这个小港口叫贝贝港);而在离此稍稍靠南一些、位于土地较肥沃的芒戈基河三角洲地带的木伦贝也是如此,后世这里只是一个输出豆类(主要是荷兰豆)的小港口,大船根本无法靠近,价值很低。

    所以,法国人要想将自己的势力从新华夏东南部延伸到西南部,在当地取得一个位置、条件都不错的港口就显得极为重要了,而选来选去,其实也就荷兰人的图莱尔以及东岸人的棉河港(都在棉河入海口左近)最适合了,但同为文明国家,又非交战期间,法国人纵是千想万想,也不能公然夺占这两地。他们只能暗地里鼓动、挑唆土人前来进攻,然后他们再视情况看看有没有插手的机会,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法国人的情况先不要管,这个海军第二舰队自会去处理。我们无需管别人怎么做,就凭多凡堡和圣路易镇两地数千法国胡格诺移民(被压迫、歧视的新教徒),我们还不放在眼里。关于这次的事情,这两天我也想了很多,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坐在上首的本地最高长官、新华夏开拓队队长、新华夏保安司令史钦杰用一种不紧不慢的声音说着,“土人既然已经挑起了冲突,那么我们就坚决应战,为此哪怕不惜代价也要打服他们!我已打算行文南非和本土,请求调遣南非步兵连(原陆军第5连被联合参谋本部裁撤后,所部就地改编为南非步兵连)、南非骑兵连和南非炮兵连前往棉河港协助作战。另外,此番刚从苏伊士港运来的波兰、德意志战俘中,我也将抽出部分人手,与新华夏步兵连、新华夏炮兵连一起调往棉河港,参与对默纳伯王国的征剿。要么不打,要打就一次打服他们!土人畏威而不怀德,这次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文明国家的铁拳!”

    “另外,这次出动了这么大的阵仗,自然不能仅仅教训一下土人就完事的!”史钦杰突又说道,“木伦达瓦河入海口附近,以及芒戈基河三角洲地带,土壤肥沃,光照强烈,水源也不缺,具备着非常好的农业条件。尤其是木伦达瓦河河口一带,气候不如其他区域那么酷烈,降水稍多一些,河口附近渔获丰富、海边红树林分布广泛,土壤也很适合种植甘蔗。我们从大溪地岛千辛万苦带回来的甘蔗,目前已在归化岛的植物园内移栽成功,下一步就是给它们找一个良好的种植地,我看木伦达瓦河河口附近的冲击平原就不错。这次大军前去,一并打下来,然后移民占了!至于人手么,我会上书执委会,请求从移民中多扣下一批,另外再从那些波兰奴隶中抽调一批表现良好的进行大赦,统一分配土地定居,便宜他们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南方战区 七

    29_297781651年4月,早春的宁波府已经渐渐温暖了起来。台州府宁海县城外,魏博秋正在新建陆军第六师师长谢迁的陪同下,监督一场集体行刑。行刑的对象是本地清廷将官及部分直系男性亲属,当然也少不了一些本地的士绅地主之流,这些人所犯之事无外乎“忠仕伪清”、“冥顽不灵”,因此被攻克此地的仆从军第六师一并拿下行刑。

    数百名第六师的官兵在城外校场上圈出了一大块空地,这些统一穿着土黄色军服、头顶黑檐大盖帽、脚踏翻毛皮鞋、小腿上打着白色绑腿的士兵们手持长矛,将围在外面看热闹的百姓向外赶了赶。他们操着本地人难懂的山东口音,手里的刀枪寒光闪闪的,再加上月余前破城时杀得清军人头滚滚,因此在本地百姓眼里还是很具威慑力的。

    师长谢迁掸了掸自己做工讲究的呢子军服上的灰尘,左手抚着指挥刀的刀柄,右手下意识地放在腰间的燧发手枪皮套上,意气风发地看着刑场上或垂头丧气、或破口大骂、或哭哭啼啼的清廷将官,心里别提多快意了。

    他本人原来不过是青州某致仕官员的一介家奴,因不忿清廷剃发易服的政策以及对百姓的过度盘剥,便与江湖上的一些朋友拉起杆子造了反。其人最大的“功绩”,当是擒杀了第一个上书多尔衮请求剃发易服的满清山东、河南招抚大使王鳌永了。谢迁当时在王鳌永的头顶插满了锥子,曰“为汝种发”,大快了人心。

    不过在被清军围剿几乎丧命(多亏了东岸人解围)后。谢迁便投靠了在他看来唯一坚持抗清的“不明势力”东岸人。而在东岸仆从军体系内浮沉几年后,谢迁的改变很大,如今的他已不复当年的许多意气,渐渐开始向一个军阀、政客靠拢,比如他现在对捞钱比对杀鞑子更上心,再比如他现在不但剃发易服(剃了平头、穿起了东岸军服,不过这在他看来比鞑子推行的金钱鼠尾或马褂要好看多了)。对来自东岸的许多事物(比如各种生活用品)也丝毫不加以排斥,和几年前相比几乎是变了一个人。

    校场上那些被五花大绑等待行刑的清廷官员们在他看来都是一些可怜蛋加蠢蛋。为何?不明局势。不识大体!别的不谈,光说如今浙江全省的局势,那对清廷是大大的不利!数月前,坐镇鄞县的南方战区司令、海军少校刘海洋调动仆从军第四师、第六师南下。花费两个月的时间次第克复了象山县、昌国卫、宁海县等地,并消灭了据守这几个县的两千余地主团练武装;回师的时候他们又顺道经过了奉化县,平灭了当地发生的两起士绅暴动事件,可谓是威风无比。

