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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皇族txt下载     皇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章 碧仙宫求证

    紫薇宫御书房内,皇甫恒呆坐在龙椅上,目光直直地望着对面墙上的一幅地图,地图上本该属于他的晋州已经被他用朱砂完全抹掉了,殷红得让人感到刺眼,就像被数万阵亡将士的血所浸透。

    但此时皇甫恒心中失败的痛苦已经被冲淡,是被一个意外的消息冲淡,那是皇甫无晋的身世,沸沸扬扬的传闻终于流进了皇宫,皇甫无晋竟然是晋安皇帝的嫡孙,他简直不敢相信。

    但直觉告诉他,这有可能是真的,因为他当初就怀疑过皇甫无晋的身份,他怀疑皇甫无晋并不是皇甫疆的孙子,他记得很清楚,他还是找皇甫惟明求证,现在皇甫无晋竟然又变成了晋安皇帝的子孙?

    皇甫恒站起身,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他在想另一件事,这个身份揭穿得非常不是时候,他正想向皇甫无晋要求援助时,皇甫无晋就突然变成了晋安皇帝的孙子,他有点怀疑这是申国舅的手段,传言不会无缘无故而起,而且这么迅猛,明显是有人在故意传播,可是如果是真的呢?

    “陛下!苏尚书来了。”门口有宦官禀报。

    “传来化进来!”

    脚步声响起,苏翰昌快步走进来,深施一礼“微臣苏翰昌参见陛下!”

    “苏爱卿免礼!”

    皇甫恒注视着苏翰昌的表情,之前苏逊坚持告老退仕让他一直很奇怪,虽然他批准了,但他心中一直存有疑团,现在他忽然有点反应过来,难道是因为苏家知道皇甫无晋的〖真〗实身份?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要问清楚苏翰昌。

    “苏爱卿,关于皇甫无晋的传言,你听说了吗?”

    皇甫恒尽量轻描淡写,表现出他对这件事并不是很放在心上,苏翰昌心中一阵紧张,按照他的父亲的商议他也要弃官而走去楚州担任刺史,但不是现在,而是最后,等苏家子弟都南撤后,他再弃官而走,至少要半年以后。

    可他却没有想到,才几天这个秘密就传开了,好在都是传言,他可以否认,这是他唯一的依凭。

    “陛下臣也听到了那些传言,臣觉得很荒谬,无晋怎么可能是晋安皇帝之孙,无根无据,而且传言忽然出现,来势汹汹,很显然是有人在故意传播,臣怀疑是有人在故意破坏陛下和凉王的关系。”

    “嗯!朕也是这样考虑,和爱卿想到一起去了苏爱卿,苏阁老退仕,让朕觉得很惋惜,他怎么会想到退仕,你知道吗?”

    皇甫恒依然不肯放松,还是在继续试探,这个结果苏翰昌和父亲早已想好了说辞。

    “回禀陛下,父亲自从去年科举出现舞弊事件后,他就有点心灰意冷,再加上为臣升为礼部尚书,他便认为苏家不能占据两个高位这会让天下人不服,这次他去楚州,正好无晋创办宁楚大学堂,而无名望之人压阵,他便邀请父亲去任教,父亲便答应了他说自己已年迈体衰,无力再过问政务,任教他是他最想做之事。”

    皇甫恒半晌无话可说苏翰昌说得光面堂皇,让他难以再问。

    “好吧!苏爱卿你可以退下了,关于谣言之事,朕可以处理好。”

    “臣告退!”

    苏翰昌退了下去,皇甫恒心烦意乱,他想告诉自己,不要在乎这些传言,可是一想到皇甫无晋是晋安皇帝的孙子,他心中就憋闷得慌,那可是要夺他皇位之人,他怎么可能做到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皇甫恒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立刻令道:“穿朕旨意,摆驾碧仙宫!”

    碧仙宫也就是敬安太皇太后居住的宫殿,位于东城外风景绝佳处,皇甫恒也知道太皇太后是自己祖母这个秘密,一直对她敬爱有加,如果皇甫无晋是晋安皇帝的孙子,那太皇太后就一定知道真相,无论如何,不把这件事弄清楚,皇甫恒会连觉的睡不着。

    两千羽林军护卫他的车辇缓缓停在碧仙宫门口,一名中年宫女管事已经等候在大门口了。

    “陛下,太后太后在听风阁内等候,请随我来!”

    几名shì卫要跟着同时,皇甫恒却斥道:“这里是碧仙宫,外人不可轻进,朕一个人去就行了。”

    从前皇甫玄德也是一个进去,这时惯例,众人也就没有坚持,让皇甫恒一个人跟着中年宫女进去了。

    走进内宫大门,有一对日月亭,皇甫恒忽然惊讶地发现两座亭子中各有一名灰衣人在打坐,他认出这两名灰衣人正是从前父皇的贴身shì卫,两名武艺高绝的国士,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皇甫恒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是马元贞用秘密金牌将他们二人调来,靠甫玄德死了,他们也没有了效忠对象,碧仙宫内与世无争,让他们二人非常喜欢,便索性在碧仙宫内住下修行,寻找解脱凡尘之途。

    两名灰衣修士对他视而不见,皇甫恒心中惊疑,也想不通原因,便跟着中年宫女向碧仙宫深处而去,听风阁在一片清幽的竹林中,一阵风吹过,竹林就会发出沙沙的响声,这也是风的声音。

    走进阁内,1小小的主堂两边各站着两名宫女,中间是一扇竹帘,后面可隐隐看见人影,皇甫恒忽然鼻子一酸,跪了下来,哽咽道:“皇祖母,孙儿皇甫恒给祖母叩头。”

    叶云箐一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皇甫玄德,一个皇甫天凤,皇甫恒也是他的长孙,当年皇甫恒大婚时,她也做了主婚人。

    叶云箐慈爱地笑了“皇上既然已经登基,怎么还像一个小孩子似的哭鼻子?”

    “孙1坏孝,现在才来看望皇祖母。”

    叶云箐摆摆手“我喜欢安静,不喜欢人来打扰,只要你心中记着祖母就行了,见不见也没有什么关系,你起来吧!”

    “是!”

    皇甫恒站起身道:“孙儿今天来找皇祖母,是来问一件事,恳求皇祖母告诉我真相。”

    “什么事?”

    皇甫恒心一横道:“孙儿发现父亲的遗旨,遗旨上说凉王皇甫无晋其实是晋安皇帝之孙,孙儿觉得不可思议,特来向祖母求证。”

    叶云箐半晌才缓缓道:“他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皇甫恒心中一沉,听皇祖母的语气,恐怕是真的,但他不甘心,

    他一定要皇祖母明确回答。

    “皇祖母,其实是不是也没有什么关系,孙尼只是想得到他的帮助,如果能明确他身份,孙儿也可以给他一个说法。”

    叶云箐沉默了,她已经快七十岁,经历了无数的人间坎坷,她怎么会不懂皇甫恒的意思,这也是她一直不太喜欢这个长孙的原因,他城府太深,嘴上说不在意,可一旦真的确定,他是绝对容不下无晋。

    叶云箐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便淡淡道:“既然没有什么关系,你就不用再问了,我也不知道。”

    皇甫恒碰了一个软钉子,他心中十分沮丧,不过他来找皇祖母也不是仅仅是证明皇甫无晋的身份,他又跪下道:“孙儿还有一件事,要请皇祖母帮忙。”

    “你说吧!只要我能帮助称,我会的。”

    “孙儿现在孤立无援,处境凶险,孙儿希望能得到无晋的帮助,恳求祖母替我劝说无晋。”

    “恒儿,你让祖母怎么办?你是我儿子,恬儿、忪儿也是我的孙子,无晋同样是我的孙子,你是让我帮助一个孙子打另一个孙子吗?你们兄弟相残,真的让我很伤心。”

    皇甫恒心中失望,只得无可奈何:“孙儿知错了,不敢再打扰皇祖母。”

    叶云箐见他可怜,心中也有些不忍,毕竟是她长孙,她便叹了口气道:“这样吧!听说无晋给我生了一个重孙,我想去看一看,也算是我这一生中最后一次远行,我去说说无晋,让尽力帮助你。

    皇甫恒心都凉了,皇祖母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的行为实际上已经承认无晋是她的孙子,就是是晋安皇帝的孙子,这让皇甫恒心中万分恼恨,皇甫无晋竟然真是晋安皇帝的孙子。

    不过由皇祖母出面劝无晋帮助自己,也又让他心中欢喜,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皇甫无晋,而是皇甫恬和皇甫忪。

    “我三天后出发,你想让无晋怎么帮助你,写封信吧!我给你带过去。”

    叶云箐有些疲惫地摆摆手“就这样,我有些累了,你退下吧!”

    “是!孙儿告退。”

    皇甫恒跪下磕了三个头,便恭恭敬敬退了下去,叶云箐对她身边的四名心腹宫女微微笑道:“你们长这么大都没有出过远门,我就带你们去江宁府走一圈。”

    三天后,敬安太皇太后乘坐百凤大船走洛水离开了京城,在一百多艘大船和三千禁卫军的护卫下,浩浩dàngdàng离开了京城,向江宁府而去,这也是她四十年来第一次离开洛京。

    与此同时,太皇太后将巡游江宁府的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送往江宁府,五天后,皇甫无晋得到消息,他亲自率五万大军前往淮河一线迎候太皇太后。!。

第二百四十一章 公开身份的时机到来

    皇甫无晋这段时间一直都不在江宁府,从余杭郡离开后,他一个郡一个郡地拜会各郡刺史,以谦虚的姿态和他们进行沟通,以诚恳的态度解开他们的疑虑,最终赢得了楚州各郡的支持,这对于巩固他的楚州后方极其重要,无晋的楚州各郡之行没有白走,各郡的粮食和税银都开始陆陆续续解往江宁府。

    但无晋要的并不仅仅是税银和粮食,他同时也是要楚州各郡对他实际控制楚州的承认,时至今日,他的野心已经彰显,谁都明白,他只是名义上效忠皇甫恒,而实际上是割据自立,那楚州各郡将税银和粮食运给他,也就是默认支持他的割据。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郡县都真心支持他,也有不少是慑于他的权势和武力,不得不屈服。

    六月初,无晋回到了江宁府,此时已经大暑时分,天气格外炎热,整个江宁城闷得像蒸笼一般。

    凉王府内总是事情不断,无晋的长子皇甫晓已经一个半月了,活泼可爱,而苏菡也已九个月,还有不到一个月将临盆,而这个时候齐凤舞也怀孕了,使凉王府内乱作一团。

    几天前,大嫂戚馨兰带着一对侄儿侄女也从维扬县来到凉王府探亲,一对淘气精灵鬼的到来,给凉王府也带来了无穷的乐趣。

    这天下午,知了在窗外的大树上拼命嘶叫,炎炎烈日仿佛使大地都要燃烧起来。

    但皇甫无晋的书房内却十分清凉,这得益于他房间的夹墙构造,江宁府的大户人家都会修建夹墙,这主要是便于夏天放置冰块,很多大户人家都有冰窖或冰井,冬天储冰,夏天取用,王府内也有地下冰窖,在天气最炎热时,将冰切成块放置在夹墙内,房间就会变得十分凉爽。

    当然,并不是每一间屋子都有这种冰凉的享受,除了无晋的书房,以及妻妾们的寝房外,再有就是大嫂戚馨兰住的房间也有,而下人则提供冰镇绿豆粥,可以随意饮用解暑,这也算是无晋府中的一项福利。

    无晋刚回来两天,他身体十分疲惫,这两天他都在家中休息,昨天接到京城的快信,皇祖母居然要来江宁府,这便让无晋又是担忧,又是欢喜,担忧是江宁府太炎热,皇祖母的年纪,这么千里迢迢而来,身体是否能顶得住?

