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大明1937TXT下载大明1937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明1937全文阅读

作者:我是猫     大明1937txt下载     大明1937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集 我的岳父是大佬1

    在后世男女一起逛街,大都是男人掏钱给女人买衣服,男人不厌其烦。但是现在一旦反过来,敢情男人心里更不是滋味。

    “……谢谢你,这件不太适合我,收起来吧。”

    向小强再次从试衣间出来,提着一套西装,交到售货小姐手上。

    “没关系的。”

    售货小姐态度好。尽管这已经是向小强说“不”的第五件衣服了,小姐还是笑容可掬,毕恭毕敬。

    就冲这售货小姐的水准,向小强判断,这时候的明朝早已不是“资本主义萌芽”,而是相当成熟的资本主义了。

    “嘎?!”一旁的秋湫瞪大眼睛,早已忍无可忍,“连这件也不喜欢啊?这件可是要比前边几件都好看呀!”

    “嗯嗯……”向小强揽着秋湫,“来来,我们到那边去说……”

    向小强没想到,自己这个很自然的动作,对明朝女孩秋湫来说,意义可不一般。小妮子只觉得有一股温暖的电流,从自己背部肌肉流向全身。刚才攒了半天的火气,一霎那就全流光了。

    “嗯!”秋湫面露红晕,很温柔地应了一声,缩着头,让他揽着走到一旁。

    “秋湫啊!”向小强苦口婆心地道。

    “嗯,我听着哪。”秋湫温柔地道。

    “要不咱别在这买了。”

    “为什么?”

    “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普通点的店铺吗?比如说,‘佐丹奴’、‘班尼路’那种档次的就行……”

    秋湫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班……什么路?”

    “这种……这种地方不是我消费的,”向小强苦笑着摇摇头,“你也知道,我现在只有这身衣服,一分钱也没有。嗨,连这身衣服也不是我的,回头还得给人家送回去……”

    “我知道呀,”秋湫露出开心的笑容,“所以,不要你花钱呀,我来给你买呀。”

    ……

    向小强张大嘴巴,愣愣的瞧着她。

    一个柔弱的、小鸟依人的女孩子抬起头,对一个七尺大男人说:不要你花钱呀……我来给你买呀……

    向小强只见秋湫口中射出一把匕,准确地扎在他的胸口上。

    “咦?小强?”秋湫奇怪地望着他,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怎么啦?喂,你怎么啦?”

    “拜托!”向小强缓过神来,很不爽地低声吼着,“你不知道我是个男人吗?”

    “我……我当然知道。”

    “那你不知道男人都有自尊心的吗?”

    他跟着秋湫逛了半天商场,看到很多很高档的衣服,标价只有几十块钱,也晓得明朝的“明洋”大概就和民国的“大洋”一样,是一种挺值钱的玩意儿了。他本来想拐弯抹角地吐露一下困难,争取让秋湫主动开口,先借给自己一笔钱,然后用这笔钱挥聪明才智,不管坑蒙拐骗还是卖矿产,总之赶快弄到第一桶金,把钱还了就完了。

    没想到这妮子这么不上路,直接就要给自己付账。那自己不就成了吃软饭的小白脸了吗!

    ……

    城南秦淮区,秋公馆。

    宽大肃穆的中式大厅内,青砖铺地,宫灯悬顶,红木香案上,紫铜的大香炉里,三柱粗大的香吐着笔直的青烟,直上房梁。

    香案上供着一尊关二爷像,一手拄着青龙偃月刀,一手捧着胡须,威风凛凛,凶神恶煞。

    “呵……呼噜呼噜呼噜……”

    旁边的太师椅上,一个大胖男人托着茶杯,仰着脖子,喉咙里噙着一口茶水,不住地翻腾着。

    这大胖男人五十多岁的年纪,身高八尺,大光头又锃又亮,像个反光的大球胆一样,满脸横肉,眉如扫帚,眼如铜铃,大嘴张开犹如巨盆,总之是长得比鲁智深还凶。

    他裹着一件宽大的汉服式棉睡衣,后背上绣了好大的一条龙,其余的地方绣满了各式各样的“義”字。睡衣下摆露着一截光腿,浓密的黑毛里,隐约能看见刺青。

    这人脖子上套着粗大的金项链,大拇指戴着一只玉扳指,左手托着茶杯,右掌里转着两只大钢球,叮叮当当的响。

    就在他仰着脖子、喉结上下抖动、充分享受空气和茶水交锋感觉的时候——

    “嘭!”

    大厅的木雕栅门被撞开,跌爬进来一个人。

    “咕咚,”大胖男人一整口水都咽下去了。

    “老大,大哥,瓢把子,”那人头戴鸭舌帽,身穿皮马甲,一骨碌爬起来,兴奋地喊道,“我刚从新街口那边过来,你猜我看见谁了……”

    “瓢你妈了个逼的把子,”大胖男人抬脚把他踹出一个跟头,“再‘瓢’,踹死你!说多少次了,我们是爱国社团,别他妈‘老大老大’的乱叫,让人家听着还以为我们是黑社会哩!唔,怎么着,昨天的保护费都收上来了吧?”

    “收……收得差不多了,”那人有三十多岁,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哈腰站着,“就是长乐路那边,有家叫什么‘徐记早点铺’,是个小寡妇带着个吃奶的孩子,和她瞎眼婆婆一块开的。妈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跟弟兄们哭穷,着实可恶!”

    “嗯?小寡妇?”大胖男人脸上肌肉抖动着,露出狞笑,“不交保护费嘛,就不受保护,这玩意儿天经地义啊!啊?哈哈,蜗牛啊,你看怎么办呀?”

    外号“蜗牛”的手下观察着他的脸,也露出邪邪的笑,讨好道:

    “老大,要不回头我带几个人,把那早点铺给砸了,顺便再把那小寡妇给xxoo了……”

    “x你妈了个逼的o!”大胖男人又是一脚把他踹出一个跟头,脸上横肉一抖一抖,“你当我们是黑社会啊?再说一遍,我们是爱国社团!唔,这样吧,你叫南边堂口的二百多弟兄,还有东边堂口的三百多弟兄,下个月就到小寡妇的店里去开伙吧!唔,你跟她说,我们也不白吃她的,叫她去找陈总舵主要钱去好了!啊?……哈哈哈哈!”

    “陈总舵主?”蜗牛奇道,“哪个陈总舵主?”

    “还有哪个?当然是……”他向香案上一指,正看见关二爷像了,勃然大怒,“这是哪个兔崽子,怎么又把关二爷放上去了?我们是爱国社团,又不是黑社会,拜什么关二爷?看看,都挡着陈总舵主了!”

    蜗牛吓得赶快跑过去,把关公像搬开,正墙上露出一幅画卷。

    画上是一个古装的青衣文士,背着双手,潇洒飘逸。左上角提着两句诗:

    平生不识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

    画的左右各一条对联。

    上联是:

    地震高冈,一脉溪山千古秀;

    下联是:

    门朝大海,三阖河水万年流。

    上额八个大字:

    天父地母。

    反清复明。

    画卷和对联都严重泛黄,多出破损,沾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嗯,这还是那么回事,”大胖男人看着画,架上二郎腿,手里转着钢球,惬意地问,“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对了,你说你看见谁了?”

    “老……不是,总舵主,”蜗牛又高兴起来,“属下在新街口看见大小姐了!”

    “妈的,少在我跟前提那小兔崽子,”大胖男人摆摆手,“一提她我就愁得胸口疼!”

    “不是,大小姐在百货公司里买东西!”

    “废话,今天礼拜天,舰队放假,那小兔崽子没事干,当然会到百货公司买东西,败家玩意儿!”大胖男人一捶桌子,然后挠挠大光头,恨得牙痒痒地道,“妈的,小兔崽子自己薪水大把大把的,还要花老子的钱,当老子收保护费收得容易啊!我秋老虎英雄一世,怎么会生了这么个讨债鬼!蜗牛,大早上就跟我提那小兔崽子,你小子是不是故意气我来了?”

    “不是不是,你猜怎么着?大小姐身边……”蜗牛眼里放着光,神秘兮兮地道,“……有个小白脸!”

    “什么!”秋老虎一把抓住他,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再说一遍!”

    蜗牛看着总舵主一对大牛眼,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说:

    “大……大小姐身边……有……有个小……小白脸……”

第5集 我的岳父是大佬2

    “哇——哈哈哈哈哈……”

    秋老虎仰面朝天,爆出一阵开心的狂笑,几乎把梁上的灰都震下来了。

    蜗牛不知所措地缩在一边,不知总舵主是疯了还是怎么着,就看秋老虎好容易收住笑,抹抹眼角笑出的眼泪,然后一掌拍在他肩膀上,差点把他拍趴下。

    “好好好,哈哈,这小兔崽子,还真是好样的,哈哈!好好好,蜗牛,拿酒来,老子要喝两杯!”

    蜗牛飞快地跑出去,又飞快地拿着一瓶酒和杯子跑进来。

    秋老虎喜得眉梢一抖一抖的,倒上酒,“吱”地一口干了,再倒一杯,又是一口干了,这才靠在太师椅里,长出一口气,无限感慨地道:

    “蜗牛啊,你是不知道,我秋老虎盼姑爷不是盼了一天两天啦!秋湫他妈死的早,我早好几年就想给她张罗个姑爷,好继承这份儿家业。***,这妮子也是随我,犟种一个,打死不愿意,最后也是逼的急了点,得,人家考了海军大学校,跑到宁波上学去了!唉,毕业后,仗着是军队的人,更是不把老子放在眼里,整天蹬鼻子上脸的……

    “唉……要说天地会传到咱们这一代,也就真跟黑社会差不多了……也就是沾着当年国姓爷和陈永华总舵主的光,才有一块爱国社团的牌子,咱大明政府也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把咱们当黑社会打击……老子年轻的时候算过命,人家说我干这一行缺德,将来会生儿子没**……唉,还好老子生了个闺女……老子打十八岁娶媳妇,一直娶到现在,娶了将近三十房老婆,硬是一个儿子没生下来,也就是秋湫他妈争气些,给老子生了个闺女……

    “哈哈,没想到这小兔崽子还真争气,也不知是开了窍了还是怎么着,……小白脸?哈哈,小黑脸也行啊!蜗牛啊,你也晓得,我们大明朝这些年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十家有八家只生女儿,弄得女多男少,女孩子只要不是长得天仙模样,或者生在大富之家,那根本嫁不出去,嫁出去也是给人家做小老婆,还得是十房八房开外的……我本来想,老子的秋湫不管怎么说,小模样那是不错的,老子也是要钱有钱,要势有势的……

    “没想到那小兔崽子不知深浅,傻得能自己跑去当兵,蜗牛你不知道,我当时一听,心里是拔凉拔凉地啊!***,好人家的女孩子还嫁不出去呢,你跑到军队去混,那不是彻底嫁不出去了吗?……唉,这两年我都绝了这份儿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她去吧!嫁不出去?嫁不出去就当个老姑娘,陪在老爹身边吧……

    “哈哈,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小兔崽子还真有些本事,都当兵了还能给我找着姑爷,真是虎父无犬女啊!哈哈哈!哎,对了,蜗牛,你说或许是军队那地方男人扎堆,找姑爷反而容易些吧?哎,蜗牛,你看到的那小子什么路数,也是军队的吗?”

    蜗牛端着酒在旁边陪了半天,总算逮着了说话的机会,忙不迭进言道:

    “依我看,倒不像是军队里的……”

    “不是最好,不是最好,哈哈!喂,那小子长得怎么样?个子高吗?”

    “长得倒还一表人才,个子也不算矮,看起来和大小姐倒挺般配的……”

    “好好,那最好!哈哈,我就知道我女儿是有眼光的!哈哈哈!”

    “只是……”蜗牛苦笑着,吞吐着说,“只是,那小子穿着一身‘制服’,实在是……”

    “制服?什么制服?你不是说他不是军队的吗?”

    “不不,不是军队制服,是那种……”蜗牛比划着,“就是那种很难看的大棉袄,上边有蓝色和白色条纹的,我怀疑是……”

    “嗯?是什么?”

    蜗牛小心盯着秋老虎的眼睛,吞吞吐吐道:

    “属下……属下怀疑那小子是刚……刚从哪座监狱放出来的……大小姐当时正陪着他买衣服呢。”

    “刚——从——监——狱——放——出——来——的?”秋老虎一字一句地重复着,两条大扫帚眉拧成一团大疙瘩,突然一拍桌子,爆一声大吼,“我日!”

    桌上茶水被他拍得溅了出来,蜗牛吓得一缩头,赶快说:

    “老大,我……我马上带几个人过去,把那小子一条腿砍下来。”

    “砍你妈了个逼的砍!”秋老虎又是一脚把他踹出个跟头,吼道,“老子好不容易有个姑爷,谁敢动我姑爷一根汗毛,老子把他全家都砍了!”

    蜗牛一骨碌爬起来,老老实实缩在一边,不敢乱说话了。

    “哈哈哈,”秋老虎又开心地笑起来,“他***,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又怎么样?没关系,只要我女儿看中了就行!没准那小子也是道上的,将来干起这一行还不用学哩!哈哈,行行,好个小兔崽子,有两下子!”

    秋老虎一把把蜗牛抓过来,揽着他肩膀,使劲儿拍着,拍得蜗牛直咧嘴。但秋老虎毫不在乎,哈哈大笑着,一边问道:

    “蜗牛,你小子好样的!哈哈,来来来,跟我说说,秋湫和那小子看起来怎么样?到什么程度了?”

    “老大,不瞒您说,”蜗牛被秋老虎一夸,又乐得合不拢嘴了,“我蜗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跟在他俩后面,才偷听到了一些。依我看,他俩别的什么先不说,那小子倒是很有几分大丈夫的风骨哩!”

    “哦?怎么讲?”

    “你看啊,那小子刚放出来,也是身无分文,连件衣服也没有。大小姐带他买衣服,那小子试来试去不肯要,说是‘男人要有自尊心’!老大,您看怎么样?”

    秋老虎听了半晌,突然直击香案,大吼一声赞道:

    “好小子!大男人就该这样,穷,要穷得有志气,不能吃搓来之食!你想,那饭先在人家手里搓过了,再扔给你吃,你要吃了还能算个爷们儿吗?好,这小子,对脾气,我喜欢!”

    蜗牛乐得抓抓后脑勺,趁机又献上一计:

    “老大,那小子有骨气当然是好事,可坏事也就坏在这上面。现在要是因为他这个骨气,耽误了和大小姐的展,那反而不美了。”

    “哦?这是怎么说的?”

    “您想啊,这一男一女耍朋友……现在洋词儿咋说来着?哦,叫谈恋爱,这一男一女谈恋爱,逛大街买衣服啥的,从来都是男的掏钱给女的买,小两口你情我爱,谁也不会觉得不对。可要是反过来,女的掏钱给男的买,那味儿就不对了,就算女的乐意,那男的只要是个爷们儿,也会觉得心里不是味儿。您说对不对?”

    秋老虎拍着脑门儿,不住点头:

    “嗯,对对,是这理。”

    蜗牛舔舔嘴唇,继续说:

    “当然喽,也有那天生喜欢当小白脸、吃软饭的,可咱这姑爷铁定不是呀!现在咱姑爷一个大子儿没有,已经是摆在这儿了,偏偏他又是那种特重骨气的人。再加上咱大小姐头回恋爱,估计也不懂得照顾男人这些讲究。你想,要是一个非要给买,一个硬是不要,俩人又是年轻人都任性,到时候恼了,好好一对儿鸳鸯,一拍两散都说不定!”

    秋老虎给唬得愣愣的,两只大眼珠子瞪得呆呆的,半晌才一拍大腿,吼道:

    “一拍两散?那不行,没那么便宜的事!泡上我秋老虎的闺女,那就得给我秋老虎当姑爷!想一拍两散?妈的,老子绑也要把那小子绑进洞房去!”

    “哎哎哎,老大老大,”蜗牛连忙扶他坐下,劝道,“这还没呢,咱这不是说假如嘛!唉,不过自古‘一文钱憋死英雄汉’,这种事儿多了去了!可话说回来,横竖不就为了点儿钱吗?姑爷没有,咱有啊!咱天地会开着这么多场子,又收着人家的保护费,别的没有,钱那是多了去了。要想办法周济姑爷两个,还不跟玩儿一样?”

    说着,他神秘兮兮地趴到秋老虎耳边嘀咕了一阵。

    秋老虎又是一拍大腿,爆声赞道:

    “好,真有你的!蜗牛啊,没想到你小子肚里还真有两壶啊!好好,这么一来,神不知鬼不觉,又能让姑爷有钱,还能圆了姑爷的面子,姑爷自己还不知道!哈哈,这下好了,我姑爷又能泡我闺女了!哇——哈哈哈哈!!!”

