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大争之世TXT下载大争之世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争之世全文阅读

作者:月关     大争之世txt下载     大争之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大争之世全文阅读

楔子

    楔子

    “卡!今天就拍到这儿,收工了!”导演王子野满意地喊道。

    扮死尸的演员们呼啦一下爬起来,顿时作鸟兽般散去。

    蒙面女侠手捏着剑诀,又摆了两个造型,这才笑盈盈地站住,扯下了蒙面巾,露出一张妩媚的面孔。

    “喂喂喂,把我们放下来啊!”空中有人喊道。

    这是一片竹林,一根削尖了的竹子上穿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另外还有一个男人被两根生得极近的竹子夹在中空。这时穿在竹尖上的男子扭着头向下喊,另一个夹在竹子间装死的武士也睁开了眼睛。

    剧组的人用绳索小心地把他们顺了下来。

    “小席啊,过来过来。”

    王导招呼着,那个刺客挺着胸前半截血淋淋的竹尖跑了过来:“王导。”

    王导退了一步:“小席啊,让你借的东西怎么样了?”

    席斌笑道:“导演,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说歹说,总算让达喀活佛点了头,东西已经借来了。”

    王导大喜,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好样的,明天就要拍祭拜完颜阿骨打的戏,有这件古物看着就象那么回事了,安放好了吧?”

    “放心吧王导,出不了岔子,我一会再去看看。”

    王导满意地说:“好好好,工作态度够严谨,细节决定成败嘛……”

    “王~~导~~~”,他正说着,一声娇滴滴的呼唤,扮女侠的女一号笙寒小姐腰肢款款地走过来,说:“王导,今天的镜头ng了六次,累的人家腰酸背痛的,今晚你可要请客啊。”

    “哈哈,好好好,我请客,我请客!”王导立刻眉开眼笑:“走吧,卸了妆先冲个澡,一会我带你出去,咱们俩去尝尝正宗的西藏菜。”

    笙寒向他抛个媚眼,娉娉婷婷地走开了。

    王子野顾不得再跟席斌说话,连忙道:“小席啊,那就麻烦你了,我先走了。”说完追在朱大美人后面匆匆去了。

    席斌狠狠剜了一眼笙寒小姐款款扭动的小蛮腰,轻轻叹了口气,羡慕地道:“唉,可惜了一园子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扮新另一名金国刺客的关渔走到他背后,嘿嘿笑道:“谁叫人家是导演呢,漂亮妞儿还不都上赶着被潜规则?你是场记,这可是当导演的捷径,等你混出了头,你也能享受这待遇。”

    席斌回头一看,见是好朋友关渔,这才放下心来。

    他是场记,属于导演部门,不过场记在导演部门职务最低、待遇最差、工作也最繁重,只不过做场记的确是当导演的捷径,如果做的好,一部电影拍下来,就有资格当副导演。

    关渔则是本片的编剧,两人交情很好,如今经济危机,为了节省资金,这两个只出场一次的刺客,导演就让他们俩客串了。

    席斌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便笑道:“你走路怎么都没动静的?被你吓死了,笙寒小姐有没有向你抛媚眼啊?”

    关渔大摇其头,苦着脸叹道:“拉倒吧,现在编剧不吃香啊。”

    两人勾肩搭背的往第二摄影棚走,关渔向他吐苦水说:“打小啊,我就看了不少小说,总结出来一条经验:泡妞呢,要有才。从勾引俏寡妇卓文君的司马相如,到勾引崔莺莺的张生,再到近代的徐志摩等,谁不是用才学做敲门砖?

    我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学文科的,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呐,等我熬出头了,时代也进步了,作家不叫作家,都叫写手了。小资女青年全他妈绝种了,长得漂亮的都直接奔钱和权去了,如今导演吃香啊,我这做写手的,只能到网上泡泡恐龙过干瘾了。”

    席斌听了笑的前仰后合,两人说着已走进第二摄影棚。这是一部以南宋末年为背景的古装武侠片,导演设计了一场由金国萨满巫师主持祭拜完颜阿骨打的戏,为求古色古香,让席斌向附近喇嘛庙借了一架‘大轮回盘’。

    大轮回盘是佛门法宝,据说佛祖曾以其度执迷不悟的弟子,使其刹那之间经历百世千年,生死轮回,终至大彻大悟。这是传说,不必深究,但这东西的确年代久远,席斌怕人给弄坏了,再三嘱咐剧组人员要悬吊稳当了。

    两人走进摄影棚,就见那巨大的轮回盘已经稳稳地被三股钢绳悬吊在空中。

    席斌笑着说:“就你那也叫有才啊?瞅你写的这剧本,名妓李师师是慈航静斋的传人,金国四太子完颜兀术是阴葵派的高手,这也太扯了吧?”

    关渔翻了个白眼,不屑一顾地道:“废话,我倒想写正经点的剧本,写完你投资啊?范伟演的那片里,一个破塑料壳子卖了两百万英磅,那富翁脑袋让驴踢了不成?还有现在正火的一塌糊涂的那部历史大片里,雄才大略的曹阿瞒同志居然因为小乔正在表演茶道而三军不,可能吗?观众还不是看的津津有味,我算看透了,你下大力气弄点正儿八经的玩意儿,不如逗得观众哈哈一笑的娱乐节目,现在谁还认真推敲情节内容啊?”

    一说到怀才不遇,不能引得美女投怀送抱,关大才子唏嘘不已,席斌揽过他的肩膀,**地笑道:“行了,别扯那没用的,剧组的盒饭我都吃腻了,一会咱们也出去吃去怎么样?晚上叫俩小姐放松一下……”

    关渔一听精神一振,连忙问道:“你请客?”

    “当然。”

    “那多叫两个吧。”

    “你行吗你?哥们不是吹啊,哥们武行出身,身体倍儿棒,当一夜七次郎没问题,就你那常常俯码字的身子板儿,那腰力……嘿嘿……嘿嘿……”

    关渔也露出一脸**的笑容:“我吧,是没你那么多次,我一宿也就一次,一次也就一宿,哈哈哈……”

    两个**的家伙说起女人来眉飞色舞,自吹自擂的不亦乐乎。大概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就听头顶“嘎嘣”一声,席斌下意识地仰头看去,不由一声惊叫:“我靠!”

    只见那架沉重的大轮回盘绷断了一根钢丝,晃悠两下,又是“嘎嘣”两下颤响,重重地砸了下来。

    席斌躲闪不及,额头重重地撞在大轮回盘上,顿时满脸鲜血向后便倒。关渔跟在他后面,他往后一倒,把关渔先撞倒在地。好在周围地面还有些东西,大轮回盘没有压实。

    席斌满头是血,人事不省,关渔一见魂飞魄散,一边大声呼救,一边拼命撑着微那个大轮回盘,也不知手扳脚踹的触动了什么地方,大轮回盘突然放出一片耀眼的白光,晃得他眉心一阵刺疼。

    耀眼的白光充斥了整间摄影棚,等到关渔再睁开眼睛,只见身上的席斌气息已绝,软软地瘫着身子,那道莫名其妙的强光也不见了踪影,不由尖叫起来:“救命啊~~!”\

第001章 要离刺庆忌

    第一章

    吴国邗邑,大江之上,天风浩荡。

    公子庆忌昂然立于船头,风吹披风猎猎作响,但他眉宇之间却是一片神采飞扬。

    他的大军刚刚攻取邗邑,一战功成,势如破竹。此刻正连夜进军,准备给篡权夺位的公子光,如今的吴国大王阖闾以迎头痛击。

    庆忌,年方十八,有万夫不当之勇,号称吴国第一勇士。是吴王姬僚之子。公子光(阖闾)为谋王位,由他的门客伍子胥代他招纳了一个刺客专诸,这个史上最有创意的刺客,以鱼腹藏剑刺杀了吴王姬僚。

    那时,庆忌正在远方与楚国作战。得到父王被杀、公子光篡位的消息后,顿时全军崩溃,万马皆喑。庆忌自知事不可为,当机立断,立即率领亲信杀出重围,败走卫国。在卫国艾城招兵买马,结连邻邦,誓报杀父之仇。

    庆忌之勇冠绝天下,不止闻名于诸侯列国,在吴国内也有极高的威望,有他一日,吴国江山终究不稳。庆忌在卫国磨剑霍霍,吴王阖闾就如同提着脑袋过日子,整天提心吊胆,此刻,他终于杀回来了。

    庆忌昂然站在船头,两侧的士兵喊着低沉的号子,整齐合一地划着桨,江水出“泼拉拉”的声音。

    庆忌旁边站着一个不及庆忌腰部高的小矮子,手中拿着一把短戟,右臂的袖筒被风一吹空空荡荡,竟是失了一臂。他指着江面神采飞扬地道:“公子神威,阖闾今晚将彻夜难眠了。此番回到吴国,咱们杀他个痛快淋漓。”

    庆忌一手持着酒瓮,举起来狠狠灌了一口,抹抹嘴巴,沉声道:“要离,恶可诛,却不可大开杀戳之门,一旦功成,要紧的是安定民心。”

    独臂小矮子要离唯唯称是,江水中一条河豚受了惊吓,忽然自水面一跃而起,?然一声又落回江中,溅起一片浪花。要离一矮身纵上船帮,哈哈大笑道:“公子,江鱼飞跃,此乃吉兆啊。”

    庆忌淡淡一笑,他可不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什么吉兆。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什么都要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吉兆?吉兆能把阖闾赶下王位吗?吉兆能替他庆忌报了杀父之仇吗?

    庆忌回望去,在他后面,数百艘战舰浩浩荡荡,战舰上披甲之士肃然林立,月光下吴钩吴戈寒气森森,橹盾上狰狞的鬼面獠牙呲呲。

    庆忌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吉兆不足为喜,我要报仇复国,靠的是他们,是我一手练就的百战精兵!”

    庆忌转身回望时,持戟站在船帮上的要离突然双腿一踹,借着大江上的猎猎风势,猛地扑向庆忌,手中短戟刹那之间已刺穿了他的胸膛。

    “啊!”庆忌仰天一声大叫,踉跄跌出两步,酒瓮啪地一声跌碎在甲板上,酒水立即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庆忌霍地转过身来,戟的尖刃从他后背透了出去,贴近甲衣的地方血如泉涌,身旁的将领和士兵们一时都惊得呆住了。

    庆忌怒视着要离,突然伸手抓去。要离比侏儒高不了几分,在昂藏八尺的吴国第一好汉庆忌面前哪有还手之力,庆忌猿臂一伸,便把他抓在手中,倒提足踝浸入大江。

    “哗”,要离的头从冰冷的江水中拔了出来,他被浸了三次,江水呛得他咳嗽连声,此刻脸色青,头蓬乱,矮小的身子狼狈不堪,就象一个小鬼,他却丝毫不惧,反而竭力出一阵大笑声。

    庆忌抖腕一甩,把他扔在船头,慢慢后退两步,一跤跌坐在甲板上,喘息着看着要离。经过这一番动作,他胸口的血渍更浓了。

    左右一拥而上,扶住庆忌,惊惶地叫道:“公子!”

    庆忌豁然大笑:“天下间竟有如此勇士,竟敢来刺杀本公子。我万万没有想到姬光会派你这样一个残废来做刺客!”

    侍卫们一拥而上,“呛啷”几声,几柄吴钩已交叉压在要离颈上,锋刃紧贴着他细细的脖子,只要一割,便能切下他的头颅。要离夷然不惧,脸上反而露出一丝平静的喜悦。

    庆忌道:“罢了,不要难为他,此人亦是天下勇士。”

    他笑了一声,喟然叹道:“要离啊要离,你非我一合之敌,如今我却死在你的手里,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要离平静地笑笑,脸颊微微抽搐:“我却早已想到了,我自断一臂,又搭上一家满门的性命,若还不能取信于你,要你性命,便是天也看不过眼去。”

    庆忌苦笑一声,点头道:“不错,你断了一臂,又让姬光杀了你的父母妻儿,使出这般苦肉计来,我如何不信你?”

    说到这里,他突然双目一瞪,厉声喝道:“只是,我与你无怨无他,你为显声名,父母妻儿都舍得牺牲,我若比你做畜牲,便连畜牲也羞于同你为伍!”

    庆忌一怒威势凛然,要离会抱着必死之心,也不禁骇然变色。自他投靠庆忌以来,庆忌一直视他如同兄弟,这还是头一次在他面前显露如此威势。

    庆忌说完,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对泪流满面的亲兵说道:“不要杀他,放他去吧,让他求名得名。不管怎样,要离……总是一条汉子,今天……死一条好汉已经够了。”

    庆忌说罢,跪坐而起,双手握住戟柄,猛地大喝一声,用力向外一拔,一腔热血顿时喷了出来。

    庆忌把短戟向前一掷,“笃”地一声插进船帮,他跪坐如虎,喃喃说道:“父王死在专诸的鱼肠剑下,今日我庆忌复仇在望,却又死在要离戟下,小人得道,嘿!莫非……这就是我父子的宿命……”

    庆忌的声音越来越低,头颅微微垂下,就此一动不动,竟已气绝身亡。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公子!”众将领跪在庆忌面前,热泪滔滔。其余各船已得知主将遇刺,庆忌待手下向来恩遇,三军无不恸哭,大江也失却颜色。

    要离见庆忌终于死了,那强撑着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四周的士兵对庆忌的命令向来奉行不渝,他虽身死,士兵们仍不敢违拗。架在要离颈上的锋利吴钩已然挪开,所有的士兵都向庆忌的尸身泣然拜倒,他站在那儿就象一截木头,再无人看他一眼。

    古之游侠,轻生死,重然喏,不为谋利,但求千古留名,这是反恐专家韩非子对他们的评价。如今要离终于得偿所愿,却不禁茫然若失。

    他哑着嗓子大笑三声,仰天说道:“我为取信庆忌,请吴王杀我父母妻儿,焚尸扬灰,是为不仁。既已取信庆忌,为其重用,却以下弑主,是为不义。如今大事已了,我这不仁不义之人还何必活在世上?”

    要离说罢将独臂奋然举起,狠狠劈向牢牢插在船帮上的短戟,“噗”地一声,他唯一的右臂应刃而断,鲜血狂涌。要离痛得大叫一声,身子紧跟着向前一扑,猛地一甩头,喉头被锋利的戟刃划开,立时气绝,身躯跪地,头颅软软地搭在戟上。

    庆忌的部下围跪在他身旁泣不成声,一时也没人注意到要离死的竟也是如此壮烈。专诸刺王僚,牺牲者只是他一人,得以留名千古。要离刺庆忌,为了取信他,却是自己请命让吴王杀了他全家,虽更加惨烈,可惜这种禽兽行为便连史书也羞于提起,要离之名终究难专诸之上。

    就在这时,前边小船上传来鸣金警报的声音,有人高喊道:“吴国舟师来了,吴国舟师来了。”

    庆忌的副将荆林一把抹去眼泪,大喝道:“不要慌,传将令,后撤!”

    庆忌乃三军之灵魂,庆忌一死,军心已然大乱,战不得了。再说这位前任吴王的三公子一死,他们也失去了和吴国一战的意义,再往前去,不过是全军殉葬而已。

    豪迈而来的庆忌大军被迫折返,数百条战船遵循将令纷纷调头,本就搞的阵形大乱,再加上方才是顺流而下,现在却是逆流而上,是以调度更加困难。

    前锋战船已和吴军水师交战,后方战船却在江水中吃力地调头。失去了庆忌的指挥,这支孤军哪里还有战意,前军一触即溃,好不容易调转头来的庆忌水军刚刚逆流划出不远,前方又传来消息,吴王阖闾竟然派了战舰阻住他们去路。

    夜色下,箭矢流星,大江上杀声震天,庆忌军各自为战,满舱鲜血直滑靴底。

    眼见大势已去,荆林把庆忌的尸体抱到船舱里,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含泪说道:“火来,烧船。”

    副将吕迁肩头插着一支羽箭,手中持着一枝夺来的火把冲进船舱,厉声喝问:“荆副将,为何烧船?”

    荆林含泪抬头,嘶声道:“公子已死,难道你想让公子的尸身还被姬光凌辱吗?”

    吕迁顿时无语,耳边厮杀声震天,但是他们都知道,庆忌一死,全军覆灭之期不远了。

    吕迁慢慢走过去,单膝跪在庆忌面前,沉默半晌,猛地把牙根一咬,咬牙切齿地道:“烧船!”

    他刚刚准备转身去引燃战船,突然感觉庆忌的身子似乎动了一动。

    吕迁大骇,连忙把火把凑近了去,庆忌神色如生,但是却没有丝毫动静,他正以为自己眼花,突然又听到庆忌轻轻呻吟了一声,吕迁的身子猛地一震,不敢置信地喊道:“公子?公子没死,公子还活着。”

    “甚么?”荆林失声惊叫,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

    “公子没死,公子果然还活着!”荆林贴在庆忌胸口听了听,突然放声大呼。

    吕迁举着火把,见庆忌嘴唇嚅动,似乎努力地说着什么,连忙凑近了去侧耳倾听,只听庆忌用微弱的声音道:“我靠,这做的是什么梦?”