    而欢喜是皇祖母到楚州来,可以让她看一看她的重孙,看一看她的孙媳妇们,还有苏菡孩子的出世,让孩子们都沾一沾到太祖母的福气。

    今天再休息一天,明天他就要起身去淮河,迎接皇祖母的到来。

    正在考虑时,他忽然听见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回头,只见两个小脑袋悄悄探进门,这是他的一对淘气侄儿侄女,骆骆和朵朵。

    “你们两个,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无晋笑问道。

    朵朵合掌央求道:“二叔,你这里好凉快,让我们在这里避避暑,求求你了!”

    无晋愣了一下,“这就奇怪了,难道你们的房间里没有冰吗?”

    骆骆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笑嘻嘻道:“有是有冰,但娘也在,她要我们写字。”

    无晋见他们手上一人拿一本书,他顿时明白了,这两个小家伙是不想学习,躲到自己这里来看书了。

    他便笑道:“可以,你们进来吧!小声点,别把你们娘引来了。”

    两个小家伙正要欢呼,可听到二叔的最后一句话,立刻吓得不敢出声,一起面对面地伸出食指‘嘘!’了一声,蹑手蹑脚走了进来。

    “你们看的什么书,给二叔瞧瞧!”

    朵朵把书递给无晋,无晋看了看,居然是《牛魔王传奇》,他不由哑然失笑,自从苏菡那本《大闹天宫》卖得火爆后,便出现了很多跟风小说,这本牛魔王传奇也是。

    “朵朵,二叔考你一下,大闹天宫那一段出现过牛魔王?”

    “我知道!”

    骆骆立刻抢着道:“孙悟空结交的六个把兄弟中就有牛魔王。”

    “那你知道其他五个是谁吗?”朵朵立刻不服气问道。

    “这个....我有点忘了。”

    “哼!就知道你不知道,以后二叔问我话,你不要插嘴!”

    “那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就不告诉你。”

    “好了!好了!别争了。”

    无晋站起身,摸摸他们的小脑袋笑道:“乖乖在这里看书,别翻二叔的东西,知道吗?”

    “嗯!我们知道。”

    两个小家伙坐到软椅上,便专心致致看起书来,无晋还有事,便离开书房向前院走去,他准备去西面的宝相寺和主持谈一谈,他打算从府内临时开一扇小门前往宝相寺,毕竟皇祖母要到来,要找个参佛之地。

    皇甫无晋刚走到前院,一名家人快步进来,连忙施礼道:“老爷,周长史来了!”

    周信经常来找无晋,府中人都认识他了。

    “请他到我外书房!”

    无晋转身便向外书房而去,片刻,周信也走了进来,他穿一身薄绸衫,拿一把扇子,热得满头大汗。

    “这个天气....真是见鬼了,以前从没有这么热!”

    周信抖着胸前的衣襟,不停抱怨,无晋笑了笑,连忙吩咐下人给夹墙内添冰砖,两人坐下,无晋笑道:“这么热的天,我以为你会呆在衙门内,怎么想到来找我?”

    这时,门开了,阿罗端着两杯冰镇酸梅汤进来,现在是由她来伺候无晋,周信连忙合掌感谢道:“太好了,简直就是及时雨啊!”

    阿罗抿嘴一笑,又对无晋道:“公子,刚才齐府送来了五十篓临海县的上等梅子。”

    “好!等会儿安排人给周长史府上送二十篓去。”

    “呵呵!下次还有这种好事情可别忘记我,秋天的螃蟹我最喜欢。”

    “没问题,秋天我送你一百筐平江县青蟹。”

    两人说笑一会儿,周信便一边喝酸梅汤一边道:“我听说太皇太后要来江宁府?”

    “没错,应该已经动身了,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吗?”无晋笑着问他。

    周信点了点头,低声道:“我刚才有一个想法,太皇太后到来,是不是我们公开真实身份的时机到了?”

    无晋端着杯子沉思不语,他明白周信的想法,太皇太后到来,也同时带来了巨大的政治优势,如何利用好这个政治优势,确实是需要他好好思量的事情。

    他沉吟一下道:“我昨天接到了洛京的情报,关于我的身世已经在洛京传得沸沸扬扬,我很奇怪,这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一点,我觉得是有人在刻意宣传。”

    “没错!”无晋也肯定地点点头道:“是有人在操作这件事,这倒很像申国舅的风格。”

    “申国舅!他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

    “你忘了吗?陈祈至今生死不明,他会不会落在申国舅的手上了?”

    “嗯!很有可能,只是申国舅为什么要这样做?”

    “哼!”无晋冷笑了一声,“他不过是为了挑拨皇甫恒和我的关系,晋州之战后,雍京和齐王已经形成了对皇甫恒的高压合钳之势,皇甫恒怎能不想向我求助,所以申国舅就在这关键时刻放出我身世的真相来,以皇甫恒的多疑,他必然会心存纠结,从而使我和皇甫恒之间无法合作,只可惜,申国舅还是小看皇甫恒了。”

    “殿下的意思是说,皇甫恒还是要来求助?”

    “我想应该是,否则,皇甫恒是绝对不会让太皇太后这个政治优势来楚州,他会权衡利弊,我觉得太皇太后会帮助他。”

    这两天,皇甫无晋其实也在考虑当前的局势,晋州被雍京夺走后,皇甫恒处于一种很大的战略劣势中,如果一旦雍京和齐州联盟,共同合击皇甫恒,皇甫恒必败无疑,而如果自己参战,那局势就不同了,皇甫恒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有太皇太后的楚州之行。

    周信思路没有无晋那么开阔,他反复考虑的是无晋的真实身份,能不能利用这次机会将它公开,他认为这是最好的机会。

    “殿下,既然皇甫恒有求于你,那么我索性就开出条件,让皇甫恒下旨承认你是晋安皇帝之孙,或者请太皇太后下旨也可以,我觉得名正才能言顺,你以凉王的身份去争天下,毕竟很多人都不知道从前那份圣旨,会显得你名不正言不顺,很不利于我们,不如就公开身份,让天下人知道,你就是晋安皇帝之孙,是天凤太子之子,你可以名正言顺问鼎天下。”

    “你说得是有道理,这次确实是机会,但这件事我们不要急,我们要等待最佳的时机,拿到最大的利益。”

    周信见无晋也有这个心思,他一颗心放下了,他想了想又问:“殿下以为齐王和雍京结盟的可能性有多大。”

    无晋微微一笑,“这个,我认为有七成可能,远交近攻,齐王肯定不会和皇甫恒结盟,除非皇甫恒出重兵帮助齐王攻打晋州,最后把晋州让给齐王,但皇甫恒不会干,更重要是齐王做梦都在想取皇甫恒而代之,所以,最后就要看申国舅能不能答应皇甫忪的条件,现在四国角力,每一方都想着自己如何获得最大的利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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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太后南巡

    太皇太后的座船沿黄河而行,在陈留郡转道进漕河,一路南下,这天下午,船队终于进入淮河。

    虽然大船上的条件非常周全,但炎热的天气还是使这次旅程变得格外艰难,甲板上十分安静,碧仙宫内没有宦官,全部都是宫女,一共有三百多名宫女,这一次,有一百余名宫女跟随她南下楚州。

    宫女们都躲在船舱内避暑,但船舱的小窗却开着,很多宫女都是初次出宫,几乎每个人透着船窗好奇地望着外面的风景。

    太皇太后的座船叫百凤船,因画舫百凤而得名,其实是一艘三千石的楼船,楼高三层,太皇太后则住在第二层,由她的十几名心腹宫女伺候,这几天太皇太后心情不是太好,她在陈留时听说了赵王怛自杀身亡的消息,子孙之间的自相残杀,使这位老人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悲凉。

    船舱内,她的四名贴身丫鬟正在小心地伺候她吃午饭,叶云箐虽然贵为太皇太后,但她的饮食却十分简单清单,一碗素豆粥,一盘小青菜,一块豆腐,她是修行的居士,数十年如一日,早已清淡习惯。

    “你们看见没有,这就是淮河,我母亲就是寿春郡人,现在叫淮南郡,要么是旱灾要么是水灾,十年有八年灾,一遇大灾就卖儿卖女,日子过得苦啊!”

    “老祖母,那我们这次要不要去淮南郡看一看?”一名宫女笑问道。

    “不去了,跑不动了。”

    叶云箐叹了口气,“这次来是看看重孙子,如果有可能,我想在楚州住一段时间,那边几个孙子争得你死我活,实在是让我伤心,而且江宁府是我故地,当年我曾在江宁府住过几年,就在江宁府,我生下了玄德。”

    她的话刚说完,船忽然便慢下来了,只见一名宫女慌慌张张跑进来,“老祖母,前面都是大船,我们前进不了。”

    “那一定是无晋来了,来!孩子们,把我扶起来。”

    四名宫女扶着叶云箐慢慢走出船舱,只见前方数里外的大江之上,黑压压船只一字排开,为首大船是一艘庞大的巨无霸,船舷上站满了军队,在岸边,更是旌旗招展,铺天盖地。

    叶云箐百凤船是靠边而行,一名军官在岸边大喊:“太皇太后,这是凉王大军前来迎接。”

    叶云箐的脸上笑开了花,对身边几名宫女道:“看见没有,我就知道我的孙子会来接我。”

    ......

    皇甫无晋一个人登上了百凤船,他快步来到祖母面前跪下,恭恭敬敬磕头道:“孙儿皇甫无晋,磕头皇祖母,祝皇祖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乖孩子,快起来!”

    叶云箐连忙将无晋扶起来,上下打量,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比去年黑多了,而且也瘦了,但更精神,嗯!有一方诸侯的模样了。”

    无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本来苏菡应该来接祖母,但她还有二几天就要生了,实在来不了,而且凤舞也怀孕了。”

    “哦!那个齐小姐也怀孕了?最好所有的孙媳妇都怀孕,给我生一大堆重孙子重孙女出来,我才喜欢。”

    见到孙子无晋,叶云箐几天来的心中阴影都一扫而空,她心情变得开朗起来,像个孩子似的开起了玩笑。

    她把四个心腹宫女拉上来,对无晋笑道:“这四个漂亮的佳人也是留给你的,我希望她们将来也能给我生下重孙子。”

    叶云箐半真半开玩笑的话让四个宫女面红耳赤,都不敢抬头,使无晋也有点尴尬,挠挠头不知该说什么好,叶云箐柔柔一笑,“有什么要害羞,男婚女嫁,难道你们要当一辈子的尼姑不成?我这个孙子又高又英俊,你们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四个宫女羞得几乎要钻进船缝了,无晋也实在挂不住脸,连忙对祖母道:“外面日头晒,祖母,回船舱吧!”

