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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凤鸣岐山     十龙夺嫡txt下载     十龙夺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京师乱(五)

    夜很深了,但康熙三十六年三月初八的这个夜晚对于许多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多少的阴谋在夜幕的掩盖下悄然地酝酿着,发酵着,就有如一条条潜伏在黑夜里的毒蛇,随时会窜出来,向目标发动最凶狠的攻击,整座京城有如火山即将爆发之前的那一刻般阴沉沉地,充满了危险的味道。

    此刻的毓庆宫内浑然没有了白日里的荒淫,寂静的宫殿内一间小房子里,胤i正眼含热泪地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索额图,语带哽咽地道:“外公,苦了你了,本宫、本宫若是真能登上那个位置,断不负了外公的这番苦心。”

    “殿下放心,老臣拼着一死也要帮着殿下,老臣都已安排妥当,无论胜败,殿下都不能出面,一切都交给老臣来处理,即便是败了,老臣也不会牵连到殿下。”索额图伏地磕了个头站了起来,老脸上满是泪水,眼中带着柔情看着胤i道:“明日子时,老臣将拼死一搏,京城里局势必然大乱,老臣恐难照顾齐全,请殿下务必紧闭宫门,断不可轻忽,老臣告退了。”

    “嗯,外公一切小心!保重!”胤i霍然起立,眼中的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索额图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一甩袖子,大步而去。

    八贝勒府中,胤T一伙子也在忙着,老八胤T将胤祚所说的计划详细地叙述了一番,众人围绕着胤祚的这个计划各自苦思着,一时间整个房中悄无声息,大家伙都在思索这计划的可行性以及其背后究竟藏有何等地奥秘。计划并不复杂。究其根本就是个奇字,以奇制胜,说穿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让大家伙不解的是:胤祚这份计划摆明了将大部分的功劳都归给了胤T一伙子,正因为此才令人费解。

    “***。老六那小子有功劳不要,管它个旅地。他不要咱全要了,要我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老六带着那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货一块剁了倒也省事。”老十胤想了半天也摸着门道。索性直着脖子瞎嚷嚷。

    “嘿,嘿。十弟头一句还是人话,后面地就是扯淡。老六要是没埋伏才是怪事,那货滑着呢,能有那么老实?”老九胤冒出一声引恻恻的怪笑。

    “天予之,不取则有违天道。十阿哥的话虽糙,理却不粗。某家认为可行。”一个山羊胡子的谋士出言道。

    “对。要做就做大地,趁这个难得的机会。把事情全都一块办了也省了许多麻烦。”一位花白胡须地小老头子也出言附和。

    胤T一脸子平静,皱着眉思考着,根本不理会那些胡言乱语,别的不敢说,但胤祚地能力如何,胤T心中可是有数的,真要是那么好对付,早就不知道被老大、太子等人给整成啥样了。当着胤祚的面,他是答应出手了的,不过答应归答应,要不要真的去做却是另一码子事情,在没搞明白胤祚地用意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出手地,问题是时间紧迫,动手的时间就是明天,今夜无论如何都得议出个结果来。

    胤祚地计划简单但却实用,制胜是没有疑问的事情,出大力的是胤祚,得大部分功劳的却是胤T,连生擒索额图这份最大的功劳都落到了胤T的手里,这令胤T兴奋之余也不禁要好生猜测一番:背后究竟藏着些什么?胤祚想要干什么?是趁机进攻皇宫,擒杀太子?不像,即便杀了太子,胤祚自个儿怕是也脱不得关系,老爷子一旦回来,绝饶不过他。

    嗯?太子若是死了,谁能得益?胤T心里头突然冒出了这么个想头,猛地抬起头来,正好看见温瑞和也同时笑着扬起了脸。两人相视笑了一下,同时比出了个“二”的手势,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三府上也闹腾得很,不过他们是不知道内情的,虽看出索额图有些不对劲,可他们手中没实力,也没啥好招数可使,一伙子酸才凑一块儿,你一言我一语地琢磨出一份奏章来,也打算明儿一早派人向前线大营送去,好捞取份进谏之功。以老三等人的眼光看来索额图再怎么能折腾都是个败局,不趁机打打黑拳,那才是傻子呢,当然这份折子

    忘记告其他阿哥尤其是太子的黑状。

    阿哥们忙得很,大臣们也没闲着,都下半夜了,马齐的府上还坐满了人,十几个朝廷重臣愁眉苦脸地凑在一块儿商议着对策。索额图如此明显的举动只要稍有点头脑的都能看得出其中有蹊跷,更何况这帮子大臣个个都是人精儿,问题是他们手中没有调兵权,即便是有,这会儿也来不及调动外地兵马来援了,而这就是索额图的王牌。

    一旦索额图控制了京师,再控制住朝臣,登高一呼,言及康熙已受重伤,难于理政,国不可一日无主,拥立太子即位,下头那些索额图的门生在各地一响应,局势就乱了套了。再说前线的粮草供应完全靠着京师的通州粮库,一旦粮草供应中断,前线大军必乱,即便康熙想要回军平叛也无能为力,真到了那个份上,一切就都完了。

    局势如何,大家伙心里头都有数,可应对之策却茫无头绪,虽不知道索额图何时会发动,但瞧白日里索额图那股子嚣张的气焰就能猜得出,真儿个动手也不过就是这一两天的工夫,即便立刻向前线大营的康熙老爷子报信也来不及阻止索额图的行动了。决心人人会表,办法却一个都没有,一帮子大臣除了表达誓与索老贼拼死相争外就只剩下愁眉苦脸地唉声叹气了。

    夜已经很深了,眼瞅着大家伙啥主意都想不出来,马齐也没了法子,只好吩咐大家各自散去,自个儿在书房内生着闷气,看了看放在书桌上那份十几个大臣的联名上奏折子,心中苦涩无比。

    作为一个荫生,马齐年岁不大就当上了上书房大臣,康熙老爷子对他可谓是恩重如山,而如今面对危局,他却束手无策,如何不令他忧心如焚。拿起桌上那份折子,马齐长叹了一声,自言自语地道:“某拼着一死也不能让老贼得意了去。”

    “说得好。”一阵轻轻的掌声响起,胤祚一身黑衣闪身出现在书房中。

    “毅郡王,你……”马齐早就知道这位王爷武功高强,对于他能躲过府中的护卫并不觉得出奇,好奇的是胤祚怎么会在三更半夜来访。

    “怎么?马大人不请本王坐下?”胤祚乐呵呵地说道。

    马齐跟胤祚同朝共事已是多年,早在当初任户部尚书时就打过不少交道,不过从来没有私下往来过,这会儿猛然间见了胤祚,又不知道这位王爷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好半会才回过神来,忙客气地一伸手道:“王爷请坐,不知王爷来访,下官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胤祚也没客气,自顾自地坐了下来,顺带招呼道:“马大人坐下说。”

    “谢王爷。”马齐落座之后,看了看满脸子笑容的胤祚,略一沉吟道:“王爷几时到的?寻下官有何要事?”

    “哦,有一会儿了,见诸位大人都忙着,本王爷只好在房顶上候着了,呵呵,诸位大人个个不惧兵锋,将生死置之度外,本王钦佩,哈哈,佩服、佩服。”胤祚笑呵呵地道。

    “大事临头了,王爷还有嬉笑的闲心,下官更是佩服。想来王爷已是智珠在握,要下官做何事就请直说吧。”马齐认真地看了眼胤祚,不亢不卑地说道。

    呵呵,这马老倌儿还真是灵醒,有点名臣的味道,怪不得咱家老爷子如此器重他。胤祚面色一肃,霍然站了起来,伸手从怀中取出份圣旨,口里头道:“圣上诏命在此,马齐接旨。”

    “臣马齐定不负圣恩。”马齐听完诏书,叩谢已毕,用双手恭敬地接过了胤祚手中的圣旨,站了起来道:“王爷,该如何做,就请吩咐,马齐唯王爷马首是瞻。”

    “好,有马大人这话,本王深感欣慰,明日马大人可按此计划执行。”胤祚一脸子严肃地将行动计划及相关的注意事项交待了一番,一闪身,人已越出了窗口,几个纵身消失在黑漆漆的夜色之中。

    马齐看了看手中的圣旨,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自言自语地道:“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第一百一十四章 血夜(一)

    趁乱干掉太子绝对是个大诱惑,胤祚也很想就此把那货解决了,省得这主儿有事没事整日里找自个儿麻烦,可惜想归想,做却不能做,不但自己不能做,还不能让别人出手做掉太子,要不倒霉的一准是胤祚自个儿。道理很简单,做掉太子容易,可康熙老爷子回来之后,追究的只能是主事的胤祚,那板子打下来可就不是一般的轻了,再说,即便是老爷子不追究胤祚的责任,干掉了太子,对胤祚也没有任何的益处。

    说实话,太子胤i并不是个无能的人,若是在其他朝代,也能称得上是位不错的储君,可惜他生错了年代,一帮子兄弟个个精明狡诈,哪个都不是普通的角色,以太子的能力在众阿哥中就只能算是一般而已。

    假设胤i被干掉了,康熙老爷子也不追究胤祚的责任,那么太子之位就一定能落在胤祚手中吗?不见得,虽说胤祚屡立大功,圣眷甚隆,可其他几个阿哥也都不是省油的灯,这太子之位万一落到了其他几个阿哥手中,对付起来那就吃力许多了。再退一步来说,即便太子的大位真的落在了胤祚的手中的话,那么胤祚立刻就成了众矢之的,面对着四面八方射来的暗箭只怕是防不胜防,更别谈什么放开手脚做大事了。

    再说了,若是按胤祚原来时空的历史,康熙老爷子还能活个二十五年的,以老爷子的个性是绝对不能容忍太子会威胁到他自个儿地统治地位的,假使胤祚真得了太子之位。那就成了多做事犯忌,少做事被认定无能,里里外外不是人了。

    正因为这种种的理由,胤祚不但不能动太子,还得保护好太子。防止有人趁乱取势、浑水摸鱼。胤祚手里头能调用的子本就有限的很,既要对付索额图。又要防着其他几个阿哥浑水摸鱼,着实有些捉襟见肘,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迫不得已只能与思道、林轩毅一道反复地推演、盘算。

    整整一夜未眠,直到天明时分。总算是有了些底气。

    天亮了,该干啥还得干啥去。总不能让人起了疑心,胤祚忙乎了一夜,到这会儿也真有些乏了,强撑着到工部打了个幌子,露了回脸。处理了些蝇头小事。又到各部转悠了一阵,这才大摇大摆地回了王府。打算好好地补上一觉,毕竟今晚地行动容不得任何的闪失。可惜,胤祚这个如意算盘又落了空,刚回到王府,还没等胤祚喘上一口气,思道、林轩毅就找来了,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两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胤祚要等地人马到了,就在城外五里坡候着;一个坏消息是据内线传来消息,老八一伙子行动诡异,似乎另有算盘,另一个坏消息是索额图似乎察觉到情况不对,可能会有异动。

    他娘的,老八这混球果然是有够狠的,不消说定是将主意打到太子身上了,妈的,想让老子替他背黑锅。唔,索老乌龟定是从老八那些举动上看出不对味来了,嗯?那索老贼会不会提前动手?虽说早先计划里头就预计过这种局面出现地可能性,但胤祚还是不希望出现这种最坏的结果,这两个坏消息立刻犹如凉水淋头般将胤祚身上地睡意赶得无影无踪。

    “二位先生此刻看来只能采用备用计划了。”胤祚用探询的目光看向、林二人。

    “八爷这一手定是有高人指点,现如今也只能做最坏地打算了。”林轩毅想了想之后先开了口。

    “还没那么严重。”思道轻轻摇了摇头道:“八爷会出此招原也属正常,此时的关键是不能让索额图抢先动了手。依玉露看来,索额图固然是有了疑心,但到了此时还没有出手的话,应该不会改变计划,最有可能的是提前发动。得想办法先稳住索额图,至少拖到晚上。”

    早在胤祚派人去前线大营请旨之时,就已经先派人到了沧州总兵李柯那儿,要李柯做好调兵进京的准备工作,一待圣旨到手,立刻进兵,这会儿等候在城外五里坡地四千五百人马正是李柯地部下。

    私下调兵那可是死罪,即便胤祚是阿哥,也难逃被弹劾的下场,胤祚自然不会去做那等傻事。按大

    各地兵马守土有责,没有调兵堪合,不得出境,不过备疆域里搞些演练却是可以的,只需知会兵部一声就行。胤祚一开始也没有要求李柯即刻率军出境,只是要他以训练为名,准备好行装,进行一场行军演习,目的地就是直隶与京城的交界处,一待圣旨到手,胤祚立刻传令李柯部强行军赶到京郊。

    按早先商量的应变计划,最坏打算就是强攻。要凭借这四千五百人马在没有任何攻城器械的情况下攻占有两万五千人把守的京城无疑是痴人说梦,不过胤祚早在一年前就已在九门提督衙门安插了几枚暗桩,除了出自他亲卫队的亲信外,还另外安排了些人手。一旦事情有变,自然有人会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放李柯部入城,不过如此一来就成了强攻硬打,伤亡惨重不说,,若是再遇上些骚乱,有人趁火打劫一下,整个京城就乱了套了,那结果不是胤祚想要看到的。

    稳住索额图?如何稳?胤祚在屋里头来回踱着步,思索了良久,猛地一抬头道:“既然要稳住索额图,那就本王亲自上门走一遭好了。”

    “有危险,但不大,可以试试。”林轩毅点了点头道。

    “不错,只要王爷天黑前离开索府就问题不大,索额图不可能就为了王爷一个人提前发动。”思道也赞同林轩毅的看法。

    索额图也不想要一个混乱不堪、血流成河的京师,万一有个好歹,让人钻了空子,那才真是个大笑话,至少在这一点上与胤祚是相通的。一旦提前对胤祚下了手,且不说能不能留得下胤祚,即便是大战一场之后将胤祚留下了,整个京师必然震动,乱局一发就不可收拾。这也是索额图之所以要在夜深人静时动手,将城内的重臣、阿哥们全部控制住的根由所在。

    索府,这会儿索额图正跟几个心腹商议着要不要提前动手的事儿。正如、林二人所分析的那样,索额图从八贝勒胤T一伙的举动上看出了点破绽,起了疑心,但并确定老八是不是真得了消息,也没有想到胤祚这一头才是真正的主力。老八一伙子手中能掌控的兵力也就是两营人马,头前索额图就是怕提前惊动那起子阿哥才没有将老八手下那两个奴才撤换掉,但老八的力量比之索额图手中的人马要少上许多,即便是正面动手索额图也不担心拿不下老八一伙子人。

    可要不要提前动手索额图却有些犹豫不决,这会儿可是白昼,一旦打了起来,京师就全完了,即便胜了,那些重臣、阿哥们若是趁乱逃走了,可就要坏大事了。这不,都商议了老半天了,也没得出个结论,正争论间,突然听到管家来报:“毅郡王来访。”

    胤祚跟索额图算是死敌了,头前就曾狠斗过几次,只是大家伙表面功夫都很了得,见了面也都是笑呵呵地,没有翻过脸,当然各自心里头都恨不得将对方打倒在地,然后狠狠地踩上几脚。胤祚平日里从来不跟大臣们私下来往,也从来没到大臣们府上去串门子,当然更不可能到索额图府上拜访。这会儿索额图突然听到胤祚来访,还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胤祚在这节骨眼上来自己这儿究竟想搞啥子名堂。

    索额图楞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不见,就说老夫病了。”

    “慢,索中堂,还是先搞清楚毅郡王的来意再定。”一个谋士站了出来建议了一番。

    “唔,他带了多少人来?”索额图问道。

    “就十几个戈什哈(亲卫),还有二十几个长随。”管家恭敬地回答道。

    “哦?”索额图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想了想道:“请他进来。”

    管家去不多时,领着胤祚进了后堂,索额图立刻迎上前去,面带微笑地刚要开口,胤祚抢先笑呵呵地说道:“索大人好悠闲啊,今儿个让本王一通好找,敢情索大人躲家里偷闲来着.哈哈哈……”

    一听胤祚找自己有事,索额图额头上的青筋猛地跳了几下,心里头有些发沉

第一百一十五章 血夜(二)

    趁上门拜访之际,擒贼先擒王,干掉索额图?嗯,好主意,不过“好”字后头得加个“馊”字。先不说能不能干得掉索额图,即便是干掉了索额图,只怕胤祚自个儿也得陪进去――老索同志不是傻瓜,他背后站着的三个侍卫个个精干得很,以胤祚的眼力立马就能看出那三人个个都是高手,即便不如胤祚也绝不会相差太远,以一对一,胤祚还有点儿自信,以一对三,嘿,连逃跑都成问题。

    再说了,就算是干掉了索额图就能完事大吉了?恰恰相反,索额图的那帮子手下一旦觉得无路可走,来个铤而走险,大杀上一场,回头胤祚如何去收拾那个烂摊子,老爷子手里头的板子打下来可是要出人命的。刺杀的游戏可以玩,但绝不是这会儿,那等没好处还有大风险的事儿胤祚才不会去干呢,这会儿只要能赖在索额图府上,熬到天快黑就成。

    索额图翻脸趁机将胤祚拿下的风险是有,不过不大,老索同志也不是傻子,没必要为了个胤祚而打乱全盘计划,当然这是在老索同志不知道胤祚背后的那些把戏的情况下,若是得知胤祚在搞鬼,嘿,拼着老命不要,老索同志也得发飙。该如何做才能既不引起老索同志的疑心,又能拖住老索同志,将时间耗过去,那可就是门艺术了,不过貌似康熙老爷子擒鳌拜之前就这么干过,胤祚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老索同志心里头本就有鬼。怕的就是半夜有人敲门,这会儿冷不丁听到胤祚有事找他,那心里头可就有点犯嘀咕了,险险儿就想下令将胤祚拿下,不过老索同志为相多年。拿点儿忍耐力还是有的,演技也棒得很。稍一愣神立刻反应了过来,满脸子笑容地寒暄道:“毅郡王说笑了,今儿个老臣不当值,也就趁机休息、休息。原还琢磨着到各部去转转,赶巧王爷就来了。呵呵,不知王爷如此急地找老臣可有要事?”