    吕迁一呆,公子的语调古怪,吐字更古怪,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不过只要庆忌公子活着,他们就有希望,吕迁此时也无暇理会庆忌公子到底在说什么,只顾扯着喉咙大喊道:“弃船,弃船,登岸,借道鲁国还卫。”

    ◆◆◆◆◆◆◆◆◆◆◆◆◆◆◆◆◆◆

    ps:李观鱼:据说当时是这个词有嗨与诺两种方式,用现代语言来说“嗨”是“是”,遵命,yes,sir的意思。诺则是“好的,可以”,ok一类语气比较轻的答应。众说纷纭,却没有比较权威的判断。

    春秋时期的左丘明所写的《国语》中多次提到诺,却不见嗨字。我想,用不着认真考据那些东西,包括当时的人叫好喝彩只说一个字:“彩~~”,我这里倒不必让剧中人也鼓掌大呼“彩~~~~”

    寻秦记里还放炮仗呢,它照样是寻秦记;射雕里丘处机还吃明朝的花生,黄蓉还哼元曲呢,它照样是射雕。,用不着咬那些小字眼,再怎么考据,准备三十年的功夫,也不可能写的完全原汁原味,也不可能完全符合当时的语言、穿着、行为。真要完全符合了,还没人看了。愚以为只要把故事描述出来,不出现明显的与古代不符的词汇让人觉得别扭,让人觉得有古味,那就可以了,诸君以为呢?

    观众呼啸声起:

    “诺!”

    “嗨!”

    “彩~~~~”\

第002章 死而复生

    席彬的大脑昏昏沉沉的,就象在做一场离奇的梦,许多陌生的古代人物、古代画面杂乱纷芸地出现在他有脑海中。他直觉地认为是一些拍过的电影画面,偏偏那些人物、画面逼真的无法形容,画面上也绝对没有指手划脚的导演和摄像机的影子。

    时不时他耳边还会听到有人低声呼唤“公子”的声音,那口中的热气呵到耳朵上都感觉的出来,完全不像是梦境。

    那些人呼唤的声调很怪,语音与他平时听到的声音不同,仿佛是某个地方的方言,他明明没有听说过,偏又听得懂。偶尔,他含糊地答应一声,耳边就会传来一阵欢呼声。

    他的意识一直半梦半醒的,偶尔清醒些的时候,他会感到自己似乎正在一辆非常颠簸的马车上,尽管身下有厚厚的褥子,还是颠簸厉害,好象骨头都散架了。

    渐渐的,他清醒的时候多,昏睡的时候少,他知道每天有人小心地向他嘴里灌稀粥、灌水和苦得舌根麻的中药汤子,他动弹不得,连眼皮都睁不开,只能任人摆布。

    也不知过了多少天,他的意识终于能够渐渐集中起来了,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开始在他脑海中组织起来。一会儿是他在剧组被导演呼来喝去的场面,一会儿是他手持锋利的青铜长矛指挥士卒向逃跑的敌军掩杀。如此反复,连他也不知道哪一个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了。

    终于,他能想起自己晕迷前的事了,他记起大轮回盘绷断钢绳砸下来,措手不及的他被砸中头部,鲜血汩汩流出,他知道死亡在即,无神的双眼还能看到关渔在一旁连蹬带踹拼命地挣扎……

    大轮回盘突然放出强光,然后他就轻飘飘的飞行在一条光怪6离、五彩斑斓的通道里,犹如狂风席卷着的一片树叶,向不知名的远方飘袅而行,直至消失在光环通道的尽头。

    下一刻,他看到自己怆然大笑,身边有许多披甲戴胄双手伏地向他跪拜的古代军士,他叹息一声,猛地拔出深深插在胸膛上的一件兵器,鲜血泉水般喷涌……

    “啊!”

    席斌骇然睁开眼睛,已是满头冷汗。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看着自己所处的环境。头顶,是摇摇晃晃、非常简陋的木板车顶,身旁有一扇比枕头高不了多少的矮窗,窗子光秃秃的没有窗帘,耳边传来几声牛哞,那摇摇晃晃、迟缓不已的动作,显示着他是躺在一辆牛车上。

    “这里是哪儿?为什么不送我去医院?虽然是在西藏拍片,不过这儿条件也没那么差呀!”

    席斌诧异地左右看看,他想坐起身来,这才觉胸口一阵疼痛,那里绑着厚厚的白色丝绢,很华丽,并不是医用的绷带,胸口的痛楚……似乎那里受伤了。

    这情景实在过于诡异了点,以致席斌愣了半晌都没有叫人,他痴痴地了会怔,才微微抬起头来,透过车窗向外看去。

    外面是一片荒野,却不象西藏的戈壁草原,荒野中到处是飘摇的杂草,荒野的面积比田地的面积还多。零星的几畦田地里,有些穿着古装的农夫正在劳作,大多数农夫都埋干活,只有一个白苍苍的老农夫扛起锄头,捶着腰杆儿看向他的方向,席斌现他扛在肩上的锄头象是木头做的。

    一个健壮的男人用绳索拖着犁,后边一个妇人扶着犁,两人正费劲地犁着泥土。而不远处的野草地里,就有几头黄牛甩着尾巴悠闲地吃草。

    “奇怪,为什么不用牛耕?”

    刚刚想到这里,他自己的意识就做出了回答:“归马于华山之阳兮,放牛于桃林之野。牛本来就是要放牧的啊,牛是用来拉车、祭祀和吃肉的。富裕些的农家才用牛耕田,因为牛耕要用铁器,寻常农人可用不起铁器。石犁、青铜犁又禁不起蛮牛拉。”

    席斌吓了一跳,这意识……是怎么进入自己脑海的,难道自己心里还有一个意识?

    他仔细去想,却又感觉不到什么异样,那意识就应该是属于他的,就象尘封许久的记忆,只是突然之间想了起来罢了。

    “怎么会这样?我……我怎么了,这是在哪儿?”

    他的大脑马上给予了回答,席斌脑中轰地一声,那原本不属于他的记忆在这一刻和他的意识彻底地融合到了一起。

    “庆忌!我是庆忌!吴国大王姬僚第三子!”

    席斌张大嘴巴,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

    牛车摇摇晃晃,摇得身体虚弱的席斌昏昏欲睡,但他睡不着。牛车摇了许久,他终于被迫接受了这个荒诞的事实:他的魂魄穿越了两千年的时空,来到春秋战国时代,和一个在他前世记忆中没有一点印象的公子庆忌融合到一起了。

    做为一个影视界人士,他当然知道什么叫穿越,他还参加拍摄过一部科幻穿越电影《追爱跨世纪》呢,可那只不过是一种电影表现形式,他从来没有想过世上真的有这种离奇的事情。

    但是窗外的一切,如潮水般奔涌的记忆,都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现在想来,这一切应该都是那个大轮回盘搞的鬼,那个大轮回盘真的具有大神通,能让人跨越百世千年,生死轮回。也许是关渔的挣扎不知怎么触了大轮回盘的机关,把他的魂魄摄进了时空隧道……

    想到这里,席斌嘴角一抽,神色颇有些怪异。这种事实在是既荒唐又滑稽,可是做为当事人他却是想笑也笑不出。

    那一下他本该被砸死的,如今换了一个时空,但是生命好歹是延续下来了。可是……,遍地王侯公卿,怎么非要让我附身到一个落难公子身上啊?刚一睁眼就是苦大仇深,而且就算我不去找阖闾,那厮也不会放过我,这个公子身份不但没有一点好处,还随时会引来一帮刺客。

    春秋时代的历史席斌所知不多,他小时候看过《东周列国志》白话版,不过现在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纵然还能记得住的情节,也记不清生在哪个年代。他唯一耳熟能详的,是吴王夫差、越王勾践,还有大美人西施的故事。

    现在吴王是阖闾,那么夫差就还没当大王,依此类推,西施现在还是小小西施,一个小萝丽,没准正在越国苎萝村光着**搓泥球玩呢。这个很有可能,穷人家的孩子,老大不小还没衣服穿的太正常了。

    夫差和勾践还没上位,这……这就意味着他对这个时代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历史将怎么展,这可怎么玩啊?

    万幸的是,他继承了壮志未酬的公子庆忌的全部记忆,他知道庆忌不是一个人在跟阖闾作战,他还有一群忠贞不渝的铁杆部下,他还有卫国国君的支持。

    为了能好好活下去,席斌匆匆悼念了一下逝去的自己,就打起精神思考他现在的处境。现在乘的是牛车,走的是旱路,走旱路不能南下去越国,那就只能北上,经鲁国回卫国。

    看来要离刺杀自己后,三军溃散,他的亲信只能拖着他上岸逃难了。不知自己已经昏迷了多久,不过看样子至少已经躲过了吴国大军的追杀。这个庆忌的身体还真不是盖的,不愧为吴国第一勇士,身体素质好的没法说,被戟刺穿了胸膛,现在还能恢复的这么好。

    既然到了鲁国,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了。鲁国与吴国毗邻,庆忌致力于伐吴复国,杀阖闾为父报仇,这对鲁国是有利的,鲁君巴不得吴国乱下去少一个祸害,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只是不知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席斌沉思良久,消化了属于庆忌的记忆,这才舔了舔嘴,用沙哑的嗓音喊道:“来人,拿水来。来人……”

    他刚喊了几声,牛车前边的破布帘子就“哗”地一下掀开了,一张黑黝黝的面孔出现在眼前。那人身躯魁梧。一张圆圆的大脸,蒜头鼻子,满脸络腮胡子,一对小小的眼睛瞪得溜圆,惊喜地看着他叫道:“公子,你醒了,你真的醒啦!”

    席斌定了定神,向他虚弱地笑了笑:“是的,阿仇,你家公子……醒了。”

    阿仇一声欢呼,腰杆儿一挺就站了起来,那颗大脑袋“砰”地一声撞在车棚上,撞得破破烂烂的棚顶一阵颤抖,灰尘簌簌直落,席斌立刻眯起了眼睛。他却不觉痛楚,只顾站在车辕上高声大喊:“公子醒啦,公子醒啦……”

    牛车停了下来,一阵欢呼和吵闹,片刻的功夫,牛车车帘下就挤进了一堆脑袋,每颗脑袋都兴奋地看着他,这些人,都是庆忌最忠诚的部下,如今自然就是他的忠诚部下。

    他们一个个面容憔悴,风尘仆仆,完全没有从卫国出兵时的意气风。但是他们此刻望着席斌,望着他们唯一的希望,却激动的满眼泪花。

    问候声、欢呼声、哽咽声吵成了一团,一时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死而复生的席斌已经很快被他们真挚的情绪感染了。这些人都是性情纯朴、豪迈的血性汗子,或许,席斌骨子里还保留着一些本属于庆忌的直爽豪迈,他能感受到这些人和庆忌之间的诚挚感情。

    “他们把我当成他们的希望所在,在我心中,他们何尝不是我的希望所在?没有他们,我……我可怎么活呀?”

    席斌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惶恐和无依,在见到这些生死与共的好兄弟的刹那,一下子烟消云散。他一把握住不知道属于谁的长满硬茧的两只大手,鼻子一酸,一行眼泪就顺着左眼角流了下来。

    席斌抽回身摸摸脸,才现右半边脸都浮肿了,而且脸上满是枕着竹枕硌下的痕迹。

    荆林笑中带泪,他狠狠拭了一把,大声道:“哭!哭甚么哭!公子洪福齐天,康复有望,这是咱们的大喜事,应该开心才是。”

    “对,咱们公子还在,这是一件大喜事!”

    部下们兴高彩烈,纵声欢呼起来。远处林中,一群鸦雀被他们的欢呼惊飞起来,田中的农人也吃惊地望向这里,可是庆忌的部下们根本无所顾忌,只是忘情地欢呼着,声震四野,气盖苍穹。\

第003章 运筹牛车之上

    席斌在车内与荆林、吕迁两员副将叙话,耳听牛车外欢呼不断,阿仇连禁三次不止,便要出去见见部下。荆林和吕迁怕他受风,苦劝不止,席斌却知道此刻人心要紧,再说他也想亲眼看看自己还剩多少本钱,所以执意要出去。

    两员副将无奈,只好以被褥把他重重裹了,裹得象个蚕宝宝似的,然后由荆林、吕迁,以及他的贴身侍卫阿仇、再仇兄弟俩小心翼翼地把他抬了出来。

    席斌甫一出现,欢呼声就戛然而止,把牛车围得水泄不通的士兵们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他,静了片刻,所有士兵齐刷刷单膝跪地,向他致以最隆重的军礼,高声喊道:“参见公子!”

    席斌游目四顾,根据从庆忌那里掌握的军事常识,他目测了一下,估计随在他身边的部众还有两千多人。当初庆忌兵时可是一万五千之众啊,席斌看的心中一惨。

    荆林见他面上神情,在一旁低声道:“公子,我们的战船被姬光的舟师包围,公子当时又昏迷不醒,情急之下,我们只得带着公子上岸遁走,连军士们都来不及全部**。

    不过当时乃是夜间,姬光无法全歼我军,相信还有大部人马逃出,只是一时走散,等他们知道公子仍在人世的消息,一定会赶来相见。”

    席斌默默地点点头,他知道这支残兵败将需要靠他来维系,他要给予这些人的是信心和勇气,而不是黯然神伤。一军之主将如果垂头丧气,看在士卒们眼中会有放大效应,军心一散,那便大事去矣。

    说起来,原本的席斌只是一个剧组的剧务,未必有这种统帅心得,但是他已完全融合了庆忌的记忆和知识,依托后世的见识和庆忌的知识,对于为人处事自然能够做到较为妥当。

    他令士卒起身,看着这支属于自己的军队,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士兵们有的已经没有了兵器,有的已经没有了甲胄,说是军队,现在的装备比一伙土匪也强不了多少,但是他们的精气神儿却绝对是那种身经百战的军旅模样。

    席斌暗自宽慰:“军心士气仍然可用,这才是最重用的!”

    他偎在荆林怀中,提起嗓门说道:“弟兄们,不必气馁。这一仗,实非战之罪。姬光小人,谋国谋人,都只懂得刺客伎俩,真要是两军对垒,岂是我等百战之兵的对手?如今天不亡我,该哭的就是他姬光了!”

    席斌的声音提不高,他说一句,荆林和吕迁便高声向士卒们重复一句,席斌做了一番思想动员工作,最后又道:“庆忌既然未死,便一定能带领大家卷土重来,光复吴国!”

    荆林和吕迁带头呼喊道:“天佑庆忌!天佑庆忌!”

    席斌这番话说起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自然大振士气。这一番话说完,席斌有些喘息,他示意荆林二人扶他坐下,低声问道:“现在咱们到了什么地方?”

    荆林和吕迁都跪坐在他身旁,荆林低声答道:“公子,咱们现在过了鲁国滕邑了,本来应该取道返回卫国,可是公子的伤势太重,我们担心舟车劳顿会有不测,所以想去鲁国都城曲阜,请那里有名的医师为公子治伤。”

    席斌想想自己那两千多名叫化兵,微微摇头:“我们……败的这么惨吗,怎么许多人连兵器甲胄都丢了?”

    吕迁脸色一红,有点尴尬:“公子,这……倒不是因为吃了败仗。而是因为我们弃舟登岸时,不曾携带多少财物。如今既然托庇于鲁国境内,又不能强取强求,只好以甲胄兵器换取粮食,所以……”

    说到这儿,荆林也窘迫得低下头去。

    那时代各国没有多少常备兵,一旦打仗,都是按照兵书名册从各家各户召人,自备兵器盔甲和食粮。庆忌这支军队的武器制作精良,所以一旦出售大有市场,价钱还不菲,可是架不住吃饭的人太多,所以才闹的现在许多士卒衣衫不整。

    席斌听了也有些犯难,思想片刻,他才摇头道:“这样可不成,回卫国的路还长着呢。我伤势未愈,行进缓慢,如果全军随我行走,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卫国。你二人马上整顿全军,留两百人给我,其余人马有你们带走,立刻赶回卫国艾城。”

    “甚么?”荆林和吕迁大吃一惊:“公子,抛下您我们怎么放心得下,这万万不可……”

    席斌肃然道:“糊涂!若是鲁国欲不利于我,就凭我们这两千残兵又济得了什么事?你以为我要你们尽快赶回去,只是怕这两千人路上没有吃穿么?艾城是我们的根基,若是我们迟迟不归,人心必然离散,等我们回去,艾城就要变成一座空城了。根基不失,我们才能卷土重来,你们重任在肩,这可是头等大事。”

    他喘了口气,又道:“再说,带着两千衣甲不整的士卒,反让鲁人看轻了我。听我吩咐,你们带人回艾城,我去曲阜,一面养伤,一面交游鲁国百姓,或许能游说他们助我们一臂之力。”

    这时代的百姓指的是公卿而非庶民,许多庶民还根本没有姓氏呢。

    荆林和吕迁对视一眼,同声说道:“好,那我留在公子身边,让他回去。”

    两人说完,一齐向对方瞪眼。

    席斌蹙眉道:“你们都回去,没有你们坐镇艾城,我如何放心得下?现在是在鲁国境内,我带两百兵卫,足以防身了。”

    “公子……”

    吕迁还待再说,席斌肃然道:“这是军令!”