    “回舱,我要小睡一会儿,皇帝有一封信让我带给你,你自己看吧!晚上,你来陪我吃晚饭。”

    叶云箐让宫女把皇甫恒的信交给了无晋,她见到无晋,心里放松下来,身子便感到异常疲惫,回舱休息去了。

    无晋命令船队起航,船队开始掉头,浩浩荡荡向江宁府驶去。

    .......

    船舱内,皇甫无晋拆开了皇甫恒给他的信,确实是皇甫恒的亲笔信,用的并不是皇帝的口吻,倒像一个兄长在拜托兄弟事情,尽管皇甫恒在信中的说得比较含糊,但无晋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皇甫恒竟然是让自己牵制住齐王。

    无晋走到船壁前,船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大宁王朝地图,他久久注视着楚州上方的齐州,从时机上说,他现在已经过了打齐州的最佳时机,应该是在齐州军在幽州鏖战时进攻最为有效,现在齐州大军已经南撤,再进攻齐州,就算他能拿下,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更重要是,如果他大举进攻齐州,楚州就兵力空虚,皇甫恒会不会乘虚而入?

    无晋已经不再是冲动的年纪了,他考虑得很深,他甚至怀疑皇甫恒是在设一个局,同意太皇太后南巡来迷惑自己,他甚至会答应自己提出的一切条件,他的目的就是要自己进攻齐州,被拖进齐州战役的泥潭中,然后他来占领楚州。

    从战略位置上说,占领了楚州,便能使荆楚岭南连成一片,从而控制整个长江以南,可以和中原划江而治,从这一点来说,楚州对于皇甫恒的战略价值要远远大于齐州。

    皇甫恒会对自己信守承诺,绝不趁人之危进攻楚州吗?答应是否定的,若能拿下楚州,莫说自己是晋安皇帝之后,就算是他的亲兄弟,他也一样会背信弃义。

    但和皇甫恒合作并不是不可以做,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关键是要权衡利弊和选择时机。

    皇甫无晋陷入久久的沉思之中。

    ........

    晚饭时,无晋陪同着祖母,依然是清淡的几样小菜,不过豆腐变成了红烧,又多了一盘素包子。

    叶云箐下午睡了一觉,精神好了很多,她给无晋碗里夹满了菜,歉然笑道:“祖母是居士,不能碰荤,也难为你一起吃素。”

    无晋很喜欢吃红烧豆腐,转眼一碗饭就见底了,他把碗递给宫女再添饭,对祖母笑道:“偶然吃一吃素,感觉也很好,若让我天天吃,恐怕就受不了。”

    “你是年轻人,每天要处理很多事情,光吃素肯定不行,我也只要你偶然陪祖母吃一顿饭。”

    叶云箐语气很轻柔,慈祥的笑容里充满了祖母对孙儿的疼爱,她又想起了下午给无晋的信,笑问道:“皇帝给你的信,你看了吗?”

    无晋点点头,“他希望我能帮助他牵制住齐州。”

    停一下,无晋又问:“祖母希望我帮助他吗?”

    叶云箐摇了摇头,“你们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想过问,都是我的孙子,你让我怎么办?无晋,我知道,我已阻拦不了你,我只希望在最后一刻,你能想到,你们身上其实流着同样的血脉。”

    无晋默默点了点头,片刻,他又微微叹一口气道:“我打算公开自己的身份,正式告诉世人,我是晋安皇帝之孙。”

    叶云箐怔住了,她有点惊讶地看着无晋,显然,她被无晋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在洛京,皇甫恒反复想知道的,就是无晋是真实身世,没想到无晋竟然是想主动坦露出来。

    但叶云箐看到无晋眼中流露出一种坚定的目光,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那我以太皇太后的旨意向天下给予你证明。”

    “孙儿不仅需要祖母的证明,孙儿同时还要得到当今皇帝的证明。”

    无晋又进一步解释道:“他不是希望我帮助他吗?我可以帮助他,但我希望他能给予我回报,我要的回报就是他承认我的身份。”

    叶云箐望着侃侃而谈的孙子,她忽然有一种荒谬的感觉,无晋是在与虎谋皮,而偏偏这种与虎谋皮的事情又有实现的可能。

    叶云箐轻轻叹了口气,她忽然意识到,她最不放心的无晋其实也不是弱者。

    .......

    四天后,叶云箐的船只终于抵达了江宁府,按照无晋的本意,他和江宁府都主张举行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来迎接太皇太后的到来,江宁府更是想动员十万民众来码头迎接。

    但叶云箐却坚持低调进入江宁,不肯扰民,最终无晋只要接受她的固执,派人事先通知江宁官府,取消原定的一定欢迎仪式。

    叶云箐的船只是在下午抵达江宁县码头,没有上岸,直接换了五百石的小船,走水门入城,黄昏时分,叶云箐和她的一百多名宫女抵达了皇甫无晋的府宅码头。

    这一次挺大大肚子的苏菡带领家人在自己的码头前迎接老祖母的到来。

    叶云箐被颤颤巍巍扶上岸,苏菡只能略略欠身施礼,“老祖母,九天给你见礼了。”

    叶云箐十分喜欢这个孙媳妇,她连忙摆手,“你快要生了,小心点,千万不要动了胎气。”

    京娘将两个月的宝贝儿子皇甫晓抱上前,“老祖母,就是他了。”

    “就是这个小家伙了,长得真像他祖父小时候,真的很像,耳朵都大,神态更像。”

    叶云箐喜爱之极,她恨不得把孩子抱在自己怀中,只是她已年迈,抱不动了,她取出一块玉佩,递给京娘,“京娘,三岁时给他戴上。”

    京娘接过玉佩谢道:“多谢祖母,我记住了,一定给他戴上。”

    这时,无晋把一对双胞胎骆骆和朵朵领上前,摸着他们的后脑勺笑道:“快给太祖母磕头!”

    两个小家伙立刻跪下,怦怦磕头,“骆骆和朵朵给太祖母见礼!”

    叶云箐愣住了,“无晋,这两个孩子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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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摆个姿态谈条件

    房间内,叶云箐一手搂着骆骆,一手搂着朵朵,听天晋讲述他和兄长皇甫惟明的故事,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天凤竟然有两个儿子,去年状元郎皇甫惟明才是她的长孙。

    “因为必须有选择,晋安会选择了我。”无晋不知该怎么说,但他知道,他不能对祖母隐瞒大哥之事”“祖母,我很抱歉!”“你抱歉什么?”叶云箐笑眯眯问:“因为你没有告诉我,这里有两个小家伙也是我重孙吗?”

    叶云箐理解无晋的歉疚,她慈爱地笑着,把伸手给无晋”“孩子,到祖母这里来。”无晋慢慢在祖母面前蹲下,叶云箐轻轻抚mō他的头发,柔声道:“不要有歉疚,祖母知道你是好孩子,也知道你的难处,晋安皇帝的孙子不是那么好当,即使一个人死了,也还能有另一人延续血脉,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孩子,你去吧!祖母知道你忙,让我和九天、京娘还有孩子们呆在一起,皇甫家的事情,我不想再过问了。”无晋默默点了点头,他理解祖母的无奈,天下所发生的一切争斗,你死我活的争夺,都是她的子孙,这是何等的痛苦和无奈。

    他确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时间再陪祖母,无晋跪下来给祖母磕了一个头,站起身便快步离去了。

    当天晚上,一队队梅huā卫缇骑和数千士兵出现在江宁城街头,缇骑和士兵们全副武装,杀气腾腾,他们分赴江宁府城各处的东莱商行和东莱钱庄,位于南市的东莱钱庄已经恢复正常,但这时,数十名缇骑和近五百士兵将钱庄团团围住。

    士兵咱们砸打着大门,大门开了,钱庄大管事见门外点燃着数百支火把,灯火通明。他十分恐慌道:“你们要做什么?”

    一名梅huā卫校尉上前道:“封上司命令,查封楚州所有东莱商行和钱庄!”

    他一挥手令道:“搜查钱庄,所有人员全部带走,所有银钱票据一律封存仓库,不准任何人进出钱庄!”

    数百士兵如狼似虎地冲进钱庄,将住在钱庄内的二十几名伙计和两名管事抓走,梅huā卫缇骑封闭了府库和大门,东莱钱庄的大门上贴上大大的封条。

    不仅是钱庄,南市和北市内的数十家商行、酒楼、仓库,江宁城门所有东莱商鼻全部被查封,人员被抓走。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内,东海郡、广陵郡、余杭郡、延陵郡、晋陵郡等等重要郡县内东莱商行和钱庄也相继被查封,大都督府在楚州各郡各县贴出了告示,东莱商行是齐州探子,有胆敢窝藏东莱商行的主事和掌柜者,将视为同犯抓捕。

    楚州军队对东莱商行的全面清剿就仿佛长了翅膀一样飞向洛京、雍京和齐州,震惊天下,所有了解局势的人都明白,这意味着皇甫无晋正式和齐王皇甫忪撕破了脸皮。

    这个强烈的信号,对于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理解。

    洛京,皇甫恒坐在御史专心地听着来自楚州的报告,他在楚州的情报机构已经重整,从江宁府改到延陵郡,派出去的二十几人非常得力,将楚州各地发生的东莱事件都详详细细报给了他。

    事实上,这是皇甫恒七天来第二次听到关于这件事的报告,第一次是快报,是太皇太后抵达江宁府的当晚,江宁府便发生了针对齐王的东莱事件,而是这一次是详细报告,楚州的各郡各县都在发生着同样的事情。

    这些情报让皇甫恒非常满意,这说明他的太皇太后之棋走对了,虽然皇甫无晋并没有出兵齐州,但他却向自己发出了明确的信号,他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皇甫恒心中颇为得意,只有他明白皇甫无晋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是在做给自己看。

    皇甫恒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他是在考虑皇甫无晋的真正用意,皇甫无晋查抄东莱商行和钱庄在别人看来是一种对齐王的敲打,或者是宣战,但在他看来,这只是皇甫无晋的一个姿态,就是告诉自己,他可以出手帮助,但怎么个帮助法,还需要继续谈。

    皇甫无晋会给太皇太后一个面子,但同时,他也会有条件,皇甫恒很想知道,皇甫无晋的条件是什么?

    就在这时,一名shì卫匆匆跑到御书房门口,对当值宦官低声说了几句,宦官点点头,随即走进御书房禀报道:“陛下,原绣衣卫江阁老在宫外求见!”

    皇甫恒一怔,他怎么出现了,他记得江淹是奉先帝之命去各地视察绣衣卫和梅huā卫,后来在楚州不知所踪,虽然说是告老还乡,却没有进京办理退职手续,只能说是失踪,现在他又突然冒出来了,皇甫恒心中有一种明悟,难道,江淹就是皇甫无晋派来?

