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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凤鸣岐山     十龙夺嫡txt下载     十龙夺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七章 秋狩

    热河围场设在甫田,紧挨着离宫的万树园,地处黑山之南,塞湖之北。其地林木茂盛、草高过人,山峻水阔,无数野兽繁衍其中,老爷子早年东巡奉天曾在此围猎,取其名为“甫田”,其意即皇家狩猎之田,为皇家禁地,向来不准闲人入内,人迹罕至,筑有瓮墙箭楼一座。

    康熙四十年九月十三日巳时一刻,康熙老爷子圣驾到了甫田,一众阿哥、亲王、蒙古王公、贝勒、贝子簇拥着康熙老爷子登上了瓮墙,人人表情兴奋,个个摩拳擦掌,都盘算着今日要大干一番。老爷子笑呵呵地受了众人的大礼参见,指着瓮城外的山林道:“朕多年前曾行猎于此,许久不至,这林木茂盛了不少,想来其中野味甚多,今日朕要好生痛快一场,众爱卿都拿出些手段来,让朕看看谁是真英雄。”众人各自三呼万岁。康熙老爷子笑呵呵地挥了下手道:“朕自东向西,蒙古各部由西向东,其余阿哥、大臣皆各随所意,自此时起到未时正牌,多得者胜,朕自有奖赏,出发!”

    康熙老爷子率先下了翁城,骑上御马,领着善捕营千余军士自东头放马奔向甫田猎场而去,其余众人见状也各领手下,驱动胯下战马,分头向猎场中杀了进去。康熙老爷子既然放话要赌胜,自然没人敢紧跟老爷子身后捡便宜。而蒙古诸部有让老爷子赶到了西边,如此一来也就只剩下南、北两个方向。太子、老三、老五、老七、老十二都是文人,自然不会参与竞赌,只得跟那些小阿哥们在瓮城上观战;老大领着亲兵家将狂野地从西南杀入了场中,一路上吼杀声不断;老四自幼礼佛,不想下场争胜,领着家将虽上了马,却并没有向猎场杀去,只是摆在瓮城之下观战而已;老八胤一向都不参与围猎,每回围猎都是旁观者,可这一回却是全身披挂整齐。腰刀、弓箭、战甲齐备领着老九、老十两位弟弟并着七、八百家将从东南杀进了场中;老十三、老十四这哥俩个各率门下奴才几乎是齐头并进地从西北方向杀进,大有一副拼死一战地气势;群臣乱轰轰地结成几个团伙也从南、北两侧杀入了场。

    众人各自逞强,一时间猎场上杀声四起,狂躁的战马在过人高地秋草中横冲直撞,掀起的枯草落叶漫天飞扬,林间走兽惶恐不安地乱成一团,没命架地四下逃窜,但见羽箭横飞,刀光剑影,走兽哀鸣倒地。四面号角狰狞,场面混乱已极。胤祚也是一身整齐的装备,手下两百余王府校尉连同百余精壮家丁人人衣甲鲜亮,刀枪剑戟、弓马齐备从东北方杀入了场中,不过并没有狂杀那些惊慌的走兽,只是将冲到面前的放倒在地,也不去收拾,马速也不快。远远地落在了众人之后。

    甫田的南面是湖,北边是高山,山上布置有数千负责赶山的善捕营军士,东面是翁城箭楼,唯有西面是平坦的草场,若是有人打算趁乱取势,只能从西面杀进,而那儿却是蒙古诸王公的地盘。并无其他人马,要想混水摸鱼却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那帮子蒙古王公并不清楚朝廷内幕。

    甫田猎场占地不小,可参与围猎地万余人这么一冲,整个猎场中顿时都是人影晃动。乱糟糟地。胤祚边前行边注意观察着整个猎场的动态,尤其是老爷子的动向——场面虽乱。可老爷子一身明黄的铠甲却显眼得很,更别说紧跟着老爷子的那队善扑营军士全是黄色衣甲,好辨认得很,但见老爷子那对人马冲杀得极快,如同风卷残云般勇往直前,一路上砍倒猎物无数,不时有军士从队列中分出来收拾猎物,人马卷起的烟尘落叶滚滚向前,冲入了一片密林之中,片刻之后又杀了出来,向着场心杀去。

    胤祚注意了一下老八一伙子人的动向,立刻发现这哥三个有些不对劲——尽管喊杀声震天响,可他们手下的七、八百人马却丝毫不乱,马速慢不说,冲杀的方向也怪得很,尽往斜向杀,转来转去离瓮城并不算远,也就是一箭多一些的距离,放马狂奔地话,转瞬间就能杀上瓮城。

    嘿,老八这混球看来是打算来个抄老底了,只要老爷子那儿出了事,这小子就能飞马杀上翁城,连太子一起干掉,不过老八凭什么断定老爷子一定会出事?还有这货若是趁乱杀了太子就真得能登上大位?他凭的是什么?这里头应该还有猫腻,娘的,“鸿鹄”失职,回去得好好整顿一下。唔,老爷子刚才进了林,嘿,该是玩了手金蝉脱壳的把戏,这会儿老爷子一准在林子里看着戏。呵呵,老爷子要看戏,咱就好好演给您老看,让您老看个够!判断完形势,胤祚也不再迟疑,高呼一声:“跟上!”率先驱动胯下的战马,一提马速向场中杀了进去。

    午时三刻,日头已近西斜,砍杀了半天的众人都有些乏了,眼瞅着末时将至,为争胜各自强打着精神头做着最后一搏,当然,没有人敢到老爷子所在的地盘儿抢猎物,中间露出了老大的一片空地儿。

    天不知怎地,突然黑了下来,大块、大块地白云转成了乌云,云层中闷雷滚滚,变天了,这雨随时都会落下,在猎场中厮杀的众人不禁显得有些慌乱,大家伙可都没带雨具,谁也不想被淋成落汤鸡,各自紧赶着收拾杀死的猎物,场面顿时有些乱了起来。正在此时,一阵喊杀声从西面响起,一支数千人的骑兵从西面杀进了甫田猎场,原本占据西面的蒙古王公贵族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一看旗号是大清军队,也不敢阻挡,各自勒马闪开,躲到了一边。

    一面“凌”字大旗在队伍前方迎风飘扬,一员络腮胡的大将跃马横枪直向场心康熙老爷子所在的方位杀去,此人正是凌普,冲锋的队列中响起了“护驾,护驾!”地口号声,也不理会那些惊慌闪躲的蒙古王公,呈冲锋队型冲了过去。

    原本慌乱不堪的猎场顿时乱成了一片,大多数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也没有人出头阻拦那队骑兵,满场的人马都呆呆地看着眼前那诡异的场景。场心处原本在收拾猎物地善扑营军士眼瞅着情况不对,也顾不得收拾满地地猎物,各自上马,有些慌乱地排出个防御阵型,排出一支数人的小队骑马迎着冲杀而来地军队而去,看样子是想问个究竟。

    “善扑营胁持圣驾,欲图谋反,杀!”凌普高呼了一声,数十支羽箭从冲锋队列中激射而出,将那几名迎上前来的善扑营士兵射落马下,大队人马依旧不停地踏过地上的尸体向前冲去。

    乱了,整个猎场都乱了,大家伙眼瞅着不对劲,各自都上了马,有的想要护驾,有的想要躲避,乱哄哄地搅成一片。看看势头不对,原本在场中列阵的善扑营士兵也开始放马加速,发起反冲锋,数十骑骑兵簇拥着一身明皇衣甲的“圣上”向着场边的密林撤去。

    老八一伙子人马按兵不动地停在了场边,趁着混乱悄悄地向后龟缩着,老大那头眼看形势不对,也不管自家人手不足,大呼着整队,打算冲上前去拦截凌普的大军,只不过没等他整好队,凌普的军队已经从他附近呼啸而过,胤气怒之下,一刀砍死了一个行动迟缓的亲兵,狂呼着率队杀向凌普的后军。

    善扑营士兵单打独斗是厉害,可真个儿上了战阵却不行,较之凌普的军队而言,冲锋的阵型明显凌乱了许多,加上准备不足,马速也没能发挥出来,两下一照面顿时被杀得个落花流水,溃不成军,整个冲锋队列都被冲散了。

    凌普手中的大刀狂挥乱舞,将迎面而来的一名善扑营军官斩于马下,高呼着:“护驾!护驾!”也不理会四下逃散的善扑营骑兵,领着人马直奔正猖狂逃命的“圣驾”杀去,整支队伍杀气腾腾,马蹄狂踏,眼看着即将追上“圣驾”,凌普放下手中的大刀,悄悄地取出羽箭,准备射出致命的一箭,突然间听到队伍中一阵大哗,侧头一看,一支两百余人的精锐小队不知何时已然杀到了冲锋队列的侧腰处,为首一人正是毅郡王胤祚,心中不禁有些慌乱,刚要下令迎敌,却猛然发现密林中不知何时已然冲出了数千人马,正杀气腾腾地迎面冲了过来,凌普心中慌乱不已,索性不再理会后队有失,咬着牙,抬起手中的弓箭,瞄了一下之后,手一松,一只羽箭如同奔雷一般射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秋雨如注

    凌普能开三石弓,箭法也有百步穿杨的能力,曾在御前试箭中进过前三,算是太子帐下为数不多的将才,为人虽贪财了些,可功夫却是过硬的,当凌普射出那手中的一箭之时,猎场中凡是能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心中惶然——圣上即将不保。

    瓮城上一群阿哥眼看着场中突变迭起,各自慌乱不堪,个个高呼着“护驾!”就打算望城下冲,太子一脸子惊惶的样子,眼中悄然闪过一丝喜色,待见到凌普射出那一箭之时,更是险些脱口叫起“好”来,原本端坐着的身子也猛地立了起来,口中却嚷道:“护驾!护驾!”城头上一片大乱,太子身侧的那些毓庆宫侍卫将胤团团围住,刀枪出鞘,不让任何人靠近胤半步。

    张廷玉是文官之首,身无武艺,自然没有下场打猎的份儿,此刻正在瓮城之上,眼看形势不对,高声道:“谁也不许乱动!善扑营听令,把守箭楼,有敢随意下城者杀,有敢靠近瓮城者杀!”瓮城上原本就有数百名善扑营士兵在,此时见张廷玉下了令,各自刀枪并举、搭弓上箭,将群臣看守住,并占据了箭楼、城门口等要道,全神戒备。

    老八胤眼看着那支箭如流星般在空中飞翔,瞳孔猛地一缩,悄悄地打了个手势。大队人马开始转向,准备直冲向瓮城。却猛然顿住了,倒不是为了城墙上那些善扑营地守军,就那三百多守军胤还不放在眼里,凭着他手下这帮人马一个冲锋就能杀上城头,胤顿住的原因是那支眼看即将射入“康熙老爷子”背心地箭竟然被一只手给夹住了,不肖说,那只手属于陈天远、陈老爷子。胤眼珠子一转,手势一变,大呼一声:“护驾!”一马当先也向着猎场中杀去,老九、老十眼见老八冲了出去。也没有迟疑,紧跟着杀出,一路呼喝着向凌普所率的骑兵冲了过去。

    后面的动静如何胤祚并不关心,他早就料到康熙老爷子并不在场中,即便凌普那支箭能命中目标也无关大局,更何况有陈天远在,那支箭压根儿就不可能中的——胤祚心中其实还巴不得那一箭能射中目标,如此一来,老八、太子的底牌就全都现了出来,老爷子板子打下来。这两货都没好果子吃,可惜的是这场中不但有大清官兵还有那帮子蒙古王公的手下在,真要是全乱了套,那乐子可就大了,老爷子怕也是顾虑到这一层,没把戏演全套,白白便宜了胤,直让胤祚心里头大呼可惜。不过也理会不了那么多了,一踢马腹,全力催动胯下战马,一马当先从侧面杀进了凌普的队列中,手中的长剑一个横扫,将一名试图抵挡的士兵斩成两截,口中高呼着:“投降者免死,反抗者杀无赦!”

    胤祚手下地那些校尉都是百战余生之辈。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之徒,也不高呼啥口号,咬紧牙关,只顾冲杀,顿时将凌普的冲锋阵型拦腰斩断。凌普军一片大乱。那些军士大多数都不知道详情,原本以为自己是来救驾的。可到了如今却发现有些不对了,正自疑惑之时,被胤祚这么一冲,更是军心涣散不已。

    正当其时,老大胤带着两百余亲卫也从阵后杀了进来,胤也是打过数次仗的老手,手下亲卫也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汉子,个个也是不要命的好手,与胤祚一道将凌普的后军搅成一团乱麻,胤手提大刀狂劈猛砍,杀得浑身是血,也不管那些军卒是不是已经弃刀投降,一味杀将过去,倒也过了把杀人的瘾。

    从密林中扑出来的数千人将凌普的前军冲得七零八落,一片喊杀声四起,凌普军原本人数就不占优势,军心、阵型又乱了,压根儿就抵挡不住,刚一照面就已溃不成军,就连凌普本人也被贺铁一刀斩断了一条胳膊,一头栽下马去,被从后面扑上来地善扑营军士生生按住,捆了起来。

    等老八一伙冲到近前,战事早已平定了,胤领着老九、老十纵马来到胤祚的身边,一脸子惊讶的样子问道:“六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吃了豹子胆、,竟敢光天化日下行此谋逆之事?”

    咋回事?娘的,你会不知道?嘿,跟老子装起糊涂来了,老爷子心软,没把戏演全套算是便宜了你小子了,得了便宜还跑来卖乖,真***恶心!胤祚心里头腻味透了,可脸上却是严肃得很,摇着头道:“哥哥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胤祚话音刚落,浑身是血的胤提了把大刀纵马过来了,高声道:“这帮混球是太子门下凌普的兵,娘的,竟敢造反,胆子还真肥了!凌普抓住了没?得好生问问,看是谁主使地?”

    嘿,这货整天就想着整倒太子,好自个儿入主毓庆宫,连问都没问清楚呢,那话里头就直指老二是主使之人了,还真是心急得很,有意思。胤祚心里头鄙视了老大一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看了老八一眼,平静地道:“小弟也不清楚究竟有没有生擒此贼,大哥不妨到前面去看看。”

    胤摆出一副老大的派头,横了大家伙一眼,一抖缰绳道:“都跟本王去看看。”话音一落,也不管胤祚等人是否跟上,自个儿耀武扬威地向前面赶去。胤祚与胤对视了一眼,各自摇了下头也领着人马向前面而去,刚到前军,就听到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呼万岁声,康熙老爷子出场了。康熙老爷子骑在马上,一大群侍卫紧随其后,从密林间纵马而出,马速不快,缓缓地走到阵前,看着浑身是血,断了一支胳膊的凌普冷声道:“凌普,朕没亏待过你,你竟敢谋逆犯上,说!谁指使你干的?”

    凌普全身血迹斑斑,断了的臂膀虽已被包扎起来,血是止住了,可疼却无法止住,此时见康熙老爷子已到了近前,忙大声喊冤道:“皇上,臣冤枉啊!臣是奉命前来救驾,臣听闻善扑营犯上作乱,见了调兵堪合才起兵前来护驾的,望皇上明鉴!”

    “哼,事到如今,尔还敢狡辩,朕问你,调兵堪合在哪?谁与你的调兵堪合?说!”康熙老爷子脸上寒得简直能掉冰渣子。

    “禀圣上,调兵堪合在臣怀中。”凌普狂喊着。

    “搜!”老爷子下了令,自有几个善扑营军士冲上前去,在凌普地怀中大搜一气,果然搜出了一张调兵堪合。

    康熙老爷子看着善扑营军士呈上来的调兵堪合,脸色阴沉得很,正好此时天上响过一阵闷雷,老爷子的手猛地抖了一下,那张调兵堪合慢慢地飘落到地上,一名善扑营士兵忙伸手抓住即将被风刮走的调兵堪合,正打算再次递给康熙老爷子,不料康熙老爷子看也不看地挥了一下手道:“摆驾回宫!”话音一落,率先调转马头向着离宫方向而去,贺铁一伸手接过那张调兵堪合,高声下令道:“将凌普押回去,其余叛军押入军营,等候发落。”接着对几位阿哥道:“各位阿哥请了,本将奉命请诸位阿哥交出兵器,人马留下,请随本将回离宫一行。”

    众阿哥不知老爷子究竟想干啥,各自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可眼瞅着四面围着的那些善扑营军士也都没敢发作,各自对手下交待了几句,空着手跟着善扑营军士向离宫而去。瓮城上地张廷玉接到老爷子派人传来地命令也同样下令将瓮城上所有的阿哥全都带回了离宫,就连太子身边地毓庆宫侍卫也被缴了械,太子无奈之余也只能跟着弟弟们一道步行向离宫走去。

    雨终于落了下来,越下越大,所有的阿哥,无论是太子还是那些未成年的阿哥都跪在天井里,任凭雨水将全身浇透,没有人敢到近在咫尺的屋檐下躲避,满院子站满了刀枪出鞘的善扑营军士,那些小一点的阿哥都已又冻又饿,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嘤嘤嗡嗡的哭声响成了一片。过不多时,张廷玉奉圣命前来宣太子胤觐见,却没有旨意让那些阿哥们起身,依旧让阿哥们跪在雨中。

    胤祚心中清除得很——宣太子必然是让他去对质的,太子算是完蛋了,只是不知道老爷子除了废掉太子之外,还会对谁下手,尤其是那张调兵堪合究竟是出自谁的手笔,这一切都还是个谜。胤祚抬头看了看雨下如注的天空,心中也不禁有些闷得很。

第一百七十九章 惊天霹雳(上)

    小六跪求月票了,兄弟们一下吧!的住所。太子胤神色木然地任由太监、宫女们为他擦洗一番,又更了衣,缓步走出了后堂,或许是被雨淋的缘故,脸色苍白如纸,心中一片凄凉,正寻思着面了圣该如何为自个儿辩解一番,猛然间听陪同他回住所的张廷玉道:“奉旨,有问胤的话。”

    胤吃了一惊,没想到康熙老爷子竟然没打算见他,而是让张廷玉代问,这后果可就有些不堪了,慌乱间双腿发软,全身颤抖地跪倒在地,哆嗦着双唇道:“臣,臣,胤在,在……”

    满大堂的太监、宫女、东宫属官眼见形势不对,也都各自跪倒在地,正仓惶间,张廷玉高声道:“圣上问你,八月初十,你与凌普、耿额图、朱天保、陈天遒等人会饮,是在何处?所议何事?”

