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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断刃天涯     帝国崛起txt下载     帝国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九章抄啊抄

    第二百二十九章抄啊抄

    (尹春,字子春。姿态不甚丽,而举止风韵,绰似大家。性格温和,谈词爽雅,无抹脂鄣袖习气,专工戏剧排场,兼擅生。葛嫩,字蕊芳。才艺无双,即往访之。长发委地,双腕如藕,面色微黄,眉如远山,瞳人点漆。李大娘,一名小大,字宛君。性豪侈,女子也,而有须眉丈人之气。所居台榭庭室,极其华丽,侍儿曳罗縠者十余人。大娘尝言曰:“世有游闲公子、聪俊儿郎,至吾家者,未有不荡志迷魂、沉溺不返者也。然吾亦自逞豪奢,岂效龊龊倚门市娼,与人较钱帛哉!”以此,得“侠妓”声于莫愁、桃叶间。注:以上诸名妓,资料有限,如有时间上的误差,请多多包涵。)

    马蹄声远远而近,五艘画舫聚集处。掩了身前带着油墨香味的明白,伸长象牙色的颈,摇摇望一眼,是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写书这样的话本?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会在上专设“名花心语”这样的专栏吧?

    缓缓步出画舫,尹春站在船头,看着绿柳成荫的道路里,一黑色马车正在驶来。风吹柳枝,车身隐约,如从画中驶来。扭头左边处,见衣衫华丽的李小大,盛装隆重立于船头。再望右边,见葛嫩长发委地,不过一条素带扎着。心下道:尝闻《长〈风《文学 登州陈思华者,不喜发髻,惯以素带随意束发,任其飘飘于风中。及至执戈而战时。乃用发髻。葛嫩素来喜欢英气男子,今日可谓有备而来。

    秦淮河上名妓者,自柳如是去而未回,郑妥娘从了陈燮,余下的不外尹春、葛嫩、李小大、顾喜、李十娘这几位名气最大。今日盛会,由此五人发起,其他的妓家也有不小的名气,只是不能跟这五个人比而已,自然不在邀请之列。(再注:时间上,这个时候的顾媚、卞赛、李香君、董小宛、寇白门、陈圆圆等等。还都是幼齿。没出道。其余名妓如王月、王节、崔科等等且不提。)

    群芳聚会,有盛情感激之意,也有借此邀名之心。总的来说,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样的盛会。陈燮自然不肯错过。就算一一看遍这秦淮河上的名花。也不枉走上这一遭。

    马车在石板桥头停下,前面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一伟岸男子。下车后。去开了后门,站在门边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个手势,在明朝是第一次出现,这种西方虚伪的绅士礼节,建立在对弱者的一种同情的基础上。所谓女士优先的绅士风度的前提,是女子对男子构不成威胁。不然,哼哼!

    陈燮这么做的动机很明确,进一步的提升自己在这些女子心目中的地位和凝聚力。反过来,也在一群窥视者的心目中,树立起一个贪财好色到了不顾脸面地步的形象。

    今天的陈燮,没有拿一把扇子,自然就不会发生桃花扇那样的段子。一身白衣,腰间扎一条玉带,左手边挂长刀一把,右手边坠着一枚羊脂白玉坠子。没有扑鼻的香风,只有四溢的男子气味。

    李十娘和顾喜下车,礼让一番,陈燮坚持,她们还是走在了前面。一手扶着刀的陈燮,此刻如同两人的护卫,这份尊荣使得二女芳心如麻,又自豪,又惭愧,又感激,又恨不得这段路没尽头。走到桥头,陈燮站住道:“等一下!”

    两女站住回头,陈燮向着一双双火辣辣的眼睛拱手一圈,对着河上诸多船头站立的女子,问两女道:“各位大家,这么多的花船,我该上哪一艘?”

    顾喜眼珠子一转,四下看看也很为难,最后只好对陈燮道:“姐夫且等一等,我们还没来的及商量。”说着两人上了尹春的船,引得诸多女子侧目的陈燮,微笑着站在阳光下的春风里,鼻尖满是香风,入眼皆为美色。

    没一会,五个发起者凑在了尹春的船上,一番商议之余,最后尹春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通过,众船游河,五人猜枚决定次序,陈燮挨个都要去画舫里坐一坐。

    最后的次序定了下来,李十娘、李小大、尹春、葛嫩、顾喜,每个船呆一个时辰,人人有份。这个结果也算空前绝后。秦淮河上最有名的五个女子,一起邀请陈燮,轮流登船,依次品花。自即日起,大明头号风流浪子的“臭名”,陈燮是坐定了。

    李十娘有点洁癖,画舫上自然收拾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五女子并立于船头,陈燮登船之际,齐齐万福:“恭迎思华先生,先生万福!”

    这些女子都是一副好嗓子,整齐的说话时,黄鹂鸣于翠谷,使人不由精神一振。

    家里的两个女子,此刻并坐于榻上。郑妥娘在打瞌睡,柳如是手拿一册话本却心不在焉道:“姐姐,不怕姐夫这一去,被她们活吞了么?”

    郑妥娘睁眼,迷糊间一笑道:“她们也得有那个本事,你姐夫……。”呃,说着醒了,看看没人才摸着心头脸红,柳如是爬过来追问:“姐夫怎么了?”郑妥娘连忙摇头道:“没什么,你姐夫不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不然还能饶了你这朵美艳的娇花。”

    “要死了,怎么说起我。”柳如是扑上去,两女作一团打闹,无辜的落在地上。

    画舫离岸,珠帘卷起,主场作战的李十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来表达她的感激之意。置美酒、磨隃麋、爇都梁、供茗果,不以颜色为近侍,素手鼓琴清唱:“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一曲唱罢,众皆默然。相见欢,别时难。陈燮终究是要去的,如何便在此刻唱这个?

    “十娘姐姐好煞风景,需罚酒一杯。”顾喜闹了起来,李十娘深深看了一眼凝神端坐的陈燮,款款而至眼前道:“此曲,可入先生之耳?”

    就算是陈燮坐着,也能与之平视,陈燮不语,只是对视。李十娘看着眼前这双深邃的眼睛,不能持久,扭开脸,端起陈燮的酒杯道:“这罚酒,我喝了。”

    陈燮伸手按住,笑道:“此一曲唱尽了世间离别之苦,内心深处不忍去听,又不能不听。怕的是,今日后再也听不到如仙乐一般的曲子。不如这样,我也唱一个曲子,算是答谢十娘的盛情。”

    众人一听,纷纷叫好,陈燮的词自然是好的,只是不知他想唱歌什么。

    李十娘道:“奴为先生鼓琴!”尹春道:“奴来击鼓。”顾喜道:“奴可吹箫。”其余两人正欲开口揽活,陈燮笑道:“不必了,我清唱就行。”

    说着起身至船头,看着河水悠悠,扬声唱:“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陈燮为啥选了杨慎的来唱呢?别误会,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他会唱的太少了。不过在座诸位的理解就不一样了,杨慎借长江水而叹古今多少事,换个地方就未必是这个理解了。李十娘的理解便是一种变异。

    “青山常在,夕阳可待。先生待我等红尘薄命人之情长存。十娘谢先生教我,今后必不自慢,一定好好的活着。”

    不能不说,人的脑补能力强大的逆天了。对此陈燮不能煞风景,还得顺着这个意思去发挥道:“你能理解就好,这也是我开办名花心语专栏的初衷。只要眼前活的灿烂,将来这青山,这流水,都会记得你曾经来过这个世上走了一遭,记得你唱的每一首曲子。后人会看到你留下的心语,会站在秦淮河畔,凭吊这里曾经有一个名为李十娘的女子。记得素手调琴,记得轻音渺渺,更记得,为唱当时,青衫泪满江南客。”

    这番话,本是陈燮随口编出来哄女人的,不想这几个女人听了,竟自各有怀抱,感触良多。不约而同的泪流满面,湿了罗帕。在座的都是女文青,岂有不被这番话打动者?

    少顷,抹了抹眼泪,李十娘正色万福道:“先生,十娘有一求,请先生题词一首,以记今日。”这个请求,陈燮有点作难了,脸上却是很淡定的样子,不敢露怯。这一迟疑,李十娘便误会陈燮不肯,两手扭着罗帕,不知觉的落了地亦浑然不知,脸上露出一丝羞涩,正欲开口作罢,陈燮突然朝她一笑。

    刚才陈燮脑子里转了好久,才想到一首能勉强应景的诗,这还得感谢一本网络小说。别人抄得,lz自然也抄得,当下弯腰附身,拾起李十娘落在地上的罗帕,抬手轻轻的在白皙粉嫩的脸上去擦那玉珠一般的泪,目光温柔的将李十娘的心化作一团火,恨不得就此扑进怀中,合作一体,再不分开。

第二百三十章再遇催更

    第二百三十章再遇催更

    “不是尊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开口吟诗的陈燮,缓缓收了手,无耻的将罗帕捏在手里,也不说还人家,而是转身面对诸位美女,目光如电扫过每一双眼睛,这些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无人不以最热烈的目光响应。陈燮继续吟诗:“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再次停顿,转身,正准备继续往下抄的时候,突然意识道不是很对头。想了想抬手遥遥一指北面,本来平和的声音突然高亢铿锵,一口气道:“劫数西北天作孽,鸡鸣风雨海扬尘,悲歌痛哭终何补,义士纷纷说帝秦。”把东南改作西北,就变成了陈某人的以诗明志了。意思嘛,大家自然的脑补,陈燮还是一个武将,心怀天下,不肯沉醉儿女之情嘛。

    一名俏丽的婢女,以笔墨记录今天发生的事情,这是陈燮没注意到的细节。

    一阵笙箫远远而来,打断了画舫内短暂的沉寂。众人循声远眺,河上一画舫踏浪而来。两船缓缓靠近之时,船头见一女子,盈盈摇曳于风中,远远便双手做喇叭状喊:“十娘妹妹,佳客何人?”

    陈燮笑问:“来着何人?”十娘笑道:“一夜输尽千金而不改色的李贞丽。”

    “呵呵!”陈燮冷笑两声,回位子坐下/长/风/文学 。一侧顾喜挨过来道:“姐夫,为何冷笑?”

    陈燮道:“没什么,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赌而已。”这么说。大家都知道他话里有话,言之未尽,却也不好追问。陈燮不过是不想败了大家的兴致,只是想到此刻西北连年大旱,流民遍地,不久流贼入河南,自此中原糜烂。

    李十娘走到船头,两船抵近时,笑道:“贞丽姐姐,今日船上几个姐妹。共邀登州思华先生一聚。不及姐姐船上那般热闹。”

    李贞丽闻声惊呼:“莫不是写的百晓生,人生若只如初见的陈思华?”李十娘笑着点头,李贞丽赶紧道:“快停船,奴要求见思华先生。”

    这边船夫各自撑篙子。弯成一个弓了。船才挺稳。对面船上出来一个男子。大声喊:“陈思华在哪,快快交出石头记第十三回。”

    李十娘无奈的回头看看陈燮,得到他点头的许可。这才让人停船放板子。

    陈燮看的清楚,一女子抓住两边撑篙,摇曳着过来。随后一男子,油头粉面,扭扭捏捏的也过来。看见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手捏着兰花指,陈燮不是歧视基佬,只是喜欢接触。

    两人前后进来,见堂前就一个男子,余者皆是相熟的女子。往日里,大家多少有点竞争关系,熟归熟,未必就有好。不过这个李贞丽很有一点自来熟的意思。见了陈燮便上前道福:“奴家李贞丽,见过思华先生。”

    这女的一看就岁数要大一些,如果陈燮读过,自然知道她是李香君的假娘。后来因为侯朝宗和李香君的关系,得罪了阮大铖,很是吃了一些苦头。如果把和对照着读一遍,不难发现复社的这些人,真他娘的太恶心了。他们搞阮大铖的时候,理由本就很勉强,打人家一个阉党,断人家的政治生命。而且不管阮大铖怎么样服软讨好,都不给人家一丝一毫的机会。这么大的仇恨,等到阮大铖在南明王朝当官了,当然要打击报复。你踩别人叫正义,别人踩你就是奸佞,他们也好意思叫屈。要说当汉奸,复社这帮人,有几个人做到了死节明志?大哥不要说二哥,生意买卖差不多。

    “河上相逢,便是缘分,李大家请坐。”陈燮很给面子,他说李贞丽是大家,那就一定是了。现在的秦淮河上,风头最劲的不是整天在风月场所大把撒钱的寻欢客,也不是那些风度翩翩的穷书生。而是陈燮外来客,的作者,登州来的将军。

    随后进来的男子,拱手笑道:“吴郡张魁,字修我,见过思华先生。初闻先生之命,秦淮之客皆言不过一粗鄙武夫,至问世,再无人敢言先生粗鄙。在下也是之拥趸,每一期明报都有收藏,取第四版装订成册,阅读不辍,每日不读便不能眠。”

    这家伙比李贞丽还自来熟,陈燮有点哭笑不得,尤其是他那一阵一阵的熏香气味,熏的陈燮欲作呕。女子香一点,陈燮能忍,男子这么香,你是要闹哪样?等他说的来劲,欲上前勾肩搭背之际,陈燮后退拱手道:“张兄,客气了。今日在下也是船上客,不敢喧宾夺主。我敬二位一杯,就当感谢二位欣赏拙作。”陈燮豪气的干了杯酒的黄酒,杯口朝下。

    张魁给陈燮抛来一个媚眼,配上一张比漂亮女人还女人的脸和表情,弄的陈燮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很想提醒他,你是个男的。明末男风盛行,这货一看就是个小受,捏着兰花指抛媚眼,陈燮很吃他不消,直接坐他对面。低头想问身边的顾喜,又怕张魁听到,便捏着顾喜的小手,沾了杯中酒水,写道:“此君兔爷乎?”

    顾喜惊讶的看了一眼陈燮,似乎觉得姐夫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作为秦淮河上的豪放女,顾喜素来落落大方,只是在面对陈燮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扭捏。粉嫩柔软的小手被捏着,心跳不免快了些,身子也有些软软,耳根也发烫。看完,顾喜微微的点点头,陈燮又写:“替我挡他,不给近身。”

    顾喜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站起贴在陈燮的肩膀上,小嘴在耳边低声道:“姐夫,作为一名风流名士,不好男风可不像。”

    陈燮肩膀处被软软的顶着,这女子身段丰腴,胸前有货,个子矮点,但是比例很好。明朝这种风格的女子可不多见,陈燮学她说话,在耳边低声道:“深恶痛绝!千万帮忙。”

    顾喜似乎没了力气,软软的趴在陈燮的肩膀上,两人亲密的样子引起围观时,这才红着脸坐下。李贞丽见状,小嘴合不上,看着陈燮一边刚收的郑妥娘,这边又跟顾喜如此,很是惊讶顾喜怎么能如此?

