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冤家路窄
关芝琳出身于演艺世家，父亲关山是首位华人国际影帝，母亲也是演艺圈中人士。关芝琳中学毕业后就加入丽的电视台成为旗下艺员。
1981年，关芝琳主演电视剧《甜甜廿四味》，剧中男主角是张国容和莫绍聪。
1982年，关芝琳又和周闰发、陈欣建搭戏，出演了个人首部电影《再见江湖》。
和其他**十年代香江当红女星相比，关芝琳天生丽质，无论出身还是际遇，都要优越得多，这让她甫一踏入演艺圈就备受各方瞩目，成为香江公认的大美女。
可惜，这位大美女最出名的却不是她的演艺事业，而是她层出不穷的桃色新闻。
1980年，关芝琳初入丽的电视台，很快就和皮草商人文彼得打得火热。这段恋情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就因为关芝琳移情富商宣告结束。
1982年，关芝琳又和比她大16岁的王国金相识。两个月后，两人在美国拉斯维加斯注册结婚。这段婚姻也仅仅维持了半年，两人即因感情不和宣告离婚。
当然，文彼得也好，王国金也好，不过是关大美女波澜壮阔猎杀生涯中的两朵小浪花而已，实在不值得一提。
“你姓叶？”
关芝琳两手支在桌面上，袖口下滑，露出嫩藕一般的无暇玉臂。手掌交握，搭成一个天桥，托着莹白如玉的下巴，望着叶容天，媚眼如丝。
“树叶的叶。”
叶容天微微一笑，正想要再说两句，忽然感到一件冰凉温润的异物，轻巧地勾住自己小腿，又顺着腿肚子缓缓上下磨蹭。
“叶公子，怎么了？你的面色好像有点难看。”
关芝琳吃吃一笑，端起威士忌微微抿了一口，好整以暇，欣赏叶容天微微有些窘迫的表情。
“咳…下面好像有只老鼠？”
叶容天干咳一声，不确定道。
关芝琳伸出两根葱嫩的手指，优雅地拈起一枚鸡蛋，在高脚杯沿壁上轻轻敲了敲，破开外壳，蛋黄滑进杯中。
“老鼠？哎呀，芝芝最怕老鼠了。叶公子，可不可以麻烦你，下去看看？帮芝芝把老鼠赶走呢？”
关芝琳大眼睛定定望着叶容天，笑容暧昧诱惑。举起高脚杯微微摇晃，威士忌混着蛋黄一饮而尽。似乎又觉得意犹未尽，香舌微吐，沿着红润的唇边舔了舔。
“关小姐，有句话，叶某不知当讲不当讲。不过为了关小姐你的健康和美貌，叶某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关小姐一下。”
叶容天忽然收敛笑容，望着关芝琳一脸正色道。
“叶公子，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芝芝什么都听你得。”
关芝琳笑容玩味，大眼睛扑闪扑闪，带着三分纯真七分魅惑。
叶容天暗道厉害，这电流强度可比刘嘉陵高多了。
“很多人喜欢生吃鸡蛋，特别是一些女孩子，觉得这样会更有营养，其实这是个误解。
要知道，生吃鸡蛋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生鸡蛋中很可能会带有沙门氏菌。
沙门氏菌知道吧？就是霍乱病毒。
长期食用生鸡蛋，很容易感染沙门氏菌，导致人体发烧、腹疼、腹泻，严重时甚至可能引起死亡。”
叶容天化身科学怪人，滔滔不绝科普生吃鸡蛋的危害。
“真得假得？叶公子，你可不要吓唬芝芝哦。我听人说，生吃鸡蛋可以美容得。”
关芝琳低头望着酒杯中还残留着的一点蛋清，笑容有些僵硬。
“美容？毁容还差不多。跟你这么说的人一定跟你有仇。”
叶容天摇头叹息，这就是中学毕业后直接参加工作的悲剧啊。
“关小姐，生鸡蛋蛋清中含有一种叫‘生物素结合蛋白’的东西。这种东西会阻止b族维生素中的生物素吸收，导致皮肤干燥，出现鳞片状皮炎、红色皮疹。
关小姐，你皮肤这么好，没得过皮疹吧？”
叶容天举起酒杯，好整以暇喝了一口。
“皮疹其实是一种常见的皮肤病变，有多种表现形式。有时呢只是单纯改变皮肤颜色，比如手臂上出现一大块红斑之类。严重时，皮肤表面会隆起或发生水疱。有时会痒，有时不会。
不过那都无所谓。最恐怖得是，皮疹发作时，会沿着手臂一路向上扩散，穿过肩胛，越过脖颈，蔓延到嘴巴、鼻子、眼睛、耳朵…”
叶容天双手从胸口一直摸到脸上，绘声绘色，沉浸在皮疹蔓延全身的恐怖景象之中。
“呕！”
餐桌对面忽然传来一声干呕。
“关小姐，你没事吧？”
叶容天停下手头动作，一脸关切问道。
关芝琳头伏在桌面下，挣扎着伸出一只手，冲着叶容天做了个“ok”的手势。
半晌，关芝琳好像终于把什么东西镇压下去，这才重新抬起头。
“叶公子，你懂得真多。”
关芝琳努力挤出一个优雅的笑容，只是脸色惨白，看起来有点瘆人。
“哎。我有个邻居，跟你一样，没事就喜欢生吃鸡蛋。我劝他好几次，不听。
后来皮疹发作，全身都是米粒大小的红色斑点，密密麻麻。糜烂之后，长出一颗颗小肉芽。哇，那场面，关小姐，你仔细想想看，是不是很壮观…关小姐？关小姐！？”
关芝琳捂着嘴巴，顾不得失礼，低着头就一阵风似得冲了出去。
叶容天望着关芝琳冲向洗手间的背影，心中暗自好笑。没文化，真可怕。冷不防，背后传来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
“连把妹都不会，阿天，你可真是失败。”
叶容天笑容收敛，脸色一冷。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背后出声嘲讽之人是谁。
呵呵，真是冤家路窄。
“林小姐，别来无恙？”
叶容天缓缓转过身子，望着站在眼前的一对年轻男女。
女子容颜清丽冷艳，长发如瀑布一般泻下，凤目低垂，不怒自威。
男子长身玉立，白面肃净，戴一幅金丝圆框眼镜，笑容优雅，文质彬彬。
两人并排站在一起，正应了八个字：
金童玉女，珠联璧合。
“亨少，好久不见。”
第三十四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
“亨少，好久不见，请坐。”
叶容天目光扫过林玉琼，向一旁并排而立的俊雅男子举起酒杯，微笑致意。
亨少自然是许进亨，船王一代目许爱舟之孙，周兴置业董事长许士勋之子，同时也是林玉琼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豪门之间的婚姻，向来讲究门当户对。林许两家世代交好，林玉琼和许进亨又年貌相当，在长辈眼中，自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几年，许进亨一直在美国读书，叶容天也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见过几次，印象中人还算不错，挺会做人。
“我也是这几天刚回来。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真是巧了。”
许进亨也没客气，微微一笑，在叶容天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刚回来？前几天我还去了一趟加州，要是知道你还在美国，我就去找你了。”叶容天拍拍额头懊恼道。
许进亨在太平洋大学加州分校上学，不是夏威夷那个臭名昭著的“西太平洋大学”。两所学校原本同属一家教育机构管理，2004年正式分家。
太平洋大学加州分校是一所精英学校，类似于“总裁进修班”之类，主要服务对象为各领域成功人士。夏威夷分校则是美国著名的七大“文凭工厂”之一。
加州分校声誉卓著，毕业校友大多供职于跨国公司或政府部门，文凭受美国教育部门认可，2004年后改名为加州米拉玛大学。
夏威夷分校则被戏称为当代“克莱登大学”，钱钟书小说《围城》里虚构的骗子学校。以低劣的教学质量著称，文凭不受美国教育部门承认。
“阿天，你去加州干什么？”许进亨客气问道。
“随便看看，顺便考察一下市场。”
叶容天身子往椅背一靠，脸露傲然之色，颇有大公司老板的派头。
“做什么生意？要不要帮忙？在美国我也认识几个朋友。”
许进亨心中好奇。对叶容天这个未来小舅子，许进亨虽然接触不多，但亲朋好友口耳相传，多少有些了解。老实说，在许进亨印象中，叶容天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这才离开林家多久？现在也开始做起生意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电子产品，进出口贸易。多谢亨少提点，承情。”
叶容天拱手致谢。
“呵呵，电子产品？我还以为你是方舟投资大老板呢？”
林玉琼忍不住冷笑一声。
林玉琼站在一旁听了半天，一直没有插话，就是想借许进亨之口，探探叶容天的底细。没想到，这家伙满嘴跑火车，没一句实话。
电子产品？进出口贸易？还去加州考察市场？
看叶容天一本正经的样子，要不是知根知底，说不定还真给他蒙骗了。
“阿亨，你别听他胡扯了，他不过是被人当枪使而已。”林玉琼对许进亨说道。
许进亨一头雾水，他刚刚回国，对会德丰收购战的事情不太了解，自然也没注意叶容天在里面扮演的不光彩角色。
“男人说话，女人最好别插嘴。”
叶容天拈了枚点心，随意丢进嘴里，翘起二郎腿。
“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林玉琼不理会叶容天嘲讽，凤目逼视，凛然生威。
“你这话真有趣。这里又不是慕森酒店，林小姐能来，我就不能来？”
叶容天嗤笑一声，抬头迎着林玉琼审视的目光，笑意盎然。
“放肆！”
林玉琼柳眉一竖就要发作，她最看不惯叶容天这幅吊儿郎当忤逆不孝的样子。
“咳…大家有话好好说，这里人这么多，别让人看了笑话。阿琼，你也坐下吧，和阿天好好聊聊。”
许进亨见姐弟俩一见面就剑拔弩张，针尖对麦芒，没办法，只好起身作和事佬。
“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聊？话不投机半句多，阿亨，我们走。”
林玉琼胳膊一扭，不顾许进亨拉扯，转身就走。
许进亨无可奈何，耸耸肩，冲叶容天歉意一笑。
“亨少啊，娶一只母老虎，你这辈子算是毁喽。对女人千万不能太惯着。你现在降不住她，等以后过了门，有你好果子吃。”
叶容天一脸同情望着许进亨。
许进亨满脸黑线，有这么埋汰自己姐姐得么？一时间，接口也不好，不接口也不好，脸上笑容颇为尴尬。
“林荣天，你什么意思！”
林玉琼猛然转过身，俏脸含煞，怒视叶容天。如果眼睛可以射箭，叶容天现在已经万箭穿心。
这下连许进亨都不敢插嘴了，摸了摸鼻子，识趣得退避三舍。
哎，明知道是母老虎，你还招惹她？
“啊，我是说，谢谢林小姐上次借我的一千万大元。”
面对林玉琼的滔天怒火，叶容天嘻嘻一笑，浑不在意。
“给你钱，是让你好好过日子。你要是不识好歹，继续在外面沾花惹草，勾搭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给你一座金山，你也一样会败个精光。”林玉琼满面讥诮道。
“林小姐，我想你误会了。其实我是打算把钱还你。一千万啊，不是个小数目。我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惹林二太太不高兴。”
叶容天阴阳怪气的声音，听在林玉琼耳中，像金刚石划过玻璃一样刺耳。
“你什么意思！？后悔了？”
林玉琼不怒反笑。
“没别的意思，欠债还钱。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尤其不喜欢欠林家人。”
叶容天摸出支票本，唰唰唰几笔，填了一张支票递给林玉琼。
“一千一百万。你借我三个月，我算你一百万利息，够了吧？”
“找到靠山了？林荣天，说吧，你的靠山是谁？”
林玉琼看也不看叶容天递过来的支票，只是死死盯着叶容天的眼睛，不住冷笑。