    靠你个死老乌龟的。到各部转转?嘿,怕是琢磨着到各部去逮人吧。得,咱这就跟您老过过手,聊聊天,谈谈人生理想。胤祚笑呵呵地道:“本王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这会儿还真有几件事要跟索大人好好谈谈。怎么?不请本王进门坐坐?”

    “王爷里面请,来人。上茶。”索额图心里头虽说有事,也想着赶紧将胤祚这货打发了,不过人家老索同志城府深,演技好,面子上地功夫还是了得的,就这么着将胤祚让进了厅堂。

    “王爷有事请讲,但凡老臣能做得到的,绝不推辞。”刚一落座,索额图立马开口询问,恨不得立刻就能将胤祚打发走。

    “好!索大人这话甚合本王的胃口,其实呢,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本王久闻索大人对古玩字画深有研究,家中收藏颇丰,本王实在是羡慕得很啊,也就想学个样子,装装高雅。

    嘿,这不,头前本王也下了大气力,打算好生整整这门道,不过呢,说起来惭愧,本王压根儿就没那个眼力架子,钱花了不少,货也收了许多,可惜大半是西贝货,说了出来,着实令本王难堪啊。”胤祚开口就是滔滔不绝,废话连篇,听得老索同志心里头不爽得很,可又不好直接打断胤祚的废话,趁着胤祚歇口气地时间,赶紧插上一句:“王爷有这心是好的,不过古玩一事得靠历练,没个十年八载地浸淫压根儿就摸不着门道,经手多了自然也就会了。”老索同志地话里的意思就是王爷您还是回去多学几年吧,咱没空教你。

    嘿,您老别急,咱慢慢地跟您忽悠,不把您给忽悠倒了就算咱没本事。胤祚小心思动得飞快,脸上却依旧笑着,乐呵呵地道:“对啊,索大人这话说得真是至理名言,本王还真得好生向索大人多学着点。”眼瞅着索额图皱起了眉头试图插言,胤祚伸手一招,让侍立在外头的刘耀送了个长匣子进来,笑呵呵地接着道:“本王前几日得了副画,据说是王羲之的真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那卖主口口声声跟本王要十万两银子。按说呢,本王手里头不缺钱,这十万、八万地也真没放眼里头,可万一要是假地,本王受骗亏了钱是小事,被人笑话可就有失天家的体面了不是?想

    头地大臣们就索大人精通此道,这不,紧赶着让索大一、二了,还请索大人不吝赐教。”

    王羲之的字那可是一字千金,现存地真迹少得可怜,满打满算也就十几幅,还大多都在皇宫里头存着呢。别说寻常百姓,就算是索额图这等位极人臣的权贵家里头都没有,不过老索同志却曾在皇宫里头见识过王羲之的真迹,也曾蒙康熙老爷子的圣恩,借回府中好生研究过几回,算得上鉴定王羲之真迹的行家了。

    老索同志虽不是科举出身,可一身地本事还是了得地,要不也当不了近三十年的首席上书房满大臣,文武也还是有两把刷子地,平日里也没太多的爱好,除了捞权就是喜欢捣鼓点古玩字画,在这方面着实是个大行家,尽管这会儿心中有事,可一听说王羲之的真迹,心里头可就活络开了,笑呵呵地道:“也好,待老臣看看再说。”

    眼瞅着刘耀手捧着长匣子走进了房门,侍立在索额图身边的那三个大汉,猛地一提气,全神戒备,就防着胤祚暴起刺杀。

    嘿,担心咱玩图穷匕见呢,咱又不傻,这会儿干掉了老索同志,咱也走不出这个大门,这等买卖不上算。胤祚察觉到了那三个家伙的气机,心里头暗自好笑,伸手接过刘耀手中的长匣子,也不打开,直接递给了索额图。

    王羲之的真迹,那可是值钱货,有钱都没地方买去,还不得小心一点。索额图接过长匣子,走到一张桌子前,慢慢地拉开了,轻手轻脚地取出了卷幅,小心地将卷幅展开,摊在桌上,就着阳光仔细地琢磨起来。

    字画鉴定可是件技术活,也是件细活儿,除非是遇到哪些假的不能再假的西贝货,能一眼看出来外,真要是遇到了高手造出来的赝品,要想鉴定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这幅卷轴古香古色地,背面还有着些水锈之类的斑点,看起来就像是年代久远的样子,卷轴上就一个大字“鹅”,那字端得是龙飞凤舞,生机无限,直欲破纸而出。

    索额图还就好这一口子,仔细地琢磨了好半天,皱着眉头思索着,似乎有些难以下定论的样子。胤祚心里头可是乐得很:嘿,老索同志莫急,悠着点,慢慢搞,嘿,最好搞不出来,折腾到天黑就成。

    这幅卷轴究竟是真是假,胤祚自个儿也心中没谱,这玩意儿是胤祚门下奴才刘双城前些年剿灭一股海盗时偶然得到的,送胤祚府上都已有些年头了,只不过胤祚并不好收集古玩,也就随意地扔在库房中。头前林轩毅、思道都曾鉴定过这卷轴,可到了底儿也没鉴定出个真伪,这会儿为了投索额图所好,也就顺手拿了出来,为难一下老索同志了。

    索额图折腾了好一阵子还是不敢确定,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王爷见笑了,老臣也无法辨出真伪,汗颜则个,若是王爷不介意就留老臣这儿,回头老臣找些此道的高手一块儿研究、研究。”

    “成,这轴卷先留下,改天索大人得出了结论再告知本王一声就行。”胤祚笑呵呵地道。

    索额图走到自个儿的位置上坐下,伸手就打算去端茶杯,看样子是要端茶送客了,可这天还早,离着天黑还有段时间的,胤祚可不想就这么被扫地出了门,突地一拍脑门,装出突然间想起啥大事的样子道:“唉,瞧本王这记性,险些误了大事。”

    大事?这会儿索额图自家正谋大事呢,一听胤祚提到大事二字,老索同志的脸色立刻有些阴了起来,强笑着说道:“王爷还有何事?老臣定当效力。”

    “啊,哈哈,这事儿是这样的,本王接手了海运的事儿,索大人也是知道的,本王手下原就没什么人才,派了几个到外头去忙乎,可没想到跟地方官起了冲突,叫人好生整治了一下,跑本王这哭诉来了,赶巧那地方官算起来是索大人的门生,本王今儿个来就是打算请索大人调解一下,别整得大家伙面子上都不好看不是?”

    说起海运的事儿,那可就没了个完,胤祚愣是就着海运的事儿跟索额图耗了大半天,搅得索额图哭笑不得……

第一百一十六章 血夜(三)

    海运的事儿多,烦着呢,扯起来可就没边了,胤祚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步步紧逼;索额图却是步步退让,凡是胤祚提出来的要求都满口子应承,最多是争几句,做个姿态而已。在索额图看来胤祚就是块案板上的肉,跑不了的,这会儿胤祚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过了今晚,胤祚也就该落个被圈养的下场了,到那时啥应承都是虚的。

    眼瞅着太阳就要下山了,老索同志已经快要坐不住了,那脸上的笑容早就没了,脸色阴得难看,几次打算强行送客,都被胤祚用话题给引开了,那心里头急得要冒泡,就差没高声下令将胤祚给抓起来了。

    得,火候差不多了,再呆下去,只怕索老乌龟真会发飙了。胤祚也见好就收,满脸子乐呵地起了身,笑道:“啊,时辰不早了,今儿个跟索大人一聊起来都忘了时间,打搅了,打搅了,本王今儿个从索大人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心情大快,看来今夜能睡个好觉了,告辞。”

    索额图一看这位主儿总算是要滚蛋了,心情也松了下来,脸上笑容再次浮了起来,笑呵呵地道:“王爷好走,老臣送王爷出府。”

    “索大人客气了,留步、留步。”胤祚大摇大摆地领着刘耀等人径直出了索府,溜之大吉了。索额图紧盯着胤祚的背影,眼中冒火,恨不得将胤祚碎尸万段,直到胤祚转过了门角。索额图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低声咒骂了几句,也忙着去安排今夜的行动了。

    夜幕终于在众人不同的期盼中落了下来,尽管流言蜚语漫天飞扬,京城上下人心惶惶。

    可日子依旧得过,平头老百姓们照旧该干啥地干啥。只是行色匆忙了些。那些子酒楼、茶馆、妓寨的生意反倒比平日好上了许多,在那儿谈论时局,交换消息的人也多了许多,大家伙都忙着打探消息。好确定自个儿的行止,当然。这些忙着打探消息的都是局外人,真正谋大事地这会儿都忙着各自准备。摩拳擦掌地打算大干一番。

    时整,到了皇宫落锁的时间了,眼瞅着皇宫地大门即将缓缓地合上,一行人抬着顶四人轿子匆匆地赶到了宫门口,拦住了正要合上大门的善扑营军士。上书房大臣马齐从轿子中走了出来。大步走入了宫门。口里头道:“今儿个是那几位统领当值?”

    马齐身兼领侍卫内大臣原本就负有督察宫禁的权利,因此尽管深夜来了。那些子宫廷侍卫也没有任何疑义,一个善扑营的小头目见马齐发问,不敢怠慢,站出来恭恭敬敬地回答道:“禀大人,是贺铁、贺大人及陈振东、陈大人。”

    “好,去把两位大人都给本官请来。”马齐点点头,下达了命令,虽说口气和善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喳!”那名善扑营军士打了个千,飞快地向宫里地侍卫处奔去,没过多久,贺、陈两位副统领就赶来了,刚见着马齐,还没来得及发问,马齐就已经取出了一份圣旨道:“圣上有旨,贺铁、陈振东听旨。”

    “奉天承运……”马齐照本宣科地将圣旨宣了一番,紧接着大声下令道:“本官奉旨节制善扑营,今夜本官要亲自当值。贺铁、陈振东听令!”

    贺、陈二人忙单膝点地,打了个千,大声道:“下官贺铁(陈振东)在。”

    “本官命令:今夜宫门紧闭,没有本官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宫禁,从此刻起,善扑营全面戒备,有擅离职守者杀!有擅闯宫禁者杀!遇战逃避者杀!”马齐一口气三个杀字,煞气之大令贺、陈二人都有些不寒而栗,可又不敢问究竟是为了何事,毕竟马齐手中那份圣旨可不是闹着玩地,两人赶忙大声应道:“遵命!”各自领着手下忙乎开了,又是布置岗哨,又是布置弓弩,好一副战备繁忙的景象。

    阜城门,京城走煤车地门。因为北京西面的门头沟一带是产煤之地,北京城所用的煤全是打那边儿运过来的,门头沟的煤要进北京,最近地门儿就是阜城门。阜城门外大道边有片老林子,树木不算高大,杂得很,平日里除了些顽童会到里头探个险之外,寻常百姓没事是不会到那儿去地,不过这会儿林子里却黑压

    满了人、马,少说也有四、五千之多,只是人衔草,此多的人马却没有发出一丝地声响。

    不肖说,这支军队正是趁着黑夜运动到此的李柯部。

    时一刻,阜城门统领惹日赫焦躁不安地等待着上峰的命令,今夜行动的成败不仅关系到他自个儿的性命,也关系到他整个家族的命运,若是胜了还好说,加官进爵那是指日可待的事儿,可一旦失败了,别说他自己,就连身后的整个家族都得陪葬。惹日赫也不想冒这个险,可惜他早已在船上,根本下不了船,作为索额图的远房亲戚和心腹,就算他想置身事外,别人也不会放过他。

    按计划,亥时整将会有信使赶来送准信儿,可现在都已是亥时三刻了,也没见到信使,怎不令原本就心慌意乱的惹日赫担心害怕。原本就不大的城门楼里这会儿更是显得压抑无比,惹日赫茫无头绪地在城门楼里踱来踱去,手下三个千总站在一旁,看着魂不守舍的惹日赫也是一脸子的焦急。

    城门楼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听到哨兵的喝声:“什么人?口令。”

    “承天。”一个粗豪的声音响了起来:“娘的,连老子都不认得了吗?”

    “哦,是刘把总,您老不是在下头当值,怎跑上来了?”哨兵认出了来人,赶紧客气地打着招呼。

    “扯淡吧你,老子这不是送客人来见惹大人的吗?”刘把总很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信使总算是来了!惹日赫心情一松,大步向外走去,口里头道:“让他进来。”

    刘把总领着几个手下还有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大步向城门楼走了过来,到了门口,那几个兵丁站在了门外,刘把总领着书生走进了城门楼,惹日赫一见这个信使很面生,刚要出口询问,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两声闷响。那闷响像极了人被捂着嘴干翻时发出了闷哼,惹日赫是打过仗的老手了,立刻察觉事情有变,刚要开口呼叫,刘把总已然抽出了腰刀,刀划过一道弧线,如同闪电般劈向惹日赫的头颈。

    刀很快,刀身在火把光芒的照射下隐隐反射着乌光,显然刀上涂有剧毒,惹日赫来不及抽刀相迎,所以他只能向后退,试图躲过这致命的一刀。以惹日赫的身手要躲过这一刀并不难,只要能退开一步就能赢得抽刀的时间,一旦刀在手,他自信能在数招之间解决刘把总,更何况身后还有着三个心腹手下。

    惹日赫的想法是没错,可惜,他刚一抽身退步,背后一道刀光闪过,准确地砍在他的脖子上,一颗斗大的头颅滚落在地,血花从脖子的断口处狂喷而出,惹日赫高大的身子在原地晃悠了几下,不甘心地倒了下去,直到临死,他都不知道是谁出刀杀了他。

    “王千总,你……”两个被变故吓呆了的千总,颤着嗓子指着那名出刀击杀惹日赫的王千总,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上前动手,为惹日赫报仇,还是就此投降了为好。

    王千总,王尧,原本就是胤祚的亲卫,胤祚当初将王尧安插在九门提督衙门可是煞费了番苦心的,连苦肉计都用上了,就是为了有遭一日能派上大用场,今日事情紧急,不得不动用这枚埋藏得很好的棋子了。

    王尧伸手一抹面上的鲜血,手里头的刀指向那两个惊慌失措的千总道:“老陈、老何,对不住了,惹日赫参与谋逆,本官奉命除奸,你二人虽不知详情,但这会儿也只好先委屈二位了,不过请放心,惹日赫之事牵连不到二位的,到时候本官会为两位做保的。”略停了一下,侧着头对刘把总下令道:“先将他们绑起来。”

    形势比人强,这会儿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陈、何两位千总相互看了眼,叹了口气,各自解下腰间的腰刀,任由刘把总的手下将自个儿绑得像粽子一般。

    眼看大势已定,书生对王尧点了点头,取下城门楼内墙上插着的火把,大步走到了城墙上,舞动手中的火把,在空中划出三个圆圈,发出了信号。早已在城外密林中等候多时的李柯部快速地向着正缓缓打开的城门冲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血夜(四)

    时三刻,崇文门内,九门提督衙门一派紧张,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暂署九门提督之职的副将额赫纳正与崇文门统领宁宇、朝阳门统领张山及宣武门统领何彪凑一块低声地商议着今晚的行动。

    照计划朝阳门、宣武门、崇文门这三营士兵将负责解除东直门、正阳门两门士兵的武装,至少要看住那两门的士卒,不让他们有机可趁。头前额赫纳已经发出点将令,命令东直门统领林顺水、正阳门统领肖长森前来九门提督衙门议事,若是两人前来就趁势将二人拿下,若是这二人不来,则三营士兵将兵发二门,不求将对方剿灭,只求看管住对方,不让他们有异动的可能性。

    预定的议事时间就要到了,还没见着林、肖二人前来议事,额赫纳已打算即刻发兵,刚开始部署就见自家亲兵进帐禀报:“林统领、肖统领到。”额赫纳一听大喜过望,高声道:“让他们进来。”

    林、肖二人领着两个低着头的卫兵急步向大堂走去,门口的岗哨手一伸道:“二位大人里面请。”但却挡住了后面那两个有些怪模怪样的卫兵,林、肖二人只是稍犹豫了一下,挥了下手让那两个卫兵留在门外,二人并肩走进了大堂。

    额赫纳高坐在上首,乐呵呵地道:“二位来得正好,本官正要派人去催呢,哈哈哈……好!”