    而在东岸大军巩固地方的时候,原本在健跳所一带活动的鲁王武装也开始逐渐发力,他们趁着清军主力北撤杭州府的机会,在台州府、温州府的沿海地带连续出击,先后攻克多处清军据守的城寨,目前已据有健跳所、桃渚所、海门卫、黄岩县、松门卫、盘石卫等地。其主力数万人由张名振、阮进等人率领,此刻正在温州府城永嘉县城外,日夜围攻不辍。

    浙东、浙南乃至闽北的清军。本就兵力稀少,陈泰等人北上救援杭州的时候又搜刮走了一批,现在更是只有几个歪瓜裂枣,自保尚且不暇,更别奢谈援救他方了。清廷的这种不利局势,更是在东岸人的刻意宣传以及苦口婆心的劝说之下。被刻意放大了——掌握鲁王所部军权的张名振、阮进等人开始在温州、台州二府攻城略地,实力有所壮大。再不复数年前蜗居舟山岛时半死不活的窘态。

    而据守金厦的郑氏集团也开始发力,他们打着南明的旗号,围攻福建沿海一带,让清军疲于奔命,不断丢城失地。而他们的努力,又使得攻入广东潮州府境内的清军腹背受敌,李成栋趁势率军反攻,击溃了这部清军,并收复潮州府大部。东南沿海的局势,就在东岸人刻意的撬动下,掀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清军也徒唤奈何。

    “东南局势翻转若此,此等土豪劣绅竟还甘心事鞑,真是蠢如猪狗!”第六师师长谢迁不屑地想着。在看到高台上的魏博秋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后,他紧了紧腰间的皮带,抽出雪亮的指挥刀,狠狠朝下一劈,道:“行刑!”

    随着他的命令,大群还穿着清兵号衣的绿营兵将在第六师官兵的踢打下,拿着发下的短刀,战战兢兢地朝这些以前的上司、将官身上捅去。周围的第六师官兵们披甲执刃,监督着他们行刑。

    “投名状递上后,再将这些人编入军夫队伍,几趟下来后差不多就消化了。”魏博秋一边起身离开刑场,一边朝自己的学生李卡多说道:“宁海县地处山间谷地平原,易守难攻。清军大队若是前来,必是翻山越岭、疲敝已极,其势不能穿鲁缟也。相反,我军却有舟楫之利,海军战舰随时可运送大批部队及军资上岸,具备清军难以匹敌的内线优势。因此,这里可以好好消化成我们的后方,当然这也许需要很多年的时间。”

    李卡多点了点头,他现在是真的明白老师嘴里说的“需要很多年时间”是什么意思了,因为现实的例子摆在那里:在东岸人已经攻取的宁波府诸县里,目前推行的各项政策在乡间阻力相当之大,地主士绅、普通读书人、残余清军势力、地方宗族势力等等,出于种种原因,几乎都成了东岸人的敌人。

    他们在民间散播不利于东岸的舆论、串联各种反东岸势力、为清廷通风报信、打杀东岸派出的征粮队和工作队,甚至还有人不断煽动愚夫愚妇或宗族亲朋起来武装对抗东岸人的统治,几乎将第四师、第六师两部六七千人马牢牢拖在了地方上,始终无法抽调到前线去与清军作战。

    不过东岸人也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特别是东岸的领导人从穿越伊始就在与西班牙人的血与火中成长,他们对于地方上的反抗势力就两个政策:镇压与流放,即情节轻的(一般是被裹挟起来的愚夫愚妇)流放库页岛、虾夷地、大溪地,情节重的(一般是策划、组织者)当场斩杀。所空出来的宅地正好收归国有,然后寻机分配给伤残、退伍士兵,又或者赏赐给主动向东岸靠拢的人,以邀买人心。

    就李卡多了解所知,目前东岸人统治最为得力的鄞县,就已经给超过二千七百名士兵免费分了地;同时他们也组织从绍兴府掳来的数万民人在县城周边恢复生产,从去岁开始就疏浚了淤塞已久的水渠、重建了年久失修的坡塘河堤,并种下了越冬小麦,眼看过些时日就能收获了,大顺、东岸两方数万大军征战所需的粮秣,倒是不怎么缺了。

    这茬小麦收获后,这些西面来的绍兴人又会紧接着种一茬水稻,水稻田周围也多种着一些芋头、黑豆之类的杂粮,作为口粮的补充。你可千万别小瞧这些绍兴人的干劲,因为东岸人曾经向他们许诺过,只要免费给东岸政府耕作田地五年(期间领工资,成年男丁月薪三元,包吃住,女人小孩老人的工资递减),他们便可以一亩地五元钱的低价赎买他们所耕作了数年的土地,最高限额三十亩。

    三十亩还算肥沃的田地,这可是一份足以传给子孙后代的家产,由不得这些民人们不动心。因此,他们的短期积极性算是被调动了起来,同时也和本地的地主士绅们彻底结下了化不开的死仇——因为他们将来赎买的土地,很显然都是东岸人从这些士绅手里抄没来的,而这些士绅往往还有许多族人子弟在清廷为官,清廷又是明确维护地主士绅利益的,因此他们又和清廷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如此一来,他们便成了东岸人统治本地最得力的帮手——还有什么比利益一致更可靠的关系吗?

