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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关     大争之世txt下载     大争之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3章 鸾声将将夜未央

    楚国令尹费无忌和越国太子勾践亲自统帅大军。趁着吴国内部空虚。打进吴国一路猛攻。在天目山下两军汇合。

    此时。他们刚刚收到派驻东夷的秘探送来的关于东夷之乱已被嬴蝉儿平息的消息。山上。大军正在安营扎寨。搭建帐蓬的、埋灶造饭的。一片忙碌景象。

    费无忌和勾践信步走上山头。眺望着山下鳞鳞的水波。三道河流在那里交汇。远远看去就像三条玉带。在那里扭结成一只美丽的合欢结。秋高气爽。玉宇清明。苍穹下、山巅上。山风浩荡。吹的衣袂猎猎直响。

    费无忌不无懊恼的道:“东夷诸部说到底只是一盘握不起来的散沙。公山不狃和仲梁怀更是一对不知廉耻的势利小人。老夫早知道这两伙人根本靠不住的。”

    勾践微笑道:“令尹大人何必着恼。咱们原也没有指着他们能重创庆忌。他们能成功的把庆忌引到东夷去。使命也就完成了。”

    费无忌摇头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东夷之乱既平。老夫担心庆忌会提前赶回。乱了咱们的部署”

    “呵呵……”勾践睥睨四顾。眺望着不远处的乌程河口。自信的说道:“依勾践想来。是不会的。东夷之乱虽然平息。但庆忌既已出兵。那就一定会折向彭城。与宋国一战。

    宋国刚刚打败晋军。虽说那是沾了晋国内乱的光。不过至少使的宋军的士气非常高昂。再加上卫宋向来守望相助。只要宋军败在庆忌之手。卫国必然出兵维护。吴军虽然骁勇。但是那里本是宋国领土。吴国失了的利人和。这一战想胜并不容易。”

    “唔……”费无忌捻须想了想。心情平静下来:“吴国内部驻扎的吴军如今有何动静?”

    勾践说道:“吴国国内的军队。主要是姑苏王城的卫戍军队和荆林从武原带来的大军。我们出其不意。直扑姑苏。孙武来不及部署外线防御。已被迫把荆林所部和周边的卫城戍军全部调入姑苏城内做坚守之势。看来他们是想倚仗坚城之固。等待庆忌率北伐大军返回。

    除此之外。吴国内部现在对我们有威胁的力量极少。吴国大将阿仇在御儿城大败。立即逃向李。与再仇合兵一处。先是逃向姑苏。半途不知是否受了孙武之命。又赶去梁虎子苦心经营的南武城。那是现在所驻的兵力极少。但是却有大批新造的战舰。阿仇再仇一到。便将大批战交入湖泊之中。依托湖中岛屿。将战舰以链锚锁在一起。船上遍布柴草火油。看样子是打算如果我们攻击武原夺取战舰。便要纵火焚船了。”

    费无忌微笑起来:“很好。种种举动表明。吴人对我们出兵确是毫无准备。这才如此仓惶失措。哈哈。以有备算无备。我们已占了先机了。咱们在这里稍做歇息。让士卒们恢复一下体力。明日一早便兵直扑姑苏。”

    “嗯。不过我们要强行攻下姑苏城并不容易!”

    勾践正色道:“为了知己知彼。勾践不但在吴国派出大批秘间。还利用吴人向我越国索要木材矿石、匠人役夫的机会。派了一些军中斥侯扮成匠师役夫到吴国服役。参与了姑苏城的修复和姑苏城中殿宇楼阁的翻建。所以了解到许多普通人无法接触到的情报。

    伍子胥所建的这座姑苏大城。原本就考虑到向北只有大江之险。向西向南皆无天险可恃。因此筑城时便着力将它打造成一座军事要塞。整座姑苏城固若磐石。实是毫无破绽。如果姑苏守将不是那么昏庸。我们要想硬攻姑苏城。恐怕只有在城外筑土山。步步逼近。直到与姑苏城相接。吴人失去坚城之利后。我们才能倚仗兵力优势强行攻下来。”

    费无忌眉头一蹙:“如果用这个笨办法。就算姑苏守军不会出城袭扰。庆忌的人马也不会及时赶到从外围起反攻。让我们从从容容的掘土筑山。最快也的大半年的功夫。可是吴人又岂肯坐以待毙?”

    勾践笑道:“所以。孙武既然打着守城待援的主意。咱们就要将计就计。用到咱们的围城打援之计了。”

    “围城打援?”费无忌捋须说道:“这个计划曳庸大夫对老夫说过。当时你我各在本国。彼此之间传信不遍。再加上我们又提前兵。还没有和你好好商议一下。这是庆忌当初用来对付阖闾的计策。你认为庆忌会上当么?”

    勾践微笑道:“正是因为他对阖闾用过此计。才不会相信我们照葫芦画瓢。居然也用了和他相同的计策。再者说。庆忌的根基在姑苏。姑苏城内积蓄了吴国七成以上的财力和绝大部分的才干之士。庆忌就算明知是计。也迟疑不的。为恐姑苏有失。他只能硬着头皮往火里跳。”

    费无忌沉吟半晌。咬着牙根笑道:“不错。攻其必救。引庆忌来援。我们的主力则直扑大江之滨。待吴军回国之时。给他来个半渡而击。说不定能一战而让庆忌葬身江底。纵然不能。也要折去他一半军队。让他元气尽丧。”

    “这个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勾践又泼一盆冷水:“兵之攻守。最难守处便在水上。大江浩荡。处处可渡。如果出其不意。我们的确能重挫庆忌。但是这里是吴人疆土。恐怕我们的大军调动很难瞒过庆忌的耳目。江口一战。能给他造成些麻烦。折损些兵力就足够了。想毕全功于大江一役却很难。”

    费无忌哈哈大笑起来:“太子不必过虑。老夫也只是说来开开心罢了。这围城打援之计。老夫虽还没有和你仔细商议过。不过老夫也已做了充分准备。”

    他挥手指向远处。说道:“自大江而下。直至姑苏。我们可以在邗邑、朱方、云阳、奄城、干隧。设下一道道防线让他来攻。待他强行攻到姑苏城下。必然已是强弩之末。十**马不知还剩下几成。我们的兵力本在其上。那时就算硬碰硬的当面作战。庆忌也难有作为。何况……”

    费无忌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阴鹫之色:“何况老夫还派了心腹大将李寒率水军沿江而下。正在大江上游等待机会。只消的到吴军过江的消息。李寒便率大军抄他们的后路!”

    费无忌把双拳狠狠一碰。阴森森的道:“要么不打。要打。就要让他永不翻身。嘿!只要庆忌的大军完蛋。姑苏外无强援。任它坚城如何易守难攻。我们也能慢慢消受它了。阖闾对我楚国郢都做过些什么。本令尹都要十倍的拿回来!”

    勾践没料到这个楚国第一权奸还有这样狠辣的心计。对他的观感顿时为之一变。两人又仔细商量了半天。勾践又问了个重要的问题:“令尹大人。同宋国那边联系的如何了?宋国如肯答应。方是万全之计。”

    费无忌笑道:“老夫派出的使节还没有回来。不过……太子何必牵挂此事。对这样的好事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晋国之乱时。卫宋联军趁胜追击。不但大败晋军。还夺回了历年来已被晋国占领的土的。卫国尝到了甜头。不信它宋国便不眼热。我们要他宋国趁吴军撤回。自吴军之后掩杀。他们付出不多。却能扩张大片疆土。消去吴国这个劲敌。还不正中宋人的下怀?哈哈哈……”

    费无忌仰天狂笑。勾践出神的看着远处如画的江山。脸上也出了阴冷的笑意。

    费无忌回头看了一眼树立起来的一座座营帐。和营帐前飘起的缕缕炊烟。对勾践笑道:“酒宴想必已经备妥。太子不妨与老夫回去畅饮一番。预祝伐吴全胜之功吧。太子。你在想什么?”

    “哦!”勾践回过神来。微笑着道:“勾践只是在想。这位吴国第一勇士……会是怎样一个死法……”

    “真是快活死了……”。仿佛整个身子都爆炸开来。变成亿万碎片。在无垠的宇宙中攸的飘散。又慢慢聚合。当他的意识渐渐醒来时。不由说出了这句自肺腑的话。

    又是一个夜晚。南子躺在他的身下。纤纤十指紧紧扣住他的身子。指尖陷进他结实的背肌。银牙紧咬。玉面绯红。承受着来自于他的余波震荡。许久许久。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放松了自己的身体。

    “南子。你真是上天赐给我的恩物。”庆忌怜惜的抚开她白净的额头上汗湿的秀。柔声道:“你快活吗?”

    南子微微喘息着。玲珑浮凸、曲线优美的身子仍与他合丝密缝在楔合在一起。她又把庆忌的身子抱紧了些。柔声道:“看到你快活。我心里就不知道有多快活了呢。”

    “那还不够。我说的是这里。”庆忌的身子又**了一下。她的**又香又滑。股间的感觉。即便在**过后仍有一种柔软密实温热湿滑的**感觉。

    随着他的**。敏感的已不堪折磨的南子呀”的一声娇呼。一双柔腻的大腿缩了一下。她更形羞涩。轻轻捶了庆忌一拳。将脸埋进他汗津津的怀里。昵声道:“快活……”

    庆忌可不是初哥儿。明明感觉到她的反应不似自己所要求的欲仙欲死。在他看来。最大的满足绝不止是自己身体的满足。还有让对方的到满足的心理满足。他贪心的继续追问。南子终于禁不住他的缠磨。娇喘吁吁的偎在他怀里低声呢喃:“人家……人家不是不快活。只是……只是大王的神勇。让人家有些吃不消。要是轻一些、慢一些。就……就……”

    她羞的说不下去了。便在庆忌结实有力的胸肌上狠狠的啄吻了一口。把滚烫的脸蛋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不再出声。

    “哦……”庆忌恍然。失笑道:“这不是正在磨合期嘛。以后会好的。”

    南子也不懂什么叫磨合期。只是羞涩的点头应承。

    庆忌翻身躺到她的身侧。拉过一床薄衾掩住两人的身子。贴着她光滑的背脊臀股。一边轻轻爱抚着她的身子。一边说道:“费无忌的使者今晚刚刚离开。明天一早。我……也的走了。”

    南子娇躯微微一僵。忽然返身紧紧抱住了他的身子。片刻功夫。庆忌感觉胸膛上一片湿凉。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一看。南子已满脸是泪。

    “傻瓜。我们又不是永不再见。只有解决了这心腹大患。我们才能经常相会呀。要不……。你就听了费无忌的话。抄了我的后路好了。”庆忌一边给她擦去娇嫩脸颊上的泪珠。一边柔声哄着。

    南子破啼为笑。张开樱桃小口。作势狠狠咬住了他的手指。那手指上还沾着她的眼泪。有些咸咸的。抬起一双妩媚如同妖的眼睛嗔了他一眼。南子在他手指上又轻轻咬了一下。这才松口说道:“讨厌。是不是信不过人物。才这么说。”

    “没有啊”。庆忌眨眨眼。在她丰臀上轻轻拍了一把。邪邪笑道:“你要肯抄我的后路。我才能抄你的后路呀。”

    南子根本不懂他话外的调笑之意。还道他是有意威胁。不禁恨恨的攥起粉拳。在他胸口捶了一把道:“你呀。到这时还是不肯相信人家。”

    她拂了一把柔软的长。出光洁圆润的肩头。然后微微靠在他的怀里。眯起秀气的眼睛。柔柔的道:“如果你要欺负宋国和卫国。人家心底里再不愿与你为难。却也不能为了你便舍弃了家国亲人……”

    她抬起姣美的容颜。用迷离梦幻般的眼神看着他:“不过……吴与宋之间。本没有理由成为敌国的。不是么?人家肯割让彭城。是因为我们有约在先。但是我父亲无意向东夷扩张也是我们答应的如此爽快的主要原因。”

    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以你的耳目之灵通。相信你也知道。我父亲……身体一直不太好。我怕……他已撑不了多久。到时我幼弟掌国。主少国疑。宋国能求稳定自保便不错了。晋国解体覆亡。固然解决了我卫宋两国的心腹大患。但是齐国却也因此一家独大。齐国的野心未必就比晋国小了。到那时曹国、宋国、鲁国便当其冲。成为齐国势力扩张的阻碍。

    所以。就算人家和你……和你没有这层关系。吴国北进也是合乎卫宋两国的利益的。以曹鲁宋卫四国。再加上一个近来声誉鹊起的吴国。齐国如果想要有所动作。就的好好考虑一下了。”

    她懒洋洋的蠕动了一下身子。闭起眼睛。小声嘟囔道:“几十年上百年后的事情。人家懒的管。也管不着。只希望……在这渐呈动荡的乱世中。能让自己有一方宁静。”

    庆忌若有所思的拍着她的香肩。轻轻的道:“嗯……。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你也不必担心。晋国突亡。数百年来达成的天下势力格局为之失衡。一时的动荡是免不了的。但是也正因为晋国的突然覆亡。各国完全没有准备。所以目前是掀不起滔天巨浪的。想要生翻天覆的的变化。还有的等……”

    南子张开眼睛。仰起脸看他。困惑的道:“翻天覆的……那是怎样的变化?”

    “谁知道呢。身处局中。谁能准确的看清未来?”

    庆忌的目光深邃起来:“对未来来说。我们只是种树的人。我们种下一棵树时说:等它长大了。我想用它造一辆最豪华的马车。但是当它真的长成参天大树时。后人也许会用它来架桥、也许会用它来造船。也许用它来建造房屋……。那跟我们已经不相干了。有句俗话形容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南子从未听过这句俗语。不过……好象很有道理呢。”

    “嘿嘿。寡人说的话。当然有道理。来吧!”庆忌剑眉一挑。英俊的脸庞上出一比魅惑的笑意:“翻天覆的的那一天。在我们有生之年是未必能见到了。我们还是来翻云覆雨吧。”

    “嘎?”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为儿孙做马牛。寡人还是来好好耕耘一下身下这方沃土吧……”

    “呃?”

    南子还未弄明白怎么回事。香肩便背轻轻一推。胯部被大手一抬。美臀便不受控制的翘起来。她刚刚整理好的头瀑布般垂下。顿时又变成了一副披头散的狼狈模样。

    “大王。你……”

    南子回头嗔叫。但一语未了。腰板一挺。翘臀微微一颤。那最私密、最娇嫩的的方便遭强敌侵入。一股酸麻快美的异样感觉让她禁不住檀口一张。一声**蚀骨的**便呼出声来。南子星眸半闭。眼波迷离。无力的趴伏下身子。急促的喘息几下。一口便咬住了枕巾。羊脂美玉似的无瑕脊背弓一般挺起。腰塌似勾。臀翘如桃。纤纤十指抓紧了床单。忘情呻吟着。

    庆忌双手张开。好象箍住了一只丰硕浮凸的心形蜜桃。指间脂盈肉嫩。柔软酥滑。有着惊人的肉感弹性。庆忌不由**。仿佛一只犁田的牛般。奋鬃扬蹄。深深的犁进了那片水草丰美的沃土……

第284章 巾帼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大王,却是吴王欢乐周王愁。

    洛邑,周天子的王宫里,少年天子深夜不寐,在殿中负着手走来走去,烛光将他的身影映在墙上,随着他踱步的角度时而长”而短”而细”而粗,不停地变幻着。

    宫殿年久失修,刚刚入秋但已有了深深的潮寒之意。堂堂的周天子,由于王室用度有限,他的大殿里只在案上燃着两支蜡烛,他的身上,是白色的葛布内衣,虽然没有打上补丁,但是肘弯膝盖处,也已有了明显的磨损痕迹。

    他的目光转向墙角的一组柜子,沉吟半响,方走过去,柜子上边一溜儿放着十来个托盘,用红布盖着,周天子伸出手,抓住一方红绸,忽然向下一扯,顿时满室流光溢彩,那托盘上放着的,竟满是珍珠、美玉、黄金和银器。

    少年天子姬的唇角不禁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有多久……分封的诸侯们没有向他这个天下共主朝觐进贡了?他已经不记得了,似乎,自他登基以来,也就只有被王子朝赶出帝都,晋国赵简子率兵勤王,受他赐封为世卿的时候,以卿大夫的礼仪,向天子朝觐,并奉以礼物。还有就是前不久范氏和中行氏突然来过一次。

    如今,赵简子已经死了。世事变幻莫测,他似乎还能清晰地记起那位晋国世卿当初意气风的样子,转眼间,他已变成了一坯黄土……不,是一截焦炭。而那些杀死他的人,忽然间又记起了他这个天子,跑来殷勤地向他进贡了。

    上一次范氏和中行氏突然朝觐天子,他还不知对方的来意,现在他知道了,原来为的就是这一天。为的就是,向他周天子讨要一个名号。

    他现在地不过百里,老弱残兵不过千人,哪里还有资格分疆裂土,分封诸侯?诸侯们都是自己用武力夺取了土地和子民,当一切成为现实之后,到他这里补讨一个合法的名份罢了。

    他现在唯一还有利用价值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一点权利了:为乱臣贼子们正名!

    天子的嘴唇颤抖起来。羞辱感让他无地自容,他地手紧紧握住托盘的边,想把它翻到地上去,用靴底踩成碎片,可是挣扎了良久,他终于颓然叹息一声,垂下大袖,缓缓走回案旁坐下。

    有什么办法呢?周室已经衰败至此。他现在连一个弱小的诸侯都打不过。又何以重振天子声威?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让这延续了六百多年的宗周天下继续存在下去,尽可能的让天子的影响在诸侯间再大一些,至少……至少不能让人忘记了,在洛邑还有一个天下共主,一个把江山分封给了他们的天子。

    姬深深地吸了口气,暗暗思忖:上一次,刺杀楚王地计划失败了,或许这是天意,仔细想来。刺杀楚王,让北方势力大举南下,对他未必便是有利的。他越来越感觉到,即便是打着“尊王攘夷”旗号的齐国和晋国,即便是那些封的诸侯们,那些周王朝建国时的忠臣后代们,那些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王公王弟们,也只是把他当成一件利用的工具。

    当天下还掌握在周天子手中时,天下越是稳定。越能凸显他的阶值。当这周天子沦落成为一件工具时。那么只有天下混乱,越是混乱才越能凸显出他地作用。于是。唯有这天下不断出现新地政治势力,加深诸侯间的动荡。他这个周天子才能时时被人想起来,才能时时被抬出来,就像祭祠里的神像,每逢重大节日,总能得到一份祭祀。

    想到这里,少年天子眉头一展,已经熄了决心:晋国自立为诸侯的五位国君,他会颁赐玉圭,给他们一个名份。有了正当的名份,他们就能理直气壮的去争、去抢……

    今冬明春黄池之会,他也要答应派天子使节参加,至于代天子以治诸侯的方伯要不要封给齐国,且看天下时局变化再说。

    想到这里,周天子的脸上出一丝扭曲的笑意。这天下,本是他的祖先一造,如今做为周天下地王,他却要想尽办法去破坏,去制造动荡。破坏它居然还是为了周王室的延续和存在,这事何等滑稽?

    “哈哈哈哈……”姬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如哭……

    “相国大人,我军伤亡情况如何?”

    又一场猛烈的城池攻防战刚刚结束,孙武正在城头忙碌,运下伤兵、调整部署、准备滚木沸水,以应付敌人的再一次攻击,身后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孙武急忙回头一看,却是王后和三位王妃赶到了,孙武不由有些吃惊,连忙返身迎了上去。

    自附近村镇百姓全部迁入姑苏以来,王后和三位王妃时常出宫探视子民、去施粥点视察,并来城上巡弋,探视守城官兵。但是正逢鏖战时,王后和王妃们还没有踏上过城头,不知这一次她们是适逢其会,还是在宫中也听说了这一次楚越联军攻势汹汹,因而放心不下。

    “臣孙武,见过王后、三位王妃。”

    “相国大人免礼。”王后季嬴回了一礼,长腿迈动,轻盈地走上前来。她和若惜、摇光、小蛮三位王妃,个个顶盔挂甲,腰间佩剑,一副武将打扮。只是四个少女虽然淡扫蛾眉不施粉黛,却仍是明眸皓齿,丽颜如花,妩媚中透着英武,令人眼间一亮。

    伤兵们有人被人抬着,有的互相搀扶,有的一瘸一拐地拄着长矛正撤离阵地,补充的兵员正纷纷进入各自的阵地。擂木、箭矢都铺阵在阵地上,一口口大瓮下燃着火,里边沸汤滚滚,健妇和年老者做为辅军,有地还有往城头上搬运箭矢,有地则在不断往瓮下添着柴火。那些沸汤不乏烫破了皮儿就会溃烂不止的粪汤。飘出了极其难闻地气味。

    “大战刚刚结束,听说这一次敌军攻势之猛前所未有,本后和三位王妃放心不下,特来城头探视相国大人和诸位将士。”

    季嬴一边说,一边憋着气儿走到城楼最高处,迎着秋风大大地喘了几口气,这才翩然转身,向孙武启齿一笑。明眸顾盼间微微张开地一点红唇中出编贝似地两排玉齿:“很不错呀,姑苏城在相国大人坚守下固若金汤,敌军仍不能前进半步。”

    孙武暗暗焦急道:“是,请王后和王妃放心,守城将士英勇善战,更兼姑苏城高墙险,楚越联军是决难靠近的,只是……他们马上就要动第二轮攻击了。抛车一动。漫天石块,实在太过凶险,还是请王后与诸位王妃暂且下城以策安全,否则臣实在放心不下。”没甚么了不起的”,季嬴若无其事地站在城头,眯起俏丽的眼睛,冷冷看着城下敌军的调动,说道:“全城将士,为姑苏存亡正在浴血奋战,一国之主岂能藏身宫中。连将士们的面都不见?大王不在城中,本后理应代大王巡视全城,这是本后职责所在。”

    季嬴说着已走到城头,与摇光若惜两位王妃肩并肩手扶箭垛向城下观望。摇光和若惜在她一左一右站定,手按剑柄小心防范着,生怕城下射上一支冷箭,她们两个见识过战场厮杀,心中并无惧意,却怕季嬴受到伤害。如果堂堂吴王后死在城头。那可是不得了的重大事件。

    殊不知季嬴何止见识过战场厮杀。她在秦国时,王宫卫队中专有一支隶属于她地女兵队伍。她甚至亲自率兵同犬戎蛮族打过仗,岂会怕了这副阵仗。

    季嬴好奇地打量着城下的楚越联军。只见远远近近有几十座抛车,一座座抛车中间正有人运来大量木材和泥土,季嬴秀眉一皱,指着那正象蚂蚁似的辛勤劳作的敌军士兵问道:“相国大人,敌军运来大量木材和泥土意欲何为?”

    孙武向城下一望,轻蔑地一笑,拱手答道:“敌军这是要筑土山以破坚城,王后不必担心,我军日间射箭,夜间偷袭,在此阻挠之下,他们要筑够足以对姑苏城有所威胁的土山,最快也得四个多月的时间,在此之前,我们的大军早已从容断了他们的后路。”

    “看样子楚越联军筑山攻城也不甚着急,他们想必是打着先伏击大王,断了姑苏外援,再回过头来从容攻城地主意。”摇光观察着城外情形顺口说道。

    “王后说地是,所以我们更不担心楚越联军会不计牺牲,强行攻城。敌军马上就要再度动进攻了,王后是不是……先行到城下藏兵洞中暂避。”

    “相国大人不必担心我们安全。”小蛮大大咧咧地走过来:“我们是女人不假,却也不是泥捏的人儿。我们的身份先是一城之主,其次才是女人。大王不在城中,将干们在城头浴血,我们甚至不敢出面探望,岂不令我吴军将士寒心?再说,他们的抛车再厉害,还比得上咱们大王设计出来的抛车?把咱们的抛车架在城头,居高临下,必然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小蛮探头向城下一瞅,只见远远近近矗立着几十台抛车,每台抛车后面都有百十号人,正在准备着繁琐的抛石准备。

    小蛮把嘴一撇,不屑地道:“咱们的抛车只需十来个人就行了,他们还用这么笨重的家伙呐?咱们的抛车威力应该远甚于楚军,怎么容他们逼近了城头?”

    孙武苦笑着解释道:“蛮王妃,这也是没有办法地事。姑苏城中必有越人奸细,为了不让他们生疑,臣不敢事先向城中运送大量石块备用,所以……咱们的抛车已没有石块可用了。不过王后尽管放心,以姑苏城池之坚固,没有抛车可用,楚越联军也休想踏上城头半步。”

    若惜颔道:“城中有相国大人和荆林上将军、以及范大夫、文大夫等一干忠义之臣,姑苏城必然坚不可摧。只是……,我们少了抛车,便少了一样有力的远程防御武器。攻守易势,为了防止敌军藉抛石压制之机兵攻城,城上必得安排大量守军。伤亡总是在所难免。夜间出兵偷袭破坏,伤亡也不会小了。”

    “是啊,”孙武回头看了眼远处正络绎退下城头的伤兵,叹息一声,又道:“可是只要打仗,伤亡之事总是难以避免的。”

    若惜浅浅一笑,说道:“相国大人,一战之后。总要增加许多伤残,他们今后既不能耕种,又不能服役,徒增朝廷许多负担,有些日过不下去,还要从昔日为国效力的勇士,变为鼠窃狗盗之辈。如果这伤亡是战争不可避免的必要牺牲那也罢了,只是因为没有蓄集足够的擂石才导致这许多伤亡。实在令人惋惜。城中擂石不够。难道不能想些其他办法吗?季嬴听到这里,蹙着眉头略一沉吟,说道:“凌烟阁已经建了大半,楼下尚有许多石料不曾用上,相国大人可派人去宫中运来石料充作抛石。”

    孙武惊道:“这……那可是筹建宫中楼阁之物,财物皆归宗伯大人掌理。未得大王允许前,臣无权妄动啊。”

    季嬴哂然道:“大王如今不在姑苏,如何讨得他的诏命?惜王妃说地有理。这些石料地耗损只是一时之物,大战结束,我们自可再去山中开凿。所费也是一时之财。若是无端增加许多伤残士兵,则是一生一世之事。不但他们要成为朝廷负担,许多人生活无计,将来还不免要成了偷鸡摸狗之徒。既然我们有办法将伤亡减至最小,为什么不努力去办到呢?”

    孙武听了也不禁意动,只是国家财物各有所司,各用所用,这些石料皆属吴王内库,虽说督造凌烟阁一事由他全权负责。但是擅自挪用建造凌烟阁之物。那可不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

    吴王庆忌威望日重,他待这些老部下虽仍亲热如昔。但是孙武却不敢自矜,越受荣宠。越是时常自省,不肯恃宠而骄独断专行。今日擅自挪用宫中财物,大王荣宠时,那是为人机警、忠于朝廷。来日一旦吴王对他有所不满,若有谗臣进言,便是目无君上、独断专行。这种一事两说地事例古来今来不知在多少权臣身上应验过,孙武岂敢做主。

    季嬴微微一笑,说道:“大王有命,命本后与三位王妃监国。既是监国,自然有权做此决定。大敌当前,理应以应付外敌为主;兵临城下,一切事情都要先放下,把所有财力物力人力用在城池防御上。相国大人尽管去办,此事,由本监国负责!”

    孙武略一犹豫,拱手道:“臣遵命!”

    “且慢!”季嬴略一思索,又道:“还有,如果石料仍不敷使用,便拆掉附近民居的围墙、房舍,将王宫外围宫群开放,暂且安置失去房舍地百姓。重建房舍的财物,在拆掉他们房屋时便付到他们手中。”

    一见孙武面带难色,季羸微微一笑:“如果用度不够,就用本后带来的嫁妆。”

    孙武深深地看了季嬴一眼,长长一揖道:“是,臣……遵旨。”

    若惜三女互相看了看,小蛮悄悄竖了竖大指,三人相视一笑。

    这个西秦来的丫头,还真地是胆大包大、做事毫无顾忌,如果她不是刚刚到了姑苏,便被庆忌狠狠收拾了一顿,已经折了她不少锐气,真不知她还要干出些什么来。

    以她们三个来说,若惜曾经是任家实际上的家主,里里外外担负许多大事,摇光在叔孙家族也打理着内务,小蛮更是肆无忌惮的主儿,可是自打嫁了人,都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妇人的沉稳,而这个秦国女子……

    秦女都是这般特立独行么?也只有这个来自于秦国的丫头,做事才从不瞻前顾后,才敢如此果断地出面承担,她就像造箭用的棘枝,浑身是刺,柔中有韧。这个王后,虽说性情率直毫无城府,却颇有做为一国之后的魄力,若惜三女对她是越来越佩服了。

    “嗖!嗖嗖!”城下敌军从城头上盔甲的反光,意识到他们几人应该是吴军将领。立即调集了几个弓箭手,向这里射出一丛冷箭。负责望敌情地士卒刚刚敲响梆子,一枝冷箭便贴着背对城墙地小蛮肩头飞了过去,“铿”地一声射中大石铺就的地面,迸出一串火花。

    小蛮后知后觉,见此情形不由一声尖叫。

    “王后、王妃小心!”孙武大惊失色,刷地一下拔剑出鞘,一个箭步便闪到了她们前面。挥到长剑拨开几枝划着弧线射下的利箭,大喝道:“快快保护王后、王妃!”

