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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是猫     大明1937txt下载     大明1937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8集 为啥要灭了狗日的

    和向小强所料的一样,午宴上并没有见到什么广武皇帝。陪同的只是几名北清的官员。大概因为向小强是军官,所以旅顺的几名高级军官也出现在饭桌上。

    明清互为死敌两百多年,像今天这样双方派代表坐在一起吃饭的情况可不多。就向小强而知,两百多年来也就只有那么几次而已。最近一次还是几十年前、上次明清战争结束后谈判的时候。

    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名为“欢迎宴”的宴会气氛却并不融洽,相反,很是尴尬。作陪的清方官员都只是程式化的和明方人员寒暄几句,还有每上一道菜的时候招呼明方人员品尝之外,大部分时间餐厅内的气氛是沉闷的,也基本没人说话。大家都在低头闷吃,偶尔也只和自己这边的人说几句话。

    南明这边的人员都很不适应,都觉得就算双方是敌对政府,但现在是双方谈判,一方的使节来了,另一方设宴欢迎。平时再怎么敌对,欢迎宴也不能冷场成这个样子吧。他们几次主动敬酒攀谈,试图活跃宴会气氛,但北清官员们只是被动回应,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套话废话,把南明使团弄得郁闷不已。

    要是在平时宴会上碰到这种气氛,以郑玉璁的脾气,几句没心没肺的玩笑话就把整桌的气氛搞活了。但是现在她也很有数,知道这里边儿水深着呢,也只是低头装傻吃菜。

    但是向小强却非常理解这些北清官员。他知道北清那边的政治环境不比南明,如果这时候哪个北清官员对自己这些“南明分子”表现过于友好,那么今后一旦有政敌想整自己,这就是个罪状。虽然只是奉旨友善地接待南明使者而已,但轻者扣上“与敌言欢献媚、有损天朝国格”的罪名,重者则可能被打成“私通南明、图谋不轨”之类的,落个极惨的下场。南明是根据法律确定罪名,而北清是根据政治需要确定罪名。所以现在南明这边的人不怕,还很纳闷,但北清官员怕极了。

    ……

    午宴过后,北清方说正式谈判明天上午开始,南明使者远道而来辛苦了,今天下午先请他们休息。南明这些人包括向小强在内,一天也不想在这是非之地多呆,都想着下午就开始谈判才好。但现在人家是东道主安排一切,人家说明天开始,自己也没办法。

    南明使团就住在东鸡冠山别墅里。东鸡冠山别墅,顾名思义,就是建在东鸡冠山上的别墅。东鸡冠山是旅顺市区东边一条南北走向的、十来公里长的山脉,既是风景区又是军事区。因为这条山脉能俯瞰整个旅顺,而且扼守着旅顺口通往辽东内6的要道,所以各个山头上修建了不少堡垒和炮台。

    东鸡冠山别墅修建在东鸡冠山的南端,地势比较高,可以看得见大海。这座别墅很大,并不是私人别墅,而属于为军队权贵们准备的“休闲会所”一类。并且虽然叫别墅,其实更像个军事堡垒。无非就是一座很豪华、很舒适的堡垒罢了。也正因为这样,南明使团也只能在别墅区域内活动,不能到别墅外的军事区去转悠。北清把谈判地点选在这里,也能更有利于前期保密。

    整个下午和晚上,向小强都和代表团成员们关着门,商量谈判策略,温习大明准备付出的筹码,还有谈判底线。

    好在这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并不难熬。因为现在虽是八月份,这里却很凉快。旅顺在辽东海滨,本身气候就不热,再加上别墅还在山顶上,凉爽的海风一阵一阵的贯穿房间,连蚊子都很少,大夏天的那叫一个爽。向小强不禁赞叹那个给别墅选址的人会享受。

    ……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谈判正式开始了。

    这次南明方面的代表不算向小强一共五人,都是外交部选派的干将,团长是外交部次长何炜邦。还有其他几个辅助工作的随员,共有十几个。北清方面正式谈判的官员就有十来个,为的是一位军机大臣瓜德新。他是满人,满语老姓是“瓜尔佳”,名为“德新”。

    满清的军机大臣并不是一种正式编制的官职,但却是最有实权的官职。和南明不一样,目前南明的国家权力分散于君主、内阁政府、司法系统、监察系统这四大块,相互制衡着,就算是地位再高的人,如朱佑榕、向小强、沈荣轩这样的,也不能凭自己喜好为所欲为。而满清的国家权力完全集中在皇帝一人手里,内阁政府完全是摆设。皇帝的“私人办公室”就是军机处,而军机大臣就是皇帝的“私人办公室助理”,与皇帝走得最近,皇帝需要决策的时候只和“私人助理”商量,而所有的决策也都是在“私人办公室”里完成的。

    所以在满清做文官,做到军机大臣就到顶了。而且这时候的军机大臣也就是那么几位,全部是满人,一个汉人也没有。纵观大清帝国整个历史,满人在决策层的比重呈哑铃状,刚入关的时候,重要的大臣全是满人,不信任汉人。过了几十年“盛世”了,经济恢复了一部分,刁民都成顺民了,新帝国根基比较稳了,这时候开始比较放心地大量提拔汉人进决策层。但是满清的“盛世”也就是中间那么一段,到了后来情况越来越糟,统治越来越不得人心,这时候现,最靠得住的还是自己族类。于是,最高权力层又逐渐把汉人都排除出去了。

    ……

    虽然是秘密谈判,但也是要录音存档的。双方都带了录音机和记员,以便保存下谈判全程,不至于让这段重要历史成为空白。

    双方都按下了录音键、双方的记员都开始准备记之后,谈判正式开始。

    清方席代表瓜德新一上来就来了一段义正词严地开场白,先指责南明不顾人类的公理和良知,悍然派遣武装人员到大清腹地血腥屠杀,这性质属于武装侵略和战争挑衅。于是大清迫不得已,动了旨在自卫反击的惩罚性战争。但是大清的军事打击却非常克制,在已经彻底攻破南明所谓“固若金汤的长江防线”、彻底攻下南明的都南京之后,大清本可以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消灭整个南明政权,但是大清却在胜利的关头,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停止了进攻,全师撤回北岸,给苟延残喘的朱明王朝留下了幡然悔悟的机会。

    但是大清的大义举动,却没有唤醒南明政权脑中的良知,反而使它野心急剧膨胀,妄图占领整个大清,把大清人民至于朱明王朝的奴役之下,让大清人民重温在东厂、锦衣卫特务统治下的血腥恐怖生活。因此朱明王朝军队趁着大清撤军的机会,反过来再次入侵大清,掠走我大清将士15万人,掠走大清人口子女不计其数。并且派遣飞机对大清境内的各个城市狂轰滥炸,致使浦口被夷为平地,其他多座城市也陷入一片火海,人民伤亡惨重,财产损失达天文数字。

    最后,瓜德新义正词严地一拍桌子,喝道:

    “尔等南明之辈,一贯标榜自己效法英美,乃宪政文明国家,乃东方的一颗明珠。观朱明王朝之所作所为,实在令世人愤慨。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宪政文明国家’的作为吗?”

    录音机的钢丝缓缓转动着,双方的记员也不抬头的记录下了每个字。

    清方的开场白说完后,南明使团几个人相互看着,还都面带微笑,仿佛对清方的这种腔调已经习惯了。

    但是向小强却很不适应,越听越窝火。但他也没有当场作,而是和其他人一样,面带微笑,微眯着眼睛,心里提醒自己说:

    “沉住气,现在是我们求人家……只要能把我们的几千官兵平安接回家,就算他们说恐龙是南明弄灭绝的都没什么……人家yy就让人家yy一下好了……好在两个月后就要北伐灭了这帮了……要不然的话,这帮会把这段话写进小学历史课本的……就算只为了不让再糟蹋历史课本,也得灭了……”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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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集 行贿

    清方代表高调完开场白,都在等待着明方的反驳。但是会场里一片寂静,明方代表都很有默契地谁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瓜德新忍不住了,皱眉问道:

    “怎么……贵方怎么都不说话?贵方是什么态度?”

    明方代表们相互看看,还是不说话,外交次长何炜邦叹了口气,轻轻摇摇头。

    瓜德新等了几秒钟,低头翻看着皇上的谈判指示,然后抬头试探着问道:

    “刚才我方的这段谴责,贵方如果没意见、认可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写进条约开头了?”

    何炜邦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呢。他一副惊奇、愤慨的表情,说道:

    “我没听清楚吧?贵方的意思是……?”

    瓜德新又重复道:

    “关于贵我双方今年初的那场战争,我方刚才对贵方的这段谴责,如果贵方没有异议,我们就可以把它写进条约里了。”

    何炜邦皱眉问道:

    “什么意思,这段所谓的‘谴责’,是贵方准备在报纸上表给自己老百姓看看的呢,还是把它作为双方公认的历史定论、写进条约、公诸世界?”

    瓜德新毫无表情地说道:

    “是后者。”

    ……

    其实瓜德新心里也没底,知道刚才那段开场白是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南明方面绝不会轻易认下的。这也就是手里捏着他们几千官兵的性命,才有可能逼迫他们同意往自己身上抹大粪了。瓜德新也知道,即使用人质要挟、强迫南明签字认可,这对南明来说也是违背良心、违背原则的奇耻大辱,清方得到这自欺欺人的“正义性”的同时,必定会失去好多实质性的好处。

    但是没有办法,皇上拿定主意了,一定要让南明签字承认自己是侵略者、是非正义的,而北清是被迫防御者、是正义的。这对大清来说是要的政治任务,哪怕在其他实际利益方面受损失也在所不惜。

    虽然南明的国库中有大清紧缺的上百吨黄金,仓库中有大清紧缺的有色金属原料,实验室中有大清紧缺的先进技术,兵工厂中有大清紧缺的先进的飞机坦克,另外大清各地每年都有大大小小的饥荒,而南明的粮仓里堆满了历年吃不完的陈粮……

    但是这一切都远远比不上让南明承认自己是错的、大清是对的。这对南明来说只是一件恶心事而已,但对大清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胜利。这将是一件对内的宣传利器,让爱新觉罗家族的统治更加稳固:看,大清好,大明坏,这连大明自己都承认了,你们臭老百姓还唧唧歪歪什么。什么,不信?这里有条约啊,有南明使臣的签字啊。看,白纸黑字的,这次朝廷可没骗你们。

    ……

    南明使团成员,包括向小强在内,此刻都是脸上波澜不惊,甚至一脸的愤慨,但是心里却乐开了花。他们都没想到北清一上来就提了这么个要求。而且看来,北清对此条的渴望,比南明对自己几千官兵的渴望还强烈。本来想着可能要大大破费一笔的,现在看来,只要在这一条上卡住北清,将会在谈判中处于有利地位。除了接受一顶屎盆子、配合满清统治者在国内yy一下之外,其他实际的代价将会省下不少。

    而且,向小强和何炜邦两人更加高兴。因为代表团中只有他们两人够级别,知道两个月后会开始对清作战。而大明就算戴上这顶屎盆子,也就是戴两个月而已。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将严重挑战大明民众的道德底线。要是一般情况下,zf签了这样丧权辱国的条约,民众非把辅大臣从官邸里拖出来宰了不可。但现在民众知道,zf签下这种屈辱条约,是为了拯救几千个国民的生命,拯救几千个家庭的希望。所以民众绝不会把帐算到自己zf头上,而只会把帐算到北清头上,把所有的愤怒都指向北清。大明将在很短时间内,再次举国众志成城。

    这样,向小强等战争策划者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

    接下来明方代表们都配合得很好,对北清提出的这个“无理要求”表现的震惊、愤慨、难以接受、不可思议。而清方代表们心里也知道,想叫南明接受这种要求确实不容易。于是他们便拉下了脸,又是拿出那几千大明官兵来要挟,说这是谈判的门槛,明方不答应那就不要谈了,我们回头把那几千个俘虏送进劳动营去。

    谈判刚开始,双方眼看就要谈崩。这时候,向小强出来打圆场了。他一收在南洋谈判时的骄横,甚至也不再自称“本将”了,低眉顺眼地开口笑道:

    “呵呵,那什么……本伯爵建议,大家先不要在这一条上纠缠得你死我活了,大家先搁置争议,先往下谈,啊,先往下谈……大家坐在一起,不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的吗。”

    看到南明这边说软话了,瓜德新冷笑着把手里的笔往桌子上一丢,往椅子里一靠,说道:

    “不行,我们圣上有旨,谈判前先要正名,名不正则言不顺。这一条是谈判的基础,贵方不接受,我们也没有办法。”

    向小强也不生气,接着笑道:

    “贵方皇上点名要我向小强来参加谈判,谬赞向小强南洋谈判时表现出色,没堕了中国人的脸面……那么向小强厚颜猜测,贵方皇上至少是能听得进向小强几句话的。那能否代向小强奏明贵方皇上:既然大家都是中国人,那就别在这个虚面子上争来争去了,要争也争点干的吧……比如黄金怎么样?你们要多少,开个价,大家都好商量嘛……面子这东西,那是要跟洋人争的。大家都是中国人,互相争也没意思……贵方以为呢?”

    瓜德新听到这个传说中的向小强接连说软话,心中更加有把握了。他微笑一下,继续淡淡地说道:

    “没办法啊向将军,这不是我们要争面子,而是要正名。刚才说了,名不正则言不顺。你请我代你向皇上奏话,这个呢,是向将军要向我们皇上说话,本官也不敢不代奏。不过本官先告诉向将军,我们圣上之前就有口谕了,说‘这个向小强在南京广场上说,南明现有求于朕,向朕低个头也不是不可以。那现在朕就给他们一个向朕低头的机会,看他们要不要了。’向将军,听见了?这可是我们皇上的金口玉言,引用的也是你向大人自己说的话。向将军,你觉得我们双方到底是谁在跟谁争?”

    向小强一愣,真的有点哑口无言了。这还真是自己说的,还真被广武那小子抓住了。不过也好,现在怕的就是对方让步了呢。

    双方这样僵持不下,一上午都没什么进展。

    到了中午,第一轮谈判告一段落,休息吃饭。

    向小强跟何炜邦商量了一下,决定趁着中午大家吃饭的时候,以“私人身份”去找瓜德新说两句,先把“大明有可能接受这一条”的信息传递给他,另外探听一下,大明如果接受这个屎盆子的话,可以在其他方面得到什么实惠,是不是就可以不掏钱了。

    这种话在谈判桌上是很难说出口的,私下里就好说多了。而且一旦说出来,双方都有了数之后,那么接下来在谈判桌上也就好商量了。

    另外按照计划,还要贿-赂一下清方大臣,争取买来大清帝国谈判的底线,能够在谈判桌上完全控制住局势,最大程度的减少大明付出的代价。

    这种事情,何炜邦他们都是大明外交部的正式人员,这种事情他们不适合出面的。而向小强只是个军官,虽然名气大,但却是大明zf之外的人,他去做,成不成都没什么。

    ……

    午宴照例是清方官员陪同明方代表共同进餐。中间瓜德新离席去洗手间,向小强也起身,跟着一块儿去了。

    卫生间里,两人“偶遇”,都在接着水龙头洗手,彼此寒暄两句。然后出来的时候,向小强掏出一根烟敬给瓜德新,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根。

    向小强够有钱的了,平时抽的烟都是几明洋一条的,可以说一条烟就值好几克黄金。这次来北清谈判要求人,专门让人买了十几明洋一条的烟,带来给人家上。但他没想到,瓜德新大人平时连“口粮烟”都是上百明洋一条的,现在抽着向小强的“民工烟”,嘴里那叫一个别扭。但是他毕竟还是大清的军机大臣,身份在这里,还得顾及礼貌。

    瓜德新压根儿没把烟往肚里吸,在嘴里过了一圈直接就喷出来了。他淡淡地看着满脸堆笑的向小强,说道:

    “向大人这是……有话要说?”

    向小强看看左右没人,靠过去低声笑道:

    “呵呵呵……瓜大人啊……我的瓜大人啊……呵呵呵……”

    着,瓜德新就感到手里多了一个东西。

    他摸了一下,感觉出个七八分,然后又低头看了一眼。

    里是一颗亮晶晶的钻石,沉甸甸的,足有栗子那么大。

    这种环境下,钻石这种东西是行-贿的最好工具了。

    瓜德新不动声色,仍是眯着眼睛,拖着长音说道:

    “向大人……这是何意啊?”