    除了给这些绍兴移民和退伍军人分地外,东岸人也在试图分化、瓦解地方上原有的宗族社会体系,他们找了种种由头,将地主们的土地没收,然后分给无地的穷人。这当初还是李卡多给出的建议呢,他在长期的调研中发现,地方乡村的所谓宗族势力并不是铁板一块,富者朱门酒肉臭,贫者竟无立锥之地。

    因此,他建议对宗族势力进行分化瓦解,即给无地贫户发放土地(仿照之前政策,雇佣他们耕种土地,五年后可廉价赎买),而这土地的来源自然是宗族内占有大量土地的地主了——他就不信在有东岸大兵撑腰维护的情况下,那些饭都吃不饱、常年处于营养不良状态的贫户们会不动心!中国人对于土地的执着是什么都挡不了的!只要我能有一份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土地,我管你是谁啊?谁要挡我我就跟谁拼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南方战区 八

    李卡多判断这些贫户在得了赖以活命的土地后,会渐渐与东岸人靠拢,这在一些地区得到了部分印证。很多贫民在收了土地之后,基本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彻底得罪了族长乡老之类的乡间头面人物(一般都是地方上的士绅,与清廷天然走得很近),若是没有东岸军队背书,他们恐怕是分分钟就会被人给灭了。

    而在给这些人撑腰的事情上,东岸大军也毫不含糊:新建陆军第四师、第六师、挺身队第五大队(两千名德意志雇佣兵改编)、南非八旗新军等部队几乎无一日得闲,他们数月间辗转各地,厉行连坐之法,残酷镇压各种叛乱、处理各类谋杀事件,在得到了一个“暴虐”的名声的同时,也狠狠刹住了士绅们反攻倒算的浪潮,将局面基本稳定了下来。

    而一旦局面稳定下来,那么时间就站在东岸这一边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分得地的贫民们就将逐渐站稳脚跟,他们是东岸的基本盘,与东岸人结成了利益共同体,再加上乡间各村领头的退伍军人,这就意味着东岸人的触角已经逐渐深入了乡间,控制力大大增强。假以时日,随着教育、工业、商业的兴办,地方上的传统士绅就将被逐步排挤出主流社会圈子,他们对地方上的影响力将被极大弱化,最终成为可有可无的人物,再不复成为一种威胁。

    鄞县如此。其他县也在逐步推行此类政策,为此,刘海洋、魏博秋等人甚至打算请邵树德从别的地方再迁移一批移民到此地。以改变本地的人口结构,打破盘根错节的势力网。只不过限于种种因素,其他诸县一时还没鄞县这么大的“成绩”,不过随着本土支援来的一批兵团堡干部抵达后,相信这个局面会有所改观。

    话说如今东岸人建立的学兵团体系真是穿越以来最大的神来之笔。这些以7-12岁孩童为主(其中大部分是买来的孤儿)的学兵们,历经十年时间的封闭式学习、训练,人人都掌握了远超本时代平均水平的知识。而且个人战斗技能与团结协作精神也相当不错,是执委会控制地方的强力武器。

    设立于罗洽县的兵团堡目前每年毕业1000名学生。其中偏重军事类的约占六成左右,执委会将39团毕业生(49年毕业)中几乎全部军事类的、同时也将40团(50年毕业)中军事类学生提前毕业,两者共同编成了一支千余人的队伍,打包送到了宁波。前些日子他们已经乘坐国内第二艘全蒸汽动力船只“火地岛”号在定海港登陆。

    这些干部年轻体壮,各项技能都相当不错,战斗意志顽强,团结协作精神也很高。而经历了为期十年封闭式洗脑教育的他们,对执委会也相当忠诚,由他们加入到黑水地区军政系统之中,对于践行执委会的意志帮助相当大,同时也能有效震慑一些颇具野心的家伙。

    对于这批干部的到来,邵树德是最欢迎的。茅德胜表示了有限度的支持,刘海洋不置可否,魏博秋则不是很同意——不过这不是他所能抗拒的。这批干部第一个落脚点就是定海港。他们首先将在定海县进行恢复性训练,同时学习各类本地知识,为将来全面接管地方(军管)做准备。当然了,在集训、学习期间,他们这一千多在一起军训了十年之久的同学们,将会把自己武装到牙齿。然后到地方上镇压一些“不法分子”。而被他们抓获的“不法分子”,部分流放到库页岛和阿穆尔河四寨。情节较轻的则将留在本地盐场里做苦力。

    目前定海县荒废许久的各大盐场已经进行了恢复性生产,生产出来的盐除供本地消费外,最大部分自然是出口到大泊、黑水二县了。随着这两个县的渔业生产越来越繁荣,对能够腌制海货的粗盐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这对定海县诸盐场的生产提出了较高的要求。

    众所周知,盐场是一个极费人工的地方,而宁波府历经明末清初的战火,人口损失不轻,因此产量的提升一直很有限。说句难听点的话,也幸好各地此起彼伏的士绅暴动给了东岸人以口实,可以将大批俘虏送进盐场里做苦力,不然定海县各盐场哪有那么快就恢复生产。

    其实不光盐场了,宁波府下辖各县的茶叶、蚕桑、棉花以及最最重要的主粮生产,在这时代哪一个不是最要耗费人工的产业?比如东岸人最先恢复生产秩序的茶场——目前四明山、天目山一带的很多原属清廷将官的茶场已经被收归国有——去年共向东岸本土出口了二三十万元的茶叶,但这些茶场却“消耗”了数千劳工。随着东岸本土茶叶消费的逐年增加,相信这些茶场需要的劳工数量将与日俱增,可奉化县是小县,全县人口不过区区七八万人,这要从哪才能变得出来这么多的劳动力呢?难道不搞种植农业了?