    李十娘只好出面调解气氛道:“时候不早了,按照规矩,可以掉头回去了。”说实在的,她心里也甚是腻歪,这个李十娘和张魁跑来搅局,本来多和谐的场面啊。

    待调转船头后,李贞丽才站起万福道:“思华先生,可有全本石头记的词话?”她也想明白了,来就是为了要石头记的下文,见识一下陈燮长什么样子就行了,不要节外生枝。

    没想到躲到明朝都被人催更,呃,哥不写网文很多年了。短暂的走神自后,陈燮只好答道:“何不耐心的等连载呢?且放宽心,在下不会太监的?”一不留神,新词蹦出来了。

    众人都很好奇,为啥会这么说。张魁直接问了出来:“先生何出此言,石头记与太监何干?”陈燮见他娘里娘气的说话,下意识的往后缩了退了一下椅子。然后在心里暗想,曹雪芹本来就是一个死“太监”啊。

    “姐夫,快说,跟太监何干?”这下追问的是李十娘,陈燮一看糊弄不过去, 便道:“这是美洲那边的一个段子,这里讲了,出去我可不认账。免得得罪了这天下的公公。”

    “快说快说!”尹春也催促起来,八卦之魂果然无处不在。

    “美洲也有报纸,明报非独创。在报纸上连载话本,乃是美洲之常态。有些话本的作者不甚勤快,写着写着就消失了,再也不出来写完。于是每每有读者追问编辑,下面呢?下面呢?编辑曰:下面没有了。”说道这里,陈燮停下了,似乎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李十娘,掩着嘴按着肚子低声笑,她是个娴静之人,很少失态,强忍着没有捧腹大笑。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是顾喜,之所以这俩先反应过来,跟陈某人下面有关。

    很快大家都反应过来了,纷纷忍住不哈哈哈的笑出声来,各自笑的是花枝乱颤。张魁最为夸张,使劲的拍着桌子,前俯后仰的笑着。顾喜笑的额头顶在陈燮的肩膀上,笑着笑着不知哪来的胆量,在耳边低声道:“姐夫,下面还有么?”

    喝了些酒的陈燮,神经也有些大条了,随口附耳道:“你想知道,去问你姐姐。”

    就在觉得不妥的时候,主人李十娘道:“今日高朋满座,此前在下献丑,现在该轮到哪一个了?既然是谢礼,便该拿出点诚意来。”

    抽到第二位的李小大站了起来道:“奴来舞一段!”张魁叫好道:“我来吹箫。”

    陈燮听他这么说,当下打个寒战。李小大身材略高,长袖善舞,张魁真的会吹箫,悠悠箫声中,小大水袖流云,跳了个嫦娥奔月,真如仙子下凡一般。

    随后登场的是尹春,手持团扇,唱了一段昆曲,生生把个俏红娘给唱活了。

    陈燮见了不禁笑道:“我这有歪诗一首,以博一笑。”

第二百三十一章高、潮

    第二百三十一章高、潮

    尹春长的不算特别好,长处是唱的好戏。本以为,陈燮就算要作诗,也是先给别人来,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一份。陈燮这么一说,李小大嘴撅起来了,却也没闹腾便是。

    陈燮也是临时想到在某本画册上看见,看见西厢记的红娘,正好应景,便随口道:“待月西厢事有无,隔墙花影动模糊。会真一记分明在,莫把蜂媒责小奴。”西厢记出自会真记,唐朝注明公知元稹,玩弄女性莺莺,始乱终弃。反诬其为妖媚祸水,很是没底线的货色。

    王实甫的西厢记,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很对民间胃口。

    陈燮这首歪诗,出自民国某画册上的一首吐槽诗。很有一点“真相其实很残忍”的意思。

    没想到,这首歪诗,却把大家的心思勾出来了。都是红尘中打滚的女子,各自命运不同,但是有一个共同点,看不到未来。眼看有点伤感和冷场,船身微微一震,众人抬头一看,船回到了原处。李小大道:“换船,换船!”

    没拿到石头记的李贞丽,询问因果之后笑道:“你们几个,如此好玩的事情怎么不叫上我一个?”众人笑而不语,实际上她年龄不小了,属于这行业里的前辈。既然是前辈嘛,那就早点从;长;风;文学 cf+这个吃青春饭的行业里急流勇退好了。其实李贞丽也不大,不过二十出头。后来还培养出了一个李香君,便宜侯朝宗这个混蛋。还给孔尚任提供了素材。

    相比李十娘的朴素淡雅,李小大的船上就奢华多了,香炉一口气就点了十几个,俏丽的丫鬟也有十几个,地上还铺了名贵的地毯。置酒落座,不见李贞丽和张魁,才知道他们回自己的船上去了,站在船头的李贞丽还大声道:“思华先生,奴家先去了,石头记可千万要写完。别……。”好在及时收住。陈燮知道这八卦肯定要传出去了,不知道传到那些太监的耳朵里,会不会被他们记恨。心里不禁暗暗的后悔不提。

    葛嫩去了珠帘下,取来琵琶。弹唱一段。顾喜才艺一般。见状便起身,走到堂前道:“我与葛姐姐合作一段好了,唱个什么好呢?”

    葛嫩道:“新城王阮亭。唱吧。”说着琵琶响起,前奏如泣如诉。顾喜顿了顿,轻声唱道:“旧院风流数顿杨,梨园往事泪沾裳。樽前白发谈天宝,零落人间脱十娘。旧事南朝剧可怜,至今风俗斗蝉娟。秦淮丝肉中宵发,玉律抛残作笛钿。”

    两人合作默契,顾喜虽然唱的一般,但是极为动情。两人都是秦淮欢场上的浮萍,心意相通,一个弹来一个唱,唱了一遍再重复时,其他几个女子也都各自动容。尹春取来竹板,啪、啪、啪,一下一下的打着节奏,李小大叹息一声,转身摘下墙上横笛,也加入进来。李十娘取来琴,铮铮铮的弹了起来。顾喜见状停了一下,等这几个人渐渐的合拍,前奏变成了悠扬的笛声。五个女子,各自都有一番情怀,被一首大家都熟悉的曲子勾起时,如事先练习过,开始略有生涩,很快便浑然一体。

    这个时候,顾喜才再次唱起之前的词,比之前别有一番风味。“秦淮丝肉中宵发,玉律抛残作笛钿。”最后一个音结束时,现场短暂安静,一片嘘唏。

    不自觉的,陈燮已经被这种淡淡的伤怀包围,并融入其中。想起诸多心酸的往事,忍不住热泪盈眶。忍不住吟道:“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辜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 近来怕说当时事,结遍兰襟。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

    巧合的是,这会天上居然真的出现了月亮,天虽然没黑,太阳也还在,只是被一片阴云挡住。这种白昼见月的现象颇为少见,加上这会的气氛,陈燮又是凭栏仰望,恰到好处的应景。至于词中思念的人是谁,大家自行脑补,这么一个风流帅哥,据说钱多的花不完,有几个红颜知己算的什么?

    一番合作,能够换来陈燮的又一首新作,众人欢喜不已,相视而笑。以前多少有点竞争,现在则烟消云散,都化作漫天飞舞的柳絮,消失在春风里。

    秦淮盛会的又一个高潮,随着陈燮的一首新词来临。多才多艺的尹春,忍不住站起道:“好词,快取纸笔来,我来谱曲,谁唱?”

    东道主李小大站起道:“当仁不让。”众人好一阵忙活,尹春一挥而就,曲成便给李十娘夺了去道:“我来弹琴。”顾喜道:“我来吹箫。”尹春很干脆的拿起了鼓槌,轻轻的敲了两下。葛嫩则低头看着手里的琵琶,不知心里作如何想?

    一群多才多艺的妙龄女子,凑一起忙碌,倒是陈燮闲了下来,安静的看着她们。合奏的乐曲再起之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众人喝酒唱歌,很是找到了一点现代社会麦霸的感觉。

    一曲练的熟了,船走了一个来回,再换船时,东本该轮到的道主尹春道:“这么换来换去也不嫌麻烦,不如干脆径直去喜儿的大船上好了,今夜不醉无归,咱也来一场醉卧秦淮。”

    上了顾喜的船,正在上酒菜的时候,陈燮很煞风景道:“来碗蛋炒饭。”

    看着满桌的好菜,顾喜不解道:“姐夫,莫不是嫌我等怠慢了?怎么要吃蛋炒饭。”

    陈燮是真的饿了,一直就没怎么好好吃。听她这么问,灵机一动便笑道:“想起个事情来,跟蛋炒饭有关,说出来让大家笑一笑便是。”

    今天陈燮已经说过一个段子,大家都乐的不行,听他这么一说。都来了兴致。各自坐下,也不说唱新曲的事情了。陈燮咳嗽一声道:“某有一友,名唤邪月,某日数友一同出游,回来时天色已晚。某带众人往一相熟的馆子吃饭,邪月最不经饿,进了馆子便道,饿了,饿了,有什么可以垫肚子的吃食。伙计道。有现成的蛋炒饭。邪月道:来一碗。凑巧的是。生意太好,厨房上菜慢了些。邪月吃完一碗,觉得味道很好,便道:再来一碗。至上菜时。两大碗炒饭下肚。其曰:蛋炒饭味道真好。吃撑着了。此时开始上菜。邪月捂着肚子,只能看着大家吃各种好吃的菜肴。待散席,邪月怒吼:再来一碗蛋炒饭。打包带走回去当宵夜。”

    大概是明朝人的笑点低,陈燮的笑话成功让大家笑的直不起腰。巧合的是,厨娘真的端了一碗蛋炒饭出现,问:“哪个要蛋炒饭?”这一下,更是笑的停不下来。

    没人伺候的陈燮只好自己上前,接过饭碗道:“多谢,我还真的饿了。”

    当着众人的面,陈燮吃完,拍拍肚子,在众人圆溜溜的眼珠注视下,拍拍肚子道:“吃饱了,我在考虑要不要再来一碗带回去当宵夜。”

    这一下又引发了一顿捧腹大笑,夸张的顾喜直接给趴在陈燮的大腿上,笑的一抽一抽的。她笑她的,不该把下巴顶着陈燮那里,没一会变引发了意外事件。陈燮无奈的低头看着,已经察觉变化的顾喜,转头眨了眨眼睛,飞快的伸手一捏,然后便不负责任的坐了起来。

    游河还在继续,似乎都有点饿了,正经的吃了一会,五女轮番敬酒,陈燮也显得异常豪爽,来者不拒。实际上就是想喝醉拉倒,陪着这么闹,什么时候是个了。

    可惜,大家都没灌醉陈燮的意思,很快便酒足饭饱,撤了菜肴,上些干果,酒也换成了茶。新编的曲子继续开唱,李小大一副好嗓子,唱的如天籁一般。她唱完了,换个人,继续唱这个曲子。每人都唱了一遍之后,这才算是告一段落,这时丫鬟惊呼,大家快看。

    众人往前方看去,十余艘画舫如长龙一般迎来,再看身后,又是十余艘。远远的似乎还有画舫正在聚拢,但闻风声中隐隐在唱:“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顾喜赶紧让船夫靠岸,挺稳了再看,四处画舫围了上来。陈燮再次看见了李贞丽,站在船头笑道:“姐妹们都来了,思华先生有何新词,不妨大家一起唱。”

    感情这女子走后,张魁对她道:“陈思华未见新词,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么?”李贞丽心里本不喜陈燮太过风流。听此言心里一琢磨,凭他一本,如此才华,风流难道不该么?石头记里的女子,在先生的眼睛里,哪个不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奴?

    李贞丽干脆回去散布五人聚会谢思华先生的消息,秦淮河上的教坊名角,一听这消息,纷纷下河。在这十里秦淮河上,围追堵截,总算是把陈燮截住了。

    顾喜让大家赶紧上岸,待上了岸边,五人站一起,齐声唱道:“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辜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 近来怕说当时事,结遍兰襟。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唱罢,顾喜拉着陈燮就走,回头对众人道:“我家近,去我家。”

    一行人笑嘻嘻的走了,留下秦淮河上的一片灯火,还有数十女子齐声喊:“奴等来此,只为谢思华先生盛情。”接着有人高声唱:“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是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是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陈燮听到歌声,停步回头望,河上灯火将河面照成了白昼。众女见他不动,也都站住。

    “这曲子不对,不应该是这么唱的。”陈燮可是八三版的死忠,听这些人唱的曲子都是时下一些流行的曲子来套上词,很不适应。

我知道有人一定藏了保底月票没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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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订阅的话,不至于如此啊。

    所以,我判断,一定有人藏了保底月票。坦白吧,你们骗不了我滴。

    那个,交出来吧,我保证每天三更啊。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大家要是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来个几十票,前面能爆一串菊花啊。多爽啊,这么爽的事情,很难遇见啊。

    别犹豫了,老断人品正在恢复中。

    最后,别忘记投推荐啊,这是人品的一部分。

第二百三十二章新曲

    第二百三十二章新曲

    河上画舫上众名妓见陈燮站着不动,也没走,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听他这么一说,顾喜问:“应该如何唱?难不成还是先生唱的临江仙那曲子么?用在此处恐不妥。”

    陈燮摇头道:“我心中的曲子不该是这样,待我想想该如何唱。”

    这是李贞丽在船头喊:“先生为何不去?即不去,何不留?这满满秦淮的姐妹们的画舫,都是先生的温柔乡。”

    李小大上前一步,站在石板桥上道:“勿要聒噪,先生说你们唱的曲子不是他心中所想,正在心里谱曲呢。”就这一句话,喧闹的河上突然伺机,未余拂柳风声,秦淮涛声。

    仔细的回忆了一下,陈燮走到石板桥头,扬声唱:“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此曲一出,众皆骚然。完全不同于这个时代的曲子,却又及其有韵味。歌声入耳,如蚂蚁在骨髓里钻的那种感觉。陈燮继续唱,众人安静的听。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啊……。”

    收起最后一个音时,河上岸上,依旧是一点声都没有。美好的音乐可以穿透历史,穿透人心。虽/长/风/文学 然陈燮唱的只能算凑合,但是这曲调和词结在一起,唱的好坏已经不重要了。

    八三版的红楼梦插曲,杀伤力最大的就是枉凝眉和葬花吟。陈燮在大家的心目中是作者。他说曲子该怎么唱,想来是最合适的。只是谁都没想到,真的唱出来后,轻而易举的把人的心都给勾走了。这曲子大家都很陌生,但是丝毫不影响大家的欣赏。

    唱罢,陈燮转身,这次真的要走了。可是刚走出几步,就觉得不对了,打灯笼的顾喜呢?回头一看,五位名妓跪在地上一排。齐声道:“求先生再赐新曲。”

    最近的画舫上。李贞丽也从曲中出来,看的清楚岸上的一切,缓缓跪在船头。拱手大声道:“求先生再赐新曲。”河上画舫这会近百,船头女子无不纷纷跪下。千余人齐声唤:“求先生再赐新曲。”

    这下陈燮走不成了。缓缓回来。一个一个的扶起,对着河上高声道:“都起来吧,我有话说。”众人这才纷纷起来。肃立聆听。

    陈燮道:“关于石头记,我心里头有一些曲子的影子,但也仅仅是影响,一鳞半爪尚不成调。今日听大家唱了枉凝眉,触动了心曲,这才有了适才的曲子。如再要作新曲,怕是一时半会也没了灵感。作曲做作诗,曲本天成,妙手偶得。如何强求?不如今日大家放我去了,日后有了灵感,再有新曲,一定告知大家。”