    两人仰面朝天,哈哈大笑。

    ******************************************************************

    ps:不好意思,昨天码字码到半夜,估计今天上午无论如何不能再10点钟以前起来了,就把今天上午的提前更新了。

    下次更新还是今天晚上9点多。请继续支持!

    现在已经有大把的书友喜欢本书了,真是越写越有信心。以前觉得“您的支持是我写作的最大鼓励”这种话是套话。现在知道了,绝对不是套话,这可是真的。

第6集 新街口纪念碑

    向小强还不知道,这么会儿功夫,自己已经成了人家的姑爷。

    现在向小强和秋湫还在商店里磨叽。

    “那什么……”在闹出笑话前,向小强不准备再不懂装懂了,“我说,你们的‘明洋’到底多少钱一斤?”

    秋湫想了一下,说道:

    “嗯,一美元差不多能换明洋一块四。”

    “那请问,现在一美元又值多少钱呢?”

    秋湫刚想表示惊奇,但看了他一眼,咽了口唾沫,老老实实解释道:

    “也不好说值多少钱,唔……反正和黄金挂钩吧,反正现在一盎司黄金值35美元,也值50明洋。”

    35美元值1盎司黄金,50明洋也值1盎司黄金,嗯,向小强心算一下,差不多是1比1块4的样子。

    ……

    “那……那一盎司又是多少呢?”

    “唔……”秋湫又想了一下,“一盎司大概是31点几克吧。”

    向小强心中嘭嘭跳着,计算着小妮子这身衣服值多少钱,她当艇长,一个月薪水到底多少钱。

    后世1克黄金大概值200块钱,1盎司就算31克,值6200元;1盎司值50明洋,6200除以50,得124。也就是说,这种叫“明洋”的玩意儿,1块钱相当于后世的124块人民币!

    向小强当然知道不能完全这么算,但就算除去了生产力、购买力等差异,那也相当多了!

    小妮子这身行头30明洋,就相当于3720块人民币!这还只是她半个月薪水,那小妮子一个月薪水岂不就相当于7440块人民币!刚才还怕刺伤她,靠,人家摆明了就是高薪一族呀!

    想想也是,人家在潜艇部队,又是艇长。就算在后世中国,在一艘潜艇上当艇长,工资能少得了?

    “那个……”向小强想搞清楚她这种收入,在明朝究竟算什么水平,“那其他一般的人,一个月都挣多少钱?”

    秋湫觉得他刚从清朝过来,不清楚明朝的收入和购买力水平,想尽快搞清楚是很正常的。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慢慢说道:

    “这个……不一定啦,像我艇上的人,她们有的拿30多,有的拿40多,还有的拿20多。要是普通步兵嘛,就只有几块钱,士官稍多一些,军官就更多了,有的能拿到好几十块呢。还有飞行员,也能拿到好几十块。”

    “那平民呢?”

    秋湫摇摇头:

    “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普通工人的话,男工一般能拿到十来块,女工只有几块钱。这几年大萧条,他们工人很可怜的,都找不到工作,找到的工资也都降了很多。”

    向小强算是明白小妮子怎么敢这么大手大脚花钱了。她本来就挣得多,再加上现在全世界都处在1929年后的大萧条中,别人失业的失业、破产的破产,但她这种吃皇粮的还是该拿多少钱拿多少钱。一减一增,别人都成了穷人,她自然就成了富人。

    到什么时候都是这样,在后世中国80年代末、90年代初,经济疯狂增长、遍地是黄金的时候,大家都羡慕下海的。但是这几年,失业激增、社会保障缺失的时候,大家又都羡慕公务员、教师、医生、军官这些人了。

    向小强没费什么事就让秋湫“主动”借给了自己一百块钱,自己付了账。虽然没什么两样,但他心里却好受许多。买了一套西装,几件替换衣服,毛衣、鞋子,另外,这时候的男人时兴戴帽子,他也给自己买了顶帽子。虽然都是捡便宜的买,但这些东西还是花了将近四十块钱。

    秋湫个小妮子自己又看中了一顶帽子,九块钱。向小强要给她买,小妮子欣然接受。向小强在心里换算**民币,吓了一大跳。就这么小小的一顶帽子啊!但大丈夫一言既出,他还是咬着牙付了账。

    没想到小妮子又接二连三地看上东西,都是价钱不菲。向小强还要硬着头皮给她买,但小妮子挺懂事,说什么也不让他掏钱了。向小强准备待会儿中午请秋湫吃饭,花上一两块钱,找个有情调的地方。

    这样,口袋里还剩差不多五十块钱,换算**民币有六千多了,靠这笔钱度过眼下难关、暂时立足,应该够了吧?

    望着眼前的大包小包,向小强正愁,这可怎么逛街。就看秋湫一招手,叫过大堂经理,写下一个地址,让把东西都送过去。向小强有样学样,也写下一个地址,叫他们把大棉袄送回大明军事情报局。

    “咳咳,先生,”经理很尴尬,挠挠后脑,谦恭地指着纸条,“劳驾,这字怎么念?”

    “唔?怎么了,这字念‘军’,军队的军。”

    “哦哦,明白了……那这个呢?”

    向小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这字念‘报’啊,报纸的报。怎么,经理……你……不大认得字?”

    经理眼神怪怪地看着他,很尴尬地咳嗽两声,拿起笔,在向小强写的“大明军事情报局”下面,重新写上“大明軍事情報局”,这才交给下边人。

    “啊……”向小强瞟了一眼,马上明白了,自己又火星了一把。既然这时候都用繁体字,自己不会写,还真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两人衣冠楚楚、一身轻盈地走出百货公司的时候,向小强算了一下,连借给自己的一百块钱,加上小妮子自己花掉的将近一百块钱,这个数目已经让人很乍舌了。就算小妮子薪水多,也经不住这样挥霍啊!别说一个月挣60块钱,就是挣160块钱,那也是远远不够。但看秋湫,仍是满不在乎,像没事人一样。

    “狗顺,”一辆黑色小轿车里,蜗牛偏过头对身边一个小弟说,“那两个刚出来的,就是大小姐和咱们姑爷。看清了没?”

    狗顺点点头:“看清了!”

    “好,去吧!”

    狗顺出溜下车,戴上圆墨镜,又把帽沿向下拉了拉,看看四周,甩掉烟头,跟了上去。

    秋湫像个导游一样,唧唧呱呱,看到什么讲解什么。她觉得向小强刚从清朝过来,什么都不知道,自己有责任为他补齐基本知识。向小强也如饥似渴地听着,结合后世经验,一点一滴地建立起对这个明朝的认识。

    后世南京,最大的商业中心就是新街口。但在现在,据秋湫所说,南京的商业中心有两处,一处是北边的鼓楼商业区,另一个是南边的夫子庙商业区,就是十里秦淮一带。

    南北之间的这个新街口广场,虽然繁华,但更多的是南京的政治中心,就像北京的广场一样。从这里向东延伸的长平路,沿途坐落了明朝的大多数军、政、法单位,市政府、国会大厦、最高法院、警察局、帝国银行、外交部、工商部、财政部、都卫戍部队司令部、6军部、海军部、督察院……等等,一直到最东头,被称作“长平路一号”的紫禁城,和被称作“长平路二号”的辅大臣官邸。

    说来也怪,一般中国历朝历代,皇宫都在京城的正中央,可就是明朝的南京紫禁城不一样,偏偏在南京城的东南边,就是后世中山东路和御道街交汇处、被称作“明故宫”的那个地方。几乎就在紫金山的山脚下,离半山腰的孝陵只有十分钟车程。

    倒不是明朝的皇帝特别孝顺,这也是因为南京地处丘陵地带,又被江、河、湖、山环绕,从城市形状到规划布局,都没法像北方的北京、西安那样规整。可是话说回来,目前这种两岸军事对峙的情况下,这种重心偏东南的城市布局,反而有利于防御。一旦打起仗来,这里距离江边防线还有十几千米,属于浅纵深地带,一般的小口径炮弹落不到这里。就算清军打过江来,也来得及组织防御,不至于一下就被人家冲到皇宫。

    向小强站在新街口圆形广场的巨型雕塑下,仰头瞻仰着,胸中不禁涌起波涛。他在后世参加过红色旅游,也瞻仰过不少纪念碑,不知为什么,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潮澎湃。

    这个西式雕塑纪念碑实在太形象、太煽情了。想想看,把失掉的版图比作夭折的孩子,让一个悲痛欲绝的母亲跪在这里抱着哭,这让来来往往的中外游客看了,该多受触动、多同情明朝啊!

    “这座雕塑叫做‘江北沦亡悼念碑’,”秋湫轻声说,“1900年,世纪初立的,当年还是请大雕塑家罗丹来弄的呢。这是复制品,原作小得多,收藏在‘大屠杀纪念馆’里。”

    “唔?什么纪念馆?”

    “清军江南大屠杀纪念馆。有机会我带你去看。”

    “哦,”向小强想起来了,“就是纪念当年‘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吧?”

    秋湫眼中露出悲愤,默默地道:

    “又何止扬州和嘉定?当年鞑子杀入江南,又有那一州哪一县没有被屠?一直到现在,报纸上还经常登,哪里哪里盖房子打地基,挖出千人坑、万人坑来。”

    向小强点点头,也沉默了。他暗自悲叹,为什么我们这个民族总是被外族屠杀?千百年来,中华民族的历史,可以说就是一部被外族反复屠杀的血泪史。一次又一次,大大小小,从未断过:匈奴、突厥、回鹘、党项、契丹、女真、蒙古、满清……不知几年后,会不会还有日本?

    应该不会吧?小强想着,在标准历史中,中国这个时候已是极度积贫积弱,可以说长得一副被人侵略的样子;但看现在,清朝这么强大,明朝能和它对峙,说明也不弱。小强盘算,自己这次穿越为期五年,算来要到1940年末才回去。标准历史中,1937年也就是后年,日本就要全面侵华了。虽说现在局势不是标准历史的那个样子,但会不会生,他心里也没准。向小强不想让战争毁了自己的穿越。虽然小说中很多大大们的穿越经历,都少不了战火纷飞、金戈铁马,但向小强只想这五年太太平平的,守着他的“回明十二打”们幸福地生活就行。可别来一次兵荒马乱,国破家亡。

    ……就算是五年后俺走了,也千万不要啊……

    向小强望着在纪念碑前默默伫立、表情圣洁得像天使一样的秋湫,心里这样想着。

第7集 十二张麻将牌

    纪念碑两侧,各有一座一米来高的铸铁烛台,上面是汉白玉的长明烛造型,蜡烛芯像是钢管子,大概通着煤气,喷着火苗。秋湫说,这对蜡烛自从1900年纪念碑建成后,就一直未熄灭过。

    “白蜡烛”上火苗跳动着,就像是为沦亡的江北国土日夜守灵。

    汉白玉烛台的两侧,两名挺拔的仪仗兵扛枪伫立,任眼前游人来来往往,依然目不斜视,一动不动。

    纪念碑的花岗石台前,堆放着鲜花,有一支支的,也有一束束的。不远处蹲着一个卖鲜花的老婆婆,时不时有参观者买了鲜花,默默放到台前。

    向小强不禁赞叹:就是后世苏联红场的无名英雄纪念碑,也不过如此吧!他抑不住胸中激动,也过去花五分钱买了支鲜花,恭恭敬敬放在台前。

    一低头,看到地上有只皮夹子。

    向小强抬起头,迅四处望望,周围人依旧熙熙攘攘,谁也没注意这边。至于那两个仪仗兵,永远是目不斜视,雕塑一般,别说地上有钱包,就是地上有眼镜蛇,大概也不会转一下眼球的。

    皮夹子鼓囊囊的,好像装了不少。现在他正是缺钱的关口,拣是不拣?要是在后世,闹市区碰见这种“好事”,肯定不能理会。问题是现在,人好像都还比较单纯,不至于是圈套吧?

    从遍地是骗子的后世穿越来的向小强,用“鹰隼般地眼睛”余光扫了一圈,明显感到有人正在盯着自己。他飞快一瞥,十米开外的石凳上,一顶鸭舌帽下,有张戴墨镜的獐头鼠目的脸,迅地躲开了他的目光,装得若无其事地低头看报。

    他大爷的。这孙子还嫩点儿。

    行了,有数了。向小强心中暗笑,转身离开。

    狗顺目光从墨镜上面瞥出去,拿着报纸的手开始抖起来,牙咬得咯咯的。

    这皮夹子里装了500明洋。他本来想的是,姑爷捡起来自己昧了最好,这样最省事;要是这姑爷的品行和一个刚放出来的人实在不符,居然会拾金不昧的话,那么自己就扮成一个感激涕零的失主,说什么也要他收下一半钱做谢礼。作为姑爷的泡妞经费的话,250明洋也不少了。但他没想到,人家连拣都不拣。

    “我们姑爷不是精得跟猴一样,就是笨的跟猪一样。”

    狗顺骂骂咧咧的放下报纸,等他们走得远些,立刻抬**冲过去,捡起钱包装起来,又开始观察二人,判断他们下一次要经过的路线。

    长江的那一边,清军浦口司令部粘杆处办公楼。

    二楼宽大的长官办公室内一片嘈杂,好像在指挥一场大战役。

    这里新设了好几张办公桌,每张办公桌上都接了一部电话。穿军服的身影进进出出,都用小跑的。电话铃此起彼伏。每一声电话铃只要刚刚响起,立刻就有一只手抓起来,向着那头急切地询问。墙上那座老朽的机械大木钟上足了条,“咔嚓咔嚓”的,让人清楚地听到每一秒的走动。整屋子繁忙的人顾不得擦汗,不时的会抬头望上一眼。

    总之,昨晚人浮于事的那种低效率,现在被一扫而空。

    老头尼玛善眼珠子通红,坐在写字台后的大皮椅上,手里铅笔在桌面上狠狠捣着,咬牙切齿地盯着满屋子战战兢兢的手下,时不时也会惶恐地转头,畏惧地瞥一眼里间办公室那扇紧闭的门。

    老头面前的桌上立着十二张麻将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某个军官接到某个电话,然后跑过来向他报告。老头会略微满意地点点头,松一口气,伸手扳到一张麻将牌。

    现在已经有十张麻将牌被扳倒了,只有两张还立着。

    “叮————”

    这次是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刺耳响起。

    “嗯?”尼玛善盯着电话看一眼,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喂?”他抄起话筒。

    ……

    “啊,啊,是,是……”尼玛善一脸惶恐,站了起来,“对对,是下官,下官尼玛善……”

    屋里顿时一静,人人都停下来看他,猜测电话那头的大人物。

    “嗯嗯,是的,是的,”尼玛善手向众人用力挥两下,让他们抓紧干活,一边压低声音,恭敬地道,“在,在这儿呢,……正在休息……是……”

    他放下听筒,悄悄蹓到里间办公室门外,整整衣领,扶正帽子,清清嗓子,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几秒种后,又轻敲了两下。

    “唔……”

    门那边隐约传来睡得迷迷糊糊的声音。

    “格格,格格,奴才打扰您了,”尼玛善贴着门,压低声音小心地道,“有您的电话,……北京来的。”

    里间搭了一张简易行军床,十四格格“呼”地和衣坐起来,摸摸额头,然后干净利落地整整衣衫,望了一眼缩在沙上,兀自呼呼大睡的小林五月,嘴角一笑,开门出去了。

    “奴才给格格请安了……”

    电话那头传来恭顺的声音。

    “哦,是张总管啊,呵呵,”十四格格笑得很客气,胸中却跳起来,眉头也慢慢皱起,“有劳总管大人挂心了。……圣上可好?”

    “圣上安好。”

    ……

    虽说随着时代的进步和一次次的维新,明清两朝的宫中都没有“太监”这种特殊人了,但皇宫还在,原先太监干的那些活还得有人干。电话那头的“张总管”就是一个地位类似于从前安德海、李连英的人物。尤其是在清朝现在这种体制下,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十四格格这种宗室,又掌着实权,跟他说话也得客客气气的。

    ……

    “嗻,奴才记下了……皇上还问:‘那伪明潜艇人数几何?’”

    “劳烦总管代为禀奏,”十四格格语气十分恭敬,很耐心地道,“伪明艇员人数为十二名。”

    “嗻,奴才记下了……皇上还问:‘那伪明艇上,可是有走脱的?’”