    “宣他觑见!”

    “陛下有旨,宣……江淹觐见!”

    “陛下有旨,宣……”

    一声声高亢的声音传了出去,过了片刻,几名shì卫带着江淹走进了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宫殿。

    这一次,江淹确实是皇甫无晋的特使,来皇甫恒讨价还价。

    “陛下,江大人带到了!”

    “进来吧!”皇甫恒坐回位子,尽量摆出一副威严的姿态,当年他做太子时,一直要看这个江淹的脸sè,一个江淹,一个马元贞,都是惹不起的皇帝近人。

    江淹走进御书房,深深施一礼“臣江淹,参见皇帝陛下!”江淹虽然在回京半路上表辞职,但皇甫玄德并没有批准,他依然是绣衣卫和梅huā卫的阁老,对皇甫恒,他可以称臣。

    皇甫恒注视着他,似笑非笑道:“江阁老,你是回来重新效忠于朕,还是另有任务而来?”“回禀陛下,臣是受皇甫无晋所派,来和陛下谈一谈怎么对付齐州之事?”

    “大胆!”

    皇甫恒重重一拍桌子,怒声呵斥道:“皇甫无晋不过是朕任命的楚州大都督,他也敢回朕讨价还价吗?”

    “如果陛下不愿谈,那老臣告辞!”

    江淹施一礼,转身便走,皇甫恒眯起眼睛冷冷道:“江淹,你敢威胁朕?你不想活了吗?”

    江淹停住脚步,转身微微一笑“老臣今年六十有八,无儿无女,对生死早已看淡,如果陛下想杀我,我愿引颈就戮,只怕老臣血未冷,雍州和齐州的联合大军便杀进了洛京,那时陛下一定会后悔杀我。”皇甫恒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淹,脸sèyīn晴不定,最后他一摆手“江大人,请坐!”

    “多谢陛下!臣愿意站着,以示敬意。”“那好吧!朕就问你,皇甫无晋想要什么条件?你作为特使,安该明白我的意思。”

    “回禀陛下,皇甫无晋要的条件很简单,请陛下下旨承认他是晋安皇帝之嫡孙。”

    “什么!”

    皇甫恒腾地站起,眼睛瞪大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江淹从容地一拱手道:“陛下,皇甫无晋要的条件很简单,请陛下下旨承认他是晋安皇率之嫡孙。”

    皇甫恒的怒火腾空而起,皇甫无晋终于承认了,他是晋安皇帝的孙子,而且他还要自己承认他的身份,这简直是他怒极反笑“江大人,你不觉得这很荒谬吗?你让朕承认他是晋安皇帝之后,然后他来夺朕的皇位,当朕是什么人了?”

    皇甫恒的反应在江淹的意料之中,正如太皇太后所言,这就是与虎谋皮,但他们所有人都认为,皇甫恒一定会考虑,会权衡利弊,如果皇甫恒是想借齐州之手来拖住楚州大军,然后他来取楚州,如果他有这个心,那么他就会考虑,会权衡这其中的利弊,未必不会答应。

    关键是要让皇甫恒冷静下来,江淹便缓缓道:“陛下或许还没有得到消息,太皇太后已经下旨,承认皇甫无晋是晋安皇帝的嫡孙,其实这已经足够了,无论陛下是否承认,都已经是既成事实,但皇甫无晋是希望陛下能接受这个现实,请陛下明白一点,真正威胁陛下皇位的,不是皇甫无晋,而是申国舅和皇甫忪的联手。”皇甫恒慢慢坐下,他在思考江淹说的话,也在权衡其中的利弊,如果太后已经下旨承认皇甫无晋身份,那就算他不承认,也没有用了,以太皇太后的崇高声望,天下人对她的信任要远远超过自己。

    更重要是,他就会因此失去皇甫无晋对他的支持,那么两个月之内,雍州和齐州的大军,必然会同时进攻豫州,还有申国舅会派蜀州兵进攻夷陵,占据荆襄,那时他的末日就到了。

    皇甫恒暗暗叹了口气,如果他不承认,而雍京承认,那么在进攻洛京的军队中会不会出现凉王的大旗?

    〖答〗案是很有可能,皇甫恒反复权衡利弊,他终于意识到,他承认皇甫无晋的身份应该是利大于弊。

    皇甫恒沉思良久问道:“假如朕承认皇甫无晋的身份,那他几时攻打齐州?”

    “陛下!”皇甫无晋的原话是说“几时齐州和雍京结盟,他就几时出兵进攻齐州!”!。

第二百四十四章 申氏兄妹的分歧(上)

    楚州查抄东莱商行和钱庄同样在七天内传到了雍京,在雍京上下感到错愕和震惊之时,雍京的东市和西市也发生了颇有戏剧性的一幕,十二家齐瑞福商铺及钱庄也同样被查抄,手法和楚州完全一致,封锁、抓人、查封,近百名齐瑞福商行的管事和骨干被京兆府抓走,使整个雍京城都为之震动。

    就在雍京发生查抄事件一个时辰后,申国舅的马车在数百侍卫的护卫下来到了位于永康坊的京兆府衙。

    马车缓缓停下,申国舅满脸阴沉地走出了车厢,他刚刚听说了齐瑞福商铺被查抄事件,这么重大的事情,竟然不通告他一声便擅自行动,这令他恼火万分。

    申国舅快步走上府衙台阶,京兆府尹刘健匆匆迎了出来,慌忙施礼道:“卑职不知相国到来,有失远迎,请相国恕罪!”

    “哼!”

    申国舅重重哼了一声,“我来问你,齐瑞福的人被关在哪里?”

    刘健见申国舅满脸阴沉,心中不由暗叫糟糕,这件事他想着可能会出事,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来了,他苦笑一下道:“相国,请进衙说吧!”

    申国舅见他表情有异,知道里面可能另有隐情,便克制住了怒火,跟随刘健走进了后堂,刘健请申国舅坐下,又给他上了一杯茶,这才苦笑道:“相国,查抄齐瑞福是军队所为,卑职其实是派人去阻拦,但根本无法拦住,只是带回来二十几名钱庄的管事和伙计,其他人都被抓到军营去了。”

    “是谁的军队?”申国舅喝了口茶,他不露声色问道。

    雍州的六十万军队分为三个派系,分别被申家三兄妹控制,一个是申国舅控制的十五万军队,主要控制蜀州和晋州南部;一个则是原西京留守申济控制的二十万雍州军,主要部署在关中;另一个则就是申太后控制的二十五万关内军,控制关内和晋州北部。

    这三支大军中,申国舅和兄弟申济是一体的军队,但申国舅刚才忽然想到一事,驻扎在雍京城的军队除了华清宫的三万羽林军,其余军队都是兄弟申济控制了。

    一般羽林军是不会进雍京城,那这次查抄齐瑞福的军队必然是兄弟申济下的令,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不事先通知自己一声?

    申国舅心中疑惑,他心中也急,把茶杯往桌上一放,便起身道:“既然不是刘大人所为,那请刘大人把手中齐瑞福的人放了,再派人去保护齐瑞福各家商铺安全,尤其是钱庄,不要被乱军所抢。”

    刘健心中惊讶,他不明白申国舅为何这样善待齐瑞福,但他又不敢多问,只得连声答应,把申国舅送出府衙,便去放人和安排人手保护钱庄。

    申国舅上了马车,立刻下令道:“去大元帅府!”

    大元帅府也就是原来的西京留守军府,现在改名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府,天下兵马大元帅最早是申国舅,不过他从蜀州回来后,便辞去了大元帅之职,推荐副帅申济为大元帅,这也是为了笼络申济。

    申济也是就是申如意的父亲,他是申国舅的亲弟,也是申太后的二哥,在江宁申家中,他是唯一练武之人,还考中了二级武士,所以在申家得宠后,他便走上了从军之路,先后出任襄阳将军、荥阳总管、洛京九门大将军,羽林军大将军,五年前出任西京留守,统帅二十万雍州军,是申国舅在朝中地位强势的有力支持者。

    申济一直比较低调,生活在兄长申国舅的光环之中,朝中大臣提到申家,说的大多是申国舅和申皇后,很少提到他。

    但皇甫玄德驾崩,两帝并立后,一直躲在幕后的申济便走上前台,他以控制二十万关中军的雄厚资本,成为西宁王朝的三大势力之一。

    本来申济和三妹申沁玉从小关系最亲密,但自从女儿申如意进宫后,申济便和三妹之间有了一丝隔阂,尤其皇甫玄德驾崩后,女儿申如意安置在冷宫,这更让申济对三妹不满,他便倒向了大哥申溱,使申国舅迅速控制局势,最终成为西宁王朝的第一大势力。

    不过前天晚上,一乘小轿将女儿申如意送回了娘家,还有一封三妹申太后亲笔信,这就使申济和三妹之间冷硬的坚冰有了一丝融化,便有了今天的齐瑞福事件。

    大元帅府也是府宅一体,前面是大元帅衙门,后面是申济的府邸,此时在申济的书房内,申济正和他的长子申俊义商量着一件重要的事件,申俊义是汉中总管,接到父亲的鸽信,连夜赶回雍京,在半个时辰前才刚刚赶到。

    申济今年四十岁出头,长得虎背熊腰,气势威严,他先后娶了十三房妻妾,生十个儿女,其中正妻汴氏给他生了二子,次妻张氏生了一女,便是申如意。

    申济取出申太后的信递给了申俊义,“好好读一读!”

    申俊义接过信仔细阅读,渐渐地,他的眉头皱成一团,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父亲,当今皇上就是太后之子,太后肯把他儿子的江山让给申家?”

    “我让你把信看完,看完再说!”

    申俊义读完了信,他还是摇摇头,“封父亲为秦王,或许有可能,但让皇上改名姓申,我觉得有点不现实,皇上毕竟已经十三岁,他未必肯改换宗祖,而且天下人也未必肯答应,我觉得父亲和太后都想得太简单了。”

    “你这个胸无大志的浑蛋!”

    申济狠狠骂了他一句,怒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但太后既然有这个念头,这是我申家的大幸,如果申家不能谋国,一旦皇上长大,那就是我申家灭门之日,而一旦申家谋国成功,那申家至少是几百年的江山,我今年已经四十多岁,如果是为了我自己,那我再安安心心享受二十年富贵,申家死活是你们的事,我还操什么心?”