    向小强低头赔笑道:

    “瓜大人……唉,您看这一上午弄的,大家连午饭也吃不好……说到底,这次谈判,您是奉了皇差,我们也是奉了皇差啊……大家都没有办法啊……”

    瓜德新抓着钻石没松手,但脸上却露出一丝讥讽的笑:

    “向大人,你也说对了,这次谈判我们都是奉了皇差,我们的皇差更要命,如何谈,谈到什么程度,这都是我们皇上钦定的,我们下边的是一点周旋的余地也没有……这头一件条件是皇上要的,不是我瓜某要的,向大人,别说你给我个这玩意儿,就算给我一座金山,我也是不敢让半点步啊。”

第160集 暗战

    向小强闻言后,靠近嘻嘻笑道:

    “瓜大人,我知道您的难处。唉,咱们大家都一样啊,皇命难违……这谈判桌上捞到便宜便罢,捞不到的话,回去还得担个‘签卖国条约’骂名,就像咱大清当年的李中堂一样……其实,还不都是替圣上分忧么……唉,难啊,咱谈判的最难了……”

    向小强唏嘘着,和瓜德新越的套近乎,连“咱大清”都说出来了。瓜德新听着这年轻人嘴里一连串好听的出来,也是连连点头,这确实也说到心里去了。但是他眼睛还是盯着对方,猜测着向小强什么目的。

    向小强低声说道:

    “瓜大人,您放心,不让您为难……只是……还请瓜大人指教一下,咱皇上的那边儿,底线到底在哪儿,我们这边也好配合您啊……大家圆圆满满地把这件事儿谈妥了,双方都好交差,不好么……”

    瓜德新眼睛一亮,心里有数了,原来这小子拿着大钻石来贿赂自己,是要探听这边的谈判底线。

    不过……这谈判底线怎能亮给对方?亮出来了还怎么谈判?双方谈判就像两个人打牌,一方把手里的一把牌都亮给对方了,那还怎么打?还能赢么?

    瓜德新微微一笑,说道:

    “向大人,就算告诉你们底线,你们又能怎么样?好,我就告诉你,我们这边底线,第一条就是要把我方的战争定论写进条约,双方签字。就这一条,你们能满足吗?这一条都满足不了,那你们知道其他的底线有什么用呢?反正也谈不拢。”

    向小强笑道:

    “谈得拢,谈得拢。”

    瓜德新心里“咯噔”一紧,顿时又觉得手里又是一个又大又沉的东西。低头一看,又是一颗钻石,光芒四射,又有栗子那么大。

    他禁不住又把另一只手的钻石看了一眼。两颗钻石差不多大,一颗微黄,一颗微红,都是切割好的成品,只是还没有镶嵌。瓜德新的心跳开始快起来,大概估量着,这两块要都是真的话,得值多少钱。

    向小强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笑道:

    “瓜大人尽管放心,都是真品,大明朱雀银楼上个月刚从非洲进来的。一块五万五美元进价,一块六万美元进价。加在一起换算成清洋,那就是将近四十万……大人自己留着玩也好,送人也好,出让也好……到了北京一转手,少说也是五六十万大洋……大人放心,朱雀银楼是我们陛下名下的生意,上月货到之后,就先挑了几块切得最好的进献我们陛下了……这两块,还是我们陛下亲手从她的饰盒子里挑出来,吩咐我送来孝敬大人的……呵呵,所以瓜大人尽管放心,这里边还搭着我们陛下的皇家信誉……您也知道,当圣上的都是富有四海,断不会为了省几万块钱自堕身份,去弄假货蒙人的下贱勾当……瓜大人尽可放心……这次大家签好条约之后,我们两边的关系必定会进入一个大大的缓和期……今后两边的交往可能会多起来,呵呵……所以今后说不定什么地方还要仰仗大人照顾呢……”

    瓜德新两只手,一手攥着一颗大钻石,心中砰砰跳着,但脸上仍是波澜不惊,冷冷地听着向小强忽悠。这么一大段话,只有两句对他作用最大。第一句是“到了北京一转手,少说也是五六十万大洋”,第二句是“当圣上的都是富有四海,断不会为了省几万块钱,去弄假货蒙人的下贱勾当”。

    向小强这两句,头一句着实让瓜德新心动了。五六十万大洋,这虽然在他的家产中只是九牛一毛,但是他平时再怎么捞,像这样一次就进账五六十万的,真还没有过几次。就算这小子虚报了,去掉一半,那也是二三十万。而且这也并不是让他干什么铤而走险的事,只是把谈判底线透一下,这几十万就可以装进口袋了,安全的很。只要南明方面能接受清方的核心要求,其他方面的实际好处,大清就算得的再少,至少皇上那边自己能交代过去了。

    话说回来,只要自己能向皇上交代过去,实际好处大清就算得的再少,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这五六十万装进口袋才是真的。

    另外向小强的后一句,倒是很大程度上打消了他“假货”的顾虑。说的也是,向小强现在行-贿是为了南明国家利益,那断不会花他自己的钱,肯定花南明朝廷的钱。那既然是花朝廷的钱,谁还会在乎区区几万美元,费那个心思弄假货呢?至于向小强说的“今后会是和缓期,两边交往可能多起来,可能还要仰仗自己多照顾”之类的话,瓜德新就没敢去信。

    签过条约后明清进入和缓期是可能的,毕竟过去三百年间明清关系都是“和缓——紧张——战争——签约——和缓”这样循环的。但断不会因为和缓期,双方交往就会多起来。那不大可能。至于这小子说“今后要仰仗大人照顾”,更是没安好心。这口气分明就是想和自己建立一种长期的拿钱买情报的关系。那样自己就被南明展成间谍了,自己可没那么傻。

    他瓜德新又不是缺钱花,位高权重的哪里不能捞钱,没必要为了拿南明那几个钱,把全家脑袋都挂在裤腰带上。这次只是透一下谈判底线,没什么风险,也就罢了。

    ……

    中急剧考虑了一阵后,瓜德新露出笑容,看向小强的眼神也亲切了起来,顺手把两颗钻石装进口袋,然后小声笑道:

    “向大人,你说的对,咱们出来谈判的都不容易,能这样互相体谅的话,有什么谈不成的呢?呵呵呵……实话相告,这第一条,把我方的战争定论写进条约、双方签字,这是断无商量的余地的。不过……只要贵方能同意这一条,我们皇上的意思,其他的都好商量。”

    向小强目光锐利地盯着他,马上问道:

    “怎么个好商量法?”

    瓜德新摸摸口袋里的两颗大钻石,呵呵一笑,说道:

    “第二条,就是贵方要停止扩军,从战时生产状态转入平时状态。这一条,贵方看……”

    向小强笑道:

    “这一条吗,不瞒大人说,我们来时候也想到了。不过我们这边也不想老是扩军扩军的,多花钱啊。但没办法,贵方在北边一直不停的扩军生产,还要搞大演习,我们不敢不跟着扩军啊……要不然一点安全感也没有……我们也盼着赶紧停止扩军,不过这个肯定得贵方配合,我们两家同时停止备战,这才合理……要不然,贵方军力是我们的数倍,借我们个胆子也不敢单方面停止扩军啊。瓜大人,这个,大家都好理解吧?”

    瓜德新点点头,呵呵笑道:

    “这倒也是……”

    片刻后,他笑道:

    “呵呵,既然大家都这么熟了,我就不妨直说了吧。这一条我们肯定要在谈判桌上提出来的,也肯定要跟贵方争一争的。但是……呵呵,向大人你知道,这不是我们的底线,有余地的,呵呵,有余地的……”

    向小强转转眼珠,点点头:

    “噢。”

    瓜德新说道:

    “我们皇上也事先料到你们会要求两家同时停止扩军,说实话,你们的要求也合理。但是……怎么说呢,扩军是我们皇上的意思。我们做臣下的也摸不准他到底想干什么……所以,双方同时停止扩军肯定不可能,我们这边就不可能。”

    “噢。”

    向小强又点点头。这个瓜贪官算是把他们皇帝的老底卖出来了:广武这小子贼心不死,还在准备南侵。

    瓜德新说道:

    “我们这边的余地,就是:你们答应单方面停止扩军自然最好,不答应的话,我们也不强求,这一条就可以不谈了,谈别的。我们两家接着扩军。”

    向小强装作眼中掠过一阵寒意,点点头。其实他心里正满意。继续扩军的话,以满清的**程度和办事效率,双方的实力只会越拉越大。而现在看来,满清从皇帝到大臣,都还以为自己军事实力远在南明之上。

    他接着问道:

    “那么,贵方其他条件呢?”

    瓜德新犹豫了一下,说道:

    “贵方今后不得再鼓动、组织我方百姓南逃。还有在太行山的那帮反贼,贵方今后不得再支援他们。另外,就是贵方的传单,如《光明世界》之类,今后不得再在我大清土地上散。特别是更恶劣的,这半年来贵方仗着空中优势,经常趁半夜用飞机飞到我们大清城市上空撒传单……这种做法影响极坏,而且视我大清空军如无物,今后也必须停止。”

    向小强笑道:

    “贵方底线呢?有余地吗?”

    瓜德新摇摇头:

    “没有。”

    向小强又笑道:

    “瓜大人,我也给您透一下我方的底线……太行山的人马,长期空投成本太高,而且收益确实不大,我们可以不再支持他们。”

    瓜德新露出赞赏的神色,点点头,“嗯”了一声。

    但是向小强把脸一变,又说道:

    “但是传单和组织南逃,这个恐怕我们还得接着做。你刚才也说了,贵方皇上要坚持扩军备战的,要和我们长期对峙下去的,那么我们对贵方后方进行瓦解活动,就是我们的长期政策,不好变的。这也是为了我们自身的安全。这个,瓜大人,我们没得商量的。”

    瓜德新沉吟了一下,问道:

    “这么说,你们是不是就答应了我们的第一条核心要求了?”

    向小强直视着他的眼睛,点点头,说道:

    “如果在其他方面,我们能够有足够满意的结果的话,我就可以给我们陛下电,我来亲自劝说陛下。这个……瓜大人可以放心,这件事我有把握陛下听我的。”

    瓜德新心中一阵轻松,一块大石头落地了。他笑呵呵地望着向小强,语气暧昧地笑道:

    “呵呵,都说向大人是女皇陛下的知心人,看来……果不其然啊……向大人真是好生令人羡慕。”

    向小强也哈哈一笑,脸上作出男人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表情。但是心中却说道:

    对不起了,榕榕,为了国家利益,就把你的清名借我用一下下吧。

    ……

    “行,”瓜德新点头道,“只要你们能同意我们的核心要求,那么这三条么,你们能不再支持太行山反贼的话,其他两条都好商量……还有,就是经济补偿的问题了。回头在谈判桌上,我们这边会提出:那6312个明军俘虏,按人头算,你们要按每人1公斤黄金给我们。还有,纯度为99.5%的钨条,我们要十吨。”

    向小强心算了一下,除去钨条不算,六千多个人,每人一公斤黄金,那就是六吨多黄金。这一下就要去了大明国家黄金储备的近二十分之一。广武那小子够有胆要开口啊。

    向小强叹了口气,摇摇头:

    “贵方底线呢?”

    “这个……”瓜德新也露出了狡黠的笑,“我们底线是:给一半即可。”

    向小强拉下脸来,冷冷地道:

    “瓜大人,没有你这样的。拿了我们的钱,还不告诉我真实底线,还要加码?这样的话,你把钻石还给我吧。”

    瓜德新惊奇状:

    “咦,向大人,我怎么加码了?我们皇上给的底线确实是三吨黄金、五吨钨条啊,不能再少了。”

    向小强哼了一声,冷笑道:

    “瓜大人,你也知道,我们答应了你们的核心要求,这些黄金钨条什么的附带品,我们一点不给你们,你们皇帝都会很满意了。瓜大人,这样吧,看在我们大家的交情,黄金和钨条,我们可以每样给200公斤,象征一下,不让你难做就是了。”

    瓜德新赌咒誓、痛心疾状一番后,也只有苦笑着摇头接受了。向小强没说错,这方面广武皇帝根本没规定什么底线,南明不给都行。向小强同意象征性给一点,还是为了他瓜德新考虑。真的一点不给那太假了,瓜德新回去后少不得被怀疑做了交易,他瓜德新也不干的。

    ……

    向小强和瓜德新两人又把暗地谈妥的条款重新梳理一遍,双方都认可了,就等着下午谈判桌上做一番戏了。

    两人出来“上厕所”时间也不短了,得赶快回去。向小强突然说道:

    “瓜大人留步。”

    瓜德新转过身来,向小强又恢复了笑容,笑呵呵地靠过来说道:

    “瓜大人,我们那六千多个弟兄能否安全回家,就托付给瓜大人了。”

    瓜德新点头笑道:

    “向大人尽管放心。”

    向小强小声说道:

    “我们陛下说了,只要那六千多弟兄平安回到大明,那瓜大人就是我们大明六千多个家庭的再生父母……到时候,我们在北京会有人给瓜大人另外送上一份重谢……”

    瓜德新的眼睛又亮起来,没想到还有额外的一份。

    向小强这也是为了防止瓜德新反悔,或者清方再出什么岔子,给他许个愿,让瓜德新尽心的帮南明办事。

    “五十万大洋……”向小强贴近低声笑道,“只要我们的弟兄平安回家,瓜大人回到北京,就会收到另外的五十万大洋……大人尽管放心,只是我们陛下的一点谢意,不需要瓜大人另外做什么事。”

    瓜德新点着头,乐得合不拢嘴,笑道:

    “好,向大人尽管放心,包在我身上……”

    向小强也笑呵呵的,心中石头也落地了。这样的话,那几千个明军官兵基本就安全了,不怕瓜德新不使劲帮忙。另外,大明情报机关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只要瓜德新在北京拿了南明的五十万大洋,那就由不得他了。他一个文官不知道间谍圈子的厉害,只要第一次下了水,今后不给对方当间谍都不行了。保安队干这个最在行。

第161集

    午宴过后是双方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向小强和使团成员回到房间,拿出电台把这边的情况回南京外交部,告诉他们贿赂北清谈判大臣成功,并且把这边搞到的谈判底线报回去。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外交部回电报,照准,就按这个签。

    从8月7号下午直到8月8号下午,谈判仍然煞有介事地进行了两天。这两天中,谈判桌上不乏唇枪舌剑,但是却始终没有预想中的火药味儿。

    8月8号的晚上,向小强接到了朱佑榕给他的密电,要向小强再努力一下,争取能让留在大明的那八万多“新公民”的家人也能来大明。\要不然他们留在北清,命运难料。只要这一条能成功谈下,大明可以在黄金等物质利益上做较大的让步。

    向小强感慨了一番,彻底算是明白,为什么其他地方的人们宁可不要命,也要来大明做公民了。

    当天晚上,向小强又偷偷找到瓜德新,跟他提出了这个要求。并且保证,只要这件事能办成,他回到北京后收到的就不是五十万,而将是一百万。

    昨天晚上,瓜德新已经让人拿着两颗钻石,去旅顺城里找珠宝铺子的行家看过了,的确是真的,也确实值那么多钱。\因此,向小强已经在瓜德新这里“建立了信誉”,瓜德新对于向小强说回北京后给他多少钱,也不怎么怀疑了。但是他表示,南明这个新要求,并不在大清的预料之内。这八万人的家人加在一起,少说也得三四十万,人数太多了,肯定很难办。皇上那一关怕过不去。

    向小强马上抛出了两件官方筹码,好让瓜德新向上交代:

    只要清方答应这一条,明方可以在条约中保证,今后不再对北地的百姓进行鼓动,组织他们南逃。\另外,明方给清方的黄金和钨条原是各200公斤,现在可以各给到1吨。

    瓜德新算是领教了南明的风格了。他禁不住问向小强道:

    “向大人,不就是几个老百姓吗?你们为什么这么舍得出血?就算这八万人全部编入你们的军队,你们才多出八万兵力,根本改变不了什么的。有这一吨黄金和一吨钨,你们至少能多造上百架飞机和坦克,这可比几万个士兵厉害多了。”

    说实话,瓜德新现在问的,要是在向小强半年多前刚来大明的时候,同样理解不了,也要这么问。\但是经过这段时间在大明的生活,他虽不能说完全理解,至少基本上理解了。

    向小强试图跟他解释,但现两人脑袋中的观念、还有思维方式已经差距太大,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最后,他只得笑呵呵地说了一句:

    “唉,这个……你也明白,我们陛下是个年轻小女孩,心太软,又是在英国留学的,满脑子都是洋人那套东西……说不清的。反正,咱们都是奉旨办差,当皇上的让怎么办,咱们当臣下的怎么办就是。瓜大人你说对吧?哈哈哈……”

    ……

    原本第一天的谈判中,南明一方死丝扣住清方的“核心要求”不放,反复说这混淆了基本的是非,挑战了人类的道德底线,这是大明无论如何难以接受的,大有宁可不要自己的那几千人,也不肯同意的架势……就这一条,清方谈判大臣瓜德新“不得不”一步步的让步。

    但是第二天南明突然提出了新要求,说要我们签约同意你们的战争定论可以,但是那八万新公民在北清的家人也必须来南明,和亲人团聚。

    瓜德新的戏也做得很足,装作莫名惊诧的样子,然后暂时休会,回去把这一情况电回北京,请示广武。\在电文里,瓜德新强调,对于我大清的核心要求,南明从头至尾都是坚决拒绝,奴才本来都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现在没想到,南明居然这么迂腐,提出了这么个让人笑掉大牙的条件,那么这可是迫使南明同意我方战争定论的绝好机会。

    南明既然非要那几十万清军家属,那么我大清乐得抛掉这几十万张吃饭的嘴,达到我们的目的。反正着几十万人里多数都是老幼妇孺,能被南明编入军队的人并不多,他们除了多耗粮食之外,也得不到什么。\以奴才之见,倒是很可以跟南明谈一谈。

    过了良久,广武皇帝回电了,如果南明方面能统一我方核心要求,那么我方也能同意他们这个要求。但是,还要在其他周边利益上尽力争取,尽量除了核心要求外,也能多拿回点实际的东西来。