    不过不种地了,这似乎也是一个思路,而且还是黑水开拓队政府所大力推广的观念,这种观念源自于执委会对殖民地单一经济体系的设计,即每个殖民地的经济体系最好极度单一,一旦离开东岸本土就可能会陷入经济崩溃或者“失去的n年”这样的长期经济阵痛,以确保东岸本土能够攫取产业链上最丰厚的利润。

    黑水离东岸本土有十万八千里之遥,总体来说不太适合这种经济体系,但如果改良下,与黑水等地的经济形成互补,倒也不无裨益。比如,东岸人治下土地最肥沃、水利设施最完善的鄞县,就可以以谷物种植和蚕桑业为主;定海县盐场很多,那么就可以出口盐和各类腌制品,当然农民也可以发展蚕桑养殖业,毕竟这是紧俏商品;奉化县就好说了,整体上将以蚕桑养殖及茶产业为主,至于日常生活所需的谷物、食盐,大可以从邻县进口。

    而如果我们将东岸人治下的宁波府诸县视作一个整体,参与到整个黑水经济体系的运行中去的话,就可以发现,整个宁波府(包括已经据有的台州府宁海县,共六县一卫,观海卫已被清军占领)向北方山东(包括济州岛、釜山、元山津等地)、黑水地区出口谷物、生丝、茶叶、竹器、盐以及部分手工制品,同时从北方进口水泥、石灰、金属器具、罐头食品、腌鱼腌肉、海货、皮革、牲畜、药材、优质家具、大木以及部分手工品,总体上来看双方的贸易大体平衡,宁波府略微呈入超之势,但毫无疑问两地经济的互补性是非常强的。

    若是政府引导并大力发展的话,不出十年,必然会逐步影响到两地上百万百姓的生产生活方式以及社会风气。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经济层面的潜移默化最终将深刻影响到社会的各个角落,从而使得包括宁波府、登州府、莱州府以及黑水诸岛在内的整个地区与古老的中原大地渐渐格格不入,这样东岸人的统治才算真正稳固下来。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只有当这些地区的经济以工商业资本主义为主体时,才会真正没有敌人生存的土壤。

    如今唯一可虑的,大概就是在东岸这个体系还没有真正建立并且稳固下来的时候,就被强大的外来武力强行打破,然后一切再度回归原样。因此,如今东岸人所需要做的,那就是在西面和北面拼死抵挡住大队清军的攻势,然后对内镇反、循序渐进地进行社会改革,最终将其纳为己用。

    而从现在的局势看来,西面的问题不大,大顺刘国昌、刘世俊二人率领的部队在东岸军队的配合下,依托车厩堡、田螺堡两个装备了大量火炮的棱堡,以及随时从慈溪江面上支援过来的海军浅水炮舰,将清军牢牢挡在了余姚县境内。

    不过在北面的观海卫、慈溪县一线,情况则不是很乐观,丁维岳的新建陆军第十师三千人在观海卫被拥有青铜火炮的清军击败,损兵数百,元气大伤。如今丁大师长已经率着残部败退至慈溪县,依托城墙固守,而坐镇后方的刘海洋闻讯后也大吃一惊,立刻抽调由德意志雇佣兵临时编组而成的挺身队第五大队火速驰援慈溪,以抵挡清军可能的攻势。同时,海军还抽出了数艘军舰,深入杭州湾内,故意让清军看见,使他们产生东岸陆军可能会伺机登陆的想法,以牵制他们一部分的兵力。

    总而言之,如今东岸人在浙东地区的形势还很微妙,内有士绅地主作乱,外有清军大队威压,可谓是在钢丝绳上起舞,一点闪失都不能有。不过总体来看刘海洋、魏博秋、黄仪等人还能勉强应付,局势还处于可控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宁波府将会离清廷越来越远,最终转化为东岸人自己可资利用的力量。(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东南太平洋 一

    毛林河静静流淌着,就如同她千万年来所做的那样。但与过去无数年的平静相比,在最近两年内,喧嚣渐渐充塞了原本寂静的河谷——大量人类开始涉足此地。

    安赫尔布拉沃男爵从自己乘坐的“画眉”号三桅船——这是一艘在巴拿马建造的中型帆船——的船舱内走了出来。外面新鲜的空气令他紧紧皱着的眉头略略有些纾解,只见他将手里的象牙杖递给了随从,然后又摘下了头顶的海狸皮帽,四处看了看后,招手要了一辆马车,朝最繁华的交易区而去。至于他的随从,除两名身携佩剑的贴身护卫外,其余几人则只能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

    据某些人私下里的统计,目前毛林城内的各路商人及其随从的数量加起来。怕是已经突破一千六百人了。而如果你再算上为这些商人服务的翻译、裁缝、铁匠、渔夫、修船匠、制桶匠、面包师、酿酒师等职业者的话。那数量妥妥超过三千了。至于这些人生活所需的食品。部分由南铁公司供应(他们提供高质量的黄油、面粉、腌制品),部分由秘鲁来的粮食批发商供应——因为他们能够提供比东岸人还要低的谷物价格,这得益于秘鲁大量存在着的以奴役印第安人为基础的农业种植园。

    对于毛林城的繁荣发展,东岸人其实是乐见其成的。在这条以秘鲁人为终端消费者的利益链上,国内各企业、产业工人、南铁公司以及西班牙买办都赚了个盆满钵满,至于受害者么,当然是秘鲁总督区境内原本就不是很发达的手工作坊业了,这些原始的工业生产者们无法与廉价的东岸商品竞争。如今已纷纷转行或者移居他们——比如新西班牙总督区。

    其实,原本以人口最稠密、工业最发达的利马、基多等多个检审法院区(包含今秘鲁、厄瓜多尔大部)为基地的秘鲁工业,本来就不是太过于发达的。这些工业萌芽中资本小的先不去说他,这些多半是由手工业者个人创业而兴起的,我们单就说那些上了些规模的工业,比如至少雇佣了几十个到几百个不等的印第安人的大型作坊。

    这些大型作坊一般都是由半岛人投资兴建的,也有一些是秘鲁本地的商业资本所建,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些兴建作坊的资本具有高度的寄生性,即他们一般与殖民地官员甚至旧大陆的西班牙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的生产技术与生产模式一百年来就没变过。基本处于停滞状态。