    河上千人齐齐叹息一声,话说道这个地步,再强留便是过分了。不料众人一声长叹,陈燮突然举起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皱眉仰面望着天空的弯月。所有人都跟鸡脖子被捏住一般,叹息声戛然而止,目光盯着岸上的陈燮。五个亲自打着灯笼照路的名家,也都屏住呼吸,担心扰了陈燮的思路。

    微风徐徐,一片柳絮落在陈燮的头山,伸手去捻,轻轻的投进悠悠秦淮河水中。

    陈燮露出微笑,走到五女跟前道:“新曲是有了,但是需大家来配合。真的要唱出意思来,今夜怕是要留在这河边上了。”

    李贞丽画舫最近,她听的清楚,急忙高声道:“先生,我等也可配合。”

    陈燮笑道:“也好,各个船上唱的好的姐妹们,都可以上岸,听我安排。只是这岸上需要的灯火可不少。”

    这句话,真如冷水下了滚油锅,河上一片鸡飞狗跳。百余以唱成名的女子,次第登岸岸。一时间岸上灯如长龙,芬芳满路。还在这些女子都很识趣,上来后都安静的站一边。

    陈燮道:“尹春小娘最善编曲,还有哪个来帮忙,听我唱了好记录下来。”

    这时一人自船上跳下,喊道:“我来,我来。谁都不要跟我争。”陈燮看过去,竟然是张魁。说来也怪,他跳出来,还真的没人去跟他争,似乎都默认了。

    顾喜在边上低声道:“要说编曲子,他确实是顶尖的。”

    陈燮只好忍了,不就是香了点,娘了点么。老子忍了。

    “那就这样吧,只是这个曲子,该谁来唱呢?”陈燮先看的一眼顾喜,很快便放弃,目光在听过唱的几个女子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葛嫩的脸上道:“思来想去,也就是你的声音最合适唱这曲子了。就这样吧,大家先在边上休息候着,你们三个跟过来。”

    尹春、张魁、葛嫩,三个凑近,打着灯笼的顾喜和李十娘,都没有走的意思。陈燮便随她们去,先对张魁道:“修我兄,且听我唱,记下了你去教会大家唱,然后再回来听安排。”

    张魁拱手道:“单凭先生纷纷。”陈燮道:“下面的新曲是葬花吟,适才见柳絮飞花,落于河面,有感而发。仔细琢磨,单单是一个人唱,却没了韵味,便动了点编排的心思。下面我来唱,你们记录曲子。”

    “花非花谢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陈燮把合唱的部分都摘出来唱一遍,在纸上刷刷刷的自己也记录下来,然后递给张魁道:“这个是大家一起唱的,你且去教会大家。”张魁自己也有记录,对照陈燮的记录后拍着大腿道:“好,好,我这就去。”

    待张魁去了,陈燮对葛嫩道:“下面是该你唱的部分,你听好了。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天尽头,何处有香丘。”唱罢,陈燮问:“都记下了么?”葛嫩柔柔弱弱的身子,这会一脸的认真,使劲的点点头:“都记下了。”

    陈燮道:“去边上练熟悉了,然后等着召唤。”葛嫩显得有点紧张,一个人走到岸边,低声在那恒昌。最后剩下一个尹春,陈燮对她道:“你的任务最重,首先需将这些曲子按照我的意思串起来,编写出来。然后还得按照我的意思,去教会那些乐师。”

    尹春之前还有点遗憾,没想到自己的任务最难,心里暗暗感激之余,正色万福道:“必不负先生所托。”

    夜晚的秦淮河上,出现了一副奇景。一边是沉寂黑暗的贡院,河上是画舫一片灯如白昼,另一边的岸上,莺莺燕燕的聚在一起。陈燮在两个花魁的灯笼照明下,来来去去的一会这边,一会那边,忙的不停。

    丝毫没注意到,一辆黑色的马车悄悄停在岸边。河上的动静太大,这里距离郑妥娘住处也不远,所以她也来了,要看看这秦淮河上自发形成的一次盛会。

    郑妥娘和柳如是没下车,只是在几十米外的柳树旁停下,从车窗里往外看。随身护卫的是严晓笙这个死忠狗腿子,带着四个近卫,护的严严实实。

    “郑姨娘,可要去汇报先生知道您来了。”严晓笙低声问一句,郑妥娘摇摇头道:“不必了,老爷正忙着,我们几个悄悄过去便是。”说着不忘问一句:“人这么多,老爷身边护卫如何?”严晓笙道:“郑姨娘放心,老爷勇冠三军,百万军中能取上将首级。再有崔新带着几个人,扮作下人,不远不近的缀着,不会出任何事情。”

    郑妥娘这才安心,拉着柳如是一道,缓缓移步靠近。走的近了,听到一些女声齐唱,去掉婉转如杜鹃啼血,心里如被针尖扎了一般,打了一个姐姐湿湿的的冷战。边上的柳如是也没好到哪里去,这曲子听着如被电击,麻麻的感觉自心头涌出,肌肤上泛起细细的疙瘩。

    时间在醉人的夜风中流逝,不觉已经是三更天。此起彼伏的合唱声,各种乐器的合奏声,场面依旧热闹宏大。这是秦淮河历史上的头一遭,数百有名的小娘合作一首曲子。放在别的时候,想都不要想这些平时争风吃醋的 女子能如何合作。

    也只有石头记的作者,加上明报老板,名花心语专栏的创世人陈燮,才有这个号召力。

    这还是一次特殊的盛会,往日流连花丛的那些风流文士,今日却是一个都看不到。

    不知何时,岸边慢慢汇聚了许多人,这些人里头,许多秦淮河上的寻芳客,今日想来快活一番,却不想有点名气的小娘,都在这秦淮河边上呆着。于是众人次第寻来,见场面盛大,也都好奇的驻足观望,不来捣乱。要知道,这秦淮河上的女子,得罪一个两个的没事,得罪遍了,那真是再无风月场上风光的机会了。

    陈燮就像一块吸铁石,把这些一曲枉凝眉之后,将小娘们都吸引在身边,谁都不肯去,不肯错过这今夜一唱新曲的机会。日后传出去,今夜无缘唱思华先生新曲,哪里还有面子?

    郑妥娘和柳如是悄悄走到陈燮身边时,但见陈燮在指跟尹春说:“这里的调子一定要高,再高一点。”尹春点点头记下,这新曲好是好,就是跟传统的曲子有不小的差异。尹春也是在边学边做,一直到她和那些伴奏的乐师基本熟练了,这才长出一口气。一扭头,看见花一样的两个女子站在跟前。

第二百三十三章这个夜晚,陈燮制造。

    第二百三十三章这个夜晚,陈燮制造。

    素白罗帕在额头上擦去汗珠,陈燮笑着看看趁夜而来的女人道:“没想到,把你们也惊动了。”郑妥娘笑而不语,脸上满满的自豪。柳如是接话道:“错过今夜,才叫人后悔呢。在这秦淮河上,唯有姐夫,才能做到将这些傲气自负的女子凑在一起。”

    陈燮心里得意,脸上却是淡然的继续往下装:“世上没有这些如花照水的红颜,又从哪来的?话本是我写的,故事是你们在演绎。”

    就这么一句,边上几个女子都愣住了,很快的将这话传遍,在每一个人多心里渐渐的发酵。月亮到了正中,映在悠悠秦淮河上,诗画一般的美景中,管弦丝竹响起。

    条件简陋,乐器简单,头一次听到这种十几个顶尖乐师合作伴奏的人还是很震撼。这里任何一个乐师,都是秦淮河上画舫难得一个的人物。他们第一次合作,却并不显得生涩,甚至还没个指挥。

    陈燮站在河边,面对众人,举起双手,放下的瞬间,合唱声起:“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长>风》文学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现场百余小娘,齐声唱,瞬间便将每一个听众的心给抓住了。

    “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这一句刚唱完,陈燮再次抬起双手,合唱戛然而止,一只手落下时,葛嫩站在百余小娘之前,缓缓轻声唱道:“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陈燮再抬手。合唱再起。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杀葬花人,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未闻。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合唱随着陈燮的手而止,独唱再起,第一个高潮来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合唱再起:“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抷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葛嫩独唱再起:“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有谁?天尽头,何处有香丘,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合唱再起:“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最后一句,葛嫩似乎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在唱:“花落人亡两不知。”

    曲终,人却未散。一首葬花吟在这秦淮河上余韵未消,风吹起,似乎在唱,涛声动,似乎也在唱。月不见,似乎不忍看。秦淮河上的芬芳依旧,芳心却碎了一地。

    每一个秦淮河上的女子,心里都有一首属于自己的葬花吟。在陈燮的指挥下,每一个人都在用心去唱属于自己的那首葬花吟。此时此刻,每一个人都沉浸在自身营造的气氛中,百余小娘无不泪流满面,独唱的葛嫩,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已然泣不成声。

    结果很自然的,演变成岸上百余人齐声痛苦,河上千余人在齐声哭。为一首曲子而哭,为这个夜晚哭,为秦淮河水哭。哭声在风中穿的很远,似乎不是人在哭,而是秦淮河在哭泣,悠悠的流水,不是河水,是千百年来风月场上小娘们酸楚的泪。

    大家都没注意到的是,陈燮悄悄的离开,身边跟着的是郑、柳、顾、李四人,每个人都红着眼睛,默默的跟着陈燮上了车,待到车动的瞬间,听到秦淮河上传来的哭泣声。百余小娘一起哭泣,红尘滚滚,风月生涯淤积的感伤,在这一刻得到了痛快琳琳的宣泄。如泄洪的堤坝,一旦打开,奔流滚滚不可收拾的一泻千里。

    一直到李贞丽发现陈燮不见,惊呼一声:“思华先生走了。”众小娘才止住悲伤,望着柳枝隐隐中已经没有了陈燮的身影,最后只能朝着明报的方向,由李贞丽领着大家,整齐唤了一声:“思华先生走好!”

    马车内,四个女子也哭成了泪人儿,陈燮两侧,郑妥娘和柳如是,一人霸占了一个肩膀,额头顶在肩上,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对面的两位,也是抱头痛哭。

    陈燮也不去劝,默默的看着车窗外,秦淮风月,风吹柳摇,马蹄声碎。

    这个夜晚,属于女子,属于秦淮河上的红颜。这个夜晚,陈燮制造!

    阳光灿烂的上午,陈燮醒来,头疼欲裂。下半夜的事情,根本想不起来了。只是记得,回到郑宅后,几个女子非要喝酒,还死死的拉着陈燮不让他走。陈燮那点珍藏全部被迫贡献出来,就在郑妥娘的闺房内,丫鬟婆子全都打发下楼,五个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12瓶一箱的老款茅台,现在是一瓶都没剩下了。

    睁眼看着素白的帐子,扭头一看,身边死死缠着自己不放的不是郑妥娘,而是衣衫不着的顾喜,饱满之上的红点清晰。李十娘也是襟怀半开,占据了船上的一个角落。床边上,趴着还在沉睡的是柳如是和郑妥娘。

    我艹,陈燮暗暗叫苦,喝酒果然坏事。昨晚上依稀记得,跟一个女人办了事。看看这阵势,不是顾喜就是李十娘。就她们俩衣衫不整,一个干脆光着,一个上身穿着,下身光着。

    赶紧给两人盖上毯子,陈燮再看看自己,不由再一声:“我艹。”衣服都不知道丢哪去了,这阵势还怎么收拾?手忙脚乱的找了一阵,总算给裤子找到了,穿上之后,先给郑妥娘抱起,放在对面的竹床上。再给柳如是也抱上去,找来毯子盖上。

    回到窗前,看着剩下的两个,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最后只好硬着头皮,给两人的衣服都找出来,然后一一小心的穿上,这个过程的香艳程度,差点让陈燮再次失控。都是美女中拔尖的人物,一个丰腴,一个修长。

    强忍着欲念做完事情,陈燮一头的汗,宿醉之后的头疼不治而愈。胯下剑拔弩张,狼狈不堪的逃离作案现场,去了外间本该睡着丫鬟雨儿侧房里,找到了马桶正在宣泄时,身后帘子闪动,进来一个笑语盈盈的郑妥娘。

    陈燮吃了一惊,回头时看清楚来人,扶额痛苦呻吟道:“该死,我都干了些啥?”

    郑妥娘掩着嘴低声笑,回头看看,竖起手指在唇边,上前来低声道:“别惊动她们。”

    陈燮不明其意,被按在侧房里的矮榻上,呆呆的看着这个眼波流转,满面春色的动人女子逼近,骑马般的上来,吞没了还未消散的雄风。耳边响起低低的呻吟,如春夜猫啼。

    这时候陈燮脑子里想到的却是另外一幕,没错,昨夜肯定不是郑妥娘,那里更加的紧致一些,滚烫如炙。耳边传来低语:“老爷,是肉屏风合你心意,还是奴?”

    就这么一句话,跟炸雷似得在耳边,心里一惊的陈燮差点没守住阵地。

    郑妥娘又低声道:“李十娘的滋味又如何?”陈燮听出来了,这女人都知道,就是没制止而已。当即决定反守为攻,腰间使劲,没几下郑妥娘便没了调侃的力气。粗粗的呼吸着,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一墙之隔的竹床上,柳如是面对墙壁,眼睛却是睁开的,隔壁的动静若隐若现,声声入耳。忍不住的夹紧,再夹紧,轻轻的蠕动摩擦。

    不过是一日之间,昨夜的盛会的消息,传遍了城内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座茶楼、酒肆,都在议论昨夜只是。每一条河边洗衣服的女子们,都在唱枉凝眉,唱葬花吟。热泪在脸上流淌,歌声在风中飘。歌声飘入一扇又一扇的窗户,不知多收闺阁中,怀春的少女、怨妇,被勾出来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秦淮河上的名人张魁,对一干好友,著名狎客沈元、张卯、张奎数辈言:“一夜之间,陈思华将金陵女子的心尽数收入囊中,从此再无人能与之相抗衡。自此,秦淮河上每一家画舫,都将以陈思华登船一游为荣。”

    此言不虚,昨夜出面邀请陈燮的五人,以及恰逢其会的李贞丽,在一夜之间便名声大噪。即便是年过二十的李贞丽,也是门前车马熙熙,访客如云,焕发了职业生涯的第二春。

    尹春、李小大、葛嫩更不用提了,她们三个本来就很红,现在可谓红的发紫。

    有趣的是,顾喜、李十娘、葛嫩,自那一夜后便称病不出。坊间传说,害的是相思病。

    为什么会害相思病,因为陈燮走了,离开了秦淮河水悠悠的南京城不知所踪。

第二百三十四苏州之行

    第二百三十四苏州之行

    江阴码头,一艘大船上下来的富贵公子,说是要去苏州。几十条船都想做他的买卖,身体柔弱的阿月嫂,争不过那些家里有男人的船,只能站在最后,用无奈的眼神看着别人争着说自家的船如何好。水上讨生活不易,家里男人身子弱,两年前就没了。留下一条船,一个十岁的女娃,撒手西去。无奈的阿月嫂,赶上在大户人家做丫鬟的妹妹金莲,被大妇撵出了家门。阿月嫂接了妹子,商议之后决定一道,继续做这水上的营生。一般的好买卖,她们很难争到。很简单,姐妹俩都不小了,她都过二十五了,金莲也二十了。不像别的船家,要不是自己家里的,要不是买的,总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儿”。

    就在阿月嫂无奈的准备放弃的时候,一直没有表态的公子看见了她,走到跟前问了一句:“苏州哪家织户最大,你可知道?”