    瓜德新看着皇上回电,心中了开了花,心想这一百万大洋自己是装进口袋了。于是回电:奴才遵旨,一定为大清尽力争取更多利益。

    ……

    于是,接下来的谈判中,双方不再纠缠清方的“核心要求”了,谈判僵局打破,双方开始一条一条的谈判其他的利益交换。\

    到了8月9号下午,双方终于“勉强”达成了共识:

    一、清方对年初战争的论述写在条约的开头,双方签字承认。

    二、清方将6312名明军战俘遣返回南明,明方将名清军战俘遣返回北清。至于另外名清军战俘,鉴于他们自愿留在南明,清方不要求明方对其遣返。

    三、鉴于自愿留在明方的名清军战俘已经在大明入籍,所以清方本着人道主义和人伦至上的精神,将在本条约签字后的一个月内,分四批将他们的家人送至明方,让他们和亲人共同生活。\

    四、关于第三条“家人”的定义,经双方商讨后一致同意,具体人数不设限制,但应是“家人”而不是“族人”,也就是确定在“父母、妻子儿女、以及未独立成家的兄弟姐妹”范围内。

    五、自本条约签字之日起,明方永久性停止在清方控制区内进行鼓动和组织百姓偷渡外逃的活动。

    六、自本条约签字之日起,明方不再对太行山区的游击队武装的进行任何支援。\

    七、鉴于双方对本条约第一条战争结论的共识,因此明方承认对清方进行了武装侵略和恐怖轰炸,愿意对清方作出战争赔偿。具体数目为:纯度为的黄金1公吨;纯度为的钨条1公吨。

    八、本条约第七条之战争赔偿,明方将在本条约签字后的一个月内,分四批将黄金和钨条运至清方控制的港口,进行交割。

    九、明方本条约第五条至第八条的履行,应建立在清方对本条约第二条至第四条的履行基础上。

    ……

    以上就是双方条约的大致内容。向小强、何炜邦和瓜德新分别拿着条约草稿仔细浏览一番,双方都表示满意。然后,交给清方去正式誊写。

    条约的最后一条,其实也就是说,现在双方虽然签字了,但是谁都不能反悔。一旦你北清不按期限放回明军俘虏、放回那八万新公民的家人,那么我明方不但不会给你黄金和钨条,我还会继续支持太行山纵队,继续在你的后方鼓动组织南逃。所以,这是一条保险性质的条款。

    清方代表团把誊写好的条约送来了。这时代西方的条约和正式文件都是用打字机打了,但是汉字比较特殊,不是字母组成的,没法用打字机,所以除了印刷品之外,重要文件还是只能手工誊写。

    双方捧着毛笔正楷誊写的条约正本仔细看了一遍,然后交换签字、用印,一方一份收好。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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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集 广武皇帝

    明清双方条约签署完毕,下面就是各自返回北京和南京,然后各自召开新闻布会,向外界公布这一条约了。

    8月10号早上,明方代表团在别墅里吃完早饭,都在收拾东西,等待过一会儿的汽车送他们去港口了。要办的事情都比较顺利地办完了,每个人心中都是轻松舒畅。尤其是向小强和郑玉璁,两人都是有“人质”身份的,来北清这几天“玩的就是心跳”,现在眼看就要平安返回大明了,都比来的时候还兴奋。

    向小强趁别人都不注意,偷偷搂住郑玉璁的腰,小声笑道:

    “可惜了,这么几天没抓住机会,可惜了。”

    郑玉璁“唰”地脸通红,飞快看看四周,也低声笑道:

    “就是啊,我有什么办法呀……哎呀,好可惜,好可惜。\”

    小妮子笑吟吟地掩口娇笑,眉眼间尽是妩媚,把向小强挑逗得急得不行,但周围一屋子人都在忙着收拾东西,他只得贴着郑玉璁的耳朵狠狠说了一句:

    “好,你等着!”

    郑玉璁低下头去,强行忍住笑,满脸都是得意。

    ……

    上午八点半,南明代表团的车队离开东鸡冠山别墅,往山下开去。

    但是过了一会,向小强现有点不对。他转头往窗外左右看看,觉得这好像不是来时候的路。一开始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记错了,毕竟这条路只是几天前看过一次。但是过一会儿,他现道路越来越不对头。\而且方向也不对了。去港口应该是往南,现在明明是在往北。刚刚下来的东鸡冠山,现在已经在右边了。

    他马上问前排座的一个北清官员:

    “这位大人,我们这是去哪儿?好像不是前往港口啊。”

    前边的北清官员回头说道:

    “对,不是去港口。”

    “那是去哪儿?”

    “机场。”

    向小强一怔:

    “机场?去机场干什么?用飞机送我们回去?”

    前面北清官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向小强心立刻揪起来了。用飞机送南明使团回去?不太可能。虽然从旅顺到南京直线距离只有七八百公里,可以直飞,但是自从地球上有第一架飞机到今天这么多年间,明清双方的飞机从没在对方的机场上降落。\如果今天开先河,那绝对是一件大事,自己代表团肯定事先就接到南京的电报了。而今天早饭前的最后一次和南京联系,南京那边也没提改变返回方式的事。那就是说,默认的还是海路。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广武皇帝的弟弟还在大明手里呢,清方断不可能先把自己和南明使团先送回去的,除非南明已经把广武的弟弟先送回去了。但是同样,自己和郑玉璁、还有整个使团都还在北清,南明也是绝对不可能把广武的弟弟先送回来的。

    唯一可行的,还是像来时候一样走海路,双方的船在约定坐标点碰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想到这里,向小强觉得浑身的血液在满满的变凉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里不断对自己说,广武的弟弟还在大明手里,广武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广武的兄弟姐妹虽然很多,但那要么是宣统帝其他的嫔妃所生,要么是像十四格格这样的“堂”关系……真正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就那么两个,他不可能不在乎的。广武政变上台,先是大肆屠戮宗室,连十四格格都被他逼到南明来了;而且又是上台不久,现在正缺乏绝对信得过的人,所以那两个亲弟弟一个被他委任了八旗师总司令,一个委任了近卫师总司令……朱佑榕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个,才要求他弟弟而不是别人来当人质的……

    向小强这样想着,脑中稍稍冷静了下来。

    那么,这是去哪儿呢?

    ……

    过了一会儿,车队开进了旅顺军用机场,直接开上了跑道旁,停下来。

    各辆轿车里的南明代表都下车来,表情都和向小强一样,狐疑、担忧、紧张。看来这一路他们也都出了同样的疑问,也得到了同样的回答。而且,也都和向小强一样,不怎么相信。

    跑道上站着一队清兵,都挎着枪,他们身后停着两架容克-52运输机,现在已经开始动引擎了。很快,跑道上就震耳欲聋、狂风大作了。

    第一架飞机涂成全白色,机身上还涂有满清皇室的正黄旗标志。看来这是一架皇室使用的小客机。第二架飞机则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军绿色,涂着北清空军的标志。\这就是一架普通的军用运输机。

    向小强和郑玉璁两个人被请上了第一架飞机,其余的南明使团成员被安排上了第二架飞机。

    机内豪华舒适的装修,也证实了向小强的判断。这应该就是一架北清皇室的专用飞机。这大概是因为向小强伯爵和郑玉璁郡主尊贵的身份,特意为他们安排的吧。其他的人就大概只能坐**的军机了吧。

    两架大飞机先后起飞升空。

    ……

    一上了天,向小强就不再能分清东南西北了。他和郑玉璁两人坐在柔软舒适的沙上,木然地看着对面的六个荷枪实弹的清兵。那几个兵也是木然地坐着,毫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这几个清兵表面上是护送他们的,但根本就是押送他们的。\

    向小强和郑玉璁不时地对视一眼,谁也不说话,**在沙里挪来挪去,都难受之极。向小强在心中计算着时间:容克52,就算按照巡航时250公里的话,旅顺到南京800公里,三个小时多一点就到了。

    除非……

    果不其然,最让向小强担心的事情生了。

    只过了一个多小时,飞机就开始降落了。

    向小强和郑玉璁都心中叫着不好,一边伸着头从舷窗往下看。下面全是山,一望无际的山,绝对不是北京,也不是南京。还有一条河,弯弯曲曲的从山间经过,但绝对不是长江。

    这是哪里?

    ……

    由于是山间,所以机场并不大。\但是向小强和郑玉璁下飞机后,却现这个不大的机场,跑道两边却停满了战斗机,清一色的海东青,足有几十架。而且四周的山头上密密麻麻地布置着高射炮位,一看就是一张极度密集的防空网。

    这个山区应该是北清的某个重要的军事基地吧?或者是停放列车炮这种战略武器的地方?

    郑玉璁突然小声说道:

    “那一架飞机呢?”

    向小强回头一看,整个跑道上空荡荡的,只有自己这一架大飞机。在旅顺起飞时载着使团其他成员的另一架飞机,现在连影子都没有。

    而且,四周上也是空空空如也,天空万里无云,连个小黑点也没有。\

    一辆小轿车和两辆军车停在跑道边。身后的一个清兵士官毫无表情地请二人上车。

    和旅顺不同,这里除了大兵就是大兵,连一个当官的也没有。向小强知道和这些大兵问不出什么来,就带着郑玉璁钻进了小轿车里。

    小轿车前后各一辆军车,三辆车在盘山公路上开着,两边不时能看到一个高射炮位。山下就是那条河。

    过了一会儿,山下的河边展现出一大片山间湖泊,湖中绿柳锦簇,期间隐隐看得到亭台楼阁。三辆车沿着公路开了下去,又是经过重重哨卡盘查,开上了湖中的长堤,很快开到了胡中的一座大岛上。

    向小强和郑玉璁从车上下来,惊诧地看着周围波浪般地绿柳,还有岛屿中间宫殿般的楼台。\

    四周很安静,除了柳林中悦耳的鸟叫声。湖水的清新湿润味道一阵阵传来,凉风习习。在这八月份的盛夏中,这里竟然像一个隔绝酷暑的绿洲一般,让人凉爽畅快。

    ……

    那个士官恭敬地对向小强和郑玉璁说道:

    “请伯爵大人和郡主娘娘随小的来。”

    向小强和郑玉璁对视一眼,跟在他后面,然后仍旧贪婪地张望着四周的景色。

    “啊,”郑玉璁突然小声说道,“我知道这是哪里了!”

    向小强一阵紧张:

    “哪里?”

    郑玉璁压低声音道:

    “避暑山庄!……这里是承德,是清虏皇帝的夏季别墅!……小强,我们大概要见到清虏皇帝了!”

    “啊!”

    向小强恍然大悟,脑中顿时豁亮了。怪不得广武皇帝指名道姓要自己来北清,然后谈判过程中又没见到他……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他隔着空气都感觉到郑玉璁在打颤了。转过头去,果不其然,郑玉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着嘴唇,表情说不出是恐惧还是兴奋。

    “放松,放松……”向小强小声笑道,“你是大明郡主,身份一点不比那小子低。”

    “可他……他是皇帝啊。”

    “皇帝算个球……”向小强看看四周,又压低了嗓音说道,“清虏的皇帝就比大明的郡主身份低,我说的。”

    ……

    这时候是上午十点多。那个士官把他们带到一座小厅中落座,然后便出去了。两个穿着满清旗袍宫装的宫女过来给他们奉茶。郑玉璁看看两个宫女,突然开口问道:

    “喂,你们皇上什么时候见我们?”

    两个宫女好像还不知道他们是谁,听郑玉璁的南京口音,吓了一大跳,相互看着,不知怎么办才好。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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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集 湖中交锋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信步走进了水榭,看了向小强和郑玉璁两人一眼,微笑道:

    “哦,呵呵,向将军,乐平郡主,久仰了。哦,都落座吧。”

    之前对二人来说,广武皇帝只是一个符号,只是存在于报纸照片上、还有广播中的声音而已。而这个符号代表的,是血洗宗室、穷凶极恶的南侵、庞大得吓人的“千师6军”、在国际上一贯的无赖行径、残酷的劳动营、以及整个集权、黑暗、腐朽的满清帝国。

    而现在,这个符号突然在他们眼前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瘦削年轻人,还在很友善地跟他们打招呼。这个反差确实很大。而正是因为之前的那个可怕符号现在变成了眼前的人,向小强也好郑玉璁也好,都迅恢复了以往的状态。

    两人也笑呵呵地点点头,在另两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对面的广武皇帝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然后扭头拍了两下巴掌。马上从外面进来一个宫女,广武皇帝向她吩咐道:

    “传膳。”

    宫女领旨退出。

    广武皇帝靠在椅子里,笑呵呵地打量他们,然后,目光基本集中在了向小强身上。

    向小强也靠在椅子里,笑呵呵地打量着眼前传说中的广武皇帝。

    过了片刻,广武皇帝先开口笑道:

    “向将军,这样冒昧地把你请来吃个饭,好象是有些无礼了,希望你不要见怪。”

    向小强笑道:

    “没关系,皇帝陛下这里气候又好,景色又佳,在这种地方吃饭,有什么好见怪的呢。”

    广武点头笑笑,没再说什么。过了片刻,他望着外面一碧万顷的湖波,感叹道:

    “看看,就是这么有意思……几个月前,南京长江上还是炮火连天,真没想到,今天我们两个却会坐在一起吃饭……”

    向小强心中好笑,心说这有什么想不到的,为了和我一起吃饭,你都把你的亲弟弟送到南明当人质去了。只要出的代价够大,别说和我坐一起吃饭,和我们辅大臣坐在一起吃饭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但是他知道,嘴上可不能这么说。现在自己还在人家手里,而且自己早就打定主意,来北清就是装孙子的,只要能把大明的几千官兵接回去怎么都行。

    向小强也跟着点头,感叹道:

    “是啊是啊……真是没想到……滚滚红尘……造化弄人……”

    广武皇帝点点头,说道:

    “向将军想必也猜到了,力邀将军参加谈判团来大清,就是我的意思。”

    向小强点头说道:

    “不错,猜到了。”

    “但是向将军知道为什么吗?”

    “说实话,”向小强说道,“本来刚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认为皇帝陛下要我来北清,就是为了要我的命,出一口恶气。说实话,我确实干了不少事情会让人恨得牙痒痒。如果我是你,我也绝对会想方设法把这个人置于死地。不过……皇帝陛下既然能把自己的弟弟派去南明做担保,足见陛下并没有恶意。这也是我敢来北清的唯一原因。那么陛下为什么力邀我来北清,就不太好猜了。不过试着猜一下,或许是皇帝陛下想跟我探讨一下南京之战的得失?”

    广武皇帝仰在椅子里,哈哈大笑。

    “向将军,”广武笑了好一会儿才收住,笑呵呵地道,“我如果要讨论战争得失,自然有一大群真正的将军讨论。说句失礼的话,向将军,虽然我叫你一声将军,但我不认为你是个真正的将军。可以说我只是叫你的军衔而已。”

    向小强冷冷地看着他,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烧得慌。

    广武笑着继续说道:

    “向将军,你不要多想,我这句话虽然失礼,但却没有故意冒犯你的意思。我并不是说你没有能力,我只是说你的能力和你肩膀上的军衔并不相符。你这么年轻,只有二十多岁,按照军队里正常晋级的话,你现在最多是个上尉。就算把你所有的功劳算上,你也最多是个少校,而绝不会是将军。你的履历我看过,你并没有上过任何正规的军校。

    “你是我们北方人,大学时代被东厂展成为正式成员,受到过一些谍报和特工培训。去年12月南明蚱蜢号在长江被击沉,你才有了出头的机会,营救了全部艇员回到南明。自此你才受到南明高层的赏识,才有了后来的大闹我大清腹地、组建人民卫队成为上校,替朱佑榕搞了一次政变、阻止了一次政变,两次挽救了她的宝座,这才深得宠信,成为将军。

    “向将军,我说的对不对?你的人民卫队之所以全明最强,那是因为它是一支政治性的武装,是朱佑榕的私军,而你这个将军也是朱佑榕的家将,并不是你向小强有多高的军事才能、多深的军事造诣,而是因为朱佑榕找不出比你更忠诚、更得她欢心的人来当司令。我说的对不对?”

    向小强冷冷地说道:

    “皇帝陛下,你可讲话真不客气啊。”

    “哦?呵呵,我跟别人这样讲话习惯了。如果伤了向将军的自尊,那么我罚酒一杯。”

    “罚酒先不忙,”向小强冷笑道,“皇帝陛下,我向小强不管怎么说,从一个最底层的平头百姓、一个北清混到今天这一步,靠得完全是自己的本事。陛下你可能会说,你有今天也完全是靠自己的本事。你毕竟是凭本事动政变、把皇位从兄弟手里夺来的嘛!这当然不容易。

    “不过陛下别忘了,不管怎么说,你生下来就有一个当皇帝的爹,这我可没有。你尽管没被立为太子,但毕竟是生在了帝王之家,一起步就在整个帝国的最高层、最核心的权力圈子里,周围天然就有一群老师和幕僚,后宫有自己的母妃,军中有自己母亲家的掌兵外戚,外朝里也有一部分贪图拥立之功、暗地支持你的大臣。这些拧在一起,就是一股可观的政治力量。

    “这些都是你一出生就有的。你虽然没被立为太子,但总归是皇子,是亲王,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而我呢,这些一样也没有,一切都要靠自己从最底层慢慢努力,而且我从北清贱民到南明将军,跨度比你可大多了。……不错,可能我运气是好了一点,但是你的运气也不错啊。皇帝陛下,政变篡位这种事情,大概自古没有比这风险再大的事情了吧。但是陛下却成功了。我想,里面运气的成分怎么也不会少于五成吧。”

    广武皇帝怔了一下,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不过这次笑完了他没再说什么,而是端起酒壶,给向小强和郑玉璁两人倒上酒,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

    “哈哈,说得好!”他端起杯子笑道,“向将军,乐平郡主,请!”