    胤心知不妙,可兀自强辩道:“回禀万岁,那次会饮是在凌普府中,是因臣门下奴才凌普回京述职,说请自家主子一并乐乐,臣就去了,没议何事。”

    张廷玉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又接着问道:“圣上问你,你可曾说过:我是命运最不济之人,自古而今哪有三十多年的皇太子?你何以如此丧心病狂,朕有何亏负于你处,你据实奏来。”张廷玉地语气虽平缓。可这些话却是诛心之语,如同利刃般切中胤的心房。

    “回,回,回万岁……”胤面如土色,语不成调,老半天说不出个究竟,末了颤声道:“儿臣原话是:我是命运最不济之人,太子当了三十年,毫无建树。深负圣上恩宠,从古至今。没有比我更窝囊的了,这是儿臣酒后狂言,虽是无心,却有失太子大体,臣有罪,请少保代为转奏。”

    张廷玉只有代问,并无驳斥之权。也不表态,接着问道:“圣上问你:九月初九,你曾派人送信与凌普,可有此事,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胤浑身猛地一颤,咬着牙关道:“臣是有送信与凌普,但只是封问候臣之乳母的信,并未言及其它。”

    “圣上问你,凌普率众谋逆,身上为何带着盖有你之印玺的调兵堪合?”张廷玉平静地接着问道。

    “调兵堪合?”胤精神猛地一振。如同捡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亢声道:“臣委实不知此事,我行止有亏人子之道都是有的,然此等谋逆大事实属小人构陷,污我清名,陷我于不臣之地,臣虽死不能瞑目。”

    话已问完,张廷玉浑身是汗,长出了口气道:“太子请起。这是奉旨问话,恕臣不恭敬了,臣素知太子自幼受圣人之教,理应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臣见了圣上定会竭尽绵薄之力为太子辩白的。”

    “辩白。辩白。黑白已混,怎个辩白得了。我要去见圣上,左右是大罪,就是都认了,也不过是个杀头,却又有何可怕之处。”言罢就想往外走,不料迎面碰上了贺铁那种面无表情的脸,刚欲怒骂,贺铁冷冷地说道:“太子稍安勿躁,臣奉命查封印信、文书、奏章,请太子自重。”

    贺铁一身的杀气,激得太子一个激灵,倒退了数部,踉跄地走到椅子上做好,仰天长叹了一下,突地哈哈大笑起来:“废太子,哈哈哈……废太子原就是这个样儿,我也算是开了眼了,哈哈哈……”

    近百名善扑营军士没理会胤地失态之举,在贺铁的指挥下将整个清舒山馆翻了个底朝天,张廷玉叹了口气,对贺铁吩咐道:“太子还是太子,没有处分旨意之前,尔等不可轻慢了太子殿下。”贺铁没吭声,只是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张廷玉看了眼正自狂笑着地太子,摇了摇头,大步向康熙老爷子的住所走去。

    康熙老爷子一脸子平静地做在书桌前,陈天远、秦无庸、李德全等人随侍在左右,老爷子一见张廷玉走入室中,便开口问道:“他都说了些什么?”张廷玉忙将见太子的情形述说了一番,也没敢发表自己的见解。康熙老爷子越听脸色越沉,一挥断了张廷玉的话,恨声道:“如此不成器的东西,朕的基业如何能放心交给他,这个混帐行子,敢做却不敢当,废物!”

    张廷玉脸色一白,却又不敢为太子辩解,张了张口,愣是没说出话来,默默了好半会才道:“圣上,臣已遵旨将太子爷安置在清舒山馆,只是其他阿哥都还在外头跪着,这雨下得如此大,淋久了,怕是不妥。”

    康熙老爷子咬着牙,狞笑着道:“他们结实着呢,心里头火大,雨水浇一浇,兴许能醒个神儿,不必管他们。”

    “圣上,那些小阿哥身子弱,真要是……”张廷玉不肯罢休地再次劝解道。

    康熙老爷子沉吟了一下,有些兴意阑珊地道:“也罢,让胤禄以下地阿哥都回去歇着,传旨让胤、胤祉觐见,其他人依旧让他们跪着,没朕的诏命,任何人不得擅动。去吧。”

    张廷玉称了声是,退出房去,忙着传旨去了,刚到了门口,却殿堂外传出阵喧哗声,却是太子欲强闯大殿,正跟侍卫们闹腾着呢,康熙老爷子大怒地一拍桌子,喝道:“让他进来!”

    太子一脸子怒气地刚走入房门,老爷子冷冷地道:“哦,是你啊,怎么,调兵堪合不好用,要不朕将玉玺借你使使?”

    “儿臣……”胤话未说完,康熙老爷子冷笑地挥了下手道:“你还真是孝顺得可以嘛。嘿,没想到朕养了只夜猫子,稍大一点就啄他娘地眼充饥,呵呵,朕还真是瞎了眼。”

    胤将心一横,放声道:“儿臣是有罪,但那调兵堪合却不是儿臣所发,若是皇阿玛认定儿臣有罪,尽自将儿臣处死好了。儿臣自愿一死以谢天下。”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还真是视死如归的好汉子呢。嘿,你自个儿好好看看,这上头写得都是什么。”康熙老爷子满脸子愤慨地将一封信扔在太子面前。胤用颤抖的手拾起信件,刚看了些开头顿时如同被雷击了一般,傻了眼,那信里头写明了他如何秽乱宫中,找哪位太医密制春药。又何时与萧倩娘会面、鬼混,时间、地点详细至极。

    胤磕了个头道:“如今之事,构陷已深,儿臣无可自辩,但请皇阿玛处儿臣一死。”

    康熙老爷子冷笑了一下,挥手道:“叉出去,朕要明诏太庙,废了你的太子之位。”

    数名大内侍卫不由分说地拥上前去,一把将胤叉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往外拖去。只留下胤疯狂的大笑声在大殿内回响。

    张廷玉奉旨宣布胤、胤祉觐见,胤禄以下的阿哥都回去歇着,待那些兄弟们走后,这天井里头就只剩下十二个阿哥还跪着了,大家伙耳听着老大临走时那得意的笑声,眼瞅着老大那趾高气扬地背影,个个气得鼻子都歪了。老八原本就跪在胤祚身后,此刻膝行上前一步。凑在胤祚身边道:“六哥,今儿个平叛,您可是首功,皇阿玛怎能让您也陪着跪,小弟还真是为您不平。”

    嗯?老八这货又想玩啥花样?没来由地跑来挑唆自己算是个啥意思?嘿。该不会像让咱出头去闹吧?呵。咱身子骨结实,跪雨里头也没啥问题。管它地,反正到了底儿也是他们倒霉。胤祚心思转得飞快,面上却不动生色地道:“八弟说哪的话,这可是皇阿玛地旨意,咱们做儿子的跪一会儿算不了什么,等皇阿玛他老人家消了气自然会放了咱们的,对不?”

    “嘿,那是,那是。”胤碰了个软钉子却也不着恼,笑呵呵地回了一句,没曾想跪在胤祚身边的老四胤却来劲了,冷声冷气地道:“大家都是皇阿玛的儿子,凭什么就让我等跪着,这也太不公平。”

    一起子阿哥原本见老大、老三觐见去了,小阿哥们也走了,心中早就不痛快了,老四这话一出口,各自都瞎嚷嚷起来,闹着要见驾,一时间天井里头噪杂无比,压根儿就听不清大家伙在嚷些啥子。靠!老四这货究竟打算干什么,这等煽风点火地架势可不像他平日的为人,莫非其中另有埋伏?这小子挑起了个头,自己却默不作声了,娘地,滑头!胤祚心中有些疑惑,却猜不透老四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儿,也没跟着起哄,只是斜眼看了老四一下。

    老十脾气暴、老十三持宠而骄,这两货率先跳了起来,吵吵嚷嚷地就要往老爷子所住的戒得居闯去,其他地阿哥也纷纷起立,大家伙也不管全身湿漉漉地就往外闯,那些子善扑营军士压根儿就没敢真儿个阻挡这伙子气势汹汹地阿哥,大家伙浑身滴着水,就这么一路闯关直奔戒得居而去。

    胤祚默不作声地夹杂在阿哥们中间,随着大家伙一道走着,心里头的疑心却越来越浓,总觉得这似曾相识地一幕里头隐藏着天大的阴谋,可一时间却猜不透关键之所在,无奈之下也只能先搁置脑后。

    阿哥们创到戒得居外时,赶巧遇到刚换好了衣服,发辫还湿漉漉的老大、老三两人,胤拿出大哥的架势喝道:“吵什么,没看见皇阿玛正休息吗?再吵胤就是尔等地下场。”

    胤这话不说倒好,一说出口,那起子阿哥们顿时破口大骂起来,老十扯着大嗓门道:“太子犯过,自有皇阿玛发落,啥时轮到大哥您多嘴了,再说太子这会儿还是太子,大哥这话怕是有欺君的嫌疑吧?”

    “就是。”“就是。”一起子阿哥随声附和着。黑暗中还有人痛骂胤不识好歹,只会装腔作势欺负自家兄弟,愣是将胤气得火冒三丈,可眼见兄弟们都冲着他去,也没敢再多嘴,青着脸站在那儿。老三胤祉见势不妙,忙笑着打岔道:“诸位弟弟,稍安毋躁,即便要觐见也得讲个规矩不是?就这么闹下去。不是兄弟们地错也是兄弟们的错了,对不?”

    “三哥尽自会做好人。没瞧见兄弟们又累又饿,还湿得跟落汤鸡一般,咋就你干净了呢?”老四胤冷声插了一句。

    咦,怪事了,老四这混球今天是怎的了呢,完全就不像其平日的为人,这小子到底想搞什么名堂?见了鬼了!娘的。咋回事来着?胤祚默不作声地紧盯着老四的背影,心中不断地思索着。

    老三被胤呛了一下,愣了一阵才道:“也罢,就让大哥先觐见,三哥陪大家一道如何?”

    “够意思。”“好样地。”一帮子阿哥乱嚷嚷着就去拥抱老三,也不管自个儿全身都是水,愣是将老三折磨得哭笑不得。老大胤铁青着脸,恨恨地一跺脚转身走进了戒得居,早已被惊动的康熙老爷子沉着脸问道:“胤,出了何事?”启禀皇阿玛。弟弟们闹着要见驾,都打算来为太子辩白的。”胤狠狠地告了兄弟们一个刁状。

    “辩白?”康熙老爷子冷笑了一下问道:“那依你之见,朕该不该听听他们地辩白。”

    胤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康熙老爷子这话究竟是何意思,咬了咬牙,将心一横道:“皇阿玛,京师流言传太子失宠已有数年,虽是小人构陷。然指不定有不轨之徒居于鼎铉之侧,怂恿之下,难免有些风浪,此次行刺明显不是仓促之举,儿臣以为其中必有蹊跷。”

    熙老爷子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胤看了看老爷子的脸色似乎没什么大地反应。状着胆继续道:“儿臣左思右想,心焦如焚。为皇阿玛着想,皇阿玛真是难啊,这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太子在位多年,党羽众多,门下奴才遍布朝野,是以其在一日,朝野永无宁日,儿臣身为长子自不能看着我大清基业毁于一旦,还请皇阿玛决断。”

    “哦?你地意思是……”康熙老爷子笑着说道。

    胤看见老爷子脸上的笑容,顿时受了鼓舞,咬着牙道:“儿臣愿为皇阿玛效命,除此祸害,为皇阿玛分忧,保我大清江山万年永固。”

    “哈哈哈……”康熙老爷子放声好一通大笑,末了却像是不认识胤般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对早已听得脸色发青地张廷玉道:“衡臣,他们既然闹着要见朕,就让他们进来好了,朕倒也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张廷玉苍白着脸,躬身应了一下,大步走出书房,穿过大殿走了出去,对那群聚集在门口的阿哥们道:“圣上诏令诸位阿哥觐见。”

    一帮子阿哥也不管身上湿漉漉地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入了大殿之中,康熙老爷子从书房内走了出来,后头跟着满面红光,像是吃了春药一般的胤。老爷子没理会诸位阿哥的大礼参见,自顾自地走到龙椅上坐好,张廷玉、陈天远、等人侍立在康熙老爷子地身边。康熙老爷子并没有让众阿哥们平身,就这么让大家伙都跪着,扫了眼这群狼狈不堪的阿哥们,缓缓地开了口:“你们不是要见朕吗,朕就坐在这儿,有什么话就说吧?”

    一起子阿哥在外头嚷嚷着要见驾,可真见到了康熙老爷子的面却全成了哑巴,谁都不开口,就这么安静地跪着。大家都不说话,大殿里顿时有些阴森起来,好半会之后,康熙老爷子冷笑着说道:“怎么都成哑巴了?嗯?好嘛,你们不想说,朕倒是有话要说,衡臣,将那份调兵堪合让他们认认,看是谁的笔迹。”

    张廷玉躬身应了一下,转身走回书房,将那份诡异的调兵堪合取了出来,传给了阿哥们,让大家伙仔细辨认一下,由大阿哥起头,大家伙都只看不说话,大阿哥之后是三阿哥胤祉,传到胤祚手中是第六个,胤祚刚接过调兵堪合一看,登时愣住了……

第一百八十章 惊天霹雳(下)

    这张调兵堪合上仅有寥寥的几行字,看起来像是匆忙之间草就的,字迹极为潦草,上头还有兵部调兵堪合行头的大字,字条上写着:

    皇太子胤谕:圣驾已至承德,偶为宵小所困,令热河督统凌普率军三千前往护驾,速行勿误。此谕。

    调兵堪合的下面还加盖有胤的“毓庆主人”印玺,咋一看这字体跟太子的临怀素贴格调极为相似,然仔细一看却是形似而神不似,笔意间临摹的痕迹着实太显眼了些,反倒失了神韵,那笔意却跟一个人很像,那就是胤祚自个儿。

    靠!他娘的,谁想陷害老子,妈的,这笔迹明显就是先描摹老子的,然后就着老子的笔迹去临摹太子,***,这事儿脱不开老四、老八这两混球的手笔,即便不是他们干的,他俩也必定是知情者,竟然设下如此大的个陷阱在等老子,娘的,这回可有些麻烦了。胤祚心中虽惊却不乱,就着大殿上的***细细再看了一番,顿时发现了几个微小的破绽之处,心中一松,也不说话,直接将调兵堪合递交给跪自个儿身后的老七。

    一张调兵堪合传了一圈,大家伙看了之后都不开口,康熙老爷子冷着脸问道:“说吧,这究竟是谁的手迹?”

    大阿哥刚才已经在康熙老爷子面前说出了除掉太子的话,这时节也只能咬住太子不放了,高声道:“皇阿玛,依儿臣看来,这就是胤玩的花样,故意搞出些破绽来好混淆视听。”

    “不对,这笔迹一看就是描摹出来的,压根儿就跟太子的笔意完全不同。”胤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就是胤所为。不过搞些噱头而已。”大阿哥一口咬死了地说道。

    “呵呵,谁想当太子,那就是谁的手笔。”老三胤祉冷笑着说道。

    大阿哥被这句话噎了一下,老半天没回过神来。脸涨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一阵子之后才呐呐地道:“三弟文笔好,见识高,那三弟说说,这调兵堪合究竟是谁写的?”大阿哥这话里头可就有话了——文笔好。造假的本领就高,该不是老三你自个儿搞出来地吧?

    老三哪肯吃这个哑巴亏,笑了一下道:“这条子里的字不过是似是而非,虽是高手描摹但依旧有迹可寻,与太子的笔调全然不同,绝不是太子的手笔。倒像……”老三说到一半就住口不说了,只是笑着罢了。

    老四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正打算接口,胤祚先开口了:“启禀皇阿玛。这字条地笔迹跟儿臣却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哦?”康熙老爷子笑了一下,问道:“那是你写的喽?”

    娘的,当然不是,老子要是不先开口,让老四、老八一搅合,全***完蛋了,老爷子就算明知不是咱写的,那板子还不是照样要打下来。嘿,咱就先说了,也好堵住那帮子小人的嘴。胤祚心思动得飞快。脸上却很是平静地道:“皇阿玛明鉴,儿臣自幼写地是颜体、王体,造这字条之人定是曾习过儿臣的笔迹,不过其中却有着些微的不同。”

    “嗯?说说看,不同在何处?”康熙老爷子脸上的笑容还是没变。

    “启禀皇阿玛,儿臣自幼习武,手腕力道十足,此字条若是儿臣所写。必然力透纸背,此为一处不同;儿臣但凡有钩划之处,往往会回旋一下,此字条虽也有此特征,不过儿臣的回旋向来是一个半圆。而此字条的回旋处却是大半个圆。此为二处不同。第三处不同是儿臣的字有棱角骨气,此字条虽与儿臣的字有些神似。但并无风骨在内。”胤祚一口气将其中的区别娓娓道来。

    “呵,那你说是谁写地?”康熙老爷子依旧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妈的,谁写的,老子要是知道是谁写的,早就一掌拍死他了,老爷子这话是啥意思,难道硬要打咱的板子不成?胤祚心底一沉,险些骂了出来,可却没那个胆子,仗着演技好,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地答道:“儿臣委实不知,刚才四哥似乎想说什么,应该是知道何人所为,皇阿玛何不听听四哥是如何说的?”胤祚一大脚就将皮球踢给了胤。

    胤头前是想说这字条是胤祚所写,可惜被胤祚抢了先,这话就没法说出口了,可眼光瞄见老爷子正笑呵呵地看着他,顿时有些心慌了起来,赶紧说道:“皇阿玛,儿臣、儿臣看这字条有点像六弟的手笔,不过刚才六弟已经解释过了,儿臣也明白自个儿怕是看错了。”

    嘿,你他娘的老四,这字条定然跟你脱不了关系,等老子整顿完了“鸿鹄”定会给你点颜色看看。妈的,咱们走着瞧。胤祚眼看着老四吃鳖,心中畅快无比。

    老八跪在人群中眼见被胤祚轻松逃过一劫,暗自叹了口气,可也没辙——胤祚已经把话都挑明了,这会儿再去咬那字条就是胤祚写的,一来是说不通,二来嘛私底下斗斗没关系,公开得罪了胤祚可不是闹着玩地,那可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老八可没那个勇气。害不成胤祚,还可以害别人不是吗,再说那字条的来历胤心里头可是有底的,悄悄地对老十胤锇打了个手势。

    “皇阿玛,儿臣看这字条眼熟得很,那上头还有个小窟窿眼,皇阿玛知道儿臣有个奴才在兵部当差,曾跟儿臣说过兵部前不久丢了张空白调兵堪合,还提及那上头有个针孔,据说丢堪合的那一天,有位阿哥曾去过兵部。”老十大大咧咧地说道。

    “嗯,此等大事为何不禀报上来?”康熙老爷子的脸色顿时沉了起来。

    老十立刻叫起了撞天屈:“皇阿玛,儿臣仅仅是听说,如何敢擅自上报,这猜测之词若是有虚。儿臣如何向皇阿玛交待。”

    “哼,讲!是何人所为?”老爷子厉声道。

    “皇阿玛一定要儿臣讲,儿臣也就只好说了,那人就是十三弟。”老十晃了晃大脑袋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放屁!”老十三胤祥也顾不得君前失礼。一头跳了起来,就想向老十扑过去,没曾想跪在他身边的老十四悄悄地伸了一下腿,登时将老十三绊了一下,整个人飞了出去,眼看即将来个狗吃屎之时。胤祚出手了,原本跪倒在地的身子轻轻一闪,人已飞起,双手一托,将老十三地身子一扳,已然稳住了老十三的身形,笑了一下道:“十三弟,有理不在声高,有事慢慢说不行吗?皇阿玛还看着呢。”

    胤祚一番话大方得体。听得老八直皱眉头,这好人都被胤祚当完了,就留下坏人让他们来演,心里头腻味透了,不过能将老四一边的力量削去一大块却也值得了,接着胤祚地话头道:“是啊,没做亏心事何必怕鬼敲门呢,十三弟,你说是吧?”胤祚笑了一下,也不管老八在扯些什么。自顾自地回到原地跪好,就等着看戏了。

    老十三素来是康熙老爷子最疼爱的阿哥,这会儿一见矛头都对准了自己,赶紧向老爷子哭诉道:“皇阿玛,儿臣冤枉,这些都是诬陷之词,儿臣实未曾为此忤逆之事。”

    “哦,未曾?嘿。好个未曾,你这个不孝之子,你……”康熙老爷子头前拿给太子看地那封信即是出自胤祥之手,虽不是胤祥亲笔,却是让人捉刀。老爷子早已派人查明了此事。只是此事乃宫闺丑闻,断无法在此等场合说出口。也无法凭此定胤祥之罪,而调兵堪合之事只怕并不是一个阿哥所为,真要查下去,还指不定要圈养几人呢,一股子恶心涌了上来,断喝道:“来啊,将……”康熙老爷子原本想说将这不孝子推出去圈养了,可转念想起了胤祚那去世地额娘临死前期盼地目光,便转了口:“将这个不孝子赶出去,朕不想看见他。”

    众阿哥各自大惊失色,不过有人是真地,有人是装的罢了,各自膝行向前,口口声声“皇阿玛息怒,十三弟年幼无知,还请皇阿玛饶过他这一回。”康熙老爷子何尝不知道这起子阿哥窝里头、打横炮都是高手,哪有一个是真心相待兄弟的,脸色铁青地喝道:“够了!朕说过了,朕从此不想再看到此子。”老爷子既已下令,自有数名大内侍卫一拥而上将老十三胤祥推出了宫殿,殿外传来胤祥呼冤的声音渐渐远去。

    眼看着老十三是完蛋了,一起子阿哥有喜有忧,不过大家伙都是演技派好手,脸上却全都是凄凉之色,老四更是面色铁青,紧咬着嘴唇,手撰成拳,指甲都嵌到了肉里头,那手都破了,血流了出来。胤祚是事不关己,虽也是一副悲伤状,其实心里头雪亮着——那调兵堪合跟老十三断脱不开关系的,只怕不止老十三一人,老四、老八只怕都有份,老十三只不过是夺大位心切,被利用了罢了,闹不好这一切都是老爷子地算计,一想起老爷子那狠辣的手段,胤祚自个儿心里头都发寒——好在自己灵醒,看出了那张字条的破绽,要不自己只怕也是落到太子的下场。

    赶走了老十三,老爷子面色铁青地看着底下那群垂头丧气的阿哥们,突地狰狞一笑道:“刚才有人建议朕杀了太子胤,尔等以为如何啊?”