    申济怒容满面,他背着手在房内来回疾走,三妹在信中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申氏立国,将儿子皇甫恬改名为申恬,改皇甫王朝为申王朝,这个建议不仅将申济心中对三妹的不满一扫而光,而且唤醒了申济一直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一种野心,立国登基,这是他曾梦寐已求的事情。

    现在西宁王朝基本上就控制申家手中,这也是申家谋国的千载难逢之机,让申济怎么不动心。

    和父亲的野心勃勃不同,长子申俊义稍有一点冷静,并不是他不想谋国,而是他知道谋国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不是父亲这么头脑发热便能办到。

    他见父亲发怒,便解释道:“父亲,谋国需要进行长远布局,条件成熟了,以禅让方式来实现,但这不是几年就能办到,起码要谋划十年,但从短期来说,父亲封秦王倒是可行,毕竟大伯父已经被封为汉中郡王,开启了异姓不得封王的先例,也没有什么反对,可以让大伯父再进一步,封为汉王,然后父亲册封为秦王,孩儿以为这样循序渐进,也可以使朝臣慢慢接受。”

    虽然申济恨不得自己明天就登基,但他也明白,儿子的话有道理,申家谋国,最大的阻力其实还是来自于内部,他的大哥申溱,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他刚要说话,门口传来了管家禀报,“老爷,大老爷来了!”

    大老爷就是大哥申溱,申济愣了一下,他立刻对儿子道:“我刚才说的事情千万不要告诉大伯父,让我来试探,你不得鲁莽!”

    “是!孩儿退下去。”

    申俊义开门出去,走出书房小院,却迎面看见大伯父走来,他连忙施礼,“侄儿见过伯父!”

    申国舅来二弟的府上从来不需要禀报,直接便向书房走来,在院子门口,他忽然看见了侄子申俊义,不由愣了一下,“俊义,汉中出什么事了吗?”

    “回禀伯父,汉中没有出事,侄儿进京是来探望父亲!”

    申济笑呵呵地走了出来,“这两天我身体不适,俊义特地从汉中赶来探望。”

    “原来如此,二弟生病了吗?”申国舅又笑问道。

    “昨天头昏昏沉沉,体乏难受,睡了一夜,已经感觉好多了。”

    申济又对儿子摆摆手,“我和你大伯父说话,你退下去吧!”

    申俊义行一礼,便退下去了。

    申国舅和申济走回书房坐下,侍妾已经收拾好,换了新茶,两人坐了下来,申国舅便直接问道:“我刚才听说,军队封查了齐瑞福的产业,这是为什么?”

    申济沉吟一下道:“大哥,这是太后的旨意,太后欲和齐王结盟,所以用查抄齐瑞福来向齐王示好,皇甫无晋不也同样查抄了东莱商行吗?”

    申国舅心中大怒,他狠狠一瞪眼,“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申济不为兄长的怒火所动,他依然平平淡淡道:“大哥,我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小事一桩,大哥何必动怒?”

    申济平静的语气让申国舅心中暗暗一怔,他原以为兄弟会惶恐向他认错请罪,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这样平静,而且二弟和三妹的关系不是一向有隙吗?二弟几时又变得惟命是从了?

    申国舅立刻冷静下来,“二弟,你认为这真是一件小事吗?”

    .........

第二百四十五章 申氏兄妹的分歧(中)

    在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申济一直生活在大哥的光环背后,申家耀眼的光环下,人人只知道申国舅,而不知他申济,但这并不代表申济就甘于平庸,甘于被人漠视,这么多年来他只是没有时机,不得不保持一种低调的风格。

    而此时,三申鼎力,他是其中之一,他已经渐渐不再甘心隐藏在申国舅的身后了。

    “难道大哥认为皇甫无晋是友非敌?”

    申济摇摇头又道:“我可知道,大哥的楚州特使同样铩羽而归,

    申国舅久久凝视着自己的兄弟,他已经感觉到了兄弟一丝变化,不仅仅是他语气上不再像从前那样恭敬,也不仅仅是他执行了太后的懿旨,而是这么重大的事情他居然事先没有和自己商量,这在从前是不可想象,但现在发生了,申国舅感觉兄弟已经变了。

    申国舅克制住内心的惊疑,语重心长对兄弟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就算太后想和齐王结盟,但也不用以得罪皇甫无晋的方式去讨好齐王,皇甫无晋和皇甫恒貌合神离,应该是我们拉拢的对象,而不能与之为敌,更何况皇甫无晋手中还有不少申家族人,更不能轻易得罪,这个道理太后或许不懂,难道二弟也没有想到吗?”

    “大哥担忧祁武的安危,我能理解,但我也相信,我们查封齐瑞福只是一种姿态,做给齐王看了一看,皇甫无晋并不会因为这个便将祁武杀掉,至于拉拢皇甫无晋,我支持太后的意见,皇甫无晋迟早是雍州大敌,与其现在和他虚与委蛇,不如态度鲜明,明摆着他就是我们的敌人,这样,我们才能更好地和齐王结盟。”

    申国舅不肯听自己的话,心中也忍不住恼怒起来,他冷冷道:“为什么非要和齐王结盟,和皇甫无晋结盟,难道就不可以吗?”

    申济一愣,“大哥的意思是,我们和皇甫无晋结盟?”

    “是!我主张和楚州结盟,而不是齐州,和楚州结盟共同进攻皇甫恒,他拿荆州,我们得豫州,各有所得,而和齐王结盟,我们迟早会为争夺豫州一战,二弟,拿下豫州,我们便可和皇甫无晋划江而治,然后我们全力进攻齐王,而皇甫无晋则南下取广州,自古以来,南北对峙更能长久稳定。”

    申济不屑一笑,“这只是大哥的一厢情愿罢了,我并不认同,我还是支持太后的方案,和齐王结盟,共谋豫州。”

    “二弟!”

    申国舅腾地站起身,一声厉喝,“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干!”申济毫不畏惧地迎着大哥严厉的目光。

    申国舅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严厉了,又慢慢坐下,用一种和缓的语气道:“二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感觉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申济淡淡一笑,“大哥,是你想多了,我其实一点没有变,还是从前的申济,或许是大哥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所以大哥就会觉得我很陌生。”

    申国舅愕然,他听出兄弟话中有话,竟有一种深深的不满,他连忙道:“我什么时候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你是我亲弟弟,难道是我对你不厚?难道你要我像对待其他大臣一样来对待你吗?”

    “大哥确实对我不薄,不过.....”

    申济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停了一下又道:“我给大哥说个故事吧!去年发生的,真实的故事。”

    申国舅没有打断他,等待他说故事,申济仰望着房顶,半晌,他缓缓道:“去年八月,我微服外出视察农事,在新丰县的一片麦田里,我和一个老农聊天,他说我看你像个官员,不知是哪一位高官?我告诉他,我是西京留守,姓申,问他听说过没有,他摇头说不知道,他只知道姓申的,有申国舅和申皇后,我又告诉他,我是申国舅之弟,他恍然大悟,立刻向我跪下磕头,说他不知我是申国舅之弟,实在是罪该万死!”

    说到这里,申济长长叹了口气,“新丰县离雍京不过八十里,我申济统帅二十万关中大军,却不为人所知,非要说出我是申国舅之弟,老农才肯向我下跪,大哥,你什么时候也向别人说一说,你是申济之兄呢?”

    申国舅默然无语,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他兄弟现在翅膀硬了,不再甘心成为他的附庸,他想要独自高飞。

    申国舅心中叹了口气,现在再说什么笼络的话也没有用了,兄弟怨恨已深,只有用条件来收买,他凝视着申济道:“那你想要什么?我让你做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不!我不需要那种虚职。”

    “连相国你都不想要,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做秦王,你能答应吗?”

    “什么!”申国舅大吃一惊,申济竟然想做亲王,这怎么可能,“不行!这绝对不行,我为汉中郡王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你还想为亲王,这不是为臣之道,二弟,你这是在谋反。”

    申济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为什么不行,你说不行,但三妹却说可以,她已经答应我了。”

    申国舅脸色刷的变得惨白,他忽然明白了,二弟已经被太后拉拢过去了。

    .........

    太后申沁玉自从皇帝驾崩后,便一直留在华清宫,她始终不肯入京,她虽然叫垂帘听政,但并不表示她要坐在皇帝身后上朝,用个帘子支着,不是那样,她的垂帘听政是指她对权力的控制,大宁王朝并不是每个奏折都要报皇帝批准,相国有相国的权力,小事情就由相国决定,而属于皇帝过问的军国大事,才会送到华清宫,由太后申沁玉来批准,但每一道圣旨都必须要由申沁玉加盖国玺后才能生效。

    而每月一日的朝会,申沁玉也会参加,但她不是垂帘,而是堂而皇之坐在龙椅旁,和朝臣们一起商议大事,小皇帝则坐在龙椅另一旁旁听,不得发言,龙椅则空着,皇帝满二十岁,行冠礼后,便可正式上坐。

    自从申沁玉主政后,她每天格外忙碌,每天天刚亮,便有中书省的官员赶到华清宫,给她送来昨日的重要奏折,中午时再送第二次,并拿回一部分批阅好的奏折。

    一些重大事件,申国舅和她意见不和时,就会请小皇帝出面和她商议,一般她都会听取儿子的意见。

    但这一次查封齐瑞福,申沁玉却没有和申国舅商量,直接命令申济出兵,申沁玉很清楚她这样做惹起什么风波,从大讲,她查封齐瑞福其实是对楚州东莱事件的回应,是对齐王的支持,也是雍州和齐州结盟的先兆,这样重大的事情,确实是要相国们讨论通过,但她却擅自决定了,必然会遭到以申国舅为首的朝臣们的不满。

    如果从小处说,齐瑞福是雍州重要的纳税者,它被查封,必然会影响到朝廷税赋,这会让户部不满,而户部尚书就是申国舅,他还是会找自己的麻烦。

    这些可能引起的麻烦,申沁玉都考虑到了,但她却毫不在意,有条不紊地按照她的计划进行实施。

    和齐王结盟是她反复考虑后做出的决定,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她控制的晋州北部直接和幽州接壤,和齐王结盟,可以减轻齐王军队对晋州北部的压力,另外一方面,和齐王结盟更加容易操作,也更加容易成功。

    这就是女人考虑问题和男人不同所在,申国舅考虑更多是长远的稳定,南北对峙要更加符合他们的长远利益,但申沁玉却考虑现实的利益,在她看来,和齐王结盟,共同对付洛京,更加符合他们的现实利益。

    至于以申氏来取代皇甫氏,封申济为秦王,那却是申沁玉的权术,是为了将手握重兵的二哥申济拉拢到她这一边来,她和申国舅不同,申国舅是个讲官场规则的人,他最多让申济为相,而绝不会答应申济为亲王,而申沁玉却不会在意这种规则,她连皇帝的位子都可以许给申济,更不用说一个亲王了。

    长年的宫廷斗争养成了申沁玉一种不讲规则,不择手段的风格,她从小就很了解二哥申济的野心,不管她和二哥之间因为申如意而有再多的矛盾,只要她祭出申氏谋国这个杀手锏,申济就会对她不计任何前嫌,同时她很清楚,大哥是绝不会答应申氏谋国。

    申沁玉已经知道了齐瑞福被查封的消息,她很得意,这就意味着她已经成功把二哥拉拢过来,那么现在她在西宁王朝所拥有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大哥申国舅,朝廷的重大军国决策就应该由她来决定。

    “启禀娘娘。”

    一名老宦官出现在门口,恭恭敬敬施礼道:“申相国在宫外求见!”