    ……

    第一杯酒过后,向小强笑呵呵地问道:

    “皇帝陛下刚才说,请我吃饭并不是为了和我探讨南京之战,那么是为什么呢?”

    广武皇帝把筷子搁在瓷筷架上,向后靠在椅子里,望着外面广阔的湖光山色,说道:

    “向将军,我们大清每年从长江上逃到南明去的人,不计其数。你也可以算其中之一。但是既是从北边逃过去的、又在南明核心高层的人,只有你向将军一人而已。”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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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集 强大和强硬

    “既是从北边逃过去的、又在南明核心高层的,”向小强点头笑道,“不错,只有我一人。那又怎么样呢?皇帝陛下想求证什么?”

    广武盯着他的眼睛,继续笑道:

    “倒不是想求证什么。而是近十年来,我都一直在思考一些问题。最近上位之后,这些问题思考的更加勤了……有的想明白了,有的想不明白。我是想,如今长江两岸、南北大地上,只有向将军你具有这么一个身份。另外我思前想后,如今明清两地,敢和我畅所欲言地讨论这些问题的,也就是向将军一人而已。一个人同时有这么两个难得的条件,你说我不把你向将军请过来,还能把谁请过来?”

    向小强也盯着他的眼睛,脑中琢磨着他的话,猜测着他想谈什么问题,一边犹豫着,慢慢点了点头。\

    广武皇帝笑道:

    “向将军不必有任何顾虑,我之所以选在这里和将军吃饭,就是因为这里四面通透,除了四面湖水之外,再也不可能藏下一只耳朵听到谈话了。你看,这个水榭里只有这一张桌子,三把椅子,连一件多余的家具也没有。向将军不必担心我藏了什么录音机之类的。”

    这次轮到向小强哈哈大笑了。\笑完了摇摇头道:

    “皇帝陛下不需要想那么多的。不管你有没有录音机,都要看是什么话题。有的话题,就算有录音机在那里转着,我也是该说就说。但是有些话题就算没有录音机、只有我们两人,我也不能告诉你。毕竟我们不是一边儿的。皇帝陛下……我这样说,不会冒犯你吧?”

    向小强说到“录音机”的时候,脚轻轻碰了一下郑玉璁一下,手搭在桌帮下面,朝桌底指了一下。郑玉璁马上明白了。

    广武皇帝一怔,有些意外,随后笑道:

    “当然没有。\你说得很对,我们不是一边儿的。不过正因为我们不是一边儿的,我们才能这样从容地谈话。我下面的那些大臣将军们都是和我一边儿的,但是他们除了‘嗻嗻嗻’之外,根本不敢和我讨论问题。……相信向将军在朱佑榕面前,说话也不会很自在吧?”

    向小强眯着眼睛笑呵呵地,听出了这是广武的一个小把戏,他在试探自己和朱佑榕的关系。如果自己把持不住虚荣心的话,很可能就会把真实情况透露出来。这不但关系到朱佑榕的名誉,而且也是重要的战略级政治情报。

    “哎呀!”

    郑玉璁的一根筷子掉到地上了。\广武皇帝还没反应过来,郑玉璁已经很麻利地钻到桌子下面,把筷子捡了上来。

    “哦,已经脏了……”她笑道,“皇帝陛下,麻烦你让人给我换一双吧。”

    广武没看出端倪来,拍了两下手掌,让人另拿了一双筷子来。

    这期间郑玉璁的脚尖在向小强脚面上点了两下,又给了他一个宽慰地眼神。

    向小强明白了,桌面下边没有录音机。

    “呵呵,皇帝陛下,”向小强这下彻底放心了,笑呵呵地道,“难得皇帝陛下这么大度,我就言无不尽了。\唉……我比较得女皇陛下新任,这倒是真的,大家也都看得出来。不过……唉,毕竟是君臣关系啊,臣子在君主面前说话,永远不可能像和同僚说话这么自在的。……皇帝陛下这真是一语道破了:你是皇上,但不是我的皇上。我是臣子,但不是你的臣子。看来,也只有我们这样不是一边儿的坐在一起,才能毫无顾忌畅所欲言啊!哈哈哈……”

    这时候热菜上来了。广武皇帝听他这么说,也显得很满意,笑呵呵地请他们吃菜,然后又帮他们倒上酒。\

    “既然向将军这么坦诚,”广武笑道,“那我就想问问向将军:假如——咳咳,只是假如……假如让向将军重新选择一次的话,向将军是更愿意在大清做官,还是仍旧愿意在南明做官?”

    向小强有些意外,没想到他问了这么个问题。

    “假如?”

    “对,假如,”广武看着郑玉璁笑道,“郡主放心,只是问问,没有策反你们向将军的意思。”

    向小强笑道:

    “我没有在大清做过官,不过想来,在北清做官要比在大明实惠百倍的。\比如,我们大明的辅大臣,还不如大清一个县的地方官有钱,这个我是知道的……很显然,要是让我自由选择的话,我肯定愿意在大清当官。但问题是,我恐怕没那个本事。”

    广武笑道:

    “何以见得呢?”

    向小强笑道:

    “在大清,‘升官财’是一个词。但在大明,‘升官’和‘财’是两个词。在我们那里,做官是不了财的,虽有一份优厚体面的薪俸,但是不了财。在大明,只有经商、办实业才能财。\因此在大明,最有本事的人都集中在商界,只有像我这样没本事的人,才会去当官。

    “而在大清,经商办实业是不了财的,赚的钱还不够向官府买平安的。想财只有当官一条路。因此大清最有本事的人,都集中在官场上。好处越丰厚的地方,竞争也越激烈,这是常识。大清官场是全世界最有油水的官场,所以也集中了大清全社会的人精。像我向小强这样,只能耍耍小聪明混饭吃的人,到了大清官场上不被人家踩成渣子才怪,哈哈哈……”

    广武皇帝一怔,也哈哈笑了一阵,说道:

    “将军是想说,为什么南明比我大清富有吧?哈哈……将军的这种高论倒是挺新鲜的,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听到。\不过……向将军,‘富有’和‘强大’可是两回事。‘富有’更多时候是和‘软弱’连在一起的。古时的元灭宋、清败明……还有今天的德国、意大利、苏联,富裕的英法在他们面前,懦弱的就像小丑一样。向将军,你又怎么看呢?”

    向小强笑道:

    “皇帝陛下,你说的不是‘强大’,而是‘强硬’。‘强硬’并不一定就是‘强大’。德、意、苏这一类国家当然很强硬。\那并不是他们有实力强硬,而是他们的统治者需要强硬。就这还不一定都是真强硬。像希特勒这样本身就自我膨胀的人,没得说,他真强硬的时候一定是比较多的。而墨索里尼或者斯大林这种比较理性的人呢,他们也会在需要的时候,不定期强硬一下。不过……多半是强硬给自己国民看的。

    “没办法,希特勒、墨索里尼、斯大林这些人知道自己在国内的统治看似钢铁般牢固,其实是很脆弱的。人工树立几个敌人,再定期不定期的、半真半假的对‘敌人’强硬一下,可以在国内营造出一种‘强敌环伺’的感觉来,有助于把国民的不满从自己身上引到外面去,更有助于把国内的人心和自己捆绑在一起,然后自己**底下的椅子就能继续稳当下去……啊,皇帝陛下你说是吧?呵呵呵……”

    郑玉璁吓坏了,轻轻在桌下踢了向小强一下,提醒他。我们现在还在人家手里呢,别这么口没遮拦的。

    (不好意思,昨天晚上登不上作者后台了,没法更新,还是用QQ给编辑请编辑帮忙更新的……所以到了周一上午编辑上班后才看到,抱歉。另外,这两天感觉很差,写的比较艰难,更得也比较少,唉……)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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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集 土壤和笼子

    广武皇帝到没有表现出郑玉璁担心的恼怒,而是微笑道:

    “向将军,你是想说,我也是和希特勒、墨索里尼、斯大林一类的统治者是吧。”

    向小强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夹了一片象拔嚼着。然后看着他,咧嘴一笑,算是默认了。

    象拔就是大象鼻子。广武皇帝这不起眼的一小桌,满汉全席中的“山八珍”都上全了:驼峰、熊掌、猴脑、猩唇、象拔、豹胎、犀尾、鹿筋。向小强在南明一样都没吃过,这次吃广武的,不吃白不吃,抓住机会都尝一遍。

    广武皇帝看向小强“穷酸”的样子,禁不住露出嘲讽的笑,心中的自尊心得到了不小的满足。

    他淡淡地笑道:

    “这不奇怪。不只是你一人,南明报纸、还有西方报纸上不少写文章的人,都把我跟他们三个比作一起。但是无论是你向将军还是他们,都不明白我和那些独-裁政客的根本区别。\希特勒、墨索里尼、斯大林那些人,他们的统治注定是短暂的。我在这里可以做个预言:三个人中,统治最短的将是墨索里尼,其次是希特勒,最长的将是斯大林。当然,我说的不包括突疾病、被暗杀等意外情况。”

    向小强嘴里嚼着筋道的象拔片,没有抬头,但是支着耳朵听着。听到这里心中很是惊诧,一瞬间甚至怀疑这哥们也是穿越来的。现在是但是广武做的判断和后来的事实惊人的吻合。墨索里尼1943年被国王政变逮捕年被游击队处死,裸-体悬尸广场,第一个结束统治;希特勒1945年饮弹自杀,死后被烧成焦炭,头盖骨放在玻璃窗里供人参观,第二个结束统治;斯大林1953年脑溢血死亡,死后被挖坟暴尸,最后一个结束统治。

    虽然向小强只顾低头闷吃,但广武皇帝仿佛看出了他心中的惊诧,笑道:

    “将军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判断。\我的依据很简单:土壤。我不否认我也是独-裁者。你看,我很坦然。我就是独-裁者。但是独-裁也需要土壤。三个国家中,意大利的土壤最不适宜独-裁。意大利这块土地诞生了人类最早的代议制民-主政体——罗马共和国。到了中世纪后期,这块土地又成了文艺复兴的祥地。而文艺复兴又引了18世纪的欧洲启蒙运动。可以说西方世界的复兴,就是从意大利开始的。而现在的英国、美国、法国、荷兰、比利时、瑞士……包括你们南明,你们这些民-主政体,还有你们脑子中的平等、博爱’等等这些东西,最早都是来自欧洲启蒙运动。

    “这一切,都造就了意大利人骨子里的国民性:热情、精明、不喜欢受拘束。你可以轻易地让德国人在某种整齐划一的秩序下生活,而想让意大利人长期忍受这种整齐划一的秩序,那要难得多了。\向将军你看,这就是土壤。而德国的土壤就好得多。普鲁士长期在斯巴达式的、举**事化的体制下,人民早就习惯了这种整齐划一的生活方式,也习惯了整齐划一的思考方式。这已经融入德国人的国民性了。意大利人对墨索里尼的忠诚度,远比不上德国人对希特勒的忠诚度。

    “德国又是《凡尔赛条约》的主要整治对象,已经破产的情况下,还要为整个欧洲大战买单,再加上经济大萧条,雪上加霜……所以尽管它战后有个短暂的民-主政体,但是这一段民-主政体给德国人留下的印象,与其说是自由,不如说是饥饿和屈辱。……这些境遇,都是意大利没有的。因此,德国的土壤,是上天为希特勒精心准备的礼物。德国也是注定要出一个希特勒的。即使不是希特勒,也会是别人。”

    ……

    向小强听的已经很有兴趣。\他知道广武皇帝是个独-裁者,但没想到还是个博学的独-裁者。

    郑玉璁也听得入迷了,已经不再夹菜吃,而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广武皇帝,听他说。

    向小强现了郑玉璁眼神不对,很是不爽,下边踢了她一下,把这小妮子“唤醒”。然后,他笑呵呵地说道:

    “皇帝陛下,那么,俄国呢?俄国的土壤一定是最好的了。”

    广武也点头笑道:

    “俄国的独-裁土壤当然是最好的。欧洲中世纪有两大瘟疫,一是黑死病,二是蒙古人。你们南明总说我们是鞑虏,是野蛮人。呵呵,好吧,即使我们是野蛮人,那也是开创了康乾盛世、编修了四库全书、言行如一地善待汉人、实现了治下满汉平等的‘野蛮人’。而中世纪的蒙古人是真正的野蛮人。他们从亚洲开始毁灭文明,一路毁灭到东欧,把他们的愚昧和野蛮播洒到了大半个欧亚大6。

    “蒙古大帝国最东端的一部分叫做‘大汗汗国’,也就是‘元朝’。最西端的一部分叫做‘钦察汗国’,也就是‘金帐汗国’。而被称作‘俄罗斯’的这个国家,就是在原金帐汗国的土地上诞生的。一诞生就在欧洲最野蛮、最蒙昧的部分,这也算是俄罗斯的不幸。

    “俄罗斯处在欧洲的最东端,几百年来,无论是文艺复兴还是启蒙运动,都没有吹进俄罗斯一丝一毫。即使是彼得大帝学习西方,采用的也是最野蛮粗暴的手段。直到本世纪初,俄罗斯还是个农奴国家。身为一个欧洲国家,一个白人组成的国家,居然还是个农奴国家。这也算是上帝对白人的最大讽刺吧。

    “不过,同样,这也是上天赐给列宁和斯大林的最好礼物。愚昧的国民,永远是独-裁者最喜欢的。我也喜欢,呵呵。愚昧,代表了不会思考,代表了容易相信任何东西。\你不能想象20世纪的英国国民、法国国民、美国国民、荷兰国民、甚至德国国民会相信世界上有‘乌托邦’。但是20世纪的俄罗斯国民却相信。俄罗斯国民更愚昧、更贫穷,更渴望自己命运能被一个神话而改变。于是,当布尔什维克们为那些愚昧的工人、水兵、农奴们描绘了一个乌托邦后,他们就相信了。于是,改变命运对俄罗斯来说,也永远成了一个神话。

    “和法西斯主义、纳粹主义比起来,布尔什维克可以说是最成熟的一个体系。它的理论诞生的最早,有着近百年的完善演变过程,也有一套最完善的组织体系,终极目标也最诱人,自我巩固的手段也最酷烈,它可以说是进化最完善的一个。这都是另外两种不能比的,另外两种只不过是狂人脑子一热的产物,在它面前只是新生儿而已。

    “纳粹是希特勒一个人的纳粹,法西斯也是墨索里尼一个人的法西斯。\这两人一旦死去,他们留下的国家是否还能继续这两种主义,就很难说了。但是布尔什维克不是斯大林一个人的布尔什维克,它是有自己的生命的。它既然不是随着斯大林的诞生而诞生,那也不会随着斯大林的死亡而死亡。”

    ……

    郑玉璁听得入神,这时候大着胆子插话道:

    “皇帝陛下,您这么悲观?”

    广武笑道:

    “悲观不悲观,那要看对谁来说。对俄罗斯老百姓来说,对你们来说,自然是很悲观。但对于斯大林、或者对于我来说……”

    他拿汤匙戳起一块酥烂的熊掌,缓缓填进嘴里,闭上眼睛品尝着最奢侈的人间美味。片刻后咽下肚去,才继续笑道:

    “……那是最乐观、最好不过的事情。呵呵呵。”

    广武放下汤匙,拿起湿巾擦了擦嘴角,望着向小强笑道:

    “难道不是吗?你们的女皇朱佑榕难道不羡慕我吗?你们辅大臣沈荣轩难道不羡慕我吗?或者说向将军你,你难道不羡慕我吗?……当朱佑榕想干点什么事还要翻宪法、看内阁脸色的时候,当沈荣轩整天被报纸骂得狗血淋头、被老百姓堵着官邸骂得不敢出门的时候,当向将军你三番两次因为屁大点事、差点被都察院抓进监狱的时候……你们难道不羡慕我吗?嗯?”

    向小强盯着广武嚣张的样子,恨不得扑上去把他掐死。\

    但他又不能说“不羡慕”。说不羡慕那是假的。脸上依旧笑嘻嘻的,但心里窝火的不行。他很想说“你就得瑟吧,你得瑟不了两个月了”,但还是忍住了,话到嘴边变成了:

    “皇帝陛下,你好像并不是想和我讨论出什么结果来,而纯粹就是享受这种讨论的感觉,可见你平时身边连个敢说话的人也没有了。\你不觉得你这样太孤家寡人了吗?你看,你连想享受一下和人讨论的快乐,都要千里迢迢地从敌方找人来,是不是很悲哀呢?而我们女皇陛下想讨论什么问题,随时就有一大堆的大臣和她讨论,甚至是争论,争论到面红耳赤都没有关系。……这是不是也让皇帝陛下你很羡慕呢?”