“靠山？”
叶容天皱了皱眉，一时间跟不上林玉琼跳跃性的思维。
“收起你那套虚伪表演。林荣天，林家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别做梦了。”
林玉琼望着叶容天笑容讥诮，好像在欣赏一幕滑稽丑剧。
“这样啊…”
叶容天摇头叹息，他大概弄明白林玉琼意所何指了。
叶容天也不欲争辩，径直从餐桌上拿起打火机，“啪”一声将支票点燃。
眨眼间，支票就在跳动的火焰中，化为一蓬飞灰。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第三十五章 何方神圣
“你还拉着我干什么？”
林玉琼怒容满面，一把甩开尾随而来的许进亨，回到自己席位，拉开椅子气呼呼坐下。
许进亨也不着恼，在林玉琼身旁施施然坐下，不顾林玉琼反抗，一把握住佳人柔荑，轻柔爱抚。
“快放手啊！”
大庭广众，饶是林玉琼素来作风豪放，也不禁感到面红耳热，瞪了许进亨一眼，低声嗔怪道。
许进亨情场老手，自然知道女孩子大多喜欢口是心非，这个时候你要是信以为真，傻乎乎遵命放手，轻者，得到一句“木头”的考评。重者，你就等着晚上回去跪断搓衣板吧。
好个许进亨，面对佳人嗔怪，不仅没有放手，反而得寸进尺，伸出手指在林玉琼温热柔软的掌心微微挠了挠。又俯身上前，在林玉琼珠玉一般精致的耳垂上，轻轻吹了口神仙气，柔声叹息。
“不放。阿琼，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放手了，怎么办？”
声音如怨如诉，几不可闻，却又清晰地印在林玉琼心底，久久回荡。
“哼，现在又来甜言蜜语。刚才怎么不帮我？”
林玉琼白了许进亨一眼，心中虽然受用，嘴上却依然不依不饶，对未婚夫没有偏帮自己余怒未消。不过语气已经柔软了许多，与其说是在质问许进亨，倒不如说是在心上人面前撒娇。
“阿天说到底是自家人。这么多人看着，有什么事不能回去解决？”
许进亨见时机成熟，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阿琼，你要知道，自始自终，我都是站在你这边得。”
许进亨柔声细语。他很清楚未婚妻的犟牛脾气，这个时候你必须得顺着捋，不然准得炸毛。
一套化骨绵掌，如春风润细竹，檐雨滴空阶。连消带打，林玉琼纵是百炼精钢，此刻也要化为绕指柔了。
正当两人耳鬓厮磨、恋奸情热、你侬我侬之际，一颗不合时宜的脑袋突然伸了过来。
“琼姐，亨少，刚才那小子谁啊？看你们聊了挺久。”
坐在许进亨右手边的年轻人，回头瞥了叶容天一眼，个头不高，好奇心却挺重。
“阿凯，闭嘴。”
李泽巨瞪了李泽凯一眼，对自己这个毛毛躁躁的弟弟大感头疼。这种家族私隐丑闻也好随便打听？就算心中好奇，也不能当面说出来啊。
原本李泽凯这个时候应该在斯坦福大学上课，不过他性子太闹坐不住，完全没有读书的天分，对电脑工程也兴趣缺缺。一年中不知道有几天待在学校，最后毕业的时候，连学位证都没拿到就跑了。
“没什么，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提他干什么？”林玉琼俏脸一板冷声道。
一提到叶容天，林玉琼气就不打一处来，也没了和许进亨继续打情骂俏的心思。
李泽凯冲许进亨做了个鬼脸，识趣得缩回了脑袋。
李泽巨叹息摇头，这熊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有个正形？
“我看那小子挺嚣张。明天我就找几个人削他一顿，替琼姐出出气。”
坐在林玉琼对面的年轻男子傲然道。
年轻男子长发偏分，看见林玉琼朝自己这边望过来，潇洒得甩甩长发，一幅很吊的样子。
“你敢！”
林玉琼俏脸含煞，凤目圆睁，狠狠瞪了“偏分男”一眼。
“琼姐，我可是好心…”
拍马屁拍马腿上尚不自觉。“偏分男”大感冤枉，还欲分辩，衣角被边上同伴扯了扯。
“阿辉，闭嘴啦，来，喝杯酒。”
同伴对“偏分男”使了个眼色。他家和林家关系走得比较近，多少知道点边角料。
看看其他人，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坐定，“偏分男”这才知道自己沙蔽了。
母老虎大发雌威，一桌人个个感到黑云罩顶压力山大，喝酒的喝酒，吃点心的吃点心，目不斜视，噤若寒蝉。
在这一桌二代中，林玉琼年龄最大，威势也最重，是名副其实的大姐头，发起疯来天王老子也拦不住，谁敢惹她？
“咦？大班王怎么找上那小子了？”
李泽凯对叶容天始终放不下好奇心，时不时偷眼观察叶容天的动作。这一看，终于让他发现了新大陆。
“大班王？哪个大班王？”
林玉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愕然回头望去。
一桌人都往叶容天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位白发老者，在一名中年男子陪同下，向叶容天大步走去。
白发老者身材高大，步履沉稳，高鼻深目，笑容蔼然，不是香江赫赫有名的财神爷沈弼又是谁？
对于这些富二代而言，不学无术没有关系，把妹泡妞也无伤大雅，但是，如果连香江商界的头面人物都不认识，那就真得无药可救了。
再看沈弼这边，人还没走到叶容天近前，右手已经迫不及待伸了出去，和叶容天热情相握。
叶容天也老实不客气，搭上老沈的手就是一阵猛烈摇晃，嘴上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看见两个人老朋友一样相视大笑。
笑完之后，沈弼兀自拉着叶容天的手不肯放开，又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话，然后大力得拍了拍叶容天的肩膀，一脸赞许表情。叶容天则是含笑点头，伸手请财神爷入座。
沈弼和叶容天相继落座。之前陪同沈弼一起过来的中年男子却没有入座，而是很自觉地站在叶容天身后，毕恭毕敬，看起来像是叶容天的跟班。
中年男子西装革履，头发微卷，容貌斯文，面上戴着一副眼镜。
“喂，你们都来看看，那小子边上站着得是不是史丹尼？”
一个二代盯着史丹尼端详了半天，越看越觉得这个跟班和最近报纸上经常出现的那个人很像，忍不住惊呼一声。
史丹尼？
方舟投资的史丹尼？
会德丰收购战幕后大做手、金牌投资人史丹尼？
据说恒生证券曾经出动百万年薪招揽，却被史丹尼含笑婉拒。
史丹尼竟然是那小子的跟班！？
那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几个二代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一个个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半晌，众人又齐刷刷把目光投向林玉琼，却见林玉琼一言不发，脸色早已铁青一片。
第三十六章 大班王
“前几日，我见到包老先生。包老对我说，香江商界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年轻人，假以时日，必将独领风骚，执掌香江商界之牛耳。当时我以为包老言过其实，今日见到叶先生，头角峥嵘，不落窠臼，果然非凡夫俗子可比。”
沈弼含笑打量眼前的年轻人，眉如锋剑，目若朗星，日角珠庭，金相玉质，的确是一表人才。
“沈先生过誉了。叶某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哪敢当包老和沈先生如此赞誉。倒是沈先生执掌汇丰以来，锐意进取，让晚生好生敬佩。”
叶容天这番话，一般是客套，一般是真心实意。
“九七”回归在即，不少英资财团都在部署撤离香江。特别是去年《中英联合声明》落定以后，英资财团撤香江速度明显加快。短短几个月内，港灯公司股权易手，会德丰洋行被华资吞并。只有这位财神爷独具慧眼，不退反进，斥资50亿元，在中环兴建汇丰总行大厦。
沈弼1948年进入汇丰银行工作，1977年成为汇丰银行董事长，执掌汇丰银行这艘航空母舰。沈弼执掌汇丰期间，汇丰积极扩张银行业务，盈利高速增长，已经彻底压倒怡和洋行，成为香江英资第一财团。
沈弼除了有敏锐的商业嗅觉外，对人际关系的处理也非常老道。
“日不落”虽然早已成为传说，但“白人至上”的思想在殖民地区依然流行，盎格鲁撒克逊人对此亦毫不避讳，甚至引以为傲。
在香江，白人高人一等，所以住在“山顶区”，并以公共卫生为由，禁止华人居住。华人再有钱有势，也只能住在低洼之地，后来才逐渐渗透到“半山区”。
现如今，华人不得在“山顶区”居住的禁令虽然已经打破，但在香江，白人一等公民的思想仍然大有市场。在英资企业中，华人无论如何优秀，想要位居高职几乎没有可能。
和他的盎格鲁撒克逊同胞不同，沈弼对华人并没有偏见。相反，沈弼和华人商界人士一直保持亲密无间的合作关系。
沈弼和包玉钢相交莫逆。1979年，由包玉钢牵线搭桥，汇丰银行在沈弼主持下，将手中持有的英资和记黄埔股权全部转让给李嘉臣，使李嘉臣一跃成为华资财团领袖人物。
1980年，怡和大班纽璧坚趁包玉钢离港之际，闪电发动九龙仓反收购战，险些断送包玉钢控股九龙仓的大计。关键时刻，又是沈弼雪中送炭，动用20亿港元襄助包玉钢，一举从怡和手中夺得九龙仓控股权。
沈弼任职汇丰银行期间，还先后招纳李嘉臣、邓莲茹等华人成员进入汇丰董事局。
沈弼是一个理性的生意人，很清楚种族歧视这种东西对于商业经营完全没有任何益处，特别是当你身处别人领土上时。如何处理与原住民的关系？在这一点上，沈弼要比他的英国同胞们务实得多。
识时务者是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
“叶先生年纪轻轻，白手起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开创出偌大一片基业，确实为沈某平生仅见。更难能可贵的是，叶先生胸纳四海，怀抱天下，热心公益事业，此乃香江市民之幸也。”
沈弼对叶容天不吝赞誉，高帽一顶接一顶奉上。
“人有善愿，天神佑之。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叶某生于斯，长于斯，如今事业略有小成，回馈社会，份属应当。倒是沈先生不辞年高，为香江市民福祉四处奔走，这才令叶某感佩万分。”
花花轿子人抬人，不就是上嘴唇搭一下下嘴唇么，又不用花费一分钱。
“呵呵，沈某虽然不是香江人，但人生的大部分时光尽都抛洒在这片热土上。沈某早已将香江视为第二故乡。植根于此，为乡里人做点事情，未足挂齿。
怀有仁爱之心谓之慈，广行济困之举谓之善。沈某老矣，暮年之际，能看到叶先生这样的年轻俊彦继承这项薪火相传的事业，老怀甚慰。”
沈弼呵呵笑道，面色蔼然。
华夏人谈判，不喜欢直入主题，特别是当两个陌生人会面时，总要先天南地北侃上一番，谓之扯闲篇。西方人觉得这是浪费，其时大谬不然。
华夏人扯闲篇，决不是为了浪费时间，而是为了增进了解和感情。有时候扯着扯着，说不定就能扯出亲戚关系，又或者发现有共同兴趣爱好。这对于促成交易自然有莫大好处。
西方人直来直往，谈判时往往一派剑拔弩张的气氛。锱铢必较，一点小小分歧，双方谁都不肯让步，最后只能无疾而终不欢而散。如果在谈判前，双方先拉一下家常，增进一下友谊，谈判结果可能就大不一样了。
沈弼久居香江，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深谙此道。
一番客套之后，叶容天和沈弼宛然已是忘年之交，到了这个时候，也就该谈谈正事了。
“沈先生，叶某听说汇丰银行有意出售旗下《南华早报》股权，不知此事是否确实？”