    “回这位公子的话,奴家便是苏州城里长大的人。自然是知道的,要说最大的织户,当属苏州沈家。就在东边水门不远,挨着码头,有水道可行船至沈家作坊的门口。”阿月嫂有点慌乱的回答,眼前这个公子高大的少见,要不是操一口南方口音,还以为是北地来的。

    “很好,我就作你的船了。”公子交代[长_风]文学一句,回头交代大船上的人,租了一条大一点的货船跟在后面,自己带着个白嫩的小厮上了这艘船。

    坐在船舱里。看着正在前头忙后洗鱼的小丫头,陈燮显得很安静。这一段路,大概是最近一段时间最为悠闲的时光了。船舱里头,顾喜正在跟那个叫金莲的船娘在剥蚕豆。

    关于顾喜的问题,陈燮很无奈。大船出了秦淮河进了长江,走了半天,这女子才从舱房里钻出来。陈燮这才晓得着了她的道,一阵逼问才明白,老钱这个家伙吃不住她哀求,偷着帮的忙。陈燮只好带着她一阵上路。但是却装着生气的样子。一直也没理她。

    船到江阴靠岸的时候,顾喜慌了,以为陈燮要打发她,连连哀求。大概意思。比才艺比别说跟妥娘和如是比了。就是李十娘和葛嫩她们。都比她强。顾喜也没什么要求,就是想做个暖床磨墨的丫鬟。

    陈燮这才告诉她,去苏州办事。顾喜死活要跟着一起来。把身边的丫鬟丢下了,自己穿上男装,扮作小厮随从。这就是抢了崔新的活了,好不容易严晓笙给丢在了南京,带着12个护卫,作为保镖存在。没想到,顾喜冒了出来,崔新还没法子跟她争,老爷可不喜欢相公。

    上了这条船,陈燮的态度有所好转,但也没有主动说话。就是安静的坐着,脑子里盘算着去苏州后该怎么开始自己的计划。苏州之行是早就定下的,只是没想到,在南京呆了那么久而已。温柔乡果然是英雄冢,陈燮差点都下不了决心留下郑妥娘独自离开。不这样做又不行,南京那边总是需要一个绝对能代表自己的人存在。

    出了船舱,陈燮极目四望,河道两岸的景致,比起运河两岸大有不同。拿出望远镜,陈燮四处看看,越看心里越发的哀叹。这年月的江南,水网密布,道路可不是一般的难走。难怪离开南京之前,钱不多安排好的路线是走水路,经长江到江阴,顺流而下,再转这种小船往苏州。说是小船也不算很小,船舱里头分两截,一道帘子,前面睡客人,后面睡船娘姐妹。之所以选了这条船,可不是看上船娘长的还不错,而是被她无奈的眼神打动了。

    “公子这是什么?”不知道何时,那个小姑娘忙活完了,好奇的问陈燮。

    坐在船帮上用脚踩撸绳的阿月嫂见了心里一慌,这孩子怎么什么都问?万一惹怒了这个公子呢?后面不到五十步,一艘大船还跟着的,上头可有一些眼神很凶的壮汉。收拾这一船三个女的,跟踩死个蚂蚁似得。

    阿月嫂对这个客人的初印象还是很好的,人长的白,高大壮实,要不是操着一口南音,还当他是北地人。说话的时候,不紧不慢的,好像很和气。不过在船上讨生活的船娘心里可明白呢,对你客气不等于你就能上杆子。这些贵人,翻脸可快呢。自家的妹妹不就是个好例子么?在一家大户做丫鬟,给老爷哄骗上了手,家里大妇知道了,直接给打出了门。还好留了点善心,没给直接丢进窑子里。

    年轻公子居然笑了,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把手里的东西给了女儿。这下阿月嫂又揪心了,女儿还小啊,不过十一岁,这位公子爷不是个喜欢小点的吧?

    “呀,看的真清楚啊。”小姑娘稚嫩的声音惊呼,陈燮呵呵的笑了笑,没有去打扰她短暂的欢乐时光。坐在船头的竹椅上,点了烟慢慢的抽。心里在想着,江南用兵,离不开船。看来下一步要在长江上造船了。大海上的船,可走不了这些水道。

    依依不舍的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小姑娘还给陈燮道:“多谢公子爷。”陈燮看她可爱,小小年纪就懂事的给大人帮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剥去包装笑道:“闭眼,张嘴。”

    小姑娘听话的照做,陈燮把糖放进嘴里道:“好了,可以合上最,睁开眼了。”

    顾喜在后面看见了,赶紧过来,眼馋的看着小姑娘甜的眯着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人世间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陈燮看见顾喜来了,心里也没再生她的气。回头找老钱算账是必须的。

    “想吃自己去拿,在包里呢。记得分人家小姑娘一半,别吃独食。”

    顾喜一声欢呼,钻进舱里一顿找,陈燮的随身背袋已经换了个旅行袋。里头东西不多,就是一些常用药品,记录本,笔,几条烟,还有望远镜的盒子。棒棒糖是他以前放进去的,方才取望远镜的时候看见,随手抓了一根。

    整整一罐子棒棒糖,顾喜看着眼珠子都圆了,赶紧拆了一根,含在嘴里,眼睛也是咪咪的。含含糊糊道:“真好吃。”陈燮心道,这是骗小萝莉看金鱼的大杀器啊。貌似自己越来越混蛋了,节操底线一点一点的往下掉。

    吃上棒棒糖的顾喜心情大好,这说明陈燮不在生气了。说实话,那一夜之后,顾喜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自己赎身。所有积蓄都给了假娘,带着一个丫鬟就出了门。找到钱不多,一番哀求,老钱有感于她的痴情,答应帮她。为什么会这么做,理由其实很简单,就是那一夜,一次醉后的欢悦,顾喜第一次尝到了美妙的滋味。这样的男子见识之后,哪里还有别的男子能让她愿意去跟?所以,决定来一次大冒险。而且好像还成功了。

    坐在陈燮对面,顾喜眯着眼睛,粉色的舌尖灵活的舔着糖,这份甜让她陶醉。

    陈燮无语而笑,应该说还没有做好接受顾喜的准备,事情就突然的发生了。嗯,还是看看这江南的美景吧,水乡的风情,别有一番滋味。

    时间到了黄昏,后面的船追了上来,高呼要靠岸过夜。陈燮估计大概走了十几里水路,远远的看见一个小村落,两条船就在附近靠岸。缆绳在柳树上绑结实后,陈燮上了岸,四下看看,边上有一个湖,湖心有个小岛,长满了芦苇。

    船娘姐妹忙着做晚饭,新剥的蚕豆,剁碎的肉末烧汤。一条青鱼红烧,卤的鸭子,还有几个小菜。陈燮从大船那边回来时,舱内的小桌子上以及摆好了饭菜。

    “公子爷,奴家这只有老酒,不知您可喝的上口。”阿月嫂的手不安的在围裙上擦着,那个叫金莲的船娘也有点紧张,不安的看着陈燮的反应。这一趟的船资是二两银子,金莲要的价格,有点虚高。陈燮当是也没还价,直接丢给她三两碎银子,让她多买点好酒好菜。

    陈燮是好心,他的意思,二两银子是船资,一两是饭钱,殊不知二两银子里就含着饭钱的。这就是土豪不知人间疾苦了,多给一两银子,人家船娘可是另外一个想法。

    “老酒就老酒吧,喝点酒好睡觉。”陈燮很随意的坐下,看看顾喜,等她也坐下了这才动筷子。这边姐妹两忙活完了,两人吃着呢。金莲对姐姐低声道:“姐姐,我要二两银子的船资,公子给了三两。”

    一翻手,三块一两的碎银子。阿月嫂心跳加速,这公子看上哪个了?不会是看上女儿小蝶了吧?仔细一想,觉得自己想歪了,一两银子也买不来这么大的闺女。

    “我去伺候他们吃着,拉上帘子赶紧洗一洗。洗完了换我洗,到时候再说。”

    心怀忐忑,阿月嫂来到前面的舱内,送上热好的老酒,陪着笑道:“菜可对公子爷的胃口?”陈燮温和的笑了笑道:“听好的,一起坐下喝一杯了,累了一下午,解解乏。”

    吃着碗饭的,陪酒不算事。阿月嫂放了心,坐下,端起拿来干净杯子,给自己倒酒后道:“奴家敬您一杯。”说着很干脆的干杯,面不改色的放下杯子。

第二百三十五章至苏州

    第二百三十五章至苏州

    夜风吹来,小船在水面山摇荡。五月下旬已经开始热了,陈燮很不斯文的只穿了一条大裤衩,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一番畅游。所幸现在天已经全黑了,一盏灯笼挂在竹篙上,河里的陈燮看的很清楚。

    从小水性就错的陈燮,兴致来了,游了好一阵才回到船上。顾喜拿来衣服换上时,陈燮才发现,她也洗过了。头发湿漉漉的,带着洗发水的香味,很好闻。

    “赶紧去擦干了,也不怕风吹了感冒。”陈燮推她回去,上岸找地方换了衣服。又去大船那边看了看,崔新正在安排夜间的岗哨,12人的亲卫,分成六个二人小组,轮流值夜。

    回到小船上时,小桌子上一盏蜡烛在玻璃罩里,桌上摆了一碟子油炸的蚕豆花,一碟腌制的火腿片,一碟肉干,一碟生姜,还有一壶酒。

    见陈燮进来,换了一身八成新衣裳的金莲招呼道:“公子,时候还早,喝点酒打发时间。”顾喜在一边擦头发,一边ai昧的笑。她一身小厮的打扮,这会自然是没资格上酒桌的。

    “也好,一起喝一点,聊一聊,时间就过去了。”陈燮也不矫情,这会意识到一些事情了。不过他没打算顺水推舟,船上还有个顾喜呢。她倒是省!长!风!文学 cfwx. net事,胸前裹的严实,也不怕捂出痱子来。船娘阿月嫂这会也来了,姐妹俩人坐在对面。陈燮坐下时,抬眼看过去,都是薄薄的短衣,露出白嫩的胳膊,与脸上的肤色有明显的差异。大概是天热,里头是空的,顶出两个凸点来。这是什么节奏,都不用去猜了。

    端起酒杯,陈燮喝了,笑道:“说说。苏州谁家的织机多?有多少?”

    “说到织机。还是沈家最多,有五百多张,他家的桑田也是最多的。还有就是张家,听人说有三百张。每年忙的时候。一船一船的丝绸往松江府运。说是卖给红头发绿眼睛的番鬼。这样才能挣大钱。松江府那边。织户也不少,奴家也只是听说,没法往细里讲。”大概是因为陈燮的眼神扫过时微微的停留了一下。阿月嫂也放松了心情。不管是自己还是妹妹,人家看上哪个就是哪个,这没啥可说的。本来就是吃这个饭,又不是那些在楼里呆着,会弹琴唱曲的红姑娘。三两银子的船资,就值得姐妹俩一起豁出去。

    陈燮从包里翻了翻,找出一个织机的模型,递过去道:“你看看这个织机的样子,有什么不同?”阿月嫂接过,仔细打量一番道:“这是织棉布的机子,奴家小时候用过,先纺线,然后上机子,每天夜里睡的晚一点,一个月能织半匹布。苏州那边,织布的机子能占了一半,每年都有北地的商户来收去贩卖。”

    陈燮去苏州的目的,是想找一个靠谱的合作伙伴。纺织业要工业化,也只有江南一带能实现。后面的大船上,可是带来了现代社会仿古的织布机和纺线设备。虽然也是手动,但是效率已经高出明朝这边很多。

    工业发展对于大明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遇见工业化生产根本就是灭顶之灾。但是陈燮又不能不推动这个事情的发展,因为这是历史发展的趋势。

    陈燮收起模型,跟两个船娘闲聊,都是她们在说苏州城里的事情,陈燮安静的听,偶尔提一个问题,然后继续所有所思的听。苏州这个地方,历来都站在反阉党搜刮的第一线。抗税,抗监,后来写进中学教材的里的的故事,就发生在苏州。作者张溥可不简单,复社的发起人,后来运作周延儒再入内阁的推手。

    想到张溥,陈燮就不免冷笑。一个能去贿赂太监的士林领袖,真是可笑。之前他所做的所说的一切,在运作周延儒重回首辅位置的过程中,都被完全的颠覆。

    东林党和阉党之争,不在什么正邪,而在利益。东林诸公要维护的,恰恰是当是大明王朝最需要的财源。商业税、矿监,这些在崇祯初年,魏忠贤倒台后,基本都没了。

    既然现在还不足以跟这些人抗衡,甚至打到他们,那就跟他们代表的利益阶层合作好了。先挖你的墙角,等挖的差不多了,抬脚狠狠的一踹就是了。到时候,再教他们怎么做人。

    边喝边聊,听着软软吴音,酒入肚肠,身子渐渐的发热。看看时间不早,陈燮道:“收了吧,早点睡,明天还要上路。”陈燮说完出去,上岸方便回来时,已经收拾完毕。舱里凉席擦干净了,帘子也放下了。顾喜靠着壁,冲他笑,张嘴无声道:“我过去睡?”

    帘子这边,姐妹两不安的对卧,女儿已经睡着了,两人看着对方,等待着那边的召唤。迷迷糊糊的两人都睡了,实在是白天累了,又喝了酒。

    帘子这边的陈燮也睡了,不是累的,而是不能做别的。隔着一道布帘子,什么都瞒不过。

    船舱不大,睡觉不老实的顾喜很快就变成了一直考拉。睡意不是很强烈的陈燮睁开眼,悄悄的摆脱后出了船舱,别误会,晚上喝了不少,需要解决一下。抹黑回到船舱内,一只不安分的小手过来,火热的身躯也贴了上来。

    条件不允许,短暂纠缠后,食髓知味的顾喜转过身去,油油滑滑的湿热……。

    早晨起来的时候,船娘阿月嫂的精神不是很好,眼神也有点怪,来回的在两个“男人”身上逡巡。昨夜起夜,听到的动静不对,喘息声很重,轻手轻脚的阿月嫂回来躺下后,耳边不断的传来的声音,就跟蚂蚁在骨髓里钻一样。

    正要打水做饭的金莲,脸色也不是很好。都是过来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点都没有做一个小厮的自觉啊,一直缠着公子不回大船上,还在舱内睡了。阿月嫂心里相当的遗憾,这样的好客人,可是难得遇见一回。怎么就是个好男风的兔爷?昨夜游水的时候,偷看了几眼,大概的尺寸是知道的。哎……。

    忍着抢班夺权的欲念,早饭也好了。公子爷和小厮还在睡,阿月嫂给金莲一个颜色,金莲无精打采去掀帘子叫起,飞快又把帘子放下。满脸烧红的对姐姐道:“别叫小蝶起来。”

    阿月嫂把小蝶打发去后面看火,悄悄的掀开帘子的一角,飞快的瞅了一眼,放下帘子后也呼呼的喘气。小厮不是小厮,是个女儿身,睡着了都不老实的手乱摸。薄薄的毯子,也遮不住什么。

    总算是解开了心里的谜团,心里好受了一些。大船那边来了个小伙子,目光凶狠,步履沉稳。站在岸上唤:“老爷起来了么?”