    广武皇帝哈哈一笑,说道:

    “有道是‘高处不胜寒’,自古至高无上者都是孤独的。这也是取得权力后必须付出的小小牺牲。将军你看一看,从古至今,有多少人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宁可舍弃安全的生活、舍弃妻儿老小、甚至愿意付出九死一生的代价?至于‘争论的快乐’,这种小小的代价算得上什么?而那些得到了至高无上权力的人,又有哪一个宁可为了得到‘争论的快乐’而把手中的权力交出去的?没有,你一个也找不出来。

    “你不要说你们的女皇朱佑榕。\那个女孩从出生到长大,一天也没有品尝过‘至高无上的权力’带来的快乐,当然有一大堆人敢跟她争得面红耳赤。因为她根本就是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女皇,她的权力也是被关在笼子里的权力。”

    向小强心中默默地想着:

    “关在笼子里的最高权力”,这个形容得好。后世有人说过,人类最伟大的明不是火药印刷指南针,也不是飞机大炮汽车电脑,而恰恰是一种“把最高权力关进笼子的制度”。正因为有了这种明,人类才得以逃脱了周而复始的暴力革命、定期自我毁灭的悲剧怪圈,人类的财富和技术才可能在近几百年来以加度积累,才有了工业革命,才有了后世的一切。

    否则,永远无法解释人类几千年来都没什么大的变化,为什么却在最近几百年爆炸式的展。生产力的进步只是表象。它只是结果,不是原因。导致生产力摆脱桎梏、甩开膀子飞奔的,不是从美洲抢来的黄金,而正是这种“把最高权力关进笼子的制度”。

    否则,朱佑榕也不会是现在这样一个善良、温柔、优雅、富有同情心的女孩,而会成为吕后、武则天、慈禧那样权力欲无限膨胀、满手沾满鲜血的恶毒女人。

    当然,也找得出来‘为了得到争论的快乐’而自愿把自己关进笼子的人。不过这种人非常罕见就是了。但是一旦出现了,就会被载入史册,受到后世的无限敬仰。比如,乔治-华盛顿。打赢独立战争后,华盛顿无论是实际权力还是巨大的威望,都完全可以当美国国王,把手中的权力终生享用,然后传于子孙。

    但是他只做了两任总统,和同僚们制定了一部《宪法》,把最高权力关进了笼子,就回家务农去了。正是华盛顿两百年前的这一选择,才有了后世那个傲视全球的美国。否则,北美最多是南美的翻版。后世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哪怕他只知道一个美国总统,那也一定是乔治-华盛顿。

    ……

    向小强正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些说给广武皇帝听,郑玉璁突然笑呵呵地道:

    “皇帝陛下,你想必是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的。你这样的话,就不怕有一天落得路易十六那个下场吗?”

    向小强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郑玉璁,惊叹她怎么讲话这么彪悍。路易十六两口子被断头机切下脑袋,一百多年来已经成了所有君主的噩梦。小妮子拿这个刺激广武皇帝,气昏了头吗?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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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集 没有核武的时代

    但是看着郑玉璁笑吟吟地,不像是气昏了头的样子,大概是摸透了广武皇帝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吧。

    果然,广武皇帝没有跟她计较,反而哈哈大笑着,说道:

    “郡主,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刚才说过,我虽然也是独-裁者,但和那三个独-裁者有着根本不同的。我们这个时代也和路易十六时代有着根本不同。我注定不可能和路易十六一样。”

    向小强眯着眼睛,问道:

    “你是想说,你脚下的这块‘土壤’更好?”

    广武皇帝点头笑道:

    “不光是土壤更好,还有我的统治更合法,还有我这个时代造反更难。”

    “怎么讲?”

    “大清的老百姓,”广武笑道,“纵然不是全世界最愚昧的,也一定是全世界最……呵呵,最顺从的。仅凭这一条,我脚下这块土地的‘土壤’就是最好的了。”

    “最顺从的,”向小强笑道,“你是想说奴性最强的是吧。”

    广武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哈哈大笑一下,算是默认,然后说道:

    “我年幼时候读史,每每读到大清入关后、成宗皇帝强推剃易服令的时候,总是掩卷长叹,即便是蒙元灭宋之后,也未曾有过类似剃易服令。我大清却强令天下汉人剃易服,并且‘留头不留,留不留头’,实在是不明智……”

    向小强听到这里,打量着广武皇帝,觉得他不管是否出于虚伪,这里总算说了句人话。他偏过头,悄声问郑玉璁道:

    “‘成宗皇帝’是哪个?不是顺治吧?”

    郑玉璁也偏过头,悄声说道:

    “多尔衮的庙号。”

    向小强点点头。原来是多尔衮。多尔衮是满清入关后强令“留头不留,留不留头”的元凶。这一道剃易服令,一下子就把当时中国但凡有点骨气的人全部斩尽杀绝了。自此之后,汉人仅剩的一点血性也被阉割掉了。这家伙生前没捞到当皇帝,原来死后也被追认了皇帝庙号的。

    果然,广武刚说了一句“人话“,接着就叹道:

    “……本来江南各州县已基本平定,但就因为这一道‘留头不留,留不留头’的强令,江南大地再次席卷战火。本来江南只剩少量明军残部还在抵抗,这一下江南无论军民,尽皆拼死反抗,江南几乎全民皆兵了。最后竟展到不可收拾,致使台-湾郑氏卷土重来,重新夺去江南半壁,我大清也痛失了一统天下的机会……”

    广武说到“台-湾郑氏卷土重来,重新夺去江南半壁”的时候,郑玉璁挺直了胸膛,脸上写满了骄傲。向小强这也才想起来,身边坐着的这位女孩子,还是民族英雄郑成功的后代。

    后世历史课本上说郑成功是民族英雄,却只字不提他抗清,只是反复强调郑成功收复台-湾,好像他仅仅是因为收复了台-湾,才成为民族英雄的。向小强原先也是这个概念的。他甚至到初中时候,还以为是大清派郑成功去收复台-湾的。

    但是到了大明之后,脑中原先很多既有的概念都被颠覆了,换成了更新鲜、但更符合常理的概念。

    向小强现在知道,郑成功之所以被全世界炎黄子孙尊为“民族英雄”,绝不仅仅是把荷兰东印度公司那几个人赶出了台-湾(他夺台-湾的时候根本没想的那么神圣,只是缺一块根据地,正好看上了那块地方。更是因为,在大6被异族屠杀得血流成河的时候,郑成功代表了中华正统,以台-湾为基地,长期独力抗击满清,力图光复。即使到了最后,满清在大6根基愈来愈稳、光复无望的时候,郑成功仍在不屈不挠地抗击满清,一直到死。

    后来清帝康熙也不禁写联赞郑成功道:

    群臣有2心,两岛屯师,敢向东南争半壁;

    诸王无寸土,一隅抗志,方知海外有孤忠。

    ……

    这是郑成功成为民族英雄的真正原因。这原因和史可法、文天祥、岳飞的一样,都是没什么好争议的。

    向小强这样想着,在桌下轻轻握住郑玉璁的手,用力握了两下。他也感受到了同样的热血澎湃,随着体温传过来。

    ……

    广武皇帝继续笑道:

    “……当时,我总觉得如果只要汉人诚心归伏,何必一定要强令他们和我们穿一样的衣服、剃一样的头型呢?汉人讲究‘身体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大清刚刚入关,毫无根基,正是收拾人心的时候。所以,当年成宗皇帝的‘剃易服令’,在我从前看来,似乎只是意气用事,图一时痛快罢了。

    “但是许多年后,尤其是我坐上这个位子之后,方才渐渐理解了当年成宗皇帝这个‘剃易服令’。毕竟我们满人只占极少数,而且朱明王朝又是靠驱除蒙元、也就是你们说的‘鞑虏’起家的。朱明王朝立国两百多年来一直对异族强硬无比,天下汉人骨子里更是对所谓‘鞑虏’充满了自傲。

    “这样的一个民族,又是这样的人口基数,想从精神上彻底驯服他们,不来一道‘剃易服令’是根本不行的。剃,虽然会招致暂时的激烈反抗,甚至还可能永久失去一大块土地,但是却可保证我大清已有的土地能够统治永固,传于万世。蒙元建国不足百年就被汉人逐出中原,而我大清建国至今近三百载,依然铁打一般的江山。为什么?土壤。土壤怎么来的?三百年前的‘剃易服令’。”

    向小强算是知道鲁迅UU小说的华老栓、康大叔、红眼睛阿义、还有那一个个“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看客,都是怎么来的了。

    他冷冷地说道:

    “是啊,多尔衮一个‘留头不留,留不留头’,就把千万汉人中那些骨气最强的人,准确无误地挑出来杀掉了,测谎仪也测不了这么准啊。剩下的都是为了保命宁可当奴才的人。剃这个头也等于是打上了个‘奴才’的记号。头都剃了,将来还有脸面反抗么?当年蒙古人怕汉人反抗,不准汉人家里有菜刀,还要杀光汉人的四大姓……多笨的办法啊,早知道也给天下汉人剃一遍头,啥都解决了。呵呵,到底是‘真正的野蛮人’啊,就是不如你们这些‘一半的野蛮人’会想办法。”

    广武哈哈笑着:

    “向将军过奖了。”

    但是广武刚才说过的另一句话,向小强却更感兴趣。这也许会和下面的北伐有关。

    “除了土壤更好,”向小强接着问道,“还有你说你的统治更合法,还有这个时代造反更难,是什么意思?”

    广武说道:

    “这个很好理解。这也是我和希特勒、墨索里尼、斯大林的最根本的区别。我是皇帝,是一国之君,是君权神授。我身为爱新觉罗氏后裔,不管怎样当上皇帝,我只要当上皇帝,就天然合法。我终生统治,谁也不会觉得不对。而他们三个就不同了。他们三个只是政治家,希特勒的权力来自人民投票,是民授;墨索里尼的权力来自国王授予,是君授;斯大林的权力是列宁给他的,而列宁的权力是用暴力从临时政府那里抢来的。

    “他们三人的权力天生都有很大问题。我是君主,我终生掌权谁也不会觉得有问题,我把权力传给儿子,人们也会觉得很正常。而他们是政客,别说把权力传给儿子,就算只想终生掌权,人民都会觉得不对,觉得这样不行。人民会想,你这样跟君主制有什么区别?你这样做,我们还有什么必要继续拥戴你?

    “所以说,一个君主独-裁很容易,而一个政客想独-裁的话,难度会大得多,遭遇到的反对也会强得多。为了垄断住权力,甚至为了把权力传给儿子,独-裁政客就要在清洗异己、愚弄国民、等方面下更大的功夫,他们的手段必定要比君主残酷几倍。但尽管如此,他们**下的位子和我相比,还是脆弱得多的。因为,我的独-裁天生合法,而他们的天生就不合法。”

    广武说的这番话,向小强倒是第一次听到。不过想想看还是蛮有道理的。这也解释了现在的几个独-裁者,还有后世那些亚洲的、非洲的、拉美的独-裁者们,为什么会动辄屠杀掉国内十几分之一人口、甚至几分之一的人口,而那些国家在君主时期,却从没有这样的事情。

    不过,这并不代表广武皇帝就没做过这样的事。现在的北清太封闭了,外界很难知道里面究竟生过什么事情。也许广武皇帝的这番话,在为自己漂白?是在为自己和斯大林那样的杀人魔王划清界限?

    “至于这个时代造反更难,”广武继续说道,“就更好理解了。在冷兵器时代,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只要一人登高一呼,众人揭竿而起,拿着镰刀锄头粪叉子都能攻州克县。为什么?农民军和政府军在装备上差别不大。但是现在不行了。现在我手里有机枪,有轻重火炮,有坦克,有飞机。而老百姓手里的呢?还是只有镰刀锄头粪叉子。这样,就算他们再活不下去、再不怕死,也是不可能反得起来的。

    “即使是老百姓偶然弄到了一批武器,他们也不可能很好的使用。尤其是一些重武器,那都是要经过长期的专业训练才能操作的,而且需要整个国家的后勤系统来支持,才可以挥作用。比如你们扶持的太行山游击队,他们的武器算是各支反军中最好的了。但是怎样呢?也只能是在山里、在我们重武器进不去的地方打打游击。”

    向小强盯着广武的眼睛,冷笑道:

    “皇帝陛下,你不要忘了,操纵你的那些机枪、轻重火炮、坦克、飞机的,可都是老百姓的儿子。”

    广武微笑道: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那些‘老百姓的儿子’在远离家乡的地方服役吗?”

    向小强明白了。他说的是“异地当兵”。异地当兵虽说是现代军队的国际惯例,主要是为了防止士兵恋家、以及和本地家族有太多瓜葛,而导致打仗的时候部队难以一拉就走……等各种麻烦。但是在清军这里,好像有了另外的意思。

    只要那些士兵面对的不是自己的家乡父老,奉命下起手来,心中的负担也会降到最轻。再配以立功升职等利诱,那些愚昧无知的士兵们,甚至可能会很高兴地去完成血腥的任务。长江北岸那些兴奋地捕杀南逃者的清兵们,不就是这样的么?

    是的,就和广武说的一样,北清的人民处在一个完全绝望的环境中。他们水深火热,并且在可预见的时期内,没有任何办法改变命运。

    除了……

    外力。

    是的,只要还没进入核武时代,独-裁者的江山就不是铁打的。即使无法从内部坍塌,也有可能从外部摧毁。

    向小强也舀了一勺猴脑,微笑着填进嘴里,强忍着那股恶心的腥臊气,露出惬意的神情,笑道:

    “皇帝陛下,现在只是三十年代,你也没有核武器,那只好算你倒霉了。”

    广武皇帝一怔,郑玉璁也一怔,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向小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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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集 南明侵略赔偿条约

    这顿午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开始还是广武和向小强你来我往,到了后来,则基本是广武一个人在说话了。广武好像真如向小强所说的,并不是要讨论出什么结果,也并没有固定的话题,只是好久没人和他这么平起平坐的讨论了。这次他逮住一次机会,非把瘾过足了不可。

    尽管向小强口才也很好,但这不是演讲,而是近乎深度探讨了。向小强无论“理论水平”还是知识面,都远不及眼前这个皇帝。而广武皇帝始终是微笑着彬彬有礼,但微笑着说出的话,在向小强听来却总是嚣张之极,几乎每一句话都毫不客气地抽打他这个大明将军的自尊心上。他不时忿忿地反驳一两句,但马上就被广武广博的知识面和高深的理论水平给轻轻拨到一边去了。向小强越来越郁闷,明明觉得自己很有理,但反而好像个愤青一样,徒劳无功地试图驳倒一个见多识广的洋博士……

    自己这个从后世领先几十年的世界来的人,此刻竟然感觉自己一点优势也没有,反而处处输给这个几十年前的人。他暗暗打定主意,回到后世后第一件事,就是得把高中历史书本翻出来一把火烧了。

    太丢人了。

    ……

    广武明显也很是享受这种感觉,微笑着,不急不躁地,一会儿敬酒一会儿让菜,自我感觉也是好的不得了。他知道,平时身边的人对自己唯唯诺诺,那不是维诺自己的学识,而是在维诺自己手中的刀和枪,在维诺自己对他们的生杀大权。而现在完全不同。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自己手下的,反而是自己敌对政权中最有权势的人,是南明的中将伯爵,还是“抗清英雄”。这个人完全可以不鸟自己,但眼前却被自己“探讨”得哑口无言。这种良好感觉,真是从未有过的。

    但是广武心中却很是清楚,眼前这个人毕竟和自己不是一边儿的,所以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心里还是很有数的。现在虽然是在湖中的水榭里,没有别人,四面也是广阔的湖水,但是不代表现在说的话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最起码,旁边还有个南明郡主呢。自己和向小强谈了这么久,向小强回去后肯定会成为南明当局“审问”的焦点,无论朱佑榕还是内阁zf,都会对这顿饭谈了什么产生浓厚的兴趣。向小强也会积极地把两人的每一句话回忆出来,供南明情报人员分析。

    所以,广武皇帝严格地把话题只控制在“观点探讨”的范围内,对于明清双方一些具体的政治、外交、军事举措,则很小心地避而不谈。他知道即便自己无意地聊上几句,南明那些情报人员很可能就会分析出不少东西来。向小强两次有意识地把话题往清军大演习上、还有日清关系上引,但广武总是立刻就识破他在套情报,,笑呵呵地摆摆手:

    “今天难得我们坐在一起,不谈那些俗事儿。”

    这样一来,向小强就没办法了。

    ……

    下午,广武皇帝从两人的视野中消失了,大概又去忙他的事情了。向小强和郑玉璁由几个宫女、和一个卫队长陪同着,在传说中的避暑山庄里游览了一番。当然,只限于允许他们到的地方。那个卫队长跟他们解释说,今天上午,明清双方已经分别在北京和南京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对外公布了双方签署的条约。

    当然,北清的记者招待会只有常驻各国大使馆内的外国记者。黄面孔的记者只有《大清日报》一家。而南京的记者招待会真正是中外记者如云,可惜向小强他们现在身在北清,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条约公布后,南明民众是什么反应,国际上是什么反应。这些暂时都只能猜。

    条约的正式名字是《旅顺条约》,条约原件的文本封面也是《旅顺条约》,但是卫队长给向小强二人提起的时候,总是说《南明侵略赔偿条约》。向小强一听就一肚子火,以为他是故意的,就冷冷说道:

    “你说的不就是《旅顺条约》吗?”

    这个卫队长显得很茫然,反问道:

    “什么《旅顺条约》?”

    向小强也愣了一下,说道:

    “就是我们这次在旅顺签署的条约啊!”