    荆林和吕迁犹豫了一下,才勉强叉手道:“诺!”

    荆林忽地想到一事,连忙禀道:“公子,我们在滕邑时,听到一些传闻,说公子掩余、烛庸都还活着,他们现在逃到楚国去了。姬光也在搜寻他们的下落。”

    掩余、烛庸?

    席斌呆了一呆,才记起这两个人是庆忌的亲叔叔,与吴王姬僚一母同胞。伐楚的时候,他们和庆忌同掌兵权,姬僚本来也是在楚国作战的,他使了调虎离山之计,把庆忌和两位公子引到楚国后,自己藉口受伤回国休养,趁机谋杀吴王,篡夺了王位。

    有了这两个人的消息,席斌不觉大喜,这两人在吴国久掌兵权,素有人望,而且对他父王姬僚忠心耿耿。姬光屠了他们满门,这两位公子和自己正是同仇敌忾。当初楚军趁机反扑的时候,三人仓促之间各自突围,本以为他们已经死了,想不到他们本来是去伐楚的,结果最后反而是投靠楚国保命。

    席斌立即道:“马上派人去楚国寻访他们下落,把他们接到艾城来。”

    荆林道:“听说,伍员(子胥)也派了人去楚国寻找他们,想要斩草除根。两位公子现在不知托庇在何人门下,要找到他们恐怕非常困难。”

    “伍子胥……”

    席斌冷笑一声,这位史上有名的复仇男神一直是以忠臣形象记载在史册中的,现在的席斌当然知道他干了些什么龌龊事,伍子胥被楚王灭了满门,从楚国象丧家犬似的逃到吴国来,是他的‘父亲’吴王姬僚收留了他,给他官做。

    伍子胥急于借吴王之兵伐楚报仇,但是吴王姬僚虽然也在同楚国作战,考虑到自己的实力还不够强大,所以做不到伍子胥的要求:攻楚国都城,灭楚国之君。就因为这个,他就忘恩负义,转而投到野心勃勃的姬光门下,帮姬光出谋画策,又招纳刺客杀了姬僚。

    此人心中只有报仇一个念头而已,只要报家仇有需要,他今天能亲亲热热叫你一声大哥,明天就能一刀宰了你。席斌如今就是庆忌,立场不同,对他当然没有好感。

    他想了想说:“找他们不好找,那就让他们来找我。派些人去楚国,扮成樵夫渔人,四处散播本公子在卫国艾城的消息,他们听到消息,一定会来见我。”

    “诺!”荆林二人又应了一声。

    席斌放松了身体,说道:“好了,你们现在就挑选士卒,派些机灵的去楚国,留下二百人随我去曲阜,其他人带回艾城去,务必保住根基。”

    荆林和吕迁叉手领命,跳下牛车整肃队伍,开始挑选人马。

    席斌有些疲倦了,他让阿仇和再仇两兄弟把他抬回车内,垫高了后脑,听着外面军士队列的脚步声,心想:“如今情势如此,我这捡了一条命的人还顾忌甚么?就轰轰烈烈干他一场吧!当年红军败走三湾进行改编的时候,也不过区区七百余人。如今怎么说我也有两千人马,我这点星星之火,就不能燎一次原么?”

    ◆◆◆◆◆◆◆◆◆◆◆◆◆◆◆◆◆◆

    ps:多谢大家的支持,故事要徐徐地讲,慢慢地铺,在下尽力写好一个不一样的春秋,请大家多多推荐支持,谢谢你们!\

第004章 山东猛男

    经过一番整编组合,荆林和吕迁给席斌留下了服饰武器最完整、体格最健壮的两百兵丁,带着其余人马与席斌洒泪而别奔卫国艾城去了。

    只剩下两百兵卫,负担就轻多了,这一路上席斌就不必走的太急了。席斌带着这两百兵,悠哉悠哉地奔向曲阜。

    他知道自己败逃鲁国的消息现在必定正有人送往鲁国都城曲阜,他缓缓而行,可以给鲁国人留出充裕的时候,让他们商量好如何相待自己。如果去的早了,鲁人还拿不定主意以什么规格对待这位吴国的逃亡公子,势必先得寄住下来等候结果,那样反而被动。

    另一方面,他也深知这个时代的医术再高明也有限的很,什么神医扁鹊看一眼就知道别人还能活几天,他医术高明应该是真的,这么夸张的医术却一定是千年传下来被神化了的结果。自己那么重的伤,万一感染那就完蛋大吉了。

    这一路下来经过山川大泽,新鲜草药随处可采,军中医师治疗这种枪棒伤又比较在行,加上席斌本人也懂得一点基本的卫护常识,缚在胸前背后的缟素,他让人准备了两份,每换一次都要用沸水煮过,在阳光下晒干再用,所以伤口渐渐愈合,并未化脓感染。

    一路上时不时还能采点山珍捕些野味补补身子,拥有一副强健体魄的席斌恢复的很快。这天过了绎山,离曲阜还有几天路程,前边是一片树林,牛车正悠哉悠哉向前而行,一个探路的士卒忽然踏着路旁青草急匆匆跑来,喘着气说道:“公子,前方林后现两伙人正在对峙争斗。”

    席斌一惊,连忙问道:“有多少人?”

    那探子禀道:“一伙衣着是游学的士子,十来个人,一辆牛车,持有剑戟。另外一伙三十多人,持着戈和木棒,象是拦路的盗贼。”

    席斌一听人数不多,又不是冲自己来的,便挥手道:“小心戒备,咱们去看个究竟。”

    席斌的士卒训练有素,一听命令立即呈扇形散开,把牛车护在中间,悄悄向前行进。前边是一片榆树林,树下又有高矮不一的杂草藤萝,树虽稀疏,却足以隐匿行踪。

    席斌手下的士卒担心有人会隐在林中对公子不利,便拔出吴勾披荆斩棘,地毯式趟行前进。中间那条可容一辆牛车通过的小道上,前边也有四十多名士兵导行,缓缓向林后坡地逼近。

    林后是一片空旷的草坡地,一辆牛车半边车轮陷在坑里,旁边大约有十多名士子打扮的人,他们以这辆牛车为依托,持着利剑和短戟与对方周旋。

    另一方是三十多名穿着各色服饰的汉子,破破烂烂的粗布葛服,手执的兵器有几柄长戈还有粗重的木棒。他们的武器虽不犀利,但是胜在长而沉重,对方大多武技有限,所以被压在牛车周围,几无还手之力。

    那群士子中有两个人站在最前面,他们的武艺也最是了得。其中一个持剑的男子,看年纪大约三十上下,身形挺拔笔直,额头高广平阔,两眼炯?有神,脸上带着冷冷的笑意,双唇闭合的线条有种说不出的傲气和自负。

    他的剑法非常犀利,出招简洁、迅,没有半点后世剑手的花哨、虚招。他一手挽着袍裾,一手持着青铜利剑,纵跃如飞,电光飒飒,对方已有好几人伤在他的剑下。

    另一个人身形奇高,穿一身葛袍,髻上的一支木簪已经歪了,只是虚挂在头上,一头长半披下来,十分狼狈。这人的剑术远不及身旁那名三旬上下的剑手,但是这人魁梧有力,一剑挥出虎虎生风,三名持戈的强盗也困不住他。

    这三个持戈的强盗用的不是步戈,而是车战的长戈,长戈使起来不灵活,但是勾啄劈砍却极具威势,一个强盗抡戈狂劈,那高大男子被两个戈手困住,来不及退让,只得咬牙挥剑迎上。

    “当”的一声,剑戈相交,他手中的长剑正被青铜戈啄在剑脊上,一声脆响断成两截。旁边的几个士子大惊,大喊道:“孔师,小心。”

    两个剑手立即抢过来,那被称作孔师的高大男子持着半截断剑退了两步,四顾一看,旁边不远就有一棵小树,不知是遭了蚊灾还是被牛羊啃光了树皮,树叶已经凋零。

    孔师一个箭步蹿了过去,双手较力,使劲一推,一声喊,大喝道:“断!”“喀嚓”一声,那棵半枯的小树已被他齐根推断。

    这树尚未完全干枯,树干犹有韧性,而且这树说是小树,也有**上臂粗细,竟被他借着冲力一把推倒,这种神力把那些盗贼吓了一跳,旁边观敌料阵的盗瞧了不禁大声喝了句彩。

    孔师一猫腰,抱起树干,大吼一声横扫开去,几个趁他手中失了兵刃扑上来捡便宜的盗贼立即被扫开了去。这树干在他手中远比方才那柄青铜剑更能挥威力,他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双手抱着树干喝声连连如同霹雳,这样以拙胜巧的打法,那些强盗一时也拿他毫无办法,真是当者披靡,

    就在这时,席斌的人马到了,这些士兵一现身,缠斗的双方大惊,立即收拢人马,警惕地盯着他们。

    席斌的士兵迅把他们围在当中,席斌的这一面还竖起四面大盾,盾后站着十余名弓箭手,箭上弦,锋利的三棱箭头瞄准他们,两旁有矛手护持,摆出的完全是军队作战的姿态。

    三方对峙着,席斌的牛车吱吱嘎嘎地到了,他病怏怏地半卧在破牛车里,可那威风倒象是《新龙门客栈》里的东厂厂督,十分的嚣张。

    牛车停好,席斌闪目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位孔师,这位孔师实在没办法让人不注意到他,他一介青袍士子,身高却足有一米九上下,高大威猛之极,手中抱着一根粗大的树干,那横眉立目的样子比纠纠武夫还要拉风。

    席斌见了如此高大威猛的汉子,不禁暗喝一声彩。齐鲁地区属于东夷,真正的中原不过是黄河流域很小的一块地方,其余四方称为东夷、西戎、南蛮、北狄。东夷和北狄的人种一向高大,可是高大到这种程度,也是十分罕有了。

    这个孔武有力的大汉肤色黎黑,双目有神,前额突起,两道又粗又浓的眉毛,方方正正一张大脸,颧骨很高,微卷的胡须又粗又浓。他手中抱着一根粗笨的树干,看动作却举重若轻,虽不知他武艺如何,起码这股子力气就很骇人。

    席斌暗暗想道:“瞧他模样,倒可做个先锋大将,看他衣着又是读过书的,我手下旁的不缺,就缺谋士,若是能把这大汉招揽到门下,必壮行色。”

    他在打量这些人,这两伙人也在警惕的打量着他。两伙人向同伙互相打着眼色,窃窃私语一番,强盗领便持戈站出,向席斌夷然不惧地朗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阿仇看了看席斌,席斌微一颔,阿仇便高声答道:“吴国公子庆忌,路经此地。”

    “庆忌?”两伙人闻言都耸然动容,那强盗领也非常意外,他怔了怔,神色却和缓下来,哈哈笑道:“原来是吴国勇士庆忌公子,久闻大名。我们在此行劫,与庆忌公子并不相干,公子为什么要围住我们?”

    席斌还是头一次看到打劫也能打得如此理直气壮的,早知山东多豪杰,想不到春秋时候山东风气就是如此生猛,他好笑地反问道:“既然你打劫与我不相干。我要救这路过的客人,与你又有什么相干?”

    那人一愣,神色便有些恼怒,大声道:“庆忌公子义释要离的豪气令天下英雄景仰,我家领对庆忌公子一向赞誉有嘉,是以我才对公子以礼相待,不要以为我便怕了你们。庆忌公子听说过我家领展跖的大名吗?”

    什么展跖,席斌脑子里根本没有这个人,他冷冷一笑,正想吩咐手下拿人,一个部下突然急步赶到他的车前,低声道:“公子,不可莽撞!”

    席斌微微侧,问道:“怎么?”

    那人低声道:“公子,这展跖在齐鲁一带甚有威名,齐鲁各地的盗寇大多奉他号令。他的盗伙平时散处各地,打家劫舍。一旦有事,展跖一声令下,便可聚起数千人马,横行齐鲁大地,来去自如,王侯公卿莫不头痛,公子只是路经鲁地,实不宜与此等强梁结下仇恨。”

    席斌眉头一皱,他倒没想到这么几个不起眼的小蟊贼也有这么深厚的背景,以他此刻的情形的确不宜妄树强敌,但是已经摆出这副阵仗,难道就此偃旗息鼓不成?

    席斌略一沉吟,笑道:“原来是展跖门下,既是展跖的人,这面子倒不能不给了,本公子不为己甚,带了你的人去吧。”

    那强盗领大忿,他没想到报出展跖的名号庆忌仍要插手,此刻他人单力孤,庆忌手下两百军卫却都是虎狼之兵,如何与人相斗?他张了张嘴,嘿嘿冷笑两声,也不摞下什么场面话,只一抱拳,转身便走。

    一见庆忌是站在他们一边,那些士子都松了口气,纷纷收起剑戟兵器,那个身材高大的孔师扔掉手中粗大的树干,拍了拍手上的泥巴,掸了掸皱巴巴的袍子,把头整理了一下匆匆一挽,便向席斌急急行来。

    席斌身前竖着大盾,盾后站着箭手,孔师往前一走,几支锋利的吴矛便自盾隙中飒然刺出,阻住了他的去路。

    席斌一摆手,吩咐道:“放他过来!”

    盾手左右分开,让出一条道路,孔师大步走到席斌车前,叉手深深一揖,用倍儿地道的春秋时代的山东腔朗声说道:“陬邑孔丘,见过庆忌公子,多谢公子援手之恩。”

    席斌一听目瞪口呆:“孔……孔丘!这……这个山东猛男,就是大成至圣先师孔老夫子?我的天呐,孔老夫子就长成这般模样吗?这体型……真不愧是孔大圣……”\

第005章 子路

    席斌一路上总有种做梦般的感觉,他经常忍不住趴在窗口往旁边瞧,瞧上半晌才相信旁边那辆牛车里坐着的就是至圣先师,就是被顶礼膜拜了一千多年的孔老夫子,当然,老夫子现在还不老,一顿能吃好几大碗干饭。

    想起自己刚见到他时还想把这位老夫子招揽过来当小弟,席斌着实地汗颜了一把。不过双方作伴一同走了几天,渐渐熟悉起来之后,笼罩在孔丘头上的那一道道神圣光环就渐渐消失了。

    席斌这才认识到,此时的孔丘,还不是圣人中的圣人,完人中的完人,他只不过和众多春秋时代的布衣之士一样,是一个为了自己的理想和政治主张,奔走各国的士。

    同后世的儒生不一样的是,后世的儒是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是为维护已有的体制而服务。现在的士,却是积极探索和创造新的体制,积极参予到改变世界的进程中来。这些人类文明的探索者是值得尊敬的。

    一路上,席斌有意地和孔子进行了一番探讨,他现,孔子的政治主张并没有什么神之又神、玄之又玄的东西,其实很好理解。孔子所主张的所谓礼乐教化,王道治国,说穿了就是以德治国。他理想的政治制度,其根本就在一个“德”字。

    他主张的于乱世立秩序,方法就是恢复周制,恢复上古的礼。席斌来自21世纪,他的见识包括了中国自春秋而下两千年来所探索尝试的政治制度展,他当然知道这种理想化的制度是不可能实现的,至少直到21世纪还是没有实现的。

    21世纪成功的政治思想是法制思想,而孔子的政治思想是人治思想,其实现的基本条件是为君者、各级掌握权力者先都要成为道德的典范,由这些圣贤君子们来治理天下,继而由人治之国成为人道社会。

    席斌很是失望,再过五千年孔子的理想会不会实现他不知道,至少在以后的两千年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在奉孔子为至圣先师的那些朝代,其实也是挂羊头卖狗肉,没有一个以儒治国的。目前的大争之世,他的政治主张不但不适用于那些诸侯,更不适用于他的前程,所以一开始他还有些招揽的念头,渐渐也就淡了。

    他的心思,全被孔子的学生仲由看在眼里。仲由,字子路,就是那个林中遇盗时剑术武功尤在孔子之上的男子。此人性情豪爽,和席斌十分投脾气,路上干脆挤上了他的车,给他驾车,聊天解闷儿。

    看看走在前边的牛车,子路回笑道:“庆忌公子,你可是想延揽孔师到你幕下么?”