    十四格格脸色微变,她不知道皇上问这一句,是随口问问,还是有什么文章。按说前天晚上她接到浦口的报告就连夜飞过来了,谁都没告诉,更不要说禀奏皇上了。但现在皇上不仅知道了这事,听口气好像还话里有话。

    当今皇帝爱新觉罗-毓畴和她在宗室中虽不同支,但却同辈,比她小着几岁,算是她的堂弟。少年天子继位不久,雄心勃勃,性格古怪,不过对她这个堂姐还算宠信。

    这小毛孩到底知道了多少?十四格格胸中敲起了小鼓。这件事她本没想刻意隐瞒,但现在十二个俘虏跑得干干净净,一件大功成了大过,处理起来就有难度了。至少在完全处理好之前是这样。

    十四格格看着桌上十二张麻将牌已经放倒了十张,又看一眼尼玛善,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心下大定,微笑道:

    “劳烦总管代为禀奏,没有走脱的,……唔……还有,明天就可以全部押送回京。”

    “嗻,奴才记下了。皇上还问……”

    ……

第8集 射到脸上

    (这一集,向小强射到了秋湫脸上,吼吼……)

    南京城南,靠近夫子庙一带,有很多专卖秦淮小吃的酒楼菜馆,其中不乏二三百年的老字号。这些菜馆的牌匾上除了大字号以外,家家都还提着小款:“万历始创”、“泰昌始创”、“崇祯始创”、“长平始创”等等,颇有攀比之意。意思是看看,咱这馆子是万历朝时候的老字号,或者是看看,咱这是泰昌时候的老字号。

    在后世的秦淮河畔,向小强只见到过那种十年、最多一百多年的老馆子,充其量也就是“道光始创”、“光绪始创”之类。历史上江南总是富甲天下,也是最不乏老字号的地方。历史的最后几百年,神州6沉,蒙元、满清两次杀入江南,江河尽赤,十室九空,中国文化、经济总体崩溃毁灭。作为文化经济的重要载体,无数上百年甚至几百年的老字号店铺,也在一片血腥中灰飞湮灭了。后世说中华文明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其实经过这两次空前浩劫,能被后世看到、传承的,只不过是残存的一部分罢了。

    不过眼下这个世界,江南大地虽未逃过第一次浩劫,但却幸运地逃过了第二次,或者说,第二次入侵很快就被赶回去了。所以托它的福,眼下两人吃饭的这家可是大有来头,字号叫做“顺德园”,小款更是夸张,居然是“正德始创”。

    四百多年的老字号,自然是牛的不行。这种馆子还不卖南北大菜,专卖秦淮河畔的夫子庙小吃。什么灌汤小笼、葱油饼、豆腐涝、汤面饺、酥油烧饼、鸡面干丝、牛肉汤、压面、蟹黄面、牛肉锅贴、回卤干、卤茶鸡蛋、糖粥藕、鸭血粉丝汤……笼里的、屉里的、盅里的、锅里的、罐里的,若干种小吃的香气巧妙的融合在一起,整间馆子的楼上楼下,都浮动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奇香。

    小笼包子,北方叫小笼包子,南方则把“包子”二字省去,直接叫“小笼”。

    有人说,听苏州人吵架都是一种享受。向小强没听过苏州人吵架,不知道那是不是享受。但听眼前的小美女用地道的南京话讲话,都是一种享受。

    “你看那,吃灌汤小笼要这样……”秋湫笑吟吟地,托着小醋碟比划着,“我们南京说法叫做‘轻轻移,慢慢提,先开窗,后喝汤’……”

    老实说,向小强并不觉得作为江南方言,南京话算是特别好听的,但一种方言好不好听,关键还要看从什么人嘴里说出来。比如说山东方言,只能那么粗犷了,可如果要是从李清照那张浸淫了琴棋书画的樱桃小口里说出来,其清雅照样不会输于吴侬软语吧?

    秋湫笑嫣如花,低着头,很温柔地盯着小笼包,仿佛那不是小笼包,而是少女憧憬的幸福生活。

    吃小笼包讲究汤汁,做的时候就是把高汤凝成透明的固体胶质,切碎了拌在里面,热气一蒸,就全化成了汤水。好的小笼包皮薄如纸,提来提去还不带破的。向小强学着秋湫的样子,用筷子小心翼翼地把一只灌汤小笼包从笼里提出来,放进自己的醋碟里,笑嘻嘻地看了秋湫一眼,然后很龌龊地把小笼包想象成秋湫,先用筷子在半透明的皮上开一个“小窗”,吹了两下,便凑上嘴去,深深地**……

    黏黏的,稠稠的,热热的,鲜美无比。

    哎呀,秀色可餐呀!

    向小强又将整只包子夹进嘴里,又望了秋湫一眼,双齿一合,陶醉地闭上眼睛。香醋和甜汁交融在一起,香醋的酸压下了甜汁的腻,鲜味被勾到极致,浸入到舌头的每一个味蕾上,几乎令人不忍咀嚼,直想含着这满口美味直到死去。

    “嗤————”

    黏汁从小强嘴角射出来,打到对面小美人的面颊上。

    秋湫正托着香腮,面颊微红,很幸福地注视着小强吃包子,就好像正陶醉地品尝无上美味地不是向小强,而是自己一样。

    突然被向小强射到脸上,秋湫表情突然有些错愕加无辜。

    半透明地粘稠液体挂在眼窝和鼻梁之间,在皮肤上慢慢滑动。

    此情此境,向小强那富有想象力的大脑中立刻作出了非常★▲※●→的联想,满口包子几乎就要喷出来,眼角不断抽搐,表情丰富之极。

    眼前的“可餐秀色”很是刺激了他,向小强心说:该出手时就出手,小妮子火候到了,是时候短、平、快地收了她了。

    ……

    望着腮帮塞满食物、一脸“难过”地向小强,秋湫又恢复了眉毛弯弯地花痴笑容,只是低下头,慢慢地掏。

    这时候可没有餐巾纸。掏什么呢?秋湫掏出一方手帕。

    向小强用力把包子咽下,迅出击,捉住她的手。

    秋湫一怔,低下头去,呢喃道:

    “嗯,你……你干嘛……”

    “呵呵,”向小强微微一笑,注视着她的眼睛,用充满磁性地嗓音低声道,“来,我给你擦吧。”

    秋湫面红耳赤,直羞到了脖子根,但也是豁出去了,不但不躲避,还闭上眼睛,将面颊微微往前送了送,吞吞吐吐地道:

    “那……那好吧。”

    ……

    柔软的亚麻手帕在粉颊上轻轻蘸着,向小强嘴巴却慢慢凑到秋湫耳边,贴着她的耳垂温柔地说道:

    “秋湫……”

    “嗯……”

    “你知道吗……”

    “嗯……”

    一根柔软地青丝挠着向小强的鼻翼,很痒。他呼一口气,将那青丝吹到一旁。

    秋湫脖子扭了扭,蚊子般地嗔着:

    “讨厌……真是的……”

    向小强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气,灵感涌现:

    “你知道吗,来明朝,是我这一生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嗯……”

    “昨天,也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一天……”

    “嗯……”

    “你知道为什么吗?”

    “嗯……?”

    “因为昨天,我遇见了你。”

    秋湫慢慢睁开眼睛,目光朦胧地望着他。

    向小强也注视着秋湫,酝酿着感觉,尽量让自己的眼睛看起来更“深邃”一些。

    ……

    “你知道吗,”这样对视了好长时间以后,向小强叹了口气道,“这是命运,我们逃不掉的……我在清朝那边的时候……曾经,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摆在我面前,可是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它的时候才追悔莫及……我经常想,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要对那个女孩说三个字——我……爱……你……”

    “哦……”

    秋湫目光朦胧地不能再朦胧,面颊上如火的红赤退去,换上了醉人地绯红。

    向小强咽口唾沫,舔舔嘴唇,继续说道:

    “在清朝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召唤着我,对我说,那什么,向小强,你要到明朝去,因为……因为,咳,那里有更值得你去追求、去珍惜的东西……”

    “嗯……”

    “所以,我就施展我的全部智慧和聪明的头脑,劫持了一架飞机,向明朝飞去。唔,这个,但是到了半空,飞机没有油了,于是我就跳了下来。半空中我还把老天爷的先人都问候了一遍,我靠,这不是坑我吗……”

    “嗯……?”

    “咳咳,我是说,唔,早知道要摔死,还不如呆在那边不过来呢!谁知道掉到了江里!”

    “哦……?”

    “当时是天寒地冻,天寒地冻啊!就在我精疲力竭,快要淹死的时候,我抱到了救命稻草,一根黑黑的铁管。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潜水艇的潜望镜。”

    “嘎?!”秋湫一呆,“啊!原来……”

    向小强点点头,用温柔的目光止住秋湫,继续说:

    “嗯……那什么,你看过《海的女儿》吗?就是安徒生写的那个……”

    “嗯,嗯!”

    “我觉得,你就是那海的女儿,而我,我就像那个……”向小强忍住鸡皮疙瘩,面不改色,深情地道,“我就像那个落水的王子,被水中的美人鱼托了起来,却浑然不觉,只知道自私地大声呼救,浑不知给身子下的美人鱼带来了危险,唉,真是不可原谅……”

    “哦,小强……哦,小强……你……我……我……你……”

    秋湫眼中闪现泪光,感动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当时,你完全可以收下潜望镜,下潜逃开的,但是你没有。我当时就有一种感觉,那冥冥之中召唤我的、值得我珍惜的,就在我身子下面……虽然隔着几米海水,虽然隔着一层钢铁……”

    两行晶泪滑落秋湫面颊,估计小妮子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么煽情过。

    “湫……”

    “强……”

    “湫,你说,当时是什么力量让你冒着危险、浮在水面上的?你是不是也感到了那种冥冥中的力量,感到了你的真命天子、你生命中最值得珍惜的东西就在上面,就在那隔着一层钢铁和几米海水的地方?说啊,湫,是不是这么想的?”

    天地良心,小妮子当时只想逃命,哪顾得想这些阿猫阿狗的东西啊。可怜秋湫现在已经被煽得七荤八素了,现在打死她也不会把实话说出来的。小妮子噙着热泪,昧着良心,用力点点头:

    “是……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当时也是那么想的……也许,这就叫心有灵犀吧……”

    向小强暗自嗟嘘,当了那么久的广告文案,忽悠人的功夫总算派上用场了。

    两人隔着桌子,四目对视,四手互握,很是深情了一番。

    “对了,强……”

    “嗯?”

    “那你为什么要对军情局说假话呢?”

    “军情局?”

    “就是锦衣卫啦……”

    “啊,这个……呃……嗯……其实,”向小强沉吟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说道,“亲爱的湫,现在我也不怕你笑话了,我就说了吧!”

    “嗯!”

    “其实,在我们在浦口共同历险、共同患难的时候,我现了你是一位那么勇敢、那么坚强、那么聪慧、那么美丽的姑娘,我就觉得……”

    “你……真是的……”

    秋湫咬着唇,又羞又满意地低下头,哼哼道。

    向小强继续道:

    “我就觉得我自己配不上你,我没钱,没地位,没身份,既不富有,又不英俊……”

    秋湫用低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哼哼道:

    “谁说你不英俊……你英俊……”

    向小强暗自得意,继续道:

    “所以,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你是一位那样好的姑娘,若是你忘了我,肯定会找到更好、更如意的另一半……”

    “哪有……”

    “……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也许是我被你的美丽冲昏了头脑,总之,在粘杆处办公室里,在与你的第一眼对视中,在你的目光中,我相信,我看见了一抹爱的火花……”

    哎呀,肉麻死啦,向小强自己都受不了了。但看着秋湫那意犹未尽的眼神,还是决定继续肉麻下去,说不定今夜就能告别单身了。

    “但是,我知道,忘记我,会让你更幸福……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啊,强……”

    “为了你,为了让你忘记我这个配不上你的人,我决定下了飞机就编造一套离奇的谎言,让大家都认为我是疯子,这样,或许能让你不再想着我……虽然我没钱、没地位,但我毕竟还是有一些魅力,除了这个法子,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忘了我……”

    “哦,没有用的,强,没有用的,”秋湫抽泣着道,“我怎么都忘不掉你的,真的,你怎么就那么傻……”

    “是的,是的,”向小强惆怅而深情地微笑着,“我是很傻,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很傻。我曾经那么傻,甚至打算一直在疯人院中祝福你,直到有一天,看到你披上圣洁的婚纱……爱人结婚了,新郎不是我……”

    “是你!是你!一定是你!就是你!强,强,”秋湫哭着握住向小强的双手,乞求道,“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那么傻了……”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作为证明……”向小强探出身子,在秋湫的双唇上狠狠地印上一记狼吻。

    ……

    (嗯……那个……大家别拍我哈,重要的是那种感觉,含蓄,含蓄……投票吧,投票吧!)

第9集 粘杆处的反击

    “嘤……”

    秋湫闭着眼睛,陶醉地享受着狼吻。直到向小强舌头从她双唇间抽出,秋湫才轻轻“嘤”了一声,仍是意犹未尽地向前探着身子,唇齿半张,满面绯红,双目微闭,于索于求的样子,分外动人。

    ……

    “咳咳……吭吭……咔咔……”

    向小强看着周围几张张大的嘴巴和瞪直的双眼,连咳嗽带使眼色,总算是把小妮子从半迷幻状态唤醒过来。

    天哪,开玩笑,这可是明朝,虽然到了二十世纪,但他可不知道王法上有没有“公共场所有伤风化”这一条。

    “强……”

    “啊?呵呵,干嘛?”

    “我……我是1915年,乙卯年生的,属兔……”

    “啊,呵呵,是吗……”

    “你的呢?”

    向小强笑得糊里糊涂的:

    “我的什么?”

    “真是的……就是生辰八字呀……”

    “要生辰八字干什么?”

    秋湫羞红了脸,嗔道:

    “你……你说干什么呀?”

    “哦……啊,啊……,”向小强明白了,心想不愧是明朝女孩,一旦捅破窗户纸,马上就直奔婚嫁,还讲究八字什么的,“我是一九八……咳咳,那啥,你是一九一五是吧,那我就应该是一九一……二年生的,呵呵,属什么的呢?让我想想,这个这个……”

    秋湫早帮他算好了,以为他在故意作怪,宜嗔宜喜地盯着他,等他吭哧半天还是吭哧不出来,自己实在等不及了,张嘴说道:

    “属老鼠的呀!”

    “啊?啊,对对,属老鼠的!”

    正好,兔鼠一窝,还都属于啮齿动物。

    “强……”

    秋湫又腻腻地呢喃道,眉角尽是娇媚。

    “呵呵,干嘛?”

    “我的……人家的父亲……就是爹地……就在南京本地……”

    “噢。”

    “嗯……你最近……嗯……有没有空……嗯……去拜会他一下,喝……喝杯茶……”

    “……”

    秋湫一怔,急道:

    “怎么?”

    “哎呀,啊!”向小强赶紧做痛心疾装,“幸运女神啊,我向小强做了什么,配的上您赐给我的幸福啊!”

    “幸福吧。”秋湫低眉顺眼地扭捏道,“嗯,那要是他老人家问你……问你……嗯,就是问你……”

    向小强笑道:

    “问我什么?”

    “那个……嗯,”秋湫低下头,捏着衣角,不时拿眼角偷看他,最后憋得脸通红,才吞吐道,“问你最后……准备娶……准备娶多少位……夫人呢?”

    ……

    “哈?!”

    不会把,老丈人有这么问女婿的?

    ……

    经过向小强一番逼问,秋湫才吞吞吐吐、像挤牙膏似地解释出来。原来现在明朝的规矩是这样的:

    第一、由于男女比例严重失衡,所及尽管社会已经相当先进文明了,但法律不仅允许,而且鼓励男人多娶几位夫人。要不然的话,就有相当大一部分女子得不到结婚的机会。

    第二、但和古代不同的是,现在尽管是一夫多妻制,但已经没有妻妾之分了。根据明朝十九世纪下半叶维新时制定的法律,男人所有的配偶法律地位相同,所生的子女也享有平等的继承权。这也是照顾女性、尽量往西方文明社会靠拢的地方。

    第三、社会上都很看不起那种只娶一两个老婆的男人,认为这种男人没钱、没本事、事业不成功。包括他的那一两个老婆本身,也会觉得很自卑,感觉就像别人家老公是高官、大款,自己那口子是下岗工人,在路边修车子摆烟摊一样。

    第四、不要觉得自己一个老婆还未娶,求亲时就很有优势。女方父母一般都希望自己女儿嫁给事业有成的人。在这个社会里,单身汉、包括那种只娶了一两个老婆的人,不是刚闯社会的毛头小子,就是一事无成的窝囊废。再说,现在不比过去,没有妻妾之分,第一个嫁过去的也不是什么大妇,不但没什么优势,反而会是第一个年老色衰、当黄脸婆的人。也就是说,这一条对小强很是不利。

    第五、(天哪,还有第五?)女婿上门求亲,尽管老丈人很高兴自己的女儿能嫁出去,但总还是要问一问,女婿除了自己的女儿,将来还准备娶多少房夫人。男方要是说只娶你女儿一个那肯定不行,一来老丈人不信,觉得你虚伪,二来就算信了,也会觉得你不自信,没出息,没本事。但是说太多了也不行,那样显得你太花心,老丈人不放心把女儿交给你。所以,把握这个分寸就有学问了。说来说去,这一条才是重点。

    “啊……啊……那什么……”向小强听得晕晕的,消化了半天,长见识的同时,试探着问秋湫,“那……你觉得……我该说多少个?”