    “哦,”卫队长明白他说的什么了,笑道,“向大人说的,不就是《南明侵略赔偿条约》吗?……哦,原来是在旅顺签署的,那说《旅顺条约》应该也没什么错吧……”

    向小强压着火气,说道:

    “不是没什么错,是条约封面上白纸黑字写得就叫《旅顺条约》,你这个《南明侵略赔偿条约》是从哪儿变出来的?”

    这个卫队长级别不高,听他这样一说,立刻紧张起来,脸上也没有笑容了,狐疑的眼睛眯着,说道:

    “向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你们侵略我们,现在又来跟我们求和,才签的这份赔偿条约……怎么不是《南明侵略赔偿条约》?”

    “嘿!”向小强又好气又好笑,“你还真认为是我们侵略你们?”

    卫队长明显也在强忍着怒火,尽量礼貌地说道:

    “向大人,你们要没侵略我们,总不会平白无故的给我们赔偿吧?”

    向小强盯着他,一时却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盯了片刻,他拍拍这个卫队长的肩膀,摇头叹道:

    “算了,将来有一天,你会知道一切的。”

    ……

    条约已经对外公布快8个小时了。按照经验,南京街头这时候应该炸开锅了,各家报馆的号外也都出来了,金陵广播公司的政论节目上,嘉宾们也该吵成一锅粥了。

    但是在这里,什么也不知道。四周静悄悄的,近处的宫女们低着头往来穿梭,远处的卫兵们站得笔直,仍旧是一动不动。仿佛什么事也没生过一样。除了郑玉璁,连一个敢和他聊天的人也找不到。除了被指派陪同的那个卫队长和几个宫女,其他的人仅是远远听到郑玉璁的南明口音,就惊慌地避开了,连话也不敢说。

    短波收音机和外国报纸,整个避暑山庄只有广武皇帝专用的几个地方有,而向小强他们能到的地方,是绝对接触不到的。电台已经是随着使团返回南京了。不过就算有电台,他们两人也是谁也不会报。

    这种感觉,真的很窒息。

    心痒难耐,偏偏两眼一抹黑。

    “老天,”向小强站在湖边,手里揪着柳条叶子,望着远处的粼粼湖波叹道,“真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啊?是吗?”郑玉璁马上兴奋地小声道,“你也有这个感觉吗?我也有!……我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耶,嘿嘿,还真是不习惯。”

    “别说你,”向小强笑道,“我也快有点不习惯了。……怎么样,刺激吧?好玩儿吧?”

    郑玉璁明白他在逗自己,仍是笑嘻嘻地点点头。

    ……

    晚宴时候,仍是广武皇帝和他们两人一块儿用膳,看来广武皇帝意犹未尽,聊上瘾了。

    广武皇帝建议他们不妨在避暑山庄多住些日子,过几天和第一批明军战俘一块儿回去,最多也就多等四五天的样子。这样也能给南明各界一个印象:这些明军战俘们是向将军亲自接回来的。

    向小强知道广武皇帝的目的,是为了和自己多聊几天。不过广武皇帝说的真的不错,这样和第一批明军战俘一块儿回去,产生的效果真的是不一般。

    向小强看了一眼郑玉璁,然后凑过去,两人耳语了几句。然后他转过脸来,对广武皇帝笑道:

    “陛下的好意,我们可以接受。不过郡主和我有一些小小的要求。”

    “但说无妨。”

    向小强说道:

    “这几天除了活动自由外,还请皇帝陛下能让我们随时听得到外界的广播,看得到外界的报纸。”

    广武皇帝点头笑道:

    “这个完全可以。晚饭后我传旨,让下面为二位的房间各送去一台收音机。另外二位每天想看什么报纸,可以给我写一个单子,单子上的报纸每天都会送到二位手里。不过报纸要从南明购买,再空运来,所以时间上可能会滞后一天左右。”

    向小强点头认可,这已经可以满足了。主要就是依靠广播,报纸肯定不是同步的,只是起到辅助作用。

    他又说道:

    “另外皇帝陛下,我们明天想先去参观一个地方,离这里不太远,希望陛下能允许。”

    “什么地方?”

    向小强和郑玉璁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

    “明军战俘营。”

第168集 战俘营?劳动营?

    向小强和郑玉璁提出的这个要求,真的令广武皇帝很意外。

    广武皇帝在二人的注视下,沉吟了片刻,想说什么,又收住了嘴,显得很犹豫。向小强大概猜得出来,他必定是不想让自己二人去战俘营,但是又没有拿得上桌面的理由拒绝。

    反正几天后第一批战俘就要跟着自己南下回明了,广武却为什么不想让自己早几天到战俘营去看看呢?这个郑玉璁可能不太好理解,但在向小强看来却很简单,明摆着:大清的战俘营大概是不太好见人的,需要提前先“搞好接待工作”。

    果然,广武沉吟了一下,抬头笑道:

    “二位想先去看望一下贵军弟兄们,那也好。\明天我让人安排一下,后天你们就可以去了。”

    向小强马上说道:

    “哦?还需要安排么?安排什么?”

    广武笑道:

    “安排二位的行程和交通工具啊。二位都是大明的重要人物,也是我本人的客人,出行肯定不能草率的。如果安全上出了什么事情,呵呵,舍弟还在南京呢。”

    向小强听到他这样说,知道自己反驳也没有用。这是他的地盘,他是皇帝,说后天才能去,那就只能后天去。何况广武说的理由也不太好反驳。人家的弟弟还在大明那边,自己的安全当然不能出半点问题。\

    “好吧,“他笑道,“那就请皇帝陛下多费心了。”

    ……

    到了第二天,8月11号下午,向小强问接待他们的北清官员,皇帝陛下安排得怎么样了,明天是否可以去战俘营那边。接待官员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这事。而这时候广武皇帝又不知道在哪里。

    向小强只得耐下性子,等到明天。

    到了第三天,8月12号上午,那个官员匆匆赶来,对向小强说,原定的是安排他们今天上午前往赤峰明军战俘营,但是安全保卫上还有点麻烦,赤峰那边刮沙尘暴了,所以铁路沿线的几个村庄村民迁移停顿了下来,要到风停后才能继续搬迁。\

    向小强十分不理解,不明白自己的安保工作,和村民迁移有什么联系。还有,这八月份正是雨水丰沛的季节,怎么会有沙尘暴。

    “呵呵,向大人,是这样的,”那个官员颇为自豪地介绍说,“我们皇上恩旨,这次专门为您和乐平郡主采用‘天字甲号’安保措施,也就是陛下自己才能用的安保措施,所以铁路沿线的所有村民都必须回避到铁路20公里以外,一个人也不能留……向大人,这是陛下难得的恩旨啊……”

    向小强眯着眼睛,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颇为怀疑地确认道:

    “你是说……你们皇上每次乘火车出行,沿线的村庄都必须清空?村民都必须迁移到20公里之外,然后……列车过去了再迁回来?”

    这个官员笑道:

    “怎么,你们女皇坐火车出行,不采取安保措施吗?”

    向小强有点懵,“哦”了两声,然后支吾道:

    “当然,我们当然也采取安保措施……不过,倒是没有你们这种措施……”

    这个官员看到向小强“自卑”的样子,自尊心很是满足,又带着挖苦的微笑问道:

    “那你们沿途老百姓要是卧轨、或者拦火车告御状怎么办?”

    “……”

    向小强觉得自己的智力有点不够用的了,摇摇头,索性搪塞道:

    “这个……呵呵,确实比较神奇,不过……我们那边老百姓一般倒是不卧轨的……哦,我们一般也不告御状……”

    “哦,呵呵,”这个官员也不知道是真的信了向小强的话,还是为了礼貌,不打算再穷追猛打了,便只是笑笑,“原来是这样啊。……呃,向将军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向小强拍拍后脑勺,力图恢复正常思维,然后笑道:

    “对了,你们直隶和内蒙古这边,八月份也会刮沙尘暴吗?”

    这个官员一愣,有些支吾,支吾了几秒钟,丢下了一句话:

    “其实,这个,八月份也是会刮沙尘暴的……向将军好好休息吧,小的告辞……”

    随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掉头出去了。\

    ……

    很明显,八月份是不会有沙尘暴的。而且现在是三十年代,内蒙古和外蒙古的草原沙化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向小强敏感地猜到了,所谓的沙尘暴根本是子虚乌有。承德和赤峰到蒙古草原的距离差不多,如果沙尘暴刮到了赤峰,而且厉害到了让撤离村民都无法进行的程度,那就算承德周围被重山环绕,也一定多多少少能感受到沙尘暴。但是现在,空气不要太清新,天气不要太好。\

    很明显,这是广武皇帝为了拖延他们去战俘营,而授意下面找的借口。不过下面人也太不会办事了,除了找了沙尘暴这么个愚蠢借口外,还把广武皇帝每次出巡都要清空沿途村庄、为的是防止村民卧轨告御状这种丑事也抖露出来了。向小强相信,要是广武自己抓这件事,绝对不会办得这么蠢。

    看来,两三天内是别想去了。最后少不得还得跟广武说的一样,等到战俘营那边一切准备妥当了,自己二人过去简单看一下,然后直接跟着船回南明了。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第二天,8月13号早上吃早饭的时候,那个负责接待的北清官员来了,告诉向小强和郑玉璁,沙尘暴夜里停了,铁路沿线也准备好了,今天上午就可以去战俘营了。\

    向小强和郑玉璁同时都感到了一种很畅快的感觉,总算能离开这个地方了。这里虽然景色优美、气温凉爽、而且吃住舒适,但是两人都一百个想“逃离”此地。何况,很快就能见到战俘营里的几千明军官兵了。几天以来,总算能见到和自己有着同样正常思维的人了。这简直就像去见亲人一样。

    向小强和郑玉璁二人也没见着广武皇帝,不过这样更好,二人拿了自己的东西,直接就上了避暑山庄里的火车。

    这倒是另向小强和郑玉璁很惊艳,这条从北京通道北方边界的铁路,居然在承德这里专门修出了一条支线,皇帝专用,直接通到避暑山庄内部。\北清皇帝可以从北京上火车,几小时后在避暑山庄里直接下车,连汽车都不需要倒,百分百的舒服。

    避暑山庄到赤峰铁路距离不到二百公里。三四个小时后,火车驶进了赤峰站。

    战俘营距离赤峰有几十公里的距离,他们在这里上了汽车,中午十一点左右,土路两侧的房子开始多了起来,并且经常能见到拉得七零八落、破破烂烂的铁丝网。

    过了一会儿,远处一阵尘土飞扬,很快看到,土路对面有一队骡子拉的平板车,慢悠悠的过来。\那些赶车的看到这边的汽车队,都慌忙的赶着骡子往路边上躲,给汽车留出空来。

    汽车很快就从这些骡车旁掠过去了。向小强看到,这些骡车上都堆得高高的大石块,石块还闪着一些金属的光泽。

    矿石?

    “这是什么矿石?”

    他向前座的一个北清陪同军官问道。

    那个军官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跟他说。然后大概是觉得也没什么要紧的,就说道:

    “这是铜矿石。就是这前边的铜矿。”

    向小强一下想起来了,对了,赤峰这儿是有铜矿的。

    他扭着脖子,盯着后面灰尘中拉着矿石的骡车。

    突然,一个阴沉的念头闪过他的脑子。

    向小强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劳动营还有多远?”

    前左军官抬手一指:

    “前面就到了,再有十分钟……”

    说着,他的手在半空静止了,话音也戛然而止。

    然后,前座的军官转过头来,脸上冒着虚汗,笑道:

    “向将军是想问俘虏营还有多远是吧?呵呵……前面就到了……”

    向小强的心揪住了。他死盯着这个军官的眼睛,阴沉地说道:

    “没有,我问的是劳动营。相信你也听清了。”

    军官脸色慢慢白,汗水滴下来了,强笑着说道:

    “向将军真会开玩笑,这儿没有劳动营,只有战俘营……跟铜矿没关系……挖矿的都是附近的民伕……”

    “哦?”向小强两眼几乎冒出火来,阴森森地问道,“真的吗?”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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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集 清军的最高机密

    战俘营是被铁丝网分割成一个一个的小营区的,这是其中之一。

    “集合————”

    向小强和郑玉璁、还有陪同的一群清军军官刚一出现,在高亢的口令下,整个营区的明军战俘立刻放下正在进行的运动和娱乐,迅集中在一起,在营房前的空地上列队站好。几个清军士兵立在旁边,也站得笔直。

    身边出现了两三个扛着照相机的,还有一个扛着手摇摄影机的。他们都在四下的找着最佳角度,有的把镜头瞄准向小强,有的瞄准郑玉璁,有的瞄准战俘们。他们都是北清宣传机器的人,今天要来拍摄“大清义释南明侵略军的感人一幕”,来拍摄南明高层前来向大清“请罪”的珍贵镜头,用于国内宣传。

    郑玉璁身为大明皇室的当红外戚,早已是见惯了镜头的,瞥了他们一眼,直接无视了。\向小强虽说也是见惯了镜头的,但此刻却觉得别扭之极,想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第二天都有可能上《大清日报》成为“谢罪照片”,心中就翻着恶心。

    向小强看了一下,这个营区的战俘大概有一百多人,差不多一个连的人。这些人囚服崭新,但是都很瘦,而且相当黑。他们挺胸站得笔直,纹丝不动,看着郑玉璁,眼神中都非常激动,好几个人都抿紧了嘴巴,喉头滚动着,甚至眼中热泪盈眶。

    什么是表演,什么是真情,向小强相信自己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些战俘们是自内心的激动,他是完全肯定的。

    向小强是知道的,这些士兵大部分比自己还年轻得多,大多都是十**岁,高中刚毕业就服兵役了。\他是眼前的这些士兵的脸,看上去已经像老了好几岁的样子。尤其是眼神,竟显得有苍老的感觉。他们虽不能算作骨瘦如柴,但已经是非常的消瘦,脸和手又黑又红,粗糙的手背上还有不少干裂的口子、疤痕。

    这些大明年轻士兵从小在江南的湿润气候中长大,现在却在内蒙古风沙肆虐的干旱戈壁滩上

    他们被俘的时候还是一月份,到今天已有大半年了。在这半年中他们在战俘营中经受了什么,向小强并不清楚。但是看他们被晒得红黑的脸和手,还有他们虽不是骨瘦如柴、但已是十分消瘦的样子,心中已有了个大概的估计。

    ……这里虽然叫“战俘营”,但同时也是劳动营。无非是用战俘当开矿的劳动力罢了。自从广武皇帝说过“我们取得了战争胜利、全部官兵胜利班师、没有战俘”之后,这些明军战俘便再没有了被交换回大明的希望。\北清当局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把他们送进赤峰铜矿劳动营、当苦役犯用了。

    强迫敌军战俘从事重体力劳动,本来就是严重违反日内瓦公约的。何况是北清这种和西伯利亚劳动营不相上下的“劳动营”?

    不过,向小强倒是有些拿不准,这座劳动营到底是不是北清传统上的那种劳动营?毕竟现在他看到的战俘们,虽然瘦,虽然黑,虽然憔悴,但毕竟还有人样,并不像是那种经受了最惨无人道摧残的样子。要不就是自己搞错了?这里真的是一座普通的战俘营,最多是让战俘们在矿上干干活而已?还是他们虽然被俘已经大半年了,但被送进来的时间却不长?

    但是年轻战俘们看郑玉璁的眼神,明显比看向小强亲切多了。\向小强知道也这是为什么。这些士兵们是在一月份南京保卫战之中被俘的,而向小强现在的名气,其中十有**都是在南京保卫战后期、还有之后大半年的一连串国际事件中建立的。在南京保卫战之前,向小强在南明虽然也算个名人,但是毕竟只是凭着北清救人的经历、还有新年政变两件事情而已,照片也只上过两三次报纸,还只是有的人认识有的人不认识。相反郑玉璁却是多年的当红皇室成员,特别是年轻小伙子们,几乎没人不认识她的照片的。

    自己习惯了信息充足的环境,到信息封闭的北清几天就很不适应,有喘不过气的感觉。眼前这些从小生长在南明那个环境的年轻人们,却在这个铁皮罐子里呆了大半年!

    如果换做向小强自己,他都保不准自己会疯。\

    ……

    “弟兄们……”向小强也没有高谈阔论,只是沙哑着?***厮档溃澳忝鞘芸嗔恕液涂ぶ魇抢唇幽忝堑模蠹液芸炀湍芑丶伊恕?br/>

    两边闪了几下镁光灯,扛着照相机的北清人员稍微变换了一下位置,继续毫无表情地扛着机器,望着他们。

    战俘们相互看看,都显得更加兴奋,喉咙滚滚的,但是都不敢说话。

    有近半的战俘都盯着郑玉璁看,不过不是好色,倒是显得有些疑惑。

    郡主?