    席斌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他坐在车中笑道:“嗯,我的确是曾有过这个心思。”

    子路哈哈大笑,摇头道:“不必费心思了,孔师之道是守成之道,不适合你。你如今有国难归,孔师在你这里也不能伸展报负的。”

    席斌苦笑一声,孔子何止在他这里不能伸展服负,孔子有生之年在谁那里都不会伸张报负,他或许更适合当个大教育家,一个德育老师。说到乱世治国……,孔子门下三千弟子、七十二贤,事实上就没出过一个杰出的军事家、政治家,大都不过是品德高尚罢了。

    反观纵横术的开山鼻祖鬼谷子王诩,只有五百弟子,却教出了四大天王。战国七雄,他的弟子苏秦一人兼任六国宰相,剩下一个大秦帝国,则是他另一个弟子张仪为相。而孙膑和庞涓,也成为当时赫赫有名的武将。

    孔子讲究量才施教,鬼谷子同样是量才施教,鬼谷子一个人培养出四个惊天动地的不世奇才,孔子则培养出一些道德标兵,做一个循循善诱的德育老师并没有错,但是治理国家上他把德育和人治看的远比法制更重要,这就有点不切实际了。

    要不是汉朝把孔子捧为了至尊,很难讲任由百家自由争鸣下去的话,谁的思想学术更能光彩纷呈……

    “公子在想什么?”子路见他沉思不语,以为他对不能招揽孔师仍心有不甘,便出言问道。

    “哦……,没什么。”席斌笑了笑,岔开话题问道:“子路,我看你年纪比孔师小不了多少,怎么做了孔师的学生?”

    子路哈哈一笑,说道:“不错,我的年纪只比孔师小九岁。年轻时好勇斗狠。有一次,路遇孔师,与孔师口角起来,动了拳脚。孔师天生神力,但技击之术却远不如我,被我狠狠揍了一顿……”

    席斌听得张口结舌,子路却说的兴高采烈:“这一来我便和孔师相识了,与他交往下来,渐渐觉孔师学问渊博,远非子路所能及,因此拜在孔师门下……”

    席斌听他说完,揉揉酸的腮帮子,问道:“你方才说孔师原在鲁国为官,怎么如今却这么落魄,这是从哪里来?”

    子路说道:“庆忌公子,你也知道,我们鲁国的大权如今掌在季孙、叔孙、孟孙三大世家手中。前年国君讨伐三大世家失败,被迫逃到齐国去。鲁国从此无君,由势力最大的季孙意如代掌国君之权。季孙意如迎娶宋国国君之女归来后大宴宾客,竟僭越礼制观赏八俏之舞,孔师大怒,当面责斥季孙氏一番,愤而辞官去了齐国。”

    席斌依据庆忌的记忆,知道季孙氏迎娶宋姬的事情。说起来,这位宋国公主还是季孙意如的侄外甥女呢,不过这在当时并不是有悖伦常的事。楚成王还娶过姐姐郑文公夫人的两个女儿呢,这就象清朝顺治皇帝娶了自己的外甥女,当时风俗不以以此为怪。

    而所谓八俏之舞,则是指64个人的大型舞蹈。跳舞时八个舞伎叫一佾,八佾就是六十四个人。按照周礼,只有天子才能观八佾之舞,诸侯六佾,公卿四佾,季孙意如是卿的级别,所以只应该欣赏32个人的舞蹈。

    席斌听了有些哭笑不得,他此时才算领教孔老夫子对于礼是如何看重了。鲁国国君被季孙意如一个臣子撵走时他都没有抗议,如今季孙如意不过在家里开了个大型party,有点越规格了,他就大雷霆之怒,怎么看都有点本末倒置的意思。

    子路说道:“孔师到了齐国,起初甚受齐君礼遇,但齐国公卿嫉贤妒能,屡屡向齐君进谗言,孔师终究不得重用。齐相晏婴更向齐君进言,说孔师能言善辩、唯重礼法,不事生产,不重实务,所讲的礼法是那种为了把丧事办得隆重就可以让活人倾家荡产的礼法,与国与民毫无益处,根本不足取法,齐君听了,更加疏远孔师,是以孔师才离开鲁国,前往宋国,可惜在宋国也未得重用,无奈只得返鲁。”

    席斌听了脱口问道:“那么,子路以为,齐相晏婴的话有没有道理呢?”

    子路沉思片刻,肃然说道:“晏婴所窥,只是一斑。但我以为,孔师确有拘泥之处。”

    席斌闻言不禁肃然起敬,孔子也好,子路也好,他们师徒都是孜孜不倦地寻求济世真理的学者。无论历史证明他们的见解正确也好,错误也罢,至少他们是真诚、务实的研究学问。对于他们的主张和见解,他们自己也在不断地认识、修正、改进,既没有刚愎自用,也没有崇拜权威,绝不象后世的酸儒们那样,一有人说起至圣先师的不是,就象踩了他的尾巴似的跟你犯急。

    子路叹道:“孔师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我觉得并没有错。如果天下人都能遵循此礼,不知会减少多少战乱纠争。以公子来说,如果吴国君臣能秉守此礼,公子光又怎么会篡夺王位呢?”

    席斌默然片刻,说道:“人心,贪欲!人心有了贪欲,就不会谨守君臣父子的礼仪,想要太平盛世一往千年,那是永远不可能的。不过,如果大多数人能接受孔师的这种想法,至少能减少许多纷争,把战乱和谋逆大大减少。”

    孔子向诸侯兜售自己的政治主张,结果向来是被不屑一顾。各国君主礼遇他,是敬重他的为人和渊博的学识,做为孔子的学生,子路也感到很伤感。

    想不到这位庆忌公子对他的主张却大有赞许之意,子路听了顿生知己之感,兴奋地说道:“其实孔师也不是拘泥不知变通的人,如果孔师是那样的人,那他就不会去见齐君。按照君臣父子的说法,孔师应该去朝周天子。

    孔师的复周制,循周礼,并不是必须遵奉周天子,他是希望能找到一个贯彻这一主张的君主,由他来施行,达到天下大治,万世太平。”

    席斌没有继续附和,他对儒学了解有限,也没兴趣研究这门学问,对此刻的他来说,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才是唯一的王道,他关心的是实力的壮大。

    趁着谈兴正浓,席斌郑重地问道:“子路文武全才,本公子甚是欣赏。不知道子路愿不愿意到我麾下,与我共创大业呢?”

    ◆◆◆◆◆◆◆◆◆◆◆◆◆◆◆◆◆◆◆◆◆◆◆◆◆

    ps:求推荐票~~~

第006章 邂逅

    第006章邂逅

    子路一怔,沉吟片刻,才正色说道:“庆忌公子,男子丈夫,当有一番作为才不枉此生,公子乃当世之豪杰,子路若能骥尾追随,亦是桩人生快事。只是,子路家中尚有老母,此番随孔师来往于齐鲁,子路便将老母暂时托附于友人。若随公子赴卫国,将来再伐吴国,老母终不能久托他人,子路虽不畏死,却恐老母无人奉养。”

    这大概就是父母在不远游了,席斌没想到子路竟是事母至孝的一个人,为了留在母亲身边奉养他,个人的前程和事业都可以抛却一旁,他心中虽觉有些遗憾,可是一个大孝子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而且他隐隐觉得,在这乱世,孔子及其门徒,事事以道德为先,做事有些不合时宜。席斌叹息一声,招揽孔氏门徒的想法从此作罢。

    离鲁国都城曲阜越来越近了,这天到了闾丘附近,前方出现一道山谷,谷中林木茂密,谷口有一条小河,自丛林中蜿蜒而如,玉带般一盘,在谷口左侧盘出一湾新月般的水潭,然后流向远方。

    席斌的身子已经好多了,可以让人搀扶着下地慢慢行走。他本来是极爱干净的人,如今这么久不洗澡不刷牙不洗头,天气又渐渐热了,自己嗅着都受不了,一见那清澈如透的溪水,哪里还忍得住,急忙命令大队停下,在此安营扎寨,休息一晚。

    说是安营扎寨,却是既没营盘,又没大帐,士卒们就在靠水一侧的野草地上整理出一块地方供大家歇息。

    别看孔丘先生是昂藏九尺的一条山东大汉,可他是山东大汉,却不是江湖好汉,他非常注重清洁。只要条件许可,那是必定要一天洗两遍澡的,如今见了这么一潭好水,心中喜悦非常,便也提了剑,带了洗漱用品沿河寻个隐秘些的地方沐浴净身去了。

    席斌让阿仇兄弟俩扶着,也到河边寻个好去处,宽衣解带,沁在清凉澄澈的河水里,一身泥垢搓去,顿觉清清爽爽,浑身轻松。

    四周没有人,也没有安排警卫,气氛显得异常静谧。

    席斌把洗好的头用一条丝带束成马尾,躺在河边一块天然的青石板上,半边身子浸在水中,流水温柔地按摩着身体,小鱼儿时时啄着脚底,真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因为他们目前在鲁国境内,而且即将赶到鲁国都城,不虞吴国兵马会追来,而且他们是走到此处临时起意停下休息,遇到敌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要知道就算是以有心算无心的刺客,也不可能一直这么辍着他们。

    刺客杀人,要么事先埋伏在对方每日行经的路线上,要么隐藏身份投到他身边伺机下手,那种随意往哪儿一走就能碰到个杀手的情节只有武侠小说里才有可能。再加上这河谷四面八方都可通达,真要布防难度太大,恐怕两百个兵全都挺在那儿伺候公子入浴才成,所以席斌并未吩咐警戒。

    由于度斌占了这处流水较缓的地方,士卒们有些要取水的、洗浴的,便自觉地避往他所处的地方下游去了,而且离他还有相当的一段距离。

    上位者就是上位者,虽然庆忌待属下一向和善,手下人还是会自觉地避开一些的,这种心理很容易理解,就象许多人把和领导同桌吃饭视为苦差一样,这种心理古今一也。

    再仇待公子洗浴完毕又歇了一阵,便捧上陶钵和一小袋青盐,又折了几根垂在水面上的杨柳枝,剥去树皮递给席斌。

    席斌把那剥了皮的杨柳枝用清水涮了涮,然后伸到嘴里用牙齿轻轻噬开,柳枝的纤维张开,便成了一把牙刷,只是正常情形下人们是把杨柳枝浸泡一晚才用的,这么仓促做成的牙刷用起来就有点扎人。

    席斌不习惯用这东西,刷的呲牙咧嘴苦不堪言,刷了两遍牙,用去几根杨柳枝,已经刷的牙龈出血了。他忽然想起牙刷那东西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要说出来模样匠人就能造得出来,忙叫阿仇回车上取了一块兽皮和笔墨来。

    那时已经有了毛笔,吴国称之为“不律”,燕国称之为“弗”,楚国称之为“幸”,秦国称之为笔。后来秦国一统天下,大将蒙恬把笔又做了些改进,固定了样式,后世就统称之毛笔了。

    席斌穿上衣服,双脚仍泡在清凉的水里,在膝上铺开兽皮,抓起毛笔涂涂抹抹起来。他为了叫匠人看的明白,那牙刷画的很大,足有一尺大小,一端为柄,另一端扁平,上边画了两列八个小孔,每个小孔上又点了许多细线表示鬃毛。

    画完端详一番,那牙刷画的实在难看,就象一把捶洗衣服的梆子,一端还长了些毛,席斌自已看了也忍不住笑起来。

    阿仇和再仇两兄弟不知道公子在画什么,虽然他们也觉得这画有点惨不忍睹,不过公子自己笑可以,他们可不敢凑趣,只能绷着脸皮在一旁忍笑。

    席斌呵呵地笑了几声,把兽皮对折起来揣到怀里,想等到下一个城池找匠人依样来做,就在这时,身后草丛中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声,阿仇和再仇立即抓起吴钩一跃而起。

    席斌下意识地扭头看去,正与草丛中钻出来的那人四目相对,来人双手分开蒿草探出头来,与他目光一碰,也是大吃一惊。

    这人垂鬟浅黛,眸如点漆,竟是一个眉目宛然如画的清丽少女。在这荒郊野外,蒿草丛中,突然出现这样俊俏的一个少女,简直让人疑为鬼狐精魅。

    席斌到了这春秋时代至少也有一个多月了,每天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两百多条阳刚气十足的大老爷们,如今还是头一次看到血统纯正的上古华族美女。

    一眼见及,席斌双眼亮,便觉得自己就象早上**点钟的太阳,刹那间也变得阳刚之气十足了。

    天~~可怜见!

    ◆◆◆◆◆◆◆◆◆◆◆◆◆◆◆◆◆◆◆◆◆◆◆◆◆◆

    ps:求推荐票。

    广告:花落的新书《好女十八嫁》,把书名想歪的先去面壁……哈哈……书号1140670,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ing!

    简介:老爹是大侠,叔叔是高手,听来这个家世不错啊!

    可等等,为啥这一家子个个都这么面黄肌瘦?

    什么,家里连锅都揭不开了?

    怒啊,既然当大侠如此没钱途,何不做个小地主?

    且看史上最有潜质的一代未来侠女如何愤图强,誓奔小康!老爹是大侠,叔叔是高手,听来这个家世不错啊!

    可等等,为啥这一家子个个都这么面黄肌瘦?

    什么,家里连锅都揭不开了?

    怒啊,既然当大侠如此没钱途,何不做个小地主?

    且看史上最有潜质的一代未来侠女如何愤图强,誓奔小康!

    已完本三本,坑品绝对有保证!请放心阅读!

第007章 有美一人 清扬婉兮

    [兄弟求推荐票,诸友请多支持)

    一见河边有人,那少女先吃了一惊,不待阿仇再仇两兄弟喝问,她已瞪着乌溜溜一双杏眼,后退一步,低喝一声:“什么人?”

    “你又是什么人?我家公子在此沐浴,闪开了!”阿仇兄弟一见是个女子,不禁松了口气,这少女虽美,他们却不是怜香惜玉的人,立即还了老大一个白眼。

    那少女一停下说话,旁边立即闪出一个人来,踏弯了蒿草芦苇,挡在少女身前。这人也是个年青的女孩,穿一袭贴身的青色劲装,短襦削裙,身背弓箭,头上戴着一顶柞蚕丝织的帽子,显得十分娇俏,她的素手已按在腰间短剑上。

    “青羽,不用理会他们,咱们取了水便走。”

    那少女看清了席斌三人坐立的模样,晓得这三人不是埋伏在这儿心怀不轨的强梁,那少女便拨开青草,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眼珠向席斌雀儿般微微一睨,显然说的轻松,心中还是提着几分小心的。

    这时席斌才看清她的全貌,姑娘穿着一袭窄袖紧身的深衣,也是适宜远行的。衣上绣着既精美又典雅的花纹,袍子几经转折,绕至她的翘臀束然向下,又宛若喇叭口似的张开,体态纤秾合度,虽容貌尚有几分稚气,却已有了几分女性天然的魅力。

    席斌见了,不由得心头微微一荡,见多了现代搔首弄姿的各色美女,乍一见到这古代的华服美少女,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女人如水的韵味儿,上古美女无论打扮还是衣着,雕饰都不象后世那般繁琐,天然去雕饰的美感,其实更能拨动人的心弦。四周蔓草丛生,却因为有了这么两个美人,一下便显得充满了生气。

    这一主一仆应该也是行远路的,她们钻进荒草丛中,突然遇到三个大男人,神态仍然从容,光是这份胆气,便没几个女子做得到,看来是走南闯北,真正见过大世面的。

    席斌忙喝止阿仇兄弟,说道:“两位姑娘只是行路至此的客人,慌张什么,退下。”

    阿仇、再仇依言退到席斌身边,垂下了双手。

    那一双灵动的眸子在阿仇兄弟身上飞快地一扫,似乎正在忖测他们的身份。目光落到他们手中的兵器上时,那目光却微微闪烁了一下,嘴角一翘,有点似笑非笑起来,那神情虽非有意撩人,却是十分生动人。

    俏婢青羽听到小姐吩咐,这才款款走到河边,她肩上斜背着一个布囊,打开来,取出的却是一口雕纹精美的水瓮,便蹲在河边汲起水来。

    席斌瞧她主美婢俏,令人赏心悦目,脑中微一思索,想起一首合宜的古诗来,这时诗歌都是唱着吟说的,就象蒙古人席上即兴演唱,再自然不过的事。

    这时的人虚伪风气不盛,当面赞美也不失礼。只是席斌却不好意思在一个陌生女孩面前神经兮兮的唱歌,便拉长声调吟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那位小姐听了一双俏目先向他狠狠一瞪,再仔细打量,眼前这小子气色虽然差了点,但体魄雄健,英眉朗目,倒是不常见的俊俏人物,便将鼻子微微翘起,看也不看他一眼,神情矜持,却已带出几分得意来。

    俏婢青羽就在席斌前边不远的地方汲着水,这位小姐故意不去看席斌,目光一挪,便看向河边,正瞧见席斌两只大脚丫子还浸在河水里。姑娘的一双柳眉不觉微微一蹙,说道:“青羽,去上游汲水。”

    青羽诧异回头,小姐皱皱鼻子,向席斌一弩嘴,然后嘴角向下一撇。青羽会意,嗔了席斌一眼,拿起水瓮倒掉河水,沿着河边继续向上边走。

    这里河岸不曾被人践踏过,河边长满芦苇,向前行走非常吃力。不但要拨开蒿草芦苇,蟋蟀、蚂蚱一类的小昆虫更是四处乱蹦,那昆虫蹦得极高,要不小心就蹦进嘴里去了,她还得掩着脸,席斌见了忍不住笑道:“喂,小心有蛇!”