    秋湫低着头,哼哼叽叽地道:

    “这个……要……要你自己定,我哪有什么意见……”

    向小强笑道:

    “真的?”

    “嗯。”

    “多少个都没意见?”

    “……嗯。”

    “五个?”

    “嗯。”

    “七个?”

    “嗯。”

    “十个?”

    “……嗯。”

    天哪,这时候的女人多贤惠、多懂事呀!赞美李观鸟,赞美小爱!

    向小强一咬牙,说道:

    “二十个?”

    秋湫“唰”地抬起头:

    “你……”

    “好好好,十五个,十五个总行了吧?”

    秋湫偷偷瞟着他,吭哧了半天,很不情愿地道:

    “……嗯。”

    哈哈,很好,很强大。小妮子的底线至少是十五个,比韦小宝的多一倍还拐弯。

    不过话说回来,漫天要价,落地还钱,随着今后俺小强混的风生水起、加上主角级的人品,这个数字应该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向小强的理想目标是“回明十二打”,一打为十二个,十二打就是一百四十四个(暴汗)……

    当然,这只是理想数字,不过什么事都是求其上而得其中,求其中而得其下。照着“回明十二打”的标准去努力,无论怎么样,最后“回明十二钗”总不会落空吧?

    咳咳,低调,低调……

    “秋小姐?”

    旁边传来低低的男声。

    向小强和秋湫同时抬头,吃惊地盯着眼前的两个身影。

    两个兵,两个海军士兵。向小强从他们大檐帽上的流苏、手上的白手套、腰上的白枪套和臂上的袖章来看,判断他们是宪兵。

    两个海军宪兵也略微打量了他俩,其中又对秋湫问道:

    “秋……艇长?”

    秋湫表情迅从花痴状态恢复正常。她瞥了一眼他们肩上的士官军衔,然后颇有威严地微微点头,答道:

    “是我。什么事?”

    “这个,劳驾,能先看一看您的证件吗?”

    秋湫有些奇怪,和向小强对视一眼,又望了望他们,低头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只小本。

    海军宪兵接过去,仔细看过,还给她,然后两人“啪”地立正,对秋湫敬了个军礼:

    “长官。”

    秋湫没站起来,但也回敬了一个礼:

    “嗯,你们有什么事吗?”

    两个宪兵迟疑地望了望向小强。

    “哦,哦,你们说,你们说,”向小强作势要起来,“要是机密的话,我就不听。”

    刚从锦衣卫里放出来,向小强是说什么也不想再沾上他们的事了。

    “上面也没说是机密,”一个宪兵道,“只不过秋长官,请您马上归队。”

    “马上归队?”秋湫不情愿地望了一眼向小强,“为什么?”

    另一个宪兵望望四周往这边看的客人,压低声音道:

    “您指挥的‘蚱蜢号’潜艇不是出事了吗……你们十二个人不是刚从那边逃过来吗……”

    向小强和秋湫听得大吃一惊:这可是够高级的机密,他一个士官级的小宪兵怎么知道?不过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们恍然大悟:

    “秋长官,今天上午对面清朝的特务过来大肆活动,看来目标就是你们这十二个人,现在已经有个人都失踪了,所以上边派我们出来找你们……”

    “啊!”

    “靠!”

    即使有一个霹雳打在二人面前,也不能让他们更震惊了。

第10集 消失的大小老婆

    (不好意思,今天迟了一点,有点晕了)

    两个宪兵一来知道的很有限,二来使命在身,总之是没法多做解释。两人仓促间也了解不到什么详情。

    “那,小强,我这就回去了,”秋湫慢慢起身,背上小包,她刚经历完大喜又逢大惊,心情极是复杂,“那……你呢?”

    向小强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滋味。刚才他还把眼前的女孩当作自己的“捕获物”,当成“回明十二打”中的一个,充其量是第一个。但眼下就要和秋湫分离,虽然是暂时分离,他也明显感到了那种和心爱女孩离别的痛楚。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刚才对秋湫的那一番肉麻表白,好像句句都是真心话似的。

    有句话说,一件东西只有突然被拿走的时候,你才能体会到它对你的价值。

    “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呵呵,”向小强爽朗地一笑,“什么‘我呢’,放心吧,我一个大男人,还照顾不好自己吗?”

    秋湫依依不舍地道:

    “那……你就先在这里吃饭吧,你还没吃饱吧……”

    “成成,我吃饭,没吃饱。”

    “……吃完饭先别去玩,先去找住的地方……”

    “好好,找住的地方,找住的地方。”

    “到户部街那一带去找,旅馆又多又好,离这里还近……”

    “对对,还近,还近。”

    “……我……我争取晚上还能出来……虽然很难说,不过我争取出来……”

    “嗯,嗯。”

    “那……你晚上还在这里等我吧?我能来,我们就一起吃晚饭……”

    “嗯,好,那感情好。”

    “长官……”

    秋湫一双眼睛很威严地看过去。

    “……”

    然后又看过来,继续呈花痴状:

    “……我不能来,你也来,你就自己吃……这里饭不错的……”

    “好,我自己吃,饭不错。”

    秋湫瞅了一眼宪兵,又瞅了一眼向小强,咬着唇踌躇了一下,飞快掏出小笔记本撕了张纸,写下了什么,交给他:

    “小强,这是我家地址,这是我爸爸的名字……你……你……你……”

    “我明白,”向小强望着她的眼睛,接过纸条,小心装起来,微微一笑,“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我说到做到。”

    向小强现在很认真了。

    “小强……”秋湫垂下眼睛,声音有些哽咽了,“你……你一定要找一个带电话的旅馆……去我家的时候,留下电话号码……我过两天就可以回家……”

    向小强开始怀念后世的手机时代了。是啊,这个时代,一旦分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联系上。怪不得古代有那么多伤感的离别诗。他安慰她道:

    “好的,我知道。”

    “如果……我爸爸一时不同意的话……你就留给一个叫‘蜗牛’的人。德胜对我很好的……”

    “嗯。”

    秋湫飞快地在眼睛上抹了一下,轻轻抽了一下鼻子,然后戴上自己的宽边女帽,仿佛是戴上军帽一样。她抬起头,对两个宪兵道:

    “走吧。”

    “……”

    向小强抬起一只手,欲言又止。

    他听出秋湫已经是带着鼻塞音了。

    向小强目送着三人的背影走下楼梯。然后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扑到窗边。

    几秒钟后,秋湫和宪兵出现在楼下,上了一辆小轿车。车慢慢开了,过一会儿,消失在车水马龙里。

    “呼——”

    向小强长出一口气,怅然若失地坐回桌边,只觉得心中很是憋得慌,仿佛有块东西堵着。

    不可饶恕的是,鼻子……鼻子居然也酸了起来。

    向小强勉强又吃了几口。刚才还鲜美如珍馐般地几样食物,现在吃在嘴里却完全没有味道。他心中骂了一句,叹口气,扔下筷子。

    经过刚才一幕,周围不时有目光向他刺来,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向小强扫视一圈,冷哼一声,唤过伙计,结帐走人。

    “粘杆处”真的很强悍,反击如此之快,刚刚一天功夫,就把他辛辛苦苦救出的女孩子绑架回去大半。不用说,是那个阴险女人的杰作。

    很奇怪,按理说,此刻搞坏小强心情的,本应是这件事。但不知为何,随着秋湫的突然归队,这件事反而显得没什么分量了。

    “蚱蜢号”的十二名女孩中,向小强比较喜欢的就是秋湫和秀秀。秀秀肋骨骨折,住在海军医院里;秋湫又刚被宪兵护送回去了。两人都得到了很好的保护。

    “既然我的大小老婆都没事,”向小强边走边长吁短叹,“剩下的事就和我没关系了,就都是明朝当局的事了。偶来明朝是娶老婆过安生日子的,又不是当英雄的。那个‘十四格格’,***,这辈子也不想和她沾上关系了。”

    户部街的旅馆果真是“又多又好”。不,更贴切的说法,应该是“又多又贵”。早就该想到的,以小妮子的那个消费观,推荐的东西,啧啧……

    不过便宜的旅馆又没有电话。向小强没想到在这个时代,民用电话普及如此之低。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有电话,价格还不算太离谱的旅馆住下。

    本来秋湫借给向小强的一百块钱在商店里一通花,还剩一半。这家价格不算离谱的旅馆,住一天就要三块半,向小强折算了一下,现差不多是后世四星级的标准了。就兜里这点钱,不吃不喝也住不了几天。生存问题要抓紧想办法了。

    向小强叹道,这真是“一分钱憋死英雄汉”,老子来到明朝出生入死,能把十二个女孩子从虎**救出来,却解决不了自己的食宿。还要厚着脸皮让老婆养着。

    “这是人家喜欢我,愿意当我老婆,人家要是压根对我没意思怎么办?难道老子救完你们的人,自己还要上街要饭不成?日,这个明朝当局,真是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啊!”

    安顿好住处,还不到下午两点,时间还早,向小强准备趁下午的时间去医院看看秀秀。吃饭的时候秋湫和他说起过,秀秀住在金陵海军医院里。要没这档子事,他们准备吃完饭就去看她呢。

    问了问人,金陵海军医院就在常府街,跟户部街连着的,几乎是抬脚就到。常府街,据说是开国名将常遇春的府邸就在这里。

    大概是为了和周围的古建筑区协调,金陵海军医院也是相当古色古香,和向小强印象中的军医院形象大相径庭。不过好在和小强料想的一样,这所海军医院和后世的一样,也是对平民开放的。这样也节约资源。要不然没有秋湫领着,还真不好进。犯不着为了看个人再偷偷混进去。

    明朝真好,大概是由于男性资源严重紧张,很多岗位都是能用女性就不用男性。这里不但护士是女的,就连医生也大多是女的。

    ……

    “不行,你连她全名都不知道,我怎么相信你。”

    军医mm说得斩钉截铁,双手插在大口袋里,大口罩上面,一双大眼睛警惕地盯着向小强。

    要说明朝这边,警惕性普遍就是比清朝好。要是清朝那边都像她一样,向小强前天早死一百回了。要是他会说南方话还好些,现在他这一嘴的“清朝口音”,还什么证件都没有,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女人……女人……该死的女人,认真起来比男人还难缠。不过,女人都是感性动物,不能以理服之,就只能以情动之了。最后一招杀手锏——

    “唉,这位姐姐有所不知,我向小强……”

    ……

    我向小强本住在清朝浦口镇边,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谁知那清狗他不留情……可怜老父他魂归天,此恨更难填……从此我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

    ……

    “哦……”军医mm双眼写满同情,叹了口气又问道,“你真的很不幸啊……可这和尚秀又有什么关系呢?”

    哦,尚秀?这就是秀秀的名字了。

    向小强低下头,慢慢地靠着墙,蹲坐到地上,默默抽出准备好的红玫瑰,放在鼻子下面,双眼失神,声音哽咽:

    “曾经,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摆在我面前,可是我没有珍惜……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月圆之夜……”

    ……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月圆之夜,就在我向小强心向大明、冒着天寒地冻横游过江、就要力竭身亡时,被一条美人鱼,哦不,被一艘潜水艇救下……从此我俩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奈何清虏未灭,何以家为……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月圆之夜,我俩把给对方的信埋在一颗大树下,相约两年后的今天再来相聚,拆信……她要我答应她,到时候要驾着五彩祥云来娶她……今天正是两年后的约定之期,却传来了潜艇失事的噩耗……

    ……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愿意对她说三个字,”向小强嗅着玫瑰花,‘泪眼’朦胧,“我……爱……你……”

    军医mm怔怔地望着小强半晌,才深吸一口气,轻轻说道:

    “哦……好美丽……”

    “如果非要给爱加上一个期限的话,”向小强缓缓抬头,也凝视着她,轻轻吐道,“我希望会是:一……万……年……”

    军医mm双腿一酥,轻靠在墙壁上,右手轻轻捂着胸口,等待狂跳平息。

    怎么还会有这样痴情的人?在这个摩登的新时代……啊,是了,他是从清朝过来的……我大明男子向来视女子为草芥玩物,已经不会有这样忠贞痴情的奇男子了……

    向小强望着她道:

    “我虽然看不见你的脸,但从你的眼睛里,我能看出,你是个充满同情心的人。我也不要求见她了,我只希望你能告诉我,她……她还好……”

    军医mm怅然一叹,不由得很是羡慕那个秀秀:

    “放心吧。她……还好,……你不久就可以见到她了。”

    靠,向小强暗骂,这样了都不行,还要“不久”才能见到她。算了,事有可为,有不可为,今天见不到就见不到吧……

    “那,我唯一的请求——请帮我把这个交给她。”

    向小强缓缓递上那支红玫瑰。

    “哦,不不不,”军医mm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帮不了你了,因为……”

    “因为什么?”

    军医mm一脸歉然:

    “尚秀已经被转走了。”

    “转走了?!”

    向小强从地上弹起来,拍拍**,心想你早说呀,这不是浪费我感情吗!

    “转到哪去了?”

    “具体转到哪我们不知道,因为是‘军情局’来人办的。”

    “军情局”?锦衣卫?

    向小强急问: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刚才讲到你们在大树下埋信的时候,人才刚刚抬出去……”军医mm一双眼睛越的歉然,“要不你现在去追,车可能还在院子里呢……啊,啊,不行了,开走了,开走了。”

    “我靠!”向小强扒着走廊窗户,望着一辆救护车绝尘而去,转过脸吼道,“我说大姐,你没事吧?噢,我说在大树底下埋信,你就眼瞅着人家抬出去,也不叫我一声?你把我埋了算啦!”

    “你……你怎么这样说话,”军医mm后退一步,“我不过是想……想听你多讲一些,我……我那时候还不能肯定你和她的关系,所以想听你多讲一些你们的事,好……好证实……”

    “靠,我欠你的呀!”

    向小强一拳砸在旁边一扇病房门上,“咚”!房门大开。

    病床上,秀秀躺在被子里,侧着头,正静静地望着他。

第11集 一锅粥(1)

    向小强又惊又喜地望着单人病房里的秀秀,愣了好半天,才转过脸道:

    “你不是说她被转走了么?”

    “谁?军医mm很是莫名其妙,“你问的不是尚秀吗?尚秀是刚被转走呀。”

    向小强指着秀秀:

    “那她是谁?”

    “她?”军医mm快步走进房间,看了床头上的卡片,“她叫苗翠花呀。”

    “苗翠花?!”

    向小强差点吐血。

    他快步抢到床边,看了看卡片,果然是“苗翠花”。

    “翠花?”

    向小强一头雾水地望着秀秀,秀秀面颊微露红晕,抿着嘴唇,长长睫毛呼闪着,躲闪着向小强的目光。

    “怎么了秀秀,是我呀。你怎么又叫苗翠花了?”

    “向……向先生……”

    “啊!啊……”向小强突然想起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那什么,刚才,你……都听见了?”

    “向先生,”秀秀闭着眼睛,弱弱地说,“你看清刚才那辆车的牌号了吗?”

    “干嘛?”

    “快去找电话……那两个人不是军情处的。”

    “啊?”

    “大夫……您有笔吗?”

    “啊,有,有。”军医mm糊里糊涂地掏出一支眉笔递给她。

    秀秀拽过床头的报纸,写了一个电话号码,递给向小强:

    “向先生,麻烦你快去打这个电话,告诉他们……刚刚有两个人想来绑架我,但错把苗翠花当成我了……他们很可能是‘粘杆处’的人……”

    “啊?!”俩人异口同声。

    “请你再跟他们描述一下那辆车……他们知道该怎么办……”

    “不是,”向小强实在忍无可忍,“你是不是解释一下,这都是怎么回事……”

    “向先生……”

    “嗯?”

    秀秀微闭双眼,柔柔地道:

    “快……去。”

    “是啊,快去啊!”军医mm也急了,一掌推在向小强肩上,“走,我带你去!”

    ……

    “你好,东厂。”

    “?!”

    “喂?你好,这里是东辑事厂,讲话。”

    “啪”,向小强把电话挂上了,捂着嘭嘭暴跳的心脏,呆望着军医mm。

    “怎么了?”军医mm望着他,“怎么挂了?”

    小强指着电话机:

    “东……东厂。”

    “哦,”军医mm只是有点意外,“这号码是东厂的啊,嗯,对,这种事正应该归他们管。咦,那女孩怎么会有他们的号?”

    军医mm的语气,好像对方只是街道办一样。小强受不了她的一脸漠然,很夸张地渲染道:

    “喂,那是东厂啊,东厂!东辑事厂!你不害怕吗?”

    军医mm居然笑了:

    “怎么了,只是个情治单位而已。呵呵,这里是大明,又不是苏联,也不是你们清朝。要不然,我来跟他们说?”

    “不不,”向小强咽了口干涩的唾沫,这个明朝已经没什么事能让他惊奇了,“那还是我来吧。”

    ……

    浦口,粘杆处办公室。

    “叭”!