    心道原来还是个老爷,阿月嫂忙不迭回答:“轻点,还没起呢。”

    这时候陈燮的声音传来:“早饭不用等我了,还得再睡一阵,先上路吧。”

    弯弯曲曲的水道一路绵延,似乎没有尽头。现代人陈燮,在面对这个地理环境的时候,感觉自己在走迷宫。这样地形,外面来的人根本就找不到北。

    拥有如此地利和富甲天下半壁江山,南明弘光一年,制定的国策竟然是“借虏平寇”。而且这个策略,得到了史可法、刘宗周在内的几乎所有南明朝决策层的认可。

    抛开南明王朝面临的明室倾覆,急待重振的局面不说。不难看出,当是才南明偏暗王朝,对于满清的认知基本就是一个笑话。

    陈燮的思绪飞到了万里之外,这片膏腴之地,既然落在一些废物的手里,不妨自己先下手刮几层油水。至于可能造成的乱局,一时半会还不会出现。

    苏州遥遥在望,陈燮出了船舱,船头回复了女儿打扮的顾喜和小蝶并肩坐在一起,赤脚在水里玩水,这女人居然是个天足,真是意外之喜。不像郑妥娘和柳如是,睡觉都穿着绣花鞋。在明朝,这也算是个异数了。

    船入水门,已经有人等在这里,老远的便唤了一声:“船上来的可是陈老爷?”

    陈燮定睛一看,一名矮个男子,站在码头上挥手,似乎有点眼生。这一趟来,打算是悄悄的来,悄悄的走,所以才雇佣的小船。

    船上的陈燮越上码头,拱手道:“在下正是姓陈,敢问仁兄台甫?”

    “小的沈高林,见过陈老爷。在下曾至登州置办货色,远远的得见陈老爷一面。老钱的来信,小的已然见到,算日子也就是这两日陈老爷能到。”此人面色稍黄,这是长期在外跑的缘故,双目有神,给人精明之感。

    “这么说,沈掌柜的是老钱提到在苏州的合伙人老沈。陈某来此用意,沈掌柜也是知道的咯?”陈燮收起了平等对待的姿态,语气中摆了个上位者的姿态。

    “回陈老爷,老钱确实有交代,只是小的不过是沈家的一个跑腿的,做不得太大的主意。”沈高林的姿态很低,但是就言语而言,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似乎此次苏州执行,未必就能顺顺利利的达成。

第二百三十六章机会不容错过

    第二百三十六章机会不容错过

    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后,陈燮也没太在意。合作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利益驱动。江南本来就是人家的地盘,在别人的地盘上,该做的让步陈燮有心理准备。

    “如此,那就先住下,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不过有句话,得先说在前面,陈某不希望有人知道陈某来了苏州。”

    “这是自然,老钱在信中也有交代,陈老爷只管放心便是。来接人的车马已经备好,请陈老爷上路。”沈高林打了包票,这会大船也靠了码头。陈燮道:“捎带片刻,陈某交代几句。”

    说着回头,走到小船跟前,伸手把带了面纱的顾喜拉上岸,大船上也陆续的下来人。崔新带着近卫过来,顾喜的随身丫头也过来了,可怜兮兮的拉着她的袖子。不知道低声说的啥。

    “崔新,带两个人跟着就成,不必大张旗鼓。”交代完这边,陈燮又对船娘阿月嫂道:“你的船不错,我在苏州还要待几天,这样,每天一两银子,伙食另算,你的船我包下了。回头走的时候,再坐你的船回江阴。”说完,陈燮去摸背包,发现只有银圆了,拿了十块银圆递给阿月嫂道:“这个是定钱,你看可行?”

    “这是番鬼的银钱么?”阿月嫂看了?长?风?文学 cfwx. net看,迟疑的问。这时候沈高林过来,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过去:“不识货的婆娘,这个给你。银圆还给陈老爷。”

    这点小事,陈燮也没在意,阿月嫂还来他便接着,随手往背袋里一丢,一串脆响。

    两个轮子的马车坐着真不舒服,车厢很矮,显得逼仄。陈燮干脆步行,车里只坐了顾喜和丫鬟。咿咿呀呀的车轴摩擦声,在深巷里传的很远。

    沈高林陪着陈燮一道走在前面,边走便介绍之前的情况。

    “沈家的诸多买卖。都是大少奶奶在打理。合作之事。沈家老爷不置可否,大少爷任事不管,埋头读书,去年乡试落了地。更是一步都不出大门。大少奶奶的意思。得见了陈老爷。当面谈谈再定夺。”沈高林说的这些,都是泛泛。看看身后不远跟着两个家丁打扮的男子,陈燮也能猜到一二。于是不动声色。只是偶尔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听老钱说了,陈老爷喜静,水门一带自然不合适贵客入住。大少奶奶便将这个园子清了出来,这里以前是大少爷读书的地方。”

    苏州园林名声在外,陈燮跟着进了一个宅子。进门之后,才发现这是个小园子,内里的房间散落在林壑之间,进了大门就一座天然巨石巧妙构成的屏风,形状像一枚放大的鹅蛋,两头微微翘起,巨石之中有字:听雨。

    园子具体有多大不知道,陈燮对园林的认知不多。走了几步,前方有一正堂,石径蜿蜒于林间,绕过堂前,站在草堂前可见石径往上,十余步之外有高坡一个,亭子一座。

    一老者领十余下人肃立于堂前,沈高林介绍道:“陈老爷,这位是邱伯,园子的管家。有什么需要,可对他讲。陈老爷一路风尘,先住下,晚间在下设宴为陈老爷洗尘。”

    陈燮点点头道:“有劳!”一名管家,穿的是丝绸质地的服装,沈家人真的如此奢华?

    安顿住下,送走沈高林,陈燮携顾喜登高,进了亭子里,看这满眼的园林景致。

    沈高林匆匆进了一座大宅,跟着一丫鬟快步往里,至一小湖边,见一女子在喂鱼,也不去打扰,站在一边等着丫鬟去通报。

    女子打扮华丽,见了丫鬟便拍拍手,在身后丫鬟端着的银盆里洗了手。没一会丫鬟请沈高林过去,见礼之后道:“大少奶奶,登州陈老爷已经到了。”

    女子面无表情,嗯了一声:“你都跟他说清楚了?他什么反应?”沈高林道:“按照少奶奶的吩咐,都说清楚了。他好像没什么反应,只是说不想让人知道他来了苏州。”

    女子突然笑了笑,声音冷冷的道:“他可是个多情种子,秦淮河上没少招惹情债,还说什么生怕情多累美人。这样也好,晚上好好接待,明日起你带他去城里城外的转转。”

    女子打发了沈高林,缓缓步入内院,进了一个院门,里头小厮见了见礼道:“少奶奶来了,老太爷正在钓鱼。”女子道:“带我去吧。”跟着下人去了一林间湖边,见一个便衣老者正在垂钓,女子上前盈盈道福:“媳妇见过公公。”

    老者叹息一声,丢了鱼竿,一脸懊恼:“鱼都被你吓跑了。”

    女子笑道:“公公容禀,人已经住下,该怎么谈,您得拿个大主意。”

    老者看看她,悻悻站起,漫步林间,随口道:“这个事情,你看可做得?”

    女子缓缓随行,低声道:“听沈高林说,此人在登州的作坊,无有不一本万利者。媳妇以为,此言有夸大之嫌。如今苏州织业的买卖,丝也好,棉也罢,我沈家占了七成。媳妇以为,看在美洲货品的买卖上,对他客气一点也就是了。回头让他自己识趣走人,如何?”

    老者步入一停,石桌上有紫砂壶一把,壶下压了一张,拿起紫砂壶,抽出报纸递给女子道:“这个明报,你怎么看?”

    女子看了一眼报纸,也不伸手去拿便道:“石头记倒是顶好的话本,别的媳妇也看不懂。”

    老者淡淡道:“糊涂,凭此物,江南士子之心,三成入毂矣。眼下不过初创,日后影响,不可限量。这个陈思华,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孤身自万里海外而回,短短几年的功夫,挣银子打仗,哪样都没耽误。现在又把手伸进了江南,开钱庄,办明报,哪一样都是风生水起,无往不利。你真的以为,一个风流浪子有这个能耐?短见!”

    “媳妇受教了,还请公公明示。”女子赶紧躬身说话,站起后低着头。

    “无论如何,不可怠慢了人家。明日去见一见,听听他都说些什么。如果有利可图,何不联手做大?如今沈家看似财雄势大,与之合作不过是锦上添花。然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即便不能合作,也要把话讲清楚,不可因此留下芥蒂而去。别看他是一介武夫,那是人家自谦的说法。如今的南京城里,士林之间,陈思华三个字可有分量的紧。”

    “媳妇知道怎么做了!”女子再次道福,老者挥手示意她离开后,坐在石凳上发呆。苏州沈家,这些年可没出什么杰出人物。偌大的家业没个顶梁柱,老爷子好歹当年中了举人。虽然没能更进一步,沈家的家业也因此兴旺。这些年,靠着银子开路,很是扶持了一些官面上的代言人。但是官场上的 事情速来最难把握,当官的在利益面前,可是说翻脸就翻脸的。

    老爷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心情,家里这些后辈,根本就无法理解。这个大儿媳不错,是个精明能干的。可惜见识差了点,只看见眼前的利益。实际上老爷子自身,对于陈燮提出的合作办厂(作坊)的事情,也并不看好。

    江南丝织行业,这些年瓜分的差不多了,他往里头插足,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出于好奇,老爷子让媳妇去见陈燮,看看他的真实目的何在。

    隔了两条街,一座大宅子里头也在谈陈燮的事情。谈话对象也是一男一女,男的为一名五十来岁的老者,女的是一个少妇,一身的碎花素衣长裙,头上随便的插了一枚玉簪。

    “沈家那个老不死的,还有那个自作聪明的女人,一定不会选择合作的。换成媳妇,不是仔细打听过,也不会选择跟他合作。当年我们错过了美洲货的买卖,如今再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那真是自己蠢死的,怪不得人家。”

    老者呵呵一笑道:“家里的事情,既然是你决定了,那就去做。不要顾虑太多。沈家跟张家较量多年。当年张家失败是因为天灾,并非老夫棋差一招。这些年苦苦支撑,守住这三成的份额,也多亏了你前后忙碌。”

    女子道:“家业是公公挣下的,媳妇不过是帮忙照看。”

    老者道:“我知道,你去忙你的吧。家里只要老夫还在,必然不会有掣肘之事。”

    女子一溜碎步出来,回了自己的院子,叫来丫鬟问:“少爷呢?”

    丫鬟道:“周家少爷来过,邀少爷一道出去了。说是去一个诗会,少爷走的急,就带着一个书童玳安。”少妇冷冷的摆摆手,打发了丫鬟出去,端起茶杯要喝,却又一脸怒色,狠狠的砸了杯子,怒道:“一群没廉耻的东西。”

    夜幕降临,客房院子里异常安静,竹床上陈燮坐着,身边摆着紫砂壶,看着面前的小池子,池子后面是一片竹林。崔新领着一名青衣男子过来,远远的在院子门口被丫鬟拦下,问了几句才领着过来。

    崔新没有走近,五步之外便停下,青衣男子独自上前,拱手道:“见过陈老爷。”陈燮嗯了一声,眼睛看着漫天星星。青衣男子继续道:“沈家、张家,这两家就占了苏州丝织行业九成的市场,如今这两家的买卖,都是各自的大少奶奶在打理。这两位少爷,一个是书呆子,一个是不爱红妆爱相公的兔爷。沈家少奶奶生了个女儿,张家少奶奶膝下无出。”

第二百三十七章奇耻大辱

    第二百三十七章奇耻大辱

    陈燮嗤的一笑,看看青衣男子道:“元中跟某推荐的你,说是拜把子的兄弟。我信他,自然也就信你。事情办的不错,好处不会少你一点。这边事情完了,你想继续留下就留下,银子我来出,买个百户,不想留下便去天津或者登州,包你一场小富贵。”

    青衣男子大喜,跪地高举双手:“谢陈老爷提携,小的一定尽心尽力,为老爷办事。”

    陈燮挥手示意他起来,客气两句,让崔新把人送走。

    摸着下巴,陈燮一直在琢磨,苏州这边怎么也得留下一个放心的人才是,仔细想想,好像也只有崔新了 。身边能用能信的人还是少啊。这一次出来,南京留下一个严晓笙,苏州还得留一个。回去还是要慎重对待这个问题了,不能太侧重军事。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陈燮自言自语,起身回房。迎面遇见沐浴后洒了花露水,浑身香喷喷的顾喜。这女人的特点就是丰满,天气热了,此刻后院无人,一件肚兜一件纱衣便出来了。听到陈燮的话,笑道:“老爷在说啥?什么抓,什么硬?”

    陈燮见她胸前颤巍巍的摇摆,手里举着灯,照出一片雪白。当下来了精神,嘿嘿嘿笑道:“你听好了,两手都《长〈风《文学 要抓,两手都要硬。”一边说,一边放出成名绝技抓奶龙抓手。

    次日上午,沈高林便来了。一问下人,陈燮还没起来,想来是一路辛苦,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妖精,自然更加的辛苦。叫住要去请陈燮的下人,沈高林在堂前很有耐心的等。打扰人家休息,又没有好消息,这种事情太拉仇恨。

    说起来沈高林心里对少奶奶的做法也很不满,不能合作就应该早点回绝。一直不给个准话,人家来了才说什么知难而退的话。这个做法。肯定不可取。但是沈高林也没法子。他是沈家的旁支出身。自然要维护沈家的利益,陈燮的美洲货,每年在沈家大概占了四成的进项。当初是他跟老钱一起拿下的南直隶代理,沈家得了个苏州代理。这才水涨船高。在家中地位上升。打心里他是希望能跟陈燮谈成合作的。因为陈燮这个人怎么说呢?平淡中见神奇!