    “啊!”

    青羽吓得一蹦三尺高,几乎丢了手中的水瓮,她的动作倒敏捷,一只手翻腕拔出佩剑,慌慌张张地问道:“在哪里?在哪里?”

    那位小姐没好气地瞪了席斌一眼,对她说道:“他戏弄你罢啦,蛇有什么好怕的,真是没用。”这位小姐胆子倒真不小,说着就拨开蒿草芦苇,大步向前趟去。

    席斌哈哈大笑,说道:“我只说要小心草中会有蛇,又没说此刻就有蛇出没,好心提醒你们罢了,怎么就是存心戏弄了?”

    “呸!谁要理你。”那位小姐没心思和他斗嘴,席斌的文字游戏便没了用武之地。那小姐头也不回地啐了他一口,趟到青羽前边去了。青羽见状,忙叫道:“二小姐,等等我。”也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她追去。

    席斌好不容易见到两个极养眼的美女,可是人家却只跟他说了一句话,还是呸字头的,着实有点心痒,便又扯起嗓子叫道:“喂,用不着跑那么远吧?我本来就在下流啊。你们跑的再上流又怎么样,上流也是上流的下流,那山中的飞禽走兽说不定就在比你们更上流的地方喝水撒尿呢。眼不见为净吧。喂、喂……”

    他上流下流的喊了半天,两个姑娘却不理他,反而越走越快,两道优美的身影在草丛中掩映着,拐过一道河湾便消失了。

    席斌抻着脖子又看片刻,连人家的影子都看不到,不禁大感没趣,他回头瞧见阿仇兄弟正看着他,不禁心中一虚,问道:“你们看我做什么?”

    阿仇挠挠头,说道:“公子,我看这两位姑娘说话的口音和公子一样,好象都是吴国人啊。”

    “是吗?”席斌一想,两个姑娘声音糯柔,确实不是鲁人的口音,心中更增几分好奇,古时交通不便,两位嫩得一掐就出水的小姑娘千里迢迢,独自来往于鲁吴,这可不太可能,他忙说道:“阿仇,看看路上是否还有他们的同伴。”

    阿仇踮起脚尖向外边看了看,苦着脸道:“公子,卑下身量不高,可看不清道上情形。”

    “来来,扶我起来!”

    席斌急忙从水中拔出双脚,穿上布袜,套上小鹿皮的皮靴,让他们扶了起来。庆忌公子细腰乍背,身材健美,论身高这支队伍里也只孔圣人高他一头,阿仇兄弟扶起他来,席斌探头向路上一看,果然看到远方树下停着二十多骑身形矫健的骑士,人人箭在肩、弓在腰。

    席斌见了心中微微一动:“这一行人身份不低啊,用得起这么多健马的,必是豪门大族世家。”

    ◆◆◆◆◆◆◆◆◆◆◆◆◆◆◆◆◆◆◆◆◆◆◆◆◆◆

    任冰月和青羽到了一个拐弯处,见这里深处有半人多深,河水清澈见底,河边横卧一棵半倒的柳树,树上枝叶繁茂,水中游鱼翩跹,风景十分优美,心中甚觉喜欢,便在这里停了下来。

    青羽在上游一方汲水,任冰月则在下方一点的地方洗脸。女孩儿家爱洁,带着家将一日奔波百里,虽说骑马时脸上蒙着面纱,总是不免有些灰尘。这时洗净了脸,任冰月从怀中抽出一方洁白的绢帕,轻轻擦拭着脸蛋儿,精神为之一清。

    青羽汲着水,笑嘻嘻地道:“二小姐,方才那人吟唱诗歌,向小姐表达倾慕之意呢,我看他长得很是英武,是个难得一见的男子,小姐怎么不理他?。”

    任冰月啐她一口,颊上生起淡淡红晕:“饶舌的丫头,一路上都给我小心些,我看那人身边两个侍卫携带的都是咱家铸造的兵器,他们和歇在下边的那些人应该都是一起的,说不定也是咱们吴国哪个世家大族来鲁国做生意的,离他们要越远越好,咱们的大事可泄露不得。”

    青羽笑吟吟地道:“知道啦二小姐,其实也不用那么小心的,过了前边这道山谷,就到漆城和大小姐会合了,等大小姐把货一交,咱们就打道回吴了,那时你想见他怕也不可能呢。”

    任冰月啐道:“一个油腔滑调的无赖,见他作甚?汲满了水吗,走吧。”

    “是,二小姐。”主婢二人感情极好,青羽口中应是,神态上却不见多么恭谨,她又笑道:“二小姐,你支开家将们到河边来,不就是为了要濯洗一番吗,这就回了?”

    任冰月白了她一眼,嗔道:“你没看到下流……啊呸!下游有几个下流的家伙?”说着她自己也格格地笑起来,花枝乱颤地道:“你让人家怎么放心入浴啊。”

    她哼了一声转身要走,身子忽又顿住,眼珠一转,一丝狡黠的笑容绽在脸上:“来,青羽,咱们洗洗脚再走,我看他们身边也放着水罐呢,让他胡说八道,给他们喝咱们的洗脚水。”

    两个姑娘年纪都不大,一想到捉弄人的点子,顿时兴致勃勃,当即脱了骑靴,解了袜带,扯下洁白的葛布袜子,把一双白生生的脚丫儿浸进水里。

    河上半卧的垂柳后面,扶着树干站在水中的孔老夫子听了暗叫一声苦:“这可如何是好?”

    别看孔丘半生落魄,但是生活细节上却是个极讲究的人,那些兵卒脱的赤条条的都一窝蜂跳进河里去了,孔丘不愿意和他们混在一起沐浴,就独自溯游而上,寻到了这处优雅境地。

    他把衣服搁在树干上,折柳枝刷牙,又洗了个澡,正自逍遥自在,不想却突然跑出两个女人来。孔老师此刻赤身裸体,也不敢应声,就站在树冠后面屏住呼吸等她们离去,谁想两人又濯起足来。

    事到如今,他更不敢吭声了,只得捏着鼻子忍耐。

    任冰月坐在河边,把一双玉足伸进清凉的水里,一双美眸都舒服的眯了起来。这一路战马颠簸,原来还不觉得什么,此刻那丝丝凉意沁入心田,顿觉浑身颠散了的骨头都酥软起来。

    青羽看见她神情,劝道:“二小姐,这一路真是累的苦了,要不然……你就在这儿沐浴一番吧,一定非常解乏。”

    任冰月本来是不肯的,此刻双足浸在清泉水中,舒服的不想拔出来,再听了青羽的话,不禁有些意动。

    见她动了心思,青羽拍着胸脯又道:“放心吧小姐,那人身边有两个魁梧的侍从呢,方才见了小姐也不曾起了歹意,此刻怎会追来?再说,婢子手中有弓,壶中有箭,他真敢跑来偷窥,左眼看了我射他左眼,右眼看了我射他右眼……”

    任冰月笑啐道:“去你的,你就是射得他一身是眼,还不是我吃亏?”

    她看看清冽的河水,玉足踢抬,水花四溅,水的波纹就象柔软的绸缎一般荡漾开来,终究忍不住这河水的诱惑,便咬咬下唇,红着脸道:“好,那本小姐就在这里入浴,你可要给我看紧了些。”

    青羽一迭声应着,取下弓来,搭上一枝羽箭,笑吟吟地看她。任二小姐盈盈站起,轻轻一扯腰间丝绦,略带忸怩地展开袍子,现出里边贴身的白色小衣来,衣裳颜色虽素,配上她娇美的容颜,风光却是十分香艳。

    柳树后面,孔老师听了她们对话,直如晴天霹雳,一双大眼咣当咣当的,已是惊得魂都飞了。

第008章 了悟

    孔丘急得脑门青,早知这两个女子汲了水又要濯足,濯了足又要就沐浴,就该早早示意这里有人了,现在出面可有点说不清了,这该如何是好?

    一想那陌生女子就要宽衣解带跳下水来,待她入水看到自己,那时便是穷大江大河之水也洗脱不清,孔丘再也不敢犹豫,连忙高声喊道:“莫要宽衣,莫要下水,此处有人!”

    任冰月解开小衣,胸前小荷才露尖尖角,便听一个男人声音响起,这一吓真是非同小可。她尖叫一声,掩住小衣缩紧身子,又气又羞地叫道:“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正四处探看的青羽更是吃惊,探手便是一箭,笃地一声,那利箭便射进茂密的枝叶,恰恰射在孔丘扶树的大手旁,牢牢地钉在树干上,青羽尖声叫道:“无耻之徒,衣冠禽兽,竟敢在此**,快给我出来!”

    莫说孔丘此刻赤条条一丝不挂,就算穿得衣冠齐整,眼见对方弓箭招呼,那也是打死都不出去的,他站在枝条柳叶后连声解释,岸上任冰月主婢俩却只是叫骂。

    席斌正翘着脚观察那些骑士,突听河水上游传来一声娇斥:“无耻之徒,衣冠禽兽,竟敢在此**,快给我出来!”

    席斌一听大是兴奋,不知谁又招惹了那小丫头,连忙兴冲冲喊道:“快,快扶本公子去看个究竟。”

    孔丘躲在树后苦笑连连:“两位姑娘,非是孔某无礼,我在此处沐浴时,两位姑娘还不曾到来……”

    任冰月已穿好衣裳,她气得俏脸绯红,劈手从青羽腰间抽出锋利的短剑,吼道:“若是如此,你当时怎不出声?”

    孔丘无可奈何地道:“起初尚不知来者何人,后来知道是两位姑娘,想来汲了水便去,自也不必言语。不想两位姑娘要在此处濯足,这时言语反而不美,孔某只得忍耐,万万没有料到两位姑娘又要沐浴,逼不得已,这才出言警示。”

    任冰月柳眉一剔,冷笑道:“咦,这么说,倒是本姑娘的不是了?”

    孔丘一本正经地道:“不是你的不是,也不是我的不是,实在是……阴差阳错,天意弄人!”

    “你少给我扯天呀地的,说!你看到什么了?”青羽气愤愤地问道。

    青羽一句话问出口,孔丘还没有什么,任冰月倒是臊得小脸刷地一下变的通红。

    孔丘躲在树后拂然说道:“孔某顶天立地,胸怀坦荡,怎么会做那等失礼的事情?实是什么都不曾看到。”

    青羽不依不饶:“你这贼子休要狡辩!小姐,不如唤来家将,杀了他的狗头!”

    就在这时,席斌兴冲冲地到了。

    席斌赶到,只见那位大小姐和俏婢青羽满脸飞红,拔剑持弓对着河中一棵卧柳,连忙问道:“啊……,这位小姐,生了什么事?”

    孔丘在水中一听庆忌的声音,不禁大喜过望:“公子为我作证,公子为我作证!”

    “咦?竟是孔圣人!阳春三月好春光,莫非圣人也动了春心?”席斌以己之心,度圣人之腹,好笑地想道。

    青羽伶牙俐齿地一通讲,席斌才明白事情经过。一知事情原委,他立刻指天划地起毒誓来:“不可能,决不可能,在下以身家性命担保,孔师决不是那样的人。若有一言半字虚假,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一听席斌下如此毒誓为他辩白,圣人心中感激不已:“我与庆忌公子相识不过数日,想不到他却如此知我信我,真是……真是公道自在人心啊。”

    任冰月瞪着庆忌,怀疑地道:“你如此毒誓替他辩白,他是你什么人?”

    席斌一脸正气地道:“路上巧遇的朋友而已,不过我与孔师相识虽短,对他的道德人品却绝无一丝半点怀疑,若说孔师不是君子,上下五千年,再无一个男人敢称君子了。”

    任冰月也不希望自己真个被人看光了身子,见他说的如此慷慨激昂,又下如此毒誓,心下便信了几分,但是听他把树后那个不敢露面的家伙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她心中却大是不忿,啐他一口道:“我观古往今来天下男子,本就没有一个君子。”

    话是这么说,她的神态已经大为缓和,手中的剑也垂了下来。青羽见自家小姐起了息事宁人的念头,便道:“我家小姐不想深究,便宜了你。唤你那朋友出来,向我家小姐告罪赔礼,这事就此作罢。”

    席斌一听满口答应:“是是是,孔师,且穿了衣裳出来,向这两位姑娘赔个不是……”

    他还没说完,孔丘在树后便一口拒绝:“公子如此信任,孔丘感激不尽。但孔丘自问并无不轨之举,行为坦荡,光明磊落,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却要告的什么罪、赔的什么礼?这一揖下去,不是自承有过小人行径吗?”

    “咦?这山东老头儿还挺倔。”席斌哭笑不得,只得做好人道:“这位姑娘,孔师的品行绝对可信,你想,他若心怀歹意,何必出言制止你们宽衣下水呢?”

    一语及此,席斌心想:“可惜站在那树后的不是我,如果是我,一定要潜水下去,扔炸弹都不出来。

    任冰月想想也有道理,而且那人虽然缩头藏尾不肯出来,他这个热心肠的朋友倒是连连作揖道歉。她虽素来骄纵,可这天下毕竟是男尊女卑的世界,一个大男人做到如此地步,也算找回了几分颜面,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青羽瞪了席斌一眼,嗔道:“便宜了你们!”随在小姐身后匆匆去了。

    席斌看看二人走远了,便嘿嘿笑道:“孔师,孔师,可以出来了。”

    话声方了,孔丘便托着衣服趟水过来。

    孔丘已穿了一件及膝的内裤,**走上岸来,席斌那“我看过孔圣人的**”的伟大梦想就此破灭,不过他眼光往下一扭,还是不禁大开眼界:“哇,孔圣人居然有腿毛!”

    这不是废话吗,昂藏九尺的一条大汉,长腿毛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孔圣人的大名传了两千年,早已被完美神化的无以复加,敬畏孔圣如同神明的人只要想想他和常人一样也有七情六欲,也要吃喝拉撒都觉得是亵渎了圣人,席斌虽没有那么严重的崇圣情节,还是不免感到惊奇。

    孔丘满脸苦笑,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摇头叹道:“唉,实未想到,在此沐浴也能遭此无妄之灾,凭白无故被两个女子羞辱一番。”

    今后两千年中,但凡有人说孔夫子一句不是,就有些孝子贤孙象掘了他家祖坟似的暴跳如雷,可席斌亲眼看到的孔圣人,却是一副被两个小丫头欺负的有口难言的糗言,席斌不禁开怀大笑,只觉此刻的孔丘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供在神坛里的泥偶。

    席斌返回营地的时候,注意到那两个少女和那二十几名骑士已经启程,方向也是穿谷而过,朝漆城方向而去。

    席斌心中不禁萌生了一些期望:“在漆城,不知会不会再遇到这个俏丽的姑娘。”可是转念想到自己这个王孙公子,如今正是疲于奔命如丧家之犬,哪有资格有家室之想,不禁嗒然若丧……

    ◆◆◆◆◆◆◆◆◆◆◆◆◆◆◆◆◆◆◆◆◆◆◆◆

    炊烟升起的时候,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返回了营地,一个个衣冠不整,有的把衣服全洗了,竟然光着**,反正这军营中没有一个女人,他们全不在意。许多人嘻笑打闹,看来这些日子长途跋涉久不练兵,军纪已然极其松懈,席斌见了暗暗皱眉。

    夜晚,阿仇兄弟铺好柔软的青草,上面垫上一张豹皮,请公子就寝。席斌合衣躺下,仰望着浩翰的星河,一种莫名的孤寂和感伤悄然爬上心头。

    不止是对那永远也无法回复的生活、永远无法再见的亲人的缅怀,还因为他目前的处境。他知道,这种悠闲惬意的日子过不了几天,他莫名其妙地得到了庆忌的身体得以延续生命,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继承庆忌的责任和仇恨,在历史中犁出一道属于他的痕迹。

    如今他的伤势已经稳定,但他并不想就此改道返回卫国,他仔细考虑过自己的处境,他要想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就必须坚持庆忌所走的道路,直到消灭阖闾。他们是无法和解的一对夙仇,不消灭他,阖闾寝不安枕,不消灭阖闾,他将连枕头也不可得。

    卫国离吴国太远,这样一来虽然给他提供了一个不易被阖闾攻击的基地,但是他要反攻吴国同样具有太多困难。尤其他这次遇刺兵败,吴国国内许多原本还倾行于他的公卿世家为了家族的生存考虑,恐怕都会动摇起来。

    他离开吴国的时间越长,在吴国的影响就越弱,总有一天,他对吴国公卿将产生不了什么影响。那时他要复国将更加困难,要想维持他在吴国的影响力,他就必须让吴国的公卿和子民知道他就在身边。

    那么在吴国附近的鲁国建立‘流亡政府’,才是最恰当的选择,可是这样做没有鲁国的许可和支持是办不到的。马上就要到曲阜了,鲁国人会以什么态度对待他?他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鲁国的支持?这些问题一想起来就让人头痛。