    众侍卫一拥而上,“砰砰砰”一通响,十几面大盾像一片乌云,把季嬴四女牢牢地护在其下。只是她们毕竟是女儿身,这些侍卫们不敢像当初在蛇门外对待庆忌一样合身扑上去把她们压住。

    “给我闪开!”

    季赢恼火地推开盾牌,急急抓住小蛮手臂问道:“小蛮,你怎么样?”

    小蛮余悸未消地吐吐舌尖:“好悬。差点射中我的脖颈。我没事,只是吓了一跳。”

    季嬴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怒火中烧地左右看看,喝道:“弓来、箭来!”

    四下地武士们看着王后愣,季嬴冲过去一把摘下一个士兵肩头的长弓,又从他的箭壶中扣出三枝利箭,腾身向前,孙武只觉身畔一阵轻风掠过,季嬴已一个箭步跃上城头。

    孙武这一吓非同小可,远处上将军荆林刚刚听到消息赶来。一眼瞧见王后跃上城墙,脚下一滑,险险一跤跌倒:“哎唷我的个娘,这要是王后被敌军乱箭在脸上擦破点皮,自己立下再大的战功,也逃不脱护主不力的罪责了。

    却见季嬴立在城头,右手一抬,两枝箭矢便噙到了口中,随即举起长弓。膝腿微侧半曲。结实健美地小蛮腰微微一拧,怀抱如满月。一张长弓已拉得满满的。她地动作柔软协调,一双悠长的大腿蓄满力道与美感。在湛蓝天空的背景印衬下,披甲的季嬴将娇姿与飒爽完美地融为了一体。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一枝利箭射了下去,城下一名楚军箭手劈胸被一箭射中,立即仰面倒了下去。

    右手一抬,一撤,双脚微喂力,“嗨”地一声轻喝,长弓再开,嗖地一声射出,一个敌军箭手正躲在垒起的土墙后面,墙头只出半个脑袋,这一箭从皮盔顶上斜贯进去,射了个对穿,那人头上就像插了一支长长的木簪,猛地一下跳了起来,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季嬴又利索地把第三枝箭搭在弦上,瞪着一双喷火的杏眼四处寻找着对手,刚刚反应过来地摇光和若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扑上去,一手抱住她一条大腿,硬生生把她扯下了城墙。随后七八面盾牌便罩了上去,只听盾面上“砰砰砰”一阵乱响,挡住了刚刚反应过来起反击地楚军十余枝弩箭。

    荆林见王后终被大盾护住,提到了嗓子眼地心噗嗵一下落回肚里,他气极败坏地大叫起来:“快快护送王后回宫

    荆林是一直追随庆忌地老将,在摇光、若惜、小蛮三女心中,对他的尊敬比相国孙武还要重上几分,一见这位脾气向来随和地上将军怒冲冠,脸色青紫,三个王妃不禁吐一吐舌头,拖起还心有不甘的季嬴便逃之夭夭……

    此时,郢都楚王宫中,季嬴的姐姐孟嬴正静静地坐在珠帘之后,仿佛一座无瑕的美玉雕成的人像。

    她脑后挽髻,上插一支通体无瑕的白玉簪,秀项延颈,粉面朱唇,一双秋水似的眸子却轻轻合着。一袭宽袖紧身曳地长袍,轻薄柔软地袍服上用深浅相间的条纹锦织出了九凤环绕的图案,尽显华贵大气。修长优美,纤浓合度的娇躯,配上凤衣玉饰,珠光宝气、光彩夺目,却丝毫不掩她清丽脱俗的气质。

    珠帘两侧的铜鹤自长嘴中缓缓吐出袅袅香烟,大殿中一切都是静静的,两侧侍立着八个宫女,也如雕塑般纹丝不动,以致那鹤嘴中的兽烟垂直向上升起,几乎不起什么波澜。

    忽然,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在宫门口停住,一个响亮地男人声音沉声说道:“臣子西求见太后陛下!”

    孟嬴霍地张开眼睛,一双明媚地眼睛陡地射出锐利的光芒:“将军请进!”

    子西肋下佩剑,大步而入,直到珠帘前方顿住脚步,微微带起地风气激得两道鹤嘴里喷出的香烟向两侧荡开。

    “将军,准备地如何了?”

    “回太后,宫城两卫。皆已部置妥当。王宫已加强护卫、朝堂两侧已密布了伏兵、费无忌几员亲信大将的府邸外,尽皆安排了人马,一俟号令,便立即行动。”

    孟嬴隔着珠帘,瞪起一双杏眼,问道:“王室权贵±卿老臣,皆已知晓?”

    “是,以使专人通知。”

    孟嬴微微颔。大袖一展。盈盈起身,说道:“来人,唤大王来!”

    片刻功夫,有人领着一身王袍的小楚王自屏风后闪现,站到了她的身边。小楚王如今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少年,显然他也知道要生什么事,神色有些怯怯的。

    看到儿子,孟赢紧紧抿着地嘴角出一丝温柔之色,她走过去,拉住儿子的手。然后扭头说道:“起驾,升朝!”

    数百名甲胄齐全手执利刃的武士正候在宫门,一见王太后挽着大王的手出现在宫门外,武士们立刻忽啦啦跪倒一地,孟嬴面沉似水,一言不,拉着楚王快步前行,穿过武士群,登上御辇。子西将军把手一挥。十六名大汉抬起御辇,在武士们的护拥下向朝堂急急奔去。人人闭紧嘴巴,只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起。

    楚国朝堂上。文武百官济济一堂,许多人窃窃私语,揣测着很少过问外廷之事的王太后突然召开大朝会的目地。另外有些人,却满面激动地红光,一个个绷紧了身子站在那儿,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大王驾到,王太后驾到!”

    站廷武士一声高喝,众臣僚德整冠,正欲参拜大王和王太后,却忽然愣在那儿,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生的一切。

    只见十六名壮士抬着步辇竟未停下,而是旁若无人直趋上殿,步辇上并肩坐着王太后和小楚王,三十二名全副披挂的持矛廷卫两侧护佑,再外面,密密麻麻一片武士冲进殿门,向两侧散开,剑出鞘,弓上弦,杀气腾腾地盯着他们,大殿上顿时乱作一团。

    步辇抬到大殿尽头转向了群臣,孟嬴并未下辇,只将一双眸子冷冷一扫,高冠博袍的公卿贵族们面面相觑,嗡嗡的议论声慢慢低落下去,终于无声无息。

    大夫沈从意左右看看,咳嗽一声,壮起胆子上前拱揖道:“王太后,朝堂重地,乃大王与群臣议论国事的庄严之地,微臣不知,王太后何以拥兵直入,以剑戟向群臣呀?”

    孟嬴抬起眼睛,轻轻扫了他一眼,眼睫又缓缓垂了下去,只淡淡地说了一声:“拿下!”

    沈从意一惊,还未及反抗,左右两个武士一拥而上,用剑柄一扫,“啪”地一声将他头上高冠击落,玉簪摔得粉碎,头顿时披落下来,弄得狼狈不堪。那两名武士剑半出鞘,往他颈上一压,不由分说便将他拖了下去。

    “子西将军。”

    “臣!”随着一声朗喝,殿口武士左右一分,子西全身披甲,昂然而入。子西和子期是王族,一向掌管宫城两卫人马。自刺客刺杀楚王,子期以身挡剑身亡后,子西便独掌宫城两卫人马,这也是楚国内,楚王能够直接控制的唯一一支武装力量。一见子西全副披挂,杀气腾腾,纵然原本不知缘故的人也已猜出几分,不由人人变色。而那些老臣,尤其是刚刚自吴国释放回来,大权旁落的世卿权贵们,却是洋洋得意,眉开眼笑。

    “子西将军,宣大王旨意!”

    “诺!”子西恭应一声,霍地转身面向群臣,向众人冷冷一扫,将手中竹简一展,朗声宣道:“寡人以稚龄执国,唯倚众公卿大臣。奈何。佞臣费无忌,妖言惑上,残害忠良,以臣欺君,把持朝纲,毁我楚国栋梁,……”

    子西高声宣讲,列举费无忌二十三条大罪。到得后来,便是宣读奸党名单,他念一个,手下便抓一个,不一会儿,死忠于费无忌地一党便被抓了个七七八八,朝堂上顿时空出了近一半的位置。

    “各位爱卿!”孟嬴将玉掌微微一压,步辇缓缓落地。她携着小楚王的手缓缓前行。含泪说道:“大王年幼,孟嬴一介女子,国之大事,唯赖于各位公卿。为了楚国的江山社稷,今日孟嬴得子西将军之助,趁那奸佞东征吴国,将费无忌党羽一举清除。然而费无忌此刻仍领重兵于外,此獠不除,祸患不止。

    如今费无忌领兵在外,正是天赐我楚国重振之机。各位公卿。俱是我楚国干才,于地方久孚人望。也只有各位,才能趁着费无忌远在吴国,奸党恶尽数被捕之机,重新掌控楚政,铲除奸佞。当此国家危亡之机,希望各位能站出来,为我楚国奔走效命。”

    朝堂上,公卿大夫们静静倾听着。孟嬴吁出一口气。又道:“各位爱卿,这楚国江山。是大王的,也是各位公卿贵族的。一损俱损。一荣共荣。其中的道理我相信诸位都会明白。如果任由费无忌一党继续为祸楚国,那么……今日之晋国,便是明日之楚国。为了我楚国不会重蹈晋国之辙,为了我楚国地江山社稷,孟嬴在此,把楚国和大王,托附给各位大夫了!”

    孟嬴说罢,松开楚王的手,向前迈出三步,双掌垂袖拱于胸前,双膝一屈,跪了下去。

    堂上群臣见王太后竟向臣下行此大礼不由惊呆了,片刻之后,群臣猛地醒过神来,纷纷匍匐在地,向王太后大礼参拜。朝堂上一时除了手足无措地小楚王和四周紧持兵刃地武士,再无一人站立。偃将师懒洋洋地躺在榻上,身旁两个俏婢一个给他捶着腿,另一个用纤纤十指剥着桔瓣,将汁水甜美的桔瓣用唇噙着,递到他地嘴中,被他连着桔瓣一阵亲吻,一边品尝着美人的樱唇雀舌,一边咽下甜美地桔汁,真是舒服之极。

    这两个俏婢是他极钟爱地一对美人儿,她们的名字就叫“舒儿”、“服儿”,合起来就是舒服。偃将师正打算过几天便将她们两个扶为侧室夫人,是以两个小美人儿对自家大老爷更是极尽体贴温柔,一边侍候,一边温言软语,逗得偃将师眉开眼笑。

    上次伐吴救陈,半路中了英淘的埋伏,偃将师**上中了一枝毒箭,毒性作起来,脑袋肿的如同猪头,连他亲妈都不认得他是谁了。

    偃将师和囊瓦、费无忌原是一党,如今权势仅在费无忌之下,眼见他已伤成这副德性,费无忌又好气又好笑,一腔怒火倒是不好泄,最后也没治他的罪,只让他在府中好生将养,此番费无忌亲自领兵伐吴,便将楚国之事尽数托附给了他。

    不过在偃将师看来,平素需要处理的事情实在不多,费无忌不在,许多事他做不得主,楚王和王太后在宫里也比较消停,他闲来无事,一边养伤,一边和两个爱妾弹弹琴、钓钓鱼,小日子倒也过的和和美美。

    此刻,他正在府上享福,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偃将师眉头一皱,不悦道:“是谁在外面喧哗?给我滚进来!”

    话音刚落,“砰”地一声门扉撞开,两个人滚地葫芦似的翻了进来,偃将师定睛一看,却是随身侍候地两个亲近家奴,不禁笑骂道:“慌慌张张地做甚么?一对蠢货,怎么叫你们滚进来,便真的滚进来了?”

第285章 越国攻略

    一国都,向来都是江山命脉之所系,如果都城所在地选择的不好,对江山社稷的存在来说,便是一个致命的缺陷,危急时刻,很可能一个本不该轻易灭亡的国家便因选择的国都地理上没有优势,从而轻易覆亡

    越国的都城如何呢?越国的都城在会稽。会稽近海,距都城没有多远便是一个海湾,出海捕鱼在当时还没有这个条件,更谈不上经商码头,因此海湾非常荒凉,连个地名儿都没有。很多年以后,这个海湾才有了名字,那时它叫杭州湾。

    英淘率领的大军便是从海上折入杭州湾,在靠近越国一侧的海岸线登岸了。

    庆忌伐吴时,孙武便曾利用海船长途迂回,绕过夫差防御的主要方向,自其腹心登岸作战。从海上运兵,这才春秋时代是史无前例的作法,这件事对近海的越国造成了极大震动,有些颇有远见的大夫甚至曾经进言,请求国君将都城内迁,因为他们感觉到一直以来是天然屏障的海疆从此不再安全,绵延无限的海岸线根本无从防御,谁也不知道强敌会在哪一天,会在什么地方登6,从而绕过他们陈于边境的大军直取都城,原本的天然屏障反而变成了易受攻击的一个软肋。

    然而迁都岂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一旦迁都,许多本地公卿世族的利益就要受到重大影响,因此这件事还没有得到绝大多数的公卿大夫们支持,暂且搁置了下来。

    勾践心细如,他虽然不知道吴军北伐根本就一开始就是对越国设下的一个局,还是顾虑到了大军倾巢而出,内部空虚的万一之险。因此对集中了吴国大批战舰的南武城派出了许多斥侯密探,严密监控那里每一艘战舰地进出。但是饶是勾践机敏多智,也没有想到做为整个灭吴计划的重要一环,庆忌早已派人同鲁国取得联系。向鲁国借船运兵了。

    当英淘率军在杭州湾登岸时,海边的渔夫们诧然看着数不清的大木船飘摇而来,眼见从未见过地如此奇景,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吴军根本不去理会这些在近海打渔的渔民,他们一队队离开木船,大模大样的走到平坦的沙滩上,在伍长、两司马、卒长、旅帅等各级军官的号令和大旗指挥下井然有序地排列着队伍。

    孙武在飞狐谷时曾按照低阶军官的标准对每一名士兵进行训练,这些士兵经过伐吴之战的战火洗礼,已经成长为一个个合格的军官。颇具指挥能力,在他们的指挥下,整支队伍迅集合完毕。

    随后英淘开始调兵遣将,他派出由两名旅帅统领地一支人马攻向吴越边境处的越军驻地。自从越军主力进入吴国作战后,留守在御儿城对面越营的士卒已经不多,而且大多是老弱残兵。这两旅人马已足以解决他们。

    英淘又派出一卒人马,和四十多名东夷神箭手一齐护送丹乌从6路继续向南挺进。这四十多名东夷箭手人人挎弓背箭,另一侧肩头都挎着一个沉重的包袱,里边都是些珠玉财宝。他们此番深入越国南部,肩负着一项很重要的使命:招安。

    越王允常姓姒,姒氏一族原本居于北方,在今齐国境内,由于齐、鲁、吴等国相继建立并强大,在周王朝建立前便已存在的商朝诸侯国越国被迫一步步向南迁徒,直至来到如今地越国地带,并在这里定居。

    说起来。他们也是越国的外来一族。当地本有许多自古在此生活地本地民族,其中最大的一支也是夷人后裔。世人称之为三夷。

    但这仅是世人为了和淮夷、东夷不同居住地的夷人区别开来才如此称呼,在三夷人心里。却是自认和东夷、淮夷同为少昊后裔的夷人一族的。越国对这支国内人口最庞大的异族始终视为异类严加防范,对他们的统治也比较严格,吴国近年来向越国索要的大量木材、矿石,便被越人做为徭役分摊到了这些夷人身上,让他们入深山伐木、进山洞刨石,艰辛的生活、繁重的劳役令三夷人对越王允常地统治极为不满。

    此次嬴蝉儿派丹乌随英淘大军南下,便是要以夷人之王地名义,派使者与三夷族的领接触,劝说他们揭竿而起,消灭姒氏政权。他们是本地民族,又是越人中地一支主要力量,如果能劝得三夷造反,夺取越国并迅稳定越国便绝非难事。

    安排了他们离去之后,英淘便亲率主力大军,自杭州湾出,在早前曾多次深入越国充当斥侯熟悉越国路径的秘探们带领下直扑会稽城……

    会稽越王宫,群臣毕集,惊惶失措。

    越王允常铁青着脸色坐在上,他刚刚派出信使火去召勾践率兵回国,但是远水不解近渴,面对来势汹汹即地吴军,允常实是一筹莫展。

    群臣议论纷纷,有劝大王立刻逃上会稽山的,有劝大王移驾句无的,甚至还有人异想天开,劝允常先逃亡楚国的,七嘴八舌莫衷一是,吵得允常晕头转向,他不由大吼一声道:“统统住嘴!”

    随着允常一声大喝,朝堂上顿时肃静下来,刚刚还争得面红耳赤的大夫们纷纷向允常望去。允常重重地喘了几口大气,努力平抑了一下呼吸,放缓语气问道:“吴军突出其来,直扑会稽。我越国大军在外,内部空虚,该如何抵御强敌,还望诸位大夫群策群力,商量出个得宜的办法来。大敌当前,我们切不可意气用事,自乱阵脚。若成大夫,你先说,如此情形。我越国该如何应变?”

    若成踏前一步,沉吟着说道:“大王,我吴国精锐尽出,留守会稽的都是老弱残兵。难敌吴国虎狼之师,以臣看,我们应当坚守城池,避免会战,动国人上城坚守,直至太子率兵返回。须知楚国费无忌还率大军在吴,吴军必不敢在此久战,因此只待太子率大军返回,则吴军必退。”

    允常听了微微点头。大夫计研立即闪身出来,高声说道:“大王,臣以为此计不妥。”

    “怎讲?”

    “大王,太子率精锐方出,吴军便突然出现,显然是有备而来。看这情形,恐怕我们是中了吴王之计了。否则他们断不会来的如此迅。若是吴国有意诱我大军入吴,恐怕太子那里也是凶多吉少,更遑论等待太子率兵回援了。我越国水网密集,不利于吴军迅移动,我们应充分利用这一点,退出会稽,以江河湖泊为掩护,与吴军周旋,等有了太子的准确消息,再做对策。”

    “笑话!”大夫苦成冷笑道:“让大王弃了都城。岂不更失凭恃?到那时就算太子率军赶回。我们狼狈于山川沼泽之间,太子急急赶回兵势又钝。反是吴军占了我越人的城池,养足了锐气据险而守。如何再做反击?”

    他向允常拱拱手道:“大王,臣以为,若成大夫地计策可用。我会稽城虽年久失修,城墙低矮,但是吴人乘船而来,疾攻会稽,求的是兵贵神,必定不会携带大型攻城武器,我们若马上开始准备,未必不能把会稽打造成一座坚城,纵然不能守上数月一年,要守到太子率兵归来总还是可以的。

    如今吴军突至,举国为之震荡,国人已是无限恐慌,若是大王不战而走,弃城而逃,国人斗志顿消,必然四处逃散,那时如何收场?又谈什么反攻?”

    大夫皓进思索良久,上前说道:“大王,太子领兵伐吴,已倾尽我越国精兵,又有楚国费无忌率领数倍于我越军的人马同行,照理说,吴国现在自顾不瑕,万无反攻我越国地可能。常言道杀人一千、自损八百,吴王再如何骁勇,也不可能那么爽快的吃掉这么多兵马。更何况咱们还有准确消息,吴王已将吴国主力尽数派往东夷呢。吴军突然出现在我越国境内,此事着实蹊跷……”

    计研哂然道:“吴军兵行神,此刻已到若耶溪,须臾便到会稽,你还以为这是传闻不成?”

    皓进捻须一笑,目光闪动,沉稳地道:“大王,诸位大夫,皓进并非不信吴军已兵临城下,而是想知道,吴王庆忌大举出兵东夷,吴国外强中干,已不堪一击。我楚越联军一路进逼,已攻到姑苏城下,吴国国内情形,想必比我越国此刻情形更加混乱不堪。那么……这支吴军从何而来?又因何而来呢?”

    允常听他话中有话,精神不由一振,连忙倾身问道:“皓进大夫有何见解?”

    皓进道:“大王,臣以为,此乃吴国相国孙武的一计,想要藉此扭转败局罢了。”

    群臣一听尽皆动容,纷纷屏息静听,皓进声音朗朗,大声说道:“庆忌亲率大军北伐,以相国孙武坐镇姑苏。孙武此人,本不为世人所知,自庆忌讨伐阖闾,始一战成名。此人诡计多端,长于智谋,当初庆忌讨伐阖闾,便用了他的计策兵围姑苏,诱阖闾赴援,却密遣大军埋伏于天目山下,一战击溃阖闾大军,为庆忌夺回吴国立下大功。

    如今太子殿下率兵入吴,与楚人联手,内攻姑苏,外击庆忌,谁主谁次、谁虚谁实,全看临敌情形。此计与孙武当初所用的办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以孙武之智,不难窥破我军用心。太子出征之时,便料定此计难瞒吴人,只是我军攻其必救,庆忌不得不救,是以此计虽是阳谋,不怕庆忌不入彀就擒。然而孙武此人实在了得,竟想出这招解围的妙计……”

    说到这儿他赞叹几声,又道:“诸位,庆忌大军现在东夷,路途迢迢,就算得到我军攻至吴国的消息后立刻起兵南返,无论骑马乘船,此刻也决计到不了我越国,何况东夷诸部大多依山聚居,哪有这许多船只可用?因此,这支吴军,决不会是来自目下正在东夷一带与宋国作战的吴军,他们只能是来自吴国。

    那么吴国还有什么人马可用?唯有原本驻守武原的荆林人马和守卫姑苏地王城卫戍军。皓进方才思索良久,才得出这个结论,皓进以为,这支吴军必是荆林所部,荆林所部调入姑苏,本为加强姑苏防务,他们突然出现在我越国所为何来呢?”

    皓进微笑道:“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我楚越联军甫入吴国,早已用过类似计策的孙武便识破了我们的用心,猜到了我军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于是,他冒险抽调荆林的人马,乘船火南下,奇袭我会稽王城。若能攻破会稽擒得大王,纵然姑苏失守,也可从容与我越国谈叛。纵然不能打下会稽,只消太子闻讯撤兵,楚越联盟也必然瓦解,吴人单单应付楚军,便要容易的多。”

    允常一听豁然开朗,一拍大腿道:“着哇,皓进大夫说地有理,这必是吴人孤注一掷死中求生的险计,寡人险些上了他们地大当。”

    计研恼怒地道:“皓进大夫,你所说的全无依据,完全是凭空揣测。事关越国存亡之举,岂能依据一个无稽的猜测便出应对,你要陷大王于不义吗?”

    皓进拂然道:“若是凡事都要亲眼见到才能想办法去应对,那世上也没有未雨绸缪这一说了。皓进所言固然出于揣测,却非无稽之谈,如果不是孙武所派的人马,庆忌的大军又远在东夷,根本不可能在我军兵后得了消息再及时兵南下,你能解释这支突如其来的吴军来自何处吗?如果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化解姑苏之围,你能解释这支吴军奇袭姑苏的目的吗?仅凭这支吴军,纵然我越国国内空虚,他们便能灭了我越国不成?”

    “这……”,计研顿时语塞。

    允常哈哈一笑,长身而起,双眉一展,凛然道:“寡人心意已决,诸卿不必再做争执了!”

    群臣立即住口,齐齐望向允常。

    允常说道:“寡人马上再派信使,将寡人与群臣所议告知太子,命他见机行事,若探得姑苏城中守军空虚,则不计一切先取姑苏,一劳永逸,彻底解决吴国之患。至于这支兵临城下地吴军……哼!寡人要披甲持矛,亲上城头迎敌,死守会稽,拖住这支吴军,挫败吴军阴谋。诸位爱卿可敢与寡人并肩作战么?”

    朝堂上微微一静,群臣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大声说道:“臣等愿追随大王,誓死效忠!”

    “好!”允常慷慨激昂地道:“立即下令,将近郊农人迁进城来,所有十三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男丁全部上城御敌,青壮妇人负责饮食、运送、救伤。但有抗命者,全家老幼尽皆处斩。存亡在此一役,全体国人,当与寡人同舟共济、共赴国难!”.

第286章 各人自扫门前雪

    不出勾践所料,吴军成功渡江,楚越联军对吴军的渡江之战仅仅造成了小小的麻烦,并未在江防上给予庆忌致命一击。

    江河防御难度最大,以江河为防御阵线历来是兵家大忌。古往今来,江河防御少有成功的战例。

    即便如此,庆忌为了尽量减少伤亡也没有强行突破长江防线,在他率大军赶到长江口岸时,便兵分三路,先以左右两翼部队趁夜从上游下游渡江,对楚越联军动佯攻,迫使楚越联军分兵拒敌,然后主力渡江,强行打破对方的封锁线登岸做战。

    楚越联军在消灭庆忌一部分先遣人马后,庆忌主力已完成渡江任务,楚越联军立刻退出战场,收兵后退,撤至云阳组建第二道防线。

    楚越联军兵力本在庆忌之上,又采取了守势,庆忌想要突破防御与姑苏取得联系,唯有强攻硬打,而楚越联军的目的便是在这样的阵地战中以占据地利的有利条件消耗吴军有生力量。

    庆忌显然已洞察楚越联军目的,因此渡江之后暂做休整,没有马上攻击云阳。这种举动正合楚越联军之意,他们仍在期盼宋军能依约南下,从后方对吴军形成夹击,如果待宋军一到,吴军腹背受敌,他们的胜算无疑将更胜几分。何况此时李寒率楚国水师仍在长江上游一带候命,费无忌业已出将令,命他马上率水师驰援,待水师一到,亦可登岸做战。纵然李寒水师力量有限,不足以对吴军形成致命打击,但是对打击吴军士气,却有着不可估量的重大作用,届时将使吴军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就在这时,勾践收到了吴国国内传来的消息。听说吴军乘船自海上迂回至越国边境登6,此刻已直扑会稽,勾践不禁大惊失色,他的父王和整个王族如今都在会稽,而且会稽城城墙低矮。年久失修,根本不堪一击,若是吴军得了会稽,擒了父王,那便大势去矣。

    对于这支吴军的来路,勾践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他却知道,不管这支吴军来自何处。此时除了退兵回国已别无选择。勾践立即去费无忌营中向他说明情况,费无忌闻听消息也是大惊失色,不过现在眼看大战在即,马上就要重挫庆忌亲自率领地吴军主力。他自然不同意勾践退兵。

    两下里正僵持不下,越王允常的第二个信使又到了,勾践看了父王决意死守会稽,为他争取攻陷吴都姑苏的计划,不禁仰天长叹:“皓进匹夫,误我越国深矣!”

    皓进的分析里,认为这支突如其来的吴军是孙武使的一计,是孙武眼看楚越联军趁吴国国内空虚出兵伐吴,他倚仗姑苏城城坚墙高足以坚守,便大胆抽调主力自海上南下。兵围会稽以解姑苏之围。

    这种想法其实并没有错。而且也是目前最合理地解释。但是勾践目前就在吴国。所有地耳目探察到地消息都会第一时间向他禀告。他自然清楚地知道。吴国仅存地兵力都集中在姑苏城内。姑苏城内守军根本不曾在他甫入吴国之初便抽调人马离开姑苏;他更知道。吴军地战船一部分集结在五湖。一部分集结在南武城。这两个地方地战船在楚越联军攻到姑苏城下前便已全部划入湖心岛屿附。一艘也不曾离开。

    那么。这支吴军从何而来?又如何能在最恰当地时机突然出现在越人面前?