    胤一听康熙老爷子当众提出此事,脸色刷地一下子变得苍白如纸,双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老三早已瞧见了老大的不对劲,第一个跳了起来大声道:“皇阿玛,此等无君无父之话是哪个小人所说,太子即便有错也罪不至死,此人该杀!”

    老八也起哄道:“三哥说的极是,我等兄弟定不能放过此等恶人。”

    一帮子阿哥这回可算是都看出来此话是谁说的了,一个个巴不得胤倒霉,各自出言表着忠心,强烈要求处置那个说出此等忤逆之言的歹人。胤祚默不作声地看着众人表演,既不参与附和,也不出言阻拦,胤祚算是看明白了——老爷子演了这么一场大戏竟然是打算将几个大阿哥全圈了进去,若不是胤祚机敏,只怕也再劫难逃,可笑老八等人还沾沾自喜,压根儿不知道落入了老爷子地圈套之中。只是胤祚心中尚有疑惑——老爷子将大一些的阿哥们一网打尽却又是为了什么?若是大家伙都玩完了,那老爷子又想把大位传给谁呢?难不成传给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儿?有些说不通。胤祚演技好,尽管心里头疑惑丛生,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听着老爷子在那儿大发雷霆之威,将老大骂得个狗血淋头。

    墙倒众人推,原本就是常事儿,老爷子骂完了,老三、老八又跳出来举报胤魇魅太子,言辞灼灼,证据说了一大溜,惹得康熙老爷子大怒之下下旨将胤圈养在胤的隔壁,待回京之后从重发落。

    胤祚心中有事,压根儿就没去管这场闹剧,甚至连听都懒得去听,这出废太子,圈大阿哥的戏码他早在前世的电视剧里就看过了,也没么惊奇之处,心中始终在思索着老爷子的用心。胤祚早就知道老爷子不是个善人,手段狠辣着呢,老爷子此举明显是谋定而后动的,可究竟是为什么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 喧嚣(上)

    诡异,极端的诡异,这一幕废太子、圈养大阿哥的场景甚至对话跟胤祚记忆中的电视剧情节基本上相吻合,当然时间上提前了不说,过程也大有区别,可结果却是一样的,这让胤祚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在梦里,于是胤祚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其结果……,结果当然是胤祚自个儿疼得呲牙咧嘴地难受得够呛,可康熙老爷子还在上头训着话,胤祚即便再疼也没敢叫出声来。

    好容易熬到老爷子发话,让大家伙跪安了,一起子阿哥们面有戚容地出了戒得居,转眼间脸上都笑开了花,也没啥子交流之说,各自奔向自个儿的园子,那离去的背影都仓促了许多,大体上都是急着跟自家的谋士商议罢了,胤祚苦笑地摇了下头,也回自个儿的园子——承宁园去了。

    成年阿哥们照例是不能入住离宫的,只能在离宫不远处起个园子也好陪侍圣上,地头、面积是由内务府划拨的,可盖成啥样却得靠自个儿去整,有钱你就住好一点,没钱也只能将就,胤祚手里头有钱,又是郡王,那园子的面积在阿哥里头是最大的不说,那建筑也是美奂美仑,简直就是个大号的江南园林。承宁园在离宫的东头,左侧是老四的狮子园,右侧则是老十四的博武园,三个阿哥虽是同路,却不是一条心,一路上也没什么交谈,各自默默地骑着马并肩子走了一段,各自道声“珍重”也就各回各的府了。

    老十四看着胤走了,一拉马头赶上了胤祚,满面期待地叫了声:“六哥。”

    嗯?这臭小子今儿个整了老十三一把,眼瞅着老大、老二、老十三都倒了,那小心眼怕是活了起来了。嘿,还真是不知死活。胤祚自然知道这小子想说什么,不外乎是指望胤祚能帮他夺位罢了,只不过胤祚这会儿心思正重,懒得跟老十四多嗦,笑了一下道:“十四弟,哥哥乏了。这一身湿漉漉地难受得很,有事明儿再说成不?”

    老十四眼珠子一转。也笑着道:“成,一切就有劳哥哥了,小弟明日一早定到哥哥府上拜访,告辞。”一纵马领着几个手下侍卫转进了自家的园子。

    娘的,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地要跳出来,这***啥世道?一群蠢才,就没想到老爷子是干啥吃的。能让尔等得了逞?胤祚苦笑地摇了下头,下了马进了园,也没理会那些下人地参见,紧赶着让丫鬟们侍候着更了衣,连晚饭也没顾得上吃就到了书房,正赶上邬、林二人正奕着棋,一见到胤祚进来,二人一搅棋盘,相视一笑,各不开言地望着胤祚。那眼中却是意味深长的架势。

    嗯?咱脸上没长花吧?胤祚有些狐疑地看着面带微笑的两大谋士,不知道他们究竟在高兴个啥子,自嘲地一笑道:“本王今儿个可是跪了一下晌午,嘿,险些就回不来了。”

    “王爷要是连这么点小难关都闯不过去,只怕圣上可就要失望了。”邬思道幽幽地说了一句。

    嗯?啥?咱家老爷子失望?这话从何说起?胤祚愣住了,按胤祚的思维,老爷子这一回明显是有备而来。早就知道太子会有异动,要不也不会事先在密林里备下了伏兵,这场大戏明显就是老爷子事先安排好的。

    政治,尤其是皇权政治的阴暗,胤祚心中清楚的很。在皇位面前压根儿就没有什么亲情可言。别说是儿子,即便是老子。真要是威胁到了自家地皇位,没说的,一概是封杀,这就是皇权下地生存规则。这些年来,阿哥们个个暗中积蓄力量,早已有了尾大不掉的趋势,哪一个阿哥手中不是大权在握,人马众多,尽管老爷子免去了大家伙的差使,可差使是撤了,却无法限制阿哥们广收奴才——这可是祖宗规矩,老爷子就算再厉害也不敢明着违抗,不过制造些事端将阿哥们都打压下去却不是件难事。按胤祚的想法,老爷子这一次的安排明显就是这么个目的,可两位谋士却似乎很满意,这又是为何呢?若说老爷子对自己情有独钟,嘿,胤祚打死也不相信。

    胤祚愣了好一会儿,才将今儿所发生的事情和盘道了出来,末了提了个问题:“圣上究竟想干啥?”

    邬、林二人听完了胤祚地话,对于太子、大阿哥、老十三的下场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惊异之处,似乎早已料定了会有如此的结果,林轩毅笑了一下首先开口道:“圣上睿智,这是要清道了。”

    “清道?”胤祚喃喃地重复了一下,有些子不明白,为谁清道?不错,一帮子成年阿哥都是有权有势之辈,无论是谁登上了皇位只怕都没法子坐得稳,不清理一番那是不行的,可把这些大阿哥们都打翻了,谁来接位?老爷子这回已经把平日里最疼爱的老十三都给干翻了,那还能有谁呢?老十四?嘿,那货倒是很热心大位,不过能武不能文,显然没法子入老爷子的法眼,蹦两下也就没戏了,至于其他阿哥,嘿,压根儿就没一个成材的,为咱清道?不太像,这回要不是咱机警,只怕也陷进去了,老八?更不可能!难道会是老四?唔,不大像,老四固然也是走实干的路线,可到如今就没真儿个干成一件大事,清欠失败,盐政失败,哪有啥政绩可言,最多也就是表现了一回不惧失败的精神罢了,至少到目前为止老四身上压根儿就没啥可说头地。

    胤祚所知道的历史里头康熙老爷子可是在位六十一年的,算是中国历史上执政时间最长的帝王,现如今才康熙四十年,还有二十一个年头的时间呢,再说老爷子身体一向不错,断没有暴毙的理儿,此时清道也未免早了些。若说是打压阿哥们的势力,确保自个儿的皇位还说得过去,毕竟三十六年那会儿老爷子差一点就大位不保。

    邬思道看了眼闷头苦思地胤祚一眼道:“若是玉露所料不差,此次回京尚有一场大风波,王爷慎之,不可轻举妄动,以免失了圣心。”

    风波那是自然的。不就指的是举荐太子之事吗?这回事儿咱前世那会儿看电视剧里头就演过,原也没啥子出奇的地方。老八可着劲蹦了好一阵子,最后落得个没下场,咱才不去凑那个热闹。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会儿的形势跟前世那会儿地历史却大不相同,时间提前了不说,太子地真面目也都暴露了出来,凌普射出地那一箭压根儿就是想射杀老爷子地。猎场上万人都瞧在眼里,拿护驾地名号压根儿就唬不住人,太子再想复位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如此一来,老爷子又会如何处理此事呢?会不会将二废太子时那套不立太子的把戏直接端出来?方苞?唔,老子咋漏算了这个老小子,娘的,失误了,老爷子布的这个局阴谋的味道极浓,难不成是出自方苞之手?可咱并没有得到这老儿已然进了京的消息,妈地。“鸿鹄”绝对是出事了。

    胤祚想了一阵之后,点了点头道:“邬先生所言有理,回京之后定然会有场大风波的,本王就坐着看戏好了。只是,嗯,只是先生所言的圣心又是何意?”

    “呵呵,圣上英明,其心中早有定算。王爷只管依照本心行事,其它的事就不必去理会太多便是了。”林轩毅笑着说道。

    嗯?难道老爷子看中了咱?这可能吗?胤祚有些难于置信地看着邬、林二人,可二人只是笑而不言,胤祚自嘲地笑了一下,也不再就此事多问些什么。只是盘算着回头该如何整顿“鸿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老八胤一伙子人这回可是心满意得。一出了离宫,呼啸着便到了老八的园中,喜笑颜开地议上了。事关机密,老八一伙子兄弟也没让那些奴才参与,只是与温瑞和一道坐于密室中商谈着,待老九胤将整个事情经过详述了一番之后,温瑞和闭着眼思索了起来。

    “今儿个着实痛快!哈哈,瞧老大、老二那个衰样,咱心里头可是乐透了,哈哈,老十三也完蛋了,爽!可惜让老六给逃了,***,要是把老六也陷进去就更完美了。”老十咧着嘴,晃着大脑袋直乐呵。

    “十弟这话有理,让老六逃了虽有些可惜,不过能得到如今这么个结果已算是大幸了,呵呵,这回那位子算是空了出来了,能跟八哥争的也就只剩下老六了,咱们兄弟加把劲,来个先下手为强,断不能让老六得了意去。”老九胤鼓着掌道。

    “不然,以老六的精明有些事儿只能瞒他一回,咱们这次已经占了先手,老六未必能翻得起大浪,回京之后,十弟赶紧将首尾都收拾了,否则怕是要出乱子的。”老八胤笑了一下道。

    “怕啥,咱早交代过了,断不会留下尾巴的,八哥只管放心便是。”老十满不在乎地说道。

    “小心没坏处,有些事儿还是做在前头为好,不过今儿地事却有些怪,圣上好像早就知道凌普会来,这里头怕是有蹊跷。”老九不放心地加了一句。

    一想起那数千从密林中杀出的骑兵,老八一伙子都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各自心中都不免有些揣揣,半天没人说话。一直默默不语的温瑞和眼中闪过一丝亮色道:“此事虽有蹊跷,但并不足碍,现如今大阿哥、太子、十三爷都已倒了台,断无再起之理,而今之计,最要紧的是把握大局,东宫空了,想入主的阿哥并不只有八爷您一位,若是不能当机立断,其后果不堪设想。”

    老八胤定了一下神,将伏兵的事儿先搁置于脑后,细细地思量了一番之后,问道:“温先生,计划是否照旧?”

    瑞和点了点头道:“箭在铉上不得不发,若是大事不成,也还有个退路,若是无所作为,只怕大难将临头了。”

    胤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也罢,爷就拼这么一回,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随它去了。”

    老八一伙子有了定算,老四胤也没有闲着,一屋子人也凑一块议着事儿,不过相比于胤祚那头的镇定自若,老八一伙的信心爆棚,老四府上却有些凄惨了。

    胤地实力原本就弱,只是顶着太子党的名号行事,也算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可这会儿大树倒了,连带老十三也完蛋了,胤心中烦闷得很,原本就不善言语的他更是话不多说,只是简单地将个离宫里的事儿说了一番,一屋子心腹个个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啥才好,场面冷清得很。唐国鸣眼瞅着众人那副丧魂失魄的样子却笑了,笑呵呵地道:“四爷莫急,这是好事,圣上废立之间定有成算,四爷地机会来了。这事儿若是如此……应对即可。”

    胤点了点头,没有发话,在室内来回踱着步,到了末了,抬起头来,冷着声道:“我虽无意大位,却也不能叫小儿辈得意了去,就依先生所言,却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算计复算计,大家伙都忙着算计,却不知道有这么句俗话——人算不如天算,天算又会如何呢……

第一百八十二章 喧嚣(中)

    一场围猎的大戏干倒了太子,外带两位阿哥,着实是大清立国以来前所未见的大戏,即便是翻遍了历史书也找不出比这更滑稽的事儿来。康熙四十年九月十五日,有些兴意阑珊的康熙老爷子下诏回京,行前再次与蒙古诸部歃血为盟,大队人马兴冲冲而来,又有些失落而去,在承德离宫所停留的时间不过短短五、六天而已。

    大队人马一路急行,却也没出什么差池,圣驾于康熙四十年九月二十一日抵达京师,早已得知承德出大事的百官人心惶惶,在几位上书房大臣的率领下到京郊迎驾。佟国维身为上书房满大臣之首,虽与太子有些暧昧,但为官日久,属老狐狸一个,压根儿就不问太子被废一事;李光地更是一副一切皆由圣定之状,也是不闻不问;这起子上书房大臣里头只有王素来耿直,也不管圣驾刚到,还没来得及进宫呢,他老爷子就当场出列跪下上奏了:“臣王有本启奏陛下:臣闻承德有变,心忧如焚,然此事疑点甚多,望圣上明察,臣以为太子当属被小人构陷……”

    王说了一大通,言下之意就是太子是清白的,不应有此遭遇,并以太子废立有伤国本为由,请求康熙老爷子查明真相,复太子之位。康熙老爷子还没来得及发话,那一头缪彤、缪老夫子也出列跪下上了奏本,同样是保太子,有了这两位重臣的带头,一时间郊迎的百官里头又有不少人跪了下来,口口声声要保太子,这等场面顿时把一个好好的郊迎搅成了一锅粥,康熙老爷子沉着脸喝了一声:“回宫!”也不理会那起子劝驾的官员,自顾自地回了皇宫。

    能在朝中为官的都不是傻子,眼瞅着老爷子含怒而去的大驾,大家伙心中都明白太子怕是完了。眼下最要紧的是站队,心眼活的已经开始琢磨该保举哪位阿哥了,不过大家伙一时间也无法揣明圣意,也就不敢随便表态——站队可是关系到前程乃至身家性命地大事,站对了,固然有从龙之功。万一要是站错了,嘿,那下场可就有些不堪了,丢官还是小事,只怕一个不好,连小命都得玩完。在这等大事上,大家伙都不是傻子,一待圣驾去远,一帮子大臣们各自与相好的使眼神、打暗号。盘算着该如何聚在一起私下商议一、二了。

    众阿哥们分成数群也各自散了去——老八、老九、老十是一伙;老三、老五、老七、老十二是一伙;老四领着垂头丧气的老十三又是一伙;那些没有啥势力的未成年阿哥们自然又是一伙儿;胤祚懒得参合到这等傻事里头,自顾自地打算回王府,没曾想老十四死皮赖脸地硬是要跟着回胤祚的王府,胤祚尽管心里头有事,可也没法子当场拒绝,只好随他了。

    “六哥,这事儿您倒是拿出个章程啊?”刚一在大堂入座,老十四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在承德事忙。一路上又是人多嘴杂,老十四硬是没找到机会探探胤祚的底,这回可是憋不住了。

    靠,就你这么副毛糙样还总想着争大位,娘地,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吗?胤祚心中惦记着追查“鸿鹄”的事儿,实在是不愿意跟老十四多费口舌,不过老十四也算是跟胤祚走得最近的阿哥了,兵法、战略上还是不错的,胤祚也不想冷了兄弟之间的情谊。当然最主要的是胤祚还想着将老十四收入囊中,这会儿见老十四一脸子期盼的样子,不由地笑了起来,反问了一句道:“十四弟有何打算,不妨说来让哥哥参详一、二?”

    “六哥,这回老大、老二算是完了,即便老十三也没得救了,嘿嘿。要我说,干脆六哥您起个头,小弟跟着上,咱们兄弟一心,总不能输给老八他们。”老十四的双眼露出了炙热地光。

    娘的。这话怕是得反着听吧。嘿嘿,你小子还真是人小心大。也不看看现如今是怎个局势,一头冲进去,到了末了只怕是头破血流的下场。胤祚肚子里暗笑,脸上却是严肃的很:“十四弟,哥哥已经说过多次了,这事儿哥哥绝不参与,此事休再提起。”

    “六哥。”老十四跳了起来,嚷嚷道:“六哥,难道您就看着老八他们得意不成?小弟不服!”