    尼玛善挂上电话,狠狠地叩翻最后一张麻将牌,至此,桌上的十二张麻将牌已全部被放倒。老头亦惧亦喜地转过头,紧张地望向十四格格。

    “啪——啪——啪——啪——”

    十四格格赞许地望着尼玛善,笑吟吟地带头缓缓鼓起掌来。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屋里大小军官纷纷跟着鼓起掌,随即,屋内掌声响成一片。

    尼玛善满面红光,三步并两步跑到十四格格跟前,一个千扎下去,大声道:

    “奴才恭喜格格,贺喜格格!”

    顿时,屋里“恭喜格格,贺喜格格”的叫喊震破屋顶。

    吵闹中,十四格格笑吟吟地叫起尼玛善,附耳吩咐道:

    “你……去安排火车,亲自办……”

    “格格,不用飞机了么?”

    十四格格笑道:

    “飞机能装下一千人么?”

    “格格!”尼玛善惊道,“一千人?”

    “不错,因为除了十二名囚犯,还能装下一千名卫兵的交通工具嘛,就只有火车了!”

    “一千名卫兵?”

    “对,差不多就是两个营吧。这次我不容许有任何差错,”十四格格收掉了笑容,眼中闪出一丝寒光,“如果明朝想营救的话,那就打错算盘了。从这到北京有一千公里,我们就算每公里用掉一个人……”

    “用……用掉?”

    “命令大概明天就会从北京过来。驻军司令官那边你盯着点,让他们抓紧准备,尽量命令一到,就能开车。”

    “嗻!”

    ……

    “说说吧,”向小强回到秀秀病房,开始逼问,“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没……没事。”

    “没事?”向小强差点七窍生烟,“你是不是拿我当白痴?”

    “没拿。”

    “没拿?没拿你就告诉我,那东厂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到底叫什么?说,你倒是说啊!”

    “喂喂,向先生,”军医mm赶忙上前,“你先别这样,有些事情是不该我们知道的。你看是不是先让病人休息……”

    向小强一**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忍着火气,抱胸瞅着秀秀。小妮子干脆闭上眼睛,下巴缩在被子里,双唇轻轻抿成一条线,脸上就像一潭静水,掀不起一丝涟漪。

    向小强这个气啊,要是秋湫,趴在耳边灌几句甜言蜜语就让她什么都说出来了。偏偏这个秀秀,整个一软硬不吃。

    军医mm也在旁边劝他:

    “你看,你未婚妻也是为你好。你不知道,其实我们军队就是这样的,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能知道……有时候,就算是对自己的家人,也要保密……不要说你只是她的未婚夫,就是已婚夫……”

    她一口一个“未婚妻、已婚夫”,每说一句,秀秀那毫无表情的脸上就红一分。向小强听得也特别扭,那感觉就像把自己说成一个思想落后、拖部队后腿的军嫂一样。不,军姐夫一样。

    “还有,秀秀啊,”军医mm继续唐僧道,“不管你叫秀秀也好翠花也好,我先叫你秀秀了啊,秀秀啊,你也要理解你未婚夫的心情,保密归保密,但也要好好说啊。你看你刚才说的,‘没事’、‘没拿’,像是跟谁怄气一样。你看你看,我刚说,你又把眼睛闭上了。你要理解你未婚夫的心情,他也是关心你嘛……你看,你虽然是在军队里的,但还是个女子不是?我们大明的女子虽然可以出来做事,还能进军队,但毕竟还是女子,三从四德的好传统不能丢,将来嫁过去了,要是公婆这样问你,你还能这样回答啊?……”

    秀秀抿着嘴唇,脸红得像火烧,睁眼愠道:

    “大夫!”

    向小强听的不是滋味,也叹了口气道:

    “大夫,差不多行了。”

    向小强看着秀秀尴尬得恨不得找缝钻进去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他刚才在门外只顾达到自己的目的,只图嘴上痛快,却没想到那番谎言对秀秀这样的女孩是否公平。

    “好好好,我不说了,”军医mm摇摇头,望着他俩默默相对的样子,突然有些怅然若失,“你们说会儿话吧。”

    她起身离开,屋里就剩向小强和秀秀两人。秀秀仍然闭着眼,脸上的红晕稍稍退了些。向小强又叹了口气:

    “秀秀,我刚才是实在想进来看你,才胡乱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向先生。”

    “嗯?”

    秀秀闭着眼睛,轻声问:

    “电话那边……怎么说的?”

    “噢,”向小强一阵轻松,很高兴她主动把话岔开了,“东厂那边叫我们不要离开,马上来人。”

    正说着,窗外“嘎——”地一声刹车声,向小强探头望去,院子里停了一辆黑色轿车,下来一个高个子,头戴黑礼帽,身穿黑风衣,戴着皮手套,架着墨镜,风衣领子竖着,一副盖世太保的模样。

    “啊,来了。”

    向小强望着外面,喃喃地说着,不由得被隔窗袭来的那股冷峻气势镇住了。

    “来了么?”

    “嗯,来了……这时候的车门为什么是向后开的?”

    “……?!”

    “没什么。”

    那高个子下车后先扫视一周,立刻就有另外一个也穿着一身黑的矮个子,不知从哪个角落闪出来,迎上前去说了什么,抬手向小强这边的窗户指了一下,两人向这边看过来。

    向小强目光和他们一碰,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另一个人什么时候来的,他都不知道。

    高个子摘下手套,信步走进大楼,那个矮个子看来是下属,立刻跟在后面。向小强暗自感叹,到底是东厂,虽然不穿军装,但从气势和那股味道上,就不是锦衣卫能比的。

    向小强脑子一个念头闪现,凝视了秀秀片刻,附身在她耳边轻轻问道:

    “你也是东厂的吧?”

    秀秀闭着眼睛,嘴角蠕动了两下,没有说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向小强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在粘杆处骗人的时候,你表现得那么完美,根本不像一个普通的小女兵。”

    秀秀依然闭着眼睛,面颊一红。

    “还有,在飞机上的时候,那枚炮弹**后面的号码,只有你能一下说出确切含义。”

    “向……先生。”

    秀秀睁开眼睛,嚅嚅地说着。

    “嗯?是不是被我猜中了?”

    “你……不要告诉秋湫,她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

    “嗯,”向小强点头道,“我知道你们的规矩。”

    “……不光她,别人的潜艇上,还有军舰上,也都有。”

    “放心吧,我了解。”

    两人目光相对凝视,忽然,有人敲门。

    东厂的人来了!

    一霎那,不只向小强,连秀秀也紧张起来,那神情就像是最底层的小职员,突然要见到大老板一样。

第12集 一锅粥(2)

    在外边敲门的的蜗牛和狗顺也是一样的忐忑不安。

    “狗顺,”高个子黑衣人对矮个子黑衣人小声说,“你小子真看清了么,咱姑爷进来是找别的女孩的?”

    “放心吧老大,”狗顺小声回答,“我狗顺属狗,错不了。咱姑爷拿着花,死皮赖脸地要见一个叫‘秀秀’的,人家不让,他就把和她以前的那一腿都说出来了。”

    “嗯,有一腿。接下来呢?”

    “接下来我就不知道了,我就出去找你了。”

    “嗯,”高个子黑衣人点点头,目露凶光,“如此便好。我蜗牛是看着大小姐长大的,决不能让她给别人欺侮了。狗顺你记着,绝不是说泡了咱大小姐就不能泡别的女孩,咱没那么不讲理。但是拿着咱大小姐的钱去泡别的女孩,这就不能容忍了。”

    “老大。”

    “干嘛?”

    “你给咱俩找的这身衣服,帅呆了。”

    “帅吧,”蜗牛得意地摘下墨镜吹吹,又戴上,“听说现在美国的黑社会都这么穿。这也是为了进去和姑爷摊牌,顺便敲打敲打那个臭丫头,穿成这样好显示我们天地会的实力。”

    “放心吧老大,”狗顺开始酝酿着杀气,“准保吓得那对狗男女找不着北。”

    “狗顺。”

    “老大?”

    “悠着点,”蜗牛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那毕竟是我们姑爷!……咦,怎么这半天还不开门。”

    狗顺连忙又敲了两下门。

    “请……请进!”

    里面传来向小强紧张地声音。

    ……

    门开了,向小强和秀秀紧张地盯着闪进门的两个“东厂番子”。

    压得低低的黑礼帽,礼帽下面是墨镜,墨镜下面是冷峻肃杀的脸。

    “咳咳,来……来啦,”向小强干笑道,“那啥……随便坐!”

    蜗牛感到一阵意外,他和狗顺对视一下,都相当不解。

    蜗牛望着未来的姑爷,也很紧张。心里默默念着:不能给瓢把子丢脸,不能给大小姐丢脸。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散着“肃杀之气”,然后慢慢抬起手,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指指着二人,冷冷地道:

    “这么说,你——就是向小强?你——就是那个叫秀秀的?”

    向小强和秀秀对视一眼,都干咽了一口唾沫,紧张地点点头。

    很好,蜗牛嘭嘭乱跳的心脏平静了一些,看来自己这身衣服和浑身散出的肃杀之气,起了很大作用。

    秀秀壮着胆子,轻轻问道:

    “那……你们就是……?”

    “没错,”两人冷峻地点点头,“我们就是。”

    一阵冷场。

    “咳咳,来……来啦,”向小强再次干笑道,“那啥……随便坐!”

    “嗯!”

    蜗牛看着四下空空的白地,暗骂了一句:唯一的凳子叫你坐了,还叫我们坐哪儿呀!

    他哼了一声,摘下帽子,咕噜噜扔到床上,然后隔着墨镜盯着二人,缓缓脱下皮手套,也扔到床上。狗顺立马有学有样。

    “说说吧,”蜗牛指指向小强,又指指秀秀,“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秀秀迟疑地指着小强:

    “也让他……在这儿听吗?”

    蜗牛微微一怔,然后道:

    “那是自然,向先生不是在整件事里扮演了最重要的角色吗?”

    “那好,”秀秀闭上眼睛,轻轻吸了一口气,“那我就从头讲起。”

    “对对,”狗顺兴致勃勃地道,“从最开始讲起,时间、地点、前因、后果,越详细越好。别想藏着掖着哦,我可全都知道了。”

    秀秀十分惊讶:

    “你们已经都知道了?”

    “咳咳,”蜗牛有些紧张地望了望姑爷,指着狗顺道,“这个,他是早就知道了,咳咳,我才是刚知道。”

    不愧是东厂。向小强暗自想着。

    于是二人开始从长江遇险讲起。因为秀秀不能多说话,主讲是向小强,只是在小强不知道的地方,秀秀给予补充。向小强还是从飞机上掉到长江里那套说辞,秀秀则从秋湫打算攻击清朝驱逐舰开始讲起。

    听着听着,两人明显感到不对了。很快,脑门上的汗就下来了。

    ……

    “……然后,那个司令秘书跟灌了一斤酒一样,从办公室里一出来,就大呼小叫,让宪兵把那些粘杆处的都关起来了,还把电话线给拔了,亲自安排我们汽车,送我们去机场……”

    向小强兴致勃勃,讲的口沫横飞,蜗牛和狗顺的两张脸却慢慢变得死白死白,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滚下来。现在就连狗顺也明白,自己绝对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了。

    向小强指着秀秀,赞道:

    “二位兄弟,我不是说想她的好话啊,实在她在清朝那边的表现太棒了,装十四格格装得完美无缺,把一大堆宪兵和粘杆处特务全都唬住了!你们想想,那些都是什么人啊,粘杆处啊!是吃素的吗?啧啧!还不说秀秀还带着重伤!嗨,怎么说呢?这次虎口脱险的最大功臣,除了我,恐怕就是她了!”

    秀秀面露红晕,很高兴向小强这样卖力地在上司面前夸自己。她谦逊地把下巴缩在被子里,一双妙目微睁,对向小强送去感激地一瞥,然后又略带紧张地望向蜗牛。

    “哦……哦,”蜗牛喉头滚了滚,偷偷擦着汗,艰难地道,“是……是吗?好,好,辛苦了……”

    “真的,”向小强继续道,“要是我,一定给她勋章!说真的,你们东厂有这样的人才,沉在最底层太可惜了,应该重用才是……”

    “东……东厂……”

    蜗牛一阵眩晕,只觉得天旋地转,呼吸困难。最后一丝理智支配着他,艰难地向面如土色的狗顺呻吟道:

    “狗顺……哦不,尔……尔豪,你看,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们不是还有事吗……让人家休息吧……”

    “咦,怎么,”向小强一怔,“就走吗?还有重要的事情没说呢!”

    “不不,不听了,还……还有事……”

    秀秀也急了,挣扎着抬起头,忍着痛说:

    “两位长官……你们……你们不就是为这事来的吗……我要向你们汇报……粘……粘杆处要绑架我的事……”

    “不不,改天听,改天一定听,”蜗牛快要抓狂了,拉着狗顺不顾一切就要闪人,匆匆回头道,“现在……你要抓紧休息,这是命令……”

    拉开门,门外站着两个人,把门堵得死死的。

    蜗牛和狗顺虚虚地打量着对方:黑风衣、黑礼帽、黑手套、黑墨镜,和自己穿的几乎一样。

    ***,撞衫了?

    “两位兄弟,”对方伸出一只手臂,“哪里去?”

    “东……东厂公干,”蜗牛往下一拉帽檐,硬着头皮道,“你们干什么的,赶快让开!”

    “哦?兄弟在哪个部门高就啊?”另一人皮笑肉不笑,掏出一只印着‘大明东辑事厂’的小本子一晃,“一起聊聊吧?”

第13集 东厂

    于是,向小强三进宫了。

    这次还捎带着两个倒霉鬼:蜗牛和狗顺。

    东厂一共来了三辆轿车,他们三人正好一人一辆。向小强坐在轿车后座上,一左一右各坐着一个穿风衣的,把他夹在中间。

    相对吓得魂都没了的蜗牛和狗顺而言,向小强倒不太担心。一来是自己没犯什么事;二来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既然已经有了在粘杆处和锦衣卫喝咖啡的经历,那也不太在乎到东厂再喝咖啡了;三来,自己的“小老婆”秀秀居然是东厂的,那也算是“里边儿有人”了。

    不过向小强憋了一肚子疑问,郁闷的不行。第一件事,虽然知道了秀秀的身份,但“尚秀”和“翠花”这两个名字,一定有一个是假的。当然,向小强一百个希望“翠花”是假的。

    第二件事,假定她叫尚秀的话,那她为什么又要用“苗翠花”这个名字住院呢?……好吧,俺小强冰雪聪明,大概能猜得出来:这可能是东厂的预防措施,找了一个和她伤势相同、年龄差不多的叫“苗翠花”的女子,两人交换身份住院。这样万一生像今天这种事,正主就保住了。

    第三件事,也是最郁闷的一件事,先头进来的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先是冒充东厂套情报,冒充的天衣无缝,连秀秀这种专业人士都没看出来。但真正的东厂人进来后,两人吓得屁滚尿流,那个矮个子还一口咬定自己是他们家姑爷,被那个高个子瞪了一眼后就不吭声了,然后打死也不说出他们家姑娘是谁。

    天地良心,这可真让向小强郁了大闷了,这可是当着秀秀的面啊!这还怎么追人家啊?虽然不是结婚了就不能再追,但问题是这关乎诚信,关乎人家对自己的看法。

    向小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会是谁家的姑爷。要不是小强连穿越前也是光棍一条,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老婆娘家人从后世穿越找来了。

    要说中午倒是刚和秋湫私定终身,但那只是私定终身啊!而且总共才隔了俩小时,她家里就找来认姑爷了?还找到这里?

    “要是这样倒好了,”向小强郁闷之余,不乏yy地想,“我倒宁愿我认识每一个女孩的第二天,她们家里就主动来认我当姑爷……当然,得是漂亮的。至少要像秋湫这样。”

    还有一件事也挺郁闷的,身边这俩特务打坐上车把自己夹在中间,就一句话也不说,任凭怎么问,人家的嘴就是闭得紧紧的,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向小强憋了一肚子郁闷,就差爆粗口了,但到底没爆出来。

    ……着实可恶。

    窗外一辆辆军车不时驰过,满载着荷枪实弹的士兵。大概由于自己的电话,南京已经反应过来了,看样子正在调兵封锁出城道路,设卡盘查。

    汽车沿着长平路疾驰,到尽头拐了个弯,驶向另一条大路。这条马路虽然也笔直宽阔、气派非常,但车人都比较少,没了长平路那种车水马龙的繁华感觉。

    这条路两边栽种的也不是法国梧桐,而是一种说不出名字的长青树,像卫兵一样,郁郁葱葱,伸向远远的视平线处。两旁掠过的建筑不十分高大,多是红砖、青砖所筑,青石为基,侧面爬满了常青藤和青苔,虽然已经枯萎了,但仍显得十分古雅。

    刚刚饱览了明朝都最繁华的大街长平路,现在突然一转,给人一种清新淡雅、禁不住想深吸一口气的感觉。

    这条路还蛮有格调的。向小强想着,隔着旁边的脑袋往窗外看门牌号,努力想辨出这条路的名字。但由于这条路挺肃静,车开的比较快,路边门牌又很小,闪过了好几个才看清路名:

    御道街。

    咦,御道街!后世在南京生活的时候,这条路的名字也是经常萦绕耳旁,没怎么注意过。不过在现在,“御道街”三个字可是有特殊意义的。

    “喂,”向小强突然爆出一句,“御道街是不是你们皇帝老儿住的地方?”