    勾践据此推断。越想越是惊心:除非吴人早有准备。整个计划就是吴人布地一个局。否则断不应该出现如此局面。可是。这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庞大地战役。其中涉及楚国、越国、吴国、东夷和宋国。涉及政治、军事、外交各个方面。时间跨度更不是一日两日。一月两日。如此庞大繁复地计划要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勾画?吴国在整个计划中甚至不能占据绝对主导地位。它如何能保证楚越一定会趁吴国内部空虚而出兵?如何能保证顺利解决东夷之乱?如何能保证不会受到宋国牵绊?如果这真是一个通盘考虑过地军事计划。那么制定这个计划地人也太可怕了。他需要充分了解楚越等国统治者地性情脾气、处事习惯;需要对楚越等国地军事实力和可能地军事动向做全面了解;需要对吴国、越国、楚国和东夷地政治展有一个准确地判断。然后才能制定这样一个波及多个国家。时间跨度和空间跨度如此广阔地宏伟计划。

    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料敌机先如同神人地智谋之士?

    最重要地是。如果这真是吴人早已开始布下地思虑周详地一局妙棋。棋子一颗颗布下。一步步暗伏杀机。直到此刻才开始收官。那么他们算计地就绝不会仅仅是一个越国。可是直到如今都不见他们对楚国有什么举动……

    费无忌见勾践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还以为他是担心越国安危。于是好言劝道:“太子。老夫知道你牵挂越国和越王。可是你千里迢迢返回越国。未必便来得及替越王解围。如今吴军主力已被我们阻在云阳城外。这可是再不可求地绝大机遇。只要消灭庆忌主力。甚至一战连庆忌也杀了。从此我楚越两国地心腹大患便不再存在。

    至于越国之事,我想纵然太子率大军在外,越王没有守城之力,要遁入河泽之间与吴军周旋还是绰绰有余的。只待吴人大败,老夫兵随你回越国消灭那支吴军,如何?”

    费无忌的话颇为让人心动,勾践既舍不下这个剪除庆忌地绝好机会,也知道与其自己现在急急回国,远不如借得楚军同回越国更具胜算。可是他地父亲在信中已经透露了死守会稽的意思,父亲誓死守城。很难说不会被吴人所害。若是父亲就此死去,那真是一生一世也无法弥补地大遗憾。

    勾践沉吟良久,理智终于战胜了感情,他重重地一跺脚道:“罢了,我现在率大军回国,地确未必能解会稽之围。先消灭庆忌要紧。令尹大人,勾践这就回营,立刻修书一封,令信使马上赶回会稽,请我父王放弃会稽。利用河泽之险暂与吴军周旋,待我们灭了庆忌……?”

    费无忌会意地一笑,手捻胡须自得地道:“你放心,到时老夫一定派一支大军随你返回越国。呵呵,你以为……老夫不想斩草除掉,将吴军彻底消灭吗?”

    “那就好!勾践告辞。”勾践匆匆一拱手,立即返回自己军营,将自己地意思告诉信使。越人信使一共五人,勾践还不放心,又加派了二十名扈卫,向每一个人明确传达了自己的意思。命他们快马加鞭立刻返回越国。

    这群信使前脚刚走,上将军皋如便急急奔入大帐,气急败坏地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楚……楚军撤兵了。”

    勾践一呆,愕然道:“上将军说甚么?”

    皋如使劲一跺脚,“呸”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殿下,楚军拔营起寨,撤兵回国了。”

    “甚么甚么?”勾践讶极而笑:“这怎么可能,楚人怎么可能撤走。上将军……可是喝醉了酒么?”

    “嘿!末将喝的甚么酒啊。殿下,你快出帐看看。楚人真的要收兵回国了。”

    勾践见他不似说笑,不由瞿然变色。他马上同皋如离开大帐,站在帐外一看,果见楚军营中旌旗闪动,人喊马嘶,似乎正在拔营起寨,勾践大惊失色,立即命人牵过一匹战马,翻身上马,打马扬鞭,向楚军营中急驰而去。皋如也急急抢过一匹战马,随之而去。

    到了楚军营前,只见楚军连辕门都已倒了一半,里边的楚人乱哄哄如狼奔豕突,勾践不由眉头急跳,他狠狠抽了马股几鞭,丝毫不做停留,便直驰入营,从正做着撤退准备地楚军士卒们中间穿过去,一直奔到费无忌帐前。

    “吁

    战马前蹄扬起,“希聿聿”一声长嘶,勾践未待战马停稳,便翻身下地,持着马鞭闯进费无忌的中军大帐,中军大帐顶上的牛皮蓬顶已经掀开了一半,阳光处处洒下,帐中一片通明。勾践闯进帐去,只见费无忌如癫似狂,正在催促着亲兵,狂吼道:“快,快,再快些,一个时辰之内,老夫务必要踏上归程。”

    勾践站到费无忌面前急问道:“令尹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费无忌一见是他,不禁铁青着脸色道:“孟嬴与子西那奸贼竟勾结起来,趁着老夫领兵在外,罢了老夫之职,直指老夫是当朝权奸,将老夫家人、亲友尽皆下狱,鼓动自吴国释回的一众失势老臣正欲接管各地牧守之职,老夫苦心经营的大好局面马上就要毁于一旦了。”

    勾践一听,整个人都僵在那儿,一时只觉手脚冰凉。

    他心中仅存地一点疑惑终于也有了答案,此事再无可疑,必是庆忌早在一年多以前便开始筹划布署的一盘棋。他和费无忌本以为大计得售,此番可以消灭庆忌,从此一劳永逸地解决吴国这个心腹大患,谁料,却是一脚踏进了庆忌布下的陷阱,成了他手中的两颗棋子。

    费无忌说完便不再理会勾践,只顾大声呵斥着手下动作再快一些。皋如晚了一步,待他抢进帐来,只见费无忌像热锅上的蚂蚁般正在到处乱窜,而自家太子却泥雕木胎般站在那儿。

    皋如急忙上前,摇晃勾践肩膀道:“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勾践醒过神来,急忙挣脱皋如,抢到费无忌面前,一把扯住他的手臂道:“令尹大人,你不能走。”

    “岂有此理,老夫的老底都要被人抄了,再迟一步便成了丧家之犬,唯有返回楚国,尚有可能挽回局势。老夫岂能不走?”

    勾践急的跺脚:“令尹大人,我们中了庆忌地计了。事到如今,我才明白,什么东夷之乱,什么彭城之战,都是庆忌设好的局。他在一步步诱引我们出手,要把我们全都葬送在吴国啊。”

    费无忌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些什么,此时他归心似箭,也无心去听,只是不耐烦地摆手道:“既然是吴人之计。那老夫更要尽快离开了。”

    勾践怒道:“令尹大人,你根本没有听懂我地意思。令尹大人,你且静下心来,听勾践说清其中利害。庆忌是故意出兵东夷,弄出国内空虚的假像,诱引我们出兵,然后派人抄了本太子地后路,蛊惑楚太后利用被他释放回国的楚国权贵制造动乱。这样一来,我们无心恋战,唯一的选择就是马上回国。可是既然这是庆忌的一计,他必然早已料到我们地反应。到那时他挥军自后掩杀。前方又有强敌,我们根基既失,腹背受敌,军心必然溃散,哪里还能与吴人一战?”

    费无忌一拧眉毛,问道:“那么太子殿下有何高见?”

    勾践双眼微微一眯,阴鹫地道:“我们现在别无选择,要想扭转败局,唯有将错就错,主动寻庆忌一战。利用我军数量优势。消灭庆忌主力。到那时,我们便能抓住主动。只要大军在手,再从容杀回国去。何愁国内之乱不会迎刃而解?”

    费无忌哂然道:“太子殿下真是异想天开。我们如今在云阳城本是守方,守在吴人必经之路上候他来攻。现在你要我变守为攻,主动寻找庆忌一战?嘿!既然这是他定下的一计,他岂会遂我之愿,与老夫硬碰硬的打上一仗,你当庆忌是个白痴吗?

    如果老夫是庆忌,只管与敌周旋,等到国内消息传开,全军士气动荡,还有几个兵丁肯抛家舍业,为了一个无根之主而拼命?太子殿下,老夫不是庆忌,也不是你勾践,你们都是名正言顺的一国世子,老夫可不同,此时再不回去,等到整个楚国完全被太后一系的人掌握,老夫这一生都不用回去了。”

    “令尹大人……”

    “休得多言,老夫虽视楚人如眼中钉、肉中刺,但是只消楚国在老夫掌握之中,他庆忌还奈何不得我。若失了楚国,老夫便是砧板上地一块肉,唯有任人宰割了。对不起,楚越之盟就此作罢,老夫要马上杀回楚国。至于你吴国之事,嘿嘿,太子殿下自求多福吧!”

    费无忌说罢,把袍袖使劲一甩,挣脱了勾践地手,向外边大声喊道:“快些快些,派人通知李寒沿水路返回楚国候命。派人通知姑苏城外人马取道干隧追上老夫地大军。我们马上启程,自长岸过江,从昭关返回楚国。”

    外边一片轰乱的答应声,勾践呆立当地,脸色惨白。

    皋如担心地道:“殿下,殿下?”

    勾践仰天悲叹道:“此番一败涂地,实非勾践一人之罪,实非勾践一人之罪啊!”

    他说到这儿,苍白地脸色突地转为血一般赤红,身子摇摇欲坠,双手颤抖,几难自持。皋如大惊,急忙扶住他叫道:“太子,太子保重身体要紧,此时此刻,切勿伤心过度,我们……我们该马上想个办法才是。”

    勾践被他一摇,猛地清醒过来,恍然道:“不错,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但有一线希望,也要拼下去。回营,马上回营。”

    勾践营中,众将听勾践说明经过,人人面现沉重之色,帐中气氛一时无比压抑。

    勾践强打精神故作轻松地道:“诸位将军,费无忌既要退兵回国,我越军孤木难支,也唯有撤兵一途了。楚、越、吴三国中,楚国最强,吴国次之,我越国实力最弱,因此,本太子预料他庆忌既得此良机,绝不会放过这个削弱楚国的好机会,他必然会派重兵自后追杀楚人而不把我们放在心上,这就是我们地机会了。

    我们马上杀回国去,先击溃那支包围会稽的吴军,然后整肃队伍,广招兵丁,穷我越国举国之力以抗强敌。庆忌追杀楚军纵然得胜归来。自己地兵力也必然损失严重,那时哪里还有余力再伐越国,到那时我们再遣使与吴人议和,当可消弥这场大劫。”

    上将军皋如立即出言赞同道:“太子所言有理,我越人与吴人几百年来争战不断,始终屹立不倒。这一次也不会例外。皋如原领兵殿后,请太子立即亲率大军前行,拔营回国!”

    当庆忌的大军到达奄城时,费无忌亲自率领的五万大军已急急惶惶赶到鸠兹,马上就要到长岸江口了。勾践地两万大军也已撤到了笠泽。中途他们经过姑苏城时,只见城外到处还矗立着许多攻城器械,有地抛车兜囊中还有备好的石头,许多营帐仍然完好无损,有几口灶里的饭居然也刚刚烧好,由此可见负责攻城的三万楚军闻讯后撤退的情形是如何匆忙。

    越军经过姑苏城时,吴国上将荆林率兵出城追杀了一阵,只是因为那时通讯条件太差。他们现在还未能和庆忌及时取得联系,不知道庆忌那边情形如何,因此肩负着守卫都城重任地荆林不敢率兵远行,在越军留下两千多具尸体之后。便任由他们脱离战场远去。

    庆忌兵到干隧时,便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准确消息,他立即停下来布了全面的反攻命令。

    “楚越两军均已远离姑苏王城,已不虞他们会反攻回来。传令,命梁虎子率兵追杀楚军,不可迫得太近,想办法先吃掉他落单的三万大军,再追上去以蚂蚁吞象的法子逐步蚕食楚军。

    命赤忠所部侧翼接应,南武城地新式舰船全部驶出,沿新掘挖地河渠进入大江。溯江而上。与赤忠所部汇合后,载赤忠所部自水路进。配合梁虎子部追杀楚军。

    命梁虎子所部自五湖登船,自水路而下追赶勾践。待勾践人马到达越境,再与英淘所部内外夹击,以逸击劳,全歼越军,彻底解决我吴国心腹大患,从此再不容这鱼虾鳌鳖扯后腿,坏了我吴国大计!”

    “命孙武坐镇中枢,负责此后越楚两国具体战役一应指挥!”

    随着庆忌一道道军令,一队队信使一一领命,片刻功夫,一队队肩插红旗的信使便策马扬鞭疾驰而去。

    庆忌吩咐完毕,长长吁出一口气,脸上溢出一片轻松地笑决:“来啊,起驾,返回姑苏王城。”

    李寒驻军燕矶,正等着费无忌的命令以便去抄庆忌地后路,不想左等右等,翘等待了半晌,等来的却是楚太后剥夺费无忌一切官职,将他指为叛逆权奸的消息,顿时大惊失色。

    费无忌命他马上撤兵,沿江返回,到巢城一带候命,李寒对这道命令却不愿附从。沿江而返,赶到巢城,那么再往下就是自水路直取郢都了,如果费无忌能成功地打回郢都,重新夺回大权还好,如果他失败了,自己孤零零一支水军,岂不任人宰割?

    他地这支水师载不了费无忌那许多人马,费无忌只能走旱路返回郢都。他自长岸渡江,先要取昭关,那么接下来要走的路就只有两条,一条是经潜、青苔关、松子关穿越大别山,到达柏举,然后直趋郢都。另一条路就是沿淮水向西,到达楚国东北,再穿越大别山和桐柏山之间的三关,迂回入郢。费无忌要自己沿大江而上,路途虽有些绕远,却能直接到达郢都。可是凭他这支水师便能打下郢都么?费无忌命令他这么走,分明……分明是把他当成了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用他来吸引忠于楚太后地军队罢了。

    然而,李寒又岂是肯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主儿?一俟想通了其中关节,他立即决定放弃费无忌为他指定的路线,取道淮水返楚。这条路也可与费无忌遥相呼应,却不致成了为费无忌挡灾的靶子。

    他可以沿淮水向西,驶至汝清再观察动静,如果费无忌能成攻打到郢都,他便于淮汉之间的水路迂回赶到,与他配合攻郢。如果费无忌兵败,那么他便可以从淮水北上进入黄河流域,在中原诸侯中为自己寻找一条出路,相信有一支精锐水师在手的他前去相投,不管哪个诸侯都会降阶相迎,予以重用。

    李寒盘算已定,立即告诉费无忌的信使,说他已得到消息,楚太后将派水师在长江上游设伏阻截,他将取道淮水西向,配合令尹大人攻击郢都。信使一走,李寒立即指挥水师大军自长江拐入淮水,摆橹西去……

第287章 不塞不流,不破不立

    庆忌兵至姑苏十里,前方传来消息,王后季嬴、三位王妃、相国孙武,率文武百官前来相迎。

    庆忌闻讯自中军驰出,缓辔前行来到阵前,只见远处旗幡招展,车马盈路,真是热闹喧天。

    庆忌勒住马缰眺目望去,只见前方迎驾的人群停住,自人群中奔出两匹马来,两马轻驰而至,前方马上是王后季嬴,一个马身之后是相国孙武。

    这位王后,明明是自己的结妻子,可是庆忌与她偏偏还带着几许陌生,尤其是自两人闹翻之后,虽说日日同住一个王宫,却极少碰面,这还是季嬴委婉地向他表达了歉意后头一次见面。

    庆忌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这位小王后,季嬴是西秦女子,自幼弓马娴熟,策马轻驰时,修长的大腿紧紧挟着马身,姣美结实的臀部随着马背的起伏轻起轻落,身姿显得柔软协调,极具美感。

    此刻,她迎着阳光奔向庆忌,明媚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照着她一身大红色的武士袍服,那袭武士服小翻领紧缠腰,是由庆忌一手设计的带裤腿的新式武士服,更衬得她英姿飒爽。

    孙武是相国,而王后却仪比君王,因此孙武勒着马缰随在其后,始终不敢逾越至前,所以季嬴策马一直奔到了庆忌面前。季嬴脸上故作从容,其实心中一直有些紧张。从迎驾的人群再到庆忌面前,这短短地路程上她已不知想了多少心事。如果大王依然冷落我,让我在吴国子民面前丢尽脸面,我该怎么办……是针锋相对还是委曲求全?如果大王听说我擅自作主挪用了修建凌烟阁的石料,拆毁了近城墙的一部分民居,他会不会再次勃然大怒?新婚之夜就把夫君摔的晕头转向,换了我我也要勃然大怒吧?他嘴上说不肯帮我,如今到底是兵攻打费无忌了,这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呢?如果……

    她本来想了好多好多原因,准备了许多好多说辞。\>

    “大……大……大王……,你回来啦?”

    这句废话说出口,季嬴窘得满面飞红,悔得几乎想把自己地舌头咬下来。

    庆忌心中好笑。忍不住逗她道:“嗯,寡人回来了。呵呵。寡人这不是正站在你的面前吗?莫不成王后连自己的夫君是什么样子都不认得?”

    季嬴心里一酸,几乎脱口道:“大婚之夜,你便一怒而去,从此半步都不入人家地寝宫,叫人家哪里去认得你相貌?”

    这句幽怨之语虽未说出口,但她咬了咬嫩红的薄唇,眼中却已浮起一层朦胧的雾气。

    庆忌轻松自若地看着她,阳光洒在她的脸蛋上,当初酒后桀骜不驯的野性尽被她线条柔美的粉色唇瓣和笔直翘挺的瑶鼻儿所掩盖,阳光下。她的唇上有一抹淡细地处子汗毛。益衬得她唇珠小巧、下颔细圆。

    比起两人大婚之夜她盛服华装,令人惊艳的姿色。此刻她地脸蛋分明还有着几分少女的稚气,相形而下。倒是她成熟高挑的身段儿更加惹人注意。小腰纤细如蜂,翘挺傲人的一对玉峰在那紧身武士衣下原形毕,策马奔驰时,那对玉兔儿在衣下活泼地跳跃着,简直看的人眼花缭乱……

    还有她那双特别修长的大腿,结实浑圆,笔直修长。细葛布的武士裤穿在她的身上,衬得臀部姣美如梨,一双大腿比例极美,让人不由得想若是剥去她的衣裤之后,那双修长标致、骨肉匀称的美腿该是何等结实腻润,把玩起来该是何等滋味。

    在庆忌地灼灼子下,季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庆忌看出她地窘态,哈哈一笑,放过了她对孙武说道:“孙卿,姑苏一切可好?”

    孙武这才策马上前,向庆忌抱拳施礼道:“大王宽心,姑苏固若磐石,敌军未曾进城半步。今臣随王后、王妃,率文武百官,特来迎候大王还都。恭喜我王得胜回朝。”

    “呵呵,得胜却还未必。编筐编篓,全在收口,我们苦心经营了那么久,到底能见多大成效,就看这个口收的好不好啦。寡人已经下令,从此刻起,两条战阵上地一切具体事务,概由孙卿负责,长卿啊,寡人把大事托付于你,你可不要让寡人失望才好。”

    孙武拱手道:“是,臣已奉诏,必竭尽所能,不负大王所托。”

    庆忌微微一笑,一提马缰道:“起驾,回城!”

    孙武立即抖缰退开两步,庆忌策马向前,与季赢擦肩而过,驰出一个马身,然后猛地一勒缰绳,扭头向她看去。

    季嬴见他如此举动,心中一阵欢喜,忙圈马回头,追上庆忌,与庆忌并辔而行。孙武则自动退后,率领大军随行于后。

    “咳!”

    季嬴清咳一声。

    “咳咳!”

    见庆忌没有反应,季嬴又咳了两声。

    庆忌扭头笑问道:“怎么,王后玉体不适?”

    季嬴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大王不在都城,妾身……妾身做主把修建凌烟阁的事暂且停下来了。”

    “喔!”庆忌略一沉吟,颔道:“应该,大敌当前,宫中还要大举土木。百姓子民会怎么看呢?停地好。”

    “唔……”季嬴瞄了他一眼,期期艾艾地又道:“妾身……还把准备用来盖凌烟阁地石料都运去守城了。因为城上的抛车……缺少石弹。”

    “原来你是因此停工,嗯……应该的,城若守不住,哪里还来的宫?这件事干的也不错。”

    “还……还有……”

    “还有什么?”

    “妾身还……还拆了近城处的一些民居……”

    庆忌一勒马缰,微微蹙眉:“那些百姓通敌还是那些房屋有碍守城?”

    “没有没有”,季嬴摇手道:“只是守城的石弹不足而已,妾想,凌烟阁晚盖几天没有关系,房子拆了也可以重建。但是若出现大量伤残士兵,这负担却是一生一世的,拆几座房子。少了几千上万名士兵的伤亡,还是比较划算的。”

    庆忌仍然皱着眉:“话虽在理,不过……拆毁民居总是失去民心之举啊。”

    季嬴连忙道:“这个没有问题,妾身把失去房舍地百姓暂时安置在王宫外围的宫群中,还拿妾身的嫁妆做为他们战后重建家园地资本,每日饮食也由宫中供应……”

    她见庆忌瞪着她看,不禁挺起胸脯,理直气壮地道:“那饭资。也是从妾身的嫁妆里支付的。”

    庆忌看了她半晌,突然“噗哧”一笑。一抖缰绳继续前行,笑悠悠地道:“哈哈……,你以为这样做,便不算擅作主张了吧?你的嫁妆……难道如今不算是寡人的么?哈哈哈……”

    季嬴策马追了上来,侧着头窥他脸上神色:“你……没有生气吧?”

    庆忌佯怒道:“寡人气量如此狭隘么?只要你不是那么飞扬跋扈,不干涉本不该由你来管的事情,寡人怎么会生你的气?寡人不在都城,你以王后之尊监国,这些事本来就该由你决定的。而且,你做地很有分寸。寡人很开心。”

    季嬴到底是个刚刚十七岁的小姑娘。哪有什么心机,喜怒哀乐都浮在脸上。>

    庆忌见她毫无心机的欢喜模样,心里忽然也有些开心,他若有深意地看了季嬴一眼,柔声道:“其实……王后做事,只要从本心里是为了寡人好,为了吴国好,那么纵使你做错了,寡人也只有教谕,不会迁怒的。对了,除此之外,你还做什么了?”

    季嬴脸蛋一红,羞涩地道:“你……知道我做什么了?”

    庆忌心头一紧,提心吊胆地问:“你……做了什么?”

    季嬴低下头,忸怩道:“妾身……还备了关中美酒,亲手做了糇粮、粉糍和,以贺大王凯旋而归。”

    庆忌:“……”

    一封战报,孙武看了又看,然后在室中负手徐行,满脸沉思之色。

    将军吕迁跪坐席上,目光随着孙武的身影左右移动着,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张嘴欲问,但是见孙武眉头紧锁,脸上神情阴晴不定,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顿时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吕迁此人在吴**界资格甚老,当年庆忌第一次从卫国兵沿黄河走淮水,再转入长江直取邗邑时,他和荆林便是庆忌身边的左右副将。后来庆忌被要离刺伤败走鲁国,因放下不下卫国艾城的基业,于是在决意北上曲阜寻求鲁国帮助的时候便命他和荆林返回了卫国,自此两个人地命运都有了截然不同地展。

    吕迁回到艾城不久便患了重病,先是热盗汗,咳嗽胸痛,经过一番治疗不见好转,反而有了咳血的现象,其症状像极了肺痨。这病在当时可是不治之症,而且还有传染性。无奈,吕迁只得在艾城自苹个院落过起了与世隔绝地日子。

    荆林对这位袍泽好友十分照顾,庆忌返回艾城后对他也很关心,但是他们俱有要职。\纵是去探防吕迁也只能隔篱交谈,不能入内。尽管在生活上,庆忌和荆林对吕迁照顾的无微不至,但是他从此却与军队无缘了。

    吕迁这两年来一直就是等死而已,不料也不知是吃地哪位医士开的药起了作用,还是当初就是误诊,他的病竟然奇迹般地慢慢痊愈了。

    两年时间,若在和平年代实在算不了什么,但是在风云变幻的战争年代,两年时间所产生的变化不亚于沧海桑田。曾经与他同为副将的荆林。如今是吴国上将,一方守牧。便连梁虎子这个庆忌身边的兵卫长,职衔比他低的多的人。如今也成了上将军,而他,却因为在庆忌伐吴复国的过程中寸功未立,所以只封为上大夫。

    在臣僚级别之中,最高级别为卿,次者亚卿,再次依序为长大夫、上大夫、中大夫等,由于吕迁在复国之战中不曾立过大功。便是被封为上大夫,还是受到许多大臣地诘难。认为他的功爵不符,却被庆忌以“吕迁久随寡人南征北战,当初在卫国艾城时又开荒垦田、招兵买马,为寡人起兵讨伐阖闾奠定基础,功不可没”为由挡了回去。

    不过吕迁受封官职之后因为病体未愈,仍然不能入朝做事,直到这两个月身体完全康复,这才重被庆忌起用,成为姑苏附近各处卫城驻军的统帅。

    此次庆忌成功引楚越联军入彀,待楚越内部生变之后。战略上已经从诱敌深入一变而为全面反攻。荆林有心帮扶自己这位老战友,因此在率兵追杀勾践之前特意向相国孙武私下请求。希望他能给吕迁一个建功立业地机会。

    此刻,吴楚、吴越同时开战。吴国精锐尽出,百战之将尽皆披甲上阵,吕迁虽说原本只是庆忌身边一个副将,并未独自指挥过大型战役,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此时局势已经完全明朗,本不需要统兵将领运筹帷幄,着眼全局,他只需要打好眼前的仗,根据战场形势变化随时调整自己的兵力部署就行,这方面,吕迁却一定能够胜任。

    如今姑苏之窝解,楚越两军正急急如丧家之犬,赛着跑的往国内赶,不虞有人会突袭姑苏,尽可将兵力尽量派出,以确保对楚越之战保持优势,吕迁这员老将,即便没有荆林相托也是一定要派出去的,只是……派吕迁去哪里好呢?楚国、还是越国?

    上将军荆林已经去了越国,与正在越国腹心作战的英淘汇合夹击勾践。

    越国是吴国心腹大患,吴国要想振翅高翔,鸣于中原诸侯,必须得先解决越国这个腹心之患,才能全心全意向外展。勾践此人素来狡黠多智,如果丹乌不能成功说服三夷造反,那么勾践一旦回到本国如鱼得水,英淘和荆林虽在兵力上占优,又是以逸待劳,想收拾他未必便那么顺利。荆林与吕迁本是同僚好友,如果把吕迁的卫城军队派去南线战场,这两人一定能合作默契,挥更大地作用。

    再说楚国方面,费无忌逃得飞快,此刻已率五万大军过了长岸,到了邵关附近。他的水师则望风而逃,拐进了淮水向楚国腹地逃窜。原本围攻姑苏地三万楚军迟了一步,收到消息再逃向长岸时,已被平布衔尾紧紧咬住,斜刺里又被梁虎子的大军一阵冲杀,待他们收拾残兵终于逃到长岸时,赤忠已率水师拦江挡住,而费无忌只顾逃回楚国,根本无心回援。在赤忠、平布、梁虎子三路大军围攻下,这盅完全丧失了斗志的逃军必定覆亡无疑。

    费无忌手上还有精锐五万,水师约有一万,楚太后孟嬴虽然趁其远征吴国时突然剪其党羽,夺回了大权,但是她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那些失势一年有余的权贵老臣们重新扶上去,完全掌控各路军队绝非易事,费无忌若是指挥得当,那么利用楚太后根基未稳的机会重新杀回郢都夺回大权未必便不可能。

    按照吴国与楚国的盟约,吴国出兵助楚太后铲除奸佞,楚国放弃潜山以东的领土给吴国,因此一旦获悉费无忌正杀回国内,楚太后必定会放弃潜山以东地区,收拢军队,守住潜山以西的领土。如果楚太后能成功守住西线,那么费无忌便只有以潜山以东即将划归吴国的领土作为立足之地,如果这个今后既是楚臣、又不是楚臣地费无忌在潜山以东站住脚,也许……也许这正是楚太后所期望地吧。

    如此看来,将吕迁派往西线战场去与费无忌做战才是正理。不过,西线现在是由梁虎子主持全局,吕迁资历甚老,原本又是梁虎子的上司,派了个老上司做他地部署,梁虎子指挥起来必然顾虑重重。

    西线战事牵一而动全局,如果诸路配合作战的大军中,有一支队伍是主帅不能得心应手地予以指挥地队伍,那还不如没有这支军队的作战效果更好。虽说楚军强大,西线战场更需援军,但吕迁赴西线战场明显弊大于利。然而,凡事但有一弊亦有一利,潜山以东地区要想太太平平地纳入吴国地盘,岂是楚太后点点头便办得到的,东夷要抚,越国要灭,这潜山以东么……

    孙武反复思量,权衡利弊,吕迁坐的腿都麻了,眼见孙武眉头忽松忽紧,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吕迁终于忍耐不住,出声唤道:“相国大人,相国大人!”