问完之后，叶容天一手托起茶杯，一手拿着杯盖，顺着杯沿轻轻刮动，将茶汤上面漂浮的茶叶拨开。微微吹一口气，小嘬一口，神色悠然，意态甚暇，似乎对《南华早报》的事情并不怎么上心。
“确有此事，难道叶先生对《南华早报》也有兴趣？”
沈弼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据沈某所知，叶先生此前似乎从未涉足过报业，现在怎么会突然想起收购一家英文报纸？”
沈弼微笑望着叶容天问道，神色中带着一丝探究意味。
“聪明人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不瞒沈先生，叶某一向主张企业应该多元发展。叶某旗下除了有一家投资公司外，在沙田还有一家游戏公司和电影公司。
对于传媒业，叶某向来抱有兴趣，只是之前一直没有遇到合适机会。现在，既然贵公司打算转让《南华早报》股权，只要价格合理，叶某倒是有意接手。”
叶容天放下茶杯回道，笑容坦诚。
第三十七章 世道变了
“不知道，叶先生愿意为《南华早报》开价多少？”
沈弼淡然笑道，虚晃一枪，把皮球踢给叶容天。
叶容天没有浪费时间，非常豪迈地伸出五根手指头，在沈弼的绿眼珠前晃了晃。
五千万？还是五个亿？不可能吧？
沈弼皱眉沉思，一时间有些吃不准。
“一亿五千万，这就是我的报价。”叶容天昂然说道。
一亿五千万？你小子伸五根指头给老头子看是几个意思？欺负我老眼昏花？
沈弼有点郁闷。不过一亿五千万…
沈弼右眼角微微跳了一跳，嘴巴一瘪，差点暴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急忙埋下头，若无其事喝了口茶汤，这才将将掩饰过去。
“既然叶先生快人快语，沈某也就实话实说。叶先生的报价，老实说，和我们的心理价位相距甚远，所以…”
沈弼借着喝茶的机会，整理了一下心情。半晌，才抬起头望着叶容天，耸耸肩，面带遗憾之色说道。
虽然沈弼没有把话说完，但其中未尽之意，任谁也能听得明白。
年轻人，到底还是缺少历练，这么早就把底牌暴露出来，还不等着任人拿捏？
沈弼端起茶碗，对着茶汤摇头吹气，似乎是嫌茶汤太烫，又似乎是对叶容天的稚嫩表现，略感失望。
包先生一生阅人无数，没想到老都老了，终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不知道贵公司的心理价位又是多少？”
叶容天虚心问道，对沈弼心中的小九九自然一无所知。
“两亿港币。”沈弼抬头笑眯眯道。
“考虑到《南华早报》在东南亚英文报业市场的龙头地位，我们认为这是一个比较保守的估价。叶先生，你以为呢？”
2亿，你爱买不买。
把话撂下后，沈弼就没兴趣再看叶容天表情，低下头，神情专注研究起茶叶来。
“这就是没得谈喽？”
叶容天眉头微皱。
“既然如此，那叶某就不叨扰沈先生了。”
叶容天站起身，对沈弼微微欠身一礼，转身就要走人。
啊！？
这就走人了？
什么都没谈，怎么就走了？
这是什么节奏？
沈弼手腕一抖，茶汤起伏，在他嘴角狠狠灼了一口。
“沈先生，你没事吧？”
叶容天好心问道，探身上前察看。
“没事没事。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连碗茶都端不稳，咳…咳…”
沈弼放下茶碗，拿起桌上湿毛巾擦了擦嘴，清咳一声。
“叶先生，先别急着走，你要是对这个价格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谈。什么都可以谈，什么都可以谈，哈哈。”
沈弼一把拉住叶容天，满脸欢笑，将叶容天拉回座位。
谈生意，谈生意，不谈一谈怎么能做成生意？
你坐地还钱，我漫天要价，这不都是老规矩么？哪有一言不合就掀桌子走人的道理？
沈弼旅港三十多年，打过交道的华人俊杰不知凡几，向来以“华夏通”自居。行事作派，也是老一辈华夏商人那一套。今天陡然遇到叶容天这种不按规矩出牌的赌棍，一时间还有点不太适应。
好在沈弼也是老牌友。赌桌上，出千、耍赖、使横，什么样的花招他没见过？心中尽管有所不满，面上还是一团和气。
居移气，养移体。沈弼久居上位，不得不说，这一身涵养功夫确实已经修炼到家。
“沈先生。两亿的报价，请恕叶某难以接受。《南华早报》虽然是香江英文第一报，但是，它终究只是一份英文报纸。十年前，《南华早报》的发行量就达到了每日十万份。到了今日，还是十万份。英文报刊这个市场已经饱和，潜力挖尽，1.5亿就是叶某能够接受的最高报价。”
叶容天在位子上重新坐好，望着沈弼正色说道。
“叶先生，这是时新的明前龙井，清淡碧绿，芽形舒展。细闻，又有隐隐的豆香味，是最上等的‘莲心’。”
沈弼没有接叶容天的茬，老神在在啜了一口清茶，摇头晃脑品鉴一番。
“叶先生，都说‘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同是龙井，明前茶价格却是雨前茶数倍，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沈弼含笑问道。
这招“隔山打牛”，是沈弼从华夏商人身上学到的绝招之一。十几年前，沈弼和华夏商人谈判，每每在谈判关键时候，被这一招弄得晕头转向。现在照猫画虎，用到叶容天这个后生仔身上，感觉还挺不错。
“物以稀为贵？”
叶容天微一沉吟，给出自己的答案。
顾名思义，明前茶是清明节前采制的茶叶，雨前茶则是谷雨前采制的茶叶，又叫二春茶。
清明节前，茶树发芽数量较少，明前茶产量有限，要比雨前茶少得多，所以明前茶在价格上要比雨前茶贵许多。
“香江大大小小报刊数百家。英文报刊又有几家？十根指头可以数得过来。
论及市场规模，英文报刊自然是不能和中文报刊相比。但俗语说得好，凡事有一弊必有一利。相对来说，英文报刊市场需要面对的竞争对手也少，读者忠诚度远比中文市场更高。
《南华早报》历经百年而不倒，岂不正好说明，英文报刊市场比中文市场更有保障吗？”
沈弼碧眼闪烁，循循善诱道。
“沈先生，你是懂茶之人，应该知道《茶疏》有云：‘清明太早，立夏太迟，谷雨前后，其时适中。’
明前茶虽然贵重，其味却不能持久，两三泡之后，就寡淡如水。雨前茶香味浓厚，久泡仍余味悠长。古诗有云：
春山谷雨前，
并手摘芳烟。
绿嫩难盈笼，
清和易晚天。
且招邻院客，
试煮落花泉。
地远劳相寄，
无来又隔年。
真正懂茶爱茶之人都知道，明前茶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雨前茶醇香绵厚，疏经养肺，才是真正的茶中极品。沈先生不知以为然否？”
叶容天也以茶作喻，含笑反问道。
“哈哈，没想到叶先生小小年纪，对茶道也颇有研究。”
沈弼仰天打了个哈哈，顾左右而言他。
“沈先生，你的明前茶再好，如果客栈老板发一道令，不让你卖茶，价格再高，又有何用？”
叶容天盯着沈弼的绿眼珠，笑容玩味。
“客栈老板开门做生意，又怎么会发布这种乱令？”
沈弼干笑一声说道，面色已经不太自然。
“难说，难说的紧啊…”
叶容天摇摇头不以为然。
“现在的老板喜欢喝明前茶，以后的老板却偏爱雨前茶。老板口味变了，就算继续让你卖茶，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吗？
沈先生，世道变了，不如早作打算，你怎么看？”
第三十八章 他强由他强
“世道变了，沈先生明见万里，还须早作打算。”
叶容天说完这话，也不再看沈弼表情。学着沈弼样子，端起茶碗，老神在在细品起来。
“九七”回归在即，政策风向转变，《南华早报》已经成为汇丰手上一颗烫手山芋。汇丰对此心知肚明，别人也不是傻子，要不然东方报业集团也不会开出1亿港币的超低收购价。你还不好意思说人家趁火打劫。毕竟，收购《南华早报》这家历史问题不清不白的报章，要冒一定政治风险。这也是其他报业公司对《南华早报》退避三舍的原因所在。
沈弼皓首微垂，心中权衡利弊百转千回，脸上神情变幻莫定。
这时，一名侍应生恭敬走到沈弼身前。
“沈先生，义拍会马上就要开始，夏女士请您过去致词。”侍应生躬身一礼道。
“请回去转告夏女士，我马上就过去。”
沈弼抬头对侍应生淡淡吩咐一声，然后转首向叶容天展颜一笑，似乎终于做了某个重要决定。
“叶先生，就我个人而言，我非常支持叶先生的收购建议。”
沈弼首先开诚布公说道，接着话锋一转。
“不过，汇丰毕竟是家大公司。像这样的收购案，沈某也不能一言而决，还需要征求其它股东意见。”
沈弼笑眯眯说道，见叶容天脸上似有不耐之色，怕这个沉不住气的家伙又拂袖而去，赶紧又喂上一颗甜枣。
“叶先生请放宽心，沈某一定会竭尽全力，尽快劝服其他股东。我相信我们应该会很快达成一致意见。届时，我自会派人再联络叶先生。
叶先生，现在沈某还有些琐事要处理，不如改日再聊？”
“沈先生请自便，叶某恭候佳音。”
叶容天站起身，和沈弼友好握手，恭送沈弼离去。
“老板，大班王这明显是缓兵之计。我估计他回去后，就会把今天和你会面的消息透露给东方报业。两虎竞食，他好坐收其利。”史丹尼一旁皱眉提醒道。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叶容天哈哈一笑，不以为然。
“按兵不动？”
史丹尼大惑不解。
“两虎竞食，重要得不是老虎数量多寡，而在于一个‘竞’字。如果两虎相安无事，他又如何坐收其利？”叶容天微笑解释道。
“如果东方报业主动抬价怎么办？”史丹尼皱眉问道。
“1.5亿啊，马成昆怎么抬？他如果敢抬价，那就让给他好了。”
叶容天并不担心东方报业搅局，因为他很清楚，东方报业无非就是想捡个现成便宜，对《南华早报》并非真有企图。不然也不会有一年后默多克入主《南华》的事情发生。
叶容天开出1.5亿港元报价，已经将利润空间压榨一空，再往上抬价就不划算了。当然，如果马成昆知道默多克对《南华早报》有兴趣，那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老板，义拍会就要开始，你要不要下场玩玩？”
史丹尼见叶容天智珠在握信心满满，知道叶容天必有主张，便不再多言，转而笑问道。
“来都来了，自然要略尽绵力。你没听刚才老沈怎么捧我？‘胸纳四海，怀抱天下’。啧啧，这么大一顶高帽下来，真是压力山大。对了，今天这场拍卖会都有哪些拍品？”
叶容天偏头望向史丹尼，好奇问道。他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和沈弼洽谈收购《南华早报》事宜，对慈善义拍会没有做过了解。
“大多是一些名家题词字画之类。听说有查良庸先生的手稿，倒是值得看一看。”史丹尼想了想说道。
“金镛手稿，是哪一部作品？”
叶容天眼睛一亮，来了点兴趣。
金镛武侠兴起于五十年代中期。自1955年在香江《新晚报》上刊载第一部武侠小说《书剑恩仇录》开始，一直到七十年代初期《明报》刊载完《鹿鼎记》为止。金镛先生一共创作了十五部脍炙人口的武侠小说，公认为新派武侠小说武林盟主。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金镛武侠小说既继承了中国传统文学的衣钵，又融入现代小说的叙事技巧，妙笔生花，雅俗共赏，在全球华人中间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武侠热潮。
“凡是有华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金镛的武侠小说。”一语道尽金镛武侠小说在世界华人社区无可匹敌的巨大影响力。
像叶容天这一代香江年轻人，从小就是读着金镛武侠小说、看着金镛武侠剧长大，对金镛先生的小说手稿，自然会有莫大兴趣。