    林顺水是个刀疤脸的大汉,瓮声瓮气地道:“我们好得很。只是阁下却有些不妙了。”

    额赫纳闻言愣了一下,接着大怒道:“放肆,竟敢跟本官如此说话,来啊,将这两蠢货拿下。”

    “喳!”大堂内站着的十几个卫兵全向林、肖二人扑了过去。可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肖二人身上之时,一直站着未动地崇文门统领宁宇突然一闪身向前跃出。顺势拔出腰刀,刀一横,已然架在了额赫纳的脖子上,高声喝道:“都别动。否则老子砍了额老儿。”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堂之外杀声四起。不过片刻工夫,守在大堂外的十几名额赫纳的亲卫就被砍倒在地。一群军士簇拥着林、肖二人那两个怪模怪样的亲卫走进了大堂。

    “哈哈哈,额小儿,你也有今天,哼,自作孽不可活!”一个领头地中年汉子大笑着道。

    “你。你。阿赫?你怎来了?”额赫纳一眼就认出了那人就是刚被索额图以“生病”为名赶回了家的原九门提督阿赫。

    阿赫怒视着额赫纳道:“哼,这里是本官地大堂。

    本官来不得吗?额赫纳,你身为朝廷命官,不思报效皇恩,反倒阴谋篡逆,本官今日要拿你的人头来祭旗!”

    额赫纳眼见逃不掉了,也不再废话,转过脸怒视着宁宇道:“宁宇,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索大人待你不薄,你竟敢背叛索大人,额某就是做了鬼也不放过你。”

    “呸!老子当的是朝廷地官,不是索老贼家里养的狗,你个狗杂种,死到临头还敢屁话连篇,杀!”宁宇手中地刀猛地一抹,在额赫纳的脖子上开了道大口子,脚下一踹,将胡乱挣扎地额赫纳踢倒在地,急步走到另一个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怪侍卫”面前跪下道:“十爷,奴才宁宇给您老请安了。”

    那“怪侍卫”猛地揪下头上那顶破帽子,露出了真容,正是当今十阿哥胤锇。“干得漂亮!小宁子这回算是给爷长了脸,好得很!哈哈哈……”胤锇乐得放声大笑起来,接着手一挥道:“杀了那群混蛋!”周围数十名军士立刻冲上前去,将那些早已放下兵器投降的额赫纳之亲卫连同张山、何彪砍成了肉泥。

    宁宇,汉军正白旗人,明里是索额图门下走狗(以宁宇的身份地位还不配当索额图的奴才,只是奴才地奴才罢了,得知索额图地计划也不过就是这一两日的事而已。),实际上却是十阿哥胤锇地门下奴才,这事儿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胤祚,当初胤祚道出的计划里头最大的奇兵就是这个宁宇。别看宁宇官不大,可正好管着崇文门,而九门提督衙门就在崇文门内,崇文门周围除了额赫

    十余亲卫之外,其余的都是宁宇的心腹,以有心算无起,定当有奇效,事实也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到此刻为止京城九门中已经有三门落入了胤T一方的手中,一门落入了胤祚的手中,张山、何彪已死,他们手中把控的朝阳门、宣武门已然群龙无首,不足为虑,另外三门则依旧掌握在索额图手中,并且已经做好了行动准备。

    照原定计划,安定、西直两门的城卫由胤祚手下的李柯部负责,德胜门由胤T手下的正阳、东直两营来对付,已经群龙无首的宣武、朝阳两营士兵由阿赫出面收拢军心,而崇文门那一营人马则由胤锇带领直扑索额图的府上,擒拿索额图。

    计划归计划,到了这会儿大家伙各自都有着自家的小算盘,至于谁能笑到最后,还是个难解的谜。算无遗策不过是个笑话罢了,即便是最厉害的智者也不过只能算到大体的趋势,这世界上也没有百分百成功的计策。眼瞅着行动的时间已至,胤祚心中的焦虑就可想而知了,已经两天一夜未睡的胤祚焦躁地在书房内踱着步,两眼红得简直像要滴出血来。

    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了过来:阜城门拿下了,李柯部已按计划进了城;崇文门拿下,胤锇已带人直扑索额图府邸;安定、西直两营人马已经出动,即将与李柯部相遇;正阳门已出兵,正与德胜门城卫相持,双方未曾交兵;东直门未见动静;宣武门城卫保持戒备,并未出现异动;前往朝阳门收拢军心的阿赫死于乱军之中,朝阳门开始大乱,乱兵四下劫掠。

    “八贝勒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一直端坐在书房内的思道幽幽地说了一句。

    林轩毅接口道:“不错,看样子,事情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

    胤祚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皇宫的方向,想了想道:“善扑营能不能支撑到李柯部回援,本王心中毫无把握,唔,宣武门未见动静显得有些奇怪,本王打算亲自去看看。”

    “王爷,兵危凶险,还是再看看。”一听胤祚打算冒险,林轩毅立刻表示反对,思道则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胤祚咬着牙,一脸子坚毅地说道:“善扑营单打独斗是很强,不过战阵却不是他们所长,一旦宫门失守,这局势只怕就控制不住了,说不得,本王也只能冒险一搏了。”胤祚突地提高了声调喊了声:“小妖。”

    早已守候在门外的刘耀大步走了进来道:“在!”

    “你留在府中保护好二位先生,嗯,还有福晋,一旦事有不谐,带人向李柯部靠拢。听明白了没有?”

    “王爷,奴才要跟您一道去。”刘耀一头跪倒在地。

    “扯淡,没功夫跟你嗦了,记住,若是两位先生有了差池,本王拿你是问。”胤祚不再多说,看了眼沉思中的、林二人就打算向外走,思道一抬眼说了一句:“王爷,带上圣旨,或许用得着。”

    “好!”胤祚也不再多说什么,大步走出了房门。

    此刻索额图的府上一派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氛,数百名护卫、家仆个个手持兵刃集中在外院里,等候索额图的命令。索额图不安地在书房里踱着步,到了此时,箭已射出,能不能命中目标已不是索额图能控制得了的了。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早已将索额图的神经摧残得有些麻木了,这会儿老索同志已不是在盘算如何处置别人,而是琢磨着如何保命了,还没等他拿出个主意,门外传来阵阵喊杀声立时将索额图打入了冰窖之中。

    十阿哥胤锇全身披挂铠甲,大模大样地骑在马上,指挥着手下近三千人马将索府围得水泄不通,放声高呼着:“所有人等听着:索额图阴谋叛逆,本阿哥奉旨擒拿,投降者免死,反抗者格杀勿论!本阿哥有好生之德,给尔等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过时不候。”

    索额图听到胤锇那放肆的呼喝声,明白大势已去,心里头一片冰凉,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一百一十八章 血夜(五)

    阿赫,满镶黄旗人,康熙帝特简九门提督,任职已两年,在军中尚有些威望,原本以他的官威要收拢那些没了领头之人的乱军并非难事,可惜的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暗箭准确地射穿了他的喉咙。刚整顿好、排成队列的朝阳门城卫立刻骚乱了起来,有人在混乱中大声蛊惑:“左也是死罪,右也是死罪,大家伙抢一把就逃啊!”整个队伍顿时炸了窝,各自四下烧杀劫掠起来,朝阳门附近顿时火光冲天,哭爹叫娘声四起,乱军一路烧杀着向皇宫冲去。

    马齐眼瞅着朝阳门火起,杀声阵阵,心里头直打鼓,不晓得外头的形势究竟混乱到何等地步,虽忧心忡忡却也不敢打开宫门率军出去镇压。正惶急间,隐约听到宫门外传来一阵骚乱声,马齐在侍卫处坐不住了,急急忙忙地领着几个大内侍卫向宫门处跑去,刚到乾清宫外的广场上,迎面就看见贺铁黑着脸跑来报告:“马大人,乱兵正在进攻宫门,外头乱得很,马大人还是在侍卫处候着,某带人上去顶着。”

    “贺大人不必多言,值此危难之际,本官断不能躲在一旁,贺大人自管去指挥军卒,绝不能让任何人冲入宫中,本官就在这候着,为各位摇旗呐喊。”马齐面色铁青地道。

    “好!”贺铁也不再多说什么,向马齐行了个礼,领着手下直奔宫门而去。

    宫门外的乱军明显没什么统一的指挥,乱哄哄地。

    撞门的撞门,搬梯子上墙地上墙,乌七八糟地乱成一团,倒是有不少人在其中瞎嚷嚷:“兄弟们冲进去,金银财宝多的是。美女如云,大家伙上啊

    人心真是一种奇怪的事物。冲击皇宫是抄灭九族的大罪,平日里这些士兵都清楚这一点,可到了这会儿,原本就因为卷入叛乱而犯了死罪的士兵们早将平日里那些子戒律抛到了脑后。被人一蛊惑,满心眼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冲进去。抢!

    皇宫地大门厚实得很,再加上门内拼死抵住门的数十名善扑营军士。乱军想要在短时间内撞开宫门根本不可能,那些爬上墙头地乱军不是被早有准备的宫中侍卫射死,就是刚一跳入宫中,还没站稳脚跟就被乱刀分尸,一时间宫里宫外杀声震天。形势虽乱却也不危。

    毅郡王府。思道、林轩毅这会儿悠闲地在书房里下起了围棋,该他们做的事都已做完。该出的主意也都已出了,尽管两人都是天底下难得地智者,可到了这会儿也没有办法去改变局势了,所能做的就是等候。后院里,福晋兰月儿跪在一尊观音像前,虔诚地祷告着,尽管她不知道外头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朝阳门外地火光却是明白无误地告诉她出大事了。胤祚已经连着两夜都没回屋,兰月儿也不清楚胤祚是否还在府中,但心里头却明白京中的大事绝对少不了胤祚地一份,兰月儿所能做的就是在佛前许愿,希望胤祚能过得了面前的难关。

    八贝勒府上这会儿也是***通明,侍卫、家丁个个全副武装,将整个贝勒府守卫得结结实实地,不断有探马来报告事情的进展。老八胤T脸色虽平静,眼神却炙热得很,不言不动地端坐着;老九懒散地斜躺着,不时地哼上几句小曲,几个谋士紧张地推演着局势,相互间激烈地争论着;首席谋士温瑞和闭着眼,满脸的严肃,默默地沉思着。

    正当乱军开始攻打皇宫地同时,正阳门地城卫在肖长森的统领下跟德胜门地城卫一直保持着对峙,双方都没有一击制胜的把握,两支军队相隔着数十米,各自点燃着火把站在长街的两头,别说是交手,连喊话都没有,奇怪地保持着沉默。

    李柯部一进城立刻按预先设定的方案直插西直门,正当其时,西直门统领额顺刚整顿好手下,还没来得及发兵,李柯部就有如猛虎下山般冲杀过来了。李柯手下全是绿营,一半以上是从西安调来的原孙思克的部下,个个都是打老了仗的老兵,战斗力远远高于那些守卫京师的纨绔子弟兵,人数上也多了不少,几个冲锋就打散了额顺的手下,也不赶尽杀绝,只是驱赶着败兵向着安定门的方向而去。

    东直门同样是戒备森严,三千多士兵排成整齐的阵列静静地等候着,林

    着腰刀的刀柄满脸子焦急地在队列前走来走去,等待勒府的命令,正等得有些心焦之时,长街尽头一骑快速冲来,到了近前滚鞍落马,也不说话,只是对着林顺水连着点了三下头。林顺水爆发出一阵狂笑,高声下令道:“出发,剿灭攻打皇宫的叛贼。”领着手下快速地向宫门前赶去。

    宣武门统领何彪本是索额图府中的家生奴才子,因自幼力大过人而得索额图的赏识,为他谋了个军职,一从军就是千总,没几年就爬上了宣武门统领的位置,若是索额图不出事,他混个几年就能成为参将,不过这会儿何彪已死在了乱刀之下。何彪为人算是谨慎,加之又是索额图的家生奴才子,早就知道了索额图的图谋,在临去崇文门九门提督府议事之前就已经将队伍整顿好了,手下三个千总各自领军在城门下列着队,就等着何彪回来发号施令。

    朝阳门火起之时,久候主将不至的宣武门城卫也曾出现过一阵混乱,好在三位千总还算有些本事,强行压住了军心,始终保持着戒备状态,可眼见着城中杀声四起,主将不归,军心开始不稳,三个千总凑在一块儿商议了起来。

    三千总中王淼是何彪的心腹,知道今夜的行动计划,主张按原计划行事,另两位千总李曳、毕思泽却不甚了解今夜所为何事,原本就是听命行事而已,这会儿听王淼道出了行事的计划,立刻表示反对,说没有将令绝不能轻动,三人争持不下,吵成一团,良久都没能得出个结论,若不是三人平日里关系良好,早就拔刀相向,先打上一场内战了,宣武门的军队就这么长时间按兵不动地呆在原地。

    三千总正吵得不可开交,突然间看见长街的尽头有支十余骑的小队伍打着火把正快速地向城门方向而来,立刻停止了争吵,各自下令整军戒备。那支骑兵小队来得很快,不过片刻工夫就已沿着长街冲到了近前,没等哨兵发出问询的口令,来人中有人高声叫道:“本王爱新觉罗-胤祚,奉旨前来接管宣武门。

    谁是主事之人,站出来!”

    胤祚平日行事低调,那些下层官兵压根儿就没见过胤祚的面,但人人都知道这位王爷是昭莫多之战的英雄,在军中素有名望,算得上是个传奇人物,这会儿亲眼看见胤祚来了,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原本紧张备战的气氛霎那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三千总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上前打千见礼,自报家门。

    胤祚一脸严肃地扫视了一下三人,从怀中取出圣旨,高声宣读了一遍,直指索额图为叛逆,言明额赫纳、何彪已被枭首,索额图已经被生擒,命令众军听令,开赴皇宫门前平叛。三千总遭逢剧变,各自都傻了眼,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谋逆的大罪是要抄灭九族的,虽说三人尚未开始谋逆之事,可参与其事就是条大罪,别说什么被蒙蔽,那都没有用,只要跟谋逆沾了边就是死罪。

    这些人的反应早就在胤祚的意料之中,眼瞅着三千总个个面无人色,胤祚高声道:“本王作保,尔等若是追随本王平叛,不但既往不咎,而且算尔等立下不世之功,本王定当上奏保举各位,凡杀贼有功者,各升一级,赏银百两!愿跟本王一道杀贼的,举起手来。”

    下头那些官兵原本都被谋逆大罪吓傻了眼,这会儿一听不但不加罪,还能升官发财,哪有不乐意的事儿,个个伸着手,狂呼“杀贼!杀贼!”三千总眼瞅着形势已不可逆转,自然也不再犹豫,各自举起了手。胤祚手一抬,压住了众人的呼叫声,环视了一下肃穆以待的众军,高声下令道:“出发!”

    皇宫门前正乱哄哄地冲击宫门的乱军背后突然响起了一阵喊杀声,数千军卒手持着火把在林顺水的率领下,狂呼着杀进了乱军丛中,这伙子乱军人数原本就只有千余人,也没什么统一的指挥,压根儿就抵挡不住林顺水部的冲击,死的死,逃的逃,顷刻间风流云散了。

    林顺水没有挥军追杀那些四下逃窜的乱军,指挥着手下排好阵型,对着宫内大声呼喝:“本将奉毅郡王之命前来护卫皇宫,请打开宫门。”

    数千人同时呼喝:“打开宫门!打开宫门!”声音之大响彻云霄,令宫内的侍卫有些不知所措……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各有算计(上)

    康熙老爷子领兵在外,此刻京师的这场闹剧里,能够资格参与博弈的说起来就是三方――索额图、胤祚、胤T,其他诸如三阿哥胤之流的只能是敲敲边鼓,呐喊几声而已。

    索额图比较倒霉,他所有的实力都摆在明面上,尽管他已经是只很狡猾的老狐狸了,可惜他遇到了的是两只更狡猾的小狐狸,愣是被人摁着好一通痛揍,别说没达成拥立太子的大计,就连他自个儿也被老十胤给围困在府中,成了瓮中之鳖。

    逃是逃不了的,即便这会儿能冲出重围,也不过是a延残喘而已,天下虽大,压根儿就没有索额图容身的地方,守以待援更是无稽之谈,十阿哥敢带人来围困就已经说明了所有的问题,索额图根本就不可能得到任何的外援了。

    死?索额图倒是很想自杀,一死了之,可惜他也不能死,他若是死了,倒霉的就会是太子,索额图必须活着,至少活到将所有的罪责都背到自己身上为止。只要能保住太子,索额图即便是死了,他的后人也有东山再起的希望,无他,以康熙老爷子的个性最多是赐索额图一死,抄没家产,却不会追究索家老小。

    逃、守、死都行不通,索额图只有一条路可走――降,不给胤锇发动攻击,趁乱杀人的机会。没等一炷香的时间到,索额图就降了,让护卫、家丁放下武器,将家人集中在一块。大开中门,宣布投降。

    胤锇原本想大杀一场,最好趁乱将索额图杀了,即便另外一头不进攻皇宫的人马不能得手,也能胡乱栽些赃。将谋逆的罪名全扣在太子身上,最好再留一两个活口。搞搞假口供,顺便给胤祚也下下药,可没想到索额图如此软蛋地投降了,顿时气歪了鼻子。又没法发作,心里头直懊恼刚才应该直接强攻地。没地想奚落一下老索,结果却让自己的算盘落了空。这会儿又无法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大开杀戒,只好铁青着脸下令将索家老小全都看押起来,自个儿领了些人赶回八贝勒府上。

    皇宫外的广场上,林顺水的部队吼声连连,守在宫门内地善扑营两个副统领贺铁与陈振东面面相觑。

    有些不知所措。陈振东跟胤祚不熟。但对胤祚之能力可是了解得很,这会儿听说外头是胤祚派来的手下。不管是不是真地,心里头都有些担忧,不明白胤祚到底想干什么――没有圣命调外兵入宫可是犯禁的大事。贺铁跟随过胤祚,知道胤祚的能耐,也知道一旦胤祚真的下令外兵入宫,那谁也挡不住他,再者贺铁也不相信胤祚会有歹意,毕竟刚才那些乱军可就是被宫外这支军队赶跑地,但要叫贺铁打开宫门,他也不敢做这个主。

    宫外头林顺水的部队越闹越凶,已经不光是在喊门了,骂声都已响成了一片。宫中地侍卫、善扑营军士加起来虽说也有三、四千人,可要守卫的地方也多,兵力分散得很,宫外地这支军队可不比刚才那些乱军,一旦真的发起攻击,能不能守住可就难说了,宫内的善扑营军心颇有些动摇,值此危机关头,候在乾清宫广场上的马齐赶到了,大声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打开宫门,待本官上墙头喊话。”

    马齐也顾不得啥危险不危险的,顺着木梯子爬上了墙头,高声道:“外面地人听着,本官马齐,圣上诏书在此,任何人不得进入宫禁,此乃圣命,违令者视为谋逆,抄灭九族。”

    马齐吼了一嗓子,外头地骂声顿时小了下去,可还没等马齐松一口气,林顺水就高声道:“大家听着,本官奉毅郡王爷钧命前来护卫皇宫,马齐身为朝廷重臣,不思报国,反倒助纣为虐,把持宫廷,形同谋逆,众将士随本官打开宫门,擒拿马老贼。”

    下头那些当兵的压根儿就分不清究竟是谁在说谎,眼见自家统领下了令,还打着毅郡王地旗号,也就没多想,发一声喊就打算向皇宫发起攻击,数十只羽箭射向墙头,险些将马齐射成个蜂窝,幸好贺铁眼疾手快一把将马齐拽下了墙头,眼瞅着数十只羽箭贴着头皮飞过,顿时把马齐这个文官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顺水在外头高声呼喝:

    王有令,第一个冲入宫门者官升一级,赏白银千两,者,官升三级,赏银万两。兄弟们,杀啊!”