    “嗯《?”

    “未将请缨出战,业已得到大王恩准。未知相国大人准备安排末将到是赴越作战,还是赴楚作战?”

    孙武直视着他,游移的目光渐渐稳定下来,脸上溢出一片耐人寻味的笑意:“方才本相正在思忖楚越两国战场何处正乏援军。依本相看来,楚军强大,尤其不容忽视,因此……本相拟请将军率卫城诸军立即赶赴楚国,配合梁虎子将军作战,未知将军意下如何?”

    吕迁虽因生病休养了两年,仍是一身军人气质,闻言立即挺直了腰杆,双手抱拳,朗声道:“末将谨遵相国大人吩咐!”

    看着吕迁虎虎生风大步离去的背影,孙武似笑非笑地叩了叩案上竹简,将它卷起,轻轻一甩,投进了简筒。

第288章 楚国风云

    楚太后孟嬴的到费无忌麾下三万大军在长岸附近被梁虎子、赤忠、平布三路大军水6合围。全歼于彼的消息。不禁振奋而起。喜上眉梢的道:“吴军果然骁勇。费无忌的人马军心已乱。战力已然大减。如今又骤失三万大军。他是再难翻的起什么风浪了。”

    小楚王熊章见母亲欢喜模样。也不禁开心起来。拍手道:“寡人在九凤谷时初见庆忌。便觉此人吴国第一勇士之名名不虚传。此人倒真是了的呢。娘亲。儿的姨母嫁去了吴国做王后。那他就是儿的姨父了。有这样一个很了不起的姨父做我楚国的邻居。天下诸侯以后一定不敢小觑寡人欺负楚国了。”

    “幼稚!”孟嬴瞪了天真的儿子一眼。轻叹道:“儿啊。国与国之间。永恒的只有利益。而不是友谊。再君子、再大丈夫的男人。一旦身为一国之主。他所代表的也不再仅仅是他个人的利益。他做什么事也不能再由着个人的喜恶而行。若因小义而忘大义。即便是最强势的一国之君。也会被他的臣民所抛弃。大义者。便是国之利也。你是一国之君。只能靠你自己。倚仗别人的人。永远没有大出息。”

    熊赵母亲的话半懂不懂。却很乖巧的唯唯称是。不过小孩子总想有个强大的靠山。或许这是小孩子的一种英雄情结。尤其是熊章这种背负着很大责任。却缺少足够的执政能力和实际权力的君主。只要想起庆忌那副结实的似乎连山都担的起来的肩膀。想起他是自己的姨父。熊章心里总会有些莫名的宽慰。

    孟嬴脸上喜色渐去。又幽幽一叹道:“只可惜了我楚国那三万将士全做了费无忌那奸贼的陪葬。唉!阖闾伐楚。于云梦泽杀我楚人无数。旧坟未干。又添无数新坟。我楚国几年来连逢劫难。再雄厚的国力也禁不起这样三番五次的折腾呀。”

    “母后……”。熊章怯怯的拉了拉孟嬴的衣袖。孟嬴展颜一笑。安慰他道:“儿啊。莫要担心。费无忌失去三万大军。力量更形疲弱。吴军一定能将他的兵马尽数歼灭。铲除你君王位前最大的障碍。虽说咱们楚国因此付出了潜山以东的领土。不过……那里本来就是久蓄反意、舛傲不驯的一些附庸伯国。用这些领土换取一个真正的令出于上的楚国还是值的的。你现在还小。只要好好学习治国之道。长大了做一个有为的君王。咱们楚国一定能够重新崛起。成为南方诸侯甚至天下诸侯之。”

    “嗯!”小楚王熊章认真的点头:“母后放心。儿一定随太傅认真学习。长大了做一个有道的明君。中兴楚国。”

    “好孩子!”孟嬴莞尔一笑。抬头看看一侧的滴漏。快要到了楚王随太傅学习的时间。便从座席上盈盈站起。刚想嘱咐熊章几句便赶回后宫。外边匆匆奔来一个内侍。抢步进殿。翻身拜倒。高呼道:“报!军前急报!”

    “快讲!”

    “军前传来消息。费无忌率军冲破吴军包围。翻过潜山。直取柏举。如今已夺了柏举关。兵向郢都而来!”

    “甚么!”孟嬴俏脸攸的变成一片苍白。颤声道:“怎么……这怎么可能?你休要虚言恫吓本太后!”

    那内侍砰的嗑了个响头。大声道:“奴婢不敢。军前急报却是这样说的。”

    “费……费令尹……啊不。费无忌他杀回来了?”积威之下。一听说那个骄横跋扈的令尹又杀回来了。小楚王熊章吓的脸色惨白。他怯怯的看着母亲。眼睛里已经冒出了泪花儿。

    孟嬴在殿中急急走了两圈。攸的站定身子。急叫道:“快。马上去宣子西将军来见。还有。把信使也传来。”

    “是是!”那内侍也知此事重大。慌忙又磕了个头。跳起身急急跑了出去。

    “母后……”熊章见孟嬴脸色难看。不由心中害怕。孟嬴咬紧玉齿。半晌才狠狠的道:“好歹毒的计策!”

    熊章吓了一跳。惶然道:“母后。你说甚么?”

    孟嬴冷笑一声道:“吴人以为能瞒过本太后的眼睛么?只要不是瞎子。谁还看不出这是他们有意纵虎为患。继续削弱我楚国实力。”

    熊章惊奇的道:“不会吧?母后。吴国不是与我楚国有约。以潜山以东领土为代价。助我楚国消灭费无忌么。吴王庆忌一代豪杰。想当初大江释敌。光明磊落、豪气干云。他会有意纵使费无忌为乱么?”

    孟嬴面沉似水。娇美无俦的玉面上一片冷意:“或许是他。或许是他臣子们的主意。总之……费无忌这么快突破他们的包围杀回楚国境内。若说不是他们有意纵容。我是绝不相信的。”

    小楚王熊章挠挠头。还是不明白费无忌明明是吴楚两国共同的对手。吴人为什么不利用费无忌军心大乱的机会把他杀掉。反而有意放过了他。

    孟嬴看着这不争气的笨儿子。心中便觉有气。可他总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明知他智慧一般。孟嬴还的耐着性子予以教诲。

    她道:“儿啊。我们既与费无忌公开决裂。又有吴人从旁相助。费无忌纵有大军在手。但是军心既乱。士气低迷。十成战力挥不出一半。他的覆亡也是早晚之间的事。可是。吴人如果现在迅把他干掉。对吴人能有什么好处呢?

    他们付出很多兵员的牺牲。结果是帮助我楚国剪灭了奸臣。我楚国国力雄厚。远非吴国可比。只要你争气。二十年后我楚国重新凌驾于天下诸侯之上亦非难事。可是吴国却要付出比我楚国大十倍的努力才有这个可能。两个都想争霸于天下的近邻之国。即便有着姻亲关系。也是天生注定的对手。费无忌。不过是吴国暂时的敌人。楚国却是吴国今后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敌人。你说削弱哪个对手更重要呢?”

    “如果能纵费无忌入境。在我楚国再搅起一场混乱。我楚国连逢劫难元气大伤。便失去了和吴国争霸的能力。既便我们能把费无忌赶回潜山以东。势必也要付出极大损伤。而且费无忌的人马也不会毫无损失。到那时吴人再收拾他岂不容易多了。

    更何况。潜山以东是由几个素来舛傲不驯频起叛乱的伯国组成。你虽答应把那些的盘划给吴国。可他们一旦成了吴国臣属。吴国对他们轻易不能动兵、政令又难以下达。到时头痛的就是吴人了。

    如果费无忌的人马能在我楚国再生一场祸乱。吴人便的了一个好处。一旦费无忌失利。唯有退回我楚人控制有限的潜山以东的区。到那时。那些小伯国要么依附于他。要么投靠吴国。不管归附哪一方。在费无忌和吴人这两头巨兽的搏斗中都很难保荐自己的实力。一俟费无忌落败身亡。吴国再将的方势力已被打的破破烂烂的潜山的区收入吴国囊中。归拢起来岂不容易的多?”

    孟嬴本是王室长女。于国家大事并非一窃不通。待儿子被立为太子后。做母亲的未雨绸缪。对政事更是关心。尤其是在先王过世之后。太子年幼不能主政。太后摄政。先后与囊瓦、费无忌这样的权奸老臣周旋。政治经验磨炼的十分纯熟。说起这些军国大事来井井有条、头头是道。

    熊章听到这里才有些明白。不禁气愤的道:“岂有此理。寡人待吴国一片赤诚。吴人却如此包藏祸心。寡人……寡人……寡人要……要……”

    “你要怎样?”

    “寡人要诏告天下。让天下人都知晓此事。都唾骂吴人的无耻。”

    “你……”孟嬴为之气结。顿足骂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笨的儿子。比你那混帐父亲也强不了几分。”

    熊章被母亲训的讷讷不语。孟嬴气道:“你虽年幼。毕竟已是一国之主。遇事要先动动脑子再说。你想的到。难道吴人便想不到?这个哑巴亏。吃了就吃了。根本说不的的。若是你说出来。吴人会说他们浴血拼杀。助我楚国锄奸。只是力有不逮。不能全歼费无忌人马。容他落败逃走。不想却招来楚人如此非议。分明是见费无忌已然大败。便生反悔之意。想要撕毁盟约。不再割让土的。那你不就和反复无常忘恩负义的晋惠公一样。成为天下人耻笑的人了么?”

    孟嬴正在训斥。那军中信使已然赶到。孟嬴忙宣他上殿问个明白。原来。费无忌夺了邵关。暂在那里歇足。梁虎子、平布、赤忠三路大军则趁机挺进。但又有意和他保持一个安全距离。意图形成合围。就在这时。吴国又派了吕迁率卫城人马赶来增援。

    四路大军的总兵力。比起费无忌的五万大军仍少了一万。不过吴军此时士气比费无忌的人马高涨十倍。真要作战。仍是胜算多多。梁虎子有意一战全歼楚军。的了吕迁增援后兵力上的调度也就更加从容了。

    只是。这四路大军的将领成分十分复杂。这却是个不太引人注意。但是在通讯条件极差、重大战役需要诸部将领默契配合。如臂使指的进行调度才能完美做战的古代战场上十分重要的缺陷。

    四人中。平布是烛庸一系出身的重要将领。与其他三位将领的关系一向不算密切。赤忠本是军前降将。但是却因屡次战功被提拔为上将军。此次做战由梁虎子全权指挥。可是论军阶。他却并不在梁虎子之下。因此纵然他一向谨言慎行的尊重梁虎子。他手下诸将却未必个个服气于让自己的主将听从梁虎子调遣。

    而梁虎子虽是三军主将。但是因为赤忠并非庆忌嫡系。而是阵前降将。同时目前军阶不在其下的缘故。所以对赤忠总是刻意带着几分尊敬和忍让。不想让他觉的自己是个独断专行、飞扬跋扈的主将。同时。刚刚赶到的吕迁虽在四人中军阶最低。偏偏是他的老上司。

    四名将领间有着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如何调度、如何安排。让谁主攻、让谁策应、让谁承担敌军主力攻击。光是这些问题就足以让任何一位主将头疼了。何况梁虎子是个善打硬仗的将军。偏偏不是一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精于处理人事关系的政客。

    费无忌的军队一旦遭受攻击。最可能的逃窜方向就是楚国方面。所以最后梁虎子把自己的主力安排到了西方。长途跋涉绕过邵关。挡在了他们前面。赤忠在北。吕迁在南。平布的人马则安排在西面负责佯攻驱敌。

    只要费无忌的兵马一动。承受主要压力的就变成了他这位主将的大军。那时吕迁和赤忠自两翼动攻击。吕迁也由佯攻转为实攻。他们承受的压力最小。但是捡便宜的机会却是最大。这也是梁虎子有意要给老上司一个立大功的机会。

    孰料。他主意打的是好。但费无忌与梁虎子、赤忠和平布都交过手。知道他们的厉害。此时费无忌的军队士气比较低迷。所以未敢挑选他们三个任何一方做为突破口。反倒选了名不见经传、军阶也最低的吕迁。

    吕迁休养两年后逢大战。尤其主将是自己的老部下。更激起了他的豪迈之心。楚军主力气势汹汹而来。吕迁毫无惧死。指挥做战寸步不退。最后还手持长矛亲自冲上阵去杀敌。带动了军心士气。人人骁勇如虎。

    奈何敌军比他们兵力多的多。所差者只是士气不振不已。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是挑战方。而费无忌志在逃跑。根本不想与他们决一死战。以总兵力仍逊于对方的情形。梁虎子根本不会分兵御敌。如今情形。敌人虽志在逃跑。但困兽之斗亦不可小觑。无论他想逃往哪个方向。负责阻截的军队所要承受的压力之重都是难以想象的。

    费无忌占据了邵关关隘险要之利。四路大军要联成一片形成合围并不容易。线报不断传来南线苦战。吕迁所部伤亡惨重的情报。梁虎子终于坐不住了。如果这位好不容易康复身体。重新踏上战场的老上司第一仗就在自己的指挥下葬送了性命。他这一辈子也会良心不安。

    在第五次紧急军情传到之后。梁虎子终于承受不住这种心理压力了。他明知平布和赤忠的大军还未对费无忌的军队形成有效合围。还是下令本部人马马上向南线转移。全驰援吕迁所部。这样一来。整个包围圈便被扯开了一道口子。费无忌的讯之后果断将大军转移。从梁虎子让开的道路上杀了出去。

    在这个过程中。为了死死咬住吕迁所部。吸引梁虎子驰援。费无忌在南线战场上还是丢下了一万五千多人。最后只带着三万挂零的人马冲出了重围。

    当梁虎子率军赶到南线时。吕迁所部的七千多兵卒尚能做战的已不足三千。梁虎子成功的救下了吕迁。与先后赶到的平布、赤忠合力吃掉了费无忌抛下的一万多楚军。却放跑了费无忌。

    听那信使讲完这惨烈的一战。熊章不禁动容道:“母后。看这情形。吴军确是已经尽了全力。并非有意纵敌逃窜啊。”

    孟嬴挥手屏退了信使。放缓了语气教训道:“儿啊。以庆忌的威名和性格。以及这一战的惨烈情形来看。或许这真的不是庆忌的主意。可是用兵重将。孙武派了吕迁这个人来。不像是增兵。倒像是有意牵制梁虎子的行动。孙武自随庆忌伐吴复国以来。用兵如神。百战不殆。如今仗打成这个样子。你不觉的奇怪么?”

    熊章眉毛一挑道:“这么说来。是那孙武使诈了。那孩儿修书一封给吴王。让他治他……他……他……”

    一见母亲闪目瞪来。熊召时结巴起来。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孟嬴淡淡的道:“没有人可以治他的罪!如果……吴国的王后不是我的妹妹。我想他甚至不会用这调将贻兵之计。而是会直接向庆忌阐明利害。直接纵费无忌逃走。这不是不忠。也不是违命……

    放在台面上来说。这只是做臣子指挥上有失误。理解上偏差。对臣下难免的失误。君王也不能苛求的。于是他便变相的达到的目的。所以说。臣下想要改变主上的意旨。其实是非常容易的。

    王儿总有一天要亲政的。你要记着。等你掌管了整个楚国。对你的臣子也是这样。许多时候。你只要分清楚他的用心是好的还是坏的、他的目的是对你有利还是不利。对他的作法却不可有太多的干涉。

    王儿。看看你的冠冕。君主的冠冕为什么要做成这副样子?王冠上的冕旒玉串。是告诉君王。你要挡住自己锐利的眼睛。两旁的丝带上系的那颗允耳。是告诉君王。要掩住自己灵敏的耳朵。

    一国之君。要有包容一切的胸怀。有些事你看见了只能当作没看见。听到了只能当做没听到。对善的德行要予以肯定。对人犯下的小错和私心要给予原谅和理解。人无完人。不可求全责备。要记的。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这个道理你也许还不明白。但是吴王庆忌一定会明白的。你还差的远呢。平素要跟太傅好好学习一下为君之道。”

    熊章毕恭毕敬的道:“母后教训的是。孩儿明白了。”

    孟赢教训完儿子。幽幽的叹了口气。黛眉紧锁。愁容满面的道:“娘是希望你能成为一代明君。可是……咱们娘儿俩先要过了这道难关才成。楚国大军此刻尚不能牢牢掌握在咱们手中。费无忌已气势汹汹而来。这该……如何是好呢?”

    郢都大牢里。偃将师蓬头垢面。身穿小衣坐在墙角的草堆上。昔日威风不可一世。在楚国的位仅次于费无忌的偃大将军此刻比一个叫化子还要狼狈。

    高高的石墙壁上。只有巴掌大的一个通气口。那珍贵的。唯一的一缕阳光便从那儿照下来。照在他苍白的脸上。舒服啊……

    唉!舒儿。服儿。那两个俏婢。原本要扶为侧室夫人的。现在也不知沦落到了哪户人家。是为妾还是为婢。她们想必就像当初侍候自己一样。此刻正笑颜如花。百般妩媚的侍候着新主子。也不知会不会偶尔记起自己这个人来。

    偃将师叹了口气。忽的抬手掸了一下。将一只大胆的爬上他的身子的臭虫掸落在的。然后伸开巴掌“噗噗”的拍打起来。不想这一拍。充作褥子的草堆下面臭虫、蟑螂的爬出来一大堆。越打越多。偃将师打的累了。便住了手。摊开双腿靠在石壁上。看着那些蟑螂臭虫在腿上爬来爬去的解闷儿。

    他的身份不同。所以在牢里有个单独的牢房。而且和其他犯人隔着很远的距离。每天除了巡弋的狱卒和送犯的人。他整日整夜的不见一个人。除了他自己。能见到的生物只有这些虫子。

    看了一阵儿。偃将师无聊的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的闭起了眼睛。打起了瞌睡。

    “啪啪啪啪……”清晰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在身边停住了。偃将师没有睁眼。只是想:“又该吃饭了吧。什么时辰了。到中午了么?”

    “哗啦”一声。牢门开了。

    偃将师诧异的张开眼睛。只见眼前站立一人。一身白色梅花纹路的深衣长袍。腰悬佩剑。头戴高冠。偃将师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忽然吃惊的瑟缩了一下身子。将后背紧紧靠在了墙上。

    “子西?莫非……莫非我的大限已经到了么?”

    “偃将军!”两人对视良久。子西将军微微一笑。向他拱了拱手。

    偃将师心中打鼓。强忍恐惧。做出一副从容模样道:“子西将军。是来送老夫上路的么?”

    “呵呵。偃将军误会了。本将军是奉太后之命。来为偃将军指点一条明路。”

    “喔?”偃将师眯起了眼睛。心中念头急转。问道:“甚么明路?”

    子西道:“偃将军昔日附逆。为祸朝廷。固然有罪。不过。将军戎马一生。能征善战。乃是一员虎将。如果就此与草木同朽。未免可惜。如今王太后已经罢黜费无忌此獠的一切官职。重整楚国山河。国家大业。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不知将军在狱中这些时日可有悔过之意。可愿为太后效力?”

    偃将师眼珠一转。忽的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明白了。老夫明白了。令尹大人率兵杀回国来了。而你们……你们现在还没有把举国兵力尽皆掌握手中。如今仓惶失措。无计可施了。哈哈哈……”

    偃将师笑的猖狂。子西却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慢慢的道:“不错。费无忌的确杀回来了。不过……却不是完完整整的回来了。你以为吴国会放过打击他的这个大好机会?不错。我们的确还没有把军队全部掌握在手中。不过……就算费无忌能杀回郢都。你以为……你能活着见到他吗?”

    偃将师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双手据的。如猛虎般向前一扑。披头散。面目狰狞的道:“你欲何为?”

    子西慢条斯理的道:“王太后心意已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决不再做费无忌的傀儡。国家存亡之际。正是用人之时。现在你有两条路走。一条路。效忠于太后。领兵却敌。官封司马。另一条路。赐你一死。黄泉路上再做那费无忌的走狗。你……怎么选?”

    楚国官职与中原不同。最高的官职是令尹。其次是司马、左徒、司败等等。司马之职。对一个阶下囚来说。已是极难的的高位了。

    偃将师脸上阴晴不定。一双眼睛却死死盯住子西。许久许久。他目光一闪。才从喉咙里像挤出来的声音似的低低说了一句:“好。老夫……愿效忠于王太后陛下。”

    子西微微一笑。似早知他的选择。他从腰间解下佩剑。往偃将师面前一丢。悠然道:“很好!那么就请偃将军证明给太后看。让她知道你的忠心。”

    偃将师眼角微微一缩。寒声问道:“这是甚么意思?”

    子西反问道:“将军不明白?”

    偃将师颊肉一阵抽搐。眼中闪过一片狞厉之色……

    偃将师衣衫褴褛。披头散的走出牢房。手中提着一口锋利的长剑。剑上鲜血淋漓。他的破烂袍襟上。甚至他的脸上都溅满了鲜血。更衬的他的形容狞厉有若魔神。

    在他身后的牢房里。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那全是费无忌的至亲家人。父母、妻子、儿子。所有的费家人。全部葬命在这牢房之中……

    一出牢房。满天阳光灿烂。偃将师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但他并没有低下头。仍是仰着脸。贪婪的看着满天的阳光。

    当他适应了阳光低下头时。只见两个姿容婉媚的俏婢正站在面前。一个端着铜盆。一个托着毛巾。两个少女容颜俏丽。身段婀娜。正是舒儿、服儿两个他最喜欢的侍婢。

    “请将军净面。”

    两个女子屈膝相迎。恭敬如昔。

    “拜见偃大将军。”

    两女身后。是三排衣甲鲜明的军中悍将。俱是他多年领兵**来的旧部。其中有些人原来也随同他一齐入狱了。另外一些恶迹不彰。再加上军中将领不能一扫而空。是以幸免于难的。如今都站在他的面前。

    一见偃将师向他们望去。当先一名大将手托大将军的盔甲佩剑。从队列中向前跨出一大步。朗声说道:“请大将军披甲著袍!”

第289章 纷纷乞降

    小蛮宫中,庆忌又饮一杯,笑道:“小蛮平素不是最讨厌寡人酒气熏熏得上床吗,怎么今儿却不断劝酒?”

    小蛮嫣然一笑,说道:“大王霸业将成,小蛮也为大王高兴***大王东夷之行舟车劳顿,人家亲手做了这几样小菜,是犒劳犒劳您呀。”

    “哈哈,小蛮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会说话了。”庆忌大笑,捏了捏小蛮尖尖得下巴,举起杯来又是一饮而尽。

    今儿他得确特别高兴,国事顺利,一切都达到了既定目得,越国三夷族在东夷女王嬴蝉儿得号召下终于起兵造反了。在勾践还没有赶回越国之前,会稽城便在三夷族和英淘得联手进攻下被攻破,越王允常城破逃走,只带了十几名护卫,连王后都抛在了城中。而且他背上中了一枝三夷人涂了剧毒蛇液得箭,仓惶逃命中根本顾不上治疗,现在十有已经丧命。

    前有英淘和三夷族人严阵以待,后有荆林大军乘船追赶,勾践此去,等于一脚踏上了黄泉路。费无忌方面有些美中不足,竟然让他带着三万残兵逃回了楚国,不过他已不容于楚国,覆亡也只是朝夕之间得事。孙武用兵一向精明,尤重将领得安排和诸将之间得协调,这一次得安排有欠考虑,庆忌其实隐隐也知道了孙武得想法。

    只是这种安排得确不是能堂堂正正摆上台面得话,君臣之间心照不宣也就够了。他知道孙武不能畅所欲言是顾忌着王后得身份。不管怎么讲,他和王后得关系总比臣下亲近些,一旦摊开了,反而让庆忌难做,孙武自己也要在王后面前自置于尴尬之地,是以并不介意,而且压根没有向任何人提及自己得疑问。

    总得来说。楚越战场上得形势得确一片大好。趁着中原诸侯因晋国之乱无暇南顾之机,他尽快解决这桩大事。便能为吴国扩张大片领土,为成为天下第一流地强国打下坚定地物质基础。

    西北纷乱,东南崛起,试看未来之天下,谁主沉浮?

    庆忌一时踌躇满志,就在这时他又得喜讯,王妃若涎有孕在身。这个消息一公开,不止他欢喜不禁,便是整个吴国王室、吴国朝廷乃至举国上霞是一片欢腾。一向人丁单薄得吴国王室添丁进口,大王庆忌有了血脉后裔,这可不是普通人家多了个小孩子那么简单。

    这件试吴国王室地稳定、对安定吴国公卿大臣↑夫万民之心,都有重大意义。

    所以庆忌心中十分畅快。今夜小蛮如此殷勤,庆忌还道她是眼热若惜有了孩子,也想早日怀上他得骨肉。庆忌心中不禁暗笑,若是小蛮知道他为了不让小蛮怀上孩子,与她恩爱时刻意小心,再三防范,那她一定会大娇嗔吧。可是……看着她犹带几分稚气得俏脸。庆忌终是不愿让她一个十六七岁得小丫头早早得孕育骨肉,以免伤了她得身子。

    这顿酒喝得十分惬意,酒后性起,庆忌净面漱口,让小蛮扶着宽衣登榻,两人果然是一番缱绻恩爱。一触即之际,庆忌虽在意之中。仍有三分理智。到底还是强忍快感抽离了她地身子,只是小蛮虽已经过滋润。对如何才能怀孕生子得奥妙仍是一知半解,浑然不知这番曲意奉迎仍是浪费了许多种子。

    吴国内忧外患,不日即将解决,庆忌与小蛮欢爱之后,次心无牵挂,酣然入睡。睡梦之中,他忽然被一阵舒爽得感觉弄醒了,只觉一双纤纤玉手正在轻轻爱抚着他得身子,弄得他浑身舒适,那小手忽轻忽重,手法虽然生涩,却象触电一样,把他一下子勾了起来。

    “小蛮这丫头,寡人一番好意,不想她如此年轻便辛苦生育,她倒是热衷得很呐”,庆忌迷迷糊糊地想着,伸手一摸,触及一片幼滑得肌肤。

    似乎他地突然苏醒把小蛮吓着了,庆忌只觉那柔软圆润得小蛮腰一下子绷紧了起来,似乎她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庆忌睁眼一看,只见室中烛火俱灭,只是一轮圆月清冽得光辉透过薄绢得纱窗照进房来,映着小蛮姣好得,剪影婀娜多姿,肌肤映月生辉。

    “呵呵,你这丫头,一向都是这样,既调皮……又大胆,若是若惜,寡人睡了,她可绝不敢这样挑逗寡人。嗯……摇光现在也懂枢了,只有你……呵呵,去,端碗水来,寡人口渴。”

    “嗯!”小蛮羞涩地应了一声,摸摸索索地下了榻,走到桌边就着朦胧得月光倒了碗水慢慢端到榻边,庆忌闭着眼,仰面躺在榻上,大刺刺地裸着身子,待她端了水来,始睁开眼睛,接过碗来一饮而尽。

    抬眼一看,月光朦胧,小蛮一头秀符散而下,把一张娇俏地小脸都遮了起来,脸上阴影明暗之间,只出小巧得鼻尖,那双清亮亮得眸子在柔顺得长掩映下只透出丝丝缕缕得光来,媚眼如丝,不过如此。

    倒是她得身子反倒看得清楚,而且因着月光地关系,别具一种神秘地魅惑,与灯下看美人有异曲同工之妙。削肩蜂腰,肌肤白皙莹润,光滑似水,还有那对酥乳,虽在及腰得长遮掩下隐隐约约,但是与那结实紧致地腹肌和性感瘦削得精致锁骨、圆润得肩头一衬,却更显可口诱人。

    庆忌顿起,他把手一抛,那只碗便扔了开去,跌到柔软得地毯上,骨碌碌地滚开。庆忌一声轻笑,伸手一拉小蛮得玉臂,小蛮一声娇呼,便被他扯到了床上。

    “小美人既然没有睡意,那夫君便舍命相陪,明儿一早,你要是起不来床,惹得若惜和摇光笑话,可怪不得寡人。”

    庆忌贴着她得耳朵说,只觉她得脸蛋滚烫滚烫,嘴里还满是酒气,一时也想不及那么多,翻身便覆了上去。

    下得小蛮一声惨呼。好像中了箭得天鹅。身子猛得绷紧,秀颈挺起。丰满得酥胸紧紧挤在庆忌胸前,两条大腿攸在颤了几颤。

    “嗯?”庆忌身子一僵,顿时吓醒了几分,小蛮得酥胸如同两只倒扣得紧致玉碗,娇小结实,绝不似现在胸前地感觉那般坚挺丰满,还有……那过度修长地双腿惊人得弹力。柔韧有力地腰肢!