    不服?嘿,咱早知道你小子不服气,也成,就让你去碰碰壁好了。胤祚笑了一下道:“六哥答应的事向来是不会反悔的。”胤祚虽没明说是啥事,可话里头指的自然是当初答应助老十四一臂之力的事儿。响鼓不用重锤,老十四原就是个灵醒人,听话知音,那脸上的笑容别提多灿烂了,既然胤祚已经表了态,他可就不想多留了,笑呵呵地说道:“六哥,小弟该回宫给额娘请安了,这便告辞了。”话一说完,得意地走了。

    小样,这会儿得意,到时候只怕有得你哭地,也好,嘿嘿,过几天你小子也就该哭着找来了,看咱不把你给收了。胤祚送走了老十四,紧赶着召集邬、林二人部署整顿“鸿鹄”的事宜,商议了好一阵子,总算拿出了个章程,就等着朝局动荡之时下手整治了。

    康熙四十年九月二十二日,老爷子回京的第二天便令张廷玉起草诏书,会集百官至天坛,告祭天地,明发了废黜太子胤的文告:总理河山臣爱新觉罗-玄烨谨告昊天上帝……不知臣有何过,生子如胤者,位居青宫,不思进取,狂易成疾……特禀告于天,废黜胤太子之位……

    诏告一发,阿哥们及群臣各有所思,或悲、或哀、或怒;康熙老爷子思及早逝的皇后,心中悲苦,也不多话,径自回了宫,一帮子上书房大臣随侍其后,众阿哥们见老爷子走了,也各自无趣地散了去,忙着召集手下奴才扯大旗、拉山头去了。

    康熙老爷子默默地坐在上书房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间跪在下面那起子上书房大臣也没敢开口进言,良久之后,老爷子咳了一声,幽然叹了口气道:“朕每思及先祖创业艰难,心里总是有些不安生,朕一世英雄,总笑李世民无识人之明,连个太子都教育不好,到了头来,朕尽然也步了其后尘,真是造化弄人啊。唉!”

    老爷子这话寒得很,一起子大臣都不敢接口,各自心中揣揣,一时间偌大的书房内只有老爷子那声悠长的叹息声在回响。良久之后,老爷子突然问道:“佟国维,尔身为上书房首席满大臣,说说看,这事儿该如何一个了局?”

    佟国维正暗自盘算着该保哪个阿哥为太子,冷不丁听到老爷子发问,忙膝行上前一步道:“圣上,臣琢磨着东宫之位不可虚悬,还请圣上明断。”佟国维是首席上书房大臣,此话原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只是老爷子问的是:你佟国维打算保谁,而佟国维很是干脆地答了,却跟没回答是一个样儿。

    康熙老爷子有些不满地斜了佟国维一眼,也没再理他,又看向了其他上书房大臣,大家伙都是灵醒人,知道此事关系太大,压根儿就不能轻忽,一旦保错了人,那下场可是惨得很,唯有王是个实诚人,老老实实地站了出来道:“圣上,老臣以为东宫不可一日无主,且……”王顿了一下,咬了咬牙道:“且胤一案疑点众多,即便有错也是被人魇魅所致,臣以为此事还当详查。”

    “嗯?”老爷子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寒着脸道:“怎么,你还打算保胤?”

    王脸色不变,昂着头,看着康熙那张黑脸,平静地说道:“臣就是这么想的。”

    康熙老爷子阴着脸看了王好一阵子,别地大臣都已经吓得满头是汗了,唯有王依旧淡定从容,面不改色。康熙老爷子突然笑了起来:“好,你既然要保胤,朕也由你了。那你们几位又是怎个章程,说来让朕听听。”

    大家伙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王那个胆子说明自个儿要保谁,大家伙都不开口,佟国维身为首席大臣却是不能不开口,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道:“请圣上明断,臣等并无异议。”

    “哼。后日早朝,尔等每人上一个折子,让朕看看。”康熙老爷子一甩袖子,起身离去,只留下一帮子上书房大臣面面相觑,不知圣意究竟如何,各自心里头却盘算着这事儿究竟该如何是个了局。

    阿哥们都是消息灵通之人,上书房这一幕没多久个个都知晓了,大家伙都蠢蠢欲动起来,一时间满京城流言四起,百官们串联的串联,拉帮结派的也忙个不停,就等着后日早朝来个大表演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喧嚣(下)

    太子胤被废;大阿哥胤被圈养;原本最受宠的十三阿哥胤祥被赶出宫,连个爵位都没有;十四阿哥以下都还小,压根儿就没人望,如此一来,所有朝臣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六阿哥毅郡王胤祚、八阿哥胤、十四阿哥胤这五位阿哥身上。

    三阿哥温文尔雅,文才出众;四阿哥刚毅果直;六阿哥文武双全,战功显赫,还是众阿哥中唯一的王爷;八阿哥礼贤下士,和蔼可亲;十四阿哥深得圣宠,年岁虽小,前途远大,该保谁不该保谁可就有得计较了,保对了固然是好,可要是万一……那后果可是有些不堪了,群臣们心中没个底儿,又不知圣意属谁,彷徨无助,只能是各自找门子探消息,于是乎整个京师官场乱哄哄地没个正形。

    这节骨眼上,康熙老爷子平日里对阿哥们只言片语的评价就成了朝臣们死命钻研的线索所在,一时间朝堂上下大小官吏忙得不亦悦乎,啥子三阿哥学问渊博,直宗圣上,四阿哥勇于任事,六阿哥文攻武卫,屡立奇功,八阿哥热心助人,有古之贤人称号、十四阿哥深得圣心之类的话儿传来传去,甚嚣尘上,不过那都是些中低级官员们在瞎闹,真儿个的重臣全都闭门谢客,各自苦思着,唯有王、缪彤这两老夫子四下奔波、联络,试图聚集百官上奏保胤,不过应者寥寥,忙乎了半天也没找到多少志同道合者。

    朝臣们忙碌是一种做派,阿哥们却又是另一种作为:三阿哥忙着搞文会,宣称要出一本《松鹤文集》,集聚了一大帮子文人骚客、京师才子之流的人物,开起了诗词、文章研讨会。一时间酸气满京师,打油诗、酸文满京师传扬;八阿哥大门敞开。来者都是客。上门拜访的朝官们络绎不绝,老八一起子兄弟虽没明示备选青宫之意,可那举动却明白无误地告诉大家伙——他才是真命太子;老十四门下奴才齐出,四下联络,言语间暗示毅郡王十四阿哥入主毓庆宫;四阿哥门下奴才也是纷纷而动,跟王、缪彤这两位夫子算是走到了一块,也是打着保胤的旗号;众阿哥里头唯独不见胤祚有何动静。

    胤祚的厉害朝臣们可都是清楚的,试图上毅郡王府打探消息的朝臣可不在少数,可惜地是没有任何一个朝臣能见到胤祚,得到的答复全都一样——王爷偶感风寒。不见外客,不仅如此,胤祚门下地奴才也都安分老实,并没有参与到这场闹剧之中,全都跟他们主子一个样——病了,闭门谢客。

    康熙四十年九月二十二日地夜晚注定是个骚动的夜,值此动荡的时节,没有哪个朝官能睡个踏实觉,串门子、集会、交换消息那是免不了的事情,于是乎京师里那些酒楼、妓寨之类的***场所顿时爆满了起来。大小官吏们来去匆匆地赶着场子,反复掂量着得到的消息,暗自在心里头比较着,权衡着,精神抖擞者有之,患得患失者有之,趁机贩卖消息收好处费者也有之,着实一部官场现形记。

    佟国维身为首席上书房大臣。今儿个又是当值大臣,忙乎了一整天,直到天黑了才回了府,对付着用了晚膳,刚在书房里头坐定。却听见管家来报九阿哥胤来访。心中烦躁,挥了下手道:“就说我歇了。请九爷改日再来吧。”管家应了声是,正要转身出门,感觉有些不妥的佟国维突地叫住了管家,追问了一句:“慢着,九爷带了多少人来?”

    “老爷,九爷就自己一人,连侍卫都没带。”管家躬身答道。

    “哦?”佟国维点了下头,想了想道:“请九爷到大堂稍候,若是还有人上门就说老夫歇息了,有事明儿再说,去吧。”

    管家匆忙而去,佟国维自个儿低着头在书房内转悠了好一阵子,直到管家来报——九爷已在大厅入座,佟国维才如梦初醒般叹了口气匆匆向大堂而去。

    “佟中堂人多事忙,九爷我今儿个是不请自来,多有打扰,恕罪,恕罪。”老九胤一见到一身便装的佟国维率先开口道。

    “哟,九爷这是说哪的话,老夫实当不起,九爷请坐。”佟国维躬身笑着道。

    胤坐了下来却是一言不发,只是轻笑着摇着手中的折扇,仿佛他就是来串门子喝茶似地,看得佟国维心中直打鼓,康熙老爷子膝下这些阿哥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佟国维久在朝堂又哪会不知,眼下虽不知道胤打算说些什么,可其来意却是明摆着的,必定是为后日早朝之事而来。佟国维是老狐狸了,见胤不开口,他也不说话,只是一味陪着笑,这大堂里头的气氛可就有些诡异了起来。好半会之后,胤笑呵呵地一合折扇,伸手从衣袖里取出了封书信,递给了佟国维,笑着道:“国舅爷,有人托我给您老看些东西,呵呵,这里头的话很有些意思,国舅爷不妨过目一下。”

    佟国维眼中闪过一丝疑虑,稍一犹豫可还是伸手接过了信札,就着大厅内的***一看,登时冒出了满头的大汗——信中只有一份奏折,写的是佟国维长子、次子、三子所犯下的各种重罪:卖官贩爵、强取豪夺、甚至将手伸入了科场,为他人谋取功名,言辞凿凿,证据俱全。佟国维的手轻轻一颤,信纸在安静的室内发出沙沙地声响,显得格外的刺耳。

    佟家满门富贵,素有“佟半朝”之称,其既是康熙老爷子的舅舅又是国舅——佟国维的姐姐是康熙的生母,而佟国维的两个女儿又先后嫁给了康熙,一为皇后,一为贵妃,佟家在熙朝可谓是皇亲国戚里头名声最显赫的家族之一,自打索额图倒了台,佟家更是第一皇亲。佟国维有三子,皆在朝为官,然长子、次子均属无用之庸才,唯有三子隆科多素来圣眷极隆,年纪不到三十五,已经是康熙老爷子身边的一等侍卫。

    佟国维对其长子、次子向来不怎么关心,唯独对三子隆科多寄予厚望,佟家日后地荣华富贵可全都要靠隆科多了,这会儿见到这折子里头竟然列举出隆科多参与科场弊案的事儿,不由地让佟国维大吃一惊,心神为之所摇,好半会才强自压下心中的震惊,笑着道:“九爷,这全都是无稽之谈,一笑置之可也。”

    “呵呵,真的假的,自然会有公断,国舅爷以为如何?”胤笑呵呵地说道。

    “那是,那是,呵呵,不知九爷地意思是……”佟国维笑着问道。

    “哦,没什么大事儿。”胤“刷”地展开折扇,笑着说道:“圣上日理万机,我等身为儿子地,理应为圣上分忧不是?呵呵,八爷礼贤下士,素有八贤王之美誉,无论是民心、官心都是为圣上分忧的不二人选,国舅爷以为如何?”

    “哦,那是,那是,老夫深以为然,不过……”佟国维突地停了下来,也不说话,只是笑着。

    胤轻笑了一下,再次从袖子里取出一叠子东西递了过去,佟国维接过手,看了一眼,立时笑了起来道:“唔,这事情重大,老夫得跟门生们商议一下,如此可好?”佟国维言下之意就是拥立八爷地事,他会跟门下通气的,胤是个灵醒人,自然是闻音知意,也不多留,笑呵呵地起身告辞而去。佟国维也不远送,等胤去后,拿起手中的那叠子材料看了一阵,出了会神,长叹了口气,将材料凑到***上烧了,对着那堆灰烬默默地发着呆儿……

    忙、忙、忙,大家伙都忙得很,夜幕下的京师繁忙得很,各色各样的交易、集会多得不可胜数,胤祚也没闲着,不过跟其他阿哥们不同的是,胤祚并没有在忙拥立的事儿,他早已经明白了老爷子的打算——这会儿谁要是蹦得欢快,谁就要倒大霉了,胤祚自然不会去参与那等破事儿,胤祚所要忙的是就是整顿“鸿鹄”。

    胤祚自打免了差使就不再参与朝政,也不跟朝臣们私相往来,绝大部分的消息来源都是靠着“鸿鹄”,现如今“鸿鹄”出了事,这就等于废除了胤祚的“眼”和“耳”,这一次废太子的大戏若是胤祚有前世的经验,只怕没那么容易能过关,若是不能将那些打入“鸿鹄”的钉子都拔了出来,那接下来的乐子可就大了,因此胤祚不得不动用了最后的一张王牌“暗箭”。

第一百八十四章 暗箭出击(上)

    攘外必先安内”这话一点都没错,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宋朝的赵普说过这话,可惜他只做到了安内,攘外却是没影的事儿,蒋光头也说过,可他老人家别说攘外,连安内都没搞成,到了末了让老毛同志给扫地出门了,这话胤祚也说了,不过能不能做得好却还在两可之间——对“鸿鹄”整顿是势在必行的事儿,可既不能大张旗鼓地惊动别人,又不能因噎废食,倒污水连孩子一起倒出去,搞“肃反”那是不行的。

    “不把所有的鸡蛋放一个篮子里”这话虽土了一点,可却是大实话,胤祚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做的,无论是头前将海外贸易交给盐帮,还是将那些实验室分散到盐帮与“福源记”或是在爪哇设立两套互不干涉的情报机构玩的都是平衡,对于“鸿鹄”自然也不例外。“鸿鹄”成立的时间久,又利用了“福源记”广布全国的网络,自然是胤祚手中的利器,可从这次承德事变来看这把利器也是把双刃剑,一不小心就会割伤自个儿的手。要想不被割伤手,又要能杀伤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给这把双刃剑安上个护手,这个护手就是“暗箭”

    双峰庄,一个京师南郊很普通的小庄子,不大,也就是百十户人家,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至少看起来跟其他庄子也没太大的区别,一样是耕田砍柴为生,一样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庄子的名字也普通,只不过是来源于庄子背后的两座并不算太高的山峰而已,若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这庄子是当今六阿哥毅郡王胤祚的产业,庄子里有着毅郡王的别府。每年毅郡王都会来小住几天,除此之外却也平常得很。不过若是细心地人却会发现这庄子里习武之风浓厚。个个都有几把刷子,每日一早习武的人站满了庄子外地小操场,可这也没什么值得怀疑地——自古以来燕赵之地习武之风就浓得很,习武的农庄遍地都是。

    趁着京师里头乱轰轰地瞎折腾之际,胤祚却悄然出现在了双峰庄——自老爷子天坛发明诏废黜太子之后,胤祚连王府都没回,直接领着众多的侍卫出了城,到了双峰庄,当然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每年胤祚都会到此庄小住几日。标记1而在这时节入住双峰庄也表明了胤祚无心跟其他阿哥争太子之位的姿态,不过那都是明面上的,实际上胤祚到此正是为了对“鸿鹄”动手术。

    双峰庄正是“暗箭”的大本营,外头那些农户都是“暗箭”的成员,不过却都只是外围守卫而已,仅仅负责保卫双峰庄的机密,并不负责任何的行动也不参与“暗箭”地任何机密,除非他们中有人能达到“暗箭”的考核标准——忠心是不必说的了,即便是庄子外围的那些农户也都是经过挑选的,来自于五湖四海。都是从胤祚各地的产业中精选出来的人物,武功也要过得去,而“暗箭”的选拔标准极为严苛:武功、心智样样都有严格的标准,到如今七、八年了,能成为一名真正“暗箭”的也不过百人而已,而作为行动人员地“箭头”不过寥寥十余个。“暗箭”的作用就在于监视“鸿鹄”的举动,相当于反谍机构。

    “王爷。”一见到胤祚匆匆而来,早已等候在大堂之中的林轩毅、刘长鄂等人赶忙起身迎接。

    祚点了一下头。走到上首坐好,虚抬了下手,让那些大礼参见的人都各自平身,接着对林轩毅道:“先生请坐。”

    林轩毅也没多客套,笑了一下。坐在一侧。也不开口,只是默默地坐着——“鸿鹄”是邬思道在管。而“暗箭”却是林轩毅在负责,现如今“鸿鹄”出了事,“暗箭”即将出动,如此大事只能由胤祚自个儿拿主意,身为军师在这个时候是无法多言的。

    “长鄂,你跟了本王前后算起来也有十年了吧,你说说看这次究竟是怎么回事?”胤祚语气平和地问道。

    刘长鄂是胤祚的家生奴才子,对胤祚的个性是了解地,知道胤祚问话越是平和,那就表明胤祚心中的愤怒越是浓厚,立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一头跪下道:“主子,奴才失职,奴才罪该万死……”

    “够了,你有没有罪本王自会给你个说法,说吧,这事儿究竟是咋回事?”胤祚不动声色地打断了刘长鄂的哀告。

    刘长鄂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禀主子,奴才无能,让人混进了鸿鹄,奴才有罪,头前奴才的族叔刘明河、叶啸天及陈双宁身死、掌管信息档案地刘明奇失踪,奴才才发觉事情不妙,一查之下才发现甲、乙、葵三线地人全部被拔了,奴才一时没查明真相也就没敢禀报主子,奴才知错了,奴才不该隐瞒不报。”

    “鸿鹄”的甲线负责宫中消息地收集和传递,其负责人正是刘明河,乙线盯防老八一伙的动态由叶啸天掌管,至于葵线则负责盯住老四由陈双宁管理,这三线都是负责京师重地的最关键人马,竟然全部被人铲除,虽说胤祚早已知道了这个消息,可听刘长鄂说起此事,心中的火依旧是一窜已窜地——为了能在老四、老八府上安钉子,胤祚可是费尽了苦心,现如今竟然被人连根拔起,连个渣都没剩下,如何不让胤祚气愤难平,更让胤祚恼火的是刘长鄂竟然隐瞒不报,险些让胤祚掉入了陷阱。

    阿哥们手下都有自己的暗底势力——三阿哥手下有“松山”,八阿哥手下有“峻岭”,老四手下的“粘罕处”也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血滴子”,大家伙平日里私底下可没少斗来斗去,不过胤祚财雄势大,基本上是胜多负少,压得那些阿哥们喘不过气来,可这回倒好,让人连锅都给端了,还真是一败涂地了。胤祚脸色黑了下来,断喝道:“混帐!让人抄了底,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刘长鄂啊,刘长鄂,你还真是长进了,说吧,爷该怎么赏你?”

    “主子饶命,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不过奴才也查出了点线索。”刘长鄂浑身哆嗦着说道。

    “说!”胤祚黑着脸喝道。

    刘长鄂狂擦着满头的汗水,颤抖不止地道:“主子,出了事之后,奴才调动了丁组的人马查了一下,发现,发现……”

    “嗯?”

    “主子,奴才发现这次插手鸿鹄的不止有峻岭、血滴子,还有宫里的十三衙门,奴才这才发觉事情严重,没敢再查,原打算通报主子的,可可里主子就召奴才问话了。”刘长鄂咬着牙说道。

    靠!老爷子也插了一手,娘的,这***是咋回事?老四、老八偶尔联一下手还说得过去,连老爷子也跳进来,这麻烦可就大了,妈的,老爷子要是知道咱私底下的那些事儿,只怕那板子该是预备好了吧?胤祚头皮一阵发麻,老半天没说话,默默地沉思了一阵之后,对一个身着青衣戴着头罩的汉子问道:“壹号,你有何解释?”