    郑玉璁脑子转得很快,一下明白了他们的疑惑,凄然笑道:

    “就是我。呵呵,一月份,我还是‘郑小姐’的,现在已经是郡主了……大家可能不知道,我爷爷先延平王,已经……过世了。\”

    这样一说,战俘们都明白了。这样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感到一种沧海桑田、恍然如梦的感觉。

    郑玉璁又笑着介绍道:

    “向大人大家都认识了的喽?……呵呵,你们不知道,他是南京保卫战的英雄,就在你们被八旗六师抓到江对岸的几个小时后,他带着人民卫队大破八旗六师,还活捉了师长哈丰阿……”

    战俘们之中又传过一阵振奋的神色。向小强微笑一下,摆摆手。

    但是旁边的几个北清官员和军官们,都显得紧张之极,好几个人大声咳嗽起来,又向她投去威胁的眼神。

    但是郑玉璁是谁啊,扫了他们一眼,直接无视,笑呵呵地越说越起劲儿:

    “几天之后,向大人就带兵从长江上杀过去,团团围住了浦口,飞机炸坦克轰,整整抓了15万清兵回来……弟兄们啊,这场战争,我们大明大胜啊!”

    战俘中仍是静悄悄地,但是很多人都仰着头,激动地热泪盈眶,使劲儿咬着嘴唇,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

    陪同的北清官员吓的大惊失色,他们看着周围的北清士兵也站在这里,还有战俘营的清军军官们也在这里,他们的级别都不高,战争的真相对他们也是蒙蔽的,这时候千万不能让南明郡主这张嘴再在这里“爆料”了!大清的队伍经不起这样几句的!

    “郡主殿下!”

    这里级别最高的北清官员也顾不得了,气急败坏地过来,直接斥责道:

    “你别说了!”

    向小强很是被雷了一下,万没想到北清接待方的一个官员,原来什么事都不敢擅作主张要向上请示的,这时候却敢“挺身而出”,试图堵明方郡主的嘴。\

    他眯着眼,抱着双臂,冷冷地盯着。要是这家伙敢对郑玉璁动手的话,向小强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他鼻梁打断再说。别看这里有机枪有刺刀的,没人敢动自己两人一下。就算把这家伙打晕过去,他都不见得敢还手。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这些官员的重大政治任务摆在这里,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在没向上请示之前就还手打自己。

    郑玉璁转过脸,傲慢地眼神上下打量了这个官员两眼,淡淡笑道:

    “你是什么东西?”

    “你……”这个北清官员也紧张得要命,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你别说了!”

    “为什么?”

    北清官员好像就这一句:

    “你……别说了!”

    “你算老几?”

    “你别说了!”

    “你不够格根本郡主对面说话。\有什么话叫你们皇上来跟我说!”

    “你……”这个北清官员咬着牙,脸色惨白,仍坚持道,“你别说了!”

    一百多个明军战俘们,此刻很多人都已忍不住笑,低下头去。

    “这位大人,”向小强笑呵呵地问道,“我们郡主说的话每一句都是事实,那十五万清军还是我亲手俘虏回去的,现在一大半已经入了大明国籍了。\请问,说给我们自己的弟兄听听,有什么不妥吗?贵方诸位官老爷,哪根神经被这几句实话刺着了?”

    “因为……”这官员咬着牙,硬着头皮道,“这是机密!”

    另一个北清官员吓坏了,赶紧上来,对着向小强就斥道:

    “向将军,这哪里是什么机密,这根本就是谣言!你们到这里来是客人,怎么张嘴就造谣!……我们皇上大仁大义,放你们的南明侵略军回去,你们不但不知感激,反而趁机煽动,瓦解我大清官兵军心士气……”

    “哈!”郑玉璁抓住他的话,尖刻地笑道,“原来大清军队士气这么脆弱啊!两句大实话就能瓦解啦?啊,好好好,向大人,记下来,北清军队士气比我们预测的脆弱得多,几句实话就能搞垮!这对我们情报机关可太有用了。”

    向小强笑道:

    “是,郡主,末将记下了。……呵呵,说到机密,这位大人,贵军这么高的机密,也让你给泄露了啊。……呵呵,帮不了你了。”

    这个北清军官霎时间满脸惨白,呆呆地望着他们,几乎被吓得灵魂出窍了。

    在场的所有北清军政官员都目瞪口呆,过了片刻,一块军官使了个眼色,立刻又有两个军官挤到前边来,一左一右,夹着这个说错话的倒霉官员,不声不响地把他挟持走了。

    然后那个军官马上换了一副笑脸,笑呵呵地对向小强和郑玉璁笑道:

    “呵呵呵……郡主殿下,向将军,二位千万别介意……二位怎么能是想瓦解我军士气呢?无非是顺嘴说几句让贵军弟兄开开心罢了……二位这两句玩笑话,哪里谈得上什么瓦解不瓦解士气的,对不对啊?哈哈哈……来来来,我带你们去参观参观贵君弟兄们的吃住……”

    郑玉璁和向小强对视一眼,小妮子得意地笑了。

    向小强也打量了一下这个军官,特别看了一下她的肩章。……虽然并不是黑色的小蜻蜓,但向小强仍是明显地闻到一股粘杆处的味道。这是老对手了。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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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集 模范战俘营

    宽敞、明亮、干净的营房里,十张单人床呈两排伸展出去,每张床上都铺着泛着青的细竹席子,薄被单叠成规整的“豆腐块”,一丝不苟地摆在床头。每张床边都有一张桌子,一只床头柜。床头柜上摆着暖瓶,桌子上摆着一套干净的碗筷,有的还有几本书、几张《大清日报》。

    每两张床之间就有一扇窗户,宽敞明亮,一尘不染,玻璃擦得一尘不染,比麦当劳的橱窗还干净。要不是窗格子,向小强几乎都以为没装玻璃。

    每个窗台上都摆了一盆海棠,开得都非常好看。

    有几个战俘现在正在营房里,他们有的坐在床上,有的坐在凳子上,都邻着桌子看书、下棋。

    总之,营房里很安静,很祥和,甚至可以说充满了和谐。

    向小强环视了一圈这座战俘营房,心中感叹,这哪里是战俘营,这条件比自己大学宿舍还好。

    身后的两个北清记者立刻闪身上前,一人扛着照相机,一人扛着摄影机,都把镜头瞄准了向小强,然后又转向营房里的情景。

    两下镁光闪过,摄像机也“喀拉喀拉”地转动起来。

    再看那些战俘们,他们都显得很紧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都还是低着头,继续“专注”的看书、下棋。

    向小强心中五味杂陈,深吸一口气,轻声地说道:

    “弟兄们,你们受苦了。向小强来了。”

    他一句话一说出来,营房内的几个战俘同时放下书和棋子,抬起头来,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道:

    “啊,向大人,原来是您!”

    接着几个人整齐地鼓起掌来。

    向小强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这些年轻弟兄们从小在南明宽松、正常、不怎么需要说谎的环境中长大,现在却在俘虏营里被训练的像木偶一样……可想而知,这大半年来,他们受了多大的屈辱和精神折磨!也可以想见到,其中有多少人会受不了而反抗、最后还是在各种可怕的惩罚下屈服……

    旁边的两个北清“记者”扛着照相机和摄像机,不断地拍摄者向小强在营房里的镜头。最重要的是,他们要拍下这优越的环境,而且向小强也一定要在镜头里。这就表明,大清确实给这些南明战俘提供了最良好的优待。而向小强是南明的使者,这次来是查看明军战俘待遇的。他也在镜头里,就可以表明他对这一切都认可了,不管北清真的也好做戏也好,这就成了无可辩驳的事实。今后不管是对内宣传,还是对外强辩,都是极好的材料。

    向小强心里很难受,看了一眼旁边的镜头,还是走上前去,和自己的士兵们拥抱。

    尽管他们都像是木偶一样,但向小强在拥抱的时候明显感受到了强烈的力量,和他们隔着胸膛传来的心跳。

    ……

    “怎么样,弟兄们,”向小强坐在凳子上,看着几个人笑道,“这些日子受了不少苦吧?”

    营房里突然静了几秒钟,鸦雀无声。然后,一个战俘站起来,朗朗地说道:

    “不,向大人,我们在这里一点也没有受苦,大清的长官们待我们就像亲人一样。记得有一次,我生病了……”

    接下来,向小强和郑玉璁坐在那里,强忍着恶心和心中的憋气,硬是听完了几个小伙子每人一段的“感动经历”。期间郑玉璁好几次受不了,想当场飙,但是都被向小强咳嗽、眼神给止住了。

    向小强比郑玉璁更能理解这些年轻士兵们。

    他们被强迫重复谎言,已经够可怜的了。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还在北清手里,就先配合他们完成任务吧……等回到大明,还怕听不到真话吗?

    但是,向小强默默听着耳边的明显谎言的时候,心中却有一种疑虑:自己和郑玉璁此行来,就是为了接他们回大明,这个他们应该都知道。但为什么还要那样一丝不苟地去完成北清交给他们的“任务”?

    他虽然想不明白,但心中有种感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说不出来,仍是一种北清笼罩一切的感觉。

    ……

    查看了几座营房之后,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这时候陪同的北清官员邀请向小强和郑玉璁去军官餐厅用餐,说已经安排下了午宴。

    向小强和郑玉璁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不必了,”向小强说道,“带我们去战俘食堂吧,我们就在那里和我们的弟兄们一起吃午饭。”

    出乎二人意料的是,几个陪同官员立刻一口答应,笑呵呵地给他们引路。

    两人又对视一眼,都知道怎么回事了。——食堂也被人家安排好了。

    一座几百平方米的长型大房子里,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向小强估计的是,明军战俘们会排着队从窗口前经过,负责打饭的战俘则会在他们每人的盆子里装进几勺饭菜……至于饭菜,自然是很拿得出手的,起码不能比明军里的盒饭差吧。

    但是眼前的景象确实把他雷倒了。

    在一台台电风扇的凉爽吹风中,一张张饭桌一字排开,每桌坐四个战俘,饭桌铺着崭新的台布,上面除了一瓶鲜花之外,还有八道菜,一盆汤,主食是小笼包子。此外,还有清兵扎着围裙、带着套袖,推着小饭车来回走动,饭车上装着几大桶菜和汤。不时有战俘招一下手,于是饭车就会停下,然后那个清兵会弯下腰来,很和蔼地问这桌战俘想吃什么,然后为他们加菜……

    向小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抬起手臂挠了挠后脑勺。

    这实在出他的想象力了。

    旁边的北清记者不失时机地抓拍到了这个镜头。

    “看来我们真没打错注意,”向小强转头对郑玉璁笑道,“在战俘营吃饭,明智的选择。”

    郑玉璁也笑道:

    “是啊,我怀疑跟他们去吃欢迎午宴都不如这里吃的好。呵呵!”

    ……

    和战俘们共进午餐之后,向小强和郑玉璁又被北清官员们陪着,去查看了战俘营的其他一些地方,无处不是一片幸福景象。总的感觉,这不是战俘营,甚至连普通兵营也比不上。几乎像度假村。

    但是一下午看下来,向小强和郑玉璁也都大致估计了一下,整座战俘营中看到的明军战俘,差不多只有几百人,最多百的样子,和六千多的总数还差得很远。

    向小强要求接着去看其他战俘的营地。但是陪同的北清官员却说,六千多战俘全在这里了。

    郑玉璁也和向小强一样,盯着眼前一本正经的北清官员们,不知道是他们表述错了还是自己理解错了。

    向小强呵呵笑道:

    “你们是说,六千多明军战俘全在这个战俘营里?就是我们今天看过的这个战俘营?”

    “当然了。”

    “什么意思?我们今天下午看到的这几百人,你们说就是全部的六千人?”

    一个北清官员马上更正道:

    “郡主差矣,怎么是几百人呢?贵军全部战俘已经都在这里了。六千多人,一个不少。你们不是都看过了吗。”

    郑玉璁眯着眼睛,不可思议地道:

    “可我们一下午见过的,只有这几百人而已!”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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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集 和流氓打交道

    那个北清官员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六千多战俘全部都在这里。向小强和郑玉璁这一下午见到的这几百人,就是六千多人。

    在场的北清陪同官员们全部点头确认,神色自若,表情坦然,好像是在确认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的常识一样。

    郑玉璁和向小强面面相觑,一时难以理解,是自己不正常还是他们不正常。

    郑玉璁先有了些犹豫,靠近向小强小声问道:

    “小强……会不会是……我们一下午没看全?会不会是我们真的……数错了?”

    向小强皱眉道:

    “开玩笑,要是600人和1000人的区别,我们还有可能数错,现在这是600人和十倍的差别,怎么可能数错?……再说了,我们看到的营房才几十座?你想想,六千人全部塞在这几十座营房里面,那起码得一座营房住一二百人!你看见了,这种小营房就这么大,别说是他们向我们展示的只住十个人,就算是全塞满,一座最多也就是住二三十人!那加起来最多也就是几百人,怎么也到不了一千人!”

    听向小强说的,郑玉璁也觉得很有道理,不过她望着眼前的北清官员们坦然自若的表情,仍是疑惑道:

    “可是……他们不像在说谎啊……这么多人,也不太可能一起说谎吧?再说要是说谎的话,这种谎言……能骗得了人吗?他们又不是白痴。\”

    “他们当然不是白痴,”向小强冷笑道,“所以他们才要装白痴。这是他们的基本功。如果这个基本功不过关,他们也爬不到今天的位子。”

    然后向小强对这些北清官员冷冷说道:

    “诸位大人,我不管你们现在这样一口咬定几百就是六千是什么目的,或者是受到了什么指示,有什么压力或苦衷,我统统不管!如果你们这里是个大疯人院的话,那对不起,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院的!我和郡主是大明的谈判特使,代表大明来查验我方6312名战俘的生命、人格以及国际公约规定的其他权利是否受到了保障。\我没耐心陪着你们玩指鹿为马,你们说一加一等于三我也不管。反正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有几百人!

    “我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明清《旅顺条约》,知不知道我们大明为了接回自己6312名官兵,对你们北清许下了多大的代价!我告诉你们,你们自己不正常可以,但如果以为全世界人都跟你们一样不正常,或者以为别人会陪着你们不正常,那你们就是彻底不正常了!我在旅顺跟你们皇帝签条约的时候,他是正常的,那就行了!

    “你们也别觉得我和郡主只身来你们北清,就是送肉上砧板,由得你们随便耍!也别以为你们捏着我们六千名战俘,就能把我们一亿人的整个大明随便耍!……你们皇帝的亲弟弟还在南京,想必你们也不知道了?嗯?很意外是不是?……我和郡主还有6312个明军弟兄如果有一人回不去大明,你们这些人脑袋全都得落地,为你们皇帝的亲弟弟陪葬!

    “现在我再问一句,我们其余的弟兄在哪里?这***到底是几百人还是六千人?”

    ……

    向小强放完狠话之后,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的北清官员、军官、守兵、还有在场的明军战俘们,都是一片震惊。

    六千多个明军战俘们就要被送回南明了,这是在场北清官员们和战俘们都知道的了。但是,和向小强说的一样,不要说战俘们,就是北清官员们也基本没几个人知道为什么要把战俘送回南明。\在场有两三个比较高级的北清官员,他们隐约听说明清已经签署了一个《旅顺条约》,但具体什么内容,他们也是一无所知。

    至于向小强最后的“你们皇帝的亲弟弟还在南京”,则是绝对没人知道的了。这句话无异于一颗重磅****,在这些北清官员的心里炸开了。

    还有更恐怖的一句“我和郡主还有6312个明军弟兄如果有一人回不去大明,你们这些人脑袋全都得落地,为你们皇帝的亲弟弟陪葬”,则更是让这些人背后生寒。

    这些北清官员们尽管自己无时无刻不在说谎,但却本能地认定,向小强说的一定是真的。因为他们已经不相信自己的话了,却对来自外面的每一丝新鲜空气都贪婪地抱住,百分百地相信之。

    向小强一通狠话,郑玉璁听的是心理过瘾之极,此时下巴抬得更高了,端足了大明郡主的架子,傲视着眼前的一群北清官员。\

    在两人的冷眼中,这些官员中的几个最高级别的相互窃窃私语了一番,然后级别最高的一个文官匆匆离开了。

    向小强和郑玉璁对视一眼,都明白,他是去向上请示去了。

    郑玉璁冷哼了一声,也不管那些北清官员,说道:

    “向大人!”

    向小强马上说道:

    “末将在。”

    “走,我们接着去看!”

    “?”

    郑玉璁冷冷地一转身,经过向小强身边的时候小声说了一句:

    “我们找机会自己问。”

    ……

    但是后面一大群北清的官员、军官、卫兵们根本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寸步不离地跟在二人后面,无论二人走到哪里、跟任何一个战俘说话,旁边都站满了虎视眈眈的军官和卫兵,将近一个钟头里,两人根本没逮到和战俘单独说话的一点机会。\

    郑玉璁哪里受得了这个,回身瞪着眼睛,怒斥道:

    “你们想干什么?我和我们自己的弟兄说话,是不是不可以?”

    一个北清官员不冷不热地回答道:

    “郡主,这是在咱们大清的土地上,我们自然是想到哪儿就到哪儿。”

    “哦?想到哪儿就到哪儿?”郑玉璁针锋相对嘲讽道,“办路条了吗?”

    另一个官员上前打哈哈道:

    “郡主,向将军……这也是为了你们好,为了你们的安全……”

    多谢了啊!”

    正在这时候,先前离开去请示上级的那个官员来了,摆摆手止住所有人,然后大大咧咧地说道:

    “好了好了……郡主,向将军,你们一直纠缠战俘人数,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下向小强也火了,怒道:

    “纠缠人数?是我们纠缠人数还是你们纠缠人数?这里到底是几百人还是六千人,是谁在睁眼说瞎话?”