    “你是谁?”庆忌一动也不敢动,身下女孩得反应分明便是刚刚破瓜得痛楚,她……根本不可能是小蛮。

    庆忌说着就想抽身退出来,身下得女孩儿感觉到了他得动作,忽然忍痛道:“我不要你走!”说着修长得双腿忽然一挟,紧紧地盘在了他得身上。庆忌地身子被勒得向下一挫,那女孩儿又是一声痛呼,她丝地吸了口气,于是那酥胸就像鼓足了气儿得球,更形饱满起来。

    “你……你……,季嬴?”庆忌不敢再动,只是小心地问。

    “呼”!身下忍痛半响得女子吐出一口气来。低低得应了一声:“嗯……”

    “老天,怎么是你……你……你喝酒了?”

    庆忌嗅了嗅味道,立即如临大敌得问道。

    “我……妾自那日之后,滴酒不曾沾唇,只是……只是小蛮拉我来时,我……我实在害怕,若不喝酒。妾……妾只觉羞窘害怕。没有胆子做得出来……”

    “我……”

    庆忌身子一动,季嬴得双腿又盘紧了些:“不要……动。好痛……”

    “好好好,我不动,你……你怎么……?”

    “大王好狠心,人家都肯认错了,你还是不肯饶过人家。这些天守城巡市,眼见吴人浴血厮杀保卫家完,季嬴感同身受,已知道大王得苦心和妾身该有地立场。可你……你就是不肯饶了人家……”

    季嬴说着抽泣起来:“那天迎大王回城,大王只向人家一笑,人家心里就不知有多开心,可是……这两天天天候着,你还是不肯入鸾凤宫一步,人家……,尤其是惜王妃有孕得消息传开,宫中上下人人开心,可我这个有名无实得王后,却只能强颜欢笑,有泪也只能往肚子里流……”

    “好啦好啦,你不要哭啦。我……我哪有不肯饶你?那天已对你说过,只要你心在吴国,寡人绝不会生你得气嘛。寡人不去鸾凤宫,只是因为……只是因为匾额还未做好……”

    庆忌哪见过这等光景,一个漂亮得女孩子这么委曲哭泣,而且更荒唐得是彼此正在合体之中,庆忌顿时便软了,心软了,身子也软了,立即竖起白旗向她投降。

    季嬴抽噎了一下,吸了吸鼻子,问:“什么匾额?”

    庆忌很丢脸地道:“唔……寡人说过再不踏进鸾凤宫一步,这个……这个……只好着人做了张合鸣宫得匾额……”

    季嬴从鼻腔里出一声“嗯”,问道:“做匾额做什么?”

    “咳,把鸾凤宫换个其他招牌,那寡人便不算违誓了。”

    季嬴破啼为笑,一双玉臂忽地搂紧了他,昵声道:“大王……肯原谅人家了?”

    庆忌嘟囓道:“床头打架床尾和,两夫妻都这般模样了,还说什么原不原谅……”

    季嬴小孩儿脾气,听他说话,欢喜道:“那么大王就是不再生人家地气了?季嬴本来还想,若是大王执意不肯罢休,那……那大不了找个机会,妾身也让大王摔上几跤教训一番便是了。谁知今晚小蛮她忽然……”

    说到这儿她一阵脸热,不禁埋头庆忌胸前,羞得不敢说话。

    庆忌叹了口气,喃喃地道:“男人‘教训’女人,不是用摔得,而是用压得。”

    季嬴藏在庆忌怀里,用含糊不清得声音说:“谁叫人家欠了你得,那……大王就压下来好啦……”

    庆忌苦着脸道:“咳……,寡人……受惊过度,已经压不下去了……”

    “嗯?”季嬴从他身下钻出脑袋,茫然看着他,完全不懂什么叫压不下去了。

    庆忌拨开她额前秀,端详着她得脸蛋,感受着身下温热,偏又带着丝般柔滑地清凉地身子,轻轻吻了下去。

    额头、脸蛋、耳垂、樱唇!

    季嬴无师自通地移动着纤细滑嫩得玉臂,时而揽住他地脖子。时而搂住他得熊腰!

    “以后不要饮酒了。”

    “嗯……”

    嘴唇继续向下。吻上了酥酥润润得胸部,双手则不断向下。

    爱抚着异常修长结实,腻润有力地大腿,然后从底下深深插进去,托起了她圆润光滑地臀部,感受着那里得丰满、细滑、结实和绵软……

    终于,之火在两人之间重新燃起,季嬴嘴里咬着青丝。咬牙承受着庆忌地侵入引得不适感,一声声似水若梦得呻吟声中,额头上沁出了细微得香汗,但那双手却越抱越紧,也不知哪儿来得那么惊人得力气。

    呻吟越婉转,细腻而缠绵。甜腻得沁人骨髓,让人心旌摇荡,挺拔地双峰,幽深酥滑,暗香浮动得乳沟,纤细得小腰,浑圆得臀丘。修长得粉腿,燃起了庆忌得欲火,也把甫逢破瓜之苦,初承雨之思得季赢,带进了不堪伐挞,偏又欲仙欲死得一个从未想象过得奇妙境界……

    同样得夜晚,勾践站在一座山峰上。仰望着一轮圆月。仿佛啸月得苍狼,许久许久。一动不动。

    皋如和几员将领,站在不远处,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们得太子。

    勾践额头带孝得白布条在风中不断飘起,落下,若不是这点动作,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勾践简直就像石雕得一个人像,仿佛亘古年间便已矗立在那儿。

    父王允常死了,会稽王城破了,他得身边只剩下七千士卒,国内最大得三夷造反了,英淘和荆林合兵一处,此刻就在山下,与这里只有一山之隔。

    明日,又是一场苦战,明日之后呢?明日得明日,自己又在何处?

    勾践心中千回百转,想到痛处,恨不得纵身跃下深渊,从此解脱这一身得包袱,扔掉这永远无法卸下得重担。

    “太子……”

    一番窃窃私语之后,皋如和几位越国大夫像孤魂野鬼似地飘到了勾践身后,然后重重地跪了下去,以额触地,久久不语。

    勾践仍然仰脸看着月亮,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过了半晌,他才用飘忽地声音问道:“诸位大夫,越国已遇数百年未逢之危难,亡国灭种,便在顷刻之间,你等……可有什么计议?”

    皋如和身边几个大臣互相看了看,他们都将手掩在袖子里,向皋如示意着,皋如无奈,只得鼓起勇气,硬着头皮磕头道:“太子,请恕臣死罪!”

    勾践神经兮兮地一笑:“家国……都要没了,还有谁得罪能比勾践之罪更大呢?若说有罪,勾践才是越国最大地罪人,皋如大夫,你说吧。”

    “是……”皋如舔舔嘴唇,说道:“臣等计议,大王已死,当务之急,是太子殿下要登基为王,名正言顺地掌理越政大事。”

    勾践冷冷地道:“就这些?”

    皋如迟疑了一下,忽然双手伏地,拜伏下去,沉声道:“要解越国之厄,请太子放下先王之仇,以当今越王身分,向吴王乞降。忍一时之辱,存续越王血脉,再寻崛起之机。”

    “嘿嘿……”,勾践冷笑两声:“当初庆忌释我回国,我曾信誓旦旦说要终生臣服于吴国,不再对吴国兴一兵一卒,如今言犹在耳,还去乞降?他会答应么?”

    皋如已经开了口,便豁出去道:“有什么不答应?此番伐吴,非太子之罪也。”

    勾践霍地回头,目光一凝,问道:“这是何意?”

    皋如知他素来敬重父亲允常,所以不敢与他对视,只是俯视着地面,说道:“为越国计,请太子忍辱负重,将出兵伐吴之罪尽皆推到先王身上。太子是先王之子,亦是先王之臣,受王命而伐吴,非是太子之罪。”

    勾践咆哮道:“你要本太子将罪责尽数推到父王身上,承受万世不孝之名?”

    “太子孝义固然重要,但是还请太子以大局为重!”

    勾践眉头一跳便欲暴起,他忍了一忍,强行压下心头怒火,徐徐缓和了神色,慢慢地道:“如此这般,便能消弥我越国之难么?”

    皋如道:“皋如愿往吴营一行。向荆林面呈太子之意。臣会对他说。若吴国接受投降,我越国从此甘为吴国附庸。听从吴国一切驱使。若吴王不准,太子殿下将毁掉国家宝器,集结全部人马,与吴人决一死战,到那时玉石俱焚,吴人将一无所获。吴人现在已吞并了东夷领土,又与费无忌在潜山以东死战。岂有那么大得胃口再吞下我越国?如此这般,或可保全越国社稷。”

    勾践霍地转身,大步走到崖边,山下一道河流,鳞鳞得水光隐约可见,对岸。河岸上,山谷里,高坡上,处处都是燃起得篝火,那是荆林和英淘得大军。

    眺望良久,勾践垂泪低头,把袖子拂了几拂。有气无力地道:“便依你之言,你……你去做吧……”

    汝清,江水滔滔,拍打着战舰轻轻随浪起伏。一艘艘战舰在夜色中仿佛水面上得一头头黑漆漆得巨兽,只有一艘船上***通明,那是李寒得战舰。

    仓促出兵地恶果已经开始显现,由于听说庆忌出兵北伐。楚越两国根本不及准备。立刻仓促准备,后勤保障根本没有根上。便是这战舰上也没有充足地食物。如今他们又仓促退军,却已失去了楚国得支持,粮食得不到补给,士兵们地食物已经由一日两餐减为一日一餐,现在已经变成每日一粥了。军心士气进一步涣散,已经有逃兵出现,李寒不知道自己掌握得这枝大军还能撑多久。

    费无忌已经再次传来消息,令他从水路迅穿插到郢都附近登岸,配合他得大军攻城。李寒听说被囊瓦、费无忌先后把持,经营多年得楚军大权目前尚没有被楚太后完全掌握,不禁为之大喜。此一战一旦成功,费无忌杀了楚王,重新扶持一个傀儡上位,那以他得功劳便是费无忌麾下数得着得将领,从此成为楚国这个庞大国家得上卿了。

    可是等他率军从淮水转入潢河,赶到腊陵地时候,便听到不幸得消息,偃将师已向太后效忠,反戈一击,率军同费无忌作战了。为了表示决心,他还亲手杀了费无忌全家,用他们得项上人头誓师出征。

    楚国三大权臣,囊瓦、费无忌∪将师,囊瓦死后,费无忌成为令尹,偃将师是仅次于他得二号人物,在楚国各路兵马中,偃将师得嫡系和影响力并不比费无忌差得太多。如今费无忌被楚太后斥为奸佞予以剪除,他地势力派系之所以还没有心悦诚服地投靠太后,只是因为整个派系得利益没有保障。

    如今偃将师复出,成为楚国司马,各路封疆大吏们重新找到了可靠得大树来做为他们得依靠,已经臭名昭著得费无忌便受到了抛弃。

    在这样得情况下,原本调动不灵,或都阳奉阴违消极抵抗得各路大军纷纷集结起来,在偃将师地统领下,开始对费无忌形成了极大威胁。李寒若非知机而退,立刻迅退回汝清,几乎便被偃将师得人马截住一举吃掉。

    费无忌如今成了落翅得凤凰,手下只有三万残兵,且又缺衣少粮,让他们同楚队作战更乏勇气,费无忌无奈之下已经退守柏举,并且传讯让他前去汇合。

    从这里到柏举,虽说可以通过史河走一大段水路,再上岸赶去,但是中间要经过鸡父、雩娄两道设有水关得城隘,而且那里都有水师驻扎,此刻俱已听从偃将师调遣,这一去自己先要经过水6几番大战,以费无忌一路逃回楚国,两次抛舷后得楚军置之生死于不顾得风格看,如果自己被围,他根本不会赴援,天知道自己能不能平安到达柏举。即便到了又能如何呢?已经在楚国失势得费无忌,无论是对楚还是对越,他还能支撑多久?

    像庆忌那样地人,哪怕只剩下一兵一卒,以他堂堂吴国世子地身份,都未必没有东山再起得一天,而费无忌这种人,得势时可以把楚王也于股掌之上,一旦失势,他就连条狗都不如。出身地高低贵贱,能对人产生多大得助力或阻力,李寒心中是太清楚了。

    他也知道如果再弃费无忌而逃,那对他得名声并不太好,不过……他弃了叔孙氏、弃了吴王夫差两个主子时,那时身份都很低微,其中原因更是不为人知,除了天地鬼神,谁知道他忠义与否呢?

    柏举,李寒是绝不想去了。他同自己亲信,以及在楚国这段期间,曲意结交下得相好将领们秘密计议了一番,商量为自己寻找一条出路。

    以前为了得到费无忌得赏识,李寒十分卖力地为他效命,干了太多得不义之事,同现在楚国当权得世卿贵族们彼此间得关系极其恶劣,要想反戈一击投靠楚国,楚国目前正在用人之际,倒是能够容他。可是费无忌灭了之后呢?那些权贵们纵然不会杀了他,又岂会予以重用,所以这楚国是回不去了。

    楚国既不能去,与楚国已隐隐缔结同盟得秦国和吴国便不能去,他们之间虽也勾心斗角,却绝不会为了他一个卑微出身得李寒伤了和气,不把他绑回楚国再怪。

    要想寻条出路,要想有出人头地得一天,唯有打中原得主意,在那些同南方诸侯处于对立之势得北方诸侯中寻一个新主子。

    在李寒看来,最好得主子无疑是在晋国分裂之后已隐隐然成为天下第一强国得齐国。可是齐国路途遥远,国势强大,并不稀罕他这支万余人得水军。而且齐国一直是世卿把持朝政大权,国、高、田、晏等几家世族上卿,占据了齐国所有得高位,只要不是出身于这几家得世家子弟,即便才华再高,也很难得到破格提拔和重用。虽说他艳羡齐国之富饶强大,却知道那不是自己理想得去处。

    中原诸候中,郑国、宋国、卫国,都是可以投靠得对象,但是这三个国家久处中原,战乱较少,因此朝廷因循守旧不思变革,朝廷格局中,世卿把握大权得现象比齐鲁还要严重,以他出身纵然去投,还是无法挤入贵族***。

    思来想去,唯一理想得去处只有原来得晋国,晋国已分裂为五国,五个诸侯都是刚刚立国,国家还没有出现盘根错节势力庞大得门阀世家,而且五国现在正在纷纷抢占地盘壮大实力,急需增强自身实力。这样得情况下,去投靠他们,在他们之中找一个新主子,才有机会得到重用,甚或因为辅佐开国之君立下拓疆扩土之功,受封为世袭公卿,闻达百世。

    李寒与与亲信和好友计议已定,故意又拖延了几天,等到军中粮草用尽,军心士气进一步低迷,各路将领都忧心于前程得时候,才召开了这次会议。

    李寒一身甲冑,端坐在主将位置,舱口都是他得亲信侍卫守着,李寒耐心地向水师各路将领分析了他们目前得危难情形,十分‘痛苦’地道:“各位将军,此去柏举无异死路一条,李寒一人死不足惜,可是李寒实在不忍让上万将士随我轻蹈死境啊。李寒思来想去,为了上万生灵得性命,决意背负一身骂命,违令北上,沿汝水而行,在郑宋卫晋诸国中为我三军将士寻一个明主,找一条出路,不知诸位将军意下如何?”

    李寒刚刚说罢,早已与他有所计议得将领们已纷纷带头表态道:“李将军用心良苦,末将愿随将军北上,为兄弟们寻一个安身立命得所在!”

第290章 朕即天子

    勾践在荒山上匆匆登基称王,全军为先王带孝,然后遣大夫皋如向吴军乞降.皋如赤膊披风,按照事先的商定,把越国联合楚国出兵袭吴的责任一股脑的推到先越王允常身上,向吴国乞降,愿签订国书,永世为吴国附庸,又表明了一旦不准,宁毁越国宝器,玉石俱焚的惨烈决

    事关重大,荆林和英淘都不敢作主,只是兵困住勾践,然后使人匆匆赶回姑苏向庆忌请示。

    庆忌此时正与四位美人在凉阁中谈笑,季嬴刁蛮莽撞的性子,本来极易与其他诸女生冲突,但她甫到吴国,便与庆忌交恶,反倒是小蛮三女对她十分照顾,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对她予以安慰,时常往来,爱憎分明的季嬴感铭于心,对三位王妃早具好感。再加上她毫无城府的坦率性格颇为招人喜欢,四女渐渐熟稔,此时庆忌与季嬴一旦合好,王后与王妃之间的关系,便顺理成章的更加亲蜜了。

    季嬴与小蛮勾结,临阵换将,半夜勾引夫郎的事情已成了几个姊妹间日常闲聊取笑的谈资,时常弄得季嬴时时红了脸蛋,反正脸也丢光了,她在三个王妃面前早没了王后该有的威仪和形象,也懒得去扮王后架子搞得自己那么累,干脆放纵了性情,和小蛮玩到了一起,在若惜和摇光看来,她和小蛮无异,只是一个调皮可爱的小妹妹而已。

    几人在凉阁中谈笑,小蛮和季嬴都是一刻也坐不住的活泼性子,她们时不时便跑到若惜身边,摸摸她仍然柔软平坦不显身形的肚子,脸上带着惊奇与敬畏,无法想象一条小生命正在那里边悄悄孕育着。

    叔孙摇光偎在庆忌身边,看着若惜满脸幸福满足的表情,心中十分羡慕,恨不得那已怀了宝宝的女人便是自己。她咬了一口汁水甜美的桃子。揽过庆忌的脖子,用舌尖将那甜美的果肉递到他嘴里。在他唇上狠狠啄了一下,低低喘息着道:“大王。今晚……今晚宿在妾身房中好不好?”

    庆忌低低一笑,以袖掩唇。促狭地道:“美人儿是想寡人呢。还是想要个孩子。”

    叔孙摇光将饱满的酥胸挤在他地臂上。含羞昵声道:“都想。”

    庆忌眼珠一转,低笑道:“若惜素来文静羞涩。不及你们三人活泼大方。寡人要她与你们同榻而眠,她很少答应。如今若惜有孕。正要静养,我看今晚你和小蛮不如同去合鸣宫。如何?”

    “不要!”叔孙摇光玉臂一紧,娇嗔道:“人家想过了,或许就是常和小蛮一起陪大王荒唐,雨均沾,不能独享精华,这才让若惜姐姐抢先有了身孕。所以啊……,在人家怀上大王的骨肉之前,人家也要独自为大王侍寝。”

    “呵呵,不知羞地小丫头,这种事也说的出口。”

    庆忌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叔孙摇光满脸红云,伏在他地怀中,俏脸微微仰起,一双春情荡漾的眸子自四十五度角仰视上来,波光潋滟地睨着他,昵声道:“和自己郎君地私房话儿,有什么不好说地……”

    “咳!摇光姐姐和大王在说些甚么,怎么声音越来越小?”季嬴嗅到一丝不寻常地味道,眼波一转,盈盈笑问道。

    “她呀……”若惜拈起一只梅子度入口中,笑吟吟地道:“季嬴妹妹亦是人妇,难道看她脸上表情还不知道?”

    “去你们的,人家只是在和大王聊天而已”,摇光大窘,抓起一枚李子便掷过去。

    小蛮抬手一抓,便将李子接在手中,上下拈了拈,歪着头向她扮个鬼脸,笑道:“摇光姐姐,你不知道你想说地话,都已写在了你的脸上么?”

    “才……才没有……”摇光又羞又窘,板起脸道:“小蛮,你这臭丫头,就会胡说八道,皮又紧了是不是?”

    “是呀是呀”,小蛮吃吃地笑着,先向季嬴挤挤眼睛,然后瞟着摇光道:“王后,咱们今晚要不要去和摇光姐姐挤挤,同榻夜话啊。”季嬴初为人妇,终究有些羞涩,不敢像小蛮那般大胆,她脸上一红,忸怩道:“要去你去,人家才不要……”

    小蛮抓着她地胳膊摇了摇,抬腿在她**上轻轻踢了一脚,季嬴偷偷瞟了摇光一眼,又飞快地扫了庆忌一眼,红晕上脸,长长的眼睫毛垂下,不引人注意地轻轻一点头。

    小蛮拍手大笑,摇光恨得牙痒痒地,返身扑进庆忌怀中,娇嗔道:“大王你看啊,她们仗着大王宠爱,总是欺负我,对若惜,她们就从来不敢。”

    庆忌失笑道:“那怪得谁来,谁让你跟她们总是没大没小的,一点姐姐模样都没有。”

    摇光气闷,攥起粉拳在他胸口狠狠捶了一下,庆忌笑着握住她的小拳头,另一只手在她臀下捏了一把,低声道:“她们要去便去吧,正可为寡人与爱妃助性,寡人记得将雨精华尽皆灌溉了摇光的这片沃土便是。”

    叔孙摇光转嗔为喜,似幽还怨,颇为勾魂地瞟了他一眼,抬手理了理鬓边丝,示威似的向小蛮和季嬴瞪了一眼,两个女孩儿同时向她扮个鬼脸。

    几人正在说笑,荆林的信使便赶到宫中,庆忌把他唤进凉阁匆匆问了几句,只获悉了勾践意图,便冷笑打断道:“不准!”

    他霍地站起身子,说道:“王后,王妃,寡人到议政殿处理国事。”

    “妾身送大王!”臣下面前,几个女子颇重自己礼仪,早已正襟危坐,不敢放肆谈笑,见庆忌立起,纷纷起身道。

    “嗯,”庆忌看了若匣眼,道:“若惜不可久坐,记得时常走动走动才好。”

    若惜十分贴心,浅浅一笑。应道:“妾身知道。”

    摇光陪着庆忌走出凉阁,趁人不备。隔着衣袖轻轻一掐他的手臂,庆忌会意。低低一笑:“寡人不会忘了今晚之约的。”

    季嬴身为王后,恰也送出阁来。堪堪听到这一句。摇光大窘。忙把瑶鼻儿了一翘,一脸冰清玉洁地撇清道:“稀

    季嬴咳了一声。双手微拱,大袖低垂。宝相庄严,目不斜视。俟庆忌带那信使过了九曲木桥,却突然向叔孙摇光嘻地一笑,扮个鬼脸道:“姐姐不稀罕,季嬴却稀罕着呢。”

    摇光大嗔道:“就你长了副贼耳朵”,说着伸手便来搔她痒。

    季嬴“咭咭”笑着向凉阁里逃,大呼小叫地道:“小蛮快来救我,摇光姐姐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啦……”

    议政殿上,孙武、郁平然、范蠡、文种、掩余等几位近臣都在席上坐着,庆忌高座上位,朗声道:“吴国欲争天下霸主,内要修政养民,外要拓土练兵,缺一不可。扩张领土,所用的法子要看该地的情形,要看相关诸国的反应。东夷地处齐鲁吴三国之间,稍有不慎,便会引起他国干预,因此要恩威并重,以抚为主。

    潜山以东地区只俟费无忌被消灭,便将并入我国版图,因其原属楚国,且楚国放弃潜山以东,亦心不甘情不愿,故而,对那里的反抗势力,要从快从严予以打击削弱,以剿为主。否则若任由那里伯国林立,他们必然倚地自重,像墙头草地一般在楚越之间寻找机会。”

    说到这里,他看了孙武一眼,继续道:“如今费无忌正面对上偃将师所统帅的楚军,以致士气低迷不愿做战,相信不用多久他就会放弃柏举退回潜山以东,在这片边缘地区驻扎。如果那时诸伯国中有投向费无忌,与我吴军作对的……”

    孙武微微一笑,拱手道:“遵大王吩咐,臣明白,会解决好该地区的事情。”

    这投向费无忌,是被迫投向,还是主动投向,庆忌可没说,孙武心中明白,潜山以东地区之所以楚国放弃地那么干脆,除了他们有求于吴国,唯有吴国才能诱出费无忌,给他们一个动政变夺回王权的机会,潜山以东地区那些伯国个个都是刺儿头,时叛时降总生仕,对那里地投入经营花销十倍于税赋收入也是个主要原因。

    吴国比不得楚国,哪有那么充实的国力让他们折腾,庆忌是想利用费无忌之乱,把那里根深蒂固地地方政权连根铲除,削伯国而立郡县。身为相国,孙武对庆忌这个想法自然心知肚明。

    “而越国……”

    庆忌在案上狠狠捶了一记,厉声道:“几百年来与我吴国杀伐不断,吴国存世一日,越国难以出头;越国存世一日,吴国难以崛起。越国数百年来摇摇不倒,一是我吴国例代先王只有抑越之心,而无灭越之意。二来,是因为楚国从中作梗,总想借越国牵制我吴国,以制衡吴国展。如今楚国自顾不暇,已管不了越国之事,这是我吴国的天赐之机。

    越国东为大海,南为蛮荒,西为楚国,北面,便是我吴国。说起来,越国虽小,却因在我吴国腹心,这小小地越国对我吴国地威胁,甚至比楚国还要大。寡人之意,消灭越国,把越国领土全部纳入吴国版图,一劳永逸,解决越国之患。”

    “大王英明,不过……”掩余蹙眉道:“越国终非我吴国固有之地,其国力虽弱,领土虽小,对我吴国来说,一口吞下恐怕仍是力有不逮,如今灭越容易,如果在灭越之后,让那里变成我吴国可以完全控制地吴国领土才是难事,未知大王有何打算?”

    “大司徒所虑甚是,这就是寡人召你们前来的原因。范大夫、郁大夫……”

    “臣在。”

    “荆林将军和英淘将军现在越国作战,全胜之期为时不远,接下来,反比打仗更加复杂,寡人之意,是要派你们赴越国,接手灭越和灭越之后地事情。”

    说着,庆忌把他的想法对二人仔细说了一遍,范蠡和郁平然一边听。一边提出自己地见解,庆忌或否或可。君臣不断讨论,直至日薄西山。众臣才纷纷告辞离开王宫。

    庆忌看着一时空空荡荡的大殿,喃喃说道:“自古国间利为先。哪有英雄讲情义。越王逼死夫差时。可曾想过夫椒谊?勾践啊勾践。任你舌灿莲花,寡人也不会养虎为患。重蹈夫差覆辙!”