    青衣蒙面人站了出来,躬着身子道:“主子,奴才已查明十三衙门虽介入此事,但并没有找到门槛,只是剪除了鸿鹄的几个钉子,倒是峻岭、血滴子在圣驾离京前都先后发动了攻击,目标明确,一击必中,理应是深知内情,自接到主子传令,属下已调动箭头介入,现已查明失踪的刘明奇正是此案的关键所在,属下怀疑正是此人出卖了鸿鹄”青衣汉子的声音平淡之至,没有任何的口音,根本无从听出是哪个地方的人。

    祚点了一下头示意青衣人归位,接着看向另一个紫衣蒙面人道:“二号,你那里有什么发现?”

    “圣境一切正常,现已查明,消息来源是八爷。”紫衣人恭敬地回答道。

    圣境指的自然是宫中,紫衣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鸿鹄”在宫中的钉子被拔全是老八手下提供的线索,也就是说刘明奇是落在了老八的手中。

    刘明奇,刘明川的堂弟,旗人,也是胤祚门下的奴才,跟随胤祚前后也有近十年的时间了,为人谨慎,细致认真,一向负责京师一路消息的整理和归档,十年来并没有犯过太大的差错,胤祚也很是赏识此人,平日里的赏赐也不少,可没想到这一回竟然被刘明奇给整得个灰头土脸,如何不令胤祚痛恨在心。

第一百八十五 暗箭出击(中)

    情报工作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一个优秀的情报人员足以抵得上十万雄师,任何一个合格的统帅都不会轻视情报的收集,这一点胤祚也是很清楚的,正因为如此,他才无法容忍这一次的失败——胤祚来到这个朝代前后已经十六个年头了,虽也曾受过挫折,可从来没败得这么惨过,先不说胤祚自个儿差点掉入陷阱,即便是那些优秀情报人员的损失都让胤祚心头滴血。

    不报复是不可能的事情,别说胤祚原本就是个报复心很强的人,就算是为了给死去的下属一个交待胤祚也得有所行动,再说,铲除老四、老八一伙子的暗底势力原本就是夺位的必行之事,只是报复行动不但需要大量的准备工作,还需要等待时机,当然首先要做的事就是重整“鸿鹄”。

    胤祚不缺忠诚的手下,无论是武功高强的行动人员或是情报人员胤祚都不缺——有着完善的培训机制,这两类人员的补充都不是问题,可胤祚缺乏能掌控大局的大才:以邬思道、林轩毅的能力来负责情报工作未免有些大材小用,再说胤祚身边也离不开二人,他二人分管“鸿鹄”、“暗箭”大体上都是掌总而已,无法面面俱到,更不可能全面介入到这两大组织的具体事务中去;刘长鄂?是有一定的能力,但距离胤祚的要求还差得太远了,虽说“鸿鹄”是刘长鄂创建的,可随着“鸿鹄”的壮大,刘长鄂地能力已经跟不上形势的需要了。再说此次严重失职,不处分是不行地了。

    胤祚在心中反复掂量了许久。将手下一帮子人过滤了一番,心中已有了计较。看了眼兀自跪倒在地的刘长鄂,叹了口气道:“长鄂,你跟随本王多年了,知道本王地性子,这次失职你是罪责难逃,本王也无法宽恕于你。这样吧,念在这些年,你跟着本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打今儿个起,鸿鹄的事你就不必再插手了。跟你爹一道好生打理福源记罢了。”

    按理说刘长鄂犯下如此大过,即便是一死也难于谢其罪,不过一来刘明川一家子对胤祚都尚算忠心,这些年来打理胤祚旗下的产业也算是尽心尽力,胤祚不想做得太绝,至少在他没上位之前还是离不开刘明川的协助;二来,刘长鄂虽有错,但并不是投敌之类的十恶不赦之罪,再者刘长鄂也算是经商奇才,胤祚也不想让一个商业人才就这么夭折了。故此仅仅是将其逐出“鸿鹄”便罢了。刘长鄂原本以为自己死罪难逃,心始终揪着,没想到胤祚竟然如此轻易地放过了自己,先是一愣,接着放声痛哭起来:“谢主子宏恩,奴才定效死力,断不会再让主子失望的,奴才……”

    胤祚一挥断了刘长鄂的表忠心。平静地说道:“机会本王已经给过你了,珍不珍惜是你自己的事,今儿个你就跟四号交接一下鸿鹄,从今往后,本王不想听到有人说起你再次插手鸿鹄或是对人提起过鸿鹄。否则就别怪本王不讲情面。”胤祚顿了一下。对一个身着蓝衣的蒙面人道:“四号,打今儿个起。你就恢复本名罢了,本王将鸿鹄交托给你了,别让本王失望。”

    四号走了出来,一抬手摘下头上的黑色头罩露出了一张年轻但平淡无奇地脸,再加上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身材,若是混入人堆中转眼就冥然众人矣,即便是你见过他的面也不会对他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四号面色平静地跪了下去,简单地说了一句:“是,奴才遵命。林雷”便不再开

    四号本名孙承福,六岁那年先是进了胤祚所开办的“蒙学”,七岁那年父母双亡,全仗着学堂收留才得以活命,十岁进了“鸿鹄”,因天赋出众,十三岁转入“暗箭”,现已在“暗箭”服役了五年,是最早的一批“暗箭”之一,经历了重重生死考验,最终成为“箭头”中最年轻的一员,胤祚选中他也是看中了此人超强的学习能力和沉稳的个性。

    “很好。”胤祚对孙承福喜怒不形于色的表现极为满意,点了下头道:“承福,你这就跟长鄂一起回城交接工作,鸿鹄前地工作重点是重建,不必参与这次的行动,还有,将混进来的钉子找出来,全部抹去。去吧。”孙承福在此跪下磕了个头道:“奴才明白。”起了身领着面色晦暗的刘长鄂径自出了房回城去了。

    胤祚可以放过刘长鄂,但却绝不会饶过刘明奇——胤祚所设计的情报组织一向遵循的是指挥链原则,即下级只知道自己的直接上级,除非是有必要,否则同级之间也不会有任何的联系,只有上级知道自己全部地下级。如此一来,想要顺藤摸瓜,由下向上追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一旦事有不谐,只需将一个中间环节抹掉,所有的线索便全部消失,而若是中间环节出现问题,所能出卖的也就仅仅是他的下级和直接上级,从而给“鸿鹄”应变留下足够地时间。这种指挥链组织虽说直接、明了,便于指挥,但也不是十全十美地,唯一的破绽就在组织地内部那些高层人员,一但有人叛变,则其人所负责的那条线就全部毁于一旦。

    能接触到京师甲、乙、葵三组全部机密的人不多,除了胤祚自个儿之外,只有邬思道、刘长鄂、刘明奇三人而已,即便是林轩毅也不了解全部内情,而能出卖“鸿鹄”的也只有刘明奇一人而已,更让胤祚揪心的是刘明奇不但知道京师一线的机密,由于其负责信息整理归档工作,外地的组织机密他也知道不少,现如今若是不能将其铲除,后果不堪设想。

    刘明奇一定还活着——胤祚跟刘明奇接触不算太多。但对其人尚算了解,此人一向心细。极为精明。虽然胤祚不知道此人为何背叛,但他既然敢背叛胤祚。手中必然掌握着保命的法宝,那很有可能就是胤祚在外地地部分组织甚至有可能是“鸿鹄”里那些秘密实验室的机密,不管怎样,胤祚都无法容忍此人活在这个世上。

    胤祚地“暗箭”一共分成四个组,由四名“箭头”各领一组,每个组所负责的工作都各不相同,一组是行动组,组员不多,但个个都是高手,由一号负责。一号不仅是一组地负责人,同时也是整个“暗箭”实际工作的组织者;二组只负责宫中动态,三组负责“鸿鹄”、“暗箭”的内卫;四组人数最多,负责侦查各方动态。胤祚按照各组的规划,快速地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要求只有一个——找出刘明奇的藏身之处,等候胤祚的通知再发动攻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一次胤祚不但要拿刘明奇树个典型,起个杀鸡儆猴的作用,还准备尽可能地摧毁“峻岭”、血滴子”。不给老四、老八再次翻身的可能性,当然这需要机会,不过胤祚相信机会很快便会到来,因为朝局开始乱了。

    康熙四十年九月二十三日,康熙老爷子诏告天地废黜太子胤的第二天,上书房满大臣之首、领侍卫内大臣、文华殿大学士佟国维上奏章明发,请求康熙老爷子早日册立东宫以安百官之心,康熙老爷子在奏折上只批了三个字——“知道了。”此语一出。文武百官更是满头雾水,水也不明白老爷子这个“知道了”代表着何意,于是乎,朝臣们再次骚动起来,一时间各位上书房大臣家中访客如云。至于找到阿哥们门上地更是不计其数。或是慷慨陈词,或是满口许诺。热闹非凡。

    佟国维在朝日久,门生故吏众多,加之又是朝臣之首,皇亲国戚,自是访者最多之人,但凡有问起圣意属谁者,皆笑而不答,但说:“圣上以仁治天下,自当应由贤才为之分忧。”此话原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那个“贤”字说得重了些。能在朝中立足的,哪个不是善钻营之辈,闻音自然知雅意,这个贤字自然指的就是人称“八贤王”的八阿哥胤,一时间拥立胤的呼声顿时高涨,甚嚣尘上,一时无两。

    上书房大臣张廷玉虽在宫中当值,然假借公事之名,前去骚扰的朝官也不在少数,不过小张同志年纪不大,人却老成,但凡有问起推举太子之事,小张同志总是要嘛闭口不答,要嘛顾左右而言其他,谁也摸不清该同志究竟打算保哪位阿哥;马齐自打九月二十一日面圣出宫后就始终称病在家,闭门谢客,无论是门生故吏还是阿哥们派来的使者,一概不见;李光地恰恰相反,谁上门他都见,啥话都说就是不谈拥立太子之事,无论谁问起该拥立哪个阿哥,此老便将阿哥们挨个夸了一遍,从老三到老十四一个不漏,哪个阿哥他都说好话,也全都是中肯之言,不过全是废话,大家伙听了半天,到了底儿还是不明白此老究竟打算拥立哪个阿哥为太子;王、缪彤这两位夫子并着老四胤的门下奴才四下奔波,大声疾呼,要为废太子胤正名,听者众多,不过应者寥寥。

    老八的算盘胤祚心中清楚得很,不就是依仗百官之势硬压康熙老爷子就范吗?胤祚前世那个时空里老八这一招没有得逞,换到这个时空就更不可能得逞了——先不说无论是战功还是政绩,老八都远远不如胤祚,就算大家伙其他都一样,老八的策略也不对路,理由很简单:康熙老爷子是个强权皇帝,而且是个极为精明之人,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声如雷?老八闹腾得越猛,到头来就跌得越惨,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老八此举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他走地就是取势的路线,能用的也就只有百官的势,企图以势逼迫老爷子就范,现如今太子刚被废,正是老八最好的机会,换成胤祚处在老八那个地位,恐怕也只有上华山这么一条道可走。

    上华山,很好。很强大,听起来不错。可若是上不去,掉了下来。那后果可就有些不堪了,以老八的智慧自然不会看不到这一点,可他依旧敢这么做,必然是有所凭借。胤祚与邬、林两位谋士分析了许久,得出了一个结论——老八若是上不得山,一旦跌下来,必然是要拉人垫背,而这个垫背的冤大头极有可能就是胤祚,所凭借地必然就是掌握在刘明奇手上地那些机密。一旦老八被老爷子穷追猛打之际,他一定会抛出一些对胤祚极其不利地东西来转移老爷子的视线。如此一来,有过大家一起受,老爷子刚废了三个阿哥,若是再接连废了另外两个,只怕朝局就真要动荡起来了,老爷子自己地面子只怕也要丢光了。因此无论是要保住组织的机密还是破除老八可能地最后屏障都必须彻底清除刘明奇,摧毁“峻岭”。

    康熙四十年九月二十四日,废太子之后地第一次早朝的时间终于在不同人不同地期盼中到了,早已等候在朝房内的朝臣们议论纷纷,个个精神饱满。鼓足了劲打算在朝堂上好好地表演一下,争取得个拥立之功。三阿哥表情从容,面带微笑,八阿哥精神振奋,笑容可掬,手中的折扇轻摇,一派佳公子气象;四阿哥铁青着脸,面容坚毅。宛如即将踏上决斗场的斗士;其他阿哥或是聊天气,或是聊诗词,却决口不提一会儿朝堂之上可能有的风暴,唯有胤祚懒散地坐在角落里把玩着手中地一把绿玉为骨、丝绸为面的折扇,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早朝的时间刚到。大家伙并没有等来太监们呼喝上朝的声音。倒是秦无庸急急忙忙地赶来传旨了:“圣上有口谕:今日不早朝,文武百官有本上奏者。交签押房,由上书房大臣抄写节略上本,百官在此候旨,不得擅离,钦此!”

    没人搞得明白康熙老爷子究竟想干嘛,这早朝不上也就是了,还不让大家伙走人,各部的日常工作虽都有郎中、主事在处理,可没了尚书、侍郎主持大局,那岂不是要乱了套,可老爷子已经下了诏,不明白也得执行不是?没奈何,朝臣们只能将各自的奏章交到签押房,大家伙就在朝房内外乱哄哄地议论开了。

    能有上朝资格的官员少说也有三百多人,虽说签押房有侍读,中书,贴写中书多人在帮着,几个上书房大臣还是花了近一个半时辰才将节略整理出来,紧赶着便到上书房面圣。康熙老爷子面色平淡地将所有的节略都看了一番,突地问道:“好嘛,竟然有如此多人保胤,嘿,你们几个的折子呢?都拿出来让朕看看。”

    佟国维等人忙将自己地折子呈了上去,老爷子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番,沉着声道:“佟国维,朕何时让你保举胤为太子的?说!”

    “臣,臣,臣……”佟国维眼瞅着康熙老爷子那张脸越来越沉,心中慌乱不已,赶紧跪下,结结巴巴地道:“臣之所为皆出自公心,断不敢假冒圣命。”

    “不敢?朕看你是很敢的嘛,嗯,说什么圣上以仁治天下,自当应由贤才为之分忧。嗯,贤才?哼,胤算是贤才吗?朕怎么看不出来,其母乃辛者库浣衣奴,此等出身之人岂可为太子。传旨:胤串通朝臣,窥视鼎器,着锁拿宗人府听候发落。其余十岁以上的阿哥皆到乾清宫外跪着,无朕旨意,不得擅离。”康熙老爷子寒着脸下了旨意,一旁侍立着的李德全赶紧躬身应了一下,自去传旨不提。

    处置完胤,康熙老爷子冷着脸看着满头大汗跪在下面的佟国维道:“你是国舅,朕不忍罚你太甚,念你年老多病,这朝你就不必再上了,回去闭门修养罢了。”

    康熙老爷子轻轻的一句话就将佟国维一撸到底,众上书房大臣都傻了眼,也不敢劝,只能看着佟国维谢了恩,拖着脚踉跄地走出了上书房。别的大臣不敢说话,王却是不惧,膝行上前道:“圣上,臣依旧要保胤,臣……”康熙老爷子地脸越来越阴,阴得大家伙心里头只发虚,可王依旧说个不停……

第一百八十六章 暗箭出击(下)

    康熙老爷子不常发怒,可一旦发起怒来,那后果不堪设想,满屋子的上书房大臣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唯有王面无惧色地念着自个儿的奏本,仿若没看见老爷子脸上的怒容一般,那幅臣不惧死,奈何以死惧之的气势倒把康熙给气得笑了起来,也不理会王的上奏,转向张廷玉道:“衡臣,说说看,你为何也保的是胤?”

    “臣不敢矫情,臣身为太子少保,未能尽责,致使胤为宵小所困,复为奸人魇魅,行事有违天道,虽是自取却也事出有因,臣不敢不尽人臣之责。”张廷玉声音平和地说道。

    “胤暴戾**,无能之至,与卿何关,朕要说的在诏告里都说过了,此事休得再提,朕不想再听到此人的名字。”康熙老爷子挥了一下手道。

    “圣上,臣……”王还想再劝,康熙老爷子不耐烦地道:“朕说过,此事休得再提。”接着转向马齐,有些奇怪地问道:“马齐,别人保胤、保胤,独独你保胤祚,是不是亲家之故?嗯,说来给朕听听。”

    康熙老爷子的话登时把马齐噎得够呛,每回想起没来由地就成了胤祚的“岳父”,马齐都恨得直咬牙,此时见老爷子提起此事,更是耳根发烧,憋了好一阵子才道:“圣上明鉴,臣这个岳父当得憋屈,从没见女儿、女婿回过娘家,礼物更是半点没有,臣保毅郡王纯属公心。”

    康熙老爷子看着马齐的窘态顿时大笑起来,手指着马齐直乐呵:“哦,看来朕得好好管教一下那个不识抬举的小子,逢年过节的,也不懂往岳丈家送点礼,哈哈哈……”

    眼瞅着马齐的窘态,满屋子的大臣想笑又不敢,个个憋得满面通红。上书房内原本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好一阵子之后,康熙老爷子才止住笑,慢悠悠地说道:“朕意已决,此后不立太子。”

    什么?满屋子的大臣都愣住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康熙老爷子,闹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康熙老爷子很是自得地笑了一下道:“太祖、太宗不也没立太子,这天下不也照样太平无事?”

    “皇上,臣…”张廷玉还想再多劝几句,康熙老爷子一挥手道:“衡臣、马齐留下,其余人等都退出去。贺铁,你守门口。但凡敢探头探脑者杀无赦!”

    待众人都退出去之后,康熙老爷子看着跪在面前的一满、一汉两位重臣,有些动容地叹道:“朕着实有些累了,唉。朕这些个儿子没一个让朕省心的。这太子之位立早了,难免萧墙之祸,朕这也是没法子地法子,总不能看着自己的骨肉自相残杀吧。朕决意将默定之人亲书金侧,置于乾清宫正大光明牌匾之后,一旦朕去了,自有新君即位,朕不立太子也能省些心思。此事就你二人知道,若是传了出去。朕定斩不饶。”

    马齐性子偏直,虽觉得此法匪夷所思,却也没有想得太多,张廷玉乃七窍玲珑之人,却听出了康熙老爷子的托孤之意。林雷心中顿时有些慌乱。既为自己受重用而高兴,又隐隐然觉得此法并不是没有缺陷——不立太子。阿哥们是不会再次明争了,可暗斗只怕会越演越烈,可左思右想也找不出个更稳妥的办法,同时老爷子这番话未免让张廷玉有些担心老爷子的身体,一时间整个人都痴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正值此尴尬时分,上书房外传来一阵喧哗声,顿时将康熙老爷子的脸都气得变了色,急步出了上书房,却见老十胤锇正自暴跳如雷地闹着事儿呢,一群朝臣、太监、宫女正围观得起劲。

    “滚开,我今儿个要找圣上评评理去。”老十胤锇跳着脚指着贺铁大骂道,边上老九胤假意地劝着:“别闹了,十弟,皇阿玛没空见你的。”

    老八胤哭丧着脸道:“十弟,你这是要害死八哥啊,别闹了,回去,别再闹了。”

    贺铁面色沉稳地站着不动,冷冷地回道:“圣上有旨,任何人有敢探头探脑者斩!”

    老十虽是个愣头青,却也知道贺铁不是开玩笑的,一身武功过硬不说,且一向只听老爷子一人的话,若是再上前一步,贺铁真敢出刀斩人的,老十可没胆子去试试贺铁地刀利不利,哪敢真的上前,只是在原地跳着脚骂得开心,将贺铁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个遍,无奈贺铁压根儿就当没听到一般,如同一尊泥塑金刚般立在那儿,任由胤锇喋喋不休地狂骂不止。

    “哼!”听了好一阵子地康熙老爷子忍不住从书房内走了出来,铁青着脸看着老八一伙子人道:“朕就在这儿,继续闹,闹给朕看看,尔等还打算闹到啥时候?”