宴会大厅中间专为参与竞拍的客人留有席位。叶容天、史丹尼走过去，随便找了一张空桌坐下。
“《笑傲江湖》，可惜只是残稿。”
史丹尼掏出邀请函翻开看了看，上面有本次义拍会拍卖品的详细介绍。
“残稿啊。”
叶容天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略有些失望。
对于一件藏品而言，无论多么珍贵稀有，如果品相不好，残缺不全，价值难免大打折扣。
金镛写《笑傲江湖》的时候，香江正好发生“六七暴动”。
“六七暴动”是香江自二战结束后发生的最大规模群体**件。事情起因是九龙一家工厂的劳资纠纷。劳资双方就工资、待遇等问题谈判未果，结果引发工潮。
刚开始只是罢工，后来事件越闹越大，罢工变成了示威，示威变成了暴动，最后甚至酿成武装冲突，造成不少人员伤亡。包括香江商业电台节目主持人林斌，因为发表了讽刺言论，结果被人堵在路上，活活烧死。
金镛也受到这次事件波及，没办法只好避走狮城。在新加坡，金镛和“驱风油大王”梁润芝共同投资创办《新明日报》。《笑傲江湖》最先便发表在《新明日报》上。由于通讯滞后，《明报》也要落后一两天才能见报。
“六七暴动”结束后，金镛回返香江。但他在新加坡留下的《笑傲江湖》手稿，并没有一起带回，所以这次拍卖会上的拍品只是金镛回到香江后，继续创作的部分残稿。
看过《笑傲江湖》的同学都知道，这是一部政治寓言小说。许多同学以为《笑傲江湖》是在影射大陆，其实不然。了解了金镛创作这部小说的时代背景后，大概就能明白，除了任我行和东方不败可能是在影射国共领袖外，其他人物，如岳不群、左冷禅等，主要是影射“六七暴动”中的指挥部，“斗委会”主要成员。至于个中详情，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自行百度，这里就不一一细表了。
第三十九章 倚天既出
“哎呦，叶公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让芝芝到处好找，哼。”
叶容天正和史丹尼闲聊着，冷不防一朵香云飘然而至，在叶容天身旁款款落下。
“关小姐，你没事吧？我刚才看你好像不太舒服。”
叶容天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一幅关心神色。
“叶公子，你好坏，故意吓唬芝芝。”
关芝琳噘起娇艳欲滴的红唇，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凝望着叶容天，含忧带怨，眼眸中似有一泓秋水，又似有一笼雾纱。
关芝琳单手支在桌上，托着香腮。亚麻色的波浪长发随意垂下，落到鼓囊囊的胸脯前。沟壑纵横，新晴照雪，晃得叶容天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叶公子，这位先生是？”
关芝琳转头望向史丹尼，好奇问道。
“史丹尼，我朋友。”
叶容天为史丹尼和关芝琳做了个简单介绍。
关芝琳秋波横扫，向史丹尼抛了个媚眼，落落大方伸出玉手。
史丹尼笑容有些尴尬，站起身和美女稍微搭了下手，一触即分。
天少的女人，他可不敢随便乱碰。
这时候，义拍会也终于正式开始了。但见一名旗装女子，手握话筒，婷婷袅袅走上前台。
女子虽然已经年届中年，然而风韵不减当年，艳而不媚，娴雅大方。甫一登场，尚未出声说话，便已将全场目光紧紧吸住。
“原来是她，难怪连金大侠也要给面子。”
待叶容天看清女子面容，顿时恍然大悟。
夏梦，长城电影三公主中的长公主，香江演艺圈的“西施”，李翰详导演眼中华夏电影史上最漂亮的女明星。
在这个女人身上，有着太多璀璨的光环和荣誉。但是，她最被人们熟知且津津乐道得，始终是她和金镛大侠之间，那一段似有还无的情愫。
“去也终须去，住也不曾住，他年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夏梦1954年嫁为人妇，金镛大侠1955年开始奋发，在报刊上连载自己第一本武侠小说，开创新派武侠小说高峰。
金镛大侠是不是也像《倚天屠龙记》中的奇人张三丰，因为“襄王有意神女无心”而“仰观浮云俯视流水”，在书房中苦思七日七夜，猛地里豁然贯通，仰天长笑，笑出了一位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武侠小说大宗师？这就不得而知了。
夏梦上台简要介绍了此次慈善义拍会的主题和宗旨，接着又邀请汇丰银行大班沈弼上台致词。
沈弼絮絮叨叨讲了一堆废话，博得现场一片热烈掌声。沈弼之后，又有几位嘉宾受邀上台致词。待一切繁文缛节落定，义拍会才算正式开始。
正如史丹尼先前所说，拍卖会的拍品大多是一些社会贤达的题词，也有一些书画名家的作品，其中最受瞩目的是港督尤德的一幅题字，引发了一波不小的竞拍**。由此可见，香江人拍起领导马屁来，比起大陆亦不遑多让。
叶容天粗通文墨，对这些所谓的名人字画丝毫没有兴趣，更无意去拍尤德爵士的马屁。正当他感到意兴阑珊昏昏欲睡之际，《笑傲江湖》残稿，本次拍卖会的压轴好戏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
至此，义拍会现场气氛达到**。相信在场有不少客人，和叶容天抱有相同的目的，都是冲着金镛大侠这份珍贵的手稿而来。
主持人先是介绍了一番手稿的内容以及来历。接着，主持人又让一名青春靓丽的礼仪小姐，捧着手稿在拍卖会现场巡回一周。
礼仪小姐仪态大方，捧着手稿沿着过道款款行来，将金镛手稿向两侧观众展示。
现场气氛顿时高涨，宾客们纷纷起身，聚集在过道两侧，等待礼仪小姐经过。
叶容天也不甘人后，在史丹尼忠心护卫下，终于杀出一条血路，挤到人群前端，获得了近距离欣赏金镛大侠墨宝的宝贵机会。
手稿放在一个打开的精致木制匣中，书页从中摊开。纸张微微有些泛黄，直行稿纸上金镛大侠的字迹清晰宛然。清丽绰约，潇洒如意，字如其人，相得益彰。
坊间传说，金镛写稿时从来不打草稿，想一句写一句。从现存手稿上来看，虽然没有草稿，但却少见涂抹删改之处。行文笔势错落有致，丝毫未见凌乱，可见金镛大侠的确是胸中有丘壑，才气纵横恣意汪洋。
笔落惊风雨，书成泣鬼神。文彩承殊渥，流传必绝伦。
礼仪小姐带着《笑傲江湖》的残稿在现场巡回一周之后，便返身回到台上，把手稿交还给竞拍主持人。随着一声槌响，竞拍宣告正式开始。
金镛手稿底价为五十万港币，竞拍者每一次加价，至少为五万港币。
主持人刚宣布竞拍开始，现场即刻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报价声。
“55万！”
“60万！”
“65万！”
“70万！”
“70万，还有没有朋友出价？70万一次，70万两次。好，这位朋友又出到了75万，还有没有更高的价格？还有没有…”
在主持人催人奋进的激昂叫声中，现场声势一浪高过一浪，竞拍很快便趋于白热化。竞拍价格一路扶摇直上，不久之后就突破到一百万港币关口。
叶容天并没有着急忙慌出手，谋定而后动，是他一向做事的原则。
叶容天仔细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特别强劲的对手，心下顿时大定，给史丹尼递了个“你懂得”眼神。
史丹尼会意点头，慢条斯理举起身前一面牌子，非常有优越感地报出一个数字：
200万！
小朋友们顿时惊呆了！
这是什么节奏？
不是说好每次只加五万吗？
怎么一下子就蹿到两百万了？
这不合规矩啊。
计将安出？
计将安出？
回答他们得是一片无声的沉默。
鸦雀无声。
连主持人也因为过于激动，一时忘记了说话。
一剑封喉，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叶容天捧起茶碗，悠然吹了口气，微啜一口，心中暗自得意。
关芝琳妙目圆睁，异彩涟涟，望着身边这位低调奢华、高贵内敛的俊秀年轻人，彻底沦陷了。
就在叶容天自以为得计、大局已定之时，一个坚如玄铁、冷逾冰雪的女子声音突然遥遥传来：
300万！
拍卖会现场一片哗然。
叶容天眼睛微微眯起，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叶容天缓缓转过身子，迎接他的是一道目光。
一道比倚天剑还要锋锐百倍的目光。
第四十章 谁与争锋
叶容天嘴角挂着鬼魅的笑容，缓缓转过身子。
叶容天的斜对面，坐着一名年轻女子，艳如桃李，冷若冰霜。
锋锐的目光割裂时间与空间，在宇宙洪荒的原点激情碰撞。
火花四溅，宛如镁粉在二氧化碳中纵情燃烧，爆发出剧烈耀眼的白光。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二氧化氮的味道。
宴会大厅鸦雀无声。
大气压强骤然上升。
特别是围坐在叶容天、林玉琼身边的众人。受两人气场压制，感觉心脏被一只巨大的手掌紧紧握住，压抑到无法呼吸。
形势一触即发。
“你一定要玩，是吧？”
叶容天撇撇嘴，饶有兴味望着林玉琼，手掌一翻，硬币在手指间欢快跳动。
“你玩得起吗？”
林玉琼嗤笑一声，笑容中尽是不屑和嘲弄。
“呵呵，我想试试。”
叶容天往后一仰，身体很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吐出三个字：
400万！
史丹尼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将牌子上的数字擦掉，又写上一个数字举起来。
“哗！”
好像一滴冰水落入滚烫的油锅。
宴会大厅顿时沸腾，响起一片“嗡嗡嗡”压抑又兴奋的声音。
“500万！”
林玉琼想也没想，在史丹尼举牌的瞬间，即时报出一个新的数字。
许进亨清咳一声，想要说点什么。话已到了嘴边，看到林玉琼冰刀一样酷烈的眼神，硬生生又憋了回去。
“600万！”
“700万！”
“800万！”
“900万！”
报价声此起彼伏，中间没有丝毫停顿。
这是一场刀尖上的搏杀，谁只要犹豫停顿一秒，就意味着向对手低头认输。
宴会厅内众人对报价已经麻木，他们像钟摆一样，随着报价声左右转动脑袋。
林玉琼报价时，大家就把目光投向林玉琼。林玉琼报完价，众人又齐刷刷望向叶容天。
“1000万！”
不负众望，叶容天张口就来，又报出一个充满想象力的数字。神态轻松随意，好似对他而言，1000万只不过是一张“老鼠斑”，微不足道。
那么下一个价格会是…
众人转头，又把目光投向林玉琼这边。
这一次，林玉琼犹豫了。
沉默，足以扼杀癌细胞的沉默。
到此为止了吗？
众人微觉遗憾，又不约而同同时松了一口气。
主持人似乎这个时候才猛然惊醒过来。
“1000万一次！还有没有更高的价格？”
主持人双目如镁条燃烧，激动得声音都在打颤。
“1000万两次！”
林玉琼柳眉紧蹙，银牙咬碎，就要再次举牌。这时，林玉琼手臂一沉，一只宽厚的手掌，覆盖住她蠢蠢欲动的皓腕。
林玉琼望向许进亨，双目微微有些泛红。许进亨心中一痛，但仍然坚定地摇了摇头，紧紧握住林玉琼有些冰冷的手掌。
蓦地，林玉琼心口一松，全身的力气似乎在一瞬间被人抽光。身子微微晃了晃，旋即又挺直绷紧。
林玉琼心中满是不甘，扭头向叶容天所在的方向望去，她要将那张得意忘形的丑脸，刻印进脑海里，永生不忘。
叶容天看见林玉琼朝自己这边望过来，嘻嘻一笑。右手掌举到眉前，无名指、小指向掌内弯屈，做了一个手枪的姿势。左眼闭合瞄准。
“啪！”
一枪爆头。
叶容天吹了吹枪管，脸上毫不掩饰肆意狂妄的笑容。
“这家伙有点嚣张啊。”
李泽凯望着叶容天张狂的表情，双眉一挑，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宴会厅内，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向叶容天这桌望过来。