    他突然明白自己说了什么,马上汗就下来了,盯着旁边两位,看他们有什么特殊表情。

    旁边的东厂人嘴唇动了动,转过脸,看了他一眼,又转回脸去,喉咙又动了动,看来很想说话,但到底憋了回去。

    “呼!”

    向小强闭上眼睛,胸中一阵狂跳,暗自誓,以后再也不这样玩火了。

    不过心下还是一种莫名的爽,总算让对方也郁闷了一把。

    汽车减,在一道铁艺栅栏前停下。

    里面是一栋英式的四层洋房,很宽大,红砖所砌,几部烟囱冒着袅袅白烟,萧瑟冬日中显得很暖和。洋房的花园庭院,停着几部黑轿车。门廊下还挺繁忙,人员出出进进,有男有女,匆忙中互相寒暄说笑。男的西装革履、风衣礼帽,女的套装筒裙,夹着小坤包,高跟鞋滴滴答答,都显得很是干练。

    这是哪儿?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向小强狐疑地嘀咕着,东厂老巢?男番子?女番子?

    ……不会吧。

    这些人大概职位都不高,出来进去没有一人去动那几辆汽车,都是走到门外,一扬手,便立刻钻出一辆黄包车。向小强这才看到,路对过的阳光地里,一群黄包车夫晒着太阳,抽烟聊天,嘻嘻哈哈地等生意。

    应该不是东厂。向小强想。

    三辆车慢吞吞地验完了证件,又有一只戴钢盔的脑袋伸进车窗,把向小强好生端详了一番,才挥手放进去。

    这么严格,难道还是东厂?

    走到跟前,门廊下挂着铸铁牌匾,上刻隶书大字:

    ——大明帝国东辑事厂第二局

    ……真是东厂。

    进了门,暖和极了。虽然是西式房屋,但门厅还是摆了一尊一人高的塑像,黑乎乎,煞猛煞猛的,向小强猜是岳飞。

    左右各一副对联。这种老式洋房,墙厚窗窄,厅里暗得要命,要使劲才看得清字。

    上联是:三百年带效忠,表太祖三十朝人物

    下联是:一亿人同心死义,复大明一万里江山

    横批是:精忠报国

    嗯,这道和小说中的东厂相符合。

    向小强手痒,见没人注意他,凑近岳飞像,弹了一下。

    “当——”

    声音宏亮,好嘛,还是铜的。

    一只手拍上向小强的肩,把他吓得汗毛一炸。

    脑后一个淡淡的声音:

    “好听吧?”

    没等他回过头去,眼前一只手指着楼梯:

    “上楼。”

    木楼梯,木扶手。

    一行人“咚咚咚”上到二楼,一个声音说:

    “向左拐。”

    向小强刚要向左拐,一只手推了他一下:

    “没说你,你继续走。”

    又上到三楼,那个声音又让“向右拐”,还不是说他。

    上到四楼,到顶层了。向小强回头望望,只有自己和一个东厂人,蜗牛和狗顺都“蒸”了。

    走廊楼板是木制的,走上去咚咚响。墙壁粉刷的雪白,柔和的吊灯下,一扇扇深褐色的木门紧闭着。整条走廊都很安静。

    身后人停在一扇门前,轻敲了两下,屏息听了一会儿没动静,便掏出钥匙开门,指着里面对向小强道:

    “你先到里面坐着等一会儿。”

    向小强进去,那人便在身后关上门,离开了。

    向小强贴着门上听到脚步远去,便轻轻旋动把手,将门拉开一条缝。门没锁。外面是空无一人的安静走廊。

    跑?向小强立刻闪出这个念头。

    但是,有必要吗?

    没锁门,说明人家没拿他当犯人。自己也确实没犯什么事。该交代的在锦衣卫那边都交代过了。除了自己从天而降、后世穿越的桥段有些不可思议,但那是“间歇性偏执”,医院给开过证明的。

    但是后来为了说明自己不是疯子,又对秋湫另编了一套从清朝劫飞机叛逃、掉到长江里的桥段。在医院里也对秀秀和那俩冒牌东厂的人说过,东厂这些人一下就能查出来。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错,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呵呵,真正该害怕的应该是楼下那两个冒牌货,这会儿大概在吓得筛糠了。

    军医mm的话回响在他耳边:

    “……只是个情治单位而已。呵呵,这里是大明,又不是俄国,也不是你们清朝……”

    再综合昨天在锦衣卫里的受审经历、和目前自己进到东厂受到的待遇来看,这些传说中的明朝特务机构确实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至少对自己,人家还是“文明执法”的。

    现在的明朝到底是怎么样一个社会?自己来了一天一夜,见识得挺多,但都只看了个皮毛。不知道这个庞然大物在一片繁华、祥和的表面下,潜藏着什么样的真面目?

    是他们知道自己和秋湫、秀秀的关系,所以比较给面子?还是他们知道自己昨夜在清朝那边的英勇表现,所以心生敬佩?

    好了好了,不要yy了,向小强想,静观其变才是上策。

    他深吸一口气,回过身,仔细打量着这间办公室。

    办公室十来个平方,虽然不大,但很明亮。

    深色的木地板,洁白的墙壁,齐腰的木护墙裙。天花板很高,落地大窗,绒布窗帘挽在两边,冬日的阳光洒进整间屋。

    宽大的雕花写字台上摆着布罩灯、台历、墨水台、羽毛笔。靠窗边摆着几盆花,君子兰、蟹爪兰、腊梅、海棠什么的。另一扇落地窗边,摆着一只小木架,上面放一只球形玻璃鱼缸,两条大尾巴红金鱼怡然自得地游动,享受着泻进浴缸的温暖阳光。

    另一边是一面壁炉。炉膛里,残存的火苗在一堆木炭余烬上跳动着,将熄未熄,仍向房间散着温暖的余热。旁边的铁丝小筐装着木块。

    壁炉上边墙壁上镶着一条格言:

    “圣上看不到、听不到、想不到、做不到的,我们要替圣上看到、听到、想到、做到。”

    靠,这么拽!

    向小强一**坐在沙上。这时候的沙还是带弹簧的,淡蓝色布罩,很怀旧。

    很舒服的办公室啊。向小强猜测着,难不成是厂督的?

    应该不是。虽然舒适,但不算大,也不算华丽。再说自己这个“案子”,大概还不够分量要东厂厂督来亲审。应该是下边一个什么小官的办公室。

    茶几上摊着几叠报纸,向小强眼睛一亮,拨过来翻看。

    靠,这时候的烂报纸全是繁体字不说,还都是竖着印的,看几下眼就花了。

    但小强太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信息了。他如饥似渴地飞快翻着,放过小字,先饱览各大标题。

    ……

    《美国道琼斯指数再创新低,世界大萧条何日结束?》

    ……

    《1936年,世界局势更加紧张》

    ……

    《伦敦海军条约明年终结,将引新一轮之造舰竞赛?》

    ……

    《日本国新航空母舰今日下水,日皇赐之名为“苍龙号”》

    ……

    《重巡洋舰“卫青”号昨日在宁波下水海军部某官员透漏,此舰为我大明最后一艘条约舰》

    ……

    《我国已成荷属东印度石油最大买家》

    ……

    《“永泰记”百货公司破产大股东孙兆兴今晨跳楼身亡》

    ……

    《陛下登基周年庆典舞会将举行慈善拍卖赈济贫民》

    ……

    《圣诞节期间上映最新美国歌舞影片&1t;风流寡妇>场面华丽、史无前例——光临即奉送五香大王瓜子一包》

    ……

    《皇室言人否认陛下曾明确表示有意重组内阁》

    ……

    《日本高松宫宣仁亲王乘战舰“长门号”昨日中午抵达旅顺军港今晨抵京,展开对伪清政权半个月之“访问”》

    ……

    《英国王子爱德华乘战舰“胡德号”全球访问,二月初将抵达我国,与陛下和大明人民共度除夕》

    ……

    向小强看得正入神,门响了。有人正用钥匙开门。

    他一个激灵,合上报纸,抬头紧盯着门。

    锁眼空转了两下,门外一个女人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咦,我记得锁门了的……”

第14集 美女处长

    门开了,进来一个女人的身影。这个女人像是从外边刚回来,随意把绒线帽和羊绒大衣挂在衣架上,弯腰打开门口的柜子,抽出一双便鞋,换下高跟鞋。

    嗯,身材很好。

    浅灰的羊绒套装裹出身体曲线。胸前的隆起装在裁剪合体的胸衣中。过膝裙虽然很厚,但掩不住里面健美的臀部和大腿。小腿圆润修长,在丝袜包覆下呈现出柔和的曲线光影。

    这女人大概三十来岁,容貌十分雅致,有些丰盈的鹅蛋脸,微眯着杏核眼,睫毛很长,透着少女不具有的雍容风韵。

    乍一看不十分出色,但若仔细品味起来,竟然也是个美貌佳人。

    向小强怀疑东厂就是以这种标准挑选人员的。这大概是一种“间谍脸”吧,既不美得过于引人注意,又美得足够吸引人。——好像秀秀也是这种风格的。

    美女先是很无视地瞥了向小强一眼,然后一手揉着腰,一手拎着手袋,满面倦容地走到办公桌边,打了个哈欠,扔下手袋,随手拢了拢齐耳短,懒懒地走到壁炉前,挑捡了两块木头,添进炉膛。

    接着又懒懒地走到窗边,捡起水壶,开始浇花。

    搞什么飞机?审问前把人先晾一会儿,先打压一下气焰?

    可怜俺没什么气焰啊。向小强心里有些擂鼓,盯着她浇花。

    浇完花,她又开始喂鱼。

    向小强心里有些不爽了,但还不敢吭气,美女虽然是美女,但到底是东厂的美女,甚至美女蛇也说不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又盯着她喂鱼。

    这女人喂完鱼,并不急于坐下审问他,先是坐在桌角,拾起桌上的一面小镜子,一边哼着曲子,一边慢慢照着自己的面容。

    向小强彻底不爽了,他最受不了被人这样无视。什么意思嘛!噢,是你们把我找来的,找来就找来吧,又把我晾在这,先浇花再喂鱼,然后又照镜子,你没事我还有事哪!

    他正要飙,美女却放下镜子,哼着曲子,慢慢地站起来,侧着身子,摆了个水袖身段,捻起兰花指,幽幽地朝向小强这边看过来。

    向小强一怔,就听那美女低垂眉眼,轻移莲步,咿咿呀呀地唱起戏文来:

    “……西湖山水还依旧……憔悴难对满眼秋……”

    向小强慢慢眯起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美女嗓子相当好,换了个身段,轻叹一声,继续唱道:

    “……想那时……三月西湖春似绣……与许郎花前月下……实指望……夫妻恩爱同偕老……又谁知……风雨折花……”

    怎么回事?向小强晃晃脑袋:我有病还是她有病?

    “……许郎他负心恩情薄……法海与我作对头……我与青儿金山寻访人不见……不由我啊……”

    向小强脑中转过无数种可能性。最后集中到两种上:

    一、这是个精神病。

    二、这是一种心理战术。

    对,这应该就是一种心理战术。这里是东厂,是明朝的大特务机关,人精扎堆的地方,智商低一点都进不来,怎可能会有精神病?应该是心理战术。

    但看她好像是自娱自乐一般,十分投入,神情饱含哀怨,唱得很动情,完全不像是在做戏,反倒像是个怨妇在自怜身世一般。

    这时候有人敲门,美女瞬间恢复正常,几步坐回办公桌后面,清咳一声,板着面孔道:

    “进来。”

    进来一个年轻人,捧上几页文件:

    “处座,口供都出来了,您过目。”

    “什么口供?”

    “就是……”年轻人瞥了向小强一眼,向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就是在……”

    美女向后撤撤身子,皱眉道:

    “好好讲,这么是干什么。”

    “是,”年轻人吓得赶快站直,又望了向小强一眼,小心说道,“就是在医院冒充咱们人的那两个……”

    “哦,哦。”

    美女点点头,一边端起茶杯喝水,一边翻开文件看着。渐渐地,脸上忍不住笑,摇头笑道:

    “有意思,有意思。原来是两个活宝。唔,可靠么?别被人家骗了。”

    年轻人也笑道:

    “刚才往天地会问过了,他们的确是秋老虎的人。当然,还得再查查。”

    美女点头笑道:

    “若真是天地会的人,我们还是得给点面子。……我刚从医院小尚那边回来,嗯,这两人说的大概和小尚说的不差,应该就是了。你别说,小尚很可靠的。”

    年轻人也笑道:

    “说的是。”

    美女又喝了一口茶问道:

    “不是还有一个很有才的,叫……唔,叫‘向小强’的吗?问得怎么样?”

    向小强和那个年轻人都一愣。向小强刚在琢磨“天地会”是怎么回事,忽听得她提到自己,还没反应过来,那年轻人犹豫着望着向小强,又望着上司,迷迷糊糊地道:

    “处……处座,向小强不是您交代要亲审的吗?”

    美女一听这话,拉下脸来沉声道:

    “我是要亲审的,问题是你们到现在还没把人带过来,我以为你们巴巴的替我审完了呢!”

    屋里安静了好几秒,那个年轻人和向小强先是不可思议地相互对视着,然后慢慢都明白了怎么回事。

    那年轻人指指向小强,又指指女上司,然后又望着小强,张大嘴巴疑问着,意思是:她没现你吗?

    向小强快要绝倒了,点点头:是的。

    那年轻人脸憋得通红,仿佛要完成最艰难的使命一样,对正在看文件的女上司轻声道:

    “处……处座。”

    “嗯?”

    “那个……刚才……您是不是一直都……没戴眼镜……”

    “嗯,怎么了?”

    年轻人鼓足勇气说道:

    “向小强……一直都在这儿。”

    美女脸慢慢白了,喃喃地道:

    “你说……什么?”

    “向小强……一直……就在这儿。”

    美女慌乱地抓过手袋,伸手进去摸索着,一边眯着眼睛,吃力地往向小强方向看过来。

    “啪”,什么东西掉在地板上,美女连忙钻到桌下,拾起一只眼镜盒,手忙脚乱地取出眼镜,架在脸上。

    美女呆呆地望着向小强。高度近视镜片足有半寸厚,完全把一副清雅的容貌破坏了。这大概是她不愿戴眼镜的原因吧。

    “咳咳,嗨,你好,”向小强干咳一声,尴尬地微笑一下,“我……在下向小强。”

    一团红晕“腾”地布满美女的脸。向小强猜她现在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心都有。

    但没想到她片刻便恢复正常表情,红晕也慢慢消下去了。

    美女换上一副老练的微笑,颔道:

    “哦,向小强先生是吧?久仰了……我姓江,负责这一处。……唔,小李,你先去吧。”

    年轻人出去后,江处长指指眼镜,又微微一笑,略带一丝羞赧:

    “向先生见笑了。”

第15集 嫌疑

    “呵呵,”向小强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不见笑,不见笑……”

    “呵呵,今天没什么,就是聊聊。……向先生哪里人?”

    “我啊,我徐州人。”

    “哦,”江处长笑道,“‘五省通衢’,华北重镇,战略要地,自古就是出英雄的地方,好地方啊。”

    “哈哈,马马虎虎,马马虎虎。”

    江处长微微笑道:

    “所以也出了向先生这么个小英雄啊。”

    “啊?哈哈,哪里,哪里,”向小强大窘,双手搓着,“英雄?呵呵,没啥,瞎玩儿呗……”

    “呵呵,向先生谦虚……”江处长人畜无害地笑着,顺嘴道,“对了,现在徐州那边驻军怎么样,紧张吗?”

    “?!”

    向小强蒙了,暗骂,***,我哪知道现在清朝在那边驻了多少军啊!

    “这个……应该……大概……也许……有很多,但也不太多,反正也不少。”

    “哦,是这样啊。”

    江处长盯着他,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呵呵一笑,摆摆手:

    “不谈这个……呵呵,向先生机敏过人,实属难得。依先生看来,我们若要再次救出秋湫艇长,胜算有多少呢?”

    说完,不动声色地端杯喝茶,紧张地观察向小强的表情。

    向小强一怔,有些懵:

    “什么‘再次’?秋湫她们不是早就救过来了么?……还是我救的。”

    江处长没从向小强脸上捕捉到什么“破绽”,有些失望,便继续道:

    “向先生你说的是那天晚上的事吧,当然,向先生单枪匹马,直入虎**,自然智勇无双。问题是清虏有了上次的教训,今天已提高了防范。再想把秋湫艇长她们救出来,可就千难万难了。向先生可有什么……”

    “等等,”向小强一下子站起来,盯着江处长道,“什么意思,秋湫又被抓走了?”