    老八、老九一见到康熙老爷子立马跪了下去,磕着头不敢吭气,唯有老十依旧狂吼着道:“皇阿玛,儿臣不服,一起子都是阿哥,都做一样的事儿,凭什么就只拿八哥一人做法,这不公道。”

    “公道?嘿,你也敢在朕面前说公道,朕即便就是不公道,你又想怎样?”康熙老爷子眯着眼,冷笑着说道。

    “儿臣,儿臣就是不服。”老十梗着脖子说道。

    “十弟,你要害死八哥啊,怎能跟皇阿玛如此说话,跪下,快跪下,哥哥求你了。”老八胤带着哭腔说道。

    “不服,好,好得很,来人,将胤锇押到宗人府,重打三十大板。”康熙老爷子沉着脸下了旨意,数名大内侍卫一拥而上,打算将胤锇强行押走,胤锇猛地一挣身子叫道:“放开,爷自己会走。”说完自顾自地向宗人府走去,气得康熙老爷子面色铁青,一把抽出贺铁腰间的佩刀,大吼道:“孽子,看朕砍死这个不孝子。”忙得边上的众大臣、侍卫赶紧拦住暴怒之下地康熙老爷子,一通子慌乱中,康熙老爷子气怒攻心之下。头一晕,手中地刀“铛郎”一声落在了地上,人倒在了马齐的身上,急得众人团团转,末了还是张廷玉清醒,端起太子少保的架子大喝道:“快请太医来,胤、胤、胤锇还不快退下。”老八一伙子见势不妙,各自使了个眼神,灰溜溜地到宗人府等候处罚去了。

    上书房内,斜躺在御榻上的康熙老爷子悠悠转醒。无力地挥了挥手,对一干子上书房大臣道:“朕乏了。尔等跪安罢,马齐去传旨,让跪着的阿哥们都散了罢,衡臣。你留下。”

    待众人散了之后。张廷玉膝行向前,凑近到御榻前,低声劝慰道:“圣上,保重龙体。”

    “朕没事,唉,朕是有些老了,总想起过去的事儿,这没儿子怕没人承袭,儿子多了。又闹腾,朕实是烦了。”康熙老爷子长叹了口气道。

    张廷玉乃是伶俐人,自然知道老爷子这是在发感慨,可这话听着寒得很,还真不好接口。默默地听着。愣是没敢搭腔。康熙老爷子其实也只是要个听众而已,当然这个听众必须是那种可靠又有耳无嘴之人。张廷玉恰好正是这样一个臣子,老爷子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朕这些个儿子都不是省油地灯,朕若是去了,闹腾起来,朕即便是在九泉之下怕也不得安身啊,朕英雄一世,没想到老来还要受这份罪,这是为何啊?”

    张廷玉不敢再沉默了,忙宽慰道:“圣上英明,正值春秋鼎盛,此时言老,臣等不胜惶恐,臣叩请圣上保重龙体。”

    康熙老爷子自嘲地笑了一下,没再开口,只是摇了下手,示意张廷玉跪安,张廷玉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倒退着出了房门,康熙老爷子抬头定定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纳闷,胤祚今儿个很是纳闷,原本以为老爷子会上朝,打算在朝堂上看戏来着,可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不上朝了,反倒让百官上了奏章之后都留宫里头,不过这还算不上太奇怪的事儿,胤祚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老爷子这是要玩釜底抽薪地把戏呢,老八不是召集了一大帮子人马打算以势逼老爷子就范吗?老爷子来个不上朝,看你如何闹去,可接下来胤祚就有些看不懂了——老八被锁拿、老九、老十去闹事,结果老爷子“晕倒”的很是时候,一场闹剧就这么草草地收尾了,可究竟是打算让太子复位还是不立太子却没个消息。

    胤祚在宫中原本有很多耳报神来着,也有自己的“鸿鹄”在内,可眼下“鸿鹄”的人手基本被清除了,那些耳报神个个都不敢开口说事儿,似乎是老爷子下了严令,那帮子上书房大臣胤祚又没有深交,短时间内是无法得到任何消息的了,不得已,回到王府之后,胤祚只能将今儿个地事情跟邬、林二人述说了一番,听得二人也直皱眉头,一时间也猜不透老爷子究竟玩地是什么把戏。

    正疑惑间,“暗箭”四号传来消息——目标已发现;二号也传来宫中地最新消息——老爷子决定不立太子了。胤祚心中一阵激动,恨不能立刻潜入宫中,摸到光明正大牌匾后去探个究竟,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别说这会儿只怕老爷子还没确定谁来接位,就算是已经确定了,以胤祚地武功想要不惊动旁人潜入乾清宫只怕是去送死——陈天远那一关胤祚就过不了,这陈老爷子可就住在那附近,别说胤祚不行,这天底下能胜得过陈天远地只怕还没出世呢。无奈之下,胤祚也只能按耐下骚动的心,先处理刘明奇的事儿,一连串的命令从胤祚地王府发了出去,就连清松这么个王府第一高手也被派了出去,胤祚要抢时间,赶在老八等人将自己出卖之前先下手为强,正当胤祚忙得不可开交地时候,老八府上却也没闲着。

    老十胤锇今儿个被宗人府打了三十大板,此刻刚上了金创药,光着大屁股俯卧在榻上直骂娘:“***,这帮兔崽子还真打啊,娘的,疼死老子了。”

    老九扑哧一笑,调笑了一下老十:“十弟这顿板子挨得值,至少保住八哥,若是八哥被锁拿了,那咱们兄弟可就玩完了。”

    “娘的,咋不换成你去挨打,敢情这板子不是打在你身上,尽说风凉话,***。”老十回骂了一句。

    “十爷这一闹虽说苦了点,却也有好处,至少看出老爷子并不是真的要锁拿八爷,不过是做戏给百官们看罢了。”温瑞和轻轻地说了一句。

    “唉,今儿个圣上那道旨意一出,我等兄弟多年的努力全毁了。”老九叹了口气道。

    那道旨意自然指的就是胤之母乃辛者库浣衣奴,此等出身之人岂可为太子。一听到老九这话,原本就情绪低落的胤更是摇头叹息不已。温瑞和笑了一下道:“怎么,这就泄气了?八爷一世英明,怎会看不出现如今八爷把握着官心,圣上这是害怕了,不得不打压八爷而已,算不得什么,若是我等将手中地东西抛出去,还不知谁该真的倒霉呢?”

    “不错!是这个理儿。”老九拍着手道。

    “对,干他娘的,要死大家一块儿死。哎哟,妈的,疼死我了。”老十激动得试图翻身而起,没想到触到了臀部的伤口,登时疼得哎哟直叫。

    老八眼睛一亮道:“好,就这么办,要闹就闹个大地。传令,让峻岭准备出动。”

    夜幕降临了,浓浓地夜空中,群星闪耀,一弯残月悄然挂在天际,不时地被天上的乌云遮住,即便是没被遮住也落不下多少地光芒,看起来是个杀人的好天气……

第一百八十七章 杀戮之夜

    戌时一刻,繁华的京师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刻。大小官员们今儿个没上成朝,却都知道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被圣上责罚的事儿,一时间也猜不透康熙老爷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不过到了这会儿还不得重新考虑一下站队问题?自个儿琢磨怕不保险,怎么着也得跟大家伙商议一下不是?于是乎,大家伙这都紧赶着集会、赴宴去了,满大街都是官轿子,热闹得很,可向来是车水马龙、访客如云的八爷府今儿个却显得有些冷清,访客少了许多,即便是来访也不过是礼节性拜访,来去都匆忙得很,或许这就是人情冷暖罢了。

    戌时二刻,十数名王府校尉装束的大汉从八爷府中鱼贯而出,在大门口分成数路消失在黑暗之中,片刻之后,又是十余名便衣大汉行出了八爷府,同样分成数路消失在黑暗之中,过不多时,一位身着道袍、头戴铁冠的大汉领着三名劲装大汉慢慢地行出了八爷府,警觉地查看了一下四周的动态,接着快步向城东而去。

    铁冠道人向来很自信,身为八爷府中第一高手,他的确有自信的资本,凭着手中的长剑,头上的铁冠,纵横江湖还没怎么遇到过敌手,对于八爷派出如此多的疑兵,心中其实很不以为然,不过他也没反对,能少些麻烦总是好的不是?倘若对方有伏兵也应该被前面的疑兵引走了,铁冠道人这一路走得很放心,当然也不失谨慎。毕竟对方的实力也是强大得很,多一份小心总没有坏处不是?

    越往城郊走,街上地行人就越少,街道也越来越窄,铁冠道人一行人加快了脚步,在密如蛛网般的小巷子里穿行着。眼瞅着再转过两条小巷就能到目的地,铁冠道人脸上虽严肃依旧。可心里头却暗自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只听一阵轻轻的机簧声响,数十支钢箭如同下雨般从小巷的顶上射了下来。密集得如同下雨一般。

    不好。有埋伏!铁冠道人一闪身顺势抽出腰间的长剑狂舞起来,边抽身闪躲边舞剑格挡,一阵叮叮当当地撞击声之后,铁冠道人总算是将袭向自己的钢箭全部击落,饶是他功力深厚也被这阵箭雨逼迫得狼狈不堪,手臂更是被震得发麻,只是他那三个手下却没那么好地运气,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经被射成了刺猬。林雷

    危险!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铁冠道人还没来得及站稳身子就想发出啸声提醒远处的自己人,不过想归想。他却无法做到,因为此时一股强大的气势已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杀机已然将他笼罩在其中,一旦他提气开声,那股杀机就能趁虚而入将他置于死地。铁冠道人不想死。所以他不敢开声。整个身形猛然一顿,霍然转了个身。双脚已然陷入了脚下地泥土地之中,镇静地站着,手中地长剑斜指着地面,冷着声道:“来者何人?”

    来者黑衣蒙面,一声不吭,手中那柄黝黑的长剑在淡薄的月光下闪着乌光,显然剑上涂着剧毒,黑衣人缓缓地抬起手中的长剑,突地一闪,一招“白鹤亮翅”攻向了铁冠道人的肩井穴,这一剑似缓实快,剑意浑圆,了无破绽。铁冠道人早年纵横江湖,自然不是庸手,一眼就认出了这一剑的来历——武当太极剑,也看出了来人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此时更是不敢大意,手中的长剑一摆,一招“清风明月任我行”剑化长虹急速地迎了上去。

    眼瞅着双剑即将在空中相遇,黑衣蒙面人突然变招了,手腕一抖,三朵剑花闪了出来,一招“梅花三弄”分袭铁冠道人的头、咽喉、胸口,这一招凌厉已极。铁冠道人身为剑法名家自然识得其中地厉害,此时他想再变招已经来不及了,若是抽身躲避一来不见得能躲过对方的后招,即便是躲过了,气势一弱,这仗就没法打了,所以他不躲,低喝一声,剑招不变,一往无前地猛刺向前,剑尖直指黑衣蒙面人的胸口。

    铁冠道人想赌命,可惜的是他输的只能是自己地命,就在铁冠道人地心神被黑衣蒙面人那一剑所吸引的同时,原本看上去结实地小巷墙面突然裂开,两把乌黑的长剑从侧面急速杀出,剑很快,带着撕裂空气的髹髹声,剑法狠辣至极。若是平时,这两剑虽狠却还不放在铁冠道人的眼中,可惜此时他刚接下一阵箭雨,手上的酸痛还未消失,而面对着的又是一个武功不在他之下的高手,这两剑就成了绝杀。眼瞅着自己已然躲不过袭击,铁冠道人只能玩命了,猛地一摇头,头上的铁冠突地炸开,数百道细如牛毛的钢针四散射出,针雨密集,在月色下闪闪发光,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罩入其中。

    两侧杀来的黑衣人根本不躲避,任由钢针射入自己的身上,手中的长剑原势不变,双剑交叉而过,铁冠道人的头被斩了下来,骨碌碌地在地上滚出了老远,高大的身子晃动了一下,一股黑血喷起了老高,蹒跚了数步才轰然倒下。三个黑衣蒙面人抖了下身子,那些插在衣服上的钢针纷纷落下,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最先与铁冠道人交手的黑衣蒙面人脱去了身上的紧身黑衣,露出了一身的道袍,接过一名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黑衣人手中的铁冠,脱去头上的头罩,露出了脸来,不紧不慢地戴上了铁冠,就着月色可以看出这人正是清松。

    清松整了整衣冠,又取出些化妆的用品,在脸上收拾了一阵,才慢慢地踱到铁冠道人的身边,在其怀中搜索了一番,找出了一个铁牌子,打了个手势,黑暗中走出三个与铁冠道人的手下打扮相同之人,也不作声,默默地跟着清松急步向远处行去。清松等人刚走,十余个大汉从暗处冲出,飞快地将地上的狼藉打扫了一番,匆匆地融入了黑暗之中,月光下空空的小巷子里静悄悄地再也看不出这里曾有过一场伏击战的痕迹。

    鹰园,一座不算太大的园子,也就是三进院子外带一个不大的后花园,地处京师的东郊,周围空旷得很,只有不远处一片平民的矮房子,不过平日里在这园子里出入的人却是不少,周围的平民仅知道这个园子是位刑部主事的家,却没人知道这里就是“峻岭”的总部。“鹰园”的守卫算得上森严,高墙大院不说,人手也足得很,百余名大汉日夜护卫着此地,其中不凡高手,想要混入其中着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戌时三刻,“铁冠道人”领着三个手下大摇大摆地来到了鹰园的大门口,还没等他拉动门环扣门,门里头传出了一个声音:“口令”

    “成功。”“铁冠道人”没吭声,身后一个手下低着声回了一句,接着取出个牌子从门上的小孔伸了进去,门里头一阵骚动,两扇大门慢慢地打开了,三个打着灯笼的壮汉走了出来,陪着笑道:“爷您来了……”猛然间发现有些不对,刚想发出警报,清松手中的长剑突地攻出,剑花挥洒间,三个壮汉手捂着咽喉,一声不吭地软倒下去,清松身后的三个手下飞身上前将那三个壮汉扶住,将尸体拖到门边,拿起地上的灯笼,在空中舞动了起来,近百名黑衣人从小巷子里涌了出来,快速而又无声地向园子冲去。

    夜已经有些深了,残月也累了,早已躲入云层中偷懒去了,刘明奇却始终无法入睡,睁着眼看着窗外的夜空,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在这个小破园子里他已经躲了半个多月了,始终没法安生,一想到胤祚那张总是笑容满面的脸,刘明奇就直打颤,他有些后悔,可到了这个时候,后悔还有用吗?

    刘明奇坐了起来,点亮了床头的一根蜡烛,看着躺在身边早已入睡的女人,心中一阵懊恼,恨不得一把将这个骚女人掐死,就是因为她,刘明奇才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可看着女人如花的脸庞,他又舍不得下手,再说到了现在这等地步,即便杀了这个女人也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了,他所能做的只有祈祷,祈祷八爷能得胜,祈祷胤祚永远找不到他。

    刘明奇不是傻瓜,在“鸿鹄”待了多年,自然是明白自己的价值所在,若是过早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供了出来,他的价值就不存在了,八爷也绝对不会放过他,所以他只交出了部分的机密,其余的,他要等,等着跟八爷作交易,尽管他也明白这是与虎谋皮,可事到如今,他也没了法子,只能硬着头皮顶住了。正当刘明奇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骚乱声,刘明奇心中一惊,也不管榻上的女人,一脚踹开后窗,人已向着后窗跳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立威

    胤一向睡得迟起得早,虽说这会儿已是亥时二刻,可他依旧睡意全无,今儿个早朝的事儿没议出个结果来,他是不会去歇息的。一伙子人已经议了许久了,可依旧看不透康熙老爷子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别说文觉大师等人,即便是唐国鸣这么个智者也看不穿老爷子的打算,众人各自议论纷纷却始终没个结果,气氛正有些压抑之时,了因和尚大步走了进来,高声道:“四爷,城东火起,看方位是鹰园。”

    “嗯?”胤愣了一下,有些吃惊地看着了因和尚。

    “四爷,要不和尚带些人去探个究竟?趁机干上一票。”了因和尚紧接着问道。

    “不妥。”胤还没搭腔,年羹尧已然叫道:“四爷,奴才以为这必然是六爷所为,让他们斗去好了,我等坐山观虎斗也没什么坏处,若是此刻出去,就怕六爷留有后手,一个不小心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年羹尧康熙三十九年刚中了进士,现为翰林院检讨,虽文才出众,然更擅长兵法,此刻正是他表演的好时机。

    “亮工未免太过小心了,这会儿六爷跟八爷的人定然正打个不可开交,以和尚看来不若来个卞庄刺虎,趁机端掉六爷的老底,倒也省事。”了因和尚大大咧咧地说道。

    “六爷头前吃了大亏,又怎会不知道防备,若是我等想要浑水摸鱼只怕正好中了六爷的计。”年羹尧豪不客气地反驳道。

    “嘿,六爷手底下就那么些人,被咱们和八爷敲了一次。这短短几天时间如何能调集得齐人手,想必是老羞成怒,跟八爷火拼上了,那老底必然是空的,如此地好时机又怎能错过。”白泰官阴阴地说道。

    “鸿鹄”的大本营就在“福源记”内,别说里面隐藏着众多的机密。就说那藏银就是个庞大的数字,若是能趁“鸿鹄”防备空虚之际。来个抄老底,不但能嫁祸给老八,还能大得其利,如此好事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胤虽不贪财。可面对着财雄势大的胤祚却往往有种无力感。能趁此机会给胤祚一个沉重打击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小地诱惑,不过他对胤祚的手段可是清楚地,没把握的仗他可不想打,迟疑地看着唐国鸣,眼中露出探寻的目光。林雷

    唐国鸣轻轻一笑,摇动着手上的折扇,缓缓地说道:“四爷,您看六爷像是做事鲁莽地人吗?”

    胤没回答,只是摇了一下头。唐国鸣笑了一下接着道:“六爷行事向来不按常理。可却很少出差错,再者四爷又怎知六爷手中仅有鸿鹄一支力量?某若是所料不差,粘罕处地人只要走出了四爷这座贝勒府只怕就再也回不来了,还请四爷明查。”

    胤想了想,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本贝勒手下就这么点人手。实在经不起折腾。传令下去,这几日所有粘罕处之人没有爷的手令一概不许出门。”了因大声地应了一下。自去传令不提。

    胤看着窗外,默默地想了一下,接着问道:“先生,老六为何会选择此时出手?莫非嫌朝局不够混乱不成?”

    “这很简单,四爷可记得月初八爷那儿传来的消息吗?某当初就怀疑八爷定是掌握着六爷手中的一张大牌,现如今朝局正乱,若是八爷再抛出些什么来的话,六爷指不定也得跟着吃挂落,所以六爷此次出手却也是形势所迫。”唐国鸣笑着分析道。

    唐国鸣说的没错,胤祚确实是不得不出手,也安排了不少人马在东城之外,就等着“粘罕处”的人马露头,打算给老四一个教训,可惜这个愿望是落空了,不过出击的“暗箭”却大获全胜,将老八一伙的“峻岭”总部“鹰园”剿得个底朝天,也捉拿到了叛徒刘明奇,此刻,神情萎顿地刘明奇正跪倒在胤祚的面前。

    此刻“鸿鹄”的主要高层、连同刘明川也到了王府,都默默地跪在一旁,等候胤祚的发落。胤祚一向自认开明,对手下也很是宽容,些许小错往往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胤祚绝不能容忍有人背叛自己,该杀鸡给猴看的时候,胤祚也绝不会手软。

    “哼,刘明奇,你还真是好样地,说吧,本王该如何赏你?”胤祚高坐在上首,冷冷地说道。

    “王爷您杀我不得。”事到如今,刘明奇也豁出去了,梗着脖子咬着牙说道:“王爷若是杀了我,我手中地东西就会马上出现在八爷的手中。”

    “哦?”胤祚故作惊奇地说道:“这么说来,本王除了放你走,还真没别地办法喽?”