    能升官发财谁不想啊,整支队伍的士气顿时高到了极点,嗷嗷叫地就准备发动冲击,正在此时,广场的西头突然出来一阵喊杀声,一支队伍高举着火把杀了过来,林顺水的部队顾不得攻击皇宫,匆忙调转阵列,排开阵型准备迎敌。

    胤祚一马当先地冲入了广场,挥手止住了随后冲击而至的队伍,高声道:“本王爱新觉罗-胤祚在此,谁敢放肆,林顺水何在?给本王滚出来!”

    林顺水一听到胤祚的话就知道大事不妙,趁着两军排阵的片刻混乱,悄悄地就溜向后阵,打算自个儿溜走――他敢打着胤祚的旗号攻击皇宫,却没胆子跟胤祚面对面对质,先不说胤祚既然已经出现,头前他所说的借口便已被揭穿,能不能控制住手下就成了个大问题,再说胤祚的勇武之名早已世人皆知,阵斩草原第一勇士策丹猛可不是吹出来的,林顺水自忖在胤祚面前连一招都走不了,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林顺水想逃,可有人却不想让他逃,万一林顺水落入胤祚的手中,那有些人可就要倒大霉了。林顺水刚溜到后阵,一把漆黑的长剑突然从乱军中悄无声息地刺了出来,如同闪电般在林顺水的咽喉间点了一下,一闪又快捷无比地收了回去。林顺水捂着脖子,发出一阵叽叽咕咕的怪叫声,缓缓地倒了下去。

    林顺水一倒下,周围的士兵一阵大乱,狂呼乱叫声四起。胤祚不知道出了何事,仔细听了一下,才知道林顺水死了,心中大怒,眼见林部即将溃散,忙深吸了口气,全力大吼道:“所有人听着,放下武器,抱头蹲下,敢有乱动者以谋逆罪论处!”

    胤祚的这声暴喝用上了全身的内力,端地如同九天闷雷般在广场上滚过。人的名,树的影,胤祚勇武之名早已深入人心,混乱中的林部,先是呆滞,而后叮当声四起,不断有人扔下手中的兵器,蹲在了地上。

    没过多久,林部三千余众全都老老实实地蹲在了地上。胤祚手一挥,下令手下四面合围,将放下武器的林部全都看押起来,自己纵马来到宫门前,高声道:“马大人,本王来迟,让马大人受惊了。马大人,天未亮前,不得打开宫门。”

    马齐刚才听到胤祚大军已至的消息,原本还打算打开宫门,内外夹击林顺水部,以马齐的精明,自然能知道林顺水必定是假冒胤祚之名而来的,还没等马齐整顿完队伍,胤祚已经降服了林部,正打算开门迎接胤祚,突然听到胤祚不让他开门,心中一动,立刻明白过来――胤祚这是要避嫌呢。马齐一面在心中感叹胤祚的小心谨慎,一面下令宫中侍卫不得放松警戒,一切等天亮之后再说。

    天刚蒙蒙亮,击溃了安定门城卫的李柯部,除留下一部清剿残兵、打扫战场之外,大队人马也匆匆赶到了皇宫门前的广场上。胤祚一见到李柯的到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李柯所部大都是胤祚的老部下,至少在忠诚方面比那些宣武门的城卫要来得强些,战斗力也高出了一大截,手中有了这么支强兵,就不用担心老八胤T再次搞出大的名堂来。

    太阳悄悄地从地平线上探出了半张脸,金黄色的光芒将云层渲染得艳丽多姿,整个京城从噩梦中醒了过来,唯一跟往日不同的是原本该是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此刻空无一人,不过从门缝里探头探脑地察看动静的人却是不少,全京师的人都想搞明白昨夜的大厮杀究竟是怎么回事。

    胤祚将皇宫前的警卫工作连同李柯部的指挥权都交给了马齐,自己领着十几个侍卫纵马赶回王府,一来是避嫌,胤祚可不想让人扣上个拥兵自重的罪名参上一本;二来,马齐的忠心是没得说的,将皇宫的守卫工作交给他,胤祚也能放得下心,至少不用担心马齐会跟老八串通一气;再者家里头还有大事要商量,武事已毕,文戏也就该开场了,那将是一场更加艰难的战争

第一百二十章 各有算计(中)

    “二位先生好悠闲啊,这局棋可有彩头?若是彩头大的话,本王也参赌一把如何?”大胜归来,胤祚的心情不错,刚走进书房,一见到正下棋的、林二人,立刻开口打趣道。

    胤祚的棋艺放之当世已少有对手,、林二人虽也算是高手,不过跟胤祚相比却还是差了许多,平日里常输得很是狼狈,没啥事绝不轻易跟胤祚下棋,这会儿眼见胤祚归来,、林二人笑呵呵地同时伸手将棋搅乱,让侍立在一旁的书童将棋盘收了,愣是不给胤祚过手瘾的机会,搞得胤祚不禁有些尴尬。

    嘿嘿,不下就不下,反正老是咱赢也没劲,改天去寻棋侍召王国霖耍几手比啥都强。胤祚自嘲地一笑,将昨夜的战况详细地述说了一遍,听得、林二人直皱眉头。眼瞅着两位谋士都皱着眉头,胤祚的心里头不由地犯上了嘀咕,又搞不明白自个儿究竟做错了何事,忙问道:“二位先生,本王可是做错了何事?”

    “唉,王爷做得太完美了,须知过犹不及,王爷此举固然是顺利平息的叛乱,可风头却出大了,麻烦就要来了。”林轩毅首先开了口。

    |gt;击之后再出现结果会比现在好得多。”

    胤祚尽自聪明过人,可毕竟两天两夜未曾入眠,这会儿有些头脑发懵是,满头的雾水。不明白两位谋士究竟说的是啥事,,沉思了好一阵也没搞懂其中的奥妙,只好老老实实地说道:“本王还是想不太明白,请二位先生直说吧。”

    +是奉旨调兵平叛,但李柯部来得何其速哉。虽说是平叛的权宜之策,可落在圣上眼里就是大忌讳,此其一也。王爷单枪匹马收服宣武门城卫,前后不过一刻。显而易见王爷在军中的威望之高,此其二也。林顺水部行动蹊跷。显然背后有大文章,不是王爷主使就是八爷搞鬼。若是林部已然发动攻击,而王爷全力出击,击溃林部,则王爷必然无嫌疑,那八爷就脱不了关系。而如今这个局面。不免有人会猜测王爷在演戏,此其三也。有了这三条。王爷怕是要吃排头了。”

    “若是王爷能生擒林顺水倒也罢了,可惜……”林轩毅摇着头叹惜道。

    靠!还真是失误了,光想着不能让老八的阴谋得逞,却没想到这里头还有如此多的弯弯绕绕。眼下这局面要想将功劳都推给老八,看来是做不到了,可真要是让老爷子对咱起了疑心,那板子打下来可是会要人命地,娘的,不管怎么说都得先保住海运地事儿,其他的就随老爷子去折腾好了。胤祚仔细地将局势琢磨了一番,愣是没想出个好办法来,再加上两天两夜没睡,头脑更是乱成了一团浆糊,可着劲地晃了晃头,叹了口气道:“二位先生看来是早有良策,不妨说说,也好让本王安心睡个好觉。”

    “办法不是没有,不过王爷终究还是得吃上点苦头,只可惜便宜了四阿哥。”林轩毅苦笑着道。

    老四?老四跟这事儿有啥关系?胤祚愣了一阵才想明白其中的奥妙:在京城的这起子阿哥跟这件大案子都脱不开关系,老爷子回来必定会动手收拾大家伙,理由很简单,一伙子阿哥手中竟然有着如此多地人马,能在京城中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来,不把众阿哥们手中地兵权夺了,再好生教训一番,老爷子哪能安心稳坐龙椅,老四那货这次算是置身事外,手里头的实力都没曝光,自然是不会挨整地,反倒会受老爷子的重用。

    嗯?重用?嘿,也好,让老四去当靶子也成,只要老四立在那儿,咱也能静下来,好好地搞海运的事儿,唯一担心的就是老爷子把咱海运的差使给整没了。胤祚突地笑了起来道:“老四得了便宜倒也没什么,有他当靶子,老八一伙也有事干了。嗯,眼下地关键是本王不能丢了海运地差使,二位先生有何高见?”

    “以退为进。”思道微笑着说道。

    林轩毅眼瞅着两眼茫然的胤祚,一拈胡须笑呵呵地补充道:“第一步就是上折子将头上地功劳能推就

    能推的就淡化。第二步,上奏为李柯请功,保举他川、陕之类的地方都可以考虑,总之不能让李柯继续留在天津卫。第三步,就是借海运之事的由头到外地去避避风头,顺便将海运的事儿彻底理顺。第四嘛,就是今后多往太子那走动、走动,化敌为友也好。”

    嘿,索额图倒了,太子立时没了靠山,蹦Q不起来了,落井下石那是不成的,老爷子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别没害着人,反倒把自个儿赔了进去,化敌为友?唔,这个表面文章倒还是蛮可以做做的,嘿,咱也上演一回以德报怨,不错,是个好招。只是这借着海运的由头到外地避避却又是咋个搞法?胤祚想了想,开口问道:“现在出京?圣上不在京中,本王就是想走也没地方请旨啊,若是就此事上奏章到前线大营,岂不是欲盖弥彰?”

    “圣上也差不多该到京师了,最多也就是这一两日的时间。”思道冷静地加了一句。

    唔,也是,京城里整出如此大的动静,只怕老爷子早就急着往回赶了,不过这一两日就到京城未免太快了些吧?胤祚心里头还是有些不相信,毕竟宁夏离着京师还是有些距离的。

    “王爷也累了,还是先去休息吧,那些折子的事就交给我等好了。”林轩毅见胤祚一脸子的疲惫,立刻催促胤祚去歇息。胤祚也着实有些撑不住了,也没多客气,只是点了点头道:“也好,二位也是一夜未眠,也先去休息一下,事情慢些再做不迟。”

    胤祚着实是累得紧了,跟、林二位打了个招呼,径自向后院行去,由着两个丫环侍候着洗漱了一番,有些头重脚轻地回了房,一夜未眠的兰月儿忙迎上前去,扶着胤祚,一双大眼巴扎着却始终没有开口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是乖巧地服侍胤祚上床休息。胤祚头刚触到枕头就已然鼾声大作,愣是睡着了。兰月儿看着胤祚那张疲惫的俊脸,爱怜地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自己也躺到在胤祚身边,拥着胤祚的胳膊沉沉地睡去了。胤祚倒是睡得香甜了,其他哥几个却没那么好命了,各自都苦恼着呢。

    太子胤i虽说自打昨夜起就紧闭毓庆宫的大门,可却始终惦记着皇宫外头索额图的行动,心里头不踏实,也是一夜未眠。太子不是蠢人,心中也明白索额图此举已是迫不得已,老爷子已经开始着手削索额图的权柄了,一旦索额图失了势,胤i的太子之位也就成了个疑问,一旦太子有失,索家将从此沉沦下去,索额图此举既是为了胤i,也是为了索家的前程,也只能趁着康熙老爷子不在京中的时机,发动突然袭击。虽说索额图自己信心满满,可胤i却始终放心不下,直到早上事态平息,上书房大臣马齐前来叫门了,胤i才知道索额图已经败了,而且是惨败,连索额图自己都成了阶下囚。

    胤i心中恍惚不定,生怕索额图将自己也招供了出来,有心杀人灭口,却没那个本事,想要找个些门下的奴才来商议,却因马齐下令任何人严禁出宫而无法发出通知,心中焦急万分,在毓庆宫内走来走去,惶惶不可终日,直到朱天保、陈天遒二人匆匆进了宫,才算是松了口气,紧赶着问明了情况,让二人设法子除掉索额图。

    朱、陈二人虽谈不上是顶尖的智者,可能中两榜进士的人却也不会差到哪去,立马告知胤i此时绝对不能做出如此的傻事,不但不能派人去杀索额图,还得想办法保住索额图的命,只要索额图想着索家能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就绝对不会出卖太子的,若是索额图死了,太子才真正的危险了。尽管胤i始终不怎么相信二人的话,可到如今这个地步他也没法子可想了,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老三府上这会儿也是热闹得很,尽管他们并没有参与昨晚的行动,,可却不想被当成局外人,大家伙探明了情况就凑一块儿琢磨着如何插上一脚,好分上些功劳,至不济也得分上一杯羹,却不明白这会儿不但胤祚不想要功劳,就是老八一伙子人也猫在八贝勒府中商议着如何推却头上的功劳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各有算计(下)

    “普横失算了。”温瑞和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将正兴高采烈地议论着如何抢功的众人吓了一大跳,各自有些茫然地看着脸色虽平静,眼神中却带着些懊恼的温瑞和,不知道温瑞和究竟在说些什么。

    “八爷,普横惭愧,到如今才算是明白过来毅郡王的部署。”温瑞和脸上闪过一丝的阴霾,平静了下心态道:“好厉害的部署,我等都被算计在其中了。现如今八爷要做的事不是如何抢功而是的设法将功劳都推了出去,否则大事不妙。”

    老十胤锇性子急,大声问道:“凭什么要将到手的一场大功劳推出去,普横你疯了吗?”

    “普横正常得很,这事情都怨普横事先没有考虑周详。”温瑞和脸色平和地道:“京中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圣上能不起疑心吗?京城九门里头有三门掌控在八爷手中,如此大的势力,圣上怎么放心得下,八爷只怕要吃排头了。”

    胤原就是个七巧玲珑之人,到了这会儿也醒悟了过来,点着头道:“先生言之有理,是本贝勒失误了,光顾着剿灭索额图,却忘了老六那货原就是个滑头,这一不小心上了大当,现如今该如何是好?”