    旁边有个孔丘,可他的学说对席斌此刻的处境毫无帮助。机谋,从来不是孔丘考虑的事,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没有一个是利用儒学打天下的,儒学王道开不了国。

    外力借助不上,与执掌鲁国大权的三大世家以前又没什么交集,一想起这重重困难,席斌越想越是焦燥,一会儿觉得四处生风睡不着觉,一会儿觉得豹皮下的土块硌得难受,翻来复去良久,还是无法安睡,他呼地一下坐起来,烦闷的只想大吼。

    四野此时一片寂静,阿仇和再仇两兄弟的呼噜打得正香,远近几堆篝火里,未干的树干出“噼噼叭叭”的声音,风吹草浪,远远的现出几名持戈游弋的武士。

    席斌使劲地喘息了几下,胸口压抑着的一口浊气却怎么也吐不出来。他的目光再转到左手边,五六丈远的地方,孔丘和他的弟子们枕着草席已进入梦乡,到处碰壁的艰难处境,似乎并没有令他们绝望,一时的挫折并没打消他们的信念,为了心中的理想,他们乐观地期待着每一个明天。

    久久地看着孔丘和他的弟子们沉睡的身影,席斌的心好象突然开了窍,满天的星光好象那一刹那都映进了他的心底

    今日的孔丘到处碰壁,他决不会想到日后的成就即便是一代帝王也难以企及;昨日的庆忌虽知光复吴国坎坷无数,但他心中只有成功的梦想。我回头看他们走过的路,觉得是一片荆棘,当他们走在这路上时,眼前却是一片光明……

    席斌心潮起伏,那种焦虑压抑的感觉渐渐消失了,心中一片空明。他重新躺回柔软的豹皮褥子,双手合在胸前,静静地看着星空,湛蓝的天空,突然划过一颗闪亮的流星,拖曳着一道长长的弧光消失在天际尽头,但是那抹美丽的童话般的流光,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空气里有青草沁人的清香,他挺了挺腰杆儿,感觉到身下的兽毛柔软光滑。席斌的唇角渐渐露出一抹笑意,对于生命的意义,他突然有了种前所未有的了悟:“管他将来会如何呢,生命的意义,就该是过好你的每一天!从今天起,我就是庆忌,我要把生命的每一天,都过得精彩无比”

    ◆◆◆◆◆◆◆◆◆◆◆◆◆◆◆◆◆◆◆◆◆◆◆◆

    ps:新书排行榜上,咱家头顶有一只可爱的蛤蟆正在上蹿下跳,朋友们多支援几张推荐票啊,偶要戳他小屁屁,哈哈~~~

第009章 新生

    “起来起来,还在懒睡,快起来。”

    一大清早,似乎重获新生的庆忌就高声吆喝,许多士兵爬起来,揉揉眼睛,看看天边刚刚升起的一轮红日,露出一脸的茫然。

    “列队,集合!”

    庆忌下着命令,那两百士兵各有一个兵卫长,称为左兵卫、右兵卫,两人赶紧约束队伍,排成十列纵队的两个方阵。这时就看出区别来,那些在楚吴战场上追随庆忌逃到卫国的士兵迅就位,而那些自各国闻风来逃的豪杰游侠做战虽悍不畏死,但是对非战时这么严肃的场面却有些不太适应。

    庆忌也不催促,他站在前边的牛车上,昂挺胸,背箭挎弓,手中持着他自负伤以来再没有舞动过一次的长矛静静地等候着。他的额前系着一条红色的飘带,脑后的飘带绦尾随着晨风飘扬,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孔师,今天庆忌公子好象与往昔大不相同。”子路有些赞羡地看了眼站在车辕上威风八面的庆忌,对孔丘低声道。

    孔丘微微颔,目注庆忌,若有所思。这种神态他有些熟悉,当他研究学问,为了一个问题苦恼良久,最后终于想出一个自认为最妥善的答案时,也是这般自信和充满斗志。

    庆忌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军,提气说道:“众将士,这些日子一路行军,我们已经忘了每日操练,你们看看自己的左右,咱们的军心士气都已经开始松懈了。再这样下去,我想不需要有人来攻打我们,我们自己就要垮了。军队需要纪律和协同,可不是一盘散沙,徒逞个人武勇就能打胜仗的,否则……我庆忌号称吴国第一勇士,那我自己去找姬光就成了,又何必招兵买马,建立军队?”

    两个方阵渐渐肃静下来,庆忌继续道:“你们是以军旅为生的战士,是军人,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我不管你们原来是打渔的还是杀猪的,从到我麾下之日起,就要忘掉过去,一切从头开始。从今天起,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每天闻鸡起舞,演习阵法、操练武艺。”

    他目光微微一扫,又道:“将士们,你们追随在我麾下,难道不是为了成就一番大事吗?不要把自己当成一个得过且过的小兵,不要小看了你们自己,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无论练武、行军、巡弋、打仗,你们时刻都要记着,你要做元帅,听懂了没有?”

    方阵中传出一阵笑声,元帅?元帅就是中军主帅,那可是一**中的最高武职,这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官儿,他们根本不曾想过。元帅不但要有莫大军功,而且出身都是公卿之门,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卑贱小民。

    庆忌等到笑声渐息,陡地把声音又提高了三分,喝道:“怎么,不敢想还是不愿当?你们看看周围的荒原!”

    庆忌把大手一挥,指向周围莽莽如海的荒原:“只要一颗小小的火种,就能在这里燃起燎原的熊熊大火。一个小小的士卒,为什么不能成为统率三军的元帅。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句话一出口,他手下的士兵们轰地一下,开始交头结耳起来。这句话的煽动力实在是太大了,陈胜吴广就靠这一句口号,聚起无数敢予反抗大秦的勇士。建功立业,拜将封侯,那是足以令热血男儿舍生赴死的。

    庆忌见了,嘴角一丝满意的笑容一闪即逝,他反手从箭壶中抽出一枝羽箭,举在手中大声说道:“今日,我庆忌便在此盟誓,今后作战,我庆忌军唯以军功论赏,加官进爵俱按军功,若违此誓,有如此箭!”

    庆忌说罢喀嚓一声折断了手中羽箭,两个方阵的士兵呆了片刻,忽地举起长矛大戟,纵声欢呼起来:“公子庆忌!公子庆忌!”呼啸声惊天动地,四下草木丛林中的宿鸟纷纷惊飞,更壮声势。

    庆忌这番话说出来,就连一旁听着的孔丘都耸然动容,觉得不可思议。虽然他是破落贵族,但他是极重视血统的,当初生了儿子,鲁君送了一尾鱼表示祝贺,那是贵族才能享有的殊荣,孔丘非常开心,就把儿子取名为鲤以彰纪念。

    他的见识毕竟也要受时代限制,如今可是奴隶制还没有消失的年代啊,贵族是贵族,贱民是贱民,代代传承,泾渭分明。奴隶主贵族要封爵,只要随军参战,不管战果如何,战后都会受爵,而平民要想享有这种待遇,简直难如登天。庆忌循军功加官也罢了,竟然连封爵也循军功?这真是前所未有的事,真有石破天惊的感觉。

    庆忌将大家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得意。这可是他想了半夜,才想出的迅壮大力量的一个办法。我是一个亡国公子,阖闾是一国君主,比势力比地位我不如他,但是别人不能给你的,我能给,哪怕只是一张远期支票,照样有无数人会闻风而来。

    这样一句话听起来简单,在当时可是打破了人们一向认为天经地义的上千年的旧制度,春秋末期,正是历史的一个大转折期,社会各种制度旧的败坏、新的未生,这个时候不需要十分周全详尽没有破绽的完美新政策,只要你有一条先进于别人,在这新旧更迭历史转折的大时代,就能把别人远远地抛在身后。

    又过一百年,商鞅提出这一条时,对秦**队的作用显而易见,但诸国却没有效仿施行的,盖因阻力重重,不是有大魄力的君主,总是有些抱残守缺,宁稳勿动的想法的。庆忌知道,今这番话不但对他这两百名士兵会产生一种无法估量的激励作用,而且这个消息一旦传开,将有数不清的当世豪杰闻风而来。

    考虑到他还要争取吴国内部世家贵族们的支持和拥护,起码也要尽力让他们保持中立,不要坚定地站在阖闾一边,“贵族无军功不再受爵”这一条他提都没提,现在他可是需要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

    庆忌见全军人人斗志昂扬,许多人眼中都放出了兴奋的光芒,这才满意地一笑,挥掌如斩,朗声喝道:“好!现在,本公子给你们半烛香的时间洗漱,半烛香的时间披甲着装。一烛香后,全军集合操练武艺。逾时不到者,斩!”

    全军立刻沸腾起来,整支队伍未到规定时间就已全军集合完毕,每一个士兵挺胸抬头地站在那儿,都象是一个独当一面的大将军,整支队伍的风貌焕然一新。

    庆忌心中十分满意,他不指望这番话有点铁成金的作用,能让全军立刻有一个脱胎换骨的巨变,只要能提高一些士气和热情,改变这支疲兵的精神面貌,所产生的作用就非常可观了。

    他相信,等到有仗可打的时候,他的因功奖励真正得以实施时,麾下立即就会冒出无数江东猛虎来。那时,他的本钱就要充足的多了。

    要快乐地过好现在的每一天,也需要本钱不是?

第010章 漆城

    第010章漆城

    太阳高升,全军用过早饭,庆忌才拔营而起,穿谷而行,花了小半天功夫出了山谷,前面便是一马平川,遥遥就能看见一座城池。此地已经接近鲁国国都曲阜,这座城池比这一路所见都要壮观,青石夯土垒就的城墙,高大的城门,城池附近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庆忌一行有两百多人,士卒又都持有武器,远远走来便引起了人们注意。等到庆忌率领两百甲士即将赶到城门口时,城门口停着一辆驷马高车,马车后面勒缰站着十多名魁梧矫健的骑士,车前一个垂髫童子,面对两百兵丁毫不畏惧,微笑着迎到路中,拱手一揖,脆声问道:“前方客人,可是吴国庆忌公子吗?”

    阿仇喝住拉车的老牛,庆忌掀开轿帘,向外一看,见是一个锦袍童子,心中微微纳罕,却仍答道:“正是本公子,你是何人?”

    那小童又作一揖,笑答道:“请公子稍候,我家主人迎候多时了。”说罢施施然转身,快步走到那辆驷马高车前同车中人对答几句,那豪华马车前帘一掀,便走出一个束高冠的中年男子来。

    这人足饰珠玑,腰金佩玉,头上一顶薄如蝉翼的高冠,丝绦系在颌下,脚下一双高齿木屐,大袖徐摆,风姿优雅地行到近前前,拱手一礼,微笑说道:“鲁国大夫展获,恭迎庆忌公子。”

    庆忌一听,急忙跨下车来,抢前两步,同样还了一礼:“岂敢岂敢,庆忌见过展大夫。”

    他这一路行来,但凡经过城邑,鲁国分守各处城邑的公卿大夫们都避不露面,原因就是他的身份贵为吴国公子、同时又是吴国现任君主缉杀的逃犯,在没有弄清朝中对待庆忌的态度之前,这些公卿大夫们只好避而不见。

    如今这位鲁国大夫早早候在这里,看来鲁国朝堂上的争论应该已经有了结果。庆忌心中忐忑,脸上却是一派从容:“庆忌落魄公子,亡命来鲁,竟劳展大夫远迎至漆城,心中真是惶恐不安。”

    “哪里哪里,庆忌公子太客气了,来来来,请马车,咱们入城再谈。”展获笑吟吟地说着,向庆忌摆手相邀。

    庆忌本想问他是哪位大人所遣,要知道现在鲁国是季孙意如当政,叔孙、孟孙两家势力远不及他,若说是季孙氏派来的大夫,就不会有被驱逐出境的危险了。展获这一说,只好先捺下疑问随他上车。

    二人谦让一番,最后把臂同登马车,车帘掀起也不放下,二人并肩坐在车中,马车调头驰向城里,展大夫的十余名侍卫立即拨马尾随其后,庆忌的兵卫带着处于后半队的孔丘一行人走在最后面,一行人进了漆城。

    齐纨鲁缟是各国富有人家都喜欢用的东西,再加上贩卖海盐获利丰厚,所以齐鲁两国很是富庶,国人风气耽于享乐,“宛华居”这家漆城最大的酒店,在建筑风格普遍还比较古朴的当时,已是雕梁画栋,极尽奢华。

    此时,“宛华居”二楼偌大的空间,却只有四个人隔着一条长廊各自据案而坐。对面跪坐的是两个大袍宽袖的男子,一个微微侧后,双手扶膝,年纪不过二十上下。前头那个约有四旬左右,脸容瘦削,眼神阴沉,他的双眼微微沉下,看着桌上一杯清茶袅袅的雾气,不知在想些甚么。

    对面坐着的两位姑娘,赫然正是庆忌在谷口河边邂逅的两位少女,任冰月换穿了一身颜色华丽的曲裾深衣,丝上插了一朵木槿花,显得十分娇俏。她坐在那儿,一双眼睛东张西望,明显是个坐不住的主儿。微坐于侧后的青羽身前也有一张几案,上边摆放的却是一些时令瓜果和干果点心。

    就在这时,“蹬蹬蹬”一阵脚步声,迅即一停,一个悦耳的女子声音道:“你们候在下面!”

    随着声音,一个女子已出现在楼头,这位姑娘身材修长,脸蛋清丽,丝毫没有着了脂粉的痕迹。香肩若削,腰如约素,延颈秀项,举手投足都透着一种豪门贵族的优雅。

    她身上穿一袭浅黄饰花的深衣,纤腰上束了一条素色的带子,乌黑油亮的秀挽了一个高椎髻,髻上插着一枝通体洁白的玉笄。除此之外再无修饰。

    青羽立即坐直了身子,欠身道:“大小姐。”

    任冰月掩口打个哈欠,懒洋洋地道:“你可算来了,让我和人谈些生意经,真是要了我的命。啊……啊……,春困秋乏呀,嘻嘻,我又想睡了。”

    对面两个男子一看正主儿来了,立刻精神一振,站起身来,脸上挤出些笑意,作揖道:“见过大小姐。”

    看来双方是熟识的,彼此没有通名报姓,也没有太多的客套。那位任大小姐神色之间似乎颇为不悦,她冷哼一声便走向任冰月一面。任冰月在席上向后膝行两步,和青羽并坐一起,给姐姐让出了位置。

    任大小姐褪去鞋子,穿着一双雪白布袜的双足踏上细蔑片织的竹席,到了两端云纹修饰的几案后面,转过身来,把袍袖一展,便盈盈落坐,那风姿真是款款动人。

    “阳虎在做甚么?我从吴国千里迢迢而来,还押着十车货物,到了这里他这主人却迟迟不见踪影,如今我已足足等了七天,郑盆,我问你,阳虎到底意欲何为?”

    任大小姐婉约如水的一个人,想不到脾气比她的妹妹还要厉害,方一落座,便俏脸一沉,双眉挑起,开始兴师问罪。

    那个叫郑盆的削瘦男子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拱手道:“大小姐,我家主人听说小姐到了,也想尽早赶来漆城相会。可是……国中现在有件大事犹疑难决。小姐也知道,我家主人是季孙大人身边片刻也离不了的人物,这些日子在都城奔波忙碌,约会之期一拖再拖,却始终抽不出时间来,实在是事出无奈,还望小姐原谅。”

    任大小姐冷哼一声:“阳虎不来,你郑盆儿可作得了主么。”

    郑盆苦笑道:“我家主人本想亲自来会小姐,想不到国事羁縻,终究难以成行。此次小人赶来,正是受家主所托,先接收货物。只是……郑盆恐小姐等得心急,是以快马赶来,接收货物的车辆和需要交付小姐的财帛还在路上,小姐……还得再等上三天才行。小姐与我家主人商议的大事,在下可是作不得主,不过小姐宽心,朝中所议的事,就快有个结果了。”

    任大小姐皱了皱眉:“那我在漆城还要待到几时?鲁国如今还不是你们三桓作主,有甚么大事迟疑难决的?”

    “这个……”,郑盆有心不答,又不想得罪她,脸上的神情便尴尬起来。

    两边正在谈着,任冰月无聊之极,听到身后窗下繁杂声响,**便从席上向后又滑了一截,倚着窗栏向外探看。

    这一看,恰看见大队人马正向这边走来,前头五六骑健马开路,中间一辆马上,后边大队相随。那马车轿帘打起,车中坐着两个人,一个锦衣高冠的大夫,旁边一个俊俏少年郎,身穿白袍,外套蛟龙皮的半身甲,英姿勃勃,风度潇洒,正微笑着左右顾盼,忙伸出脚在青羽臀尖上轻轻踢了一把。

    青羽回头看来,任冰月向窗外示意了一下,青羽便趁大小姐不注意,双手撑席向后滑过来。

    “嗳,你看,那人来了。”

    “谁呀?”