    同时,由于他们也具有着商业资本的属性。经营着部分旧大陆工业品与本地特产品的交换贸易,因此自然而然地会选择避开上马与旧大陆工业品存在竞争风险的项目,所以其工业门类也理所当然地被限制在特定的框框内,极其单一,殖民地特征非常明显。所有这一切最终导致的,那就是秘鲁总督区从来见不到任何一家上点规模的生产资料生产厂家,这里实在不具备这些工业门类生存的土壤。

    而随着南铁公司与秘鲁的西班牙买办们达成走私贸易的协议,大量廉价的东岸工业品涌入秘鲁,该地本来就经营得较为艰难的工业体系顿时宣告瓦解。资本也不再青睐这些不能够给他们提供利润的行业,转而大力投资粮食、烟草、甘蔗、可可、咖啡、热带巨木等特产品,并借此向东岸大量出口,赚取了不菲的利润。你只要到走私贸易的中心毛林城去看看,靠岸的西班牙船只或远道而来的马帮装载的是什么货物,差不多就清楚如今秘鲁的实际生产状况了——这个辽阔的总督区基本上已经不再输出任何工业品了。

    如果你还不相信,那么刚刚靠岸登陆的安赫尔布拉沃男爵想必会告诉你真相——这位隐隐已经成了与南铁公司联络中间人的半岛人,此番来到毛林港,就是为了与南铁公司派驻此地的商务代表谈判的。布拉沃男爵身负秘鲁地区多位大型种植园主的嘱托,专程来毛林港一趟,为的就是请求南铁公司降低秘鲁粮食进入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关税。

    众所周知,南铁公司目前经营的南巴塔哥尼亚地区虽然资源极其丰富,但土地从总体上来看较为贫瘠,开发年头也不长,因此粮食一直未能自给。他们的粮食缺口之前大部分靠从东岸本土进口弥补,少部分从秘鲁进口(从去年才刚刚开始)。近年秘鲁地区风调雨顺,粮食不出意外地获得了极大丰收,只可惜这对种植园主们来说并不意味着好消息——按照以往的惯例,粮食若增产10%,那么价格可能会下跌30%,这对他们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在以往这个时候,如果没有旧大陆的船只跑过来将这些粮食买走的话,那么也许种植园主们就只能主动销毁部分粮食,以维持市场上岌岌可危的价格——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们的损失往往会更大。什么?你说穷人没饭吃?那关我什么事?那是我的错么?如果我将粮食送给穷人,那他妈的还有人来买我的粮食吗?一切损失由我来承担?上帝,我不是慈善家,请不要让我如此为难。

    而由于东岸船只在加勒比海的私掠活动,以及欧洲农业生产秩序的恢复,这些秘鲁种植园主们手头积压的粮食注定是卖不出去了。因此,他们开始将目光打向了近在咫尺的东岸人,准确地说,是东岸南铁公司辖下的数个据点和数万定居者身上。

    不过将粮食出口到南铁公司辖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南铁公司为进入该地的很多外国商品都制定了关税,粮食同样也在其中(依据品种不同,关税税率大体在5%-5%不等),这就是秘鲁粮食进入该市场最大的障碍。秘鲁的种植园主们虽然大量奴役印第安人,但由于生产方式的落后,以及生产资料的昂贵,他们的粮食价格并不比东岸本土的低太多,加上进口关税后,其已并不足以在同来自东岸本土的粮食进行竞争中维持绝对的优势。因此,要想解决自己粮食过剩的危机,抢下南铁公司的市场,势必要说服南铁公司同意降低甚至取消秘鲁粮食进口的关税。

    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肩负重托的布拉沃男爵却没有退路,他必须说服南铁公司接受这个提议,然后敞开进口来自秘鲁的小麦、稻米、玉米。他甚至已经设身处地替南铁公司想过了,他们可以进口廉价的秘鲁谷物,然后再加工后返销回东岸本土,一定能够大赚一笔。另外,他还准备向南铁公司的商务代表指出一个事实,那就是如果他们敞开进口来自秘鲁的粮食,那么这势必将刺激秘鲁的种植园主们加大投资,从南铁公司购买更多的金属农具、豆饼,然后从旧大陆雇佣更多的劳动力,这些劳动力又是东岸商品的潜在消费市场,双方之间完全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已经自觉地成为资本代言人的布拉沃男爵没有想到的是,南铁公司其实早就打算进口相比国内更加便宜的秘鲁粮食了。南铁公司首先是一家企业,它首要考虑的无疑是自己的经营状况。随着太平洋移民航线的成功,大批来自远东的明人通过南太平洋进入了南锥地区,如何安置这些人,现在已经成了公司一项很大的负担。毕竟,几万人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对南铁公司这种自负盈亏的大型康采恩企业来说,每一分钱都是恨不得要掰成两半花的。

    进口便宜的秘鲁粮食,无疑是能够帮公司省下很多钱的。因此,假如此次布拉沃男爵不来找东岸人,东岸人最近也会去找他,同样是商谈向秘鲁购买粮食这件事情。不过既然现在秘鲁人首先找上了门来,那么主动性就握在了东岸人手里,谈判的时候无疑能捞到更多的一些好处。

    另外,几万堪称一无所有的明人涌进南锥地区,这既是负担,同时也是一笔巨大的资源——廉价的劳动力资源。鉴于南锥地区终年刮着猛烈的西风,因此如果在空旷地带(一般是海边或铁路沿线,交通运输也方便)修建起大量的风力磨坊,然后加工进口自秘鲁的廉价粮食,最后出口至本土乃至邻近的巴西,想必是一个很好的路子。