    “到如今也只能是以进为退,上折子称赞毅郡王领军有方,剿灭索额图居功至伟,此为一也;上奏本保举此次剿贼的有功之臣。尤其是八爷的门下,请求将已经暴露出来地那些个门人全部外放,此为二也;索额图之所以爽快地投降了。依普横看来,索额图此举定是打算将拥立的罪名一人全部扛下,以此来保护太子,若是索额图死了,那太子绝对罪责难逃。趁着索额图还在八爷手中,可以试着做些手脚,但千万不可露出破绽,此其三也。”

    温瑞和一口气说了许多,停下来喘了口气继续道:“先前林顺水冲击皇宫的事情却是个可做文章地地儿,幸好毅郡王百密一疏,出现得太早了些,否则八爷的嫌疑可就难以洗脱了,现如今可以就此事放出些风声,就说毅郡王试图攻打皇宫。图谋败露之后,杀人灭口,转移圣上的注意力,此其四也。”

    温瑞和这一席话说得众人都傻了眼,老半天回不过神来,胤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先生所言极是,本贝勒这就着手去办。但愿圣上不要起疑心才好。”

    “普横所料不差的话,圣上应该这一两日就会抵京。所有的事情都必须在这一两日内解决。”温瑞和眼中精光闪闪,很是肯定地说道。

    老十胤锇立刻跳了起来:“好,待老子先去宰了索老儿,其他事就交给你们去忙了。”话音一落,起身就向外大步走去。

    “老十小心。别太冲动了。实在不行地话,回头大家伙再另想办法。”老九胤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声。

    胤锇应了声:“知道了。”人已冲出了房间。没过多长时间。大家伙连上奏的折子都还没议论出个名堂,胤锇就气急败坏地回来了,一进门就破口大骂起来:“娘的,该死的马齐已经派人接管了索府,肖长森那个蠢货吃不住劲,让人给轰了出来了。***,这事儿不好整了。”事到如今,大家伙也没了法子,只能先处理手头的事务,至于杀索额图的事儿只能是另想办法了。

    日头偏西的时辰,大睡了一觉的胤祚总算是醒了过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没曾想还是将熟睡中的兰月儿给惊醒了。望着兰月儿那张大梦初醒,略带一分迷茫,几分疑惑地脸儿,胤祚不由地爱怜心起,轻轻地在兰月儿的红唇上吻了一下,惹得美人儿一声娇喘,胤祚内心的火立时被这声轻吟勾了起来,不管不顾地横枪跃马,就打算直取中宫。

    “爷,别,天亮着呢。”白日宣淫地,兰月儿还是有些放不开。

    “呵呵,亮着更好,正好让爷好好看看。”胤祚凑在兰月儿的耳边低声调戏道。

    “不、不嘛。”美人儿欲拒还迎的轻微抵抗,更是令胤祚贼心大动,三、两下解开了兰月儿身上原本就不多的衣裳,大肆轻薄了一番,挑动得兰月儿气喘吁吁,直呼讨饶,胤祚这才提枪上马,平上去入,很是做了一番诗韵功夫。云收雨歇,卧拥美人,胤祚看着怀中卷成一团的可人儿,心满意得着呢,正遐想翩翩之际,门口传来丫环地通报声:“主子,外头圣旨到了,请主子更衣沐浴。”

    圣旨?胤祚猛地一挺身下了床,随意地搭上几件衣服,回头对着兰月儿微微一笑道:“相公我先去看看,娘子自管歇息,待晚上再战。”

    任是左右无人,兰月儿也被胤祚如此放肆的调笑话儿羞红了脸,轻轻地呸了一口,低声道:“爷好没羞。”那娇羞地样子只把胤祚逗得哈哈大笑,也不多言,自顾自地出了门,临出门之际还不忘回头做个鬼脸儿。望着胤祚大步离去的身影,兰月儿微微地叹了口气,心里头颇有番小心思儿——那两个怀了孕的丫头始终是兰月儿心里头的痛,倒不全是嫉妒,反而羡慕多了一些,母凭子贵地,身边没个子息实是不成的,兰月儿打心眼里希望那怀了孕地人是自个儿。

    且不提兰月儿独自在床上想着心思儿,胤祚匆忙梳洗了一番,收拾清爽了,这才出了后院,直奔前头银安殿而去。

    嗯?老爷子回来了?胤祚刚见到来传旨地太监是秦无庸,心里头不由地狂震动了一下,面上却是很平静地上前跪下接旨:“儿臣胤祚问圣上躬安。”

    “圣躬安,毅郡王胤祚接旨。”秦无庸面无表情地将圣旨宣读了一遍:“奉天承运……”

    咦,这道旨意怎听起来怪怪的,通篇都是褒奖之言,这不像是老爷子地风格,唔,老爷子究竟要搞啥名堂?人到哪儿了?胤祚心思动得飞快,面上却满是激动之态,磕了几个头,高声谢恩已毕,起身接过圣旨,顺手轻轻地将一张折叠好的千两银票塞入了秦无庸的手心,乐呵呵地道:“秦公公辛苦了,圣上何时能到京师?”

    秦公公一脸子讶意地道:“王爷何出此言?圣上还在宁夏呢。”话虽这么说,左手却悄悄地伸出了一根指头,还轻轻地点了一下。

    嘿,上路,老秦头够意思,也不枉咱平日里喂了如许多的银子,关键时刻就看出作用来了,敢情老爷子在玩缓兵之计,打算给咱来个突然袭击,若是一个不小心被老爷子抓住了小辫子,那板子打下来,咱又得疼上好一阵子的了。胤祚心中暗叫侥幸,嘴里头却道:“公公远来传旨,一路辛苦了,本王让人好生整治出一席酒菜,先洗洗尘如何?”

    “王爷客气了,奴才还得上三爷、八爷府上传旨,这酒席却是吃不得的,多谢王爷了。”秦无庸很是客气地躬着身答道。

    “哦,也罢,公公就先忙着,回头事儿办得差不多了,本王让人将酒菜给公公送去。”胤祚乐呵呵地说道。秦无庸客气地逊谢了一番,自去其他阿哥府上传旨,胤祚送走了秦无庸,转头就直奔书房而去。

    “圣上回来之事并不出奇,不过这道圣旨来得有些蹊跷。”林轩毅挑了下眉毛先开了口。

    “依本王看来,圣上这是担着心事呢,就怕京师里头再出乱子,搞些个黄袍加身的勾当,这诏书理应是起个安众人之心的幌子罢了,难不成里面还有文章?”胤祚有些疑惑不解。

    “嗯,是有问题,,这诏书粗粗一看满篇都是褒扬,细细一品内里就很有些味道了,不过王爷却是无大碍,王爷已先将兵权交出,圣上那儿也不会过于为难王爷,只是请罪折子还得先上一个,排头多少也得吃点,至于八爷这回怕是要倒大霉了。”邬思道紧接着解释道。

    嘿,幸好咱一平叛完就抢着将兵权交了出去,若是这会儿还跟老八似的,死扣着手上那点儿兵力,老爷子一回来,那板子打下来可就有得受的了,老八那蠢货这回算是被咱好好地坑了一把,嘿嘿,咱都等不及看老八挨板子的样子了。胤祚心里头痛快之至,不由地放声大笑起来。

    邬、林二人却都没有跟着笑,邬思道一脸子冷静地说道:“经此一役,太子之位倾斜了,接下来的争斗将会惨烈无比,王爷心中得有数才是。”

第一百二十二章各有定策

    康熙三十六年三月注定是个寒春,大事一件接着一件:三月十六,京师骚乱,一场混战,死伤无算,城东朝阳门一代过了火,烧毁民房无数,上万百姓流离失所;城中多处交兵,战死者甚众;皇宫遭乱军冲击,虽未有大碍,宫门被毁严重,总的说来京城的损失并不算大,但皇家的尊严受损却是不小,举国震动,民心不稳。

    三月十七急匆匆从前面率五千轻骑赶回京师的康熙在半道上接到前线左路军统帅费扬古急报——三月十三日噶尔丹仰药死,其女锺齐海率三百户来降,一代枭雄葛尔丹就此退出历史舞台。康熙老爷子当机立断立刻将此消息公告天下,以求稳定人心,同时下诏减免江南数省之粮赋,天下大庆数日。

    三月十七日夜,因谋逆而被羁押于府中的索额图遇刺,但并未受伤,凶手被当场击毙,经搜查,发现此人身怀毓庆宫之腰牌,经排查发现此人确系毓庆宫侍卫,一时间原本就人心惶惶的京城中更是谣言四起,苗头直指太子胤,流言蜚语漫天飞扬。

    三月十八日夜,康熙抵达京师,未入皇宫,住畅春园,次日一早,召令在京众阿哥、诸臣工到畅春园觐见。诸臣工、众阿哥一早就齐聚畅春园,各自递上本章,等候康熙的召见,但直到日上三竿也未见召,众人正等得心焦之际。康熙老爷子连下十数道诏书,令众人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诏令傅拉塔为刑部尚书;免去席尔达左都御史;张鹏翮调任左都御史。马齐任调户部尚书,原礼部尚书陈汝器以行止失当免,翰林院学士缪彤接掌礼部尚书之职;以吴为吏部尚书;工部尚书沙穆哈年老体弱准其回家养老,王接任工部尚书之职;以马齐、缪彤为正、副主考,主持京中大比;原正、副主考左文龙、赵逢春调江南贡试主考。即日起行;索额图阴谋叛逆,罪大恶极,抄没家产,赐其一死。

    整个朝堂六部里头吏、刑、礼、户、工部尚书全部换了个遍,简直就是大洗牌了,这还不算完,康熙老爷子传下诏令:三阿哥胤祉行为狷狂,罚俸半年,着其在畅春园烟波致爽阁前罚跪;六阿哥胤祚行为有失,摘去顶戴上东珠一颗;八阿哥胤行为不检。罚俸半年;四阿哥胤忠心体国,着户部差使,协同工部整顿海运之事。

    ***,这板子挨得疼啊!靠,老爷子还真是狠!头前咱就知道挨板子是难免地事儿,可没想到老爷子又玩起了掺沙子的游戏,没地让老四插上一脚。这海运的事儿又有得烦心了。胤祚心头大恨不已,可也没辙只能跪倒在地。谢恩领罚。

    今日说来有趣,在京中主事地三个阿哥都受了罚,不过原因却各有不同:老三上的折子是请功折子,那里头着实把自个儿猛夸了一顿,简直就成了跟索额图势不两立的大英雄。不过嘛。康熙老爷子可不是那么好唬弄的,这不。这会儿“大英雄”正跪在地上看蚂蚁搬家呢。胤祚、胤所上的折子尽管内容不同,但都是为竭力对方请功,对自个儿地功劳则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恨不得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到对方头上,这哥俩个算是想到了一块儿,不过也都没讨着好,相比之下,还是胤祚吃亏更大一些。

    东珠不东珠地,胤祚根本就不在意,有它没它也没啥子大不了的,最多也就是面子上难看一些,只要能保住海运差使就成,可要命的是老爷子让老四掺上了一腿,这可就叫胤祚闹心了——原本海运的事儿就绕不过户部这一关,但胤祚也不是太在意,毕竟公事公办,即便是老四管着户部,明面上他也不敢刁难,至于下黑手却也不怕,大不了奉陪就是了,可现在倒好,老四也有了参与海运之事的权利,真要指手画脚地吆喝起来,还真够胤祚喝上一壶的,老爷子的平衡之术着实玩得出神入化,狠着呢。

    气归气,恨归恨,胤祚有火也只能在自个儿心里发,见了康熙老爷子的面,还得满脸子堆笑,自承过失,不过康熙老爷子却不吃胤祚那一套,面上带着一丝淡笑,悠哉地说道:“小六儿还真是长进了,话说得越来越漂亮了,唔,皇阿玛听着也觉得顺畅,不过顺耳的话朕听多了,烦!朕就想听听实话,说吧,对朕地处罚有何不满?”

    不满?娘的,当然不满了,咱拼死拼活干了几个通宵,还不就是为了您老爷子能坐在这儿闲话,嘿,没得个好处,反倒挨了板子,您老不过是打算着磨刀呗,得,咱就任着你磨,等咱有了那一天,咱也磨儿子去。胤祚心里头叨咕着,脸上却依旧带着笑:“儿臣没有不满,皇阿玛英明。”

    “扯!”康熙老爷子冷哼了一下道:“朕罚你不为别的,只为一条,朕问你,李柯部如何能在一天之内赶到京师?”

    嘿,咱就知道老爷子会来上这么一手,早等着您了。胤祚也不隐瞒,直接将事由的前因后果详细地说了一番,当然胤祚即便是想隐瞒也是不成的,老爷子的耳目多着呢,想在这等事上骗过老爷子压根儿就没有可能性。

    康熙老爷子显然早就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问胤祚不过是为了探探胤祚地忠心罢了,听完了胤祚的话,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不咸不淡说了句:“你既请旨再下江南,朕这便准了,好生将海运地事整整,有事多跟老四协商,跪安吧。”

    京师一场大乱之后,朝堂上下大换血,有人升官就有人被免,索额图一系的人纷纷落马,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还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就连那些在京的阿哥们也没讨得好处,别说受赏了,还个个被罚得不轻,唯独太子没事,不但太子没事,他地那些心腹手下反倒因此升了官,康熙老爷子如此地举措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真正的智者。

    “圣上开始考较阿哥们地能力了,不独是阿哥,就连太子也在考较之列,若是太子依旧无所作为,只怕不出三、五年就有剧变,而今之计王爷当全力以赴整顿海运之事,力争三、五年内能见成效。”林轩毅乐呵呵地说道。

    唔,这话有理,老爷子这招分明就是打算磨刀了,看看哪把刀真的好使还不伤手,不独是咱,老三、老四、老八也都上了台面,只怕接下来其他几个小一些的阿哥,像老十三、老十四也会有个登台亮相的机会,谁能笑到最后就看谁的手段高了,至于老大、老二,嘿,这两根废材即便是有机会也把握不住,基本上可以说是出局了。胤祚默默地沉思着,暗自揣摩了一番,已然把握到了康熙老爷子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先生所言甚是,本王正好借着海运的事儿先避开京师里的乱局,冷眼旁观好了。”

    “不错,京师剧变,朝堂换血,内里不知有多少肮脏勾当,众阿哥必然不忘扩张自家势力,却不曾想圣上正冷眼俯看着呢,这趟子浑水还是不去参合的好,让他们争去,王爷只管多做事,少宣扬,时候到了,圣上自然会想起王爷的好来。”邬思道两眼中精光闪闪,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关键的所在。

    胤祚这头定下了做实事,以实绩取胜的算策,那一头,八贝勒府里胤也定下了自家的战略。温瑞和也是难得的智者,他同样看出了康熙老爷子的打算,也清楚胤的太子之位危险了,不过他所提出来的战略却跟邬、林二人不同——全力扩张,以势取胜。

    就熙朝的官场而言,**、官官相护、官商勾结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尽管胤祚所上的火耗归公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善吏治,但却是治标不治本,想要干出实绩必然要得罪人,并非温瑞和不明白干出实绩的重要性,只可惜胤一开始走的就是以势取胜的路子,手下门人众多,声势浩大,这会儿已经是骑虎难下,若是拼着命去干实绩,只怕手下那帮子奴才立刻就反了,如此一来画虎不成反类犬了,当然实绩还是要的,表面功夫也得做不是?

    接到了京中传来的邸报的胤正急急忙忙地赶回京中,在路上也跟自个儿的谋士分析着京中的剧变,一位轻徭折扇的中年人慢声细语地道出了康熙此举的用意所在,同样得出了康熙老爷子磨刀的打算,给胤指出的道路跟邬、林二人如出一辙,那就是拿出实绩来换取康熙老爷子的重视。

    黎明前总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只有智者的眼光能穿过那层层的黑幕,看见满天的星光,夺嫡的大幕已经缓缓地拉开,鹿死谁手却依旧难说的很……

第一百八十五 暗箭出击(中)

    情报工作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一个优秀的情报人员足以抵得上十万雄师,任何一个合格的统帅都不会轻视情报的收集,这一点胤祚也是很清楚的,正因为如此,他才无法容忍这一次的失败——胤祚来到这个朝代前后已经十六个年头了,虽也曾受过挫折,可从来没败得这么惨过,先不说胤祚自个儿差点掉入陷阱,即便是那些优秀情报人员的损失都让胤祚心头滴血。

    不报复是不可能的事情,别说胤祚原本就是个报复心很强的人,就算是为了给死去的下属一个交待胤祚也得有所行动,再说,铲除老四、老八一伙子的暗底势力原本就是夺位的必行之事,只是报复行动不但需要大量的准备工作,还需要等待时机,当然先要做的事就是重整“鸿鹄”。

    胤祚不缺忠诚的手下,无论是武功高强的行动人员或是情报人员胤祚都不缺——有着完善的培训机制,这两类人员的补充都不是问题,可胤祚缺乏能掌控大局的大才:以邬思道、林轩毅的能力来负责情报工作未免有些大材小用,再说胤祚身边也离不开二人,他二人分管“鸿鹄”、“暗箭”大体上都是掌总而已,无法面面俱到,更不可能全面介入到这两大组织的具体事务中去;刘长鄂?是有一定的能力,但距离胤祚的要求还差得太远了,虽说“鸿鹄”是刘长鄂创建的,可随着“鸿鹄”的壮大,刘长鄂地能力已经跟不上形势的需要了。再说此次严重失职,不处分是不行地了。

    胤祚在心中反复掂量了许久。将手下一帮子人过滤了一番,心中已有了计较。看了眼兀自跪倒在地的刘长鄂,叹了口气道:“长鄂,你跟随本王多年了,知道本王地性子,这次失职你是罪责难逃,本王也无法宽恕于你。这样吧,念在这些年,你跟着本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打今儿个起,鸿鹄的事你就不必再插手了。跟你爹一道好生打理福源记罢了。”