    江处长“惊奇”地道:

    “怎么,向先生不知道?”

    “不要开玩笑,秋湫中午还和我在一起!”

    江处长暗自想道,眼前这个向小强不是真的不知道,就是太会装了。

    “向先生……真的不知道?”

    向小强急得都出汗了,双全纂得紧紧的:

    “您就别绕了,到底怎么回事?您是不是在诈我?快说呀!靠,我宁愿是你在诈我!”

    江处长略一犹豫,面不改色地道:

    “不错,向小强,我是在诈你。你的表现太完美了,这样的人,无论放在粘杆处还是我们厂卫里,都算是人才。恰恰就是这样一个人才,背景却一片空白,还不断地在这个小问题上说谎。先编了一套谎话骗过了锦衣卫,又编了一套谎话骗过了小尚。你说,我该不该诈你?”

    “该……该诈,”向小强喃喃地道,“不过,你说秋湫她……”

    江处长微微一笑,继续道:

    “当然,我是希望我诈错了,你真的是一个真心投奔大明、又机智过人的人。真这样的话,我们大明帝国的厂卫甚至都会向你敞开大门。”

    向小强心中一动,厂卫向自己敞开大门!是不是意味着东厂锦衣卫随便挑?以前看穿明的小说,主角大都是从厂卫干起,慢慢风生水起,权倾天下的。这句话确实打中了他的痒痒肉。

    江处长一边打量着向小强,一边玩着羽毛笔,不时低下头看着眼前文件。一份是下边人审问蜗牛和狗顺的笔录,一份是上午锦衣卫送来的关于向小强的材料。

    蜗牛和狗顺都是在天地会里有根有底的,下面人审问的也很顺利,供词前后都说的通,江处长不大担心。但她始终觉得向小强是个谜。

    要说他确实是从清朝那边过来的普通投奔者吧,他的背景却一片空白,还说了两次谎。尤其是从粘杆处救人的那一套漂亮之极,绝对不像是个没经过训练的普通人。真的是无论放在粘杆处还是厂卫里,都是难得的人才。

    如果要说他是粘杆处派过来的间谍,那救人的那一套精彩经历就好解释了,——那是刻意安排好,先捉后放,借机取得明朝信任,打入明朝内部的。但这种解释又有很多问题。锦衣卫的材料上分析的头头是道:

    第一,根据艇员口供,向小强是“从天而降,落到潜望镜上的”,还不是一个两个人,是十二个人都这么说,声纳兵当时还听到了落水的声音。所以尽管离奇,也只能肯定这是事实了。

    那么清朝既然要安排向小强救人,为什么不让他等在岸上,要先用飞机把他扔在长江里?为了引导驱逐舰捕获潜艇?且不说牵强的很,就算清朝方面知道今晚长江里有一艘明朝潜艇,黑茫茫的又怎么知道该往哪儿扔?把好好的特工淹死了、冻死了,或者错扔到6地上摔死了怎么办?

    第二,如果说救人是事先安排的,那清朝方面怎么知道当天晚上就能捉到明朝潜艇人员?

    若说向小强救人不是事先演练,而是粘杆处得知俘获了明朝艇员后临时起意安排的,那么,从秋湫她们被抓上驱逐舰、到向小强出场救人,中间一个小时都不到,来得及安排吗?

    第三,不管事先安排还是临时起意,这件事怎么看,都像是拣芝麻丢西瓜。这可不是十二个步兵,甚至也不是十二个飞行员能比拟的——毕竟明清双方敌对多年,还能不时击落对方侦查机、俘获飞行员。次生俘对方的潜艇乘员,意义不可谓不大。不仅有军事意义,更有政治意义,清朝方面再怎么犯晕,也不可能想不到借机大作政治文章。和飞行员俘虏比起来,潜艇兵俘虏简直就是宝贝。清朝辛辛苦苦抓到了十二个明朝潜艇兵,又辛辛苦苦把她们放掉,就是为了往明朝派遣一个间谍?那这个间谍得重要到什么程度?就算重要到无以伦比、值得搭上十二个到手的潜艇兵俘虏和一架飞机,那干嘛最后还用高射炮猛打?那可不是假打,是真打,打得千疮百孔,引擎都着火了。要不是迫降的好,就得坠毁。

    再说,向小强这么年轻,就是个毛头小伙子。从年龄上来说,也不大可能是个“重要到无以伦比的间谍”。

    第四,一般派间谍的话,肯定要先精心编织一套天衣无缝的背景,如果对方调查起来,肯定是对答如流的。但这个向小强却反其道而行,不但先后编了两套谎言(此为大忌),而且都编得很没水准。好像他本人也不怎么在乎似的。可以说是“连一点敬业精神也没有”。

    虽然江处长嘴上说向小强“又编了一套谎话骗过了小尚”,其实秀秀当时就听出来是假的了。东厂从医院把人带走、江处长留下和秀秀谈的时候,秀秀就告诉她了。但秀秀说归说,却不肯相信向小强是间谍,还躺在病床上嘟嘟囔囔说了一大堆理由。归纳起来,基本也就是这几条。

    以上几条,每一条都很有说服力。这也是锦衣卫这么快就“结案”的原因。

    但东厂历来都是高锦衣卫一头的,东厂的人也都自觉不自觉的认为自己比锦衣卫的人高明一些。江处长也没能例外。她借着有人“冒充”东厂人员的茬口,把向小强也带回来“配合调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再榨出点油水来。锦衣卫的人审不出来,不代表东厂的人审不出来。

    而且她手里现在还捏着一条锦衣卫没有的信息:就是根据秀秀说,向小强从头至尾不仅对明朝惊人的无知,而且对清朝也表现出惊人的无知。

    这就引出了第三种可能性。……是什么呢?

第16集 聪明反被聪明误

    但向小强现在最关心的还是秋湫:

    “江处长,您能不能给我个准话,秋湫现在是好端端的在基地里待着,还是和其他人一样,被绑架走了?”

    江处长略歪着头盯着他,微笑道:

    “你好像很关心秋湫哦。”

    “是,我是很关心她!”

    “你很爱她?”

    向小强越来越窝火了,很生硬地道:

    “不错,我很爱她!麻烦你告诉我她怎么样了!”

    江处长盯着向小强看了好一会儿,训练有素的大脑全开动:分析、推理、判断、比对,最后,还是凭着女性的直觉,她觉得向小强对秋湫的关心不是假装的。

    蜗牛和狗顺口口声声说向小强是他们天地会的姑爷,她还不大信,哪有刚认识第二天就谈婚论嫁的。再说向小强就算是有意接近我方人员,也应该挑个比秋湫更重要的啊。

    但有一层她没想到,一对男女一旦经历过同生共死,尤其是之前又互相瞧对了眼的话,那感情绝对是以几何度展,绝对是能刚下火线,就奔教堂的。

    江处长慢慢把羽毛笔伸进墨水瓶里,慢慢搅动着,心中已有了计较,便哼了一声,悠然道:

    “我说向大先生,现在连东厂带锦衣卫都被你蒙在鼓里,你觉得你还好意思问问题么?”

    “什么?”向小强一愣,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就是想知道秋湫……”

    “我知道你的意思,”江处长打断他,换上一副戏虐的笑容,“但我的意思是,你对我们一句真话没有,我们又凭什么对你讲真话?”

    啊,这个……向小强无语了,在心里骂道:***,被这死女人抓到要害了。

    ……Fuckyou,Fuckyou,Funetbsp;他在心里不断爆着粗口。突然——

    “Funetbsp;一声大喊,不小心爆出声来了。向小强吓了一大跳,连忙捂住嘴,望着江处长。

    开玩笑,这里可是东厂啊,再说对面还是个美女,尤其对这种粗口最敏感,弄不好要出人命的。据说纳粹集中营里最心狠手辣的就是那些女看守了。

    定睛看去,江处长的反应却很奇怪,眯着眼睛注视着他,既不像生气,也不像大度,好像在剧烈思索着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

    她语气故作沉静,但还能听出一丝丝兴奋。

    不会吧,向小强想,我不就说了句“Fuck”你吗,不至于这么yd地看着我吧。

    向小强试图缓和一下气氛,不由得又蹦出一句英语:

    “I’msorry……不是,那什么,呵呵,我什么也没说。”

    “不对!”江处长身子前探,逼上一句,“你说的是英语!对吧?”

    向小强一愣,狐疑地盯着她,有些糊涂了:我“Fuck”她,她应该生气才是,这是什么反应?

    我说了一句英语,很重要吗?她为什么一副猫逮住老鼠的表情?

    向小强脑中突然一亮,明白了:这个女的不懂英语!而且在她看来,我说英语是一个破绽,是不小心说漏嘴的!

    别说,现在是30年代,不管是什么朝,教育水平肯定比后世低得多。再加上现在全球化还没开始,英语还远不像后世那样重要,即使像她这种受过良好教育的特务头都不懂,我这个从清朝跑过来的毛头小子却懂,难怪她那么激动,抓住就不放。

    好,向小强迅打定主意: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就将计就计,好好利用这个当筹码,至少要探听到秋湫的情况。不过,为了吊一吊胃口,还得再装得像一点。

    “这个……这个,”向小强一阵惶恐的样子,支支吾吾道,“你不知道,这是我们家乡的一种方言,听起来有点像英语,其实是汉语的一种……”

    看着向小强“欲盖弥彰”的样子,江处长更有底了,微笑道:

    “那你到底懂不懂英语呢?”

    “我……不懂,不懂的。”

    “一点也不懂?”

    “一点也不懂。”

    江处长马上拉下脸来:

    “那你怎么知道家乡话像不像英语?”

    “啊……啊……这个……”

    江处长又恢复先前那种戏虐的笑:

    “你不是徐州人吗?怎么,徐州话很像起英语吗?我还不知道呢。”

    “啊……这个……它不是……它其实是……”

    向小强张目结舌、面红耳赤,一副被逼到墙根的模样,心里几乎笑翻了,他太佩服自己的演技了。

    俺真不愧是狐狸小强啊!有道是,再狡猾的猎手也斗不过好狐狸。

    江处长欣赏着向小强这副样子,心里满意地想着:

    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啊。这个小伙子虽然很聪明,但毕竟太年轻了。

    ……这样以来,这个“向小强”身上的一切迷雾和矛盾都好解释了:既对明朝无知,也对清朝无知;学了一口徐州话,又对徐州的情况不甚了解;既像个训练有素的特工人员,又有大量证据证明不是清朝的特工;既能帮我们把俘虏从清朝救过来,又和其中的女孩闪电般地相爱……

    他的气质、行为方式、言谈举止和以往抓获的清朝间谍截然不同,甚至根本不像从小在这种社会环境中生长的人。特别是他下意识的时候,还会直接说英语。

    江处长打定主意,把玩着羽毛笔,微笑道:

    “其实呀,不止是清朝和日本,有时候,连英国啊,法国啊,荷兰啊这些和我们友好的国家,都会向我们大明或多或少派一些像先生这样的人。这没什么,很正常,大家各为其主,谁叫我们都是吃这碗饭的呢……向先生,你说对不对?”

    嗯?什么意思?向小强明显听出了她在做某种暗示:难道她在怀疑我是第三国的间谍?完全可能!那一国的呢?我说英语……她在怀疑我是英国来的!

    细细想想,虽然离谱,但符合逻辑。那,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向小强不愿让她观察自己的表情,便装着心虚样子低下头去,正好看到茶几上的报纸,大标题写着:

    《日本高松宫宣仁亲王乘战舰“长门号”昨日中午抵达旅顺军港今晨抵京,展开对伪清政权半个月之“访问”》

    另外半版,另一条大标题针锋相对:

    《英国王子爱德华乘战舰“胡德号”全球访问,二月初将抵达我国,与陛下和大明人民共度除夕》

    这就能读出文章来了。

    清朝和明朝是敌对国。日本亲王来清朝访问,英国王子马上就来明朝“欢度除夕”。这就是说,明清两国都有后台,清朝后台是日本,明朝后台是英国。两大强国个支持一个政权,在东亚大6上角逐。这是一种表示支持的政治信号。

    向小强分析一下,应该就是这样。一股喜悦升上心头:她把我当作英国间谍,绝对是大好事。这样不但不敢把我怎么样,还得客客气气的。最重要的是,她还不能去核实。

    江处长这时候一边微笑盯着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哼着歌,手指还轻轻在膝盖上打着拍子。

    向小强一听这调子,立马就在心里乐了:这不是《上帝保佑女王》吗?英国国歌,百度上随便下的。呵呵,大概这女人虽然假定自己是英国间谍,但还不敢肯定,哼这曲子试探来着。

    本来向小强对自己的判断还不太有把握,一听她哼英国国歌,立马就拍板了。他偶然下载过一张《万国国歌》专辑,现在别说江处长哼英国国歌,就算哼阿尔巴尼亚国歌,也难不了他。

    向小强深吸一口气,幽怨地抬起眼,一副认输的表情,充满郁闷地道:

    “江处长,有些事情我们心照不宣就行了。你哼这个调子,是想要我给你起立还是怎么着?”

    江处长终于满意了,呵呵一笑,眉眼都笑得弯弯的,怎么看怎么友好。

    她站起来,很飒爽地向他伸出手:

    “呵呵,重新认识一下,在下江美庐,大明东辑事厂第二局第五处处长。”

    向小强也站起来,一脸不情愿、又不失风度地和她握手,点点头道:

    “荣幸之至。密斯江,在下邦德,哦,詹姆斯-邦德。你是五处的,呵呵,我排在你后面一处。”

    江美庐微怔了一下,马上明白了他是暗指“六处”,即英情六处也。

    她也不点破,只是笑道:

    “怎么样,第一次来大明这个……旅游?觉得怎么样?我们这儿天气不错吧?”

    好嘛,脸变得真快,立马就成导游了。别说,向小强还真是第一次来大明,还真是交了两千多块钱来旅游的。

    “呵呵,是啊,”向小强也笑道,一副英国绅士派头,“你知道,这个季节在我们那里,天气可是糟透了。”

    ……

第17集 这个死女人

    在亲手拆穿了向小强的“真实身份”后,江美庐的感觉实在是无比的良好。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哪怕江美庐、尼玛善这样的大特务头也不例外: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向小强英情六处的“真实身份”,虽然只是推测、没有任何证据,甚至向小强本人都不曾亲口说出,但由于是江美庐本人亲自拆穿的,特别是锦衣卫审问了一夜都无可奈何的情况下,送到东厂这边,由她江处长巧施妙计,几个问题就把这个英国“嫩雏儿”逼到墙角、最后无比郁闷地举手投降,这种感觉真的不是一般的好。这时候就算有人拿得出反证,估计江美庐光说服自己就得花一阵子。

    不过英国是战略盟国,就像江美庐自己说的那样,往友好国家派间谍也是很正常的事。就算查出来了,也很少有逮捕的,只要做的不是太过分,大家大都还是心照不宣。一般是派人跟监,最多提点提点:小子,盯上你了,别想着做小动作了。这样彼国知道自己的这个间谍什么事也干不了了,就会把他召回国,另作他用。这样大家都还是和和气气的,也不会损害关系。

    何况向小强只是“承认”自己是英情六处的人而已,并没有什么间谍行为嘛。人家是来旅游的,护照在救你们人的时候弄丢了,怎么着吧?

    既然向小强是盟国的人,那面子上的这层纸还不能撕下来,还得保持“心照不宣”,所以审问就变成了“聊天儿”。这有个很大的好处:有些东西向小强不愿意谈,江美庐就不能逼着他谈。

    江美庐一边笑吟吟地和他东拉西扯,一边暗暗叫苦:这要是清朝间谍,且不说上不上刑,起码什么威逼利诱的早就都用上了。现在这么客客气气的,反而施展不开了。

    但是向小强心里明白,眼前这个美女可不是白痴,人家是在东厂里当处长的,好容易逮住自己这条“大鱼”,光“暗示”身份怕是糊弄不过去的,还得多“暗示”出一点情况,至少得让她能跟上边交代得过去。

    向小强接下来又隐晦地暗示,军情处本来不是派自己来明朝“旅游”的,而是到清朝“旅游”的,只不过天黑,跳伞跳到了长江里,不小心“弄沉”了盟国的一艘潜艇。他攀着驱逐舰到了清朝,本可以借机潜伏下来的,但他邦德先生深知做人要负责,要一人做事一人当。弄沉了盟国的潜艇,害得人家艇员被俘,不管是不是故意,拍拍**就走肯定是不行的。于是接下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邦德先生深入虎**、英雄救美,一枪未放,大闹粘杆处,力挫十四格格重重阴谋,最终驾着飞机带着十二名女孩完璧归赵。

    这番说辞江美庐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各方的证词也证明事实的确如此。但向小强说他本来是要去清朝而不是明朝云云,江美庐基本不信。反正她没法反驳,也没法求证,那就由的向小强说什么是什么好了。他本来要去哪里已经不重要了,反正现在已经在这里了。现在能做的就是把这件事整理汇总、向上报告,然后安排人对他进行全天候跟监就是。

    另外这个中文名叫向小强的邦德先生表示不想马上离开,想在明朝游览一阵子。江美庐知道是因为秋湫的缘故,这个年轻的小特工陷入情网了。她生怕向小强再提到秋湫,马上热情地向他介绍明朝的风土人情、名胜古迹、好吃的好玩的,还指点他怎样去补办护照。

    向小强想着秋湫,心急如焚,几次插嘴都被岔开话题。他越肯定了秋湫现在的处境不妙。

    “江处长,您能不能告诉我……”

    “来到南京,夫子庙可不能不去玩,你去过了吗?那可是古时江南贡院所在地……”

    “江处长……”

    “呵呵,说起十里秦淮,自古就有……”

    “江……”

    “还有栖霞山的红叶也是金陵一景,呵呵,虽然现在叶子都掉光了……”

    ……

    “我靠!”