    原料价格低、工人薪资低、设备运转成本低,本土的那些正在玩着大鱼吃小鱼游戏的众多机器面粉厂,怕是有大麻烦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东南太平洋 三

    1651年8月1日,奇洛埃岛最南端的后世克利翁小城外海,两艘第三舰队的护卫炮舰缓缓停靠在了一段由原木粗粗搭建的栈桥边。两艘船上各下来了一些水手,他们由后勤参谋带领着,有说有笑地跳上栈桥,朝不远处的城区走去。

    今天的天气不好很好,天色有些阴沉,但如果顺着他们的目光,你仍然可以清晰地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段正修了一半的青黛色的围墙,以及一些布局稍显凌乱的木屋。这里就是观海港,一个由南铁公司为了安置越来越多的移民而偷偷建立起来的殖民港口。

    这样一来,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海运力量便大大增强,而水涨船高的是,在南太平洋海域承担移民运输任务的船只也越来越多,如今已然高达12艘,分段运输(一段从黑水到澳洲,一段在南太平洋循环)的话,一年差不多也能运个万把人到阿劳坎港上岸。这样庞大的人口压力对南铁公司是巨大的,也是相对贫瘠的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短期内所无法负担的。

    不过南铁公司的总裁莫茗是何许人也,性格强势的他是断断无法容忍这些宝贵的人口流入本土的。因此。在他的大笔一挥下。辖下人口已经暴增到39万人的南铁公司开始向外分流人口。比如火地岛的山毛榉堡就接收了两千余人,并且听说南铁公司还打算在岛屿的南端再度兴建一个定居点——一个未来以捕鲸、捕虾和捕猎海兽为主要经济来源的定居点,人口初步定为一千人。

    除此之外,阿劳坎尼亚王国所事实上控制的智利南部广阔的山区,也将分流相当部分的人口前往垦殖。关于这一点,南铁公司已经正式知会了该国,充当东岸“儿皇帝”的小维森特不敢违背南铁的意志,因此便默许了这种事情的发生。再加上涌来的明国移民中有相当数量的手工业者。他们能够制造出很多质量上乘的日用品,这对阿劳坎尼亚王国上下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更何况他们还交税,名义上也是该国的子民,理论上能够极大增加该国国库的收入,因此阿劳坎人便捏着鼻子接纳了这些明人的到来。

    就这样,两三千名明人在部分兵团堡学兵干部的带领下,骑着骡马,带着行李、牲畜、粮食、种子、农具等一切安家落户所必需的物品,踏着崎岖的山路,在智利广阔的南部寻找一切可以定居种地的所在——他们是农耕民族。自然不会如同那些阿劳坎人一样以牧羊为生了,毕竟那样养活一个人所需要的草场面积比较大。

    阿劳坎尼亚王国被塞进了两三千人(该国全部人口也不超过一万人)。短期内是无法再容纳新的移民了,因此南铁公司又把目光投向了阿劳坎尼亚王国实控区域以外的智利中南部地区。比如,他们往毛林河畔塞的那不到一千名“南铁公司雇员”(其实就是明人移民)很明显就是一种试探。而在发现西班牙人几乎没什么反应之后,莫茗的胆子陡然间便大了起来,他很快就授意底下人做出了一份往人迹罕至的奇洛埃岛南部殖民的计划书。

    该计划书被多方论证、完善之后,在几个月前,海军第三舰队几乎倾巢出动,他们利用自己闲置的战舰客串了一把运输船队,将数量多达两千人的明人移民与大量物资送上了岸。做完这些后,他们又再度返回阿劳坎港,继续往这个在计划书上被标注为“观海港”的地方运送物资,全心全意支持起了南铁公司在本地的殖民活动。

    由于担心这种明显侵犯西班牙主权的殖民行动被人发现,一开始第三舰队还尽挑三更半夜来运输人员和物资,但后来他们发现西班牙人在太平洋压根就没多少船只且还全都集中在利马、基多、巴拿马一带后,海军顿时放开了胆子,他们往往大白天地就装着一船砖头或几十头安达卢西亚黑牛前往观海港卸货,行事百无禁忌,似乎再也不担心“友邦”西班牙王国“惊诧”了。

    而事实上他们也白担心了,先不说西班牙人一年都未必有一艘船只能够南下到智利南部海域,就说东岸人在这里的殖民行动,西班牙人看见了也只能抗议而已,却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君不见法国人在西班牙王国宣称主权的加勒比海岛屿、英国人在西班牙王国同样宣称主权的北美南部(西班牙佐治亚传教区一带)、荷兰人在新格拉纳达地区的殖民拓展,哪样不是在赤裸裸地打西班牙人的脸啊,你见过西班牙王国为此大动干戈了吗?

    更何况东岸人的殖民区域还是在西班牙人眼里视为“不毛之地”的智利南部山区,为这些人口稀少、交通不便、物产贫瘠的地区与华夏东岸共和国产生摩擦,深陷于战争之中的西班牙王国还下不了这个决心。即便东岸人是异教徒国家,即便这里是西班牙人眼里“平静后院”的太平洋,西班牙王国也断无为此与东岸全面交恶的道理,因为这根本不值得。

    两千多明人在秋天的时候在观海港登陆,然后便开始了辛勤的建设。南铁公司将他们分做几班,伐木打猎、平整土地、修建城墙、安装机器,忙得不亦乐乎。他们前期的生活所需完全由南铁公司供应,而为了鼓励他们安心在此殖民定居,南铁公司甚至允诺在三年内都为他们提供粮食、布匹、食盐等生活必需品,他们只需在城镇周围种植一些瓜果蔬菜,再养一些牛羊便轻松可渡过原本最为艰难的前三年。