    按理说刘长鄂犯下如此大过,即便是一死也难于谢其罪,不过一来刘明川一家子对胤祚都尚算忠心,这些年来打理胤祚旗下的产业也算是尽心尽力,胤祚不想做得太绝,至少在他没上位之前还是离不开刘明川的协助;二来,刘长鄂虽有错,但并不是投敌之类的十恶不赦之罪,再者刘长鄂也算是经商奇才,胤祚也不想让一个商业人才就这么夭折了。故此仅仅是将其逐出“鸿鹄”便罢了。刘长鄂原本以为自己死罪难逃,心始终揪着,没想到胤祚竟然如此轻易地放过了自己,先是一愣,接着放声痛哭起来:“谢主子宏恩,奴才定效死力,断不会再让主子失望的,奴才……”

    胤祚一挥手打断了刘长鄂的表忠心。平静地说道:“机会本王已经给过你了,珍不珍惜是你自己的事,今儿个你就跟四号交接一下鸿鹄,从今往后,本王不想听到有人说起你再次插手鸿鹄或是对人提起过鸿鹄。否则就别怪本王不讲情面。”胤祚顿了一下。对一个身着蓝衣的蒙面人道:“四号,打今儿个起。你就恢复本名罢了,本王将鸿鹄交托给你了,别让本王失望。”

    四号走了出来,一抬手摘下头上的黑色头罩露出了一张年轻但平淡无奇地脸,再加上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身材,若是混入人堆中转眼就冥然众人矣,即便是你见过他的面也不会对他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四号面色平静地跪了下去,简单地说了一句:“是,奴才遵命。林雷”便不再开

    四号本名孙承福,六岁那年先是进了胤祚所开办的“蒙学”,七岁那年父母双亡,全仗着学堂收留才得以活命,十岁进了“鸿鹄”,因天赋出众,十三岁转入“暗箭”,现已在“暗箭”服役了五年,是最早的一批“暗箭”之一,经历了重重生死考验,最终成为“箭头”中最年轻的一员,胤祚选中他也是看中了此人强的学习能力和沉稳的个性。

    “很好。”胤祚对孙承福喜怒不形于色的表现极为满意,点了下头道:“承福,你这就跟长鄂一起回城交接工作,鸿鹄前地工作重点是重建,不必参与这次的行动,还有,将混进来的钉子找出来,全部抹去。去吧。”孙承福在此跪下磕了个头道:“奴才明白。”起了身领着面色晦暗的刘长鄂径自出了房回城去了。

    胤祚可以放过刘长鄂,但却绝不会饶过刘明奇——胤祚所设计的情报组织一向遵循的是指挥链原则,即下级只知道自己的直接上级,除非是有必要,否则同级之间也不会有任何的联系,只有上级知道自己全部地下级。如此一来,想要顺藤摸瓜,由下向上追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一旦事有不谐,只需将一个中间环节抹掉,所有的线索便全部消失,而若是中间环节出现问题,所能出卖的也就仅仅是他的下级和直接上级,从而给“鸿鹄”应变留下足够地时间。这种指挥链组织虽说直接、明了,便于指挥,但也不是十全十美地,唯一的破绽就在组织地内部那些高层人员,一但有人叛变,则其人所负责的那条线就全部毁于一旦。

    能接触到京师甲、乙、葵三组全部机密的人不多,除了胤祚自个儿之外,只有邬思道、刘长鄂、刘明奇三人而已,即便是林轩毅也不了解全部内情,而能出卖“鸿鹄”的也只有刘明奇一人而已,更让胤祚揪心的是刘明奇不但知道京师一线的机密,由于其负责信息整理归档工作,外地的组织机密他也知道不少,现如今若是不能将其铲除,后果不堪设想。

    刘明奇一定还活着——胤祚跟刘明奇接触不算太多。但对其人尚算了解,此人一向心细。极为精明。虽然胤祚不知道此人为何背叛,但他既然敢背叛胤祚。手中必然掌握着保命的法宝,那很有可能就是胤祚在外地地部分组织甚至有可能是“鸿鹄”里那些秘密实验室的机密,不管怎样,胤祚都无法容忍此人活在这个世上。

    胤祚地“暗箭”一共分成四个组,由四名“箭头”各领一组,每个组所负责的工作都各不相同,一组是行动组,组员不多,但个个都是高手,由一号负责。一号不仅是一组地负责人,同时也是整个“暗箭”实际工作的组织者;二组只负责宫中动态,三组负责“鸿鹄”、“暗箭”的内卫;四组人数最多,负责侦查各方动态。胤祚按照各组的规划,快地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要求只有一个——找出刘明奇的藏身之处,等候胤祚的通知再动攻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一次胤祚不但要拿刘明奇树个典型,起个杀鸡儆猴的作用,还准备尽可能地摧毁“峻岭”、血滴子”。不给老四、老八再次翻身的可能性,当然这需要机会,不过胤祚相信机会很快便会到来,因为朝局开始乱了。

    康熙四十年九月二十三日,康熙老爷子诏告天地废黜太子胤的第二天,上书房满大臣之、领侍卫内大臣、文华殿大学士佟国维上奏章明,请求康熙老爷子早日册立东宫以安百官之心,康熙老爷子在奏折上只批了三个字——“知道了。”此语一出。文武百官更是满头雾水,水也不明白老爷子这个“知道了”代表着何意,于是乎,朝臣们再次骚动起来,一时间各位上书房大臣家中访客如云。至于找到阿哥们门上地更是不计其数。或是慷慨陈词,或是满口许诺。热闹非凡。

    佟国维在朝日久,门生故吏众多,加之又是朝臣之,皇亲国戚,自是访者最多之人,但凡有问起圣意属谁者,皆笑而不答,但说:“圣上以仁治天下,自当应由贤才为之分忧。”此话原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那个“贤”字说得重了些。能在朝中立足的,哪个不是善钻营之辈,闻音自然知雅意,这个贤字自然指的就是人称“八贤王”的八阿哥胤,一时间拥立胤的呼声顿时高涨,甚嚣尘上,一时无两。

    上书房大臣张廷玉虽在宫中当值,然假借公事之名,前去骚扰的朝官也不在少数,不过小张同志年纪不大,人却老成,但凡有问起推举太子之事,小张同志总是要嘛闭口不答,要嘛顾左右而言其他,谁也摸不清该同志究竟打算保哪位阿哥;马齐自打九月二十一日面圣出宫后就始终称病在家,闭门谢客,无论是门生故吏还是阿哥们派来的使者,一概不见;李光地恰恰相反,谁上门他都见,啥话都说就是不谈拥立太子之事,无论谁问起该拥立哪个阿哥,此老便将阿哥们挨个夸了一遍,从老三到老十四一个不漏,哪个阿哥他都说好话,也全都是中肯之言,不过全是废话,大家伙听了半天,到了底儿还是不明白此老究竟打算拥立哪个阿哥为太子;王、缪彤这两位夫子并着老四胤的门下奴才四下奔波,大声疾呼,要为废太子胤正名,听者众多,不过应者寥寥。

    老八的算盘胤祚心中清楚得很,不就是依仗百官之势硬压康熙老爷子就范吗?胤祚前世那个时空里老八这一招没有得逞,换到这个时空就更不可能得逞了——先不说无论是战功还是政绩,老八都远远不如胤祚,就算大家伙其他都一样,老八的策略也不对路,理由很简单:康熙老爷子是个强权皇帝,而且是个极为精明之人,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声如雷?老八闹腾得越猛,到头来就跌得越惨,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老八此举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他走地就是取势的路线,能用的也就只有百官的势,企图以势逼迫老爷子就范,现如今太子刚被废,正是老八最好的机会,换成胤祚处在老八那个地位,恐怕也只有上华山这么一条道可走。

    上华山,很好。很强大,听起来不错。可若是上不去,掉了下来。那后果可就有些不堪了,以老八的智慧自然不会看不到这一点,可他依旧敢这么做,必然是有所凭借。胤祚与邬、林两位谋士分析了许久,得出了一个结论——老八若是上不得山,一旦跌下来,必然是要拉人垫背,而这个垫背的冤大头极有可能就是胤祚,所凭借地必然就是掌握在刘明奇手上地那些机密。一旦老八被老爷子穷追猛打之际,他一定会抛出一些对胤祚极其不利地东西来转移老爷子的视线。如此一来,有过大家一起受,老爷子刚废了三个阿哥,若是再接连废了另外两个,只怕朝局就真要动荡起来了,老爷子自己地面子只怕也要丢光了。因此无论是要保住组织的机密还是破除老八可能地最后屏障都必须彻底清除刘明奇,摧毁“峻岭”。

    康熙四十年九月二十四日,废太子之后地第一次早朝的时间终于在不同人不同地期盼中到了,早已等候在朝房内的朝臣们议论纷纷,个个精神饱满。鼓足了劲打算在朝堂上好好地表演一下,争取得个拥立之功。三阿哥表情从容,面带微笑,八阿哥精神振奋,笑容可掬,手中的折扇轻摇,一派佳公子气象;四阿哥铁青着脸,面容坚毅。宛如即将踏上决斗场的斗士;其他阿哥或是聊天气,或是聊诗词,却决口不提一会儿朝堂之上可能有的风暴,唯有胤祚懒散地坐在角落里把玩着手中地一把绿玉为骨、丝绸为面的折扇,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早朝的时间刚到。大家伙并没有等来太监们呼喝上朝的声音。倒是秦无庸急急忙忙地赶来传旨了:“圣上有口谕:今日不早朝,文武百官有本上奏者。交签押房,由上书房大臣抄写节略上本,百官在此候旨,不得擅离,钦此!”

    没人搞得明白康熙老爷子究竟想干嘛,这早朝不上也就是了,还不让大家伙走人,各部的日常工作虽都有郎中、主事在处理,可没了尚书、侍郎主持大局,那岂不是要乱了套,可老爷子已经下了诏,不明白也得执行不是?没奈何,朝臣们只能将各自的奏章交到签押房,大家伙就在朝房内外乱哄哄地议论开了。

    能有上朝资格的官员少说也有三百多人,虽说签押房有侍读,中书,贴写中书多人在帮着,几个上书房大臣还是花了近一个半时辰才将节略整理出来,紧赶着便到上书房面圣。康熙老爷子面色平淡地将所有的节略都看了一番,突地问道:“好嘛,竟然有如此多人保胤,嘿,你们几个的折子呢?都拿出来让朕看看。”

    佟国维等人忙将自己地折子呈了上去,老爷子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番,沉着声道:“佟国维,朕何时让你保举胤为太子的?说!”

    “臣,臣,臣……”佟国维眼瞅着康熙老爷子那张脸越来越沉,心中慌乱不已,赶紧跪下,结结巴巴地道:“臣之所为皆出自公心,断不敢假冒圣命。”

    “不敢?朕看你是很敢的嘛,嗯,说什么圣上以仁治天下,自当应由贤才为之分忧。嗯,贤才?哼,胤算是贤才吗?朕怎么看不出来,其母乃辛者库浣衣奴,此等出身之人岂可为太子。传旨:胤串通朝臣,窥视鼎器,着锁拿宗人府听候落。其余十岁以上的阿哥皆到乾清宫外跪着,无朕旨意,不得擅离。”康熙老爷子寒着脸下了旨意,一旁侍立着的李德全赶紧躬身应了一下,自去传旨不提。

    处置完胤,康熙老爷子冷着脸看着满头大汗跪在下面的佟国维道:“你是国舅,朕不忍罚你太甚,念你年老多病,这朝你就不必再上了,回去闭门修养罢了。”

    康熙老爷子轻轻的一句话就将佟国维一撸到底,众上书房大臣都傻了眼,也不敢劝,只能看着佟国维谢了恩,拖着脚踉跄地走出了上书房。别的大臣不敢说话,王却是不惧,膝行上前道:“圣上,臣依旧要保胤,臣……”康熙老爷子地脸越来越阴,阴得大家伙心里头只虚,可王依旧说个不停……

第一百八十六章 暗箭出击(下)

    康熙老爷子不常怒,可一旦起怒来,那后果不堪设想,满屋子的上书房大臣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唯有王面无惧色地念着自个儿的奏本,仿若没看见老爷子脸上的怒容一般,那幅臣不惧死,奈何以死惧之的气势倒把康熙给气得笑了起来,也不理会王的上奏,转向张廷玉道:“衡臣,说说看,你为何也保的是胤?”

    “臣不敢矫情,臣身为太子少保,未能尽责,致使胤为宵小所困,复为奸人魇魅,行事有违天道,虽是自取却也事出有因,臣不敢不尽人臣之责。”张廷玉声音平和地说道。

    “胤暴戾**,无能之至,与卿何关,朕要说的在诏告里都说过了,此事休得再提,朕不想再听到此人的名字。”康熙老爷子挥了一下手道。

    “圣上,臣……”王还想再劝,康熙老爷子不耐烦地道:“朕说过,此事休得再提。”接着转向马齐,有些奇怪地问道:“马齐,别人保胤、保胤,独独你保胤祚,是不是亲家之故?嗯,说来给朕听听。”

    康熙老爷子的话登时把马齐噎得够呛,每回想起没来由地就成了胤祚的“岳父”,马齐都恨得直咬牙,此时见老爷子提起此事,更是耳根烧,憋了好一阵子才道:“圣上明鉴,臣这个岳父当得憋屈,从没见女儿、女婿回过娘家,礼物更是半点没有,臣保毅郡王纯属公心。”

    康熙老爷子看着马齐的窘态顿时大笑起来,手指着马齐直乐呵:“哦,看来朕得好好管教一下那个不识抬举的小子,逢年过节的,也不懂往岳丈家送点礼,哈哈哈……”

    眼瞅着马齐的窘态,满屋子的大臣想笑又不敢,个个憋得满面通红。上书房内原本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好一阵子之后,康熙老爷子才止住笑,慢悠悠地说道:“朕意已决,此后不立太子。”

    什么?满屋子的大臣都愣住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康熙老爷子,闹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康熙老爷子很是自得地笑了一下道:“太祖、太宗不也没立太子,这天下不也照样太平无事?”

    “皇上,臣…”张廷玉还想再多劝几句,康熙老爷子一挥手道:“衡臣、马齐留下,其余人等都退出去。贺铁,你守门口。但凡敢探头探脑者杀无赦!”

    待众人都退出去之后,康熙老爷子看着跪在面前的一满、一汉两位重臣,有些动容地叹道:“朕着实有些累了,唉。朕这些个儿子没一个让朕省心的。这太子之位立早了,难免萧墙之祸,朕这也是没法子地法子,总不能看着自己的骨肉自相残杀吧。朕决意将默定之人亲书金侧,置于乾清宫正大光明牌匾之后,一旦朕去了,自有新君即位,朕不立太子也能省些心思。此事就你二人知道,若是传了出去。朕定斩不饶。”

    马齐性子偏直,虽觉得此法匪夷所思,却也没有想得太多,张廷玉乃七窍玲珑之人,却听出了康熙老爷子的托孤之意。林雷心中顿时有些慌乱。既为自己受重用而高兴,又隐隐然觉得此法并不是没有缺陷——不立太子。阿哥们是不会再次明争了,可暗斗只怕会越演越烈,可左思右想也找不出个更稳妥的办法,同时老爷子这番话未免让张廷玉有些担心老爷子的身体,一时间整个人都痴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正值此尴尬时分,上书房外传来一阵喧哗声,顿时将康熙老爷子的脸都气得变了色,急步出了上书房,却见老十胤锇正自暴跳如雷地闹着事儿呢,一群朝臣、太监、宫女正围观得起劲。

    “滚开,我今儿个要找圣上评评理去。”老十胤锇跳着脚指着贺铁大骂道,边上老九胤假意地劝着:“别闹了,十弟,皇阿玛没空见你的。”

    老八胤哭丧着脸道:“十弟,你这是要害死八哥啊,别闹了,回去,别再闹了。”

    贺铁面色沉稳地站着不动,冷冷地回道:“圣上有旨,任何人有敢探头探脑者斩!”

    老十虽是个愣头青,却也知道贺铁不是开玩笑的,一身武功过硬不说,且一向只听老爷子一人的话,若是再上前一步,贺铁真敢出刀斩人的,老十可没胆子去试试贺铁地刀利不利,哪敢真的上前,只是在原地跳着脚骂得开心,将贺铁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个遍,无奈贺铁压根儿就当没听到一般,如同一尊泥塑金刚般立在那儿,任由胤锇喋喋不休地狂骂不止。

    “哼!”听了好一阵子地康熙老爷子忍不住从书房内走了出来,铁青着脸看着老八一伙子人道:“朕就在这儿,继续闹,闹给朕看看,尔等还打算闹到啥时候?”