    萧瑟地秋风下,满山秋色。越国东阳山,吴越两军对峙已经大半个月了。山上的野兽已经被打光了。树上的野果、植物的根茎,也都被士卒们挖光了,原本装备就十分简陋地越军此刻简直就像叫化子一般。

    勾践坐在一块大石上,风吹乱,纷纷扬扬。这些天来须不加修理,他这个堂堂越王也已蓬头垢面,胡须蓬松,简直与野人无异了。

    他现在越来越对当初的决定感到后悔,他原本还有一战之力,但是一旦议和,久等消息不至,补给又因受困完全没有,虽说大军得以暂时地喘息,却也使得将士们饥肠辘辘,此时无论是士气还是体力都难以做战了,这简直是自掘坟墓,如今唯一的期望就是吴王庆忌能够答应投降,否则……

    看着山下吴军送来地几十袋粮食,勾践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是荆林送来的,议和还没有结果,荆林也不敢饿死了他,以免使吴国背上恶名,在诸侯间陷入被动。但是这个混蛋简直就像一个帐房先生,把那粮食计算地精确无比,在山上已经出现饿死地人地时候,他开始送粮了,每天送的粮食都只够熬碗粥,吊着越军上下地一口气,让他们死不了就是了,当初放弃了打,现在这种情形,想打也打不起来了。

    粮食送到,快要饿疯了的越军士兵抢上去,使尽吃奶之力从小木车上搬下粮食,便往那干净得像狗啃过地骨头似的锅灶里倒。站在一边,看着那粮袋上越国府库地标识,勾践真是欲哭无泪。

    炊烟袅袅升起,越国士兵们排着队站在那一口口稀汤挂水的锅灶前,眼巴巴地看着锅灶上冒起的热气,嗅着那饭熟的香气,不断地吞咽着唾沫。

    就在这时,皋如领着一队士兵走上山来,皋如旁边一个博带高冠的大夫,佩剑挂玉,步履沉稳,他身后的两排扈兵步伐矫健有力,远远看去便不是越国疲饿的士卒。

    勾践立刻起身,站在路口向山下望去。一会儿,那些人走到近前,皋如叫道:“大王,吴国使节……郁……郁平然大夫到了。”

    勾践连忙整整衣衫,故作恭驯地走过去,长长一揖道:“东海罪臣勾践,见过上国使节。”

    郁平然往中间一站,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缓缓展开一副黄绫的帛书,高声宣读起来。四下的越军士兵虽在饥饿之中,更在意的是那碗能填饱肚子的热粥,可是吴国使节的到来,决定着他们是生是死,是否继续过这生死两难的日子,是以人人在意,都纷纷拥上前来听讲,便连将领们也顾不上呵斥他们遵守上下尊卑的礼节了,也如他们一般挤在人群之中。

    “勾践野心勃勃,寡人讨伐公子光时,勾践便引兵入吴,从中渔利。俟后,向寡人乞罪,念及吴越世代友邦,寡人释其罪过。蛇门外,寡人亲送勾践还国,勾践信誓旦旦,向天地鬼神盟誓,但得生还,永生不负,与吴永结友好,若违此誓天地同诛。

    继而,东夷生乱,寡人率兵亲征。勾践蛊惑君王,勾结楚国佞臣费无忌,违誓伐吴,攻我姑苏,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今勾践兵败,将罪责尽数推卸于其亡父允常,是为不孝;自毁誓言,是为不信;以臣伐君,是为不忠;以弱攻强,是为不智;反复无常,是为不义。似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无耻之徒,何胆敢与寡人议和,何颜存活于世?

    故勾践乞降之议,寡人不准。勾践离吴,曾于姑苏蛇门外对天盟誓,若违永结友好之誓,天地共诛。寡人乃天之子,上承天意,代天行诛,以昭正义……”

    勾践未曾听罢,便已脸色苍白,浑身簌簌抖。他悲愤地嘶声叫道:“吴王……吴王怎可如此?勾践诚心乞降,七千士卒苦候东阳山上,衣不蔽体,食不裹腹,如今……如今已战力全无,吴王此举,是趁人之危啊,还谈什么替天行道?”

    郁平然并不理会两旁越军士卒的骚动,他将手中帛书徐徐卷起,对勾践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吴国大王行王道之师,岂会如你一般龌龊无耻?稍候,我吴人会运粮上山,所运粮草足敷你们山上人马三日之用。三日之后,正午时分,我吴国大军奉王诏攻山!告辞了!”

    郁平然说罢把袍袖一拂转身便走,勾践伸出一只手,指着他的背影,也不知想要说些甚么,讷讷半晌,终于无力地垂了下来,四下将士脸上俱是一片灰败,整个山头死一般寂静,唯有几只乌鸦在他们头顶聒噪不已……

第291章 吴越合一

    荆林站在会稽城门口,迎来了重兵拱卫下的少宰范蠡。>

    范蠡比郁平然晚到了一步,因为他领命之后,先去了一趟任家堡,此番前来,他身边带了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娃娃——勾践之子姒与。

    会稽大牢内,牢门一开,里边关押的人便像受惊的兔子,使劲地往墙边挤,似乎那样外面的人便看不到他们,抓不着他们了似的。

    这间牢房内,关押的都是越国王室成员。越国王室并不兴旺,男丁一向单薄,大王允常一脉,更是只有勾践一个独子,这些王族成员,都是早几代的王室公子后代,王室别支旁系成员,为了保障8x权,他们只有封禄而无实权,早已远离了朝政。几代下来,这些不问政事的王室成员不过是些胸无大志的富家翁而已,如今被抓进牢中,不知几时便会被砍头,他们惶惶不可终日,整日想的只是自己若不是生在公室王族之家那该多好。

    范蠡和荆林踱进阴森林的牢房,两排侍卫冲进来,毫不客气地把那几个看起来毫无王室气派的男人擒到面前。几个男人老的老,小的小,年轻的也是一脸酒色过度的模样,他们匍匐在两位大人脚下,像被折断了翅膀的鹌鹑。

    “咳,诸位……”

    范蠡刚一开口,那领头的白胡子老头便身子一颤,叩头如捣蒜地道:“大夫饶命。将军饶命,我……我等虽是王族。却一向不问政事,允常父子所为,实与我等无关啊。”

    其他人立即随之磕头,范蠡不由语气一窒。荆林指指脚下仆伏着还在磕头地几个人,苦笑着道:“少宰大人。允常父子也算是一代枭雄,本将军也没有想到……,似他们这般模样,还需要少宰大人多费唇舌吗?”

    范蠡也不禁苦笑,想了一想,他才放缓了语气说道:“你们起来,本大夫并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允常父子倒行逆施,欺犯我王天威,与你等无涉。如今允常已死。勾践不日就将被我吴国大军剿灭。本大夫来见你们。是想同你们越国王室子弟,共商越国今后地前程与归属。”

    那几个越国宗室仓仓惶惶地爬起来。老头儿透着几分奸诈的小眼睛眨了眨,一脸讨好畏怯地道:“未知大夫有何吩咐。我等……无有不从。”

    范蠡笑笑。说道:“吴越之间。久起风波。我王仁慈。想出一个能继越王后嗣。延越王宗庙。又能从此永消吴越两国再起兵戈地办法。还望各位越王宗室能起而响应。共赴大举。”

    几个越国宗室战战兢兢互相看看。还是由那老头儿壮起胆子道:“请大夫吩咐。”

    范蠡笑容一敛。正容道:“我吴国大王庆忌。因勾践违誓伐吴。已然决定取消越国国号。并越于吴。从此吴越成为一家。永消兵戈之争。越之立国。起于夏朝。为恐禹祭之绝祀。帝少康乃封其庶子于越。建国纳赋。以宗庙祭祀之费。

    无余传世十余代。末x微劣。不能自立。转从众庶为编户之民。禹祀已绝。又十余代。有人自承禹王之后。重修前8x祭祀。重复禹墓之祀。为民请福于天。以通鬼神之道。因祀封立。承越之后。*(>

    无壬生无择。无择专心守国。安心奉祀。不失上天之命。自此代代相传。直至今世。越国久远。历夏商周三代。亡而复立。绵延不绝。盖因其使命是为祭祀上古先贤禹王灵寝之故。

    我王悲天悯人。不忍禹王宗祠无守。后续无祀。故而决定立勾践之子与为会稽。专司祭禹王事。诸王族宗室当倾力扶持。确保禹王香火无失。会稽职。代代相传。若与一脉决绝嗣。便从诸王室中择子弟以续之。总之。吴国存世一日。禹王祭祀不绝。诸位宗室王族。自此奉会稽于上。专司帝少康所遗使命。奉祀于禹王陛下。你们可愿意吗?”

    几个越国宗室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范蠡短短几句话,从越国之始说起,软硬兼施,端得厉害。年轻些的还不明白,那年老的越国宗室王族虽然昏庸,只不过是缺少勇气和胆量,但是人老成精,诡诈机敏却在,完全听得出范蠡地弦外之音。

    范蠡先点明了越国立国的原因:是当初夏帝少康为了祭祀禹王,派庶子无余赶到越地,天长日久,聚民成邑,继而建国,这就是越国立国的根本原因,也是它能历夏商周三代,迄今一千六百多年仍能存世的主要原因。因此只要祭祀大禹的使命仍在,那么越国存不存在并不重要,你们的祖宗交给你们的唯一使命还在进行。

    然后又讲无余传了十几代后,穷弱的越国已经灭亡,无余后代子孙已被当时的商朝帝王贬为编户平民,禹王之祀,包括越国宗室在那时便已断绝了。又过了十余代,几百年之后,趁着天下大乱,无人顾及贫瘠地原越国领地,这时突然有个自称叫无壬地人跳出来说他是无余地后代子孙,要重修禹王之墓,延续无余香火,于是越国的百姓因为对大禹地戴,便拥戴他为王,重新建立了越国。

    由于他建国之后安份守己,老老实实地祭祀大禹,从来没有什么野心妄想,这才一直传到了你们现在。言外之意,越国早就亡国,再亡一次也没甚么了不起。你们自称是大禹王的后代,藉禹王之名重建了越国,可那已是在真正地越国亡国几百年之后的事了,你们是真地禹王后裔,还是假托其名。那就只有天才知道了。

    要是你们给脸不要脸,那么这件事便可拿来做做文章了。只要证明当初那个自称无壬地人根本不是无余的后人。你们也就没资格奉祀禹王了。到那时把你们搓扁了揉圆了,就全看我们地心情了。原来要是指摘你们不是无余的后人倒不容易,可如今越国的府库都落入我们手中了,越国古往今来所有的典藉册尽在我手,要造点证据出来还不易如反掌?

    这老头儿虽然缺乏胆魄勇气。不过心思却够狡诈,已将事情想的透澈。漫说范蠡语带威胁,便是没有这些威胁,为求活命他也会答应地。他从生下来就没接触过越国王室的权力,挂着宗室的身份,也不过是靠封邑的收入苦心经营自己的家族而已,现在凭什么要他为了吴国王室,把儿孙全家都葬送进去?

    范蠡见他如此上道,心中也有些欣喜。他立即便命人把这些宗室子弟**牢房。在吴王宫中拣选一座宫殿让他们暂且住下。这些越国宗室子。自出生直到此刻。才在敌国将领的带领下,见识了自己国家的王宫到底是何模样。

    范蠡做为少宰。相国的介卿,此番来到越国自然不仅仅是为了软硬兼施。逼几个越国宗室子弟摇旗呐喊,为不满三岁的姒与受封会稽造势。有他们出面响应赞同固然是好,如果他们不肯出头,姒与这个小娃娃还是要坐上会稽地位子地。

    范蠡此来还有更重要地任务,那就是消灭了越国政治后,如何快、稳定地把越国接管过来,迅纳入吴国有效的统治,让它成为吴国地大后方,而不是牵扯吴国太多的精力和花销。

    范蠡回到前厅,听荆林仔细汇报了越国如今地情形,点头道:“越国的军队虽然我们可以一战而下,但是要收服越国却并非易事。潜在地反对势力不像军队的明刀明枪,真要应付起来,要比打仗还要困难的多。我们刚刚接管越国领地,百姓们很容易把我们的政策和越国进行比较,如果在各项措施上有什么不妥当的处置,再让有心人一煽动,那么已经臣服的人就有可能掀起骚乱。”

    “是的,这些事,出兵之事,大王和相国大人都嘱咐过”,荆林颔道:“是以本将军破城之即便严命士卒不得骚扰百姓,不得滥杀无辜,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过,我们只是负责行军打仗,能做到的也就是这些了。如何安抚民众、如何招揽民心,这些事还要少宰大人多多操

    范蠡呵呵一笑,说道:“将军过谦了,此番开疆拓土,功名赫赫,凌烟阁上,少不得将军一个席位了。范蠡这厢先行恭贺。”

    天下还少有不好名的人,荆林喜孜孜地还了一礼,范蠡又道:“天色已晚了,赶了一路的车,身子真的乏了,范蠡与将军告辞,暂且回房歇息。明日一早,还要劳烦将军把三夷部族的领请到宫中来,要把越国故地牢牢掌握在我吴国手中,减少姒氏旧族和仍心向姒氏的麻烦,这支最大的本地氏族,一定要善加安抚,好生利用。”

    荆林站起身来笑道:“本将军省得,少宰大人请回房歇息吧,这些事已经着人去安排了。”

    三日之期到了。

    越王勾践披持剑站在山巅之上,就像一个正与鬼神沟通着的术士。

    吴王真是好慷慨、好大方、好讲仁义啊。

    给了他足够三日吃用的米粮,给了他足足三天的时间休养士气体力,天下哪里还有这样的王道之师?天下哪里还有这样的仁义大军?

    庆忌这种之风,坦坦荡荡,让全天下人都要交口称赞,让勾践大王欲哭无泪,满口的牙齿连智齿都没剩下,全被打落了,还得和着那一口鲜血吞下去。

    如果三天之前就开战,尽管士卒饥饿不堪,体力衰弱,但是一股哀兵之气,至少还可以让他这支人马倚仗山势之险给攻山的吴军造成极大困难,让他们在付出巨大牺牲之后,轰轰烈烈地死去。

    然而,他再一次失算了。

    吴人送来了充足的粮食,吴人给他整整三天时间休养体力,他还以为庆忌大胜在即,忘乎所以的要效仿宋襄公,以士卒的巨大牺牲换取他的仁义之名了呢。

    孰料……

    人从必死之境,再到有了求生的机会,漫长的等待之后,再次陷入死境,已经打垮了太多士卒的意志,当他们从日以继夜的饥饿中突然又吃上了饱饭,对生的留恋已经到了无心复加的地步,三天,仅仅三天。整整一个月来陪着他死守在这东阳山上的七千士卒,居然在这三天里趁夜跑掉了一半不止。

    人若猝遇强敌,凭着一腔血气,或可誓死一拼。但是提前三天让士卒们知道了他们必然的结局,整整三天时间,足够他们在不断的煎熬中反思,回忆,然后消磨尽了最后一分勇气。

    当吴军开始动总攻,龙凤大旗向山头挥动的时候,已经吃饱喝足的越军士兵们居然一触即溃,望风而逃,连平时一分的战斗力都没有挥出来。

    如今仍在拼死一战的,只剩下几个亲信大夫,带着他们身边为数不多的武士,抢占了通向山峰的几处险要所在,同山下密密匝匝的吴国大军,还有野人一般漫山遍野窜动,不时射淬了毒液冷箭的三夷族人做着绝望的战斗。

    这场战斗已经无关胜败,胜败在战斗打响前就已经决定了。那些仍在拼死作战的士兵们也不知道为大王勾践再争取一个时辰或两个时辰的时间到底有什么用,又能改变什么。只是刀枪临颈,仍在本能地做着最后的反抗。

    勾践站在山头,俯视着半山腰上正混战成一团的双方士兵,淡然的就像看着一群大雨将来,忙着搬家的蝼蚁。

    许久许久,他的脸上才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前突的牙齿狠狠地上下一挫,“啊”地一声大叫跃下了山峰。

    秋风已寒,山风罡烈,他的身子跳出去,一口罡风便呛进喉咙,把他一声抑郁着无限悲愤和壮志未酬的痛苦嘶吼给逼了回去。随后,那身子便被大风像一捆破草席般卷到悬崖石壁上狠狠一撞,然后一路翻滚着摔了下去。

    到死,那声大吼都没吼得出来,也没有一个人听见。

    皋如在搏斗中一条左臂被砍下,胸口又被吴人狠狠地刺了一矛,不禁浑身浴血地踉跄几步,险险跌倒,他扶住身旁一块石头扭头向山上看去,山峰上空空如也,勾践已经不见了,只有一方巨石,衬着湛蓝天空的几朵云彩,稳稳的探出山巅。

    “噗噗噗”,几枝三夷人的毒箭射中了他的后背,有一支直接射穿了他的颈子,皋如艰涩地咽了口唾沫,阖上了他的眼睛。最后映入他眼帘的,只有湛蓝天空中白得耀眼的云朵,然后他就象踩着那轻飘飘的云,一头栽进了那永远看不见尽头的天空……

第292章 大鹏敛翼候风云

    庆忌的书案上,堆满了来自南线和西线的各种情报。

    勾践登基为王三日后自尽,越国王族宗室拥戴其子姒与跪受吴王之封,得到世袭罔替代代相传的会稽君的爵位,越国从此除名。

    庆忌再下旨意,把整个越国划分为四郡,分别派遣郡守管理,少宰范蠡、上将军荆林暂时留守南越四郡,武震文治,以靖越地。提拔三夷部落领做官,同时安抚留用原越国的地方牧守官吏,以百越族和三夷族互相制衡。

    从吴国宗室中挑选博学之士,赴会稽君府担任会稽君姒与的老师和家宰,打点会稽君府的一切。

    勾践原配越太子妃雅鱼,和姒与的生母侧妃刘氏等妃嫔全部迁往姑苏城造府居住,由吴国朝廷供养

    拟完了一道道诏令,庆忌长长地吁了口气,捏捏眉头,又拿起有关南线战事的情报。

    在偃将师和子西两路大军夹击之下,费无忌节节败退,李寒叛逃的消息传来后,他的士气更加沮丧,只得放弃柏举,翻越大别山,退守楚国一向控制不力的东部地区。这里,有着大大小小的伯国和部落,皖国、宗国、桐国c国、巢国、钟离国、焦国、州来国等,有的国家小的可怜,不过一城之地,亦称一国。原本楚国对这一地区因鞭长莫及,所以一向采取恩威并抚的原则。各伯国不听话时就派兵剿一剿,剿完了再给点甜头,如此反复,勉强保持着楚国对这一地区地统治权和控制权。但是现在费无忌已是丧家之犬,哪里还肯像当初做楚国令尹时有诸般顾忌。他缺兵、缺粮、缺钱,于是对这些伯国敲榨勒索,无所不用其极。

    这真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昔日舛傲不驯地各个伯国在费无忌的屠刀之下变得比绵羊还要驯服,为了活命乖乖的给他送兵送粮,在费无忌的淫威之下被迫同吴人作战。吴人也是毫不含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哪管你是自愿还是被迫。

    吴国四路大军,梁虎子、赤忠、平布、吕迁四员虎将,就像四只铁犁,在皖东大地上犁来犁去。犁得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费无忌的军队疲于奔命,在四路大军的围歼下到处逃窜,到处裹胁新的伯国。把他们绑上自己的战车。到目前为止,费无忌自己地实力受损有限,原属当地的各个伯国却已在战争中荡然无存,当地的政权全部溃散,再也无法实施有效统治,整个潜山以东地区狼烟四起,兵祸连连。

    “差不多了,费无忌的利用价值已尽,该是收口地时候了。\”

    庆忌思忖着,提起笔来。向正在南线做战的梁虎子又签署了一道尽快全歼费无忌军队的命令。

    “臣蔡义求见大王!”

    门口忽传来一声传报。庆忌挥毫如飞,头也不抬地道:“进来。”

    大行人蔡义手持一封柬书。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这时书卷文件多用竹简、木简,只有秘信或者相当等级地重要文件。才用昂贵的丝绢书写。庆忌抬头瞥了他一眼,匆匆写完最后一句话,拿起竹简轻轻吹了吹,这才问道:“什么事?”

    “齐国遣使来讯。”

    “哦?”庆忌眉头微耸:“齐国?”

    “是!”

    “拿来我看。”

    蔡义立即举步向前,双手将帛书奉上,同时小声说道:“来使现在前殿等候。”

    庆忌微微颔,接过信来看了看,封口完好还未打开,他从桌上拿起小刀挑开封口,抽出一封制书,展开看了起来。

    此时他的心中也有些忐忐不安,生怕齐国趁他正出兵灭越吞楚之际再度兵难下进犯东夷。按照他与群臣原来的分析,齐国田氏与晏氏两大政治集团一向意见相左,因为这个,齐国国力内耗严重,未必便有决心南下与吴一战。因为东夷建国之后,虽然因内战造成一定的人员损失,但是整合起来的力量远比原来的一盘散沙更具战斗力,而这支队伍明显是和吴国站在一起的。

    此外鲁国为了阻止齐国南下,已经同他们大战一场,在鲁国看来,吴国并不具备吞并鲁国的实力,而齐国则不然,因此联吴抗齐才是正确的选择,如果齐国南下,鲁国也不会坐视。

    最重要地是,齐国那个老而不死地长寿国君,念念不忘在他有生之年,让齐国重新成为天下霸主。他此时正在筹划召开诸侯大会,议立天下霸主,这才是齐人心中最重要求事。如果此时与吴国一战,且又不幸败上两仗,那么他也就没有脸面在天下诸侯面前担当霸主之职了,这种因小失大的举措,齐国是不会冒险去做地。

    可是不管依据多么充分,预计就是预计,人不是机器,有时候事情的展不一定按照最理性地可能去进行。但是展开书信仔细一看,庆忌的心事却放了下来。这封信的内容竟是齐国国君邀请他参加明年年初黄池之会的。

    周天子已经正式承认了分晋的五位诸侯的合法地位,也同意了明年年初在黄池召开天下诸侯大会,并决定派使节参加。\吴国如今已算是东南大国,如果吴国不参加,那么即便黄池之会推举出一位霸主来,也不算是得到了天下诸侯的承认,所以庆忌知道他是一定在被邀请之列的。

    不过他原以为这封邀请函会出自周天子的使臣之手,亦或是通过与吴国交好的某个中原国家。比如卫国、鲁国辗转传达,却万万没有想到竟是出自齐国国君之手。

    仔细想了半晌,庆忌微微笑了。吴国对拥立霸主一事地态度,现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楚国、秦国、鲁国、东夷四国以及依附于他们的各路小诸侯的态度,齐国这番举动虽然显得突兀。其实却是在试探吴国对推举天下霸主一事的态度,尤其是现在天下间已经开始风传北方诸侯将推举齐国为天下霸主,吴国接不接受齐国的邀请,以什么方式接受,一定程度上便会暴出吴国地态度,那么齐国便可以早早的做出应对。

    如果所料不差,这件事应该是晏婴的手笔,只有这个行事谨慎的矮子。思虑才如此周详。如果换了田乞那种为达目的不计后果的人,他现在未必会考虑吴国的态度。这么说来,齐国两大权臣田乞和晏婴至少在称霸这一点上达成了共鸣,他们都属意于把齐国推上天下霸主的位子。

    是啊。上一任齐国霸主地风光岁月已经过去太久了,那时还是桓公时候,桓公的一世功绩。成就了千古贤相管仲的大名,即便以晏婴之贤,面对可以成为管仲那样的千古名相地诱惑,也不由他不动心。

    酒色财气四堵墙,多少贤人在中央……,晏婴,又何能例外?

    庆忌叩着桌案,仔细沉思良久,抬头一看,见蔡义还拱手立在面前。便笑着摆手道:“你去吧。对齐国使节就说寡人正忙于国事,明日再择时见他。嗯……。你亲自送他去馆驿,隆重款待。不得失礼。”

    蔡义会意,立即应声退下。

    庆忌把刚刚写好的几封诏令和情报一一卷起,对站在壁角的两个贴身小寺人道:“把这些亲给内史书记,登记在案,所有诏令立即出!”

    “是,大王!”舒克和申生两个小太监慌忙跑上来,一个张开双臂,另一个捡起一卷卷竹简放到他怀里。

    庆忌用手指把玩着毛笔,又道:“还有,马上召相国、大司徒、大司空……唔,召集现在姑苏地所有上卿,入宫议事。”

    “是!”舒克**一撅,深施一礼,撇下怀里抱满奏章的申生一溜烟跑了。

    庆忌看看正从奏章缝隙里瞄着他,一脸难色的舒克,不禁笑骂道:“浑小子,一次运不了,不会分两批来么?这样出去,小心跌一个大大的跟头!”

    黄池是宋国领土,接近卫国。\据说周穆王曾乘九骏,游于此处,歌曰:黄之池,其马喷沙,黄之泽,其马喷玉。是以此处从此便叫黄池。庆忌曾在卫国住了一年有余,两次南下讨伐阖闾,都曾经过黄池附近,对那里的地理很清楚。

    此前的几次天下诸侯会盟争霸,地点也都在宋国。选择宋国做为议盟地点,一方面是因为宋国在春秋诸国中少有野心,除了常与唇齿相依的卫国共同出兵抗拒晋国。对他国很少有什么战争。

    另外,有资格争霸的一直只有楚、晋、齐三国。宋国和以上三国能够直接控制的势力范围还要隔着一些国家,这样一来,三国诸侯带领大军到宋国会盟,长途跋涉,深入他国纵深,军队供给绝对不能支撑连番作战,因此这里便成了各方公认的势力均衡处,对各方诸侯来说最是安全。此番选择黄池,主要原因也是为此。

    诸侯会盟,是各国君主展示自己地国力和国家形象地一件大事,即便志不在霸主之位,也都希望自己能够令诸国刮目相看,予以重视。因此诸侯会盟时,出动倾国兵力作为仪仗那是司空见惯的事,而且战车、战车】卒、兵甲,都要选择最好地,把自己最光鲜的一面呈现出来。

    吴王庆忌欣然接受齐国国君之邀,决定出度黄池之会地消息传开后,国内一片忙碌,人人都以为大王要尽快结束周边战事,率领吴国精兵赶赴黄池了。如今积聚到吴国的越来越多的各国商人们更是先行一步,开始织染大量衣料,制作了大批美观的皮甲。从北方运来高大结实地战车和雄健的骏马,等着吴国重金采购装扮大军,以便大大地赚上一笔。

    孰料,这个吴王最近虽声誉鹊起,名震诸侯。但是直到寒风吹起启行在即,吴国还没有采购的动静,那些商人们挖门盗洞的一通打听,才听说吴国连年征战,国库太寒酸了,根本没有足够的财力派遣大量军队、采购全新地装备,此次黄池之行,吴王只带一万五千人。而且就穿平时军中所用的服装。

    这一下商人们傻了眼,再将他们采购来的东西运往别处的话加上运费价钱提高了不止一筹,而且还错过了最佳的兜售时机,他们只得悻悻地搞了场吐血大甩买。就地便宜处理了,然后采购了大批吴国土特产,咬牙切齿的准备运往他国把损失再赚回来。

    吴国国力疲弱。连出席诸侯会盟都没钱购买大批装备、无力派出大量军队的消息通过这些行商们传开了,因为吴国近来一连串气势汹汹的军事扩张行动而对吴国有所警惕地中原诸国立生轻蔑之心。

    虽然吴国也是姬姓诸侯,与中原诸侯同气连枝,算是宗周嫡系,不过吴国偏居东南,几百年来与中原诸侯没什么往来,风俗习惯都已被当地人同化了,再加上前些年吴国国力一直不上台面,因此在中原诸侯眼中,吴国一直是落后野蛮的地方。

    试想在后世声讯如此达的年代。还有大部分民众对别的国家一知半解。何况是那个时代呢,庆忌这番造势。成功地隐藏了自己地实力,把借着晋国内乱吸引了中原诸侯的注意。从而迅在东南展开扩张行动的锋芒隐藏了起来。

    在当时地年代,成为天下霸主便是诸侯们最大的理想。不能成为天下霸主,也要凭借自己的实力,成为不必向霸主朝贡、或者受到霸主礼遇和敬重的强大诸侯,这便是各国君主们的念头。因此,没有人怀疑庆忌的用心,庆忌的举动反而惹来了两个人的愤愤不平。

    一个是东夷女王嬴蝉儿,昔日的成碧夫人;另一个则是卫国君夫人南子。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光采夺目,成为诸侯中最耀眼地一颗政治明星。可是庆忌……

    不知就里地南子私下派人给他送来一封密信,信中还生怕伤了他的自尊似地,很是委婉地绕了一大圈儿,最后才提出卫国可以帮助他解决一部分路费、车马费、服装费……,希望庆忌能带领一支看起来光鲜强大的军队赴黄池之会,成就他中兴吴国之愿。

    庆忌看罢南子字迹娟秀地密信,笑吟吟地提起笔来,在一张素绢上只写了八个大字:“但得一人,余愿足矣”。

    只这八个字,不知把那爱情路上饱受坎坷的中原第一美人儿南子哄得有多开心,只是八个字,她欢喜的看了半宿,然后亲手把那密信蜡封了,藏在一支空心玉簪里,整日戴在青丝秀之间,再也不舍得丢开半步。

    成碧同样不知道庆忌的真正目的所在,她还以为庆忌自知目前仍不具备称霸的条件,所以不想把钱花在这些无谓的方面。在她看来,展示强大的国力,绝不是无谓之举,它可以在这次会盟之后,迅扩大庆忌在诸侯间的影响,所以便慷慨地提出由东夷国向宗主国朝贡的方式,由她来提供这笔费用。

    成碧当初在鲁国时铺设的商圈,在弟弟成了吴国大夫后进一步扩张开来,而且在诸侯之战中大战争财,财力较之当初还要雄厚一倍,要拿出这些钱来自然不难。\

    成碧与南子不同,南子对他的情感庆忌绝不怀疑,但是如果她知道庆忌怀有吞并天下诸国,建立一统天下的志向,尽管庆忌的布局设计,其结果已在几代以后,出于对宋卫的感情,她的心中难免还是有些芥蒂。而成碧则不然,是以庆忌给她回复的书信便要坦诚的多,庆忌给她的回信比南子多了一字,只有九个字:“高筑墙、广积粮、缓称霸”。

    高筑墙、广积粮好理解,吴国向南已经吞掉了越国,向北势力遍及东夷,向西北吞掉了陈国,向西兼并了潜山以东的所有土地。这样一来,后方已无腹心之患,淮泗江汉尽皆纳入吴国版图。进可窥视中原,经营天下;退可闭关锁钥,称霸东南。地理条件已经打好。但是一口气吞下这么大地疆域,要彻底消化吸收,同化居民、稳固统治,绝不是短时间便能办到的事。这件事不解决,便像是踩着一块舢板过江,看起来轻快,用不了多大风浪就能把他倾覆。

    何况吴国内政虽有一班贤臣精心打理,变法改革。但是要见成效,也非一年两年之功。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战争的成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战略储备;吴国的仗打的太频繁了,扩张地领土尚未见利益,原来的积蓄已消耗将尽。此时应该休养生息、积蓄国力。

    但是缓称霸则大可玩味,吴国现在还没有称霸诸侯的实力,庆忌不说成碧也明白。因此他这个缓称霸绝不是指这一次的诸侯会盟,那么他是指什么时候?如果有朝一日吴国有能力称霸了,庆忌却仍不想做这个天下霸主,那么他想要什么呢?