史丹尼感觉自己像被剥光衣服的嫖客，赤条条绑在电线杆上**示众。耳根一热，赶紧举起报价牌将自己脸部遮住。
关芝琳玉颊胀红，喉管间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双腿紧紧夹住。就在刚才那一场令人窒息的烧钱大战中，关小姐不可抑制的**了。
“1000万两次！还有没有更高的价格？还有没有？”
主持人颤抖着举起槌子，他期待在最后的时刻，会有一个令人眩目的逆转。
正义必会战胜邪恶。
光明将在最绝望的黑暗中绽放。
英雄！是时候展现力量了。
主持人举着槌子环视四周。
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皆黯然低头。
晨露在烈阳中消逝。
鲜花在冬夜里凋零。
当一切美好都归于虚无。
我们还剩下什么？
生命存在的理由又是什么？
“1000万第三次，成…”
主持人目眦尽裂，憋足全身力气，发出野兽一样绝望的嘶吼。
如果命运可以选择，他决不希望由自己亲手敲下这个残忍的答案。
蓦然间，那个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仿佛天外飞来一抹惊世绝艳的剑光。
又好像边镇风铃中一记决然的刀声。
在主持人最后一个字即将出口之际，将它生生斩断在嘴里。
“1100万！”
林玉琼冷声道，面无表情。
“阿琼，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许进亨豁然起身，勃然变色，盯着林玉琼厉声喝问道。
“你要是我男人，就撑我。”
林玉琼斩钉截铁，头也不回，只是冷冷盯住叶容天。
“好感人。”
叶容天鼓掌叫好，脸上挂着肆意嘲讽的笑容。
疯子！一家人全都是疯子！
许进亨颓然坐下。
“1100万一次！1100万两次！1100万三次！成交！”
主持人奋力将手中槌子敲下。
“咚！”
槌子撞击桌面，发生沉闷的呜鸣。
这是正义的力量。
这是胜利的呼声。
赢了！我们赢了！
掌声雷动。
叶容天耸耸肩膀，无所谓地笑了笑。双手插兜，施施然走到林玉琼身边。
“阿天，不要乱来。”
许进亨急忙上前一步，护在林玉琼身前。
叶容天咧嘴一笑，春花怒放。俯下身子，望着林玉琼冰冷的眼眸，轻声笑语。
“林小姐，你真有魄力。1100万买一本残稿？啧啧，有没有脑子啊？做事这么冲动，给你一座金山，迟早也要被你败光…”
“啪！”
五根葱嫩的手指头，脆生生印在叶容天姣好的左侧脸上。
叶容天一愣，半晌后才发出一声野兽的嚎叫。
“啊…”
第四十一章 历史上的今天
1815年4月5日，印尼坦博腊火山爆发。
1955年4月5日，英国前首相丘吉尔黯然卸职。
1975年4月5日，常凯申于台北与世长辞。
1985年4月5日，世纪巨人叶容天先生在文华酒店遭遇掌击。据史料记载，当时叶先生脸上有一只苍蝇…
“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不用工作吗？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砰！”
叶容天将围观群众赶出办公室，又一脚大力踹在门上。
“妈蛋，林玉琼那个臭娘们下手太狠。”
叶容天脑袋裹得像个木乃伊，瘫坐在老板椅上。伸出左手摸了摸伤处。虽然已经上了药，但是隔着纱布，还是能隐隐感到疼痛。
叶容天本来今天打死都不会过来公司，但恰好史蒂夫带着三十多名美国马仔杀到香江，叶容天又不好把人晾在一边不管。
当叶容天顶着个粽子头出现在史蒂夫面前时，史蒂夫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粽子头，就是几天前在阿瑟顿小镇谈笑风生，信誓旦旦要亲手开启16位元时代的青年才俊？好在叶容天那一身骚包的风衣深深出卖了他。
把美国人领到火炭宏业大厦，叶容天顾不得伤势，马上召集几个部门首脑，召开年度工作会议。
会议上，叶容天对技术部架构重新进行了划分。技术部一分为二，包括硬件研发和软件开发两个部门。
陈东担任软件开发部门主管，主要负责游戏内容制作。史蒂夫则负责硬件开发部门，主要领导游戏平台设计。
软件部门目前包括《俄罗斯方块》、《泡泡龙》、《沙罗曼蛇》和《魂斗罗》四个项目小组。其中，《泡泡龙》、《沙罗曼蛇》两个开发小组任务最重，他们必须在6月份美国夏季ces消费展召开之前，拿出可以推向市场的成熟产品。《俄罗斯方块》小组则主要负责将游戏移植到家用机平台。《魂斗罗》小组开发难度最大，整个游戏开发周期预定为八个月，在年底拿出测试版。
硬件部门也有三个项目组。“家用游戏机开发组”、“街机主板开发组”和“电子宠物机开发组”。
开发一个新的游戏平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在那些有深厚技术积累的大公司内，想要开发一款全新的游戏平台，一般也要花费一到两年时间。其中，最大的难点就在于平台的架构设计。从无到有，这是一个摸着石头过河的过程，其间需要不断试错。运气好，找对了路子，说不定很快就能看到成果。运气不好，走岔了道，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不说，最后勉强推出来的产品，也很难得到市场认可。
力天世纪就不需要在这方面浪费时间，因为它的老板是一个厚颜无耻的拿来主义者。有成功的样板摆在眼前，谁还会傻乎乎自讨苦吃另辟蹊径？
力天世纪的16位元家用游戏机，将以两年后nec公司推出的pc－engine为原型机。
pc－engine是一款准16位家用游戏机，游戏机集成了两块8位元cpu。pc－engine拥有专门的图形处理器，使得该游戏机在图像处理能力上大大超越任天堂的红白机，表现力无限接近真正的16位游戏机。在原本历史上，pc－engine一经推出，就凭借其出色的图像和音效处理能力，获得广大玩家青睐，销量一度超过任天堂红白机。
至于街机主板，自然是以snk公司的传奇主板mvs为原型。
mvs主板是snk公司在1990年推出的街机主板，公认为史上最为成功的街机主板。直到今天，你依然可以在游戏厅里看到它的身影。因为开机时可以看到neo.geo的字样，所以mvs主板又被玩家称为neogeo主板。
mvs主板的核心部件是两颗16/32位元摩托罗拉68000处理器。制造成本虽然比较高昂，但叶容天对这个基板依然寄以厚望。只要项目开发成功，那些经典的“次时代游戏”，就可以源源不断被复制到这个世界上，将玩家的钱包打开，同时也将竞争对手远远甩在身后。
电子宠物机的原型机是曾经在亚洲风靡一时的《拓麻歌子》。
《拓麻歌子》是日本万代公司于1996年推出的电子宠物系列。凭借新颖的模拟养成系统以及可爱的宠物外形，电子宠物机一经推出，就受到女性消费群体的疯狂追捧。特别是在日本，引发了一波销售狂潮。《拓麻歌子》在全球拥有众多粉丝，生命力非常顽强，直到后世，在掌机、手机、电脑上依然可以看到它的身影，又是一颗长盛不衰的摇钱树。
《拓麻歌子》最重要的创新在于模拟养成系统，本身制造工艺并不复杂，所以三大项目组中，电子宠物机开发周期最短。
叶容天希望在圣诞节前，能给富有爱心的日本女性们，带去一份温馨的节日问候。
“ada姐，一定要包成这样吗？我感觉已经好多了。”
叶容天望着镜子里的粽子头，欲哭无泪。
“别乱动，脸上还没消肿。”
王妍将叶容天脸上纱布小心拆下，又用温热湿毛巾将脸上残留药膏擦掉。换上新药，然后拿来一卷新纱布，将叶容天脑袋重新裹好。
“哼，自作自受。早叫你带上几个保镖，总是不听，现在吃亏了吧。”王妍没好气道。
那个女人下手也太狠了，这么娇嫩的地方，王妍都没舍得下手，要是破相了怎么办？
叶容天打小就长得俊秀讨喜，嘴巴蜜里调油，特长见风使舵。巧妙周旋于各种势力之间，辗转腾挪，除了屁股被王妍抽过外，脸蛋至今毫发无伤。没想到一时不察，竟遭了林玉琼这只母老虎毒手。
当然事情也不能全推到林玉琼身上。要怪还得怪叶容天自作孽，站得位置实在太帅。不远不近，不高不低，正好就处在林玉琼直线攻击范围之内，这还不抡圆了抽？
这事也让叶容天领悟了一个道理，“天命之子”也是血肉之躯，被人掴脸一样会很疼。
“以后出门记得带上保镖，车子也要换。”王妍绷着脸训斥道。
“随你，都随你…”
叶容天欲辩无力。
“咚咚咚…”
轻柔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
秘书陈思丽小心翼翼推开门走进办公室，先是瞥了叶容天的粽子头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老板，刘总刚刚过来，说是有事情要向你汇报。”
第四十二章 倪狂
“说吧，找我什么事？”
叶容天坐在办公桌后，左右转了转老板椅，瞥了刘振伟一眼，淡淡说道。
刘振伟一身簇新西装领带，加上微微凸挺的肚腩，看起来倒是颇有老总气派。
此刻，刘振伟半个屁股搭在沙发上，望着叶容天包裹成木乃伊一样的脑袋，纱布之间冒着微微幽光的眼睛，喉结滚动，将心底不断翻涌出来的欢愉笑意强行镇压下去。
“老板，这两天媒体对《东成西就》的报道越来越过分了，我们是不是要做点什么？”刘振伟一脸凝重问道。
“这有什么？媒体不一直是这幅德行？负面报道也是报道，总比无人问津要好吧，让他们随便炒。怎么，你怕票房会受影响？”叶容天不以为意说道。
“那倒不是。其实票房没什么影响，就像老板你说得，他们炒得越厉害，我们的票房就越高。这两天，观影人数还在上升。按照现在这个趋势，我预计最后票房突破二千万大关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说到此处，刘振伟两眼放光，脸上难掩得意之色。
八十年初期香江影坛，票房达到一千五百万以上都算卖座电影。1982年，曾志韦执导的《最佳拍挡》，创下香江电影票房纪录，电影票房收入也不过就2600万港币。可见在当时，两千万导演绝对是凤毛麟角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在《东成西就》之前，刘振伟虽然已经在电影圈摸爬滚打数年，也监制过几部扑街电影，但还从来没有执过导筒。《东成西就》可以算是刘振伟正儿八经执导的第一部电影，如果最终票房能冲上两千万港币，刘振伟绝对会一炮走红，擦亮招牌。
“那你担心什么？你今天特意跑过来，不会就想跟我说这些吧？”
叶容天定定望着刘振伟的大圆脸，阴恻恻问道。
刘振伟心中一颤，急忙收敛心情。虽然叶容天说话客气，语气无喜无悲，也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但刘振伟何许人也？职场老鸟，精明世故，如何听不出老板心中酝酿的不满？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老板一怒，奖金泡汤。
所谓伴君如伴虎。老板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一个应答不对，就有可能触到霉头，后果不堪设想。
“老板，我不是过来说票房的事情。”
刘振伟肥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忙不迭澄清，现在可不是讨巧卖乖的时候。
“这两天媒体报道，一直抓着个别演员不放，我怕会影响大家情绪。”
刘振伟战战兢兢，仔细斟酌每一句说词。
“星仔？这不是好事吗？人红是非多，想要做大明星，哪有那么容易？习惯了就好。”