    他果然来了,这是在申沁玉的预料之中,现在是她要测试一下她和二哥申济联手的威力了,而和齐王结盟就是最好的测试。

    她沉吟片刻道:“请告诉申相国,哀家身体不好,卧病在床,不便接见他,请他过几日再来吧!”

    “老奴遵旨!”

    老宦官出去了,申沁玉想了想,又写了一张纸条,将一名宦官招上来,将纸条递给他道:“你立刻去一趟京城,把这张纸条交给白尚书。”

    白尚书就是刑部尚书白明凯,他是申沁玉的心腹,是她在朝廷里代言人。

    ...........

第二百四十六章 申氏兄妹的分歧(下)

    申国舅虽然被婉拒,但他并不会就因此打道回府,和齐州还是楚州的结盟问题,事关王朝是否能统一天下的长远利益,他一定要说服太后支持自己的主张。

    “请公公转告太后,事关重大,我不会影响她休息,很快我就结束。”

    老宦官无奈,只得又回去禀报了,过了片刻,老宦官又出来躬身躬身行礼道:“相国,太后宣你去斗牛殿觐见!”

    申国舅精神一振,只要太后肯见他,他就有机会说服太后支持他的方案,但申国舅心中又不由有一丝担心,太后是在斗牛殿见他,那是华清宫内开小朝会之地,非常正式,在那里见他,意味着这是君臣之见,而不是兄妹之见。

    申国舅跟着老宦官来到斗牛殿,在殿外等了片刻,只听一名宦官高声宣道:“太后有旨,宣相国申溱觐见!”

    申国舅整理一下衣冠,快步走进大殿,玉阶之上,太后申氏身着朝服,正襟危坐,已等候他多时。

    申国舅慌忙跪下行礼,“臣申溱参见太后,恭祝太后千岁千千岁!”

    “相国免礼平身,赐座!”

    两名宫女搬来一把椅子,“臣谢太后!”申国舅起身坐下。

    申太后微微一笑道:“相国这么执着要见哀家,可有什么重要之事?”

    申国舅早已想好,便道:“回禀太后,臣想和太后商量灭伪帝之策。”

    “相国有什么好的策略?”申太后依然平平淡淡道。

    “臣的策略很简单,联合楚州,共伐伪帝,雍州之军攻豫州,楚州之军攻荆州,这样既可以断荆州北援,又可以去除雍州背后西凉之刺,我军在晋州大胜,皇甫恒兵力已经不足,以雍州五十万大军,西出潼关,北下晋州,洛京之军必将大败,剿灭皇甫恒指日可待,而联合齐州,臣以为是引狼入室,以雍州一己之力便可灭掉豫州,实在没有必要与齐王共食。”

    “相国,如果齐王和皇甫恒联合了呢?据哀家所知,当初齐王妻弟罗启玉本应定死罪,却因为皇甫恒说情而逃得一命,说明皇甫恒和齐王尚有交情,假如我们和楚王结盟,而皇甫恒和齐王结盟,我们进攻豫州,而齐王却趁机从幽州进犯晋州,那该怎么办?”

    “太后,届时可请西凉二十万大军借道关内,入晋州抗齐,使他们两军自相残杀,那时我们后背刺也可随之消失,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申太后勃然变色,西凉军走关内道也好,入晋州也好,都是她的控制地盘,让她来作牺牲吗?

    “相国,你不觉得你的建议很荒谬吗?”

    “太后,这是良策,绝非荒谬.....”

    “够了!”

    不等他说完,申太后打断了他的话,她取出一份细细的鸽信,对申国舅冷冷道:“知道哀家为什么又肯接见你吗?因为哀家刚刚接到一份情报,太皇太后已向天下宣告,皇甫无晋是晋安皇帝之孙,洛京的皇甫恒也下了旨意,承认皇甫无晋为晋安皇帝之嫡孙,相国,你认为我们还有必要再讨论联合楚州吗?”

    .......

    太皇太后和东宁皇帝对皇甫无晋身份的正式确认,不仅轰动天下,也引发了雍京高层内部关于结盟的激烈争论,申济对申太后的支持,以及少年皇帝皇甫恬对皇甫无晋的敌视,最终使申国舅结盟楚州的方案失败了。

    雍州高层定下了由白明凯提出了结盟齐州,共击豫州的方案,申太后随即派工部尚书高恒为钦差大臣,急赴齐州和齐王皇甫忪商议共击豫州的详细方案。

    夜幕降临,宣仁坊白尚书府内,刑部尚书白明凯正背着手来回踱步,他在考虑一件大事,同时也是在赌自己的一个人生选择。

    今天他参与了由七名重臣、以及太后和皇上参与的军国会议,会议不仅定下了结盟齐州国策,也商议上双方出兵的具体时间,八月中旬,这是申济定下的时间,雍州将调集四十万大军进攻洛京,同时也希望齐王从东面出兵配合,双方共击豫州。

    此时,白明凯想到的是自己的女儿白苗儿,白苗儿还是住在凉王府,得到了太皇太后的同情和喜爱,这给白明凯带来莫大的欣慰,更让他高兴的一件事,是苏逊可能会重新接受白苗儿为苏家之媳,由凉王妃苏菡做媒,苏逊长孙苏瑜迎娶白苗儿,苏瑜的妻子在三年前难产去世后,便一直未再娶,如果白苗儿能再嫁进苏家,这就了结他白明凯最大的一个心愿。

    如果真是那样,他就必须要重新考虑自己的立场了,白明凯轻轻叹了口气,最终做出了决定,他立刻坐下写了一封信,将他的管家叫来。

    “你去一趟平康坊,找到楚凤茶庄的二管事余永庆,把这封信交给他,记住,一定要交给他本人。”

    管家点点头,接过信便走了,白明凯半晌叹息一声,自己这样做,确实是有负太后的信任,他心中充满了一种罪恶之感。

    .......

    白府管家姓王,从前是白明凯的书童,跟了他三十年,一直便是他的心腹,他拿着这封信,乘马车来到了平康坊,找到了赫赫有名的楚凤茶庄,走到门口,他见一名护院模样的男子在茶庄门口来回巡查,便上前笑道:“请问,我想找贵庄的余二管事,他在吗?”

    男子瞥了他一眼,“你知道二管事的全名吗?”

    “好像叫余永庆,没错吧!”

    男子点点头,“你等着,我去禀报!”

    余永庆在雍京已有一个多月,已经渐渐建立起了一套完整的情报体系,他带来二十几名手下非常得力,活跃于雍京各个角落,他们每天都将各种情报收集整理,通过鸽信发往江宁府。

    但余永庆他们毕竟来的时日不长,还难以打进雍京官场内部,得到更机密的情报,这两天他的一名手下通过酒肉关系认识了大元帅申济的一个小舅子,此人叫蒋清,他的姐姐是申济的第十房小妾,颇受申济的宠爱,而这个蒋清嗜赌如命,余永庆正在考虑,如何利用他这个弱点,将他控制在自己手中。

    “头,外面有人找你!”

    门口传来他手下的禀报,“来人知道你的真名,是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

    余永庆心中一动,在雍京知道他真名的人并不多,除了茶庄大掌柜和他的手下外,另一个人就是白明凯了,难道会是白明凯的管家?

    他立刻吩咐手下:“带他去茶庄的贵客室等我!”

    余永庆也起身向楼下而去,他走到茶庄内专谈大生意的贵客室,见这个中年男子正坐在那里喝茶,便拱手笑道:“让这位贵客久等了,在下余永庆,请问先生是....”

    王管家很谨慎,他并不认识余永庆,也不会轻易把老爷的信交给这个人,他也笑问道:“阁下说自己是余永庆,可有什么证据?”

    余永庆笑了笑,走到他身旁坐下,又从腰间摸出一块银牌,轻轻往桌上一放,“先生请看!”

    银牌上有三个字‘余永庆!’王管家相信了,再临时刻也来不及,他便取出怀中信递给了余永庆,“这是我老爷给你的信,他是刑部尚书,你应该认识。”

    “见过,我雍京第一个就是见到白尚书。”

    “那好,你收好信,我就告辞了!”

    王管家起身拱拱手,便告辞而去,余永庆拿着信快步回到五楼自己的房间,他小心地拆开信,看了一遍,心中暗暗吃惊,雍京将正式和齐王结盟,约定八月中旬全面进攻豫州,这绝对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情报,余永庆想了想,时间还有近两个月,比较充裕,这封信他不能用鸽信的方式送回,必须把白明凯的原信送回楚州。

    余永庆叫来一名得力手下,将信交给他道:“这封信你立刻送回楚州,亲手交给殿下,事关重大,路上不可大意,也不可耽误了。”

    “请将军放心,七天之内,我一定将信送到殿下手中。”

    手下接过信收好,向他施一礼,便转身去了,余永庆慢慢坐下,暗暗思忖:‘如果八月份要发生大战的话,他这里也必须要加强对军方情报的获取了。’

    .........

    “生了!生了!”

    随着一声响亮的‘哇!哇!’大哭声响起,产房内两个接生婆欢喜的大喊起来,“恭喜王妃,是一个公子!”

    产床上,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的苏菡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上苍终于眷顾了她,让她也得到了一个儿子。

    她用十分虚弱的声音吩咐道:“请把喜讯告诉老爷,也通报太皇太后!”

    “恭喜老爷,王妃产下公子,母子平安!”

    报喜声在王府内回荡,府外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了起来.....

    六月二十日,就在皇甫无晋收到白明凯亲笔信的当天,他的妻子苏菡终于临盆,生下了一个五斤重的儿子,母子平安,这个消息不仅让太皇太后欢喜异常,她亲自给孩子命名为皇甫昭。

    孩子的出世也让一直绷紧了弦的苏逊长长的松了口气,苏菡生下了儿子,这就是意味着无晋的嫡长子出生了。

    对于皇甫无晋,第二个儿子的出生固然让他喜出望外,但这个喜事只让他休息了一天,白明凯的来信使他不得不将更多的精力放到即将来临的大战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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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夜战蒙兀

    在大宁王朝的北部草原,并没有一个强大的草原民族,在四百多年前,草原曾是契丹和回纥两强争霸的历史,渐渐形成了东契丹、西回纥的格局,武周王朝在联合契丹共同剿灭了回纥后,契丹便渐渐坐大,开始威胁到中原,从武周末年,中原王朝便开始和契丹进行了长达五十年的拉锯战。

    大宁王朝的开国高祖皇甫铁厉便时任大宁王朝的征北大将军,率领四十万大军北征契丹,在马邑郡一战击溃契丹后,随即在太原府黄袍加身,开创了大宁王朝。

    之后的一百年时间内,大宁王朝屡败契丹,将契丹打回到辽河一线,元气大伤,契丹不得不向正式大宁王朝投降,在其后两百年的漫长时间内,契丹屡发内讧,再也没有恢复从前草原霸主,连原本被它兼并的奚族和霫族也得以重新独立,而此时的草原则分布着大大小小数百个小部落,回纥、突厥、蒙兀、仆骨等等。

    七月中旬,草原上的热火已经退去,早晚开始变凉,天高云淡,万里无云,仿佛一块湛蓝色的宝石穹顶笼罩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草原之上,北方的远处,隐隐可见黑色山脉,那里就是著名的于都斤山。