    老八、老九一见到康熙老爷子立马跪了下去,磕着头不敢吭气,唯有老十依旧狂吼着道:“皇阿玛,儿臣不服,一起子都是阿哥,都做一样的事儿,凭什么就只拿八哥一人做法,这不公道。”

    “公道?嘿,你也敢在朕面前说公道,朕即便就是不公道,你又想怎样?”康熙老爷子眯着眼,冷笑着说道。

    “儿臣,儿臣就是不服。”老十梗着脖子说道。

    “十弟,你要害死八哥啊,怎能跟皇阿玛如此说话,跪下,快跪下,哥哥求你了。”老八胤带着哭腔说道。

    “不服,好,好得很,来人,将胤锇押到宗人府,重打三十大板。”康熙老爷子沉着脸下了旨意,数名大内侍卫一拥而上,打算将胤锇强行押走,胤锇猛地一挣身子叫道:“放开,爷自己会走。”说完自顾自地向宗人府走去,气得康熙老爷子面色铁青,一把抽出贺铁腰间的佩刀,大吼道:“孽子,看朕砍死这个不孝子。”忙得边上的众大臣、侍卫赶紧拦住暴怒之下地康熙老爷子,一通子慌乱中,康熙老爷子气怒攻心之下。头一晕,手中地刀“铛郎”一声落在了地上,人倒在了马齐的身上,急得众人团团转,末了还是张廷玉清醒,端起太子少保的架子大喝道:“快请太医来,胤、胤、胤锇还不快退下。”老八一伙子见势不妙,各自使了个眼神,灰溜溜地到宗人府等候处罚去了。

    上书房内,斜躺在御榻上的康熙老爷子悠悠转醒。无力地挥了挥手,对一干子上书房大臣道:“朕乏了。尔等跪安罢,马齐去传旨,让跪着的阿哥们都散了罢,衡臣。你留下。”

    待众人散了之后。张廷玉膝行向前,凑近到御榻前,低声劝慰道:“圣上,保重龙体。”

    “朕没事,唉,朕是有些老了,总想起过去的事儿,这没儿子怕没人承袭,儿子多了。又闹腾,朕实是烦了。”康熙老爷子长叹了口气道。

    张廷玉乃是伶俐人,自然知道老爷子这是在感慨,可这话听着寒得很,还真不好接口。默默地听着。愣是没敢搭腔。康熙老爷子其实也只是要个听众而已,当然这个听众必须是那种可靠又有耳无嘴之人。张廷玉恰好正是这样一个臣子,老爷子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朕这些个儿子都不是省油地灯,朕若是去了,闹腾起来,朕即便是在九泉之下怕也不得安身啊,朕英雄一世,没想到老来还要受这份罪,这是为何啊?”

    张廷玉不敢再沉默了,忙宽慰道:“圣上英明,正值春秋鼎盛,此时言老,臣等不胜惶恐,臣叩请圣上保重龙体。”

    康熙老爷子自嘲地笑了一下,没再开口,只是摇了下手,示意张廷玉跪安,张廷玉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倒退着出了房门,康熙老爷子抬头定定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纳闷,胤祚今儿个很是纳闷,原本以为老爷子会上朝,打算在朝堂上看戏来着,可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不上朝了,反倒让百官上了奏章之后都留宫里头,不过这还算不上太奇怪的事儿,胤祚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老爷子这是要玩釜底抽薪地把戏呢,老八不是召集了一大帮子人马打算以势逼老爷子就范吗?老爷子来个不上朝,看你如何闹去,可接下来胤祚就有些看不懂了——老八被锁拿、老九、老十去闹事,结果老爷子“晕倒”的很是时候,一场闹剧就这么草草地收尾了,可究竟是打算让太子复位还是不立太子却没个消息。

    胤祚在宫中原本有很多耳报神来着,也有自己的“鸿鹄”在内,可眼下“鸿鹄”的人手基本被清除了,那些耳报神个个都不敢开口说事儿,似乎是老爷子下了严令,那帮子上书房大臣胤祚又没有深交,短时间内是无法得到任何消息的了,不得已,回到王府之后,胤祚只能将今儿个地事情跟邬、林二人述说了一番,听得二人也直皱眉头,一时间也猜不透老爷子究竟玩地是什么把戏。

    正疑惑间,“暗箭”四号传来消息——目标已现;二号也传来宫中地最新消息——老爷子决定不立太子了。胤祚心中一阵激动,恨不能立刻潜入宫中,摸到光明正大牌匾后去探个究竟,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别说这会儿只怕老爷子还没确定谁来接位,就算是已经确定了,以胤祚地武功想要不惊动旁人潜入乾清宫只怕是去送死——陈天远那一关胤祚就过不了,这陈老爷子可就住在那附近,别说胤祚不行,这天底下能胜得过陈天远地只怕还没出世呢。无奈之下,胤祚也只能按耐下骚动的心,先处理刘明奇的事儿,一连串的命令从胤祚地王府了出去,就连清松这么个王府第一高手也被派了出去,胤祚要抢时间,赶在老八等人将自己出卖之前先下手为强,正当胤祚忙得不可开交地时候,老八府上却也没闲着。

    老十胤锇今儿个被宗人府打了三十大板,此刻刚上了金创药,光着大**俯卧在榻上直骂娘:“***,这帮兔崽子还真打啊,娘的,疼死老子了。”

    老九扑哧一笑,调笑了一下老十:“十弟这顿板子挨得值,至少保住八哥,若是八哥被锁拿了,那咱们兄弟可就玩完了。”

    “娘的,咋不换成你去挨打,敢情这板子不是打在你身上,尽说风凉话,***。”老十回骂了一句。

    “十爷这一闹虽说苦了点,却也有好处,至少看出老爷子并不是真的要锁拿八爷,不过是做戏给百官们看罢了。”温瑞和轻轻地说了一句。

    “唉,今儿个圣上那道旨意一出,我等兄弟多年的努力全毁了。”老九叹了口气道。

    那道旨意自然指的就是胤之母乃辛者库浣衣奴,此等出身之人岂可为太子。一听到老九这话,原本就情绪低落的胤更是摇头叹息不已。温瑞和笑了一下道:“怎么,这就泄气了?八爷一世英明,怎会看不出现如今八爷把握着官心,圣上这是害怕了,不得不打压八爷而已,算不得什么,若是我等将手中地东西抛出去,还不知谁该真的倒霉呢?”

    “不错!是这个理儿。”老九拍着手道。

    “对,干他娘的,要死大家一块儿死。哎哟,妈的,疼死我了。”老十激动得试图翻身而起,没想到触到了臀部的伤口,登时疼得哎哟直叫。

    老八眼睛一亮道:“好,就这么办,要闹就闹个大地。传令,让峻岭准备出动。”

    夜幕降临了,浓浓地夜空中,群星闪耀,一弯残月悄然挂在天际,不时地被天上的乌云遮住,即便是没被遮住也落不下多少地光芒,看起来是个杀人的好天气……

第一百八十七章 杀戮之夜

    戌时一刻,繁华的京师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刻。大小官员们今儿个没上成朝,却都知道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被圣上责罚的事儿,一时间也猜不透康熙老爷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不过到了这会儿还不得重新考虑一下站队问题?自个儿琢磨怕不保险,怎么着也得跟大家伙商议一下不是?于是乎,大家伙这都紧赶着集会、赴宴去了,满大街都是官轿子,热闹得很,可向来是车水马龙、访客如云的八爷府今儿个却显得有些冷清,访客少了许多,即便是来访也不过是礼节性拜访,来去都匆忙得很,或许这就是人情冷暖罢了。

    戌时二刻,十数名王府校尉装束的大汉从八爷府中鱼贯而出,在大门口分成数路消失在黑暗之中,片刻之后,又是十余名便衣大汉行出了八爷府,同样分成数路消失在黑暗之中,过不多时,一位身着道袍、头戴铁冠的大汉领着三名劲装大汉慢慢地行出了八爷府,警觉地查看了一下四周的动态,接着快步向城东而去。

    铁冠道人向来很自信,身为八爷府中第一高手,他的确有自信的资本,凭着手中的长剑,头上的铁冠,纵横江湖还没怎么遇到过敌手,对于八爷派出如此多的疑兵,心中其实很不以为然,不过他也没反对,能少些麻烦总是好的不是?倘若对方有伏兵也应该被前面的疑兵引走了,铁冠道人这一路走得很放心,当然也不失谨慎。毕竟对方的实力也是强大得很,多一份小心总没有坏处不是?

    越往城郊走,街上地行人就越少,街道也越来越窄,铁冠道人一行人加快了脚步,在密如蛛网般的小巷子里穿行着。眼瞅着再转过两条小巷就能到目的地,铁冠道人脸上虽严肃依旧。可心里头却暗自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异变生了——只听一阵轻轻的机簧声响,数十支钢箭如同下雨般从小巷的顶上射了下来。密集得如同下雨一般。

    不好。有埋伏!铁冠道人一闪身顺势抽出腰间的长剑狂舞起来,边抽身闪躲边舞剑格挡,一阵叮叮当当地撞击声之后,铁冠道人总算是将袭向自己的钢箭全部击落,饶是他功力深厚也被这阵箭雨逼迫得狼狈不堪,手臂更是被震得麻,只是他那三个手下却没那么好地运气,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出就已经被射成了刺猬。林雷

    危险!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铁冠道人还没来得及站稳身子就想出啸声提醒远处的自己人,不过想归想。他却无法做到,因为此时一股强大的气势已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杀机已然将他笼罩在其中,一旦他提气开声,那股杀机就能趁虚而入将他置于死地。铁冠道人不想死。所以他不敢开声。整个身形猛然一顿,霍然转了个身。双脚已然陷入了脚下地泥土地之中,镇静地站着,手中地长剑斜指着地面,冷着声道:“来者何人?”

    来者黑衣蒙面,一声不吭,手中那柄黝黑的长剑在淡薄的月光下闪着乌光,显然剑上涂着剧毒,黑衣人缓缓地抬起手中的长剑,突地一闪,一招“白鹤亮翅”攻向了铁冠道人的肩井**,这一剑似缓实快,剑意浑圆,了无破绽。铁冠道人早年纵横江湖,自然不是庸手,一眼就认出了这一剑的来历——武当太极剑,也看出了来人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此时更是不敢大意,手中的长剑一摆,一招“清风明月任我行”剑化长虹急地迎了上去。

    眼瞅着双剑即将在空中相遇,黑衣蒙面人突然变招了,手腕一抖,三朵剑花闪了出来,一招“梅花三弄”分袭铁冠道人的头、咽喉、胸口,这一招凌厉已极。铁冠道人身为剑法名家自然识得其中地厉害,此时他想再变招已经来不及了,若是抽身躲避一来不见得能躲过对方的后招,即便是躲过了,气势一弱,这仗就没法打了,所以他不躲,低喝一声,剑招不变,一往无前地猛刺向前,剑尖直指黑衣蒙面人的胸口。

    铁冠道人想赌命,可惜的是他输的只能是自己地命,就在铁冠道人地心神被黑衣蒙面人那一剑所吸引的同时,原本看上去结实地小巷墙面突然裂开,两把乌黑的长剑从侧面急杀出,剑很快,带着撕裂空气的髹髹声,剑法狠辣至极。若是平时,这两剑虽狠却还不放在铁冠道人的眼中,可惜此时他刚接下一阵箭雨,手上的酸痛还未消失,而面对着的又是一个武功不在他之下的高手,这两剑就成了绝杀。眼瞅着自己已然躲不过袭击,铁冠道人只能玩命了,猛地一摇头,头上的铁冠突地炸开,数百道细如牛毛的钢针四散射出,针雨密集,在月色下闪闪光,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罩入其中。

    两侧杀来的黑衣人根本不躲避,任由钢针射入自己的身上,手中的长剑原势不变,双剑交叉而过,铁冠道人的头被斩了下来,骨碌碌地在地上滚出了老远,高大的身子晃动了一下,一股黑血喷起了老高,蹒跚了数步才轰然倒下。三个黑衣蒙面人抖了下身子,那些插在衣服上的钢针纷纷落下,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最先与铁冠道人交手的黑衣蒙面人脱去了身上的紧身黑衣,露出了一身的道袍,接过一名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黑衣人手中的铁冠,脱去头上的头罩,露出了脸来,不紧不慢地戴上了铁冠,就着月色可以看出这人正是清松。

    清松整了整衣冠,又取出些化妆的用品,在脸上收拾了一阵,才慢慢地踱到铁冠道人的身边,在其怀中搜索了一番,找出了一个铁牌子,打了个手势,黑暗中走出三个与铁冠道人的手下打扮相同之人,也不作声,默默地跟着清松急步向远处行去。清松等人刚走,十余个大汉从暗处冲出,飞快地将地上的狼藉打扫了一番,匆匆地融入了黑暗之中,月光下空空的小巷子里静悄悄地再也看不出这里曾有过一场伏击战的痕迹。

    鹰园,一座不算太大的园子,也就是三进院子外带一个不大的后花园,地处京师的东郊,周围空旷得很,只有不远处一片平民的矮房子,不过平日里在这园子里出入的人却是不少,周围的平民仅知道这个园子是位刑部主事的家,却没人知道这里就是“峻岭”的总部。“鹰园”的守卫算得上森严,高墙大院不说,人手也足得很,百余名大汉日夜护卫着此地,其中不凡高手,想要混入其中着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戌时三刻,“铁冠道人”领着三个手下大摇大摆地来到了鹰园的大门口,还没等他拉动门环扣门,门里头传出了一个声音:“口令”

    “成功。”“铁冠道人”没吭声,身后一个手下低着声回了一句,接着取出个牌子从门上的小孔伸了进去,门里头一阵骚动,两扇大门慢慢地打开了,三个打着灯笼的壮汉走了出来,陪着笑道:“爷您来了……”猛然间现有些不对,刚想出警报,清松手中的长剑突地攻出,剑花挥洒间,三个壮汉手捂着咽喉,一声不吭地软倒下去,清松身后的三个手下飞身上前将那三个壮汉扶住,将尸体拖到门边,拿起地上的灯笼,在空中舞动了起来,近百名黑衣人从小巷子里涌了出来,快而又无声地向园子冲去。

    夜已经有些深了,残月也累了,早已躲入云层中偷懒去了,刘明奇却始终无法入睡,睁着眼看着窗外的夜空,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在这个小破园子里他已经躲了半个多月了,始终没法安生,一想到胤祚那张总是笑容满面的脸,刘明奇就直打颤,他有些后悔,可到了这个时候,后悔还有用吗?

    刘明奇坐了起来,点亮了床头的一根蜡烛,看着躺在身边早已入睡的女人,心中一阵懊恼,恨不得一把将这个骚女人掐死,就是因为她,刘明奇才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可看着女人如花的脸庞,他又舍不得下手,再说到了现在这等地步,即便杀了这个女人也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了,他所能做的只有祈祷,祈祷八爷能得胜,祈祷胤祚永远找不到他。

    刘明奇不是傻瓜,在“鸿鹄”待了多年,自然是明白自己的价值所在,若是过早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供了出来,他的价值就不存在了,八爷也绝对不会放过他,所以他只交出了部分的机密,其余的,他要等,等着跟八爷作交易,尽管他也明白这是与虎谋皮,可事到如今,他也没了法子,只能硬着头皮顶住了。正当刘明奇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骚乱声,刘明奇心中一惊,也不管榻上的女人,一脚踹开后窗,人已向着后窗跳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立威

    胤一向睡得迟起得早,虽说这会儿已是亥时二刻,可他依旧睡意全无,今儿个早朝的事儿没议出个结果来,他是不会去歇息的。一伙子人已经议了许久了,可依旧看不透康熙老爷子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别说文觉大师等人,即便是唐国鸣这么个智者也看不穿老爷子的打算,众人各自议论纷纷却始终没个结果,气氛正有些压抑之时,了因和尚大步走了进来,高声道:“四爷,城东火起,看方位是鹰园。”

    “嗯?”胤愣了一下,有些吃惊地看着了因和尚。

    “四爷,要不和尚带些人去探个究竟?趁机干上一票。”了因和尚紧接着问道。

    “不妥。”胤还没搭腔,年羹尧已然叫道:“四爷,奴才以为这必然是六爷所为,让他们斗去好了,我等坐山观虎斗也没什么坏处,若是此刻出去,就怕六爷留有后手,一个不小心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年羹尧康熙三十九年刚中了进士,现为翰林院检讨,虽文才出众,然更擅长兵法,此刻正是他表演的好时机。

    “亮工未免太过小心了,这会儿六爷跟八爷的人定然正打个不可开交,以和尚看来不若来个卞庄刺虎,趁机端掉六爷的老底,倒也省事。”了因和尚大大咧咧地说道。

    “六爷头前吃了大亏,又怎会不知道防备,若是我等想要浑水摸鱼只怕正好中了六爷的计。”年羹尧豪不客气地反驳道。

    “嘿,六爷手底下就那么些人,被咱们和八爷敲了一次。这短短几天时间如何能调集得齐人手,想必是老羞成怒,跟八爷火拼上了,那老底必然是空的,如此地好时机又怎能错过。”白泰官阴阴地说道。

    “鸿鹄”的大本营就在“福源记”内,别说里面隐藏着众多的机密。就说那藏银就是个庞大的数字,若是能趁“鸿鹄”防备空虚之际。来个抄老底,不但能嫁祸给老八,还能大得其利,如此好事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胤虽不贪财。可面对着财雄势大的胤祚却往往有种无力感。能趁此机会给胤祚一个沉重打击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小地诱惑,不过他对胤祚的手段可是清楚地,没把握的仗他可不想打,迟疑地看着唐国鸣,眼中露出探寻的目光。林雷

    唐国鸣轻轻一笑,摇动着手上的折扇,缓缓地说道:“四爷,您看六爷像是做事鲁莽地人吗?”

    胤没回答,只是摇了一下头。唐国鸣笑了一下接着道:“六爷行事向来不按常理。可却很少出差错,再者四爷又怎知六爷手中仅有鸿鹄一支力量?某若是所料不差,粘罕处地人只要走出了四爷这座贝勒府只怕就再也回不来了,还请四爷明查。”

    胤想了想,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本贝勒手下就这么点人手。实在经不起折腾。传令下去,这几日所有粘罕处之人没有爷的手令一概不许出门。”了因大声地应了一下。自去传令不提。

    胤看着窗外,默默地想了一下,接着问道:“先生,老六为何会选择此时出手?莫非嫌朝局不够混乱不成?”