    一边喝茶,一边琢磨该怎么跟陈燮透个口风,这时外头一阵动静。似乎来了不少人。沈高林赶紧出来一看,竟然是大少奶奶的马车到了,丫鬟婆子的跟了一堆。少奶奶精明能干,这个不假。就是太爱讲排场,出门总是带着十几、二十个下人。这点沈高林不喜。

    沈高林赶紧上前见礼,大少奶奶见他一个人来,皱眉道:“他还没起来?这都晌午了。”沈高林听出她语气里的不耐烦,解释道:“这一趟陈思华走的江阴来的,水路走了两天半,怕是累着了。”

    少奶奶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径直往里走,在堂前坐下后道:“叫人去请他吧。”嘴上客气,心里却在暗暗嘀咕,这个陈思华,真个风流的性子。来苏州这点路,也不忘记带一个女子跟着,在南京的时候,就没少沾花惹草的,落了个好大的风流名声。与这样的人合作,真是让人心里不快,不是他的美洲货一年就是小十万两的进项,今天就不想来跟他说废话。

    沈高林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嘴闭上了。女人可不能的得罪,尤其是沈家这个少奶奶,别人不知道,沈高林知道。大少爷偷了个丫鬟,叫她丢进最低贱的皮肉窑子里去了。为了这个,大少爷才闭门不出,可不是什么埋头苦读。这女人的心,毒着呢。

    少奶奶身边的一名丫鬟去了后院,刚走几步,就被假山石头后面一个黑衣男子拦住了,声音低沉有力:“老爷在休息,来人止步!”

    这丫鬟甚是得宠,平时连一些侧室出来的沈家子弟都不放眼里,这会被人拦住又吓一跳,气的叉腰跺脚骂。大声喊道:“你是哪里钻出来的恶鬼?知道这是哪里么?你敢拦我?”

    陈燮的这些近卫,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滦州城下,跟着陈燮身边杀的跟血葫芦似得,眼睛里怎么会放下这么个东西。当即喝到:“闭嘴!”

    该近卫眼睛一瞪,杀气四溢,吓的这丫鬟练练后退,看看对面没有上来的意思,又来了劲,冲上前骂:“你这个鬼,你叫我闭嘴就闭嘴,姑奶奶不是吓大的。回头小心我向你家主子告你的状,扒你的皮,抽……。”一把雪亮的长刀,架在丫鬟的脖子,近卫沉声道:“闭嘴!”

    丫鬟看着脖子边的刀,啊的一声,直接晕地上了。

    陈燮这边还是被吵醒了,本来就睡的差不多了。昨夜被折腾惨的顾喜还在睡,丝毫没察觉到陈燮的起来。陈燮出来,丫鬟小曦赶紧打水伺候梳洗,完事了陈燮才问:“方才外面有人在喧哗,什么情况?”

    这会崔新才出现道:“回老爷,事情是这样的……。”陈燮听了不说话,往身上套了件长衫,腰间扎了条丝带子,穿戴完毕之后,不紧不慢的往门口走。看见那名近卫,还有晕在地上的丫鬟,笑道:“韩山,你做的对,下个月开始,你就是我的近卫队长。”

    崔新在后面跟着呢,听了这话急道:“老爷,不要小的伺候了?”

    陈燮回头对他道:“严晓笙头脑灵活,我把他放在南京,因为需要跟各种人打交道。你不一样,你性格直,为人死忠,苏州这边你看着我放心。”

    崔新这才默默的后退一步,没有任何抱怨的意思,陈燮满意的点点头。上前蹲下,身后去按那个丫鬟的人中,不想这丫鬟悠悠转醒之后,看都不看边上的人和事情,掉头就飞奔,边跑边喊:“杀人了,杀人了。”

    陈燮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第一次对这次的合作前景不看好。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下人如此,主人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略感郁闷的陈燮,还是继续往外走,没走一会,对面来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少妇,衣装华贵,盛气凌人。

    陈燮停步,看着她冲到跟前喊:“把那个奴才交出来,打断一条腿,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陈燮再次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个少妇,长的倒是没话说,绝对是拔尖的美人一个。问题是这说话语气和姿态,很是拉低了分数。

    两人对视了一阵,见陈燮不语,少妇冷笑道:“怎么,我周云英堂堂沈家大少奶奶的身份,还打不得你家的一个奴才?”

    陈燮平静的脸上,突然露出阴冷的气息,温和的眼神,瞬间杀气腾腾。上过战场的,砍了几十个人的将军,陡然四溢的气势,哪里是这个娇生惯养的少妇能抵抗的,当是她便唬的连连后退,要不是身后两个丫鬟及时扶着,能摔一跤。

    陈燮转过身去,淡淡的对韩山道:“去,叫大家收拾东西,我们走。”

    周云英见陈燮转身,以为他软了,没想到听到这句,气脸都扭曲了,冲上前道:“你,你,你要走了,从此不谈两家合作。”

    陈燮轻轻的斜她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了,没事你回去吧,我这就带人走。”

    这下周云英可是彻底的愣住了,她也不傻。陈燮就这么走了,今后梁子算是结下了。有心挽回,脸上的面子又落不下。从小到大,都是别人求她哄着她,哪有她给人低眉顺眼的时候?硬着头皮,对着陈燮的背后道:“陈思华,别以为沈家离不开美洲货。”

    陈燮慢慢的转身,面无表情道:“沈家跟老钱合作,怎么合作的我不清楚。想来是有合约的,既然有合约,联合商号就会执行到期。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发生毁约的事。还有你必须明白的一点,今天的矛盾,是你我之间的矛盾,跟沈家无关。”最后一句话,绝对是陈燮的违心之语,不过这时候,陈燮不想节外生枝了。就沈家少奶奶这个态度,事情已经很明白了。看来,确实需要寻找一个新的合作伙伴了。

    这个事情,来之前还是想的简单了一点,这些年在明朝无往不利,真是太顺利了。完全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现象,那就是沈家目前已经在丝织市场占了大头,有大量的机器,跟自己的合作,意味着以前的织机就得被淘汰。既然现在就能保证很大的利益,何必要冒险改变?

    说到底,资本的本质从来都没变过。

    很快里面的人都出来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顾喜,一头雾水的跟着陈燮出去。周云英也没去拦,沈高林想拦,给她的眼神阻了回去。

    出了园子,陈燮哈哈一笑道:“正好,去逛街散心。”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在暗暗地记住了那个女人的脸,还有四个字:奇耻大辱。尽管陈燮很清楚,今天的事情极度的不正常,周云英又不是疯子,这点事情就翻脸太奇怪。但这不是重点,陈某人睚眦必报。

    苏州的街市相当的热闹,陈燮带着一行人往东边的水门码头方向,慢慢的闲逛了一段,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不到一刻的样子,沈高林急急忙忙的追了上来,在后面喊:“陈老爷,陈老爷,留步。”

对近期读者质疑江南之行的一点个人理解

    写明朝,江南是一个无法绕开的话题。为什么这么说,理由很简单,南直隶为核心的江南是明朝的经济中心和文化中心。

    这两个中心,基本上贯穿了整个明朝的历史。

    如果我这么说,大家还不理解,那就通俗一点的说。大明天下,大概六成的财富在江南,甚至更多。

    围绕经济中心这个话题,看地图,从南京到上海,长江两岸这一段。不仅仅是明朝一个时代,甚至到新中国成立,这一段都是国家的经济重要的来源地。

    回到明朝,对西方的民间贸易,主要的商品有三个,瓷器、丝绸、茶叶。抛开瓷器,剩下的两样东西,江南占了大头。尤其是丝绸,大家可以去看看高阳的,看看胡雪岩的江南首富是怎么死的。

    生丝,这个名词大家可能不是很熟悉,胡雪岩就是死在这上面的。

    还是生丝,国内的主要产地,恰好在明朝的苏州府和松江府。抛开长江水道的经济价值和沿海对外贸易的收入。单单是茶叶和丝绸里面蕴藏的经济价值,真的可以做到无动于衷么?

    这就是我写苏州的理由。如果大家还不满意,我无话可说。

    接下来谈文化中心。江南是明朝文化中心,我个人的理<长><风>文学 解,无可争议。如果有读者要争辩,对不起,我不想争辩,因为这是我个人的观点。你可以不接受。

    江南的文化中心是哪?答案,南京。文化中心意味着舆论中心。

    舆论这个词,意味着什么?抛开其他时代,就明朝而言,请看东林。

    就执政能力而言,东林就是一坨狗屎。他们对明朝廷的实际贡献,连魏忠贤都不如。

    东林一脉真的是没有能力么?要这么想,那就错了。这里面藏着不少明朝的精英分子,他们可不是无能之辈?那么为什么他们执政的结果一塌糊涂呢?一句话,屁股决定脑袋。

    东林党的屁股,不是坐在大明皇室的那边,而是坐在江南缙绅的利益之上。

    看清楚这个问题,就不难明白,自景泰起,天启的头几年,东林党掌握了绝对执政权期间,他们为何要反对甚至取消商业税、矿监、织监等等代表皇帝利益的行为。说穿了一句话,损国家而肥一己。问题是这个一己,可不是什么少数。

    明末人口近两亿,国库一年收入四百万两,这就是一个笑话。

    一群执政后除了搞党争不干正事的人,为何能窃取国家的执政大权呢?为何一度把齐党、浙党、楚党都给灭了呢?

    他们靠什么上位?我个人查阅了一些资料,对照验证多种说法,个人的结论两个字:舆论。

    东林把握了民间舆论阵地,为他们这个集体塑造了所谓的文坛领袖,正人君子的形象。因为涉及史料较多,这里就不细说了。

    那么民间舆论的集散地是哪呢?还是个人结论。南京是民间舆论的集散地,而南京的民间舆论的中心则是秦淮河。

    我认为,以上的观点,只要稍稍读过一些明末历史史料的人,都能理解我这个观点的来历。未必会支持,但是肯定不会说我瞎掰。顶多说我有勉强之嫌。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写作风格的问题,个人一直是很努力去贴近明朝的真实生活。为此,金瓶梅、三言二拍之类的书,准备期间,重新读了好几遍。小说中的一些细节描写,不是灌水,而是想写出明朝人的生活现状。老断也许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你说我灌水,这个不能承认。老子就算太监、烂尾,也都不会去灌水,这一点无关什么人品,我就是这个毛病。

    最后总结,办报,秦淮,这些文字,是为了争夺舆论控制做铺垫。钱庄,办厂,是为了从根子上去动摇、分化江南缙绅这个利益集团。拉一批打一批,这是很正常的斗争手段。

    嗯,就说到这里吧,如果还不能理解,我无话可说。但是我认为,哪怕仅仅能让一个之前不理解的读者明白我的意思,花一个小时写这些就不白费力气。

    谢谢大家!顺便提醒一句,我要月票。好吧,求月票这里大家可以当着没看见。

第二百三十八章冒昧来访

    第二百三十八章冒昧来访

    陈燮回头看看,居然还能面色平静的站在那里。沈高林心里忍不住竖起一根大拇指,成大事者固然肚量不凡,倒是崔新和两个亲卫,眼睛里都喷出火来了,手都握在刀把上。

    “陈老爷,可否借一步说话?就一刻的时间。”沈高林一脸的惭愧,上前低声道。

    陈燮似笑非笑的看他一会才道:“好,今天的事情不在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给你沈高林一个面子。”

    “谢谢陈老爷!请,这边请。”沈高林心里一阵酸热,都到了这个地步了,陈燮还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给他一个面子。虽然言下之意是最后一次,但已经足以让沈高林感动。他在沈家辛苦那么都年,也没见沈家人看他多高多大多有面子。陈燮是什么人?堂堂登莱总兵,名满秦淮的风流文士。按说就算不给他面子,又能如何?

    边上就是一个茶楼,沈高林在这里很熟的样子,领着大家上楼,进了雅间,丢给小二一锭银子道:“不用上茶水了,说点要紧事情就走。”

    崔新带着两名亲卫站在门口,雅间里陈燮和沈高林对坐,顾喜带着丫鬟默默的站在后面。

    “陈老爷,我就直说了。今日之事,原因有二,首先是少奶;长;风;文学 cf+奶自身的原因,其次是小丫鬟撒谎了,两者凑一起,才出了这档子事。”沈高林很简明,陈燮听了笑了笑。做个手势,示意他继续。很明显的,沈高林松了一口气,陈燮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这就是个好的开头。

    “先说少奶奶,松江府名门周家长房嫡出的大小姐,十岁那年,因为男人在外面养了外室,还生了儿子并且以无后为名,堂而皇之地带回家。周家大妇气病了。就此卧床不起。四年后病危,为了冲喜,少奶奶嫁进了沈家。结果还是没留住,三日之后便没了。由此。少奶奶最恨的就是男人风流。对大少爷盯的也很紧。几年前。少爷在外有个相好的小娘,被正在怀二胎的少奶奶知道了,带着几十号泼妇打上门去。没想到的是。少奶奶因此动了胎气,孩子没保住。打那以后,少爷安生了一段,可惜少奶奶再没怀上。今上三年乡试,少爷落地,回乡后有些消沉,偷了身边的一个丫鬟。少奶奶知道后,不动声色的让人把这丫鬟送进了码头边的寮子里。少爷气不过,要休妻,被老爷压了回去。一怒之下,少爷把自己关在后宅了的一个园子里,每日除了送饭的,余者不让进。我听少奶奶身边的下人说,少奶奶私底下毫无悔意,反倒更加仇恨男子,尤其是陈老爷这样的风流名士。”

    解释到这一步,可谓都是隐私。沈高林也是蛮拼的,毕竟来之前,少奶奶没让他这么解释。只是让他告知陈燮,因为丫鬟蒙骗的缘故。

    说到这里,沈高林停了一下,见陈燮俩上表情平静,似乎听了进去便继续道:“追来之前,少奶奶交代,那个丫鬟叫玲珑,这两年比较得宠。因为信了丫鬟的话,误会了贵属下,相信了轻薄不成而拔刀欲灭口之说。”

    听到这里的时候,陈燮的表情很精彩,眉毛扬了起来,嘴角也露出微笑。沈高林见状,心里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美洲货对沈家的买卖来说,可谓举足轻重。苏州及周边皆膏腴之地,美洲货异常畅销。从来都不会有什么积压的时候,每每来了新货品,必然形成抢购风潮。自日化套装起,到后来的美洲花布,再往后的暖水瓶等等,哪一样都是来多少卖多少。而且美洲货有如下特点,市场从没饱和过,一省之内价格都是统一的。就这两样,信誉打开的很快。如今沈家四成的进项,都依赖美洲货。得罪谁,沈家都不该得罪陈燮。

    “少奶奶说,她在园子里摆酒向先生致歉,那个丫鬟交给先生处置,打杀随意。”

    说到这里,沈高林才算停下,等着陈燮的答复。一向很干脆的陈老爷,这会却露出犹豫的状态,大概过了五分钟的时间,才道:“今天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是合作办厂的事情,全在双方自愿齐心才能有所成。既然少奶奶没有合作的意思,那就作罢。至于赔罪的酒,我看可以免了。陈某人不吃回头草,不走回头路,这是做人的原则问题。”

    沈高林叹息一声,没有再劝。陈燮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当即站起拱手道:“如此,在下回去复命。”陈燮笑着站起道:“那便这样,我送沈掌柜。”

    推开门,看见门口多了一个人,便是那个丫鬟,跪在地板上,低着头。见陈燮出来,抬头看一眼沈高林,飞快的低下。沈高林苦笑摇头道:“陈老爷,人就交给您了,在下告辞。”

    沈高林下楼去也,跪在地上的丫鬟浑身打了寒战,身子很明显的一软。

    陈燮看的清楚,拍拍韩山肩膀道:“这丫鬟说你非礼不成拔刀灭口,虽然段子编的蠢了点,倒也反应不慢。现在开始,她是你的人了,要做丫鬟还是做妻妾,你自己拿主意。”

    韩山面无表情,只是一个立正肃然道:“谢老爷赏。”这个反应,陈燮很满意,再次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谢,这是你应得的。”说着陈燮叫来店小二道:“去请几个牙行的人来,本老爷想买栋宅子。”

    说着让人给小二银子一两当赏钱。把店小二欢喜的磕好几个头才出去。不多一会,领来了一个中年男子,一身市井寻常打扮。进来后见礼,唤了一声:“这位老爷有何吩咐?”陈燮对崔新道:“你跟他去商议,合适便成交,回头房子是你住。”崔新领了话,带着牙子出去了。顾喜趁无人才问:“老爷这是何意?为何要买宅子,还让崔新去,奴家可是砍价的好手。”

    陈燮本不想解释,可是这女子撒娇卖萌很有一套,抱着他的手在胸前揉啊揉的。一副求知欲望很强的样子,陈燮笑着解释:“这是本老爷的用人之道,这里不方便说。”

    顾喜别看才艺什么的一般,人情世故很强。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苏州的宅子不便宜,宅子的价钱和层次,可以看出一个人的能力和人品。心里暗暗腹诽陈燮太腹黑,这点事情都要挖坑埋人,考验一下那个小伙子。仔细一想,没准陈燮另有深意。

    叫来茶水,陈燮不紧不慢的看着窗外的苏州街景,这会沈高林也回到园子见到了少奶奶。

    一番陈述,隐去了他泄露隐私的一段,只是说自己告知丫鬟撒谎的事情,陈燮怒气未消,表示如何何如。沈家少奶奶紧紧的抿着嘴唇,听他说完了怒道:“罪也陪了,人也给了,他还不给面子。一点风度都没有,狗屁的名士。”沈高林心里苦笑,脸上却是平静的劝道:“既然事已至此,少奶奶不妨先回去,问问老爷的意思如何?”