    “喏。”

    “呀!”青羽一看差点叫出来,任冰月一把掩住她的嘴,然后探身在几案上拈起一枚栗子,扶着窗栏比划了一下,看看马车行得近了,坏笑着把手腕一抖,那颗栗子就象弹丸般向下飞去。

    *****************************

    ps:求推荐票啊:)

第011章 游说

    庆忌与展大夫并肩坐定,微笑说道:“展大夫此来,是奉了季孙大人之命么?”

    展获‘讶然’道:“季孙大人?庆忌公子误会了。展某昔年曾出使吴国,当时令先王还是吴国公子,对展某一鲁国小臣却礼遇有加,展某感铭于心,愧无以报。今听说公子借鲁还卫,故此匆匆赶来漆城相迎,以尽地主之谊而已。”

    庆忌听了心中一沉:“原来鲁国对自己这个亡国公子并不在意。”他转念一想,突然有些明白了,不禁暗暗冷笑:“欺我庆忌一介武夫吗?嘿!这话只好去糊弄鬼,你堂堂鲁国大夫,我如今的身份又这么敏感,不是受了鲁国执政季孙意如的差遣,会忙不迭赶来相迎?”

    庆忌心中转着念头,面上却不动声色,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早听说鲁国乃君子之国,真是名不虚传。展大夫高义,庆忌在此多谢了。”

    “嗳,哪里哪里,礼尚往来嘛,这是展某应尽之仪。”展大夫笑吟吟地道:“公子一路而来,看我鲁国风光如何?这漆城还算繁庶吗?”

    鲁国的国策是相忍为国,与其他国家常以姻亲方式建立友谊,多年不动刀兵,确实非常富裕。街头行人如织,路边摊贩无数,叫卖声此起彼伏,城中居民的穿着也大多华丽,这鲁国大城的繁华程度确非吴国所能比拟。

    庆忌转四顾,频频点头,赞道:“齐与鲁皆为天下繁华之地,一路所行所见,诚不虚言。这漆城临近贵国王都,繁华富庶程度,已是纵我吴国的王都也难企及了,曲阜之富庶繁华,更是可想而知。今蒙大夫接迎款待,可惜庆忌身无长物,无以酬谢,待我将来,再还大夫一份大大的心意便是……”

    展获微笑道:“展某说过,这是为了酬谢令先王昔日的礼遇,庆忌公子太客气了,展某愧不敢当。”

    庆忌哈哈一笑,说道:“这份心意,可惠及鲁国上下,我想展大夫不为一己,也是一定会乐于欣然接受的。”

    展获目光一闪,奇道:“喔?公子此言何意?”

    庆忌微微一笑,说道:“阖闾当世猛虎,野心勃勃。自他上位,便秣马厉兵,图谋霸业,鲁国与吴近在咫尺,展大夫慧眼如炬,对此不会毫不知情吧?”

    展获哈哈一笑,说道:“这个么,展某自然是听说过的,我听说吴国现在拜伍子胥为相,伍子胥与楚王有血海深仇,念念不忘引兵伐楚报仇雪恨。吴楚两国又因争夺桑林早就结下恩怨,我想,吴国练兵,该是为了楚国吧?”

    庆忌失笑道:“展大夫原来没听说过唇亡齿寒的故事吗,阖闾的野心岂止于楚国?一旦伐楚成功,兵锋所指,就该是卧榻之旁的鲁国了。”

    展获微微动容:“卧榻之旁?此语端妙,形容的真是太贴切了。”

    庆忌拱了拱手,说道:“鲁国居民安逸,鲁国之城富庶,就象一个谦谦君子拥有无数财宝却门户大开,试问旁边的强盗岂能不动心么?”

    展获哈哈一笑,目光闪过一丝狡狯:“庆忌公子如此游说,可是想劝我鲁国出兵助你伐吴?公子,如今阖闾坐拥吴国江山,而公子不过拥有卫国艾城一地,将寡兵微。公子方才也说,阖闾乃当世猛虎,鲁国若出兵攘助,岂不是引火烧身?”

    庆忌一笑,摇头说道:“恕庆忌直言,鲁乃君子之国,不炫武功而修文德,礼仪之盛,诸侯向往,但若论武力,实非虎狼之兵的对手。庆忌怎么会向鲁国借兵,我说的还你一份大大的心意,便是在此了。”

    “喔?”展获捻了捻胡须,欣然道:“展某愿闻其详。”

    庆忌淡淡一笑,自信地说道:“阖闾确是当世猛虎,但我庆忌恰是那能克制他的人。”

    展获呵呵笑道:“当今吴王是当世猛虎,公子却有降龙伏虎之能,这样说来,公子岂不是比阖闾还要可怕?”

    庆忌摇头道:“展大夫此言差矣,蛟龙在水里神勇无敌,上了岸来便算不得凶猛。犀牛在草地上力大无穷,若陷入泥沼则寸步难行,有没有本领、有什么本领,要看他在什么环境里。

    姬光使一刺客篡夺王位,名不正言不顺,吴国上下皆心怀故主,是以我兴兵讨伐时,虽只区区一万五千兵丁,他便惶惶不可终日。盖因军心、民心均不能为他所用,迫不得已,他才只能重施故伎,又使一刺客行刺。他纵有虎狼之兵,唯独在我面前束手无策,所以我才说是那恰能克制他的人。

    庆忌此番遇刺,是以兵败,待我返回卫国招兵买马,积蓄钱粮,挥兵再来时,阖闾的卑鄙伎俩还能再次得逞么?到那时庆忌光复吴国,鲁国不动一刀一兵、不支一丝一粟,便可消弥心腹大患,这对鲁国来说不是一件大好事吗?庆忌说的礼物,便是指的此事。我想,展大夫不会再推辞了吧?哈哈哈……”

    展获脸上始终一片笑意,也看不出他心中到底想些什么,听了庆忌说的话,他哈哈笑道:“久闻庆忌公子乃吴国第一勇士,奔走逾奔马,手能接飞鸟,步能格猛兽,矫捷如神,有万夫不当之勇。只是……要想攻打吴国,可不是仅靠个人武勇便办得到的,公子何以有如此信心?”

    庆忌轻松地一笑,说道:“阖闾行小人伎俩夺取王位,臣民心向故主,国内不稳,此其一;谋逆篡位,以下犯主,天下王侯公卿谁不忌惮?得道者多助,明里暗里肯相帮庆忌的诸侯不在少数;此外,有卫国对庆忌鼎力相助,楚国、越国与吴国一直为仇,楚越纵然对庆忌并无好感,也是乐于见到庆忌伐吴的,楚国收留了掩余、烛庸两位公子,便是明证。再加上庆忌以个人武勇对天下英雄的号召,时机一动,反攻吴国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展获听了笑笑,微微阖上双目。庆忌也不多说,转而悠闲自在地四处打量,欣赏漆城风光。就在这时,他的左肩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庆忌心中一惊,霍地抬头向外望去,同时双腿绷紧,一俟时机不动,便要蹿出车去。

    他一抬头,正看见楼上窗口有两个女孩探出头来正向他张望,那掩口而笑的姑娘粉面桃花,眉眼盈盈,可不正是路上遇到过的那个女孩。庆忌心中一喜,他伸出食中两指,往自己唇上轻轻一抹,然后向她一扬,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嘛,琼瑶就等于言情了,言情怎么少得了亲嘴儿这个节目?不啵一个都对不起观众,这正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任冰月在楼上正笑的得意,一见他如此轻佻的动作,顿时心头如小鹿嗵嗵乱跳,面红耳赤地缩回了头去。

    展获忽然一睁眼,好象这时才瞧见他挥向空中的两指,连忙问道:“公子,什么事?”

    “哦……,没什么……”,庆忌把两根手指随意地又挥动了两下,不动声色地道:“有一只苍蝇……”

    展获早将他的一举一动、神情变化都悄悄看在眼里,见他这么说也不点破,只在心中想道:“庆忌此来曲阜,真的无意求助于鲁国?看他如此轻松自若,犹有闲情逸致与女子调笑,竟是真的对我鲁国全不在意,他对伐吴这么有信心么?”

    什么伐吴成功,便可消弥鲁国心腹大患,展大夫是根本不信的,但是如果鲁国对庆忌伐吴有所帮助,那么要结成兄弟之邦就顺理成章了。若助庆忌伐阖闾而代之,联吴以抗齐国,对鲁国自然是非常有利的一件事。而且行此仁义之举,鲁国在诸侯间必然也能声誉大隆,威望显著。问题是,庆忌真有此能么?

    展获沉吟良久,回向庆忌笑道:“此地有一座庄院,乃是鄙国成碧夫人的别院,展某的封邑与成碧夫人的封邑相邻,两家向来友好。此番来迎公子,展某向成碧夫人借了这所别院作为接迎庆忌公子的地方,庆忌公子若觉得漆城风光还能入眼,不妨在此多盘桓几日。”

第012章 双姝

    “宛华居”,任家大小姐渲泄了心中的怨气,神色已经缓和下来,淡淡说道:“郑盆儿,我也知道阳虎大人位高权重,公务繁忙,如此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但是此番赴鲁,我打的是往齐国祭祖的旗号,在漆城势必不能耽搁太久,否则一旦泄露风声……。”

    郑盆连忙拱手笑道:“郑盆明白。阳虎大人对于不能依约前来也感到非常歉疚,此地距都城虽不甚远,不过大小姐自然明白,朝堂中事,须臾之变足以动天下。”

    任若惜微微一笑,把盏道:“我明白,希望阳虎大人也能明白若惜的为难之处,阳虎大人所虑者,前程而已。若惜所虑者,身家性命!两者岂可同日而语?这样吧,我再等三天,三天之内阳虎大人不到,我便启程赴齐,会唔之事只好押后再说。”

    说罢任若惜展袖而起,微一侧,却见青羽和任冰月正在附耳低语,青羽掩口轻笑,冰月却满脸晕红,对于堂上的动静竟是丝毫未觉,任若惜柳眉一蹙,心中不禁又浮起一丝愠意。

    郑盆儿和他的侍卫起身道别,听到双方寒喧,任冰月和青羽才晓得大小姐要走了,连忙也跟着站起来。任若惜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当先走了出去。

    郑盆儿拱手如仪,满脸堆笑地站在楼梯口,耳听得脚步声“空空”渐远,楼外健马长嘶,马蹄声须臾消失,脸上的笑容才慢慢冷却下来。

    他瞟了旁边那个人一眼,冷冷地道:“楚才,你方才也听到了,鄙人最多只能再拖三天,如果你们要动手,只有这三天机会,三天之后,一切休提!”

    那个扮仆从的年轻人笑道:“郑大人放心,能拖三天,我们的人手也就到齐了。楚某立刻通知主上,决不让郑大人为难就是。”

    “那就好!”郑盆袍袖一卷,昂然走下楼去了。

    任若惜回到自己府门前,看到旁边那座紧闭不开的府邸此刻门户大开,许多披甲士卒正鱼贯而入,不禁勒住战马,目中露出疑惑神色。

    府中的几个奴仆迎上前来,任若惜用马鞭向旁边的府门一指,问道:“怎么有这么多甲士,是成碧夫人回别院小住么?”

    任家家大业大,在鲁国也有多处庄院,这座占地有顷的大庄园就是她家的一处房产,府中常年有些家奴在此打理。那家仆就是此地庄中的一个老奴。

    苍老奴欠身答道:“大小姐,老奴方才听成夫人府的奴婢说,好象是一位姓展的大夫借了她家的宅院宴客,并非成碧夫人来了。”

    任若惜“哦”了一声,淡淡地道:“回府吧。”

    她一句话说完,却未见妹子应声儿,扭头一看,任冰月和青羽还在马上低声谈笑,不觉怒从心起。任若惜抖腕一甩,手中马鞭刷地一下扬起,在空中“啪”地炸出一声脆响,把正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任冰月和青羽吓了一跳,连忙分开了身子。

    任若惜冷哼一声,喝道:“下马!”

    马前老奴跪趴于地,任若惜一按马背,小鹿皮的靴子踏到他背上,伸手一提裙摆走下地去,大步走向府门,任冰月见姐姐怒,连忙吐吐舌尖,乖乖下马跟在后面。

    任若惜走过两道庭院,在一棵浓荫如盖的大榆树下站定身子,转过脸来面沉似水地道:“冰月,姐姐带你出来,是让你游山玩水来的么?整天只知和下人嘻笑打闹,今天这样一趟寻常会唔,还要使人来找我出面,正经事你就半点做不来……”

    “大小姐,二小姐年纪尚幼,不通生意买卖……”,青羽刚刚说到这儿,任若惜冷冷的目光向她一扫,冰冽冽的如透骨之冰,青羽心中一寒,连忙闭了嘴。

    任若惜嘴角一翘,马鞭向她随意一指,喝道:“没有一点上下尊卑的规矩,我和二小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滚出去,前庭跪下,掌嘴二十!”

    青羽骇得脸都白了,任府上下,除了任家家主,她独惧这位大小姐,一见大小姐震怒,青羽哪里还敢搭话,立即乖乖退出内庭,回到前庭往道中央的青石板上直挺挺一跪,自起掴起嘴巴来,看那下手还不敢藏力。

    任冰月本来笑嘻嘻的不以为然,一见姐姐如此严惩自己的下人,脸上就露出些不快来,拧眉嗔道:“姐姐,青羽是我身边的丫头,一向乖巧懂事,插嘴说话纵然乱了规矩,也是忠心护主的缘故,姐姐何以如此重责?”

    任若惜气极,手中马鞭一甩,刷地一下抽落一地榆钱,看得任冰月缩了缩脖子,好象那一鞭就抽在她的颈上。姐姐轻易不脾气,真起怒来,她心中也是怕的。

    任若惜在庭前来回踱了几步,站到任冰月面前瞪了她半天,才点了点头,冷冷地道:“你问我为什么?好!你跟我进来!”

    说罢一转身大步向房中走去,任冰月嘟了嘟嘴,只好跟了进去。

    任若惜在席上坐定,看了眼一脸无辜的冰月,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冰月,我们此番借返齐祭祖之名来鲁国,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任冰月眨眨眼,满脸茫然地道:“不是运送两百件皮甲、三百支剑、五百枚狭叶矛尖给买家么?”

    任若惜摇摇头,无奈地道:“冰月,父亲妻妾满堂,膝下却无一子,只有你我两个女儿。如今父亲年纪大了,这偌大的家业,要由你我为父亲分忧才是。当今吴王对于和先王过于亲密的人都十分忌惮,任家目下是危机重重,你还懵然不知吗?”

    任冰月一呆,奇道:“不会吧,咱们任家虽然也是吴国大族,但是与王室一向没有过于亲密的关系呀,当今吴王登基,父亲不是还向他敬献了青铜利剑三千柄吗,他有甚么信不过咱家的。”

    任若惜苦笑,她垂下细密的眼帘,默然片刻才道:“还不是因为父亲托曹大夫向先王姬僚进言,要将姐姐……许配与公子庆忌为妻的事。大王一口便答应了,只因庆忌公子尚在楚国作战,是以未行文聘之礼。当时阖闾就在先王座前,全都看在眼里,他夺位后怎会信我任家?

    吴越冶炼锻造之术天下第一,我任家更是其中翘楚,吴国兵器俱出我家。父亲麾下有冶匠两千,锻匠两千,采矿力士四千,若要作反,顷刻间就能拉起一支队伍,吴王能不把我任家看成心头之刺么?

    只是咱任家在吴国举足轻重,他登位之后,父亲又率先敬献三千柄利剑做为贺礼,阖闾捉不到咱家的什么把柄,这才暂且隐忍。父亲窥破他的杀心,献剑便是为了自保。如今违反吴国禁令,私自向诸侯出售兵器,更是为了求生。赚钱不是目的,藉以结识各国权要,预埋退路,才是父亲真正的心意。”

    任冰月讶然道:“原来是这样……,可是冰月并没有做什么啊,只是与青羽四处走走,又能惹出什么祸事来?”

    任若惜斥道:“糊涂!一旦我们私下会唔他国权臣的消息泄露,本就疑心重重的吴王必定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必然不顾一切立刻对我任家下手,那时我们任家就是灭族之灾了。这一路上姐姐深居简出,小心翼翼,你却毫不在乎,到处抛头露面,还说不会惹下祸事?

    我说过你多少次了,你都不放在心上,青羽那丫头又只知讨好怂恿,投你所好。哼!越来越不安份了。她对你忠心耿耿,我是知道的,但是忠仆就可以纵容吗?你是任家的女子,你身边的奴婢就不是普通的奴婢,你和他们没有上下尊卑之分,就会让他们产生不该有的**!

    当你权柄在手的时候,他们的地位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心气儿也会越来越高,可是你待他们再如何无分彼此,你能把你的一切与他们分享么?你能让他们拥有和你一样的尊荣和地位吗?