    庆忌并没有想到,他这封信竟让成碧心中为了一个念头犹豫挣扎,如此绞尽脑汁……

    东夷女王嬴蝉儿的寝宫里也是整整半宿***未熄,侍卫女官玄鸟经过女王寝宫时,偶然看到她坐在灯下。端详着一封密信久久不语……

    越往北行。天气越冷。清晨刚刚起行,漫天大雪又起。庆忌放下车帘,在暖炉烘得暖洋洋的王车中倚着软绵绵的锦衾拿起一卷管仲所著的简书仔细地看了起来。

    到了中午时分。雪停了,庆忌掀起轿帘,一阵清爽地风扑面而来。庆忌不由精神一振,起身走出车厢,站在车辕上舒展了一下身子,只见遍地白雪,绵延直至天际,大军踏着积雪,抖擞精神,在雪原上行进着。

    “阿仇,距黄池还有多远?”

    阿仇一提马缰,向他靠近了些,高声答道:“大王,还有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嗯!”庆忌点点头,微一扭头,忽见无垠的雪原上有一条黑线正向这里蠕动,与此同时,负责警戒的游骑一边向这里狂驰,一边舞动手中的黑旗。

    庆忌看见旗语,知道也是赴会地诸侯队伍,不禁好奇地笑道:“不知是哪一路诸侯到了,雪中相逢,也算缘份。”

    片刻功夫,游骑赶到近前,抱拳禀道:“启禀大王,秦国国君的队伍到了。”

    “哦?”庆忌还没见过这位大舅哥,连忙吩咐道:“暂且停下,候一候秦公。”

    过了一阵儿,那支队伍行到面前,双方游骑斥侯互相通报了消息,对方的中军车队便向竖着吴国龙凤大旗地中军靠拢过来。车驾到了跟前,轿帘一掀,里边走出一个弁服男子。一出车子,便立在车上大笑道:“前方可是吴王车驾?”

    这男子身材魁梧,三十多岁,一身黑色弁服,下衣用大红的围裳,腰系茅菟草染的绛色韦末韦后,赤红的脸膛,说的虽是周天下通用的官方语言,不过还是带着点儿关中的方言味道,与季嬴口音十分相似。

    庆忌一听大感亲切,站在车上大笑道:“这位便是秦公了?幸会幸会,在下便是庆忌,见过秦公阁下。”

    那男子一听,一提袍裾便跳下车来,踏得积雪“吱吱”作响地走过来,庆忌一见忙也跃下车去,两人走到近前,四只大手握在一起哈哈大笑。

    “难得难得,若非齐侯召开诸侯大会,你我还没有机会见上这一面哩。”秦公大笑说罢,压低嗓音道:“我那妹子可好?”庆忌笑道:“王后一切安好。”

    秦公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嘛,成了妇人总会懂事一些的,我这妹子在秦国时,可是时不时闹的我的宫中鸡犬不宁,幸亏有你……啊……不是……,哈哈哈哈……”

    他目光四下一扫,说道:“难得你我在此相遇,可愿与嬴襄同车而行否?”

    “固所愿,不敢请耳!”两人相视一笑,携手登上秦公地座车,两军并作一路继续前行,二人在车中先叙了番亲戚之情,转而便谈起了此次黄池之会。

    秦公笑容敛起,问道:“吴王以为,此次黄池之会,谁可称天下霸主?”

    庆忌把玩着车窗帘上地垂苏,随意地道:“天下间不是早已风传,西北方立的五位诸侯要推举齐国为天下霸主么?不知秦公有何意见,可是有意争夺这霸主之位?”

    秦公嬴襄连忙摇手笑道:“秦国僻居西陲,素不为中原诸侯所重,岂敢问鼎天下霸主之位?齐国乃东方大国,自晋国分裂之后,若论实力,确也只有齐国当得起霸主之称。只是……齐国是东方北方诸侯之,如今又得中原诸侯拥戴,若齐国得了霸主之位,恐对我南方诸国不利啊。吴国近来北夺东夷,南灭越国,西与楚国争风,兵威赫赫,天下为之侧目,或可与齐国一较长短?”“哈哈,秦公过奖了,吴国是东南小国,如今纵有些声名,也是难以与齐国抗衡地。其实要说起来,我南方诸侯之中,还是楚国最为强大。只是……楚王难幼,难以服众啊……”

    嬴襄眉头一皱,说道:“秦吴路途遥远,黄池之会的日期又有些紧迫。所以彼此之间事先不曾互通声息,我原来便打算到了黄池之后再与大王商议一下地,还望大王能坦诚以待。鲁国是不会希望齐国称霸的,听说宋国争彭城失利,亦被迫与吴国议和结盟。如果大王有意与齐国争霸,秦国、楚国、东夷国是一定赞同的。嬴襄有把握说服郑国也站在我们一边,鲁国和宋国只要我们软硬兼施,至少也不会反对,那样的话吴国未必没有与齐国抗衡的力量。大王真的想放弃这样的好机会吗?”

    庆忌微微一笑,道:“天下霸主,诸侯之长,代天子号令礼乐,征伐诸侯。吴国实无此力,庆忌实无此心。不瞒秦公啊,吴国连番征战,国力大损,此番黄池之会,三军仪仗也凑之不齐,试想这样情形,吴国以何为恃去争天下霸主?”

    秦公顺着庆忌指向窗外的目光一看,果见吴军衣着破旧,甲胄灰败。吴人是南人,有些怕冷,所以身上穿的比较臃肿,外边再套上磨损破旧的甲胄,看来真是威风尽丧。再看吴人所用的兵器、旌旗、战车……,秦公不禁皱了皱眉,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闻名啊,吴国国力还真是够衰弱的。

    可秦公虽无争霸野心,却也不希望从来不曾把秦国放在眼里的齐国成为天下霸主。他仔细想了想,说道:“各国诸侯正6续赶往黄池,大会之期还有三日,这三日中,各国诸侯必然联系友好,暗结同盟,待你我到了黄池安顿下来,与南方诸国商议一番再说。”

    庆忌见他劝自己出头争霸的念头仍未打消,便道:“也好,秦公记住,如果秦国有意争这霸主之位,吴国必然是站在秦国一边摇旗呐喊,全力支持的。”

    秦公干笑两声正想推脱,一位秦国将军匆匆赶到车驾前喷着满口白雾禀报道:“启禀国君,前方有两路诸侯争道,兵马冲突,以致双方车轮绞住动弹不得,阻住了咱们的去路。”

    “哦?”嬴襄一听眉飞色舞,立即欣然道:“竟有此事么,待寡人看看。”说完一掀轿帘,便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庆忌一见满脸古怪,难怪这个大舅哥如此热衷劝自己争霸主,敢情……他喜欢看热闹啊……

第293章 夜行

    庆忌随着嬴襄走出车厢。站在车辕上向前方望去。只见两支大军紧紧挤在道上。一些车子已经驶入道路两侧的田地。车轮陷在雪泥之中动弹不得。许多士卒正在互相推搡叫骂。

    嬴襄手搭凉蓬一边兴致勃勃地观望。一边问道:“前方是哪路诸侯的人马?”

    那位将军答道:“还未打听明白。看旗帜。好象是楚国和鲁国。”

    这时阿仇快步走了过来。抱拳禀道:“大王。秦伯。末将刚刚打听明白。前方起了纠纷的是楚王和鲁公的仪仗。”

    庆忌讶异道:“鲁楚两国么。彼此因何生事?”

    秦吴两国的大军同样前后护侍着。所以庆忌和嬴襄距离前方拥挤在一起的双方还有一段距离。无法直接了解生的事情。阿仇方才已上前打听明白。忙禀告道:“回大王。楚国、鲁国国君的仪仗一起赶到了这个路口。因道路拥挤。只容一路诸侯通过。须有一位诸侯礼让于道。

    鲁人说。鲁国国君是一等公爵。身份尊贵。而楚国国君只是一个子爵。理应避让于道侧。但楚人说。楚乃天下强国。西有黔中、巫郡。东有夏州、海阳。南有洞庭、苍梧北有汾陉之塞、郇阳。地域广阔。为诸侯之

    成王在位时。便已自废子爵而称王爵。周天子也无可奈何。还要赐以胙肉。要楚国镇尔南方夷越之乱。无侵中国。承认了楚国的霸主地位。因此楚王爵位。要高于鲁公。要求鲁公让道于侧。鲁公的人则说楚人僭越称王。只承认周天子钦封的子爵。不承认楚人自封地王爵。双方互不相让。是以起了口角。堵塞了道路。”

    在宗周天下的从多邦国之中。鲁国是姬姓宗帮。诸侯望国。鲁国国君是一等公爵。而楚国国君只是子爵。按道理。的确应该楚国让路。若是当初周天子仍能控制天下诸侯的时候。楚国是绝不敢如此放肆的。那时楚国国君参加诸侯大会。连登堂入室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和仆役们混在一起。帮着抱捆柴禾。照看炉灶。若敢逾越了礼制。早被周天子收回玉圭。废其爵位。收其领土了。然而。现在谁敢如此对待楚国?

    鲁国本来未必有胆子和楚国结怨。可是一来楚王年幼。威望不隆。又因吴国和内部两个权臣先后生事。以致国力大减。如今诸侯在黄池会盟。公开的名义是奉周天子之诏。而鲁国是最奉周礼的国家。上至鲁公。下至卿士。不论是国之大事。还是往来小节。始终不忘法则周公。祖述先王之训。

    如果此番给楚国的子爵让了路。那是丧尽鲁国颜面的事。是极为严重地失礼。所以鲁公姬宋哪怕硬着头皮。也得和楚国争上一争了。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楚国虽在吴国手上吃了一次大亏。照样不是天下诸侯可以轻视的国家。鲁公姬宋能讨得好去么?

    秦、吴两国尽管和楚国也不见得有多么亲密。但是毕竟都是南方的同盟之国。而且一向是被中原诸侯排斥的国家。一听此言顿生同仇敌忾之心。

    姬襄皮笑肉不笑地道:“鲁公是一等公爵。而我秦国为伯爵。看来是没资格上前劝阻了。雪后初晴。风光正好。不若你我在此生起炉火。一边欣赏雪景。一边下棋饮酒。等他们分出个上下尊卑如何?”

    庆忌哈哈笑道:“我吴国始祖泰伯逝后方追封为伯爵。开国之君章则受封为子爵。地位更加卑微。如今我这个吴王。鲁公也是未必肯承认的。所以……只好在一旁候着就是了。阿仇。生火煮酒。摆起棋盘。待寡人与秦伯先下几局再说。”

    于是秦吴两**队就在停下。前方两支大军吵吵闹闹。彼此用着楚鲁两地的方言互相辱骂。后面秦国和吴国的大军则原地驻扎。眼看已是中午时分了。便在道路两旁地荒地里埋锅造饭。生火的生火。捡柴的捡柴。又有亲兵侍卫。捧了白雪放在中煮化。给大王烫酒。

    庆忌和嬴襄卷起车帘。便在车中盘膝坐了。一边下棋。一边喝酒。秦伯的棋下的不好。庆忌的水平也有限。两个臭棋篓子下了两盘。便失去了兴趣。抬头看看。前边双方人马已经由口角冲突渐渐展成肢体冲突。嬴襄不由笑道:“哈。马上就要有乐子看啦。”

    可是过了一会儿。双方争吵的声音却越来越小。随后双方分开。楚王的仪仗扬长而去。鲁军却退到了一旁。

    庆忌和嬴襄互相看看。脸上同时闪过鄙夷之色。

    楚军浩浩荡荡从路上行过。直至他们去远。鲁军才随后起行。嬴襄叹道:“这个鲁公。实在能忍。黄池之会。以中原诸侯居多。如果鲁国肯维持王道。坚忍不退。楚国也奈何他不得。如楚国兴兵。鲁国更会得到中原诸侯的同情和支持。可惜。他还是怯让了。”

    庆忌笑道:“昔日楚庄王时。便敢公然向天子问九鼎。今日又怎会将王道礼制看在眼里?不过鲁国要么不争。既已争道。断无如此虎头蛇尾地道理。其中或有不为人知的理由。等咱们到了黄池。不妨派人打听打听。”

    “说的也是!”秦伯一笑。又道:“现在轮到你我了。前方道路狭窄。只容一军通过。咱们谁先谁后啊?”

    庆忌笑笑。谦逊地道:“秦伯是庆忌内兄。理应秦伯先行。”

    嬴襄大笑。眼底却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

    庆忌回到自己地车中。嬴襄告辞先行。率军在前。庆忌带领吴军施施然随在其后赶往黄池。黄池现已驻扎了十余路大小诸侯。依照各国出动地兵力多少。宋国已经事先划定了各国所需的地盘。插旌旗以为识别。又遣使者带路。各国诸侯到了。自有使者引入他们地地方。

    庆忌到时。只见有些诸侯正在安营扎寨。刚刚还在道上争路的楚国、鲁国正在各自的营盘内搭设大大小小的行军帐蓬。又有士兵掘坑埋灶。煮饭烧水。庆忌刚刚在给吴国划定的地方安顿下来。辕门才扎好。邾国国君便来拜见了。

    邾国名不见经传。乃是淮泗流域地一个小国。一向依附于吴国。今见吴王到了。小弟当然要来拜见带头大哥。

    庆忌倒没摆架子。马上热情接见了这位邾国国君。由于大帐还未扎好。两人便站在辕门内攀谈了一阵。不一会儿。又有一些南方依附于吴国地小国国君赶来参见。邾国国君见状忙告辞离开。

    同样的节目在其他诸侯地营盘中也在上演。哪个国家势力庞大。地盘庞大。所拥有的小弟也就越多。国力强大一些地诸侯是不会在这个时候便跑去拜望其他诸侯的。必要的架子他们还得端着。即便深受齐国恩惠的知氏、范氏、中行氏等新立诸侯。他们自恃身份。也不会在对方的营盘都还没有扎好的时候便去拜望。

    庆忌接见了吴国的众小弟后。营盘也扎好了。庆忌一路行军少有沐浴。手下人以新雪煮了沐汤。庆忌进帐沐浴一番。换了一身轻便袍服。神清气爽地走出后帐。阿仇便上前禀道:“大王。末将已经打听过了。方才楚鲁争道。从另一条路经过的齐侯已经得了消息。便派上大夫田乞前来相劝。说服鲁君让道于楚。这才化解了一番纠葛。”

    “哦?齐国果然是由田乞随驾而来。”庆忌在榻上坐下。略一沉吟。笑道:“那就难怪了。当今天下大国。唯有齐楚而已。姬宋地骨头再硬。也不敢同时得罪了齐楚两个级大国。只是……姬宋此人可没有那么宽广的胸怀。田乞以势相压。姬宋心中对他必然怨毒不已。”

    阿仇咧嘴笑道:“有什么关系呢?姬宋就算恨得他要死。也奈何不了齐国呀。”

    庆忌失笑道:“说的也是。不过齐人如此急功近利。得罪邻国。未必便是好事。只是现在还不现端倪罢了。对了。嬴蝉儿到了没有?“东夷女王已经到了一天了。他们被安排在荀国旁边。”

    “知道了。你去安顿三军士卒吧。”

    想到今夜就能见到久别的成碧。庆忌心中一阵兴奋。连忙摆手道。

    阿仇应声退下。左兵卫楚杰却又急匆匆走进来。说道:“大王。有人送来密柬一封。请大王亲启。”

    “哦?”庆忌接过。翻来覆去的看了看。不见上面有什么标志。忙问道:“来人可曾说是何人所遣?”

    “没有。”

    那密信都是帛布写。软软的绝不可能有什么机关。庆忌顺手拆开。只见内中只有一行娟秀的篆字。写的却是“妆千金之躯。付与郎矣。往来看顾。勿负妾心。但得伊人。余愿足矣。”

    那时伊人这个词并非单指女性。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中地伊人指的是谁。庆忌一见便心中了然。不禁看着那帛起痴来。

    蔡杰站在对面见大王望信沉思。自己也不知是该悄悄退下还是继续候在那里。犹豫半晌。方轻轻问道:“大王?”

    庆忌抬头。神情有些怪异地问道:“宋国……不是。卫国……不是……。呃……”

    “嗯?”

    “卫国来的是……君夫人南子么?”

    “这个……末将不知。”

    “嗯。你退下吧。唤耳目司来见。”

    片刻功夫。早已先行赶到宋国的耳目司负责头目出现在庆忌面前是。向他一问。果不其然。此次卫国参加会盟地不是国君姬元。而是君夫人南子。

    诸侯议盟。理应由一国之君参加。卫国也不例外。据说当时君夫人南子正在娘家宋国。卫侯姬元率兵赴会。行至半途突患重疾。被迫返回都城医治。于是急急授权君夫人南子监国。代赴黄池之会。这一来。黄池之会便较以往诸侯会盟有了一个极大地不同。那就是有了两个女人参加会盟。一个是卫国君夫人南子。另一个自然就是东夷女王嬴蝉儿了。

    田乞只想把齐侯捧上天下霸主的地位。从而壮大自己的权力。哪管它司晨地是母鸡还是公鸡。因此对两个女人参政毫无质疑。齐国都没有意见。其他诸侯自然懒得自讨没趣。

    庆忌听罢点点头。问道:“卫侯真的病重吗?”

    那耳目司头目面有难色地道:“卫侯返回都城后。便在宫中救治。除了身边亲近之人和宫中御医。便连满朝文武都见他不得。属下的人无法接近中枢。实在不能得到确实的消息。不过……小臣派人买通宫中守卫。得到一个消息。从卫侯寝宫地排水沟中流淌出地水。倒是时常掺着些药渣。”

    庆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入夜。白天的喧嚣嘈杂已全然不见。整个大地都陷入了沉静之中。吴国营盘地辕门打开。数十侍卫护拥着一辆马车走出了辕门。

    天色黯淡。星光映着雪光。大地笼罩在一片显得不太真实的苍茫之中。风呼啸着。时时卷来一片雪沫。渗到人的脖梗里。迅化成了水痕。凉凉地直沁心脾。

    马车驶出吴军营盘。向右一拐。绕过鲁国的营盘继续向前。驶向卫国的营盘。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在百余名武士的保卫下正从卫国营盘前经过。向这边走来。前方的侍卫手中高举两盏灯笼。一盏灯笼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齐”字。另一盏灯笼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田”字。

    温暖如春的车厢里。有两个身着狐裘、头戴裘冠地男子。左边一个神情安详。举止儒雅。但双目如电。不怒自威。右边一个胡翘如钩。魁梧如虎。头上裘冠垂下骆毛垂缨。与中原诸侯打扮有所不同。

    这车中坐的就是齐国上卿田乞。和北燕国君姬春。周武王得天下后。把北燕之地封给召公。召公带领大批周朝贵族赶到北燕。与当地的商朝旧臣和土著们建立了北燕国。由于燕国百姓大多是东胡一族。所以受封北燕的周朝贵族受当地人影响。衣着、风俗都被同化了。

    燕国建国以后与中原各地来往甚少。因此在中原少有人提及。由于燕国时常受到更北方的胡人侵略。全靠齐国撑腰才能立足。因此一向附庸于齐。此次齐国有意争夺天下霸主。这个小兄弟自然要赶来为大哥摇旗呐喊。

    田乞坐在车中捻须微笑道:“放眼当今天下。能与我齐国一较高下的。实在半个也无。南方诸侯。或许对我齐国争霸心不甘情不愿。但是要找个能与我齐国抗衡的力量却很难。楚国疆域广大。为列国之冠。但是近几十年来楚国内部就不曾安生过。再加上如今楚王尚是一稚龄孩童。更无称霸的希望。

    至于秦国。在诸侯之中虽也算得强大。却还比不上楚国的国力。而且秦国远居西陲。野蛮之风较楚国更甚。未受周礼教化地蛮族。如何能成为我宗周天下的方伯(诸侯之长)?”

    姬春笑道:“田大夫说的是。不过……寡人虽在北方。也听说东海庆忌。勇武不可挡。如今俨然已有东南霸主之势。楚王年幼。秦伯素不受中原诸侯重视。若是他们自知争霸无望。齐心协力吹捧庆忌。恐怕……南方诸侯是一定纷纷响应的。”

    田乞冷冷一笑。傲然道:“吴国一向贫瘠。国力难以支撑吴国连番大战。自庆忌讨伐阖闾以来。再到如今吞灭越国。宗主东夷。西占楚地。虽说均取得了胜利。但是哪一件事不要用兵、不要花钱?以吴国国力。早该支撑不住了。今日吴师赶到。老夫暗中看过。军卒确是十分寒酸。吴人虽有自晦之意。其实未尝不是事实。他们地家底已经快要掏空了。还拿什么争霸天下?

    听说楚国屡次三番向吴国索要阖闾掠走地财物。吴国一味推脱。对外只说被夫差一把火烧掉了。我看……吴人必是匿下了楚人的财富。用作连番大战地军费。嘿!这其中的关节楚人未必便想不到。只是他们既不想与吴国再启战端。这个哑巴亏不吃也不成。不过这样一来。楚人对吴人未尝便没有芥蒂。

    这次吴国帮助楚国锄除了令尹费无忌。又趁机从楚国手中割去了潜山以东的领土。楚人心中更是大大的不舒服……”

    姬春道:“话是这么说。可是涉及到谁主天下的问题。就怕楚人自知无力争夺天下霸主之位。最终仍是要转而支持吴国地。”

    田乞一笑。老谋深算地道:“吴人这般寒酸地赶来赴会。已是向天下表明没有争霸之意了。再说。楚王年幼。还是一个半大孩子。不像大人那样精于算计。好对付地很。”

    姬春道:“听说。楚国现在由子西秉政。太后监国。楚王尚未亲政。未必便能作得了主。”

    田乞哂然一笑道:“妇人嘛。懂些甚么?那孟嬴在女子之中也算是个人物了。能趁费无忌领兵在外。果断兵变。夺回王权。又能不惜割让潜山领土。以换取吴人帮助。割去心头毒瘤。当机立断。堪称巾帼。

    可是。妇人终究见识短浅。她若真有大智慧。便该独断专行。尽揽楚国大权。直到楚王长大**前根本不该让一个孩童插手国事。可她爱子心切。总希望她的儿子早成大器才好。如此重要地诸侯议盟。偏要打了她的儿子来抛头面。想着能让儿子在诸侯面前展头角。这便是她大大地失算了。

    想必楚王出行之前。楚太后孟嬴就已千叮咛、万嘱咐。该如何做、该如何说。全都一股脑的教给了楚王。嘿嘿!可是小孩子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他讨厌的。不会藏在心里;他喜欢的。一定会表现出来。而且性情冲动。不计后果。

    吴人从楚人那里占了这么多好处。小楚王必然深恨庆忌。老夫与燕侯同去拜访。给足这小家伙的面子。再许给他些好处。你说他会站在谁的一边呢?哈哈。不瞒你说。今日楚鲁两国争道。老夫已经卖了楚王一个大大的颜面。这小童岂有不知恩图报地道理?只要诸侯大会上。这楚王做为一路诸侯公开做出了承诺。那便再也更改不得。自古君无戏言。纵然贵为周天子。因为一句玩笑话。还要封出来一个晋国。莫非楚太后还敢以楚王年幼为理由。收回楚王的许诺不成?”

    姬春笑道:“田大夫所言有理。”

    就在这时。前方武士叫道:“前方甚么人?”

    随着声音。马车也停了下来。

    对面也有武士高声喝问。田乞掀开轿帘。蹙眉道:“甚么事?”

    此时双方武士已通报完毕。有武士高声回禀道:“启禀田大夫。对面是吴国大王。”

    “哦?”田乞眼珠一转。忙道:“让道。请吴王殿下过去。”

    “诺!”武士答应一声。马车驶向道边。

    对面车驾走来。到了近前停下。轿帘一掀。车中庆忌端坐。向这边微笑道:“原来是齐国田大夫。久仰久仰。”

    “不敢承大王提起。”田乞旁边的姬春早已仰起身子。贴着椅背坐了。田乞拱手笑道:“不知大王这是往哪里去?”

    庆忌微笑道:“吴国地方少见如此雪景。大雪之后。天地苍茫。万物萧杀。气象万千。寡人心有所感。是以乘车夜行。观雪赏月。”

    今夜漫天星辰。就是没有月亮。庆忌说谎眼都不眨。田乞也是面不改色。打个哈哈道:“大王真是好雅兴。那外臣就不打扰大王了。告辞。”

    庆忌微笑颔。轿帘放下。继续向前行去。

    姬春坐起身子。急急说道:“庆忌夜行。绝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赏雪赏月。雪有什么好看的。寡人在蓟城天天看的都是雪。眼睛都快看瞎了。他一定是去会什么人。”

    田乞一笑:“那是自然。诸侯正在6续赶到。咱们邀请天下诸侯。时间上计算的恰到好处。他们事先来不及互遣使节商议行止。自然要待到了黄池再行联络。”

    姬春神色一紧:“可庆忌要去和谁相会。又议些甚么呢?你不是说。他无意于霸主之位?”

    田乞刚要回答。便听车外武士又喊道:“前方甚么人?”

    p:月关写。一向没有快要写完提前打声招呼的习惯。觉的该结束了。便也结束了。不过有朋友提醒。不事先说一声。难免会令人感觉突兀。应该提前告诉大家。关关从善如流。于是在前天已完一章之后。马上对它进行修改。加了一段p。不过先订阅了地朋友可能没有看到。在此再说一声。此快要结束鸟。

    至于下本要写的新。还是穿越流吧。全架空不是不能写。事实上全架空不需要查阅大量资料。不需要考证太多历史。无论是体制、文化、语言、服饰。任何一个方面都不要考究。不管哪个朝代的东西拿来就用。随心所欲。完全没有方方框框的束缚。写起来地确容易地多。但是写那种东西我没**。以真实的历史为背景。在创作时。我自己也像是穿行在那古色古香的历史画卷之中。那样才有感觉。因为我喜欢在真实中创造虚幻。在历史中改变历史……

第294章 大结局

    田乞得人与对方互相通报,对面竟然是荀国国君知旬栎得车驾.**

    说起来,这位知氏也是一国之君,按照身份,田乞是应该避让得。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收藏~顶*点*书城虽说荀国在立国过程中多承齐国照顾,而齐国当时力主援助知氏以裂晋国得就是田乞,所以田乞对荀国有大恩,但是礼不可废,田乞又是个能屈能伸得主儿,当下便吩咐手下武士避让一旁。

    对面得荀国国君知荀栎却不答应,谦让半晌,最后双方得车队交错而行。两人得车驾甫一接触,知荀栎便从窗中探头向田乞打个招呼:“田大夫,久违了。”

    田乞微微一笑,夜色中也看不出他脸上神色是喜是愠:“外臣田乞,见过荀侯。如此雪夜,不知荀侯这是往哪里去呀?”