    要说谁能镇住这个沈家少奶奶,大概也只有沈老爷子了。听沈高林搬出老爷子的话,少奶奶周云英怒视一眼,哼哼两声,站起便走,身后一群丫鬟婆子赶紧跟上不提。

    望着她的背影,沈高林心里并不轻松,其实现在最稳妥的做法,就是弄明白陈燮的落脚点,然后周云英亲自上门赔不是。可惜,这个计划少奶奶绝对不会接受,就算是沈老爷,也未必能让她就烦。所以沈高林也干脆不提。

    敲门声打断了陈燮欣赏街景的兴致,示意顾喜去开门,进来的是韩山。

    “老爷,外头来了一个女子,说有事情要见老爷商议。”韩山是原话复述,陈燮听了微微张嘴表示吃惊,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怎么连个“求见”都不舍得用么?

    陈燮笑了笑,点点头道:“那就见一见吧。”顾喜听了心里一紧,这冤家可真是抢手啊,难不成这苏州城里的红小娘,已经得到风声,主动上门自荐枕席?这可绝对不是杞人忧天,秦淮河一夜盛会之后,多少红小娘都盼着陈燮能上门,一夕之欢倒贴过去,不求长久欢好,但求留下一两首词曲。日后就凭“思华先生留宿过的”这个名头,生意能好许多。

    很快韩山便领了一个女子进来,见她头戴面纱,陈燮也是一愣。很快便自然的拱手:“来者便是客,在下便是陈燮。”

    女子摘下纱帽,侧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转身,郑重万福道:“张门叶氏纤云,见过名满秦淮的思华先生,先生万福!”

    见对方如此报上名号,又礼数周全,还是个少妇打扮,陈燮赶紧微微侧身算是回礼,然后才道:“不敢!张夫人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叶纤云抬头道:“冒昧来访,为了寻求与先生合作一事。”

    陈燮看清她的样子,这女子生的好眉眼,尖鼻梁,肌肤如雪,落落大方,相貌竟不在陈燮所见明朝任何一个女子之下。头上盘的妇人发髻,一枚玉簪,坠子是珍珠链,一双眼睛很大,微笑之时两颊有浅浅的酒窝。

    ps:不知道为啥,之前的解释文字变成收费的,特意请编辑帮忙挽回大家的损失,多补了免费的2000字。起点后台很多新东西,我没搞明白,给大家造成困惑,请多多原谅。

第二百三十九章挑剔的理由

    第二百三十九章挑剔的理由

    按说陈燮这么看一个良家妇人很不礼貌,这女子站的很稳,微笑面对,不闪不避。却也没有给人半点轻佻之感,陈燮心里暗暗警惕,混了这么些年的明朝,知道这些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子的厉害。既然是张门叶氏,说明是苏州张家的二代嫡长子的媳妇。

    “失礼了,请坐!”陈燮这话的意思,为刚才仔细的打量道歉来着。

    叶纤云坐下后,淡淡道:“本不该一个女子来登门,怪不得先生。只是眼下张家正房也没个挑大梁的男子,纤云只得勉为其难。听闻先生欲寻人在苏州联合办丝织厂,纤云不懂厂为何物,还请先生赐教。”

    “厂就是大一点的作坊。”陈燮给了一个很混蛋的解释,也看见了叶纤云脸上闪过的一道惊异和随后露出有所得的微笑。叶纤云可谓有备而来,自然对陈燮的情况很了解。

    “说起当今江南织户,比如沈家,有织机五百,雇工千人。能做成这个局面,不外乎沈家有足够的生丝来源。先生一个外来者,要如何与沈家竞争?对了,竞争一说,出自先生。”

    面对叶纤云的这个问题,陈燮给出的答案很气人:“商业机密,恕不奉告。”

    叶纤云腾的站起,微笑!长!风!文学 cfwx. net着凝视,对面的陈燮丝毫不示弱,目光平静的应战。对视一阵,叶纤云盈盈万福:“张家欲与先生合作,不知可否?”

    陈燮缓缓站起。拱手致意:“可以谈,不过这里不是谈话的所在。”

    叶纤云笑道:“来之前,纤云已经包下这座酒楼,先生以为可以谈下去否?”

    陈燮失声而笑,呵呵呵三声之后,缓缓收起笑容,正色抬手:“请坐!”

    “谢思华先生!”叶纤云坐下,抬眼看了看顾喜和丫鬟。陈燮淡淡道:“我身边的人。”语气虽平淡,但是却不容置疑。

    “苏州办厂所需场地、人工、织机,张家都可以包了。不知先生能做点什么?这个问题。纤云百思不得其解。”言下之意,你拿什么来合作?

    陈燮伸手,顾喜双手奉上背袋,陈燮打开之后。取出两个模型一个小布袋子。往桌子上一摆道:“这是一架美洲纺机的模型。这是织机的模型,这是美洲高产长绒棉棉花的种子。丝绸这个领域,目前暂不涉足。靠着这三样东西,最多二年,便可横扫大明棉布市场。”

    叶纤云微微色变,陈燮居然要一扫棉布市场,这是何等的豪情?拿起纺机和织机的模型看了看,更是脸色巨变。两个模型都做的极为精巧,而是还是铁制的。能用铁制纺机和织机,这本来就已经很突破了,再看那个纺机上有十六根线轴,她就算是傻的都明白,一个人靠着这个机器,能把十六个人的活都做了。

    “请问先生,铁制纺机,以何为力动之?”叶纤云不是宅女,对实际工作很了解,自己都织过布的,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关键。

    “水力,江南可不缺水,择一高低筑坝,修沟渠,水力自然便有了。”陈燮这么一解释,问题就能想明白了,叶纤云闭目仰面,似乎在决断。

    “好,张家愿意放手一博,最后一个问题,为何不争丝织市场?”

    “事要一点一点的做,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丝绸虽然利润大,但主要市场在海外。棉布不一样,整个大明近二万万人口,多少人要穿衣吃饭?你觉得,是价廉的棉布市场大呢?还是价高的丝绸市场大呢?”陈燮的问题,直接给叶纤云问闭嘴了。

    这时候的叶纤云其实挺憋屈的,来之前自以为准备充分,筹码很足。结果一开谈,发现自己准备的筹码没多少发挥的余地,人家连棉花种子都备下了,你还怎么干的过?

    哼哼,心里给自己打气,叶纤云决定最后一搏:“张家出地方,出人手,出地方上的场面,要六成的份子,这不过分吧?”

    陈燮都懒得回答了,指着门口笑了笑,那笑容真的很欠揍,轻飘飘的仿佛不值得一提。

    叶纤云也不生气,至少表面上看似如此,轻飘飘的丢来一个媚眼儿,就像在打情骂俏。边上的顾喜见了,可是心里狠狠的一抽。这种大家闺秀浪起来,那叫一个勾人。是个男子,都很难抵挡这种平时一派端庄的女子如此勾引。比起睡这些女子来,红尘女子的征服欲望值明显不如。

    “那您开个价?”软软的吴音,在这个时候,从叶纤云的口中出来,配合上媚眼儿,很是能抓男人荡漾的心。陈燮见了不紧不慢的站起来,走过去,围着叶纤云看了一圈又一圈,就像看一件货物似得,弯着腰低着头,面无表情。叶纤云再冷静,这个时候也被看的浑身发毛,不自觉的站了起来,有点想跑掉的冲动。

    陈燮回到顾喜身边,上下左右的打量一番后,坐下歪歪嘴:“没看出来你哪一点比喜儿强,值得我让出巨大的利益。要不你说说,你自己哪里比较强?”

    这种说法方式,近乎是侮辱了。但是叶纤云还不能发作,因为由头在她自己。

    深深的吸一口气,叶纤云来之前,就知道这一趟的艰难。本来就是虎口夺食,她可不知道陈燮跟沈家已经断了合作的机会。

    “纤云十五岁入张家跟着婆母学习管家,三年前掌管张家大小事务至今。大小事务,仅仅有条,各类账目,鲜有出错。如今能做的了张家的主,有纤云在,合作办厂之事,不劳先生费心,便可坐收渔利。先生何乐而不为?”这就跟应聘似的,自我展示价值。这个时候的叶纤云,斗志非但没收到打击,反而越挫越勇。

    陈燮露出欣赏的目光,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中听:“这不算什么,我在登州有专门的账房学堂、管事学堂,任何一个学员,毕业之后都能精通各种新式做账法。如今毕业的学员有二百余人,没个人都在不同的厂子内实际操作学习一年多了。不客气的说,我教出来的任何一个毕业学员,都能挑起苏州的大梁。而你呢?知道什么是统筹学么?知道什么是营造学么?知道什么速记法么?知道复式记账法么?知道阿拉伯数字么?”

    叶纤云憋着一口气,总算是找到了发泄的机会,立刻举手打断道:“对不起,让您失望了。您带给大明的阿拉伯数字和复式记账法,纤云正好很认真的学过。两年前,纤云就托人从登州带回来您编写的教材,虽然花了五十两银子,但是纤云觉得很值得。”

    陈燮再次无所谓的歪歪嘴,淡淡道:“这又如何?”没错,这又如何?这句话真是太狠了!站在陈燮现在的高度上说这个话,不了解陈燮的人还能生气走人,仔细去了解过陈燮的叶纤云,确实做不到站起就走。

    叶纤云还是没有放弃,站起微微躬身,万福道:“先生所学,深广如海。纤云丝毫不敢卖弄于先生面前,只求先生给纤云一个机会。”

    这一招以退为进,可谓巧妙。加之这是一个女子,姿态摆的够低,陈燮还真的拉不下脸来。有一个问题是必须搞清楚的,就是这个办厂是一个新鲜事物,跟之前的作坊是两个概念。让一个明朝人接受这种概念,还是有相当难度的。也就是陈燮赶上了张家这些年没落,一直想翻身打败沈家,才会有今天叶纤云的“豪赌”。

    陈燮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对合作伙伴非常的挑剔,就是想看看她的态度能做到哪一步。是否有一个坚定的合作信念,至于股份什么的,陈燮真的未必就太在意。拿到半数以上就足够了,根本不需要太多。做买卖的,双赢才是王道,好处都你一个人占了,这买卖长不了。

    客观的看这一次合作伙伴的选择,实力真的不是第一位的,苏州不是登州,不是陈燮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的地方。合作者的能力和魄力,才是陈燮看重的重点。

    陈燮又低头翻袋子,摸出一本装订的计划书,丢给对面道:“这个,你拿回去看,不要着急,看完了好好想一想,全部理解了再来找我。我知道,你有能力找到我。”

    叶纤云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拿着计划书,看看桌子上的模型:“我可以带走模型么?”

    陈燮平静的摇摇头,淡淡道:“在这看可以,带回去不行。”

    “那么,纤云告辞了。”

    目送这个女人离开,陈燮突然问顾喜:“你觉得她怎么样?”

    顾喜没想到陈燮发问,不过她反应很快,稍稍沉吟便道:“我看不出来,很能干吧,这种大家闺秀,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有野心,想做大家业,我则只想安静的呆在您身边。”

    陈燮也没想到顾喜的答案是这个,稍稍愣了一下笑道:“我希望你永远这么想。”

    “不这么想又能如何,奴家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趁年轻,多讨老爷的欢心,将来人老珠黄了,在后院有个容身之地就知足了。”

第二百四十章不得不进的局

    第二百四十章不得不进的局

    离开茶楼的叶纤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中。求见张家老爷子张嘉善,腿脚不便的老爷子在后宅的一个园子里住着,此刻正在用午饭,听到求见立刻放下筷子,拿起拐杖出来。

    “你念,我听。”老爷子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叶纤云翻开第一页就不得不傻眼的苦笑道:“还是自己看吧,这东西我没法念。”张嘉善吃惊不小,睁眼拿在手上,低头一看便瞪圆了眼睛。“结构图?”什么意思?仔细再看,便明白了这种图解的好处,四个字,一目了然。(因不会在文档上画图,这里就不画了。)

    这完全是一个很新鲜的东西,但用这种方式来表示一个企业的结构,是个有点文化的人都能理解。当然这上面没有一个明确的股东股份的数字,只是一个很简明的结构描述图。

    相应的部门管相应的事情,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股东不论大小,对企业的经营过程都有监督权,但不能在这个过程中去干涉。股东对企业的财会有知情权和监督权。

    总的来说,两家合作,一切都得按照相应的制度来,不允许因为股份多,就擅自破坏企业制度。而修订或者修改既定的企业制度,必须要得到八成以上的股东同意。这无疑是*长*风*文*学 一个保护小股东利益的条款。也就是说,在执行企业制度时,大家可以在这份计划书上的制度基础上。进行商谈修改,一旦确定,大家都要遵守。

    这种合作双方把丑话先说在前头,并且说的很仔细的做法,在大明这个人情重于规则的时代,可以说是非常震撼人心的一种手法。但是张嘉善看完之后,丝毫没有反感,反而对这次合作充满了信心。道理很简单,陈燮那一方是强势,站在强势的立场上。却用制度来束缚自己的手脚。这种做法无疑更能让人放心,最大限度的避免了合作双方矛盾的爆发概率。

    当然,这仅仅是张嘉善个人的观点,站在陈燮的立场。这份合作计划书 。还是存在很多漏洞的 。但他本人就这个水平了。今后还会有新的矛盾会出现,也只能留待以后磨合了。

    总而言之,这份合作计划书的内容很多。也很细致,甚至一些领域到了锱铢必较的程度。恰恰是这种细致的利益争夺的制度制定的过程,张嘉善认为是一个充分接触并了解合作伙伴,并且建立互信的一个过程。

    放下计划书,张嘉善露出微笑道:“陈思华果然是世间罕有的大才,合作的事情不用考虑了,必须达成合作。这是前提 ,但是你也可以放心,在谈条件的过程中,大可以跟他一点一点的计较,哪怕是一文钱的利益,你也要据理力争。”

    在路上已经看过计划书内容的叶纤云,当然明白这番话的意思。当即表示:“媳妇是去见他,还是另外寻一个地方来谈?”张嘉善笑道:“这一点可以由他来决定,毕竟咱们才是地头蛇。千万千万要记住一点,合作双方在协议和制度达成之前是平等的,你不要拉不下脸去争利益。我敢保证,他不会因为你是个女子就手软的。”

    这一点,叶纤云已经深有体会,今天要不是最后时刻采取了耍赖战术,当时在气势上就无法保持一个相对的平衡。抬手理了一下头发,叶纤云站起,深呼吸借此调整情绪,语气坚定道:“媳妇明白,此人不能以常理待之。哪怕是一文钱,也要 当面锣对面鼓的去争个明白。”

    “纤云,你还是没有看明白这其中的奥妙,眼下这个局面,根本就是这个家伙一手炮制出来的。这一切,只要一个前提,都在他的计算之中。什么前提呢?张家需要合作,以此壮大并对抗沈家的压力。可怕啊,你出现是很突然的,因为之前我们没有露出半点痕迹。在短短的时间内,他就想到了这一切,并且着手实施,慢慢的把局面导入他的预计之中。这样也好,跟这种人合作,任何事情都在明面上,吃亏也有限。”

    张嘉善一番话,把叶纤云给吓出了一身冷汗。仔细一想,真的是这样啊。这个人是什么脑子?那么短的时间就能想明白这个过程,并且自己丝毫都没有察觉,被他带进了这个布局之中而浑然未觉。

    所以说,人的脑子真是很善于脑补,真实情况是怎么一回事呢?