    这天下午,一支数千人的队伍出现在于都斤山以南的草原上,这是由一千辎重兵和两千火枪护卫军组成的楚州护银大军,运送五百万两白银前往西凉,一千辆大车延绵数里,其中运银大车约四百辆,其他六百辆载着粮食和茶叶。

    大军乘船北上,借道契丹进入草原,楚州战船进入辽河,以火炮加茶叶的方式进行威胁利诱,最后在在齐瑞福的协调下,契丹被迫答应借道,接受了一千担茶叶的借道费,护银军顺利通过契丹控制的领地,进入草原。

    一路之上,护银军以茶叶换取牛羊,行军一个多月,大车已经空了四百辆,还有两百辆马车的茶叶和粮食,但他们的目的地也快到了,他们是前往居延海,那里有三千西凉驻军,张崇俊特地派大将前来迎接他们。

    护银军的主将叫卢翰飞,河间郡人,身高七尺,满脸大胡子,使一杆百斤重的大铁枪,他原是梅花卫校尉,来楚州后,被提拔为都尉,后又提拔为偏将统领,统帅一万新军,这次随他护银草原之行,便是他手下的三千新军。

    “刘管事,这一带是什么部落的地盘?”卢翰飞用马鞭一指周围的草原问道。

    刘管事是齐瑞福负责和草原贸易的大管事,五十余岁,二十年来一直往返中原和草原之间,对草原的情况非常熟悉。

    他是商人,讲究和气生财,加上他也常去卢翰飞的老家河间郡,所以一路大家相处得非常不错,他指着北面一条河呵呵笑道:“那里就是于都斤山以南的天鹅水,应该再向前走大约两天,就是于都斤山旧镇,有二百户人家,是商人来草原的必经落脚之地,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息补养,不过这一带并不太平,天鹅水以北是蒙兀部落的地盘,他们生性好斗,也好抢掠,卢将军可要当心了。”

    卢翰飞哈哈一笑,“一路上平淡得要憋死人,最好他们来抢掠!”

    话音刚落,一名士兵大喊:“将军快看,有探子!”

    卢翰飞凝神向北望去,只见天鹅水对岸有几个小黑点,是骑马的人,周围没有牛羊,应该不是牧民,几名骑马人看了他们半晌,便掉头向北而去。

    “是该死的蒙兀人!”

    刘管事忧心忡忡道:“蒙兀人是室韦人一支,和契丹的关系极好,他们应该是得到契丹人的消息,契丹人被火炮打怕了,不敢动你们,但他们又不甘心,所以通知了蒙兀人,让他们来出面抢银,蒙兀人号称草原夜狼,他们会晚上出来,我们可要当心啊!”

    卢翰飞凝视着远去的探子,冷冷一笑,“我就怕他们不来!”

    ........

    入夜,仿佛黑色天鹅绒一般的幕布笼罩在草原上空,绒布上缀满了星星点点的宝石,在夜空着闪烁着璀璨的光泽。

    护银军队背靠天鹅水驻扎下来,他们选择了河面最宽的一段,河面宽十余丈,深两丈,蒙兀人难以在这一段渡河,他们一般会选择上游五十里外的一段河水渡河,那一段河水长十余里,虽然也很宽,但并不深,河水只齐马的肚子,很适合骑马泅水而过。

    卢翰飞出身梅花卫,在如果对付胡人骑兵袭营方面有过专门的训练,他命人将六百辆辎重车围成里外三个半圆,将四百两银车和马匹牲畜安置在内圈,两千火枪兵伏在外圈车上,连一千辎重兵也手执弓箭,夹杂在火枪兵中间。

    他们今晚没有像平常那样燃篝火烤羊肉,而是每人草草吃几口干粮,喝一点水,士兵们都明白,有三千军队护卫,蒙兀人还敢来夜袭,那他们至少要来万人以上。

    草原的夜色凉如天鹅河水,轻轻地吹拂着每个士兵的脸庞,两千火枪军和一千辎重军中只有一百名老兵,其他全部都是刚入几个月的江淮新军,尽管每个人都经过了严格的训练,但真的面临战争,所有士兵都显得有点紧张。

    卢翰飞坐在一辆大车上,他手中扶着一门臼炮,冷冷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形,刘管事和其他十几名齐瑞福的伙计每个发一把刀,都躲到银车里面,心中忐忑不安。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已经是一更时分,草原上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有些士兵开始疲惫起来,就在这时,东面的天空忽然绽开一朵火花,紧接着南面和西面都有火花在天空绽开,这是外围斥候发现敌情的火箭,蒙兀人竟然从三个方向同时杀来。

    卢翰飞眼睛眯了起来,看来蒙兀人是蓄谋已久,绝不是一次临时起意的抢劫。

    “传我的命令,五十步内开枪!”

    这时,大地开始颤抖起来,围住内圈的数千马匹也有点不安,一百多名马夫尽力安抚它们情绪。

    草原上开始响起闷雷般的声音,这是万马奔腾才有的气势,星光下,只见数里外隐隐出现一条长长的黑色弧线,越来越近,果然是黑压压的,铺天盖地的草原骑兵,他们越来越近,已经到三百步外了,尖叫声和野狼般的吼叫声清晰可闻,一万草原骑兵宛如狂潮一般向火枪驻军猛扑而来,他们手舞战刀,脸上露出狰狞的恶笑,就仿佛草原上饥饿的野狼群。

    瞬间已经冲到百步外了,他们的杀气已经将整个草原笼罩,士兵们都紧张得浑身发抖,就在很多士兵犹豫的一刹那,蒙兀骑兵已经冲到七十步外,铺天盖地的箭矢向内圈射来。

    “砰!”不知是谁先开了第一枪,顿时枪声大作,火光四溅,硝烟弥漫在士兵们的头顶上,顿时惨叫声响彻草原,奔在前面蒙兀人纷纷落马,子弹来无踪影,加上刺耳的枪声和火光,使蒙兀人大吃一惊,纷纷调转马头奔逃,丢下数百具尸体和受伤的人马。

    草原上又霎时间安静下来,这时,刘管事壮起胆上前低声对卢翰飞道:“将军,蒙兀人一般会冲击三次,三次不得手就会放弃。”

    卢翰飞点点头,吩咐辎重兵道:“把臼炮全部抬上来!”

    臼炮不重,长五尺,敞口,重约八十斤,一炮可射出数百枚细铁丸,是对付草原骑兵的利器,这次他们特地带了五十门臼炮,没想到今晚用上来。

    辎重兵将臼炮抬上车架,将它们固定在大车上,炮手动作熟练的填进了火药和铁丸。

    远处的叫喊声再次传来,不甘心的蒙兀人发动了第二次冲击,卢翰飞下令道:“百步开枪!”

    他也在积累经验,蒙兀人的弓箭大约是六十步的射程,而且马速太快,第一次他们是被惊吓而逃,如果他们不畏火枪,士兵们就会出现较大伤亡了,就在刚才短短一次冲击,就有近二十名士兵受箭伤,更重要是蒙兀人没有盔甲,百步外,子弹足以射穿他们的胸膛。

    蒙兀骑兵再一次如狂潮般奔来,对五百万两银子的贪婪之心战胜了他们对火枪的恐惧,这一次,他们更加迅猛,更加杀气冲天。

    火枪们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们信心大增,也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张,百步外,枪声再次大作,‘砰!砰!’的枪声响成一片,子弹伴随着辎重兵的箭矢,密如急雨般向蒙兀骑兵射去。

    蒙兀人精于骑术,他们也吸取了教训,躲在马背后,或者侧身挂在马上射箭,绝不再和火枪兵正面对抗,但子弹无眼,不分人和战马,战马惨嘶,猛地扑倒在地,落马的骑兵被后面战马踏如肉泥。

    尽管大群战马被射倒,但蒙兀骑兵的伤亡还是比第一次大大减少,有人落地后,又立刻翻身跃上同伴战马,瞬间,他们便冲到五十步外,锐利的箭矢射向楚州军,一名士兵一声惨叫,箭矢射穿了他脸庞,另一名士兵也被箭矢射穿咽喉,从车上滚落,楚州士兵中不断有惨叫声响起,伤亡开始出现。

    就在这时,草原上响起了一连串惊天动地爆炸声,五十门臼炮同时射出,密集的铁砂如暴风骤雨般向蒙兀骑兵群射去,横扫一切,大片蒙兀骑兵倒下,数万颗细铁砂使蒙兀骑兵遭遇灭顶之灾,五十步的骑兵几乎全部中弹,超过二千骑兵倒在铁砂炮下,他们终于胆寒了,这是天神降临,他们恐惧地大喊着,调转马头逃跑,五十门臼炮再次发射,连同士兵的火枪,跑得慢的蒙兀骑兵纷纷中弹落地.......

    当硝烟散尽,出现士兵们眼前的,是一幅人间地狱般的惨象,血流成河,人和战马的尸体铺满了草原,呻吟声和哀求声不断,蒙兀骑兵至少死伤三千余人。

    又等了良久,再没有第三次冲击,一名斥候回来禀报,敌军已经逃远了,不会再回来,草原上顿时响起一片胜利的欢呼声。

    卢翰飞得意地笑了,他要立刻将这个辉煌的战报送给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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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鄱阳郡出事

    十天后,护银军终于抵达居延海,在距离居延海还有百里,张崇俊的次子张颜军亲率两千士兵来迎接。

    历时两个月,跋涉万里的护银军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士兵们顿时欢呼起来。

    张颜军在数十名士兵的簇拥下,骑马飞奔至卢翰飞面前,抱拳施礼道:“在下张掖副都督张颜军,来人可是卢将军?”

    卢翰飞知道凉王殿下已经派人前去西凉送信了,送信人穿过关中过去,肯定比自己先到,所以对方知道自己到来,也不足为奇。

    他见这个张颜军长得颇像其兄张颜年,便拱手回礼笑道:“我和令兄关系很好,他时常向我提到你,少将军果然是一表人才。”

    “过奖了,卢将军一路辛苦,这一带都是西凉军的地盘,请将军放心,不会有任何人来骚扰。”

    张颜军和卢翰飞双马并行,他又低声问道:“草原上有消息,听说你们遭遇蒙兀人袭击,是吗?”

    卢翰飞点点头,“在天鹅河边,遭遇上万人袭击。”

    “上万人!”

    张颜军一声惊呼,“那是蒙兀人倾巢而出了,我还以为是几百人的骚扰。”

    张颜军心念一转便道:“我明白了,这一定是契丹人通知他们,蒙兀人的十一个部落都出动了,这还是三十年来第一次,蒙兀骑兵很凶悍,你们伤亡惨重吗?”

    卢翰飞淡淡一笑道:“还好吧!打了大概半个时辰,我们受伤了三十一人,阵亡十七人,蒙兀人阵亡两千余人,伤千人,伤兵全部被我们干掉了,一个不留。”

    张颜军愣住了,这怎么可能,就算是最犀利的西凉军也办不到,伤亡如此悬殊,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卢将军,这是为何?”