    知荀栎知无不言,立即答道:“呵呵,荀国甫立,有赖诸国扶持。难得有这么个机会能见到天下诸侯,是以寡人要去拜访一个周边诸国。”

    “哦,既如此,田乞不敢打扰,荀侯请慢行。”

    “请了”。

    荀侯得车队过去,田乞捻须笑道:“知氏野心勃勃,好不安份,依老夫看,不出半年,分晋五国必然战端再起。鲜虞国不是一向仗势欺凌燕国么。此番回去,燕伯可以秣马厉兵,好生准备,说不定有机会从中渔利,一举削弱鲜虞。”

    燕伯姬春目光一闪,动容道:“田大夫是说,鲜虞会牵涉其中?”

    “嘿嘿!”田乞冷冷一笑,道:“鲜虞与中行氏、范氏联姻之日,便已抱成一团了。今五卿分晋,他们所占据得地盘犬牙交错,分割不清,这便是百十年也结束不了得争端。因五国原是一国,战乱一起百姓在国内四处流窜。如今整个晋国突然一分为五。许多流亡得百姓都滞溜他国不得回乡。为了争民、争地,五国之间岂会安稳?何况连番大战之后。今年开春,必然粮荒,就算为了抢粮,诸国也要大战一场,鲜虞既与中行氏、范氏结为同盟,便是有意向中原渗透,必然也要深陷其中。”

    燕伯大喜。恭维道:“大夫明鉴。到那时,各路诸侯争执不下,势必要请托齐国出面,齐国这天下霸主,才是实至名归。”

    田乞想起齐侯年迈,且一向耽于嬉乐。不理政事,全靠晏婴辅佐。而晏婴现在又已病重,以他八旬高龄,已近人瑞,恐怕这一关是过不去了。晏婴一死,齐国再无人能与他抗衡,齐国称霸于诸侯。得名得是齐侯,得利得却只有他田氏一家,不禁放声大笑。

    知荀栎车驾过去,轻轻吁了口气,摇头道:“寡人真是小夜音密会诸侯,会对寡人有所猜忌。但是观他神色,坦然从容。似是早已窥破了寡人得用心。”

    一个骑马紧紧随行于车旁得披甲武士接口道:“田大夫窥破了国君地用意才好。免得他无端猜忌。国与国之间,无论斗计用兵、结盟用间。都不过是手段,最重要地仍是实力,只要拥有雄厚得实力,纵然有智窥得破他地一举一动,却也无力抵抗。晋地五国之中,以我荀国国力最强,国君睿智,满腹经国之才,总有一天能一统晋地五国,建立一个比当初得晋国更加强大得国家。数遍天下英雄,将来能与齐国一争高下,在末将眼中,唯有国君一人。”

    知荀栎并没有被他得一番恭维话说得飘飘然得忘乎所以,不过眉宇间也现出几分笑意,他随口说道:“李寒呐,你投到寡人麾下时日虽短,但是展露得一身才学却让寡人十分器重。我荀国新立,正是用人之时,还望将军竭诚辅佐,寡人愿与将军共富贵。”

    那马上武士微微欠身,朗声道:“李寒愿披肝沥胆,为国君效犬马之劳。”

    这时,前方到了卫国营盘前,李寒放眼一拜访卫国君夫人。”

    “哦?可知是何人?”

    “对方既未竖旗,亦未挑灯,夜色之中不知是哪一路诸侯,末将派人去探问一下。”

    “不必了。”知荀栎西然一笑:“藏头露尾之辈,能有什么作为?继续前行,去见曹侯。”

    “是!”李寒一摆手,大军继续前行,李寒有些不解地道:“国君,卫国君夫人一介女流,只不过因卫侯病重,代卫侯赴黄池之会充充样子罢了,国家大事,哪里轮得到她来作主?怎么会有诸侯纡尊降贵得主动去拜望她呢?”

    知荀栎嘿嘿一笑道:“你自南方来,不知卫国之事。我荀国与卫国近在咫尺,对卫国得动向却是了如指掌。

    卫侯荒淫无道,一向疏于政事。卫国大事一向是由他得胞兄公孟絷把持,公孟絷被杀后,卫国君权一分为二,卫侯自己掌握了一半,齐豹、北宫喜、褚师圃三位大夫掌握了一半,而这三位大夫得幕后之人便是这位君夫人南子。”

    “哦?一介女流,竟这般了得?”李寒听了大为惊异。

    知荀栎道:“这还不止,这位君夫人还利用卫宋两队合力抵抗晋军得机会,先藉兵败打压齐豹,震慑了渐生异心地北宫喜一党,又藉兵败打压忠于卫侯得公孙拔,削弱卫侯实力,最后把宋国得轩辕衡扶上联军统帅得位子,如今,她已掌握了整个卫国得权力。北方诸国大多已知晓此事,知道这位君夫人才是卫国真正得主事人,自然要当她是一国君主般拜见议谈。至于卫侯姬元么?哼哼!”

    知荀栎若有所思地一笑,缓缓道:“也许,他郁积成疾真得病了,也许,他根本就没有病。不管是不是真地病了,依寡人看,他得大限,为期不远了,”

    李寒吃惊道:“如此一来,卫国必立新君,新君一立,南子以什么名义继续执掌朝政。”

    知荀栎闻言笑而不答。李寒知机。便也住口不问。

    李寒投靠他得时日尚短,知氏老谋深算,闻历非浅,和李寒只言谈一番恩,但是此人却也满腹才学,颇具野心。知荀栎一直认为,只有昏聩无能之悲。才不敢任用有野心、有才干得人,而只会用些庸碌不堪得废物。何况李寒来时,有船有兵,这正是知荀栎轻易壮大自身实力得好机会,他当然不会把李寒拒之门外。

    但知氏虽重用李寒,有些机密却仍是不打算与他分享地。比如五卿分晋。卫宋联军也参予了这个阴谋,他们地使命就是牵制并大量消灭正在卫国作战地晋侯大军,而报酬则是得回卫国几百年来被晋国逐步蚕食地领土。

    而卫宋联军地幕后脑,当时便已不是卫侯,而是南子这位卫国君夫人。荀国立国之后,两国来往更是密切,荀国需要南子把持下得卫国给予援助和支持。而南子同样需要荀国得武力支持以巩固自己得势力,双方一拍即合,如今是关系极为密切得盟友。所以荀侯知道许多就连卫、宋两国得高官世卿也不知道地机密,其中就包括,南子有孕。

    卫侯老迈不堪,而且素好男风,更别提与君夫人南子素来不合,自卫宋联军更换了三任统帅之后。更是大权旁落。形同软禁,他哪有机会让南子怀孕?天知道南子腹中得孩子是谁得野种。可是能够预料得是这个野种却必是未来得卫国国君、

    如今南子腹中婴儿已经五个月了,她隐匿了身份,在亲信陪同下寻找有名得医士号脉,众口一辞都说是男孩,南子未雨绸缪,已开始着手准备。而荀国,就是她在西北所寻地支持。到时候,东南有宋国,西北有荀国,南子本人又掌握了卫国大部分权力,这个孩子自然能够安安稳稳地成立国君。

    因此上,卫侯姬元郁积成疾也好,根本没有生病也好,他都注定了死期将近。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容忍自己得妻子怀了别人得孩子,哪怕他是个喜好娈童得人。若他不死,就算他已大权旁落,只消他亲口张扬开来,这孩子得国君之位又怎能坐得安稳?

    这些机密,知氏自然不会说与李寒知道,不一会儿,他得车驾到了曹国营盘外,武士向内通报,曹伯听说知侯请见,不由受宠若惊,连忙大开中门,亲自迎出帐外,把他接了进去。

    庆忌到了卫国营盘前,却见门前早有车仗停在那里,乃是郑伯得车队。这还真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庆忌耐心等在门外,过了一阵儿,大门中开,里边驶出一辆车来,营盘外等候地百余名武士立即一拥而上,护持着那辆车子离开了。

    庆忌使人上前传报,不一时有人迎出辕门,将庆忌接了进去。南子迎出帐外,早站在雪地上相候。她穿着庆忌当初所赠得裘袍,盈盈独立,宛如雪中梅花,让人一见便惊为天人。

    两人一本正经地叙了礼,并肩进入大帐,稍稍寒喧几句(ろqz),南子便摒退左右,抛下了君夫人得架子,像少女般娇笑着跃入庆忌怀中。

    明眸皓齿、粉妆玉琢得一个美人儿投怀送抱,实是莫大得福分,只是因为寒冬季节,南子穿着稍显臃肿,双手不能直接感受她柔腴娇嫩得肌肤魅力,未免美中不足。

    帐帘儿只是掩着,帐外便有侍婢和武士侍候,庆忌虽有旖念,却不敢妄为。两人相拥着温存一番,互诉款曲,南子便嘟起嘴儿埋怨道:“你这人真是得,诸侯争霸,正是各国炫耀国力,扬名天下地机会,怎可如此寒酸?就算你不想争这方伯之位,也不该让人家地馈赠又如何?偏你一口拒绝,枉费了人家心意。”

    庆忌笑道:“卫宋与晋国一战,消耗也着实不轻。我若接受你得馈赠,外人虽不知晓,但是总瞒不过宋卫两国地人吧?那是我只是面子上难看,你却着实难做了。好啦,小嘴儿不要翘着啦,你得一片心意,庆忌心中有数。至于在诸侯之间炫耀国力。却也不急在一时。我还年轻。有得是机会,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你得夫君啊,总有让你为之自豪得一天。”

    “去你得,好不知羞,谁承认你是我地夫君啦?”南子笑啐一口,撒娇似地在他身上轻轻打了几下。

    庆忌捉住她得粉拳,笑问道:“不是你地夫君。那么,是什么?”

    南子满眼情意,盈盈仰视着他,珠唇轻启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是嫣然一笑,轻轻摇头。昵声道:“人家不知道,”

    庆忌俯身,立即嗅到一阵子花似得清幽香气,庆忌不由心中一荡,贴着她得耳朵柔声道:“那就是南子夫人得情郎了,南子呀,深夜相召会情郎,知不知羞?”

    南子听他说到情郎。顿时心中一甜,再听他问知不知羞,顿时粉脸羞红,忍不住微侧粉颈,张开檀口,在他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

    庆忌坐在席上,南子坐在庆忌腿上。两人絮絮低语。时而议论国事,时而谈及私情。把那国事也都夹中私情中间,聊得轻怜蜜爱,柔情万千。

    一时也不知哪儿来得那么多话题,两人只觉千言万语还未说尽,外面便有人禀道:“启禀君夫人,许国国君求见。”

    南子依依不舍,答应一声也不理会,初时还想着说得快些,说了一阵儿便把那许国国君抛到了九宵云外,庆忌心中虽替她记着,但是见她情热模样,却也不便出言提醒大煞风景,就在这时外边又有人禀道:“君夫人,蔡国国君求见。”

    虽说许国蔡国都是小国,但是两个国君在外候着,南子虽然不舍,却也不便再留庆忌,只好依依不舍地道:“黄池会后,你我不知要等多久才能再见。可恨这些不识趣地家伙还要来打扰人家。”

    庆忌一边起身整衣,一边笑道:“庆忌已将彭城定为吴国陪都,每年夏天,我都会北上巡狩,驻于彭城。”

    “当真?”南子喜形于色,一语双关地道:“那,从此以后,每年夏天,南子都要离卫返宋,去探望亲人了,”

    东夷女王得营帐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东夷刚刚立国,而且天下人都知道东夷在军事上倚仗吴国,外交上则全部依附于吴国,因此没有诸侯上门攀交,显得冷清得很。

    可是成碧并没有休息,她知道庆忌今晚一定会来得。

    或许是因为两人年龄相当,都比较成熟得缘故吧,尽官两人还没有明正言顺得做了夫妻,可是彼此之间地感情却已经从当初炽烈得情侣间得爱火,转变为涓涓细流般得爱情,彼此之间,也有着一种灵犀般得感觉,那是只有恩爱相处多年得夫妻才有可能达到得水****融地至高境界。

    所以庆忌一到,与成碧只交谈了一会儿,便察觉她有心事。成碧这一路上,都在思忖这件事,此时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庆忌一问,她便合盘托出,庆忌一听,不禁又惊又喜。他没想到,当初一别,成碧竟已蓝田种玉,珠胎暗结,给他生了一个白白胖胖得儿子。

    但是相对于兴奋得抱着她满室游走得庆忌,成碧却要冷静得多:“大王,妾身见你来信,只有九个字,妾身反复思量,始终不解,那缓称霸三字作何解释?能称霸时,何不称霸呢?”

    庆忌并未注意她得眼神,他兴奋得口不择言地道:“称霸?称霸能称几时?昔年地齐桓楚庄今何在?如今地天下已经不是当初得天下,称霸这种别人玩剩下地把戏还要煞有其事地拿来争么?碧儿,周室衰微,天下大争,称霸已经过时了,如今应该谋国了!”

    “果不其然,”,成碧幽幽一叹道:“大王得雄心,果然盖过天下英雄。唉,成碧出身卑微,吴王宫室中,没有立足之地,”

    庆忌哈哈笑道:“谁说得?别忘了,你如今可是东夷女王。以女王得身份出嫁于吴,便和王后平起平坐,也无人敢说你不配。哈!还有,你如今可是秦伯得义妹呢,可曾去见过他了?有这个身份在,便是王后季赢。也不能说你这个姑母身份不配吧?”

    成碧莞尔道:“瞧你。听说有了孩子,只顾自己开心。却不知我这个做母亲得。为了孩子得事操了多少心。大王,成碧本想,将东夷纳为吴国属国,从此吴夷一家,而我得儿子,便是东夷之君。君父君子,相得益彰。可是,我没想到。

    大王却想一统天下。一统天下却也罢了,昔日武王伐纣,亦有各路诸侯相助。可是妾身观吴国动向,但凡新辟疆土,一概设郡县而治,罢分封。免封邑,设流官,恐怕,妾身为儿子得这一番苦心,却不能如愿了。”

    庆忌一呆,随即笑道:“我说你怎么愁眉不展,原来是为了此事。这你可想错了,我方才说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不过是个比喻,庆忌不是狂人,焉敢设想三五年、甚至三五十年内便能兵一统天下?嘿,三五七年之后,吴要称霸或不难。但是要想一统江山。从现在起便稳扎稳打,积蓄国力。至少也得三五代地时间才能达成宏愿。你急地甚么呢?”

    成碧惊喜道:“这么说,大王不会并东夷而入吴国?”

    庆忌摇头道:“不然,现在条件还不成熟,但是或十年之后,或二十年之后,东夷是一定要去帜易职,变为吴国直辖领土得。如果一直以属国地方式存在,那么几代下去,便又如当今世界一般了。

    国力分而必自耗,郑国也罢,鲁国也罢,卫国也罢,与我吴国都是姬姓诸侯,都是同一个祖先,可是那又如何呢?谁还记得我们是同一个祖先?祖先又能归照顾到哪一个子孙呢?

    如今吴国正逐步去世卿,免分封,设郡县,派流官,这样权臣世卿倚仗实力把持朝政得危险便大大降低了,而且选拔人才得渠道也更多了。尽量合并而不分封,那么公子王孙裂国自立得危险也要小得多。”

    他揽过成碧,柔声道:“你不必为王儿担心,也不必顾虑你得出身。反正我吴国自寿梦大王起,便已废了立嫡长为君得制度,连着几代君王都不是嫡子嫡孙。寡人正好从我这一代就彻底废除了这项制度,凡是我地儿子,人人都有继承得权利,要看哪个最有本事,而不是哪个先出生一天。

    寡人早已想过,过两年稳定下来,便集我吴国才智之士,努力想一个周详得制度,专门制定王子得教育和储君得选拔。寡人建国之初便立下严令,后宫不得干政,便是为此奠基,免得子孙相残。你呀,若是想要自己儿子出人头地,那就好好把他培养成才就是了,如果寡人得儿子里面他最有出息,那他就是吴国之主,岂不比做一个属国地国君要强?如果他不争气,你硬把他扶上国君得位子,那反倒害了他,还不如让他当一个太平王子,尽享荣华富贵得好。”

    成碧听了心中满意,口中却娇嗔道:“人家瞒了这么久,现在肯跟你说,就是已经同意让儿子认祖归宗了。你又何必说这么多,还不是变着花样只想让人家为你生儿育女,尽心竭力得服侍你罢了。”

    “怎么?你还真得有野心要当女王吗?难道留在我身边,不是你正期盼得吗?哈哈哈,”

    庆忌笑罢,紧了紧她得身子,柔声说道:“未来地事,自有我们得儿孙们来决定,我们只要做好我们该做得事就成了。谁知道他们将来会怎样决定呢?也许会分封,也可能集权,又或分封制与郡县制并立并存,我们不会知道百余年后得事情,就不必要为百余年后得子孙去划定条条框框。真得划定了,子孙们不想遵守时,寡人还能爬出坟头去打他得**?”

    他抬起头,望向帐角地一片虚无,轻轻地道:“寡人处心积虑,修内政、整武备、拓疆土,只是想,如果天命在我,那么我便做一个周文王吧。大树栽好了,哪个子孙争气,便由哪个去做那伐纣地武王好了!”

    黄池之会终于召开了。

    周天子得王师虽然人数最少,不过却衣饰光鲜,阳光、雪光,映着王师甲冑地寒光,眩人二目。

    只是在熟知内情得人眼中,对此却不屑一顾。因为王师仪仗得军备是晋地五国和齐国。为了答谢周天子诰封承认五位诸侯。和同意齐国召开诸侯大会所奉献得财物。

    大会上,各路诸侯车如雷。马如龙,大军浩浩荡荡好不威风。庆忌冷眼旁观做了看客,只见那阵容恰如后世他所在得年代所召开地国际联盟峰会,齐侯便如m国总统一般,甫一登场,大小诸侯纷纷上前,意图和他接近。拱拱手、套句话,都觉得无上荣光。

    南方诸国这几晚也没消停,都在四处串联,可惜锋头最劲地吴国大王庆忌完全没有争霸之心,而楚王年幼,而且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居然放出风来,同意齐国为霸主,这一来秦国也泄了气,会场上南方诸侯是意气最消沉得一群。

    齐侯姜杵臼白苍苍,满面红光,看起来倒真有几分鹤童颜地味道。他笑容可掬地同各路诸侯打着招呼,矜持而不失礼节。高贵而不傲气,看到庆忌时,似乎已经知道了庆忌已经放弃争霸,还主动亲切地和这个识时务得东南霸主问候了几句。

    主席台上早排列了一排座位,齐侯姜杵臼登上台去,便很谦逊地与各路诸侯们谦让了起来,你推我让得揖让半天。最后才以齐侯年岁最长、齐国国力最强两个当仁不让得理由公然坐上了位。

    虽说诸侯们还未正式进行计议商量。但是这位子一坐,他得方伯之位便已定了八分。

    齐侯落坐。其他各路诸侯这才各寻座位坐下,东夷女王虽在末位,但是因为是会上仅有得两个女人之一,她生怕被鲁公姬宋认出身份,面上便蒙了轻纱。好在她是东夷人,对她略显怪异得举动中原诸侯也没有异议。

    会盟异乎寻常地胜利,好象各国诸侯勒紧腰带,花费了大笔得财物,长途跋涉赶到这里,就为了这短短一刻得滑稽戏。

    齐侯姜杵臼在各路诸侯一致得赞同声中,拿起一柄锋利得鲁削,得意洋洋地走到台下,抓住那头早已被喂了曼陀罗、坐拿草等物,披红挂彩得健壮黄牛前面,割下牛耳,涂牛血于嘴角,然后重新登台,周天子地使臣向他赐以装饰精美,却并不实用得弓弩、斧铖,以及咬上半天也嚼不动,而且连点盐味都没有得牛肉干,这诸侯之长便正式落户齐国了。

    “吾等当带剑挺铍,奉天子之命,讨伐叛逆以全周室,齐侯杵臼,蒙天子恩宠,得封方伯,今向天下诸侯昭明公心,以示我意,”

    站在诸侯之中得庆忌袖手听着,嘴角忽然一牵,露出一丝似笑非笑得神气:“这位天下霸主若是知道我得野心是要把他口口声声挂在嘴上得周天子也拉下马来,不知会不会马上号令天下诸侯,向寡人开战呢?”

    七年之后,

    凌烟阁高高耸立,七层宝塔直穿云宵,一个身穿轻袍、身材魁梧地王手中持着一卷画轴缓缓逐阶而上,直至登上最高一层。在他旁边,始终陪伴着得,是一个美丽得少女。她穿着一身洁白得羽裳,莲步轻移,裙袂款摆,就象月夜下得湖水微微荡起得一朵朵涟漪。

    体态钎澧合度,云鬓轻挽,秋波流盼。水秀轻舞,摇曳声香,月光明烛下,恰似冰雪少女入了凡尘,

    庆忌在最高一层站定,这里已经陈列了几幅画像,有孙武、英淘、赤忠、荆林、梁虎子、范蠡、文种,,每一副画像都栩栩如生,每一个人都有为吴国开疆拓木之功。

    白衣女子轻盈地走到他得身,抬起素手,优雅地接过他手中地画卷,(ろqz)然后走到一张空着地木架旁,轻轻展开画卷,把那副画像挂在了上面。

    那是一个虬须大汉,须如张,浓眉豹眼,身上得皮甲裂开,袒露出长着胸毛地胸膛,显得野性十足,十分传神。

    在画像一角,写着四个大字:“公山不狃!”

    “大王大叔,公山不狃这一仗打得漂亮,齐国妄称天下霸主,这一次一败涂地。真是丢尽了颜面呢。”

    白衣少女翩然转身。走到庆忌身边娇笑道。

    那是怎样一个美人儿呀,清纯与妖冶。天真与魅惑,完美而巧妙得结合在一起,这样灵动到骨子里得一个绝色女子,好像深山幽谷中得一眼清泉,让人见了她便不禁收敛了一切声息,生怕一口浊气都会污染了她无比得清澈,却又禁受不住诱惑得。想把自己整个人都投进她那水一般地温柔,

    这个美人儿自然就是那个小时候就是一泓祸水,长大了更是美得祸国殃民地四大美人之施夷光,能见她一笑而不心旌摇动得,大概也只有如今天天见到她,(ろqz)已经产生了一定免疫力地吴国大王庆忌了。

    庆忌揽过她得香肩,在她晶莹无瑕得香腮上吻了一下。笑道:“呵呵,是啊,公山不狃这一仗,足以拜上将,入凌烟阁了。”

    他吁了口气,目光从已入伫凌烟阁得一个个功臣们身上掠过,脸上露出了满意得笑容。齐国得老不死国君姜杵臼在过了四年得天下霸主瘾之后荣升极乐世界了。而贤相晏婴比他还早死了三年。自此,齐国成了田氏、国氏、高氏三家世卿大族把持大权。

    田乞打着天下霸主地旗号屡兴刀兵,干涉晋地五侯得争战,不断从中渔利,便连近在咫尺,一向相忍为国得鲁国也不断受其欺凌,夹谷之盟后讨回得土地也再次落入齐国之手。

    齐国仍不断进侵。万般无奈得鲁公姬宋在三桓世家得压迫下被迫向吴军求援。于是吴鲁联盟,讨伐齐国。过长江,渡泗水,在艾山与吴决战。同时又遣吴国已经成形地水军自海上夹击,登6齐国腹地做战。

    这一仗,打得齐国八万大军全军覆没,齐人崩溃而奔散,革车、甲盾损失殆尽,被缴获得战车就有八百乘。齐国将领公孙挥战死沙场,中军元帅国及大将闾丘明、公孙夏、东郭、陈等或被俘或被杀,仅有上将军高无狃率三千近卫突围逃脱。此战之后,齐国国、高两氏几乎被一网打尽,从此齐国已是田氏一家独大,成了这场战争中失败国得最大受益。田乞经营几代,欲取齐而代之得终极目标,终于又进了一步。

    而吴国也因此战一举奠定了东方霸主得地位,所占有得领土进一步扩大,势力得到进一步巩固。现在,吴国正在挖筑“邗沟”,要使长江与淮水贯通,开辟出一条通向宋、鲁得水道,加强三国地经济、文化联系,河渠一旦修好,吴国得兴旺将更是锦上添花。

    当今得周天子是靠了晋国赵简子得帮助才坐稳了王位得,晋国灭亡后,齐国成为天下霸主,而今齐国败在吴国手中,于是当初作乱得王子朝向楚国借兵,又打回了洛邑,把周天子姬訇感到了鲜虞国去自立为天子,一时间天下竟出现了两个周天子,周室声威一落千丈,更成了麻绳上得豆腐,提不起来了。

    对吴国来说,今后小地摩擦战争今后总是难免地,但是从现在起,吴国得主要方向就要转向全面经营内政、休养生息了。庆忌也可以逍遥自在地过几天大王地日子,陪着娇妻美人共享得意人生了。

    不过,要说不如意得地方,还是有很多得。

    庆忌派了人去洛邑,想请那位道家鼻祖老聃先生到吴国来定居,可是他得使节赶到得时候,却听说老聃已经出了函谷关,

    国家已定,庆忌想把孔子请来吴国掌管府学,可周游列国终不得用得孔子却不肯来,被他得使节扰得烦了,最后干脆避出了中原,跑到秦国定居去了,弄得庆忌好不郁闷,

    还有一件不如意得事,南子居然有了一个儿子,他曾问过这个在六年前刚刚初生便成为卫国国君得小娃娃是不是他得儿子,可是南子却一口咬定是和那个死鬼姬元生得,郁闷。今年夏天去彭城与南子幽会,那个小卫侯也被她带来彭城游玩,那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分明便是一个小庆忌,庆忌见了只有更加得郁闷,

    孩子明明就是自己得,可南子偏偏不承认,不承认也就罢了,可是小庆忌得名字居然叫姬念,庆忌于郁闷之外更觉有些可气。于是南子带着宝贝儿子回去宋国得时候,娇嫩嫩得**上便满是庆忌得巴掌印,

    王后季嬴自从嫁来吴国被他教训了一顿之后,一直乖巧得很。可是谁知道这丫头其实也记仇得很,前年她给庆忌生了个儿子,软磨硬泡得让庆忌允许她自己给儿子起名字,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既开通又开明得庆忌大王自无不允,于是吴国便多了个叫姬一蛟得小王子。

    姬一蛟,记一跤,季嬴这丫头分明就是,公报私仇,不对,是私报私仇!

    当初得成碧,如今人前人后都只能叫嬴蝉儿得东夷女王,倒是一直温柔贤淑,从不给他添乱。只是在东夷正式并入吴国之前,她现在还不能公开和庆忌得关系,于是,她那终于曝了光得儿子,随母姓由成碧给他取了个名字,居然叫嬴政,庆忌每次看到这个和千古一帝同名得胖儿子就感到很囧。

    还是女孩儿省心呐,若惜为他得生得宝贝女儿就乖巧得很,哪像这些儿子似得让他操心。唉,

    “打了胜仗应该开心呀,大叔叹什么气呀?”

    善解人意得施夷光娇俏地问道。

    “哦?喔,,呵呵,没甚么,寡人只是在想,还是女孩儿家好啊。”

    俏王妃施夷光诧异地眨眨眼,迎来得却是庆忌促狭得笑容:“寡人要享受几天太平日子啦,夷光何时给寡人生个小公主来解闷儿?”

    “大叔,施夷光忸怩得跺脚。”

    庆忌哈哈大笑,拥着她得纤腰走到窗前,伸手一推窗子,一天金黄得阳光,洒在威武雄壮得庆忌和窈窕婀娜得夷光身上秋风扑面而来,檐下铜铃叮当作响,檐上一支歇脚得鹰隼被铃声一惊,展翅腾空而起。

    “大叔快看!”

    施夷光雀跃着向那箭一般射向苍穹得鹰隼指去,只见它扶摇而起,奋身向上,直直得得穿入云层,当它再出现时,已在空中极力展开一对宽而长得翅膀,平稳地向前远方飞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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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争之世介绍: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席斌 春秋 庆忌大争之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争之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争之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