    茶楼上,顾喜在看同样的一份计划书,陈燮站在窗口边上看风景。仔细的读完这份计划书之后,顾喜抬头看着窗前高大的背影,心中生出一种无法抗拒的情绪。这份计划书,是顾喜要求看的,陈燮乐见其成。一个只会端茶倒水暖床陪睡的女子,在陈燮的心目中地位高不了,即便顾喜是所谓的“肉屏风”。顾喜也看见了这一点,并且从郑妥娘和柳如是身上,看见了榜样。这才发生了要求看计划书的事情。

    “老爷,这份计划书,可谓算无遗策。奴家甚至只看懂了一小半。”

    陈燮没回头,淡淡道:“那就多看一遍,还是不懂,你继续看,一直看到懂为止。”

    顾喜听了娇声叫道:“老爷为难人,上头有的事情,奴家闻所未闻,如何看的懂?”

    陈燮回头笑了笑,心说这份计划书,是一百多个人合作的产物,陈老爷很不负责的起了个大纲,提出要求,学堂里财会兴趣班的一百多名毕业和在校生,群策群力往里面添加的内容。你能全部看的懂就是怪事了。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是依旧很坚定道:“继续看,不懂的就跳过去,先一遍一遍的看,能背下来再说。”

    这番话的语气甚至可以说有点冷,在一起滚床单的时候,陈老爷可是无尽温柔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嘛。顾喜心中一凛,想起那个叶纤云来,自诩不如她,比不了郑妥娘和柳如是,甚至都比不了李十娘。由此不难推断,在登州还有什么样的女子,也在给老爷做事情?

    顾喜不得不放弃偷懒的想法,努力的去理解这份生涩的东西。这是她唯一的固宠的手段,传统的那种拉上丫鬟一起伺候的手段,很可能完全没效果,就算是有也是很短暂的时间。

    看看顾喜脸上的表情,陈燮在心里还是暗暗叹息一声的。这么做不是他心狠,实在是他见惯了现代社会自强自立的女性,下意识的要求女人们去这么做。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下意识的陈燮最信任的还是这些女人。理由很简单,她们必须依靠陈燮才能更好的生存。这不是陈燮要求的,而是她们骨子里就是这么想的。

    用句俗话来说,这是明朝的实际情况决定的,根本就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崔新在一个时辰之后回来,见过陈燮后便道:“老爷,宅子都买下了,眼下没几个人,但是这里的事情敲定之后,陆续会来一些人。小人算了一下,怎么也得五十几个人吧,所以买了两座宅子,一个您先住着,三进的宅子,不大不小。回头您走了,让那些手艺高的匠人住,他们拖家带口的不容易。还有一座宅子,就在码头边上,原来是个车马店,因对面沈家一个亲戚,新开的一个车马店,生意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小的把车马店盘下来,今后就住那了,人多需要看着,免得出乱子。”

    说着还把相关的票据呈上,陈燮摆摆手,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了,东西你先收着,回头交给账房,带去南京走账。原则上,苏州这边你是独立的,但是账目上还是要走南京那边。知道为什么吗?”

    面对这个问题,崔新没有着急表现,而是低着头想了一下才道:“老爷是担心张家那边生出想法么?”陈燮这才笑道:“你能想到这就不错了,另外一层意思,还是想让这边的账房明白,他们是有人监督的。真的在南京那边查出问题来,你知道怎么做了吧?”

    这个问题崔新回答的就很干脆了,恶狠狠的狞笑道:“伸手的剁手,伸脚的剁脚,身子陷进去出不来的,小的种他的荷花。”(种荷花:装麻袋,放石头,丢水里。)

    这就是一条陈燮的恶狗,叫他咬谁就咬谁的那种。打仗的时候,让他去管军法,他能毫不犹豫的执行。现在让他看着苏州这一块,他也能忠心耿耿的护着陈燮的每一点利益。

    “收拾收拾,去宅子里先落脚。车马店那边,以后怎么改建,你也先想想。”陈燮这就是放手培养的信号了,崔新赶紧的单膝跪下道:“谢老爷提携。”

    三进的院子看似不大,其实不小了。宅子已经有人打扫干净,直接可以住人的那种。可见苏州的牙行做事很靠谱,就是佣金不便宜,要抽一成五。这点损失,陈燮能承受,这就不是斤斤计较的地方。这个做法,也是一种态度,就看张家人看不看的明白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投其所好

    第二百四十一章投其所好

    沈家老爷子心里非常的失望,但是他没有流露出来。家里的几个子女,一个不如一个。唯一能挑大梁的,也就是周云英这个大儿媳了。让旁支或者外室的子女进沈家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沈家的直系不会答应,周家也不会答应。一旦周家的关系搞僵了,意味着周家的生丝来源可能就断了。

    周云英为啥能挑大梁,不就是在生丝的问题上,一直站在沈家人的利益角度,去跟自己的老爹和兄弟作对么?老爷子最看重的也就是这点了。无奈的是,大儿媳一直没再生,长房就一个儿子。其他几个庶出的子女,要不是年幼,要不就不是这个材料。老头子都快六十了,四十好几才生的长房儿子,一直让他去读书,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媳妇干的那些事情,他都知道。但是他坚定的支持了,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什么对错之分,只有家族的整体利益才是第一位的。现在看来,必须在有生之年,寻找一个更妥当的法子来应对将来。否则,就今天发生的事情今后再来几次,沈家倾覆也不远了。

    周云英看似很乖巧的站在面前,等着老爷子的最后决断。这个家,老东西一天不死,就能左右一切。下午的阳光换了角度,屋子里有点暗|长|风|文学 [c][f][w][x].net,沈老爷子坐在一个阴影处,看出请他脸上的表情。但闻起一贯无任何感情的声音道:“云英 ,今天开始。美洲货那一块,让高林全权打理吧。你就不要过问了。”

    周云英身子晃了几下,伸手扶了一下茶几才站稳。她也知道今天自己鲁莽了,但是之前怎么都没想到,处置的结果会如此的严厉。奇怪的是,周云英不恨老爷子,反倒恨起陈燮来了。尤其是那家伙目空一切的嘴脸,恨的让人压根痒痒。要不是顾忌身份,都能咬他一口肉下来,嚼碎了吞肚子里才解恨。

    “媳妇知道了。这就去移交账目。”周云英的态度没有丝毫的不满。甚至意外的没有怨气。沈老爷子多少有点意外,怎么一点怨气都没有么?这样的话,要仔细观察,然后才能决定要不要走下一步了。

    没一会。沈高林出现在门口。老爷子虚无缥缈的声音在里面传出:“陈思华这个人。你怎么看?我指的是生意上的事情。”

    “回老爷,就生意而言,他这个人把什么都会摆在桌面上。然后大家来谈。你看到了,去争了,他会做适当的让步。你没看见,没去争,那是你的损失,他不会客气。”

    “哦?还有这等事情?你仔细说说。”老家伙的声音变的高了些,真实了许多。

    “比如美洲货的运费问题,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在意,都觉得运费自己出是理所应当的,没人去计较这个。一直到今年二月,杭州的一个商家在面见刘大掌柜的时候,无意的提了一句。结果人家刘庆跟他说,这事情要等下一次招商的时候再谈了,之前的都写在代理协议内了。大家伙这才晓得,这事情其实是可以谈的。可是去年就把今年的合约都签订了,吃的亏你也只能干瞪眼。这个事情,给我一个启发,应该重新仔细的研究一下代理合约了。也许里面有很多被我们忽略掉的利益。这么说吧,我们习惯的人情优先的那一套,在他身上能找到很重的痕迹,但是他这个人更重视的是契约。”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那么你都发现了什么?”

    “回老爷,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我发现一个以前忽略的问题。就是代理价格,之前都是联合商号说多少就是多少,一点折扣都不打。仔细研究后在合约上我发现了一个很灵活的地方,代理折扣酌情而定,以前我的理解为根据美洲货到岸后的损失来决定折扣。但实际上在操作的过程中,这一条从来就没发生过变化。我就纳闷了,哭死不得其解至于,家里那位整天斤斤计较的婆娘见我发愁,就问一句。我告诉她,结果她说了一句,这不是给咱讨价还价的余地么?我听了觉得有道理,试着给登州那边去了一封信,谈到苏州这边的折扣事宜,提了一些苦难,比如水路运输,船小需要的人多,不如走海路可以跑大船。就在陈思华抵达苏州前几天,我接到了刘掌柜的回信,他表示可以让半个点的折扣。原先的代理折扣是五个点,下半年,改成五点五个点。”

    沈老爷子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过了近十分钟,才长叹一声道:“误大事了。”

    沈高林狠狠的吃一惊,惊道:“老爷,有挽回的余地么?”

    阴影中,沈老爷子慢慢的走出来,花白胡子的脸上,面部表情极为难受。

    “不必了,这个人善用阳谋,什么都摆在桌面上,你自己看不到,怪不得人家。”一番话,勾起了沈高林的危机意识,连忙问:“老爷,难道他要对沈家不利?”

    “难的是这个人做的事情,就算摆着给你看,你都看不懂。就算他明着谋算沈家,你都未必能看明白他的意思。非得吃了亏,你才发现,你发现了也没脾气,因为他很守规矩。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总觉得,问题不会出在美洲货上头。”

    住进宅子才发现,后院还有一个花园,怎么也有三亩地那么大,中间有个葡萄架子,下面摆了一张竹床,正值下午三点多,正是热的时候。

    边上还有条沟渠,弯弯曲曲的绕着葡萄架子一圈,最后流进一个人工小湖里。湖边有暗渠,漫出来的水经过暗渠流出去。

    “江南什么都好,就是耗蚊香。”陈燮转了一圈,来了这么一句。

    顾喜笑道:“老爷是赶上了好年景,今年的雨水少,不然梅雨季节就能让您生霉。”

    这句话把陈燮给带回现实来了,是啊,今年的雨水少。今明两年,在官兵的不断打击下,西北流寇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但是兵没有被灭绝的原因,不就是干旱么?没饭吃的百姓到处都是,有个人出来带头,就是遍地的野火。一次一次的失败后,大大小小数百战之后,流寇也磨练出了一批成熟的首领和百战余生的老兵。至六年冬天,高迎祥过了黄河,从此中原遍地烽火。大明朝的腹地,因为流寇的“就食”,而变成了战乱之地。

    掰着指头算时间,也就是一年半了。还有就是明年的七月,清军攻克旅顺的事情。这个时空,陈燮要对“我大清”说一句“no”。咱先练一练,教教你怎么做人再说别的。

    陈燮这么一走神,顾喜就察觉到了,立刻对身边的丫鬟努嘴。小丫鬟很是机灵,悄悄的退出去,顾喜不疾不徐的给陈燮打扇子,躺在竹床上发呆的陈燮,感觉到一阵疲倦,闭上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

    一觉起来,已经是黄昏,中午随便对付一顿的陈燮,腹中饥饿,浑身汗津津的,先去井边打一桶水,摸了摸透心凉,放弃了冲井水凉的打算。别闹出病来。

    只好张嘴叫人,顾喜和丫鬟拿着梳洗的用具过来,陈燮梳洗的时候,很自觉的在一边汇报:“下午找了牙行的人,雇了一个手艺不错的厨娘,还有两个洗衣服的婆子。奴家寻思,今后这里用船的地方多,便让人去请阿月嫂来了,问她是不是愿意长期把船包给下来。她倒是很乐意,具体价钱,奴家没法做主,得问问您。这不,她在院子门口候着呢,您要不要见一见?”陈燮的脑子里闪过那天夜里在船上喝酒的一幕,可耻的有了点上火的动静。

    “算了,你拿主意吧。问问她,往年能挣多少,我们这里给她加三成。月初按月给银子。”

    顾喜没立刻走,而是笑道:“老爷,这样怕是不妥,不如您去说。毕竟一条船上都是女人,您在的时候还好一点,您这一走,将来怕是要叫人欺负。”

    这可不是顾喜良心发现,船娘一家的死活,跟顾喜不相干。这不过是她发现陈燮的心似乎很善良,对那小女孩很喜欢,所以才投其所好,并且做的仔细一点。

    果然不出顾喜所料,陈燮听了当一回事,点点头道:“说的有道理,今后她们一家人,来回跑水路,可保不住苏州这边不出一两个混蛋。真要是你情我愿的,那也就算了。”

    顾喜暗暗得意,赶紧伺候陈燮穿戴完毕出来,阿月嫂牵着女儿在外面等着,看见陈燮出来,上前磕头。这才两天的时间,陈老爷就在苏州买了宅子,顾姨娘还要包船,去哪找这么好的买卖。

    陈燮坦然受礼,这里是明朝,给官老爷磕头是礼数。等她们起来,这才笑道:“喜儿都跟我说了,这事情我看可以。这样,平时你们住在宅子里做点杂事,包吃包住一个月一个银圆的工钱。需要用船,你们再辛苦出船。根据具体的路程,按照市价决定费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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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崛起介绍:
时空旅行者的明末生涯,故事从天启七年末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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