对于一个在娱乐圈混迹的演员，“新闻”也好，“丑闻”也罢，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有时候“丑闻”反而比“新闻”更加吸引眼球。君不见，多少小明星自泼脏水，撕逼上位。“艳照门”、“**门”，这些都不过是被人用烂的炒作技法。对于明星而言，最害怕得是“默默无闻”。没有报道，没有关注，自然就没有人气，没有粉丝，没有收入。
在叶容天看来，周星池刚刚崭露头角，观众对他尚不熟悉，神格远未凝固。这个时候，对周星池的任何报道，都有助于提升他在观众中的知名度，有益无害。就算别人不报道，叶容天自己都会嘱意刘振伟，炮制几篇攻击文章，把火烧起来，越旺越好。
“不是星仔，是翁小姐。”刘振伟苦笑说道。
“阿翁？我不是让你们重点关照星仔，阿翁要冷处理吗？”
叶容天身体猛然绷直，声音提高八度，语气严厉质问道。
“老板，我们公司从来没有发过翁小姐的报道。对于攻击翁小姐的文章，我也早就跟下面人交代过了，一概不予回应。但是这帮混蛋就是揪住不放啊。我看翁小姐这几天情绪不佳，所以特意过来向老板汇报一下。”刘振伟抹了抹额间冷汗说道。
刘振伟人情练达，早就察觉叶容天对翁美菱的特殊关照。开始，刘振伟以为叶容天对翁美菱有不轨之心，仔细观察一段时间后，刘振伟又否定了这种想法。
虽然刘振伟不知道叶容天为什么一直对翁美菱关照有加，可能就像叶容天所说，他是翁美菱的粉丝。对于刘振伟而言，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翁美菱出了什么意外，刘振伟估计自己这个总经理也就当到头了。
“是哪家报纸？”
叶容天按捺下心头怒火问道。语气森寒，杀气腾腾。
叶容天很明白这些无良媒体的用心。周星池现在还不是未来红透香江的星爷，只是一个粉嫩新人，能有多少关注度？翁美菱就不一样了，“俏黄蓉”一角让她风靡整个东南亚，收获粉丝无数，一直是媒体报端追逐的焦点。
出道以来，翁美菱一惯以清纯娇俏的形象示人。这次在《东成西就》中饰演三公主，极尽鬼马恶搞之能事，一举巅峰翁美菱以往形象，话题性十足，自然更加吸引媒体目光。
“《明报》。”刘振伟答道。
“《明报》？”
叶容天重复问了一遍，颇感诧异。
如果刘振伟说得是《东方日报》，叶容天绝计不会吃惊。狗改不了吃屎，《东方日报》自从创刊以来，为了迎合香江小市民口味，一向走下层低俗路线，首创“狗仔战法”，专攻明星艺人下三路，这样的报纸，无论做出什么事情叶容天都不会感到意外。
《明报》？怎么会？
《明报》创刊之初只是一份花边小报，全靠金镛大侠武侠小说勉强维持。进入六十年代以后，《明报》办报风格来了个乾坤大挪移，转而关注时事政治、社会伦理，逐渐被香江知识分子阶层接受。
时至今日，《明报》报道主要集中在时事政治、国际经济这些高大上的领域，在香江知识分子之中拥有广泛受众和影响力，俨然一份高逼格的学术报刊，早就不屑于炒作娱乐明星花边新闻博取眼球，这次怎么会突然转性？
叶容天心中颇感疑惑，从刘振伟手上接过报纸，展开一看。
一个醒目的标题赫然跃入眼帘——《悲乎翁美菱，落毛凤凰不如鸡》。
叶容天冷眼扫过文章标题，将目光移向标题下方的作者署名。
“倪狂？”
第四十三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叶容天眯起细长眼睛，冷冷望着文章标题下方的作者署名。
不知为什么，看见倪狂这个名字，叶容天就忍不住胃酸翻涌。好像饭吃到一半，忽然在碗里发现半截苍蝇尸体一样。
“倪狂？这人是疯狗吧？怎么逮谁就咬？”
叶容天按捺下心头怒火，强忍住胃部不适，将倪狂的文章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文章开头，倪狂率先亮明伟岸的逼格，申明自己对翁美菱小姐并不熟悉，因为从来不看tvb那种粗制滥造的师奶剧。
攻击完tvb，倪狂荡开一笔，说起邻居家可爱的小朋友。原本是多么聪明伶俐天真无邪，最近却怪话连篇形迹可疑。
乖巧懂事的小屁孩，缘何一夜之间变成调皮捣蛋的熊孩子？
邻居无计可施，自然只好求助无所不能的卫斯理，啊不，倪狂夫妇。
一如既往，倪狂一开始觉得很不耐烦。试想，倪狂何等逼格？一生见过的ufo比你我见过的雅灭蝶还要多？这样的小事情也要来劳烦他老人家？
当然，还是一如既往，倪狂夫人就觉得事情必有蹊跷，里面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是必须得，不然文章就没办法往下面写了不是？
于是展开调查。
随着调查的不断深入，倪狂赫然发现，事情绝没有自己起初预想的那么简单。
案情扑朔迷离。
倪狂抽丝剥茧。
终于，真相大白。倪狂又一次忍不住感叹道，自己一辈子经历过无数离奇古怪的事情，但从来没有一件事情，比这次调查的事情更令他吃惊。
这件令倪狂先生无比吃惊的事情，自然又和外星人脱不了干系，啊不，是和翁美菱小姐脱不了干系。
原来，邻居家的小屁孩是受偶像翁美菱小姐新拍的电影影响，这才会有一系列反常举动。那部电影自然就是《东成西就》。
机智如倪狂，自然不会把《东成西就》四个字写在报端上，平白给人做广告不是？
行文至此，倪狂终于切入正题。先是大赞翁美菱饰演的“黄蓉”古灵精怪，和他整夜意淫的梦中女神很像。
说到黄蓉，倪狂自然不忘花上几百字介绍自己跟金镛大侠的过命交情，代写《天龙八部》等陈年旧事。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时光啊时光你慢点走。
感慨完毕，倪狂大嘴一张，露出一口森白利牙。
痛斥“那部电影”毁灭三观颠覆五常，粗制滥造屎尿屁痰。
翁美菱，好好一个偶像清纯玉女，为何自感堕落，放弃人格尊严，出演如此贱格的一部电影？
调查之下，倪狂恍然大悟。原来翁美菱为情所伤，又被tvb逐出家门，这才为域外邪魔所惑，剑走偏锋自暴自弃。
倪狂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呼吁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骂完翁美菱，倪狂犹自觉得不过瘾，又将笔头转向剧组其他成员。从编剧到导演，全部问候一遍，最后以一句“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作为结案陈词。
看完报道，叶容天将报纸揉成一团，随手扔进垃圾桶内。
倪狂这个名字，叶容天自然听说过。原本是大陆一名干警，57年因为破坏公共交通被隔离调查，遂叛逃至香江。码字为生，是香江著名科幻畅销书作家。代表作有《卫斯理》科幻系列。据说，倪狂一小时可写八千字，人称“码字狂人”，曾经同时为12家报社供稿。
除了写小说外，倪狂还创作过上百部电影剧本，比较著名的有《独臂刀》、《六指琴魔》等。
倪狂文思敏捷，想象力天马行空。客观来说，才华实不在金镛之下。可惜此獠心胸狭隘，思想偏激，功利心太重。不然，倪狂在文学上的造诣成就，当真不可限量。
倪狂的小说，专为迎合小市民口味而写，在香江非常畅销，被称为“香江畅销小说之王”。有人戏称，只要一本小说挂上倪狂的名字，就算里面没有一个字，也会被人当作“无字天书”疯抢。
叶容天也翻过几本倪狂的小说。本来他对倪狂的小说也没什么兴趣，只是同学强烈推荐，刚好上厕所需要找点东西打发时间，就从朋友处借了一本观摩。
叶容天看得就是《卫斯理》系列，具体是哪一篇就不记得了。当时就把叶容天恶心坏了。
叶容天涉猎颇广，也算读过不少小说，金镛古龙梁羽生等名家作品，多少都读过一些。但他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本小说的主角，会比卫斯理更为脑残。
比如，书中卫斯理最喜欢干得事情，就是刺探别人隐秘。跟踪潜入偷听…无所不用其极，展现出丰富的经验和高超的斗争技巧。
而卫斯理一旦发现自己被人暗中监视，就会抽筋一样愤怒，义正词严正告对方，你这么做不道德不文明，必须要谴责…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老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刘振伟见叶容天读完报道，半晌未语，忍不住发声询问。
“怎么办？当然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叶容天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冷然说道。
“倪狂骂我们，我们就骂回他。倪狂自诩为民主斗士，在小说里却拼命鼓吹精英主义。主角个个高大威猛文武双全，动不动就是‘人类的精英’。这种思想，和希特勒有什么区别？给我狠狠得批。
他骂我们电影屎尿屁痰，我们就批他小说挂羊头卖狗肉。科幻小说？拉个外星人站台就叫科幻小说？可笑。
回去后找几本倪狂的书读一读，他的小说逻辑颠倒、缺乏常识、套路重复，漏洞比狗身上的虱子还多。随便找几个，就可以批死他。”
叶容天见刘振伟不太理解自己意思，就耐着性子指点一番。
“老板这招高明。只要我们把火烧到倪狂自己身上，恐怕他也没时间再来攻击翁小姐了。”
刘振伟击节赞叹，大拍马屁。
“抓住一个漏洞，就要穷追猛打。攻其一点，不及其余。牵扯太多，反而容易分散火力，给他腾挪躲闪的空间。”
叶容天继续面授机宜。
“如果倪狂不应怎么办？”刘振伟皱眉又问。
任你攻势如潮，我自八风不动。这样事情就不好玩了，独角戏总没有对台戏更吸引观众。
“你说怎么办？”
叶容天淡淡反问一句。
“哈哈，倪狂不应我们就帮他应。倪先生写了这么多年小说，一定会有很多热心粉丝乐意为他出头。”
刘振伟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略一思索便计上心头。
“注意分工。一批人负责攻击，一批负责帮倪狂防守。攻击一方的言论要有理有据令人信服。防守这方，可以故意留下几个破绽，但不要太明显。”
“攻击要有层次，有理性分析，也要有无脑喷子。众口难调，我们就多玩点花样。”
“总之，戏剧一定要有来有回才有看头。倪狂应也好，不应也罢，他都要老老实实站在台上，热热闹闹把这出戏给我唱下去。”
叶容天目中寒芒大盛，令人不敢逼视。
第四十四章 马氏兄弟
“叮！”
电梯轿厢升至大厦第9层便即停下，厢门打开，几名精悍男子鱼贯而出。
为首男子齐刘海，头发自两侧自然垂下，堪堪遮住耳朵。乍一看，颇像一块倒扣在脑门上的黑色瓜皮。
马成昆脸上戴着墨镜，一袭黑衣。龙行虎步，衣襟带风，气度不凡。
过道两侧，每隔一米便笔直站立着一名女子，清一色黑色小西服职业套裙，青春靓丽，笑靥如花。
“董事长好！”
待见马成昆一行人走出电梯轿厢，站在过道两侧的迎宾女子一齐鞠躬行礼。双手贴在大腿外侧，头、背与腿呈近90度弓形。
马成昆视若无睹，昂首阔步穿过迎宾走廊，来到一间公司门口。
守候在大门两侧的迎宾女郎将大门向两侧拉开，马成昆迈步而入。
公司前台，入眼处是一面巨大黑色木纹背景墙，墙面上四个龙飞凤舞红色大字：
东方报业。
马成昆喜欢黑色。秦尚水德，以黑为尊。东方报业集团，就是香江报业界的霸秦。
顺秦者昌，逆秦者亡。
马成昆转过前台，穿越几片工作区域。工作区用半人多高木板墙隔断出几片互不统属的小区。
工作区内，所有员工肃然站立，面容庄重，向他们的董事长行注目礼。
马成昆办公室位于办公区尽头，西北乾位。乾卦为天，掌控全局，制人而不受制于人。
办公室内，最显眼得莫过于挂在靠山墙上那幅《猛虎吞日图》。
画图中，一只体形硕大的斑斓猛虎，雄踞于大石之上，昂首远视红日初升，张口作怒啸状。
画图左上角有一首题诗：
天涯此路尽雨风，
广恩天下念众生。
麒麟蒙光祥瑞聚，
猛虎下山野狼惊。