    “不错,东西只有我知道在哪,王爷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放我走。哈哈哈……”刘明奇得意地大笑起来,不过没等他笑完,胤祚挥了下手,清虚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个包裹,对胤祚一躬身,将包裹展开,一颗人头滚了出来,落在了刘明奇的面前。

    “啊,儿啊,我的儿啊……”那颗人头虽然狰狞,可刘明奇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儿子的头,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你以为让你儿子拿着本王的东西躲起来,本王就找不到了吗?想得太天真了,来人,将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拖出去,活剐了,将其皮囊剥下,填上草就放在鸿鹄总部内,让大家好好看看背叛本王的下场。”胤祚恨恨地说道。胤祚下了命,自然有人上前将刘明奇架了出去,就在大厅外生生活剐了刘明奇,那惨不忍睹的嗥叫声在大厅里回响,所有跪在下头的“鸿鹄”高层个个噤若寒蝉,没人敢出言求情,也没人敢发表自己的见解。

    残忍?不错是残忍了些,可胤祚这么做也是没法子的事,随着“鸿鹄”的不断壮大发展,人手越来越多,一味的仁慈是不行的,慈不掌兵,没有严厉的制裁措施,光靠人的忠心是不够的。胤祚铁青着脸看着跪在底下的那帮子手下,冷冷地说道:“大家都好好听听,好好想想,若是打算背叛本王最好记得刘明奇的下场。都下去吧,刘明川留下”

    一屋子“鸿鹄”高层各自磕了个头,出门而去,刘明川跪在胤祚面前,一句话也不敢说,全身哆嗦得厉害。胤祚看着刘明川道:“明川,你跟本王多年了,知道本王的性子,这事情跟你无关,本王并未怪你。”

    “主子,奴才有罪,请主子责罚,奴才不该用人只论亲情,以致出现今天的恶果,奴才错了。”刘明川磕着头,哽咽地说道。

    “好了,这事就不用再提了,明川啊,你生意做得好,本王很是欣赏,今后这生意上的事,你就多费点心,其它事就不必再管了。”胤祚淡淡地说道。

    胤祚的意思就是:从今天起,你刘明川只管赚钱就好,“鸿鹄”的事情你父子二人就不必再过问了。胤祚的话虽客气,可明摆着就是要剥夺刘氏一族的情报权,刘明川自然是明白的——他手中有钱,若是再把控着情报系统,面前这位主子怕是要起疑心了,赶忙磕着头道:“是,奴才遵命,奴才定会用心经营,断不会让主子失望的。”

    “嗯,这样就好,你道乏吧。”胤祚挥手让刘明川出去,自己却转入后堂笑看着自己的两大谋士道:“二位先生,本王没做错什么吧?可惜这次白便宜了老四,这家伙竟然能忍住不出手,嘿,可惜了些。”

    邬思道看了眼胤祚,悠然地说道:“四爷善忍,原本就不好对付,若是玉露所料不差,四爷将是王爷的大敌。”

    大敌是当然的了,若是老子没转世,这天下原本应该是老四的,嘿,邬思道的眼光还真准,老四就是靠隐忍赢得最后的胜利的,娘的,还好老子始终压制着这货,没让他有何出头的机会,否则鹿死谁手还真难说得很,妈的,老八经过这次打击,私底下的实力大损,咱也就不怕他再次玩阴的了,至于官面上的嘛,嘿,自有老爷子去收拾他,倒是老四这货得多加小心。胤祚笑了一下道:“邬先生此言有理,本王省得,断不会让他得逞的,时候不早了,二位先生辛苦了一夜,早些歇了吧,本王也有些乏了。”

    邬、林二人告辞而去,胤祚慢慢地走在回兰月儿院子的路上,默默地想着心事儿:老爷子不立太子也算是好事,只是他心中的接班人会是谁呢?是自己还是老四,抑或另有其人?这还真是个烦心事儿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声冬雷

    康熙四十年九月的闹剧总算是过去,随着康熙老爷子下明诏宣布不立太子之后,喧闹的朝堂彻底平静了下来,大家伙该干啥的还干啥去,整个朝堂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在这一系列的闹剧中最倒霉的是原太子胤和大阿哥胤这哥俩,两人都被圈养在宫中,一个囚禁咸安宫,一个废弃已久的偏宫,那地上的草都快有半人高了;另一个干脆被关在上驷院,也就是康熙老爷子的马房。

    除了老大、老二这两倒霉蛋之外,老十三也很受伤,虽没被圈养,可老爷子下了诏令——不奉诏不许老十三入宫觐见,等于是宣判了老十三的政治死刑,没了前景的老十三彻底投入了老四的阵营,整日里不是厮混在老四的府中就是满大街瞎转悠,搞些个打抱不平的事儿,倒也博得了个“拼命十三郎”侠义无双的美称。

    老八在这场风波中也没讨到便宜,自打被老爷子训斥,又被胤祚狠狠地教训了一把之后,索性称病在家,连朝都不去上了,不过私底下联络朝官的事儿却从来没停过,三日一大宴、五日一小酌,来往老八府上的朝官依旧不少,老九、老十倒是照常上朝,可都夹起尾巴做人,摆出一副老实到家的样子。

    老十四因为串通朝臣的事儿也被老爷子好生教训了一场,虽没受到啥太大的惩罚,可也被罚在午门外跪了一个晌午。自感大跌面子,虽没彻底死了争大位地心,但行起事来可就小心得多了,再没有以前那般肆无忌惮的狂妄,自此跟胤祚走得愈发近了些,没事就往胤祚府上跑。

    老三胤祉、胤祚两人算是不亏不赚,既没有受到惩罚也没得到啥子好处。算是打了个平手。真正从这场风波中得益的反倒是不断为废太子胤摇旗呐喊的胤,得了老爷子一个“忠孝”的夸奖。打此时起,老四算是正式独立地站在了朝廷之上,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太子党中干将的身份了。

    朝局就这么平稳甚至是平淡地走过了两个多月,见天就要过年了。京师上下一片繁忙。到处都是采买年货的人群,胤祚名下地几个庄子也忙着向王府里头送土特产,啥子活狍子、梅花鹿、山鸡、松菇之类的山货,整个王府上下忙着张灯结彩。大家伙都忙得够呛,唯有胤祚悠闲得很,按他地理论——各有分工,家里头的事儿全归兰月儿管,由管家帮着就是了,这不。考校完弘历、弘扬这小哥俩的功课,胤祚悠哉地抱着女儿又往后花园赏雪去了。

    到了这会儿,胤祚已经有了六个孩子——长子弘历、次子弘扬、三子弘琛、四子弘亮、五子弘宁、长女逸雪,其中弘扬为世子,乃兰月儿所生。已被封为固山贝子;弘历、弘亮为秋菊所生;三子弘琛为王熙凤所生;五子弘宁为春兰所生。林雷儿子有了五个。可女儿就只有逸雪一人而已,加之小逸雪长得粉雕玉琢般地惹人疼爱。小嘴儿又甜,更是让胤祚喜欢得不得了,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但凡有空闲,总是带着小逸雪玩儿。

    小逸雪活泼好动,一到了后花园,立刻挣出了胤祚的怀抱,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忙着堆雪人,自个儿玩不算,还拉着胤祚一块儿打雪战,咯咯地笑声在后花园里四下飘荡,好一派父女情深地动人景象。正玩耍间,一个小丫鬟匆匆而来,气喘吁吁地道:“主子,圣旨到了,请主子前去接旨。”

    嘿,老爷子又打算赏些什么,该不会又是那句“朕心甚慰”就打发了吧?但凡过年过节作儿子的要往宫里头各处送些礼品,而皇帝老子也会打赏些礼品,当然赏的不外乎都是些玉如意之类的小玩意儿,算是皇上的恩典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胤祚压根儿没放在心上,随意地说了声:“知道了,让刘全大开中门,本王这就去。”回头招呼了小逸雪一声:“别乱跑,阿玛去去便回。”小逸雪玩得正开心,也没怎么理会胤祚,摆了摆被冻得通红的小手,示意知道了,自顾自笑着堆着雪人儿。胤祚慈爱地摸了摸小逸雪的头,转身往大门外而去。

    来传旨的是胤祚地老熟人李德全,一见胤祚迎出门来,笑着对胤祚点了下头,待胤祚跪好后,展开圣旨,高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毅郡王胤祚公忠体国,特晋封毅亲王,着领工部差使……钦此。”

    嗯?老爷子没来由地升咱爵位,这过年的红包未免太大了些吧,有猫腻。胤祚心中惊疑不定地听完了旨意,起了身,笑呵呵地双手接过圣旨,随便将一张千两的银票子塞入李德全的手中,貌似随意地问了一声:“公公辛苦了,要不进府喝一杯暖暖身子?”

    李德全笑容满面地道:“恭喜王爷了,奴才还得到其他阿哥府上传旨,就谢过王爷的酒了。”

    哦,并不止是咱一人升爵,嗯,怪了,老爷子搞啥名堂,事先没个风声,突然间大赏起来,想干啥?嫌朝局太平稳没劲?胤祚心思动得飞快,脸上却是笑容满面地道:“成,你先忙去,回头本王让人给你送酒食去。”秦无庸渐渐有些老了,接下来极有可能是这个李德全接替司礼太监地位置,胤祚对李德全还是很客气地。李德全笑呵呵地谢过胤祚,领着几个小太监匆忙而去,胤祚站在大门口想了一阵,转身进府,召集两大谋士议事去了。

    改组后的“鸿鹄”效率极高,不过短短地半个多时辰就将消息传了回来:此次共有五个阿哥升了爵——三阿哥胤祉晋封诚亲王。着礼部差使;四阿哥胤晋封雍郡王,着户部差使;八阿哥胤晋封廉郡王,未派差使;十四阿哥胤封固山贝子,协理兵部差使。

    娘地,老爷子搞啥玩意儿,王爵大派送?还都派了差使,这算啥子事啊。唔。唯独老八没派差使,嘿。有意思,这不是打算让老八给大家伙添乱子吗?靠!老爷子究竟想干嘛?考察继承人?有这种可能,可老爷子还能活不少年,也没必要这个时节就搞出这么一手。再说老爷子三十六年那会儿才收了权。这才没几年时间又冷不丁地放权了,莫非老爷子倦政了?胤祚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始终不得其要,疑惑地看向同样在沉思着的两大谋士。

    “圣上这是要对阿哥们作最后的考校了,圣上心中的继承人就在这五个阿哥之中,不过又有着区别,三爷虽文雅博学,只是失之软弱;十四爷能武不能文却又是一个极端,此二人都不会是圣心默定的人选。不过是陪衬罢了。四爷果毅,只是运气始终欠佳,没有作出太大的成绩,然其不惧失败的精神头儿圣上心中是有数地;八爷善于沟通,在朝臣中声誉极高。颇具人望;至于王爷虽屡立奇功。但也有运气的成分在内,圣上虽看重。却也还得再看看。依厉河看来,圣上是在考察王爷、四爷、八爷三人谁是最合适地人选。”林轩毅率先开口道。

    唔,有道理,不过老爷子现在就着手这事儿未免早了些,老爷子才四十八岁,正值春秋鼎盛之际,难不成老爷子有隐疾?不可能吧?胤祚突然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心中不由地一阵发慌,只是此种猜测未免太过惊世骇俗,胤祚并没有向两位谋士透露,打算让“暗箭”出动,好好地查一下老爷子的病历。

    “厉河兄此言有理,不过依玉露看来,圣上真正要考察的是王爷和四爷,八爷不过是块磨刀石而已,不派差使就是明证。”邬思道冷冷地说道:“若是玉露料得不差,四爷要大展身手了。”

    嗯,邬思道的分析应该比林轩毅地更贴近实际,老八就是块磨刀石地命,只不过老八自己未必认命罢了,接下来还真有好戏看了。嘿,老四想要大展身手,他能搞出啥花样来?盐政?早完蛋了,嘿,咱的海运一开,盐政已经不是朝廷税入的重点,户部早已在酝酿降低盐税,放开盐引了,这部分没啥搞头的;粮道虽然已经划还给了户部,不过整体规划早已完备,老四也搞不出啥大动作来,嗯,对了,咱咋忘了那个茬,妈的,有好戏看了。胤祚心中一动,笑了一下道:“邬先生所言的大事,只怕就是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吧?”

    当初胤祚打算坑老四一把,给了老四一份计划,说的就是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没想到老四很是沉得住气,憋了许多年都没上本,胤祚都快忘了此事了,经邬思道这么一点立刻醒悟过来,不过心中尚有疑虑——此折固然是好,不过真儿个要实行,立马得罪了所有的朝臣,其间的阻力之大想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更别说老八首当其冲,绝对要跳出来阻挠地,老爷子又是个好面子的人,这折子实行到最后必定是个失败的结局,老四会做此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吗?

    “不错,就是此折,现如今由不得四爷不搏命,无论是哪个方面四爷暂时都比不过王爷,若是不能有所作为,四爷根本就没有希望,玉露料定四爷必定会出手,时机就选在王爷受攻击的时候。”邬思道很肯定地说道。

    攻击?啥攻击?谁攻击咱?老八?老四?老三?胤祚满头地雾水,闹不明白邬思道这话究竟是何意思。看着胤祚一脸子迷糊地样子,邬、林二人都笑了起来,林轩毅笑着说道:“王爷虽然没做错事,可并不是无懈可击的,海运地关键在哪?”

    海运的关键?这话啥意思,关键的东西可多了,政策、船队、水手、船员、海关……嗯?海关!胤祚突地想起了一件事情,心中猛地一沉,话便脱口而出:“施世伦?”

    邬思道、林轩毅二人都没有开口,只是各自点了点头。胤祚有些担忧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八爷府中今儿个热闹非凡,上门道贺的朝官络绎不绝,光是流水宴席就摆了数十桌,老八一伙子兄弟忙前忙后,跟来道贺的朝臣们寒暄得声音都有些沙哑了,也怨不得老八激动——被老爷子狠狠打了一记耳光,又被胤祚剿灭了大部分的暗底人手,正自黯然神伤之际,天上突然掉下块大馅饼,老爷子冷不丁地跳过老五、老七,赏给他一顶郡王的帽子,由不得他不高兴。

    闹到深夜,好不容易将上门道贺的朝官们都送走了,老八一伙子兄弟这才有时间坐下来商议老爷子究竟唱的是哪出戏。老九、老十今儿个痛快,早已喝得醉醺醺的了,除了满口子道贺之外,啥也说不出来了,老八虽也喝了不少酒,不过这会儿还是有些清醒的,高兴之余,心中不免有些疑虑,只是也不知道老爷子究竟想干啥,唯有温瑞和清醒得很,自打诏书下了之后,温瑞和就躲在书房内冥思苦想,到了这会儿心中早已有了底,看着兴高采烈的三兄弟,冷冷地说道:“圣上要最后定继承人了。”一句简单的话,顿时将老八一伙的醉意全赶没了,各自瞪大了眼睛看着温瑞和。温瑞和面色平静地继续说道:“形势对八爷来说并不太妙,一个不小心就是满盘皆输,现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

第一百九十章 年关

    康熙四十一年大年初一,晴,太阳早早地就挂在了天上,只是冬天的阳光没什么劲头,连昨夜的大雪都没法消融。厚厚的白雪堆积在路上,经行人一踩就成了冰疙瘩儿,滑的很,一不留神就能哧溜个大跟头,即便如此,大街上的行人依旧络绎不绝,大过年的,总得到亲戚、熟人家串个门,拜个年不是?这路再难走也得走。

    毅亲王府前,一群书童装扮的十来岁小孩正嬉笑玩耍着。一年也就这么次机会能放肆一把,加之刚领了红包,更是敞开了玩,啥子爆竹、烟花放个不停,闹成了一片。一个高瘦的小书童贼笑着说道:“哎,大家伙静一下,谁能用自个儿的牙咬到自己的鼻子?”一帮子小书童都翻着白眼看着那个瘦高个的书童,连话都懒得回。

    “不能吧,嘿嘿,我也不能,但是阿福可以,谁敢跟我赌,一赔十,押得多,咱赔得多,来啊……”瘦高个的书童使劲地诱惑着大家伙,不曾想背后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狗儿,你这小混球,又打算骗钱啦?”

    “哪能啊,咱多老实的人,咋……”李卫边说边转过了头,一眼瞅见背后站着十几个军士,为首的是两员身着正二品服色的武官,一个五十出头,面色沉稳,另一个二十五、六,满脸是戏谑的笑容。李卫愣了一下才想起了来人是谁,跳了起来大叫道:“小妖,哈哈,是小妖回来了。嘿,恭喜刘大人又升官了,这位是……”

    刘耀当初在王府里跟李卫厮闹惯了,虽说这会儿官当得大了,可丝毫没介意李卫叫他小妖。笑骂了一声道:“臭小子,整日到处行骗,小心王爷打你的板子。这是我爹,狗儿。爷在府里不?”

    刘耀的老爹刘双成也是胤祚门下的奴才,李卫虽没见过,可是听说过,知道这位老爷子向来严肃。不喜欢开玩笑,吐了下舌头道:“小地见过老刘大人,主子一早就到宫里头去了,一会儿还得去马齐、马大人家走走,得过了午才回,两位大人尽管里面请。”刘双成没作声,只是点了下头,表示打过招呼了。刘耀笑骂了一声:“大人个头,你个臭小子跟咱来这一套,今晚看老子不把你灌趴下。林雷”言罢跟着刘双成领着手下的戈什哈走入了王府。

    李卫继续他的骗财大计,口舌如簧地鼓动了老半天,不过应者寥寥,估计大家伙平日里都被他骗怕了,也就只有一、两个不信邪的押了几两银子碰碰运气。李卫见没多少人上当,自个儿也觉得无趣,不过麻雀虽小也是肉不是?李卫贼笑了一下道:“阿福,该你表演了。好歹今儿个的烟花钱算是找回来了,还能给翠儿买些吃食地。”周用诚巴扎着眯缝眼,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两枚牙齿,往自个儿那大鼻子上按了几下,没吭气。李卫哈哈大笑着道:“看见了没。阿福刚掉的牙,咬到自己的鼻子了吧。哈哈……”那几个输了银子的如何肯依,顿时闹成了一团。

    日已过午,胤祚抱着早已累得睡着了地小逸雪坐在马车里,心中颇有些得意——今儿个一家子进宫四下拜年,老爷子还特意见了下弘历、弘扬这小哥俩,考校了一下两小家伙的功课,这两小家伙也没让胤祚失望,举止文雅有礼不说,功课上也好生露了一手:一个背了《千字文》、另一个背了《三字经》,但凡老爷子问其中的典故都能对答如流,让老爷子开心得不得了,赏了两小家伙不少好东西,尤其是弘扬,老爷子竟然将自个儿常用的端砚都赏给了他,言语间颇多赞赏。至于马齐那个“便宜岳丈”胤祚这个“毛脚女婿”可是奉旨上门拜访地。

    头前老爷子封了胤祚个亲王,入宫谢恩时,康熙老爷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出胤祚既然娶了马齐的“女儿”,逢年过节的,该有的礼数可不能少,让胤祚好生到马齐家走动、走动。胤祚虽不明白老爷子的葫芦里卖的是啥药,不过既然老爷子开了口,胤祚也就不矫情了,能跟首席满大臣搞好关系,何乐而不为呢?就这么着堂而皇之地拎上大礼包拖家带口地到老马同志家做客去了,礼也送了,顺带骗了顿午饭,好生联络了一下感情,也算是大有所得了。

    “主子,奴才给您请安了。”刘双成父子正由邬思道、林轩毅陪着在银安殿内聊着天,一见到胤祚进来,这父子俩赶紧起身,跪下大礼参见。刘耀回过几次京了,每回进京自个儿家不回都住胤祚这儿,见了胤祚虽激动却也没怎样,刘双成可是五年没回过京了,虽时常书信往来,可终归是长时间未见了,此时早已激动得难于自持,脸上老泪纵横。

    “双成?啥时到的,本王还以为你要节后才能到京的,来了就好,起来吧,让爷好生瞧瞧。”胤祚笑着一抬手,示意刘双成父子平身。

    “主子,我等今儿一早刚到。”刘双成言简意赅地答道。

    祚点了下头道:“用过膳了没?”