    “这很简单,四爷可记得月初八爷那儿传来的消息吗?某当初就怀疑八爷定是掌握着六爷手中的一张大牌,现如今朝局正乱,若是八爷再抛出些什么来的话,六爷指不定也得跟着吃挂落,所以六爷此次出手却也是形势所迫。”唐国鸣笑着分析道。

    唐国鸣说的没错,胤祚确实是不得不出手,也安排了不少人马在东城之外,就等着“粘罕处”的人马露头,打算给老四一个教训,可惜这个愿望是落空了,不过出击的“暗箭”却大获全胜,将老八一伙的“峻岭”总部“鹰园”剿得个底朝天,也捉拿到了叛徒刘明奇,此刻,神情萎顿地刘明奇正跪倒在胤祚的面前。

    此刻“鸿鹄”的主要高层、连同刘明川也到了王府,都默默地跪在一旁,等候胤祚的落。胤祚一向自认开明,对手下也很是宽容,些许小错往往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胤祚绝不能容忍有人背叛自己,该杀鸡给猴看的时候,胤祚也绝不会手软。

    “哼,刘明奇,你还真是好样地,说吧,本王该如何赏你?”胤祚高坐在上,冷冷地说道。

    “王爷您杀我不得。”事到如今,刘明奇也豁出去了,梗着脖子咬着牙说道:“王爷若是杀了我,我手中地东西就会马上出现在八爷的手中。”

    “哦?”胤祚故作惊奇地说道:“这么说来,本王除了放你走,还真没别地办法喽?”

    “不错,东西只有我知道在哪,王爷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放我走。哈哈哈……”刘明奇得意地大笑起来,不过没等他笑完,胤祚挥了下手,清虚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个包裹,对胤祚一躬身,将包裹展开,一颗人头滚了出来,落在了刘明奇的面前。

    “啊,儿啊,我的儿啊……”那颗人头虽然狰狞,可刘明奇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儿子的头,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你以为让你儿子拿着本王的东西躲起来,本王就找不到了吗?想得太天真了,来人,将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拖出去,活剐了,将其皮囊剥下,填上草就放在鸿鹄总部内,让大家好好看看背叛本王的下场。”胤祚恨恨地说道。胤祚下了命,自然有人上前将刘明奇架了出去,就在大厅外生生活剐了刘明奇,那惨不忍睹的嗥叫声在大厅里回响,所有跪在下头的“鸿鹄”高层个个噤若寒蝉,没人敢出言求情,也没人敢表自己的见解。

    残忍?不错是残忍了些,可胤祚这么做也是没法子的事,随着“鸿鹄”的不断壮大展,人手越来越多,一味的仁慈是不行的,慈不掌兵,没有严厉的制裁措施,光靠人的忠心是不够的。胤祚铁青着脸看着跪在底下的那帮子手下,冷冷地说道:“大家都好好听听,好好想想,若是打算背叛本王最好记得刘明奇的下场。都下去吧,刘明川留下”

    一屋子“鸿鹄”高层各自磕了个头,出门而去,刘明川跪在胤祚面前,一句话也不敢说,全身哆嗦得厉害。胤祚看着刘明川道:“明川,你跟本王多年了,知道本王的性子,这事情跟你无关,本王并未怪你。”

    “主子,奴才有罪,请主子责罚,奴才不该用人只论亲情,以致出现今天的恶果,奴才错了。”刘明川磕着头,哽咽地说道。

    “好了,这事就不用再提了,明川啊,你生意做得好,本王很是欣赏,今后这生意上的事,你就多费点心,其它事就不必再管了。”胤祚淡淡地说道。

    胤祚的意思就是:从今天起,你刘明川只管赚钱就好,“鸿鹄”的事情你父子二人就不必再过问了。胤祚的话虽客气,可明摆着就是要剥夺刘氏一族的情报权,刘明川自然是明白的——他手中有钱,若是再把控着情报系统,面前这位主子怕是要起疑心了,赶忙磕着头道:“是,奴才遵命,奴才定会用心经营,断不会让主子失望的。”

    “嗯,这样就好,你道乏吧。”胤祚挥手让刘明川出去,自己却转入后堂笑看着自己的两大谋士道:“二位先生,本王没做错什么吧?可惜这次白便宜了老四,这家伙竟然能忍住不出手,嘿,可惜了些。”

    邬思道看了眼胤祚,悠然地说道:“四爷善忍,原本就不好对付,若是玉露所料不差,四爷将是王爷的大敌。”

    大敌是当然的了,若是老子没转世,这天下原本应该是老四的,嘿,邬思道的眼光还真准,老四就是靠隐忍赢得最后的胜利的,娘的,还好老子始终压制着这货,没让他有何出头的机会,否则鹿死谁手还真难说得很,妈的,老八经过这次打击,私底下的实力大损,咱也就不怕他再次玩阴的了,至于官面上的嘛,嘿,自有老爷子去收拾他,倒是老四这货得多加小心。胤祚笑了一下道:“邬先生此言有理,本王省得,断不会让他得逞的,时候不早了,二位先生辛苦了一夜,早些歇了吧,本王也有些乏了。”

    邬、林二人告辞而去,胤祚慢慢地走在回兰月儿院子的路上,默默地想着心事儿:老爷子不立太子也算是好事,只是他心中的接班人会是谁呢?是自己还是老四,抑或另有其人?这还真是个烦心事儿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声冬雷

    康熙四十年九月的闹剧总算是过去,随着康熙老爷子下明诏宣布不立太子之后,喧闹的朝堂彻底平静了下来,大家伙该干啥的还干啥去,整个朝堂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在这一系列的闹剧中最倒霉的是原太子胤和大阿哥胤这哥俩,两人都被圈养在宫中,一个囚禁咸安宫,一个废弃已久的偏宫,那地上的草都快有半人高了;另一个干脆被关在上驷院,也就是康熙老爷子的马房。

    除了老大、老二这两倒霉蛋之外,老十三也很受伤,虽没被圈养,可老爷子下了诏令——不奉诏不许老十三入宫觐见,等于是宣判了老十三的政治死刑,没了前景的老十三彻底投入了老四的阵营,整日里不是厮混在老四的府中就是满大街瞎转悠,搞些个打抱不平的事儿,倒也博得了个“拼命十三郎”侠义无双的美称。

    老八在这场风波中也没讨到便宜,自打被老爷子训斥,又被胤祚狠狠地教训了一把之后,索性称病在家,连朝都不去上了,不过私底下联络朝官的事儿却从来没停过,三日一大宴、五日一小酌,来往老八府上的朝官依旧不少,老九、老十倒是照常上朝,可都夹起尾巴做人,摆出一副老实到家的样子。

    老十四因为串通朝臣的事儿也被老爷子好生教训了一场,虽没受到啥太大的惩罚,可也被罚在午门外跪了一个晌午。自感大跌面子,虽没彻底死了争大位地心,但行起事来可就小心得多了,再没有以前那般肆无忌惮的狂妄,自此跟胤祚走得愈近了些,没事就往胤祚府上跑。

    老三胤祉、胤祚两人算是不亏不赚,既没有受到惩罚也没得到啥子好处。算是打了个平手。真正从这场风波中得益的反倒是不断为废太子胤摇旗呐喊的胤,得了老爷子一个“忠孝”的夸奖。打此时起,老四算是正式独立地站在了朝廷之上,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太子党中干将的身份了。

    朝局就这么平稳甚至是平淡地走过了两个多月,见天就要过年了。京师上下一片繁忙。到处都是采买年货的人群,胤祚名下地几个庄子也忙着向王府里头送土特产,啥子活狍子、梅花鹿、山鸡、松菇之类的山货,整个王府上下忙着张灯结彩。大家伙都忙得够呛,唯有胤祚悠闲得很,按他地理论——各有分工,家里头的事儿全归兰月儿管,由管家帮着就是了,这不。考校完弘历、弘扬这小哥俩的功课,胤祚悠哉地抱着女儿又往后花园赏雪去了。

    到了这会儿,胤祚已经有了六个孩子——长子弘历、次子弘扬、三子弘琛、四子弘亮、五子弘宁、长女逸雪,其中弘扬为世子,乃兰月儿所生。已被封为固山贝子;弘历、弘亮为秋菊所生;三子弘琛为王熙凤所生;五子弘宁为春兰所生。林雷儿子有了五个。可女儿就只有逸雪一人而已,加之小逸雪长得粉雕玉琢般地惹人疼爱。小嘴儿又甜,更是让胤祚喜欢得不得了,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但凡有空闲,总是带着小逸雪玩儿。

    小逸雪活泼好动,一到了后花园,立刻挣出了胤祚的怀抱,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忙着堆雪人,自个儿玩不算,还拉着胤祚一块儿打雪战,咯咯地笑声在后花园里四下飘荡,好一派父女情深地动人景象。正玩耍间,一个小丫鬟匆匆而来,气喘吁吁地道:“主子,圣旨到了,请主子前去接旨。”

    嘿,老爷子又打算赏些什么,该不会又是那句“朕心甚慰”就打了吧?但凡过年过节作儿子的要往宫里头各处送些礼品,而皇帝老子也会打赏些礼品,当然赏的不外乎都是些玉如意之类的小玩意儿,算是皇上的恩典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胤祚压根儿没放在心上,随意地说了声:“知道了,让刘全大开中门,本王这就去。”回头招呼了小逸雪一声:“别乱跑,阿玛去去便回。”小逸雪玩得正开心,也没怎么理会胤祚,摆了摆被冻得通红的小手,示意知道了,自顾自笑着堆着雪人儿。胤祚慈爱地摸了摸小逸雪的头,转身往大门外而去。

    来传旨的是胤祚地老熟人李德全,一见胤祚迎出门来,笑着对胤祚点了下头,待胤祚跪好后,展开圣旨,高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毅郡王胤祚公忠体国,特晋封毅亲王,着领工部差使……钦此。”

    嗯?老爷子没来由地升咱爵位,这过年的红包未免太大了些吧,有猫腻。胤祚心中惊疑不定地听完了旨意,起了身,笑呵呵地双手接过圣旨,随便将一张千两的银票子塞入李德全的手中,貌似随意地问了一声:“公公辛苦了,要不进府喝一杯暖暖身子?”

    李德全笑容满面地道:“恭喜王爷了,奴才还得到其他阿哥府上传旨,就谢过王爷的酒了。”

    哦,并不止是咱一人升爵,嗯,怪了,老爷子搞啥名堂,事先没个风声,突然间大赏起来,想干啥?嫌朝局太平稳没劲?胤祚心思动得飞快,脸上却是笑容满面地道:“成,你先忙去,回头本王让人给你送酒食去。”秦无庸渐渐有些老了,接下来极有可能是这个李德全接替司礼太监地位置,胤祚对李德全还是很客气地。李德全笑呵呵地谢过胤祚,领着几个小太监匆忙而去,胤祚站在大门口想了一阵,转身进府,召集两大谋士议事去了。

    改组后的“鸿鹄”效率极高,不过短短地半个多时辰就将消息传了回来:此次共有五个阿哥升了爵——三阿哥胤祉晋封诚亲王。着礼部差使;四阿哥胤晋封雍郡王,着户部差使;八阿哥胤晋封廉郡王,未派差使;十四阿哥胤封固山贝子,协理兵部差使。

    娘地,老爷子搞啥玩意儿,王爵大派送?还都派了差使,这算啥子事啊。唔。唯独老八没派差使,嘿。有意思,这不是打算让老八给大家伙添乱子吗?靠!老爷子究竟想干嘛?考察继承人?有这种可能,可老爷子还能活不少年,也没必要这个时节就搞出这么一手。再说老爷子三十六年那会儿才收了权。这才没几年时间又冷不丁地放权了,莫非老爷子倦政了?胤祚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始终不得其要,疑惑地看向同样在沉思着的两大谋士。

    “圣上这是要对阿哥们作最后的考校了,圣上心中的继承人就在这五个阿哥之中,不过又有着区别,三爷虽文雅博学,只是失之软弱;十四爷能武不能文却又是一个极端,此二人都不会是圣心默定的人选。不过是陪衬罢了。四爷果毅,只是运气始终欠佳,没有作出太大的成绩,然其不惧失败的精神头儿圣上心中是有数地;八爷善于沟通,在朝臣中声誉极高。颇具人望;至于王爷虽屡立奇功。但也有运气的成分在内,圣上虽看重。却也还得再看看。依厉河看来,圣上是在考察王爷、四爷、八爷三人谁是最合适地人选。”林轩毅率先开口道。

    唔,有道理,不过老爷子现在就着手这事儿未免早了些,老爷子才四十八岁,正值春秋鼎盛之际,难不成老爷子有隐疾?不可能吧?胤祚突然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心中不由地一阵慌,只是此种猜测未免太过惊世骇俗,胤祚并没有向两位谋士透露,打算让“暗箭”出动,好好地查一下老爷子的病历。

    “厉河兄此言有理,不过依玉露看来,圣上真正要考察的是王爷和四爷,八爷不过是块磨刀石而已,不派差使就是明证。”邬思道冷冷地说道:“若是玉露料得不差,四爷要大展身手了。”

    嗯,邬思道的分析应该比林轩毅地更贴近实际,老八就是块磨刀石地命,只不过老八自己未必认命罢了,接下来还真有好戏看了。嘿,老四想要大展身手,他能搞出啥花样来?盐政?早完蛋了,嘿,咱的海运一开,盐政已经不是朝廷税入的重点,户部早已在酝酿降低盐税,放开盐引了,这部分没啥搞头的;粮道虽然已经划还给了户部,不过整体规划早已完备,老四也搞不出啥大动作来,嗯,对了,咱咋忘了那个茬,妈的,有好戏看了。胤祚心中一动,笑了一下道:“邬先生所言的大事,只怕就是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吧?”

    当初胤祚打算坑老四一把,给了老四一份计划,说的就是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没想到老四很是沉得住气,憋了许多年都没上本,胤祚都快忘了此事了,经邬思道这么一点立刻醒悟过来,不过心中尚有疑虑——此折固然是好,不过真儿个要实行,立马得罪了所有的朝臣,其间的阻力之大想起来就让人头皮麻,更别说老八当其冲,绝对要跳出来阻挠地,老爷子又是个好面子的人,这折子实行到最后必定是个失败的结局,老四会做此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吗?

    “不错,就是此折,现如今由不得四爷不搏命,无论是哪个方面四爷暂时都比不过王爷,若是不能有所作为,四爷根本就没有希望,玉露料定四爷必定会出手,时机就选在王爷受攻击的时候。”邬思道很肯定地说道。

    攻击?啥攻击?谁攻击咱?老八?老四?老三?胤祚满头地雾水,闹不明白邬思道这话究竟是何意思。看着胤祚一脸子迷糊地样子,邬、林二人都笑了起来,林轩毅笑着说道:“王爷虽然没做错事,可并不是无懈可击的,海运地关键在哪?”

    海运的关键?这话啥意思,关键的东西可多了,政策、船队、水手、船员、海关……嗯?海关!胤祚突地想起了一件事情,心中猛地一沉,话便脱口而出:“施世伦?”

    邬思道、林轩毅二人都没有开口,只是各自点了点头。胤祚有些担忧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八爷府中今儿个热闹非凡,上门道贺的朝官络绎不绝,光是流水宴席就摆了数十桌,老八一伙子兄弟忙前忙后,跟来道贺的朝臣们寒暄得声音都有些沙哑了,也怨不得老八激动——被老爷子狠狠打了一记耳光,又被胤祚剿灭了大部分的暗底人手,正自黯然神伤之际,天上突然掉下块大馅饼,老爷子冷不丁地跳过老五、老七,赏给他一顶郡王的帽子,由不得他不高兴。

    闹到深夜,好不容易将上门道贺的朝官们都送走了,老八一伙子兄弟这才有时间坐下来商议老爷子究竟唱的是哪出戏。老九、老十今儿个痛快,早已喝得醉醺醺的了,除了满口子道贺之外,啥也说不出来了,老八虽也喝了不少酒,不过这会儿还是有些清醒的,高兴之余,心中不免有些疑虑,只是也不知道老爷子究竟想干啥,唯有温瑞和清醒得很,自打诏书下了之后,温瑞和就躲在书房内冥思苦想,到了这会儿心中早已有了底,看着兴高采烈的三兄弟,冷冷地说道:“圣上要最后定继承人了。”一句简单的话,顿时将老八一伙的醉意全赶没了,各自瞪大了眼睛看着温瑞和。温瑞和面色平静地继续说道:“形势对八爷来说并不太妙,一个不小心就是满盘皆输,现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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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龙夺嫡介绍:
穿越了,竟然是清穿,变成谁不好,居然成了六阿哥胤祚。夺嫡?太凶险!当皇帝?太辛苦!咱好不容易穿越一回也就混个太平王爷当当得了。只不过世事难料,太平王爷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要有钱,还得有权,这权和钱多了,王爷也就当不成了,那就……混个皇帝当当。
十龙夺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十龙夺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十龙夺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