马成昆走到紫檀木云纹书桌背后，正待坐下。“咚咚咚”，办公室大门忽然被人敲响。
“四弟，你怎么过来了？”
马成昆摘下墨镜放在书桌上，望着倚门而立的马庭强，面露诧异神色。
马庭强是《东方日报》创办人之一马惜汝之子，马成昆堂弟。
五十至七十年代，香江有三大毒枭，马惜汝、马惜真兄弟独占两席，另外一位则是吴锡嚎，大名鼎鼎的“跛豪”。马家是香江四大黑帮家族之一，以买卖白芬起家，人称“白芬马”。
1969年，马氏兄弟创办东方报业集团。以报纸为掩护，一面洗黑钱，一面传递毒品消息，同时控制社会舆论导向。东方报业集团最核心的资产就是《东方日报》。1977年，《东方日报》发展成为香江第一大报，每日发行量超过五十万份，读者逾三百万。
1978年，香江警方正式对马氏兄弟下达通缉令。马氏兄弟闻风潜逃，其后长期定居台岛，再无机会返回香江。
虽然马氏兄弟被香江警方通缉，但他们留在香江的合法产业，如东方报业集团，并未被政府冻结，仍由马氏兄弟子女打理，主要负责人即马成昆、马成发、马庭强兄弟。
马庭强因为一场车祸，腿脚落下残疾，被香江人戏称为“二代跛豪”，后来成为香江著名演员黎孜老公。
马庭强为人低调，虽然在东方报业集团身居要职，并不经常在总部大楼办公。因此马成昆看到马庭强突然出现，颇感意外。
“大哥，《南华早报》那边，好像出了点问题。”
马庭强在沙发上坐下，将一双拐棍搁在一旁，抬头望着马成昆说道。
“什么问题？”马成昆皱眉问道。
马成昆知道自己这个堂弟做事向来稳健，若非确有大事发生，不会亲身过来。
“我早上收到风，有人在打《南华早报》主意。”马庭强说道。
“《南华早报》这块烫手山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抢手了？是哪家报业？”
马成昆哂笑一声，对这家半路杀出来抢食的同行倒是颇感好奇。
“不是报业公司。”马庭强摇摇头道，“是一家私募投资公司。方舟投资，大哥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吧？”
“方舟投资？你是说会德丰收购战中那家浑水摸鱼的公司？”
“没错，正是这家在会德丰收购案中一战成名的方舟投资。”
“他们不是证券投资公司？怎么会突然对《南华早报》感兴趣？”
马成昆眉头微微皱起。
“那就不得而知了。”马庭强耸耸肩摊手说道，“消息说，前两天，东华三院在文华酒店办了一场慈善义拍会。汇丰大班沈弼和方舟投资的人在那时有过接触。回来后，沈弼又召集几个大股东开了一次会议，专门商讨此事。”
“结果如何？”
“只有几个大股东参加，暂时还无法得到确切消息。”
“方舟投资报价多少？”马成昆想了想又问道。
“一亿五千万港币。”
“一亿五千万？他们疯了吗？”
马成昆一脸愕然，这个价格远远超过他的预期。
“我觉得也是。”马庭强笑了笑说道。
“阿强，这件事你怎么看？”
马成昆靠在椅背上，掏出打火机点上一枝烟，悠悠吸了一口，皱眉沉思。
“我觉得沈弼这个鬼佬，有点太小看我们兄弟的智慧了。”
马庭强好整以暇道，似乎对方舟投资的出现并不太担心。
“你觉得这是沈弼设得局？”
马成昆也笑了。
“方舟投资这种证券公司，一向很注重资金流动性，不大可能会贸贸然花费巨资收购一家前途未卜的报纸，对他们没有好处。
况且，就算他们对《南华早报》确有兴趣，也没必要一下子把价格抬到这么高。这不是和钱过不去吗？”
马庭强抽丝剥茧细细分析。
截至目前，除开方舟投资外，也就东方报业一家表现出收购意向。东方报业的报价只有一亿港币。原则上，方舟投资只需要比这个价格略高，就可以获得竞争优势，完全没有必要一下子溢价50%。这么火急火燎冲进场来，分明就是故意搅局。
“你说得没错。沈弼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向我们施加压力，逼我们就范。呵呵，找人抬价也不知道找一个专业点得。四弟，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的消息应该是汇丰的人递给你得吧？”
马成昆缓缓吐出一团烟圈，阴鸷的面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大哥果然明见万里。”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没想到沈弼这个鬼佬，还能想到这样的主意。”
“我看他是急了。大哥，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马庭强笑问道。
“静观其变。沈弼这个老家伙既然已经等急了，那就不妨再晾一晾他。”
马成昆微一沉吟，随即作出决断。想了想，又补充道，“四弟，方舟投资那边，你也要派人去盯着，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后续动作。”
“明白。”
第四十五章 不争
“嗞嗞嗞…”
刺耳的门铃声打破清晨的宁静。
“来啦！”
伴随着一个中年女性温婉磁性的声音，屋内响起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片刻过后，枣红大门“咯吱”一声打开，李果真探头向外望了一眼。
门阶上，站着一位四十来岁女子，穿一身普通的蓝色大衣。蛾眉淡扫，嘴唇略薄。岁月虽然取走了她的青春和美丽，却也给她留下一份成熟和知性。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女子面上似有隐约焦虑之色，浑没有往日那份从容娴静。
“艺舒，是你啊，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快进屋吧。”
李果真惊喜喊出女子的名字，又急忙将她迎进屋内。
“四嫂，四哥在家吗？我找他有点事。”
艺舒在玄关处匆匆换上拖鞋，抬头看见客厅内空荡无人，便问了一句。
“这老东西，一早就跑到后园逗鸟玩去了。你先坐会，我过去叫他。”
李果真一边打开茶罐泡茶，一边絮絮叨叨抱怨道。
“四嫂，你忙你得，我自己过去找他。”
说完这话，艺舒抛下李果真，往后院匆匆赶过去。
倪府很大，前厅后院加起来，拢共有近一千平米使用面积。特别是后院，占了大部分空间。倪狂闲暇无事，便喜欢在这里伺弄些花花草草，逗逗鸟雀。
艺舒推开后厅大门，入眼便是一片新黄嫩绿。青石板铺设的石径上，覆着一架纵纵横横的葡萄藤。
酷暑来时，人走在葡萄架下，遍体荫凉。仰头望着绿叶间垂下的翡翠珍珠，想来别有一番情趣。
现在虽只初春时节，干瘦的葡萄藤上也已经重新绽出惺忪的叶芽，星星点点，连成一片。
艺舒走到中间，忍不住捞住一根垂下的藤条。干褐色的藤皮上，可以看见一簇簇葱绿的嫩蕊，有些已经毛茸茸舒展开了。再有几场春雨，嫩蕊便会变成巴掌大的嫩叶，层层叠叠，碧绿欲滴，覆满整个葡萄架子。
看着那些蓬勃绽放的绿意，艺舒心底顿时生出一泓清凉，浑身的燥意，似乎顷刻间去了大半。
“啾啾啾…”
清风送来画眉鸟清脆悦耳的欢叫声。
艺舒顺着石径走出葡萄架，又绕过一座石头假山，来到一颗老槐树下。
槐树靠近地面的树枝上，挂着一个篾竹做成的鸟笼，摇摇晃晃。一名男子正站在笼边，微仰着并不存在的脖子，手中捏着一根草梗，兴致勃勃逗弄笼中的鸟雀。口中兀自“啾啾”有声，好似朋友一般，和画眉鸟沟通倾谈。
男子刚到知天命的年龄，腰围甚宽，圆脸凸肚，有诗为证：
索头连背暖，
漫裆畏肚寒。
只缘心浑浑，
所以面团团。
“提笼架鸟，四哥，你这日子过得倒是清闲。”
艺舒双手插兜，站在倪狂身侧看了片刻，忍不住叹了口气，羡慕道。
“哈哈，闲着没事，养只画眉解解闷儿。”
倪狂哈哈一笑，从树枝上取下鸟笼，提溜着走了几步，一步三摇，慢条斯理。
“你看我这样子，有没有一点满清贝勒爷的范儿？”
“百灵不离手，画眉不离走。你这遛法明显不对。”艺舒撇撇嘴挑刺道。
养鸟的人都知道，遛画眉时，鸟笼摆动幅度要大，讲究鸟笼亮底儿，哪会那么慢条斯理。画眉越遛，叫得越欢。晃动鸟笼，可以锻炼画眉鸟的抓力，还可以磨掉它的野性。
遛画眉是个力气活，所以古时又有“文遛红子，武遛画眉”的说法。现在就没这么讲究了，大部分人都喜欢养画眉，因为百灵不太好养活。
“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艺舒一脸欣慰说道。
“你有什么不放心得？”
倪狂转头问道，一脸奇怪之色。
艺舒苦笑摇头，从小到大，她最佩服最崇拜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大胖子。
艺舒从小记忆力过人，聪明却不用功。一次课上，因为答不出老师提问而被罚站。心高气傲的艺舒，气愤之下，将课本上所有课文全部背诵下来，从此喜欢上了文艺。艺舒中学时开始写作，17岁出版个人首部小说集。
每个人见到艺舒，都夸她是天才。艺舒知道自己不是，因为她见过真正天才的样子。
“别告诉我这几天你都被外星人绑去神龙架，外界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艺舒从挎包里掏出一份报纸，递给倪狂。
倪狂也不答话，接过报纸，又从上衣兜里摸出眼镜戴上，一目十行，快速过了一遍。
“啧啧，翻来覆去还是老一套，不能换点新鲜玩意？这想象力，脑汁都被吸干了吗？”
倪狂嘴中啧啧有声，脸上表情不屑一顾。
“他们说得这么过分，你真得觉得无所谓？”艺舒大惑不解道。
“不是我觉得无所谓，而是我‘应该无所谓’，我要是‘有所谓’，就中他们奸计了。阿舒啊，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
倪狂放下报纸，哈哈一笑。
“对对，我沉不住气，你静水流深。我就问你，四哥，你难道就真得甘心被一群瘪三这么顶着脑瓢子骂？知道得，说你崖岸自高，不知道得，还以为你是胆怯怕事。”艺舒愤愤不平道。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因其不争，是故莫与之争。老查的《九阳真经》怎么说得？‘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倪狂嘻嘻笑道。
“什么意思？别跟我来这套。”艺舒杏眼一瞪嗔怒道。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这种事情，你越是回应，就说明你越是在意。你越是在意，他们就越闹得欢腾。只要我们不去回应，时间一久，观众没戏可看，自然就散了，独角戏也就唱不下去了。”
倪狂双目放光，老神在在道。
脸上肥肉抖起一圈圈波纹，那面皮底下包裹着得似乎不是脂肪，而是智慧。
“四哥，你太小看这帮人的无耻了。”
艺舒望着兀自得意逗鸟的倪狂，摇摇头，冷笑一声说道。
“怎么讲？”
倪狂闻言一愣，停下手中动作。
“你翻到第三版看看就知道了。”
第四十六章 四大才子重出江湖
《伟哉我大倪狂——世界级科幻小说大宗师》，看到这个文章标题，饶是倪狂一向眼高于顶狂妄自负，也不禁汗了一把。他写小说不过是为了挣稿费养家糊口，不然也不会一天打十二份工，从来没想过当什么科幻小说宗师掌门，还世界级？
再看文章，作者言必称倪大师，孺慕之情溢于言表。内容自是花团锦簇大吹法螺，极尽阿谀奉承跪舔吹捧之能事，把倪狂小说吹得天上有地上无，《卫斯理》系列更被冠上“三百年第一科幻小说”尊号。吹到兴头上，作者忍不住赋诗一首：
武侠宗师有金镛，
美食散文数蔡篮。
要问小说哪家强，
古今无类唯倪狂。
一首歪诗，吹捧倪狂之余，不忘踩一踩金镛大师和游侠蔡篮。