    你做不到,却纵容了他们的野心,他们就会心生怨恚。驭下之道,必须恩威并重,要让他感激你的奖赏,敬畏你的权柄,像你这样主仆不分,尊卑无序,早晚生出事来。

    你看看如今的鲁国,季孙、叔孙、孟孙三家公室瓜分了鲁君之权,把鲁君赶到齐国去了。他们麾下有实力的家臣象阳虎、公山不狃、仲梁怀这些人,也个个野心勃勃,暗蓄死士,私购兵器,架空公室,篡夺大权,走的路和他们的主子一模一样。

    这些公室对鲁君,这些家臣对公室,当初又有哪个不是忠心耿耿,一切唯主上之命是从?又有哪个是一开始就包藏了祸心的?人心难足、欲壑难填,得一望十、得十望百乃是人的天性。你如果不懂得驭下之道,却又拥有很大的权力,忠犬也会变成凶恶的狼,早晚反噬你一口。”

    任冰月不服地道:“不是还有姐姐在么,冰月只要听你的话就是了,这些权谋驭下之术,我学来做甚么?”

    “我?”任若惜远山般的黛眉微微锁起,一缕惆怅慢慢荡漾在眉宇之间,她望着门外道径上摇曳的花朵,痴痴半晌,才幽幽一叹,低低地道:“姐姐……也许很快就要出嫁了……”

    ◆◆◆◆◆◆◆◆◆◆◆◆◆◆◆◆◆◆◆◆◆◆

    ps:进入推荐榜第十了,向诸友求票,百尺杆头,更进一步,万谢。

    广告:都市重生小说《重生之极品宝宝》,书号1028848,敬请诸君欣赏。\

第013章 漆城第一美人

    听说姐姐将要出嫁,任冰月大为兴奋,一把扯住她衣角,迫不及待地问道:“姐姐要嫁与哪家公子?”

    任若惜抽回袖子,淡淡地道:“这要看父亲欲迁往何处了,若是越国,那就是越国的公室。若是鲁国,那便是鲁国的公室。若是要迁到楚国么,呵呵,自然就是嫁于楚人了。”

    任冰月一呆,讪讪地道:“这……,嫁给甚么人,全不由姐姐作主么?”

    任若惜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废话,当今天下,上至天子诸侯、下至公卿大夫,哪户人家不是这样嫁女儿?自古女儿家,喜乐不由自身。世家之子,更是生就的一身责任,哪有几个象你这样怠懒。”

    任冰月傻了眼,吃吃地道:“可咱任家……怎么离得了你?”

    任若惜叹道:“所以我才带你出来,只希望你能跟着我好好学学,谁想你却这么不争气。”

    任冰月想了想,傻笑两声道:“要不然……,父亲要与哪户人家结亲,便把我嫁过去吧,反正我什么也不会做!”

    “你?”任若惜气笑了:“长女未嫁,哪里轮得到次女婚配?再说,你这傻丫头,就算嫁了人,又有什么用?”

    任冰月挺起胸,红着脸道:“若论其他我自然不及姐姐。可是若论姿色,我比姐姐也不是差的很多很多吧?再说……再说……”任冰月吭哧吭哧地道:“再说生孩子嘛,哪个女儿家不会?”

    任若惜“噗哧”一笑,忍俊不禁地道:“你呀,怎么象个没长大的孩子。你想的太简单了,女子财帛,只是缔结联盟的手段,缔结了联盟,如何经营这关系,岂能是个女儿身就能胜任的?”

    任冰月泄气道:“看来我还真是没用,连这样的事都做不成。你……你要与阳虎见面,难道他也是父亲心中的人选之一?他……他可是将至四旬的男子了。”

    “当然不是!”任若惜敛了敛衣袖,傲然道:“我们任姓,乃是上古贵族,黄帝后裔,阳虎权柄虽重,终究不过是季氏家奴,任家长女岂能岂能嫁给了他?好了,这些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向你透露这些,只是要你警醒一些,不要再浑浑噩噩的以免为人所趁。这三天,你给我耐住性子,不可再到处游荡,三日之后,我们便启程赴齐。”

    任若惜起身往内堂去,走到门边回头看了冰月一眼,说道:“把你的侍婢青羽唤起来吧,可不要蠢到说是我要她起来的。”

    任冰月吐了下舌尖,向姐姐扮个鬼脸。

    ◆◆◆◆◆◆◆◆◆◆◆◆◆◆◆◆◆◆◆◆◆◆◆◆◆◆◆

    两个侍女服侍庆忌入浴,虽说两个侍女相貌不算上佳,毕竟是妙龄少女,初尝温柔滋味还是令这位落难公子飘飘欲仙。好在他继承了庆忌的全部记忆,彼此的融合使他的见识和心性与往常大不相同,自然而然的便通晓了许多规矩,神态举止间也自有一种贵族风范,倒不致出乖露丑。

    以热水香汤沐浴完毕,庆忌穿着襦衣和?裤,一身轻松地坐到榻上。这?就是那时代的内裤,有裤腿而无裤裆,算是广义上的开裆裤,只是不似幼儿般露了下体而已。

    身后一个侍女跪坐,用牛角的梳篦为他梳理长,另一个侍女跪坐于前,手捧一方铜意。庆忌轻轻自那侍女手中取过铜镜,轻轻摸索着铜镜,那是一面蟠虺饰纹的青铜镜,边缘是相互缠绕的小蛇图案,看起来非常精美,铜镜镜面平滑明亮,景物在铜镜中纤毫可现。

    庆忌握着那面铜镜,迟疑半晌,才慢慢把它举起来。镜中先是出现两道浓眉,然后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秀挺的鼻子,线条明朗的双唇,充满阳刚气的面庞整个跃现于镜中,看起来俊武不凡。

    他在水边也照过自己的样子,但是直到此刻才看的这么清楚:“原来这就是我的样子,不但年轻了十岁,而且还是一个小帅哥”,庆忌对着镜中的自己陶醉地笑了起来。

    “喂,你看本公子相貌如何?”

    庆忌笑吟吟地问跪坐于前的侍女。

    那侍女仰起脸来,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眼,然后抿嘴一笑,伏身答道:“成碧夫人于别府饮宴时,所邀士人公子多有青年俊彦,但风采相貌均不及于公子,以婢子所见,公子俊雅风流,如今漆城,唯公子可称第一美人。”

    庆忌知道这时美人的形容是男女通用的,但是听着还是觉得有趣,他哈哈一笑,振衣而起,说道:“来,为本公子着装。”

    “是,”两个侍女轻轻一笑,双双站了起来。庆忌为人随和,方才侍候他入浴时这两个小侍女就知道了,所以在他面前很是放松。

    两个侍女提起一袭交领右衽的素白色葛服,庆忌伸出双臂,任她们为自己穿上袍子,折齐领角、系上锦带,挂上佩玉,抚平袍裾。身后那个侍女轻声提醒道:“公子,尚未着冠呢。”

    庆忌把袖一拂,笑道:“头这样披在身后,随意的很,不必盘髻着冠了。”

    两个侍女娇声应是,侍候他穿上布袜,庆忌踏着地板走到门边,两个小侍女忙赶过去捧起高齿木屐,为他趿上鞋子,庆忌便大袖飘飘地走了出去。

    一头乌黑的长只用一条细带子简单地系了垂在肩后,腰间锦带上玉?叮当,穿着高齿木屐,踏在木板回廊上,风吹花木,满地疏影,优雅的意境让人心旷神怡。“呀,这样的气氛,应该再手提一支绿竹杖,高歌我本楚狂人,疯歌笑孔丘才是”。

    庆忌想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孔子现在可就在这处庄园里呢。想到这里,他心里忽地一惊:糟了,方才受展大夫接迎一路来到成府,由于有展大夫作伴,无暇照顾孔老夫子,只记得他的牛车随在后面,如今不知怎么样了,可别冷落了这位老先生才好。

    他回头问过两个随侍与后的侍女,谈起孔子其人,两个侍女均摇头不知,不过她们听了孔丘的名字,居然知道此人,看来此时孔丘在鲁国已算是一个知名人物。

    庆忌急急来到前堂,只见展大夫与孔丘据席而坐,谈笑言欢,正说得亲热,不禁有些愕然。展大夫见他出来,忙起身迎道:“公子沐浴已毕了?呵呵,展某素闻公子勇武之名,如今再看,还是一个玉人。”

    庆忌敛袍回礼,笑道:“展大夫过奖了,方才仓促,竟然忘了招呼孔师,真是罪过,怎么……孔师与大夫本就是旧识么?”

    孔丘也微笑着站了起来,笑道:“正是,方才问过门下童子,才知道迎接公子的乃是展大夫。孔丘与展兄是多年好友。当年展兄往都城公干,因城门已闭,夜宿城门之下,城下有一孤女,时值寒冬,展兄恐其冻死,唤入车内,坐之于怀,至晚不乱,实是谦谦君子,孔丘一向钦佩。”

    庆忌听得张大了嘴巴:“柳下惠!这是柳下惠的事迹啊,怎么成了这位展大夫了?”

    他可不知道“坐怀不乱”的故事说的就是此人,柳下是展获的封邑,惠是展获的谥名,此刻展获还好生生地活着,世上自然没有柳下惠之名。

    展大夫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逊笑道:“仲尼又来谬赞了。呵呵,庆忌公子不知,我与促尼曾同为士师(掌管刑罚狱讼之事的小官),两人相交已久。方才听说,公子慨施援手,解了仲尼路逢盗贼之厄,展某在此多谢了。”说罢郑而重之地施了一礼。

    庆忌定了定神,连忙道:“不敢不敢,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展大夫苦笑一声:“于公子来说,只是举手之牢,对展某来说,可是天大的事情。”

    庆忌一奇,展大夫尴尬地道:“这事,真是……唉……”

    展大夫苦笑连连,庆忌看的莫名其妙,孔丘一旁解释道:“方才与展兄叙起离别之情才知道,原来那伙盗贼俱是展跖门下,而展跖,乃是……”

    他看向展获,展获干笑两声,脸上有点挂不住颜色:“实不相瞒,大盗展跖,乃是……咳咳,乃是展某的胞弟。家门不幸,险些害了仲尼,展获真是愧对故人。”

    孔丘笑道:“展兄何必如此,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再说,幸赖庆忌公子援手,孔丘如今不是安然无恙么?”

    展获连连摇头苦笑,说道:“罢了罢了,今日接迎庆忌公子,又见到久别老友,乃是大喜日子,这些烦心之事且都不提,来来来,公子与仲尼且入席。”

    说罢展获三击掌,对闪身进来的成府家仆道:“传宴,歌舞侍候。”

第014章 盗跖为邻

    成碧夫人府隔壁又是一幢大宅,这漆城本是繁华之地,许多都城的豪门大户在此地都有别院,春草青青、秋高气爽时,来此别院小住,踏青采风,游玩射猎,远比都城自在。

    这幢大宅与任家别院和成碧夫人府不同的是,宅院没有那么豪绰,这里本是鲁国大商贾白子陵平时南北经商、寄屯货物的所在,庄园内建了许多库房,平时空着,留守的人也不多,只有两个老苍头儿携家眷在此打理。此刻,这处白府别院却是已被鸠占鹊巢了。

    堂上七八条大汉据席而坐,当中一方几案,案后横卧一条大汉,以手支额,听着他们说话。这大汉双眉如卧蚕,颊如刀削,嘴唇丰厚,颌下一部浓茂的胡须,虽然只是懒洋洋地躺在那儿,但是浑身充溢着一股野兽般的力量,让人油然而生敬畏之意。

    他身穿一袭葛布的袍子,两只脚赤着,一个仆佣打扮的少年把他的一只脚架在自己的大腿上,正用锉刀为他修理着指甲。

    那大汉睁着一双凛凛生威的大眼,环顾左右,问道:“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我们只有三天时间,小乙,你的车马准备好了么?”

    那叫小乙的汉子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左眼下划到右唇边,象一条狰狞的蜈公,看起来极是凶恶。小乙答道:“主上放心,小乙已经备下一百辆车子,只待主上吩咐。”

    大汉点点头,又问:“莫风介时由成府翻墙而过,四处点火引起混乱,古君海则率队主攻。君海,任家家将以一当十,向来骁勇,又倚仗兵甲之利,小觑不得。介时你是前门主攻,须得早早准备,要你调集的人马到齐了么?”

    这个古君海身材魁梧不在这盘卧的大汉之下,一部络腮胡子直伸到耳后,听到大汉询问,踞身道:“主上,我的人已到了七成,还有六七十人正在赶来,预计今明两日必到。”

    大汉微微一笑,说道:“甚好,刘煜、李玄,你二人负责左右佯攻,分散任家兵力。介时某以力士破任家后墙,由某亲自阻敌,叶羽负责运走兵甲武器,曾?卞在城门接应,出城之后立即运进山谷,毁车杀牛,掩埋兵器。小乙,带了你的人便于此时上路,招摇过市。”

    众武士齐齐应喏,楚才眼珠一转,问道:“主上,任家姐妹如何处置?”

    大汉瞟了他一眼,笑道:“既取其财帛,难道还要取其性命吗?”

    楚才脸上露出贪婪神色,嘿嘿笑道:“越艳窈窕,吴娃多娇,那是有名的出美女的地方,主上不知,卑下可是亲眼所见,那任家姐妹,俱是人间绝色,生得花容月貌,一身妩媚……”

    大汉把手向他一指,大笑道:“说话不要拐弯抹脚,你可是欲蓄此二女为姬吗?”

    楚才媚笑道:“卑下的意思是……那两个女子妖娆美貌,就此弃之着实可惜,主上身边该当有此姐妹陪寝服侍才对,嘿嘿,主上若是取了任家姐妹,只把她们身边美婢赏与卑下,卑下便心满意足了。”

    那大汉勃然大怒,抬腿一踹,正为他修理脚趾甲的少年盗伙便“哎哟”一声仰面跌了出去,大汉不理他呼呼喊痛,呼地一下坐起,作色道:“混账,取财莫取色,取色莫取财,你贪恋人家美色,要诱我展跖坏了规矩么?”

    楚才脸色一变,慌忙伏地道:“卑下不敢,卑下的意思是……”

    他还没说完,盗跖呸了一声,一口浓痰吐到他的头上,抬起一脚把他踢翻在地,瞪起一双虎眼,戟指大喝道:“任家岂是随意欺辱的人么?以我展跖之能,欲取其财物,也要调兵遣将,多方筹备,唯恐不能成功。

    某一旦攻入任家,此二女必是家将重重保护的人,若要取之,不知要死多少弟兄,纠缠一久更脱身不得。你为美色,陷兄弟于危境,是为不义;明知敌强,偏生妄想,是为不智!跟了我这么久了,依旧这般猥琐,不知进退!”

    楚才惊得汗透重衣,连连顿道:“卑下知罪,卑下知罪,请主上息怒。”

    这楚才是八面玲珑的人物,与其他盗伙处得一向不错,一见他受主上责斥,纷纷代为请罪,展跖才愤愤然地坐下,嗔目喝道:“盗亦有道,你若再这般不见长进,某便割了你的卵子,去了你的祸根。”

    楚才这一吓非同小可,惶惶然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展跖还待训斥他几句,忽地隐隐听到丝竹歌乐之声,他侧耳听了听,不禁扯了扯胡须,把浓眉一紧,问道:“怎么回事,那个狐媚子到了别院么?”

    属下面面相觑,展跖大怒,伸手重重一拍几案,拍得盏碟乱跳:“还不去探听明白!”

    莫风和李玄连忙起身退了出去,过了片刻二人匆匆赶回,向他禀报道:“主上,并非成碧夫人到了别院,卑下探得,乃是一些借宿的客人,带有许多甲士,约有两百之数,至于主人是什么身份却还不甚明了。”

    展跖拧着眉毛,喃喃道:“两百甲士扈从……哪个公卿大夫有此威仪?有他们在此岂不坏我大事,怎生想个法子把他们赶走才好。”

    明知对方身份不凡,而且扈从武士有两百多人,展跖还能如此从容,竟要想办法把对方赶走,民间传言,说他纵横齐鲁,侵扰诸侯,王侯公卿束手无策,看来真的不是虚言了。

    莫风和李玄听了脸上露出尴尬神色,展跖看在眼里,问道:“还有甚么话说?”

    两个盗对视一眼,由李玄上前一步,叉手低语道:“主上,听说……听说那宴客的人,是……是展获展大夫……。”

    展跖一呆,失声道:“我大哥……他好端端地不在都城做他的大夫,赶到这儿来会的甚么客?真是岂有此理!”

    他侧想了片刻,却又嘿嘿地笑了起来:“无妨无妨,我大哥素来是守礼的君子,他既借此地宴客,对方必是他敬重的人物,若有恶邻骚扰,我大哥失了颜面,那就只好请他的朋友另迁佳居了。呵呵呵……,李玄,你来,我教你个法子,把他们轰将出去……”\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9019/ 第一时间欣赏大争之世最新章节! 作者:月关所写的《大争之世》为转载作品,大争之世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争之世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争之世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争之世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争之世介绍: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席斌 春秋 庆忌大争之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争之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争之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