    奇洛埃岛地形上以丘陵为主,纬度不低,气温不高,气候独特——在普遍降水不是很多的智利南部地区,这里的降水出乎意料地大,因此造就了这里阴冷潮湿的气候。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小瞧这个地方,这里的土壤非常肥沃,盖因这里基本都是由火山岩分解而形成的富含有机质的土地,再加上茂密的森林千万年落下来的树叶腐殖层,可以说这里的土壤比后世中国东北的黑土地还要肥沃——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这里太潮湿了,光照不是很充足,地面也不是很平坦。

    早些年的时候,西班牙人在岛上还有一些不大不小的殖民村镇,但在两次东西战争以及阿劳坎游击队的数度摧残下,岛上不多的白人、梅斯蒂索人(混血白人)殖民者早就销声匿迹了,就连阿劳坎印第安人也不见了踪影——他们要么是迁徙到了南方山区的阿劳坎尼亚王国境内,要么是死于西班牙人的血性报复——也就是说,现在整个奇洛埃岛几乎成了一个渺无人烟的“鬼域”。南铁公司一次性送上来了两千余明人殖民者,他们所形成的观海港殖民点很可能是岛上最大的、也许还是唯一一个人类定居点了。

    这批从观海卫被强行迁移来的明人百姓,基本都是苦哈哈的卫所军户及其家属。当然了,这些人在明王朝的档案上都是军籍,即他们都是卫所军士,但实际上这些人根本无法上阵战斗,也很少接受军事训练,就和寻常的明国农夫别无二致。甚至于,他们还因为地方士绅和上级军官的双重压迫,而生活得比寻常农夫还要辛苦。这从他们的营养状况就可以看得出来,瘦弱的躯干、困苦的神情以及年纪不大却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无一不在明白诉说着他们被统治者压榨的程度。

    不过凡事有利必有弊,这些明人在大明所遭受的无边痛苦,同时也锻炼了他们坚韧的意志和吃苦耐劳的秉性,这对南铁公司来说是非常不错的,因为这种特质非常适合在边远地区拓荒。也许别人看来非常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比如西班牙人、梅斯蒂索人以及阿劳坎人(阿劳坎人非常不耐重活)——对这些远道而来的明人殖民者来说,却是习以为常的生活的一部分。而他们一旦渡过了开荒的艰难时期,后面接踵而至的安定生活必然会使得他们更加喜悦,从而安安心心在此地扎下根来,服从东岸人的统治。

    既然有了如此吃苦耐劳的移民来源,南铁公司又怎么会将自己的步伐局限在观海港一隅呢?在他们的计划中,当观海港的新式码头修建完毕、阿劳坎港的建筑材料厂也投入生产后,东岸殖民者的步伐将由此逐渐深入到岛屿内陆地区,以开拓利用当地肥沃的土壤和丰富的山毛榉森林资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东南太平洋 四

    “气温得有零下好几度了吧?”穿二代、南铁公司工程部的高级技术员刘建国看着天空飘起的细碎雪花,喃喃自语地说道。

    现在已经是南半球的寒冬了,在奇洛埃岛这么一个纬度不低的地方,气候更是下降得极快。往往太平洋上吹来一阵西风漂流带的寒冷气流,就能够使得这里的空气下降好多度,不过好在这不常见,因为如果经常有寒冷干燥的空气吹过来的话,这会阻止海面上的水汽上升形成降雨——但本地的降雨却非常丰富,在全世界范围内的温带地区都是罕见的。

    “准备出发吧。”已经年逾四旬的王大力将脚上的鲸鱼皮雨鞋套紧,拄着一根木杖,望着迷茫的前路说着。那里有一条从密林中清出的小路,直通森林深处的伐木场。伐木场里有三百多名来自波兰的战俘在工作着,这些人都是在南锥两洋铁路一带因表现出色后被转入考察期的。如果在三年考察期满后没犯什么大错误的话,那么他们就可以申请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籍,一般来说一年内就能够办下来,这也意味着他们前前后后只需要5-6年时间就能够获得自由身份。虽然不比普通契约奴只需3-5年就能够获得自由身份的快捷速度。但考虑到他们初始的战俘奴隶身份。这已经称得上是某种仁政了。

    跟随王大力等人一起出发的。还有原陆军101连(现已被裁撤)连长、现南铁公司护路队中队长徐刚。徐刚带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护路队士兵,护送着在阿劳坎港雇佣的百余头驮兽(附带百余名阿劳坎印第安驭手),以及三百多名来自大明北直隶河间府的百姓,准备一起出发。

    这些物资的目的地就是密林深处的伐木场,移民的目的地同样如此。他们将被一起充实到哪里,帮助先期抵达那里的波兰战俘们建立起一个相对稳固的定居点,为今后往奇洛埃岛内陆深处的殖民活动提供便利。南铁公司显然是不会将自己的步伐仅仅局限在观海港这么一个沿海小港的,他们最终的目的还是要霸占住这个智利南部的大岛——也不是没有人指出过南铁公司往西班牙人曾经殖民过的地区移民的危险性。但南铁公司从上到下就是一家流氓企业,他们的总裁莫茗也是个性格强势的流氓头子,指望他们不越界踩线,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莫茗的举动也不是没有人支持,一些国家的强力部门,如:国家情报总局、宪兵队、陆军部甚至海军部,对于南铁公司这种偷偷开拓领土,试探西班牙人底线的行为表示有限度的支持,即他们确实想知道,西班牙人是否会对越境殖民的东岸人采取什么措施。