    那官员一本正经地说道:

    “向将军,请你有涵养一点,年纪轻轻的不要张嘴就骂人……我们早对你说过,这么点大的营地不可能六千多人全在这里,只能有几百人,如果你们想见其他战俘的话,我们会奏请皇上,为你们酌情安排……谁知你们却一味的胡搅蛮缠,反而对我们这么多大清官员血口污蔑,还连‘指鹿为马’这种词都说出来了……大家都是读过书的人,当知‘信义’二字乃是人品的根本……”

    郑玉璁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吗?”

    那官员微笑着,左右看看,问道:

    “各位大人,你们都是见证,方才我们是不是说,这里只有几百战俘?”

    下属的官员和军官们立刻争先恐后地表示:

    “当然!”

    “下官听得真真切切!”

    “这里本来就只有几百个嘛!”

    “郡主娘娘,这就是您的不对了……”

    “向将军,犯错不怕,但要勇于承认……”

    “我们这么多人,难不成都是一起说谎……”

    “就是,你们相见其他战俘,我们会安排的……但不要胡搅蛮缠……”

    郑玉璁气得差点昏过去,指着他们,颤声说着:

    “你们……你们……”

    向小强沉声道:

    “郡主!!!”

    郑玉璁脸色惨白地望向他,快要气哭了。

    向小强此时倒是气定神闲了。他淡淡说道:

    “郡主,他们是一群流氓。想明白这点,就不必生气了。”

    郑玉璁仍是气鼓鼓地,向小强却对眼前的北清官员们问道:

    “好了,诸位大人,我们不纠缠……既然你们说这只是一部分战俘,那么其他的在哪儿?”

    为的北清官员冷冷说道:

    “今天没安排。你们想见的话,我们要慢慢的奏请皇上。皇上传下旨来,我们下面才敢安排。不然的话,吃罪不起!”

    向小强微笑道:

    “安排?安排什么?”

    “还能是什么?贵军战俘的生活怎么样,你们也亲眼看到了……要安排的,当然只是安全事宜。\这都是为了二位的安全,如你们所说,我们皇上的御弟还被你们扣在南京不放还,你们的安全要是有三长两短,那我们这些人的脑袋真的要落地了!”

    向小强笑道:

    “好,既然如此的话,那你们总能说说其余战俘在哪儿吧?”

    那官员两眼一翻:

    “不能。”

    “为何?”

    “这是我大清的机密!”

    郑玉璁又挖苦道:

    “你们大清的机密也太多了吧?我们中午吃的什么饭,是否也是机密啊?”

    北清官员冷笑一声,说道:

    “这个看情况!该是机密的时候,就是机密!”

    不过,向小强听到他们改口、承认有六千多名战俘之后,心里倒是放松了些。原先的一些可怕念头也掠过去了。他直接怀疑刚才这个官员去请示的“上级”,可能就是广武本人。这里只是个矿山劳动营,肯定没有直通承德避暑山庄的电话,不过肯定也是有电话的。那样七转八转,也能够转接到避暑山庄里去。

    他确认了一句:

    “这位大人,向某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确认一下,我军其余的五千多名战俘,他们的生命、健康等状况是否完好?”

    “当然完好!”

    “行,那我们两天后看分晓。……不过,我和郡主还想去赤峰铜矿的矿山里去参观一下,看都是什么人在里面干活儿……不知能否批准?”

    那个官员露出嘲讽的笑:

    “可以!不过一样,事关二位的安全,我们做不了主,要想皇上奏请!皇上恩准后,我们才敢择期进行安排,然后再择期带二位去参观……”

    向小强冷冷地道:

    “要多长时间?”

    “哼哼,这个就不是我们能做的了主了!快的话十天半个月,慢的话,一年半载也是可能的!”

    “我太阳你老母。”

    “什么?”

    “我**。”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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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集 枪杆子里出真相

    “向大人!郡主!”

    一个声音突然从战俘群中爆出来。

    向小强、郑玉璁、以及所有的北清官员和军官们,都一下子往那个方向看去。

    营房前的十几个战俘中,有一人直着脖子、脸涨得通红,目不转睛盯着向小强。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嘴唇颤抖着,表情相当怪异,或者说是……悲壮。

    向小强望着他,轻声说道:

    “怎么?”

    “向大人,他们都在矿山劳动营里!”

    这个小伙子大声喊道。

    向小强心中一沉——果然!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战俘们都被送进劳动营当奴隶了!

    同时,他的心也一下充满了滚热的感觉——终于还是有一个兄弟喊出了真话。

    这个年轻战俘自己也一下流出了眼泪,带着哭腔悲愤地喊道:

    “向大人,我们在那里面的日子,猪狗不如啊……他们不让我们说真话,他们说见到你就得按教给我们地说,要不然……”

    他还没说完,立刻有两个清兵扑了过去,把他反扭双臂,强行按倒在地上。\

    郑玉璁指着那两个清兵,转头向北清军官尖叫道:

    “放开他!放开他!!听到没有!!!”

    几个北清军官和官员们,都冷漠地望着这一切,好几个人都笑呵呵地。

    另一个清兵扔过去一根绳子,按住那个战俘的清兵就往他的嘴巴上勒。那个年轻战俘不断努力地吐出绳子,断断续续地继续喊着:

    “我们是被挑出来的……其他人都不**样了……呸!好多人都死了……啊!!”

    向小强猛地冲了过去,一下把一个清兵撞得四脚朝天,自己也跌倒在地。另一个清兵吓了一跳,有点懵,拉着架子要往向小强身上扑,但又有些犹豫,因为向小强毕竟身份特殊,他刚才又听见了,皇上的亲弟弟还在南明,向小强要是有一点差错的话……

    但是他顾忌,向小强可没什么顾忌,一骨碌爬起来,接着又向他猛扑过去,一胳膊肘抡过去,全身的力量都用上了,这个清兵也栽倒在地上。\

    周围一圈人都惊呆了,那两个北清记者反应过来,马上架起照相机和摄像机,把镜头往向小强对过去。旁边几个清兵也拉着架子要上来抓他。

    向小强反应更快,一把抄起一个清兵的步枪,“哗”地拉开枪栓,端起来瞄准那两个记者。

    两个北清记者大叫一声,肩上的机器双双掉到地上,俩人毫不犹豫,举起双手。

    向小强喘着粗气,心中闪过一丝快感:到底是“体制内”的官方记者,一丁点敬业精神也没有。自己还没要他们怎么样,他们自己就把机器扔了。可惜,自己这种野蛮行为,是北清多么好的宣传材料啊!不过,要指望这种“体制内记者”为拍珍贵镜头而拿自己的生命冒一点点危险,都是不可能的。

    地上的那个战俘扯掉嘴上的绳子,激动得浑身哆嗦,爬起来,喊道:

    “向大人!”

    “继续说!”向小强端着步枪,环视瞄着在场的军官和清兵,一边冷冷说道,“把真相都说出来!”

    周围的北清官员和军官们,此刻全部瞠目结舌,望着眼前的情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郑玉璁小脸惨白,手捂着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向小强,毫无顾忌地散着崇拜。

    地上被向小强放倒的两个清兵,此刻也捂着脸慢慢爬起来,看到这个架势,也不用长官吩咐,直接跌爬到自己的队伍中去了,离向小强远远的。

    其他的十几个清兵也目瞪口呆,相互看着,有的把手伸到肩上的枪背带上,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把枪摘下来。他们又怕自己把枪拿在手里,会刺激向小强开枪打自己。

    向小强是有恃无恐了,眼前对方兵再多、枪再多,也不敢动自己一根毫毛。

    身边的这个年轻战俘豁出去了,带着哭腔大声说道:

    “这个铜矿就是个奴隶营,一人一天要背够3500斤矿石,背不够就被看守皮带抽、皮鞋踹、烟头烫……这里只有中午两个窝头,早晚都是稀粥……当时刚来的时候是大冬天,弟兄们都只有身上穿的衣服,这边又在蒙古,比大明冷好几倍,能冻掉手指头,他们又不给我们衣服……好几百弟兄都没撑过冬天……都死了……冻残废的弟兄不知有多少……”

    向小强胸膛颤抖着,仍是短枪瞄着,同时嘶哑地问:

    “这么说,已经不是6312名弟兄了?”

    “六千?”这个战俘哭着说道,“肯定不是六千……当时我们师投降的弟兄,刚来的时候清点的数是不到八千……我也不知道……反正大半年下来,被折磨死的、折磨残废的弟兄少说也得一千多……”

    “八千?!”

    郑玉璁惊叫一声,瞪着眼睛,和向小强对视着。\

    向小强脑中一炸,蒙了半天。他拼命呼吸,才恢复了大脑的思考功能。这么说,一开始就不是六千名战俘,而是八千名战俘!一开始统计就出错了!

    当时南郊之战过后,在八旗六师伏击的地点清理战场之后,明军方面得出的统计数字,大概就是被俘六千多人。而几个月后和北清方面接触,北清给出的数字就是6312名战俘,正好和明军的统计相差不多,于是就认可了!

    现在看来,北清给南明的战俘数字,是刨去了冬天死掉的战俘后的人数!

    向小强胸口剧烈起伏着,怒不可遏。他一下把枪口移向那个最高级的军官,也就是战俘营的长官,阴森森地道:

    “是不是这么回事?”

    那个战俘营长官面对枪口,头上的汗一下就下来了。但他仍能够张口结舌地说道:

    “向将军……你不要胡来,你要冷静……”

    向小强呲牙一笑:

    “我很冷静。”

    战俘营长官稳了稳神,强笑道:

    “向将军,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你要听我说……我们这么多人,堂堂的大清6军中校,还会骗你吗?……向将军我跟你说,那个人对我们战俘营长官不满,因为他……他多次煽动战俘们逃跑,我批评了他,他就对我心生怨气,对整个战俘营的上下官兵产生仇恨情绪……”

    “你放屁!”这个战俘指着他,悲愤地骂道,“我煽动弟兄们逃跑?还多次?这里是北清腹地,离大明十万八千里,就算逃出去了能逃到哪里?我们又不傻!矿山里边几十人的大坑,就有好几个!那都是死在你们手里的弟兄!”

    “笑话!”战俘营长官一抱胸,摇头笑道,“你这话根本不值一驳,听着就假!噢,几十人的大坑就有好几个,那岂不是几百人都死掉了?一共才几千人,要是死了几百人,那岂不是你们每个班、每个排都有认识的人死掉?那你们还不早就造反啦!……人都有眼睛,向将军和郡主也有眼睛,我们对你们怎么好,他们也都看见了!别人都不闹事,就你闹事,难道这几千人里,就你一个说真话?其他人说的都是假话?”

    这个战俘大声说道:

    “你们早好几天就把我们挑出来,叫我们配合你们演戏,就因为我们还没瘦到皮包骨头,脸上手上也没有伤疤,看起来好看些!不过几千弟兄里,我们这样还有人样的,你们也就挑得出来几百个!要不然干嘛把那几千弟兄藏起来,不敢让向大人和郡主看到?”

    “因为我们铜矿牵扯国家机密,不能想看就看!”

    郑玉璁马上抓住他这句话,质问道:

    “听听,到底是把我们弟兄弄到矿里当苦工了!你不是说没有吗?”

    这个军官脸一下憋的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另一个北清官员马上说道:

    “郡主,向将军,我们是没有强迫他们劳动,他们进矿劳动都是自愿的!”

    “哈,笑话!你自愿干苦役给我看看?”

    这个官员继续四平八稳地说道:

    “我来解释一下……不是苦役,是一些很轻的劳动,辅助劳动……他们的确是自愿的……因为我们不白让他们干,我们给工资的,每人每月……呃,十块大洋……他们都想挣点钱……”

    这个战俘已经受不了了,“哗”地一下扒掉上衣,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和胸膛给众人看,一边说道:

    “看吧,这些伤疤道子都是自己长出来的吗?还有手臂上的烟头烫伤,也是我自己弄的了?”

    向小强瞥了一眼他身上的旧伤,心里有数了,又冷冷地端着枪,瞄着他们。\

    几个北清官员脸色都很阴郁,相互看看,然后另外一个官员说道:

    “你脱衣服又怎么样?我们没虐待就是没虐待!我们大清军队有‘千师6军’的美称,举世公认,我们官兵的军纪都是非常严明的……怎么会随便打人?就是战俘们不服管教,和我们官兵生口角,互相推搡,造成一些肢体接触,这倒是有的……但是我们官兵绝对没有动手打人……这些伤痕,每个战俘的确都有一点,但我们详细调查过,那都是战俘们互相斗殴留下的,绝对跟我们的官兵无关……”

    向小强打断他,冷笑着问道:

    “每人每月十块大洋?不低啊,比我们大明的流水线工人挣得还多。六千人,每人每月十块大洋,呵呵,好,你让他们把五十万大洋拿出来看看吧!”

    这个官员一愣,顿时噎得说不出话,不知道如何应对了。\他想说“工钱还没有下去,而是替战俘们存着,等遣返回去的时候一次性放”,但他又怕自己这一句话,又自找了50万大洋的债务……

    他舔舔嘴唇,岔开话支吾道:

    “向将军,有话好说,先放下枪……”

    周围一大群官员也附和道:

    “对对,向将军,先放下枪,先放下枪……”

    向小强看了看郑玉璁,又看了看身边的这个勇敢的弟兄,头脑里分析着,自己放下枪会有什么后果。

    现在天色越来越晚,自己这支枪不能永远端着。放下枪,他们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也不能把郑玉璁怎么样。还是得招待自己吃晚饭、招待自己睡觉的住处。但是,一放下枪,这里的局势就不归自己控制了,他们会立刻把这些战俘们赶开,不再让自己听到他们的话。

    向小强没有放下枪,而是又拉了一下枪栓,大声说道:

    “弟兄们,还有什么事,现在就对我说!大胆的说!过两天你们就能跟我一起回大明了!这两天我也会一直在这里,你们没什么好怕的!”

    喊了两边,再没有人回答。\

    战俘营的那个长官冷笑道:

    “再煽动也没用。早跟你说过,他是胡扯的,你看半天都没人理他。”

    身边这个战俘说道:

    “向大人,这不怪弟兄们,他们事先就威胁我们了,战俘遣返是分四批的,我们这些被挑出来演戏的兄弟,最后一批才能回大明!他们说,如果这次我们不好好配合的话,就叫我们在这期间统统‘病死’在北清,一个也别想回去!弟兄们都想回家,都不想死在北清……大家都想,回去了之后什么真相都能说出来,何必急在一时呢?”

    向小强点点头,明白了。怪不得这个“模范战俘营”里的战俘都那么配合,怪不得跳出来喊出真相的,就只有这么一个人。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道。

    这个年轻战俘答道:

    “回大人,小的名叫张连生!”

    向小强点点头:

    “好,张连生,我记住你了。两天后第一批战俘回南明的时候,我要你和我们一起走。”

    战俘营的那个长官马上呵斥道:

    “向大人!张连生还是我方的战俘,第几批遣返,还得听我们安排!”

    向小强冷冷地说着:

    “如果我没在第一批遣返队伍里看见张连生,我和郡主都会留下来继续陪他,直到最后一批我们一起走为止。当然,你们皇上的弟弟也得在南京多住些日子了。”

    郑玉璁马上也用力点头:

    “不错!”

    几个北清官员阴郁着脸,怨毒地盯着张连生。为的那个官员说道:

    “这个,我们先得奏请皇上。”

    向小强没理他,又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

    “弟兄们记着,从第一批遣返到第四批遣返,最长只有一个月。也就是说,你们最晚也会在一个月后离开这里。而且北清每释放一批战俘,我们大明都要用一批黄金和钨条来换的。这些黄金和钨条都是他们北清急需的物资,是他们皇帝点名要的。关于这一点,这里的清军长官们原先可能不知道,我现在说了,他们应该心里有数了。你们现在健康状况还算不错,我都看见了。一个月后要是瘦了一两肉,那他们皇帝可就少了一两金子。……此外,大明还做了很多其他让步,为的就是保住我们弟兄平安……如果我们弟兄不平安的话,那么北清后方也就再没平安了。”

    说完之后,他瞟了一圈神色各异、或惊或怒的北清官员们,往地上吐了一口痰,然后哈哈笑了两声,抬手把步枪扔给那个清兵。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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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937介绍:
1644年,满清血腥入关,侵吞半壁江山。
南明,顽强地活了下来,和北清对峙到1935年。
北清疆域大,南明疆域小。
北清人口多,南明人口少。
北清6军强,南明海军强。
北清有煤炭钢铁,南明只有水稻茶叶。
北清是君主集权,南明是君主立宪。
北清都离边界有1ooo公里,南明都离边界只有1ooo米。
北清咄咄逼人,南明自守求全。
大海东边,还有个强悍的日本,虎视大6,择机而噬。
但是,南明有主角。
……
2o世纪明朝人穿什么?挣多少钱?
2o世纪的东厂和锦衣卫是什么样子的?
2o世纪的大明皇室和内阁,谁听谁的?
清朝粘杆处Vs明朝厂卫,如何交锋?
明、清之间的坦克战怎么打?
大明潜艇如何封锁日本列岛?
……
荒诞,还是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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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定位:
1、热兵器背景;2、以斗智、谍战、战争戏、外交戏等为主;3、有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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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1t;/tdamp;gt; amp;1t;/tramp;gt;大明1937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1937,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1937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