    “嘿,头前跟二位先生一道用过了,奴才寻思着主子进宫定有御膳可用,就不等主子了。”小妖笑呵呵地说道。

    嘿,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小妖这家伙官当得不小了,还是那副爱说笑地样子,有意思。胤祚笑骂了声:“贫嘴。二位先生都将事情交待过了没?”

    刘双成点了下头道:“主子,奴才们都清楚了,请主子放心。”

    “好,清楚就好,别把事情给办砸了,先准备着,何时动手,本王自会派人通知尔等,去见见你们主母,今晚本王跟你们父子喝个痛快,去吧。”胤祚笑着摆了摆手。刘双成父子应了声是,退了出去,径自去拜见兰月儿等人不提。

    刘双成刚调任山东水师提督,而刘耀接任其父原职出任福建水师提督,这次父子二人都是进京述职的,原本节后才能到,不过父子俩急着要见胤祚,早到了十余日。刘双成父子二人已然把握了大清外海水师一半的力量,当然现如今大清水师还是弱小的可怜,在朝廷大员眼中水师压根儿就是鸡肋,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连带着水师官兵的地位也低得很,在大清军队系列中总是受排挤的那一类。

    别人怎么看水师胤祚根本不在乎,胤祚之所以要将刘双成父子都安排在水师,自然有他的想法,那就是建立强大的海军,要想实现这个目标,必须等待时机——现如今无论是技术、水手等人力还是经济实力,大清水师都有成为当今世界一流海军的机会。为实现这个目标,胤祚也预先作了种种地安排,包括上次忽悠老爷子,献上钢厂、先进火炮、战船图纸等等,也通过海外贸易培训了大批的水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建立远洋海军在做准备,只不过上次胤祚提出的以海关厘金建海军的折子康熙老爷子始终没有批下来。

    胤祚不想再等,理由很简单,胤祚等不起了——现如今海外贸易已经全面展开,贸易额急剧上升,但卖得多、买回来地少,顺差极大,虽说短时间内不会出现问题,可时间长了,欧洲列强必然会察觉到不对,到那时,一场海战就再所难免了。按胤祚地估算,这场与荷兰、英国之间的战争在十年内必然爆发,只是先跟谁打,怎么打地问题,若是不能在这十年内建成一支强大的海军,到时候那乐子可就大了。胤祚已经谋划了许久,就是在等一个时机,当然时机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胤祚打算自己去创造这么个时机出来,一切的一切都得靠刘双成父子去具体操作,这也是胤祚让兵部安排刘双成父子回来述职的根由所在。

    待刘双成父子退出去后,胤祚笑着问道:“二位先生,本王这个计划没问题吧?”

    林轩毅笑了一下道:“照理是没问题,不过八爷肯不肯按王爷的路数走那可就难说了。”

    “嘿,到那时就由不得老八了,老四那头一催逼,咱再打他一棒子,他不走也得走了。”胤祚笑呵呵地说道。

    “依玉露看来这计划可行,不过王爷首先得顶过面前这一关,四爷、八爷保不定已然联了手,这一关不好过。”邬思道冷静地说道。

    祚点了点头没说话,“鸿鹄”早已传来消息,老四、老八那一头正暗自勾着手,准备给胤祚来个突然袭击呢。虽说已然知道对方的打算,胤祚也做出了相应的安排,只是究竟能不能顺利过关,胤祚心中也没有底。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海关风波(上)

    一直以来胤祚就是个强势人物,尽管他行事算得上低调,既不跟朝臣们私下往来,门下奴才也不算多,可仔细一分析就会发现无论军功还是政绩,胤祚在众阿哥里压根儿就没有敌手,再加上庞大的资产,以及名下的众多产业,阿哥们根本就无法跟胤祚相抗衡,若是往日倒也没什么,至少在康熙老爷子的眼中,胤祚还是很听话的,没什么揽权的嗜好,可现如今老爷子是要挑继承人,问题就出来了:

    不错,胤祚确实是文武双全,能力出众,运气更是好得有些离谱,对于继承大位的候选人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康熙毕竟不是昏君,他对于继承人的挑选是极其慎重的,所要考虑的东西极多,远不是光有政绩、军功就足够的;再者其他阿哥也不是庸才,只是没机会出头罢了,康熙老爷子也想看看诸子中最出色的那几个能有何表现,如此一来对胤祚的打压就再所难免了。

    这一点不但胤祚看出来了,其他几个阿哥也不是傻子,自然能明白其中的关窍,能借着这个由头狠狠地给胤祚一击,又何乐而不为呢?当然,要想直接攻击胤祚是不可能的事儿,别说康熙老爷子那儿通不过,就算是老爷子有这个意思,要想在一向低调为人的胤祚身上找出问题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正面攻击行不通,迂回就是必然的选择——胤祚的门下奴才不好碰,可那些跟胤祚关系密切,而又把握着实权的大臣就成了大家伙攻击的靶子。

    施世伦,领工部侍郎衔署理海关总署,位置显赫不说,这职位的油水也是足的很,眼红的朝臣可是多了去了,想取而代之地人不在少数。海关总署自打成立以来地位就有些诡异——按理来说海关总署即便不归入户部也该是独立的一个部门。可当初海关总署是胤祚以工部主管阿哥的名义搞出来的,施世伦挂的可是工部侍郎的衔儿,自然是归到工部管辖,再说施世伦为官清正廉洁,朝臣们即便是私下有腹诽也不敢跳出来折腾,四、五年来施世伦始终稳坐着海关总署署长的位置。

    施世伦是个能员干吏不假,为官清正廉洁也是真,康熙老爷子亲封的“江南第一清官”自然是名副其实的,于政绩、为官之道上着实是无可挑剔地。但问题是再清的清官也是人,是人就难免有错处——施世伦惧内早已是官场笑柄,惧内不是罪。瞒着老婆偷娶一房小妾也不是罪,可没有明媒正娶就整出一窝孩子就有问题了,当然这时节没啥子重婚罪一说,可问题是礼教摆在那儿,说重了,这是始乱终弃,说轻了。这是私德不修。有违君子之道。

    康熙四十一年正月初六,新任左都御史何龙令上本明发奏章,弹劾施世伦,罪名是私德有亏,闺椎不修,始乱而终弃,有违君子之道。一时间朝野议论纷纷,不少守旧大臣纷纷上表要求免去施世伦海关总署署长之职,康熙老爷子没有任何的表态。只是要施世伦上表自辩。

    老施同志地事儿胤祚早就了然于心,当初到施府见到施世伦清贫度日就起了疑心——以施世伦的官位,一年的俸禄加上养廉银足足有六千余两银子,断不致于过得如此清苦,其后。胤祚让“鸿鹄”查了一下。才发现老施同志其实是个妙人儿:家有悍妇,感情不和。没胆子休妻,压根儿就不愿见老婆,连当官都不愿带老婆同行,可又不敢迎娶小妾入门,于江宁当知府时没少跟那些江南才子往来,搞个诗会、逛逛花船也是常事,不巧与某清馆儿对上了眼,将其赎了出来,安置在别院,孩子都生了几个了,却始终没胆子迎娶其进门,于是乎,老施同志的工资除了大头要寄回晋江给老婆,剩下的还得给小老婆捎去,老施同志又没有外快收入,那日子可就过得有些紧了。林雷

    这事儿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就是个风流罪过,若是平日,即便朝臣们知晓也不会有人冒着得罪胤祚的危险去捅破此事,再说胤祚也让“鸿鹄”为此事打了些掩护,旁人原也难于察觉出来,不过坏就坏在“鸿鹄”出了叛徒,刘明奇身为信息归档地负责人,自然是知道此事地,连带着老八也知道了,趁着老爷子有心要削一削胤祚的权柄之机,自然是跟老四串通起来,打出了这张牌。

    对于老四、老八的联手,胤祚早就意料到了,也知道他们会发动门人对此事加以攻击,其目的并不在于击倒施世伦,而是要争夺海关总署署长这个位置,从而给胤祚一个沉重的打击。该如何应对,胤祚心中也早有了盘算——施世伦是肯定要保的,就算保不住他海关总署署长的位置,也不能让施世伦没了下场,这不但关系到海关的归属问题,还关系到胤祚自个儿的海运大计。

    对策有三: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施世伦辩解,以其妻无所出而又有违妇道为由,提请圣上赐婚,索性成全了施世伦,此其一也。以退为进,辩解照旧,但让施世伦挪个位置,免去被攻击地命运,以他人出任海关总署署长一职,此其二也。壮士断腕,保住施世伦,舍去海关总署之职位,坐看老三、老四、老八为此职位去斗个你死我活,趁机洒洒沙子,挑拨一下,此其三也。

    上策固然是最佳结果,可惜很难——明摆着老爷子要削一削部的职权,断不会让海关继续留在工部名下;下策太被动,尽管能挑动兄弟们跟恶狗似地去打个你死我活,可到了末了无论最后谁胜了——把握了海关大权,对胤祚来说都不是件好事,海外贸易必然大受影响;唯一可取的只能是中策,让海关独立,推荐亲胤祚的廉洁大臣出任海关总署署长一职位,这人选胤祚心中也有了底——直隶巡抚于成龙或是工部侍郎范时捷。此二人都是名满熙朝的清官,资历也够。出任海关总署署长一职位谁也没得话说,再者此二人都没有介入到阿哥们地斗争中去,既不是哪个阿哥地门下,也没有明显的偏向性,老爷子那儿也看得过去。不过无论何策都需要施世伦地配合,这不,正月初七一大早,胤祚就大张旗鼓、摆开亲王架势前呼后拥地上施世伦家拜访去了——此举的目地就是个信号,表明胤祚打算死保施世伦。

    “王爷。下官惭愧,实无颜立足朝堂。”老施同志情绪低落得很,将胤祚迎进了厅堂。刚落座就满面惭愧地说道。

    “文贤此言缪矣,圣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文贤此举并无大错,本王已然上本为文贤辩白此事,奏请圣上为文贤赐婚。文贤断不可自弃。”胤祚微笑着说道。

    “多谢王爷抬爱,只是……”施世伦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人言可畏?嘿。这个咱早就清楚了。嘿,没什么大不了的。施世伦虽然没将话说完整,胤祚心中却是明白的,笑了一下道:“文贤误矣,此举是冲着本王来的,文贤不过是代本王受过而已,现如今文贤可如此……,风波必然平息,文贤也可迎得佳人归。如此可成?”

    施世伦低着头想了一阵,点了下头道:“王爷厚爱,下官不胜感激,就依王爷所示,下官这就上本自辩。”

    “如此就好。本王也就放心了。本王还有事待办,这就先告辞了。”胤祚见事已办妥。也不多留,起身告辞而去。施世伦默默地送胤祚出了大门,也不多话,只是深深地鞠了个躬,一切都在不言中。

    要想保住施世伦,还有一人是胤祚必须去见的,那就是老三胤祉。值此老四、老八联手之迹已然初露之时,若是不能将老三稳住,胤祚的日子可就难过了——老三是没什么大本事,可好歹是位亲王,手下笔杆子众多,又管着礼部,用来造势却是不错的,当然胤祚并不指望能将老三拉入自己的阵营,可拿些东西跟老三作个交易却是不难——老三靠着海外贸易很是发了一把,不过船不多,即便赚也只能是胤祚的一个零头。看着胤祚大发横财,老三早就眼红了许久,多次想着扩大自家船队地规模,可惜始终无法如愿,那船都控制在胤祚的手中,明言暗示都好多回了,可惜都是石沉大海,胤祚不是当没听到就是装糊涂,总之就是不给船,让老三郁闷又无可奈何。

    拉上阿哥们搞海运固然是为了实现样板效应,带动民间的海运热情,但并不意味着胤祚就想让阿哥们都大发起来,那些家伙手中钱多了可不是什么太好地事儿,这其中就得有个度的问题,胤祚就是用船厂来控制这个度,既要让阿哥们赚到钱,又不能让他们赚狠了,免得引火烧身,只是这回为了海关之事,胤祚也只能拿出一些甜头让老三偿尝了,虽说有些不情愿,可也没法子不是?

    三阿哥胤祉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一举从贝勒跃升为亲王,又收回了礼部的差使,加之老四、老八都分别派人上门送礼,极尽阿谀之能事,收获颇丰,加之海外贸易带来了巨额的利润,那小日子可是过得舒心极了,正月这几天诗会、文会可是折腾了好几回,今儿个又是趁着雪后初晴,聚集了京中的才子开起了诗文大会,正挥墨潇洒间,听管家来报:毅亲王来访,眼珠子一转,顿时大笑起来,手一挥道:“开中门,本王即刻出迎。”

    “六弟,请喝茶,这可是皇阿玛赏的贡茶,哥哥一直舍不得拿出来用,也就是六弟来了,哥哥这才咬牙拿出来的,来,尝尝。”胤祉早已明了胤祚地来意,心中得意着呢,也不问胤祚要说什么,将胤祚迎入厅堂之后,就一味地说着闲话。

    靠!这死老三也他妈地成了演技派了,跟咱玩起这一手来了,娘的,到时候有你哭的。胤祚心头大恨,可也没辙,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来意太明显了,压根儿就瞒不住人。没奈何,也只有挨宰的份儿,与其浪费时间跟老三兜***,还不如直接了当来得好,反正这会儿挨上一刀,后头早已安排妥当,连本带利都能捞回来,也不怕老三能跳出自己的手掌心。胤祚心中计较一定,笑了一下道:“三哥的茶是好。只是小弟却无心享用,唉,这事儿整的。”

    “嗯?啥事?六弟这话三哥咋听得糊涂。还有人敢跟咱兄弟过不去?”老三装出一副惊讶地样子道。

    娘地,装、装、装,小样,装去吧,嘿,有你哭的时候。胤祚在心里头暗骂了一声,脸上却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道:“三哥不知道?四哥正琢磨着将海关收入户部呢。唉。四哥那个人一本正经,就看不得兄弟们赚钱,真要是这样,这海运可就有些悬了。小弟倒没什么,大不了不干了,咱还有十几个厂子,手头紧一些也就算了,不过……”

    胤祚话没说完,潜台词就是。咱有钱,没了海运一样能活,你老三要是没了海运,那小日子可就不太潇洒了。胤祉也是个精明人,哪会不知道胤祚话里的挑拨之意。虽也有些担心海运被停。可到了底儿还是拿着胤祚的命脉,却也不着急。只是笑着道:“不致于吧,老四这人虽有些矫情,却也不会做出如此恶事,六弟言过了,哈哈,言过了。”

    靠,老三满精明地嘛,嘿,你不上当,咱也只好拿出点甜头来了。胤祚笑了一下道:“呵呵,三哥说地也有理,不过却也难说得很,这户部管着盐、铁、粮,若是再加上海关,啧啧。哦,对了,小弟厂子里刚造好了十艘大海船,这一时之间人手还搭配不起,唉,眼看着闲置也是闲置,怪可惜的。”

    胤祚已然把话都挑得很明了,胤祉自然也能明白其中地关键——老四的户部若是将海关也吞了进去,那户部的实力将庞大到一个令其他各部都为之侧目地地步,别说是胤祉的礼部,即便是胤祚的工部都无法跟户部相抗衡,这种局面可是胤祉不想看到的,虽明知胤祚这话明摆着是挑唆之言,胤祉也只能认了,除非他不想争大位,至于胤祚所提出的十条大海船的交易筹码还在其次。

    胤祉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头,笑着道:“六弟过虑了,老四不是那种人,再说皇阿玛圣明,断不会任小人作祟的,呵呵……”

    嘿,还不上钩,好样地,娘地,咱就再给你加加码。胤祚笑了一下道:“小弟可是听说八弟今儿个一早到四哥府上做客去了,不知道聊些什么,呵呵,有些意思。”

    胤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胤祚这话说得是啥意思——老八跟老四要联手了,你看着办吧。胤祉原本笑意盎然的脸顿时僵了一下,没有吭气,想了想道:“兄弟们相互串个门也算不得什么,六弟过虑了吧?”

    “啊,是啊,是啊,小弟还真是有些烦心过头了,嘿嘿,得,小弟这不也到三哥家作客来了吗?哈哈……”胤祚这话里头可是有话的——他们联手,咱们不也能联手吗?胤祉眼珠子转了一下笑了起来,乐呵呵地道:“那是,哈哈,那是,啊,对了六弟刚才说的海关之事……”

    小样,憋不住了吧,嘿,看咱忽悠一下你。胤祚心中一阵得意,可脸上却是一脸子的担忧状,幽幽地道:“三哥,您是管礼部的,当知道礼之一事事关朝廷脸面不是?唉,老施这事是有些不对,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是?小弟今儿个也上了奏本,为老施好生辩解了一番,唉,老施在朝中怕是有些不好呆了,不过老施着实是员干才,总不能就此埋没了,小弟琢磨着就先外放一下也好,三哥以为如何?”

    胤祚决口不提继位的人选之事,只说将施世伦外放,明摆着胤祚上门就只是为了保住施世伦而来,至于海关之事并不打算让胤祉插手。胤祉在心中反复掂量了一阵,也知道凭自己的实力没法插手到海关之事里头,至于保住施世伦,却是简单得很,不过就是发动一下手中的礼部官员外带些无聊文人造造势即可,也费不了太大地劲,算不得难事,心中计较一定,笑呵呵地道:“六弟所言极是,文贤可是好官,断不能叫小人作践了去,这事儿三哥帮定了。哦,对了哥哥正好想起头前门下奴才来报,说是又招了不少水手,正等船用呢,六弟你看……”

    小样,就知道你贪,嘿,先给你,回头咱一把全捞回来。胤祚笑着道:“成,哥哥尽管派人去提船便是,别的没有,船,小弟还有的是。”哥俩个相视大笑起来,好一派兄弟和睦的气氛。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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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龙夺嫡介绍:
穿越了,竟然是清穿,变成谁不好,居然成了六阿哥胤祚。夺嫡?太凶险!当皇帝?太辛苦!咱好不容易穿越一回也就混个太平王爷当当得了。只不过世事难料,太平王爷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要有钱,还得有权,这权和钱多了,王爷也就当不成了,那就……混个皇帝当当。
十龙夺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十龙夺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十龙夺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