金镛、蔡篮、倪狂再加上黄湛，四人名列“香江四大才子”，向来同气连枝，相交莫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篇文章用心险恶，表面上吹捧倪狂，实则夹枪带棒，暗藏杀机，挑拨离间倪狂和金镛、蔡篮之间的关系。
问题是，这个世界上“明眼人”总是少数，大多数都是“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力天影业抓住倪狂无理手穷追猛打，不得不说，这一招确实狠毒，让倪狂欲辩无言。
既然无法辩，那就干脆不辩。弃子脱先轻盈转身。读者一看对台戏唱不起来，自然也就失去围观兴趣。
以不辩应万变，轻轻松松便将对方绵绵不绝的杀招，化解于无形之中，倪狂的应对之策不可谓不够精明老道。
声誉上的影响，倪狂并不担心。读者看书，无非就是求个爽字，只要你的书让人爽快了，自然会有人买账。至于逻辑漏洞剧情重复这些问题，谁会真心关注？读者看得是小说，又不是博士论文。倪狂在香江辛苦经营三十年，群众基础深厚，岂是几篇攻击文章便能随便动摇？大家都曾经追过倪狂的书，否定倪狂不就是否定自己智商？
况且，对于被攻击一方，读者向来抱有同情心理。在读者看来，力天影业攻击倪狂，无非就是想要踩着名人肩膀上位，这种事情在香江这个高度娱乐化的城市不要太多。群众固然喜闻乐见，权且做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却也不会当真放在心上。
千算万算，没想到力天影业棋高一招，早就找到应对之策。
不回应？没关系，我帮你回应。
双手互搏，一人分饰数角，戏台上你来我往互有胜负，打得好不热闹。倪狂这个当事人，却只能在一边看着干瞪眼，全没他什么事。
更可恶得是，攻击倪狂一方，摆事实讲道理，文章中有数据有图表有干货。反观支持倪狂这一方，却有滥竽充数之嫌。无理叫嚣，胡搅蛮缠，前言不搭后语，翻来覆去老三篇。
观众读到这两种不同风格的文章，就算原本有心支持倪狂，看多了也难免生出倪狂理屈词穷的观感。
这绝对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攻击，幕后策划之人，用心歹毒，罄竹难书。
“双手互搏啊，这帮孙子怎么这么阴损！？”
倪狂放下报纸，喟然长叹一声。
你以不辩应万变，那我就玩双手互搏。自弹自唱，一样精彩纷呈，让观众看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
计将安出？
倪狂向来自诩多智近妖，此刻也不禁脑门出汗，徒叹奈何。
“老豆，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我们现在必须迎头痛击，给这帮人点颜色看看。”
就在倪狂脑汁告急之际，一个自信中带着三分傲气的声音忽然远远传来。
“阿振，你怎么回来了？又想翘班？等下你黄叔叔又要打电话来家投诉了。”
倪狂抬起头，看见当面走来一个年青小子，一身休闲装打扮，相貌阳光帅气，正是倪狂儿子倪振。
倪振今年二十一岁，佛罗里达大学毕业后就回到香江发展，现在就职于黄湛的广告公司，任撰稿员。
“倪兄，你这可就错怪阿振了。今天是我要他带我过来得。”
爽朗的说话声响起，很快，假山背后转出一个壮硕身躯。黑色西服，黑框眼镜，大背头一丝不乱。
谁能想到，这个眼神凶恶表情严肃，乍看起来像社团大佬的中年汉子，却是名满香江的殿堂级音乐大家黄湛先生？
“黄兄，你怎么也过来了？”
倪狂看着黄湛大步行来，一脸诧异问道。
“难得有人敢把脚放到你这个狂人脸上，我就是过来看看笑话。”
黄湛露齿一笑，宛如鳄鱼微张大嘴，面目更显狰狞。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想到我这点丑事，连黄兄你都惊动了。”倪狂摇头自嘲道。
“倪兄，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是不把我们‘香江四大才子’放在眼里…”
黄湛话未说完，便被一阵轻笑声打断。
“哈哈哈，既然是四大才子，为什么我只看到两个老家伙在互相吹捧？不如算我蔡篮一个，如何？”
笑声中，清风吹过，一个中年人分花拂柳，施施然飘了过来。
中年人走路极快，迈步之间，有一种出尘飘逸的气质。如一缕清风，一朵白云，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息。
“算得算得，香江食神蔡篮自然算得。”
黄湛望着来者，双目放光，抚掌大笑。
“既然蔡篮这个吃货都能算才子，那我金镛忝列其中，诸位应该也没有意见吧？”
蔡篮身后不远处，又转出一位花甲老者。身量不高，方脸宽额，智慧如海。说话时细声细语，只是听到在场每一个人耳中，那声音却有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老者走路时头微微低着，嘴角挂着蔼然笑容，如佛祖俯视下界苍生，目光深邃悠远，悲天悯人。
“妙极妙极，”艺舒喜不自禁，拍手大声叫好，“这下‘香江四大才子’全数聚齐，有些人要夜不能寐了，哈哈哈。”
你有双手互搏，我有玄铁重剑。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你就算有三只手、四只手又有何用？
香江最具影响力、号召力的四个文化人，当他们走到一起合力出手，这将会是何等的威势？
妖魔小丑，岂堪一击。
“今番我们四个老家伙联袂出手，我就怕惊到小朋友了，哈哈哈…”
老槐树下，金镛、倪狂、黄湛、蔡篮四人站成一圈，互相对视一眼。仿佛年轮逆转回到青年时代，四人意气风发，忍不住仰天大笑，声遏行云。
ps:倪振这个时候应该还在美国佛罗里达大学读书。1986年才加入黄湛广告公司。剧情需要，提前一年，给他个露脸机会，勿怪。
第四十七章 落井下石
香江“四大才子”联袂出击，这不是一个唬人的噱头，而是实实在在的震慑。
“四大才子”中，蔡篮是香江有名的美食家。精通数国外语，出过上百本散文集，交游广泛，性格潇洒，可以说是香江文化圈中人缘最好的一个。
黄湛，香江音乐界殿堂级词曲家，与香江另外一个音乐才子顾加辉合作，两人为华语乐坛贡献的经典音乐作品，数不胜数。
黄湛不仅是词曲宗师，还是一个知名导演，在电影圈也有广泛人脉。
倪狂自不用说了，畅销书之王，三十年笔耕不辍，写过上百本畅销小说，编过上百个电影剧本，粉丝无可计数。
倪狂、黄湛、蔡篮这三个人，随便拎出一个，都是份量十足。不过，若论在香江文化圈的号召力和影响力，三人加起来，也不及一个金镛恐怖。金镛没有倪狂勤奋，一生只写过十五部武侠小说，连倪狂小说数量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但金镛书迷的数量，超逾倪狂一百倍不止。
金镛创办的《明报》，是香江文化圈的灯塔。香江文化界不少名人，都和《明报》脱不了干系。
《信报》老板林行知，人称“香江第一健笔”，出道时曾在《明报》资料室做资料员，受到金镛赏识，被派往英国学习财经。可以说，金镛对林行知有知遇之恩栽培之情。
《成报》总编辑韩忠旋，曾经在《明报》当过编辑。小说家江之南，散文家张君默，文化界名人如胡菊人、董桥、陶杰等，都曾在《明报》当过编辑或记者。
如果说香江文化圈是一个帮派，金镛毫无疑问就是总舵主。总舵主出声力挺倪狂，声势自然不同凡响。
一枝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四大才子”倪府聚首后第二日，香江文化界便紧急动员起来。《明报》、《信报》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主阵地，各路名家轮番上阵，火力全开，声势震天。
《明报》、《信报》之后，《星岛日报》也积极摇旗呐喊助威。前文说过，香江报业有四大阵营，《星岛日报》和《明报》、《信报》同属一个阵营，是香江报业的名门正派，自然同仇敌忾共同进退。如果说《明报》是少林，《信报》是武当，那么《星岛日报》便可称之为峨嵋。掌门人是有着“报业女王”之称的胡先女士。
《明报》、《信报》、《星岛日报》联手出击，固然声势浩大，但论及战斗力，这三家没有一家及得上《成报》。《成报》是香江第二大报刊，发行量超过三十万份，是前述三者之和。《成报》因为总编韩忠旋和《明报》的香火情，自然毫不犹豫加入《明报》阵营，共同声讨力天影业这个毒害香**少年的害群之马。
《明报》、《信报》、《星岛日报》再加上《成报》，香江五大中文报刊一下集齐四家，反观力天影业这边，却只有《东方日报》一艘主力舰，显得有点势单力薄。
《东方日报》力挺力天影业自然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二是为了报纸销量考虑。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五大报业联手施压，覆巢之下，力天影业定然在劫难逃。只是这样一边倒的戏码，观众却不会买账。相反，若是此时《东方日报》站在四大报业对立面，双方拳拳到肉，真刀真枪大战一场，这样的肉搏戏血浆剧才会吸引眼球，令得销量大涨。
一场报业大战就此展开。
四大报业仗着人多势众，又有各路名家写手助阵，初时占尽上风。
《东方日报》亦不遑多让，娇斥一声，“放着我来”。身形一闪，化身无忌公子，以一己之力，堪堪抵挡四大门派轮番围攻。
好个《东方日报》，不愧为香江第一报业，久经战阵，实力爆表，以一敌四，丝毫不落下风。初时劲力尚且不显，战到酣时，反而放开手脚，趁隙反攻，打得四大报业手忙脚乱。
令叶容天没想到得是，很快，《文汇报》、《大公报》等左翼报刊也加入了申讨倪狂的阵营。虽然这两家报纸在香江基本无人问津，不过总算聊胜于无。
一时间，香江报界硝烟四起，各大报业咬作一团，每天互呛，**迭起，好戏连台，如同过年一般，让香江市民大饱眼福，直呼过瘾。
除了文化圈人士赤膊上阵外，影视圈也有不少人卷入战团，站出来炮轰力天影业，呼吁彻底封杀这个害群之马，净化行业空气。其中跳得最欢得就是新艺城影业。
新艺城影业创办于1980年，是金公主娱乐公司的子公司。主要成员有麦加、石添、黄百名等七人，被称为“新艺城七怪”。
“七怪”各有所长，依靠集体创作，新艺城很快就在香江电影圈声名鹊起。自1982年起，新艺城凭借《最佳拍档》系列，连续三年夺得年度票房冠军，声势一度压过老牌电影霸主嘉禾公司。
可惜好景不长。创业奋斗的时候，大家可以勒紧裤腰带共患难。等到功成名就论功行赏的时候，却未必能同享福。
因为分赃不均，“七人奋斗小组”很快解体。先是曾志韦跳槽去了“宝禾”，接着徐可夫妇也另起炉灶，建立“徐可电影工作室”。
凭借《最佳拍档》系列，新艺城连续三年夺得年度票房冠军，风头一时无两。如今时过境迁，当初拍摄《最佳拍档》的两个导演曾志韦和徐可相继离开，《最佳拍档》系列自然难以为继。
无可奈何之下，新艺城只得以石添为导演，拍摄了一部喜剧片《恭喜发财》，参加贺岁档争夺。结果只拿到一千八百万票房收入，输给了嘉禾的《福星高照》。
令新艺城万万没想到得是，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又冒出一家叫力天影业的皮包公司，找了两个初出茅庐的导演和几个死跑龙套的演员，随随便便就鼓捣出一部粗制滥造的电影，票房居然高达两千三百万，将新艺城的《恭喜发财》死死踩在脚下。这一下，新艺城就感觉很不爽了。
输给嘉禾也就罢了，嘉禾毕竟是香江电影界的霸王龙。《福星高照》票房超过三千万港币，就算曾志韦、徐可重新回来执导《最佳拍档》系列，恐怕也很难与之争锋。力天影业？那是个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