    虽然据一些有限的资料表明。西班牙王国对抢占他们殖民地的英国、荷兰、法国、葡萄牙等国并没有什么很强烈的不满,他们生意照做、国家交往照旧。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只不过海外殖民地自己会打来打去而已。比如西班牙人曾经多次组织舰队、士兵收复被他国占据的殖民地,然后再度被他国打回去,然后再打回来,整个过程迁延数十年,但在此期间两国关系却基本不受任何负面影响。或许在他们的认知中,海外殖民地之间的争夺,并不足以令整个国家为此大动干戈。

    不过即便如此,东岸人仍然想确切地知道,西班牙王国可以不对同属基督徒和白人的法兰西、葡萄牙、英格兰、尼德兰动手,但东岸人作为异教徒兼黄种人,是否会令西班牙人产生更大的愤怒,从而下定决心与东岸决裂乃至开战。这种事情没法猜测,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试探他们的底线,好在南铁名义上是一家殖民贸易公司,真要闹起来,东岸政府也可以把事情全推到商人们头上(虽然他们似乎才是南铁的第一大股东),收起场来也不难。

    话说如今南铁公司的行情在国内是连续看涨啊,特别是在其独力开拓出秘鲁的走私贸易之后,即便公司已经明确对外公告会连续第三年巨亏,但其在青岛金融市场上依然颇受投资者们的青睐。该公司的七年期、十年期债券销售状况良好,预期收益率屡创新低;股份销售也开始逐渐加速,其中热那亚的多利亚家族在前阵子行使了收购权,投入巨资将自己的股权比例提高到了5%,其他的一些投资者也非常积极,目前南铁公司对外销售的40%股权总共已经卖出了85%,这给公司的发展注入了大笔宝贵的资金,使得莫茗莫大总裁也能够执行一些超乎寻常的任务。

    也许投资者们唯一顾虑的就是南铁公司浓厚的陆军背景了吧。该公司不但接纳了几个被军部裁撤下来的陆军连队,同时公司成立章程里也明确指出,南铁公司的每任总裁必须由陆军部指派的现役武官担任。这种被文官白衬衫以及海军军官们视为“马粪余孽集中营”的大型康采恩企业,必然会因为其浓厚的陆军背景,而在资本市场上寻求融资时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但关于这一点,陆军部看起来似乎不为所动。

    不过不管南铁公司的背景如何,作为国内第一家开展海外殖民、贸易的公司,其影响力与表率性无疑是极为巨大的,而且该公司也给国内的工商界带来了广阔的市场以及大量廉价的农矿产品,无论在推动国内工商业的发展、还是降低日用消费品的物价方面,都具备很大的积极意义。只凭这一点,不管一些酸溜溜的文官们如何歪嘴,都无法阻挡执委会对这家公司的全力支持——这当然也包括南铁对奇洛埃岛的探索与殖民了。

    好了,言归正传。此时刘建国(南铁公司代表)、王大力(农业部和地质矿产部代表)、徐刚(陆军势力的委托人)三人主持的探险队,就从观海港这么一个处于草创期的定居点出发,向内陆地区的伐木场挺进了。今天是1651年8月3日,他们预计将花费两三天的时间,穿越丘陵间临时开辟出来的森林小道,抵达北方另一侧的海岸边。

    伐木场就设在丘陵的另一侧,因为农业部的专家一致认定那边的土壤更肥沃,农业条件更为出色。因此南铁公司便果断在那里设立了一个伐木场,并发配了许多战俘奴隶(包括监工在内)至此伐木兼清理土地,为后续的殖民定居打好基础。

    这支由王大力领先的探险队在抵达这个在地图上被标注为“密山伐木场”(意为地处密布树木的丘陵区)后,将给当地伐木工们分发物资并稍事休息一天,然后视天气状况而定是否继续前进。如果天气状况不佳(这在冬天是常有的事),那么他们就将返回观海港,然后乘坐一艘72吨级蒸汽小火轮(国内已淘汰的旧明轮船,被南铁公司低价买来发挥余热),沿着岛屿的东侧海岸线进行探险、观测并绘制地图,为将来的全面殖民提供详实的资料。

    当然了,如果天气状况很好的话,他们将沿着丘陵山谷间的小道,往内陆地区勘探前进。他们将尽最大努力在密布森林、沼泽、河流、洼地、湖泊的丘陵间,寻找出一条适合人畜行走的道路,同时详细记录沿途所经地区的土壤、森林和动植物资源,并标注好每一块适合人类开垦定居的地方,作为以后殖民的官方依据。

    1651年8月5日,王大力一行人经过艰难跋涉,终于抵达了密山伐木场。当地的波兰伐木工们顿时欢呼雀跃,他们已经受够了这个阴冷潮湿的地方了。由于本地临海之处水浅淤塞,且海底遍布暗礁,因此根本不适宜建立港口,故他们的补给品全靠从观海港靠岸的船只运输,然后通过一条艰难无比的林间小路送过来。这条小路的路况是如此之恶劣(很多地方都是用粗大的原木放倒在地上搭成),以至于根本无法通行车辆,只能靠马队艰难转运,补给速度自然是缓慢无比了。

    而路况差,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意味着这里的木材资源很难运输出去。这就需要花大力气修路了,比如南铁公司就曾经认真考虑过从观海港向北,经山间谷地修建一条铁路直通密山伐木场(将来还可延伸到其他地区)。这条铁路所经地区除森林和丘陵(不超过200米,其起伏不大,坡度较缓)外,就到处是沼泽洼地了。可以说,铁路修建的技术难度不大,但工程量却很是不小,这需要南铁公司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在此地砍伐树木、排干沼泽、修建水库,然后才能一段段修建铁路——在两洋铁路正式通车前,这注定只能是一个美梦了。

    1651年8月7日,阴沉了一个星期的奇洛埃岛的天气终于转晴。王大力等人收拾了下东西,然后沿着山间小路,继续展开了自己的勘察、探险之旅。(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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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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