    向小强飙了,“呼”地站起来,气势汹汹地盯着江美庐。

    江美庐没看他,只是低着头叹了口气,慢慢地道:

    “好吧……我知道,你对我说了实话,我也要对你说实话。我刚才就是这么说的。”

    向小强一怔,反倒有些尴尬了,他慢慢坐下,双手捧着额头,喃喃地道:

    “谢谢您。那您请说吧。”

    “……不错,‘蚱蜢号’上的人,现在已经在清朝那边了。”

    “清朝……那边……”

    “除了尚秀。包括秋湫。”

    向小强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心被大锤子砸了一下。

    “江处长,”他抬起头,很不甘地问,“秋湫不是被宪兵接回基地了么?就在我们吃午饭的时候。”

    “哦,你们那次是宪兵吗?”江美庐淡淡地翻着桌上的文件,“根据其他目击者的证词,从昨天夜里到今天上午,有三次是‘锦衣卫’、一次是‘东厂’、两次是‘宪兵’、还有一次居然是邮递员,让那女孩跟着去邮局取包裹……加上你们那一次也是宪兵……于是,十一个乘员就全被绑架了。加上尚秀的那个替身叫苗翠花的,正好十二个。”

    向小强听得目瞪口呆,半响才开口问:

    “难……难道当时就没人怀疑吗?”

    江美庐微微一笑:

    “那你当时怀疑了吗?”

    “……”

    向小强无语了。不错,那两个“宪兵”从他面前领走秋湫的时候,他不是一点也没怀疑吗?

    江美庐看他内疚痛苦的样子,宽慰道:

    “你也不用自责,应该说这些人做的太漂亮了。他们要制服有制服,要证件有证件,连口音也全部是南边的。最主要的是,你昨天刚把人救过来,他们今天就又把人抓回去,这一手,没人能想到。”

    “不过,他们也没能全身而退,”江美庐微笑着,“就在你来之前,有八个人冒充我们东厂直接到江心洲潜艇基地里去带人。他们当时身边已经带着七个女孩了,正准备到基地里带剩下的五个。正好你从医院打电话来了,我们放下电话,马上就给潜艇基地打过去,叫他们提高戒备。于是,他们就暴露了。”

    向小强明明知道结果,还是揪着心问道:

    “然后呢?”

    江美庐摘下眼镜,捏着鼻梁,叹道:

    “然后打起来了。交火中,他们被打死了两个人,但他们押着我们的潜艇成员,我们这边不太敢开火。而且,基地里还有他们的内应。有人解开了一艘鱼雷快艇,让他们上去了。你也知道鱼雷快艇那种东西有多快吧,四十多节,驱逐舰都追不上。我们的人在艇上,岸上也不敢开炮。等我们这边的快艇动起来,想去追的时候,他们已经到对岸了。”

    “就……就这么简单?”

    “一点不简单。这是经过精心策划的。行动规模很大,很复杂,而且需要几方面完美的协同。更难得的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要不是最后死了人,那几乎……怎么说呢,几乎要把你比下去了。”

    “我的天,谁想比啊?”向小强无比郁闷,“只要能把秋湫还回来,我甘拜下风好不好?我……我做一面锦旗给他们送过去都行。”

    “你不想跟人家比,”江美庐淡淡一笑,“可是人家想跟你比。”

    “怎么讲?”

    “先,这次行动得不偿失,对方死了两名特工,潜艇基地暴露了四个间谍。可以说,这六个人足够抵得上二十个潜艇兵了。其次,理智的来看,这次行动完全没有必要。比方说,你钓到一条大鱼,但是没抓稳,鱼又跳回河里了。可惜吗?可惜。但是再可惜,你也不至于跳到河里再把鱼抓回来吧?”

    “这倒是。”

    江美庐点头道:

    “但现在对方就是这么干了。可以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侥幸成功了。但是既然都做了这么精密的策划、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付了这么大的代价,那干嘛只认准这几个小小的潜艇兵?索性绑架更大的人物不行吗?在我看来,以这次行动的水平,假如他们愿意的话,甚至能绑架到我们的大臣。你知道,到官邸里绑架大臣,比到军事基地里绑架水兵还容易一些。”

    “但是……”向小强有些明白了,喃喃地道,“他们就认准了这几个水兵。”

    江美庐微笑道:

    “所以我说有人想跟你比。你知道吧,这怎么看,都像是清朝那边有一颗狡猾、疯狂、任性的脑袋,憋着劲要把你比下去。这是一次示威性的反击,是要明着告诉我们,或者说告诉你:本人是吃不得亏的,吃亏也要马上找回来。”

    “妈的,”向小强拳头砸到大腿上,牙咬得咯咯的,“我知道,是那个死女人。一定是她,没错,这是跟我叫板来着。这个死女人!这种意气用事、没脑子的事,只有女人才干的出来!”

    “……咳咳。”

    江美庐低下头,干咳两声,摆弄着羽毛笔。

第18集 江美庐请客

    向小强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回到旅馆。

    摔上门,“哗”地拉上窗帘,把身体朝床上一抛。

    躺了一会儿,又悄悄地爬起来,扒着窗帘缝朝楼下看。果然,马路对面有一堆老头在下象棋,一个大小伙子挤在旁边格外扎眼。不时还偷偷抬起头,往向小强的窗子瞥一眼。

    就是这个家伙,刚才向小强坐电车回来的时候,车上就有他。

    唉!向小强郁闷地长叹一声。一叹自己果然被跟监了,二叹自己居然在东厂眼中就值这么点分量。要是人家重要人物被跟监,起码隔一段路就得换一个人,还都得是老手。现在东厂就派了一个人,还是个青涩的小伙子。

    其实倒也不是人家东厂不鸟他,主要是像他这样的“友邦间谍”,一般的处理方式就是这样的。盯梢介于明梢和暗梢之间,既不对目标太失礼,又能让目标心里有数。

    本来他想今天就到秋湫家去的,但秋湫出了事,再加上后边老有个“尾巴”,也没心情去了。

    等情报啊,等情报……

    江美庐让他回来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她说现在事件刚生,很多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不能贸然做决定,要等北边的情报过来。叫他不要着急,着急也没用。因为现在出了这事,大家都和他一样着急……

    着急个屁!哄小孩的。向小强现在一想起江美庐那副“嘴脸”就不爽。虽然那“嘴”、“脸”都很有看头。妈的,刚一进门时候又浇花又喂鱼的,还唱越剧段子。哪有一点着急的样子?

    向小强用**也知道江美庐怎么想的。噢,反正这事也不该东厂担责任,该担责任的是海军,最多还有锦衣卫(谁叫他们先接的案子,还没把人保护好呢?)。反正她的手下保住了,她反而借此挖出一个英国间谍。人家犯错的时候她出成绩,那可不得意怎么着?

    但江美庐还不错,让他先回去,说有了明确消息会打电话到他的旅馆。这话如果不是敷衍的话,那确实真够意思了。毕竟你现在又不是秋湫的什么人,你再着急,人家东厂的事情,凭什么告诉你?

    江美庐话里话外的意思,向小强也听出来了。东厂分好几个局,每个局都有自己负责的一块。她是第二局的,第二局叫“南方局”,又叫“国内局”,专门负责明朝国内事务。此外还有第一局,第一局又叫“北方局”,专门针对清朝。对长江以北的谍报、渗透、宣传、破坏、暗杀、策反、领导地下组织等等,都归第一局负责。

    因为明朝几百年来一直没放弃对北方清占国土的要求,不承认清朝政权的合法性,在各种正式场合都仍是把长江以北算作明朝领土的,只不过是沦陷区罢了。正式叫起来是“大明北方领土”,和“大明南方领土”共组成大明帝国。所以严格说起来,东厂第一局和第二局都是负责国内的,剩下几个局才是负责国外。

    江美庐的意思无非是说,接下来的事就归第一局负责了,她也无能为力了。最多再打个电话告诉你点情况,就算仁至义尽了,你小子就别再有啥其他想法了。

    ……

    时差还没倒过来,一下午睡得昏昏沉沉的。

    有人敲门。向小强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漆黑,也不知是几点。打开门,是旅店伙计请他去大堂听电话。

    “还真给我来电话了?”

    向小强忙跟着伙计下到大堂。

    “向先生吗?”

    电话里一个女孩的声音。

    “是我。”

    “哦,向先生好,我是……嗯,我是江处长这边啊。”

    “啊……哦哦,”向小强明白了,果然是东厂,“嗯,你好。”

    “您现在有时间吗?”

    什么意思?叫我过去?向小强一瞥墙上的大木钟,都晚上六点多了。便道:

    “有时间。”

    “那您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还是昨天的地方。”

    真叫我过去?向小强第一个念头,就是秋湫那边有消息了。正要答应,突然另外一个念头冒出来,直冒冷汗。

    是不是他们和英国方面打过招呼,人家那没俺这个人,这才把俺叫过去抓起来回锅?越想越对,要是秋湫那边的事,人家最多电话里说一声,根本没必要把你请过去谈。

    “喂喂,向先生?”

    ……

    向小强一咬牙,要真的是关于秋湫的事,自己害怕没去,肯定会后悔死的。没办法,被抓就被抓,谁叫我爱她。

    向小强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

    “好的,我马上过去。”

    放下电话,也等不及电车,直接叫了黄包车直奔东厂二局。

    夜幕下的老城区,路两边都是推着小车卖熟食的小商贩。星星点点的电石灯,此起彼伏地吆喝声,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八十年代的小时候。那种电石灯十几年没见到了,就是一个铁皮水罐,中间插一根细铁管,下面是一块电石,电石和水接触,就会释放出一种可燃气体,通过细铁管冒上来。火苗很大,很稳定,比蜡烛亮得多。八十年代的夜晚,路边的熟食摊大多点这种灯。

    坐在黄包车上,闻着扑面而来的卤肉香味,听着剁盐水鸭的“噗哧噗哧”声,肚子禁不住咕咕叫起来。

    晚上很冷,向小强脖子缩了缩,抚摸着秋湫亲手挑的羊绒围巾,想着大江对岸身陷囹圄的秋湫,想着自己这趟未卜吉凶,不由得胸中一阵酸楚。

    他抬头望着满天的繁星,觉得现在的星星远比后世清晰多了。可以明显的看出一条“银河”的形状。

    唉,向小强想着,现在的长江,不也就像条该死的银河吗?不但把自己和秋湫分隔南北,还把整个中国分隔南北,一分就是几百年。看来不统一真不行啊,已经将近三百年了,再不统一,弄不好真成两个国家了。

    到了地方,车夫要四分五厘车钱,向小强直接给了五分,车夫乐呵呵地称谢走了。

    天哪,四分五厘车钱。向小强到现在仍然很不习惯明洋这种大比例的“浓缩货币”。到底是金本位货币,钱真值钱。

    不远处,另一辆黄包车也到地方了,下来一个身影,隐匿在对过树木的阴影里。小伙子孤零零的,左顾右盼,一边搓手跺脚,很是冻得瑟瑟抖。向小强认出那就是跟踪他的那位,不禁摇了摇头。唉,新人可怜啊,在哪里都一样。得不到重用,沉在底层当小虾米,干的都是最辛苦、最枯燥的活儿。

    “想当年俺大学毕业,刚进公司……唉,啥也不说啦,理解万岁!”

    警卫室外的灯下,一个穿风衣的身影立在那里,正在等人的样子。见向小强走近,他立刻打来招呼,迎上来。向小强这才认出,他就是江美庐的那个手下,下午在办公室提醒她戴眼镜的那位。

    “呵呵,向先生,怎么样,还没吃吧?”

    “吃过了,吃过了。”

    偏偏向小强的肚子很响地叫了一声。

    “哈哈,没关系,吃了再吃点,”那人很自来熟地揽着他的肩膀,笑道,“正好我还没吃呢,走,咱俩再去打点打点。那边有一家鸭血粉丝汤很不错,江处长可是交代我带向先生去尝尝呢!”

    向小强一笑,客套两句,便不再推辞。只是很奇怪,为何不说事,先去吃饭。

    这人姓李,叫李志恩,也就二十多岁,比向小强大一点,是第五处的助理干事,不归下面的科、组管,直属江美庐指挥,相当于秘书,但又比秘书的职权范围大。

    两人在附近一家小馆子坐定,李志恩替两人各叫了一碗鸭血粉丝汤、一客蟹壳烧饼和一客烧鸭干丝。李志恩也不虚套,让了两句,带头吃起来。食物诱人,腹中饥饿,向小强隧也不客套,跟着开吃。

    别说,这家的东西还真不错。向小强吃了一阵,心里憋不住了,抹抹嘴,开始拐弯抹角地向他打听情况。

    李志恩倒是没弄什么玄虚,呵呵一笑,直接道来。

    果然是关于秋湫她们的事。北岸的情报过来了,东厂一局今晚要连夜开会,研究对策。这次动静闹得挺大,不少大人物都要出席,就在八点。具体情报如何,李志恩这种级别的人不知道。甚至江美庐也不知道。

    “噢……”向小强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么我能帮上江处长……还有李兄什么忙呢?”

    听向小强叫他“李兄”,李志恩笑眯眯地一点头,隔着桌子用力一拍他肩膀,称呼也亲热起来:

    “兄弟,有人亲自点名,让你也参加!”

    “哦,”向小强笑了,果然和他想得差不多,他缓缓吐道,“有人叫我也参加,这个……有人。”

    “哈哈,对了,‘有人’。究竟是谁,我也不知道。”

    接着,李志恩又笑呵呵地跟他东拉西扯起来,拐弯抹角地套近乎,不对,感觉是替江美庐来套近乎。言谈中闪闪烁烁地暗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向兄自然是有数的啦……

    这就对了。某个大人物听说了向小强的事,也许是想让他在会上说一说浦口粘杆处的情形,也许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交代让他也去。大概这个会是东厂的高层会议,参加的都是江美庐的顶头上司,江美庐不想给领导留下差印象,向小强这边,自然要先轻轻地示好一下了。

    吃完饭,照例是抢着结帐。李志恩笑嘻嘻地捉住向小强拿钱的手,毫不费力地塞回他的衣袋,另一只手兀自掏钱付账:

    “别别,咱俩再争也没用,哈哈,这顿是江处做东请咱俩的,连老哥我也是白吃的呢!”

    向小强也是笑嘻嘻地,但那只手一点劲儿也使不出来,心里骂道:靠,这些东厂番子手劲儿真大。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9055/ 第一时间欣赏大明1937最新章节! 作者:我是猫所写的《大明1937》为转载作品,大明1937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明1937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明1937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明1937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明1937介绍:
1644年,满清血腥入关,侵吞半壁江山。
南明,顽强地活了下来,和北清对峙到1935年。
北清疆域大,南明疆域小。
北清人口多,南明人口少。
北清6军强,南明海军强。
北清有煤炭钢铁,南明只有水稻茶叶。
北清是君主集权,南明是君主立宪。
北清都离边界有1ooo公里,南明都离边界只有1ooo米。
北清咄咄逼人,南明自守求全。
大海东边,还有个强悍的日本,虎视大6,择机而噬。
但是,南明有主角。
……
2o世纪明朝人穿什么?挣多少钱?
2o世纪的东厂和锦衣卫是什么样子的?
2o世纪的大明皇室和内阁,谁听谁的?
清朝粘杆处Vs明朝厂卫,如何交锋?
明、清之间的坦克战怎么打?
大明潜艇如何封锁日本列岛?
……
荒诞,还是有才?
点一下左边的“点击阅读”就知道。
本书定位:
1、热兵器背景;2、以斗智、谍战、战争戏、外交戏等为主;3、有后宫
amp;amp;1t;br /amp;amp;gt;
amp;amp;1t;br /amp;amp;gt;
amp;1t;/tdamp;gt; amp;1t;/tramp;gt;大明1937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1937,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1937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