    张颜军将自己的燧发枪给他,微微笑道:“这叫燧发枪,弟兄们都叫它火枪,用火石点火,火药发射,射出铅弹,百步内可洞穿铠甲,令兄可是使用它的高手。”

    他又一指臼炮笑道:“还有这种铁炮,一炮可以打出几百颗小铁砂,是对付草原骑兵的杀器,这次蒙兀人就是太过于密集,一炮打去,便倒下了一大片,他们主要就是死伤在这种火炮上。”

    张颜军愈加惊疑,他轻轻抚摸燧发枪,又看看臼炮,这些是什么武器,连凶悍的蒙兀人都被打得这么惨,那只要五千人,带五百门这种火炮不就可以横扫草原了吗?

    他终于忍不住道:“卢将军,可以演示给我看看吗?”

    “火炮太危险,枪没问题!”

    卢翰飞迅速装药填弹,他用的是最新式的有膛线的燧发枪,子弹还是不能后装,所以要用一只小铁锤将子弹敲进枪管,一边笑着解释道:“有两种枪,一种叫滑膛枪,子弹比枪管小,很容易装弹,但射不远,我这种叫膛线枪,子弹和枪管完全一样,就是装弹麻烦,但可以在两百步外打穿铠甲,这种枪很少,楚军不主张用这种膛线枪,我是个人喜欢,才有一杆。”

    张颜军听得一头雾水,他对枪的类型不感兴趣,他只关心威力大小,他命人放出一只羊去。

    卢翰飞骑马飞奔,一直奔到两百步外,在马上举枪瞄准了白羊,他对枪极为痴迷,加上他身材魁梧,臂长力大,在马上也能射击,只‘砰!’的一声脆响,两百步外,白羊应声倒地。

    激起士兵们一片鼓掌声,张颜军万分羡慕,上前有些不好意思道:“卢将军,这样的火枪能否给我一支?”

    卢翰飞将手中枪扔给他笑道:“我有三支膛线枪,这支送你了。”

    他又命人送上三条弹药带,“这是两种弹药和子弹,我来教你使用。”

    张颜军却摇摇头笑道:“改天吧!我先接收饷银,西凉军断了军饷,大帅都要愁死了,整天就眼巴巴地等着你们,五百万两,正好是二十万西凉军一年的军饷。”

    卢翰飞一挥手,对随军司马大喊:“李司马,把清单文书拿来。”

    他又对张颜军道:“张将军,我们现在就办理交接吧!”

    ..........

    就在草原税银送达居延海的同时,在楚州最南面的鄱阳郡,也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事件,鄱阳郡府兵和属于岭南五军府的临川郡驻军发生了冲突,死伤近百人,楚州大都督、凉王皇甫无晋勃然大怒,在严令岭南五军府都督赵禄交出凶手的同时,开始调兵遣将,向永嘉郡和鄱阳郡增兵十万,又从江宁府向南运送百万石粮食,战争阴云开始笼罩在岭南上空。

    在天下九州中,最南面的州是广州,占地虽然很大,但人口州县却不多,目前广州属于皇甫恒的地盘,皇甫恒在占领荆州后,派安抚使赴广州各郡县去安抚官员,也得到了广州五军都督府的效忠。

    五军都督府现有军队五万人,原本还有一支万人水军,但三十年前进攻凤凰会时,广州水军并入楚州,现在已经没有了水军,连造船厂也搬去楚州永嘉郡。

    不过岭南因为长年气温高,水稻可以一年三熟,基本上军粮可以自给,而且两个月前,广州各郡还支援了荆州六百万石粮食。

    可谁也没有想到,皇甫无晋并不没有对广州视而不见,在稳定了对楚州的控制后,他便以鄱阳郡和临川郡的冲突为借口,开始大规模向南调兵,很明显,他要开始向南吞并广州了。

    江宁府白下县,这是江宁府的另一个属县,位于江宁县以东二十里,是一个有十余万人口的中县,县城内人口只有三万余人,白下县的商业远远没有江宁县繁华,它基本上是一个农业县,是江宁府最主要的粮食产区和桑蚕产区。

    每天夜幕降临后,江宁城内依然是灯火通明,各种夜间的娱乐活动应有尽有,但白下县内的夜晚基本上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县东城的商业街一带还有一点灯光,灯光最亮的一家商铺是齐瑞福的日杂百物店,占地十亩,里面集中齐瑞福所经营的各种物品,从绸缎到粮食,从茶叶到生铁,是白下县首屈一指的商铺,商铺隔壁一个月前开了一家县齐大福小钱庄,主要是方便白下县近百家商铺的存钱。

    夜幕中,两名骑马男子从城外疾奔而至,奔进县城便慢了下来,索性下马牵马而行,奔马太快容易引起瞩目,他们就像远道而来的商人,走进了一家叫‘古城人家’的酒楼,他们没有在店里吃饭,而是直接进了后院。

    从江宁府的戒备森严相比,白下县就显得很安静,没有军队和梅花卫巡逻,城外虽然也驻扎一营数千士兵,但士兵没有巡逻的义务,也正式由于这里的安全,洛京、雍京和齐州都不约而同地将情报点选在这里,这座‘古城人家’的酒楼就是齐王设在楚州的情报总站。

    酒楼有三层,占地三亩,这种酒楼在江宁城也只能算中等,可在白下县却是前五名之内,生意也不错,酒楼掌柜叫做谭举,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为人和善,待人真诚,是个典型的酒楼掌柜,但他的背景却不简单,他是齐王手下三幕僚之一,也是齐王最信任的心腹之一,他出任楚州情报头子,足见齐王对楚州的重视。

    这几个月,谭举一直在关注楚州的动静,他喜欢从每一个细节来推断皇甫无晋的布局,很明显,皇甫无晋是占据了楚州,那他会先做什么,后做什么?

    先是攻打广陵,将楚州的防御推到淮河一线,这是很高明的战略,引弓于淮河,西可攻豫州,北可取齐州,但皇甫无晋又留下一个尾巴,彭城郡和下邳郡,这是楚州和齐州的缓冲,很显然,皇甫无晋在夺取广陵之时,并不想取齐州,紧接着皇甫无晋又引师西进,借平定白衣军的机会巩固对楚州的占领,巩固对楚州府兵的统领,然后就去余杭郡收拾杨廷安,非常有章法,又随即访问各郡,赢取各郡县对他的支持。

    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将楚州完全控制后,皇甫无晋下一步要做什么,这是最关键的一点,谭举考虑到三种可能,西取荆州、北攻齐州,或者南收广州,就在这个时候,鄱阳郡和临川郡的冲突爆发了。

    这让谭举非常得意,因为他就预料到鄱阳郡或者是永嘉郡必然会出事,果然不出他预料,鄱阳郡出事了,皇甫无晋制造了出兵的借口,开始大规模向鄱阳郡和临川郡调兵,皇甫无晋显然选择了三个战略中,比较容易成功的广州。

    房间内谭举坐在一幅大宁王朝的地图前沉思不语,尽管他已经猜到了皇甫无晋的战略布局,但他不会轻易做出决定,他不能就这样报告齐王,皇甫无晋要攻打广州,他需要很多具体的佐证来判断他分析的正确。

    谭举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南面的情报,他想知道,皇甫无晋的备战已经到什么程度?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先生,我们回来了!”

    这是他派去鄱阳郡的手下回来了。

    ..........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战争爆发前夕(一)

    两名手下走了进来,躬身施一礼,“参见谭先生!”

    “不要那么客气了,说一说你们在鄱阳郡和永嘉郡的见闻。”

    两名手下对望一眼,一名高个子的手下道:“卑职先说吧!卑职去了鄱阳郡,在鄱阳郡弋阳县附近,已经集结了七万大军,由皇甫无晋的头号大将张颜年统帅,官道一路都是运粮的马车,粮食是从长江运来,以鄱阳县为后勤基地,我曾想进粮草仓库群里去看一看,但戒备森严,后来卑职买通了一名小官,谋到一份运粮的差事,才进了仓库,里面非常壮观,至少有百万石粮食。”

    谭举点点头,又问另一人,“永嘉郡那边呢?”

    “回禀先生,永嘉郡那边也云集了三万余大军,但粮草并不多,我也看到了,最多只够三万军队用半个月,很是奇怪。”

    “这并不奇怪!”

    谭举笑了起来,“这是因为永嘉郡这边的粮食会从海运送来,还没有送到,所以你没有看见,很正常,还有什么情况吗?”

    “还有就是听说岭南五军都督府也在调兵北上,估计是想利用地形优势来对抗楚州军。”

    “哼!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

    谭举轻轻哼了一声,他凝视着地图淡淡道:“皇甫无晋在鄱阳郡和永嘉郡布兵都不过是个姿态,就是为了把五军都督府的军队吸引过来,他真正的军队是水军,皇甫无晋数万水军会奇袭广州城,一举占领南海郡,五军都督府最后只能投降,现在是七月二十日,我估计这场战役将在八月底结束。”

    “那会不会结束后再调头北上打齐州?”高个子手下担忧道。

    谭举摇了摇头,“谈何容易,军队占领只是第一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半年的时间,他控制不了广州。”

    谭举叹息一声,对两名手下道:“你们先下去吧!”

    两名手下告辞离去了,谭举依然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尽管各种迹象都已经很清楚地表明楚州将南下取广州,如果是一个将领的话,他肯定会这样认为,绝不会有错,楚州就是要攻打广州,但谭举不是将领,他是谋士,他深知现在局势的复杂,眼前八月中旬齐王将率军大规模进攻豫州,将出现齐州空虚的局面,如果这个时候楚州乘虚进攻齐州,后果不堪设想,所以齐王也让他确定楚州的动向。

    谭举感到自己压力很大,他必须如实向齐王汇报楚州的情况,但他又害怕这是皇甫无晋的策略,虚攻广州,制造假象。

    按理,皇甫无晋不应该知道八月中旬齐王大举进攻豫州的情报,这是齐王和雍京双方高层的决定,非常隐秘,除非是雍京那边有人泄露。

    谭举叹了口气,要判断皇甫无晋是不是虚攻广州,实攻齐州,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侧面证据,他在等待沭阳郡的情报。

    谭举走到地图前,注视着沭阳郡的东西连岛,这是楚州距离齐州最近的港口,如果皇甫无晋要攻打齐州,必然会走水路,那么东西连岛港口也将是他最后一次补给,关键就看连岛港口有没有战备,如果有战备,那么他有七成的把握,皇甫无晋进攻广州是假,是幌子,肯定雍京那边有人透露消息了。

    就在这时,一名伙计匆匆走进来,手拿一管信筒道:“先生,沭阳那边消息来了!”

    谭举精神一振,他正在想着,消息就来了,他急不可耐地接过信,取出鸽信展开,里面只有一句话,‘东西连岛平静如旧,一无动静。’

    谭举轻轻松了口气,沭阳港口没有战备,那皇甫无晋攻打齐州的可能性就不大了,谭举也不知自己心中是失落还是庆幸,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可以给齐王汇报了,谭举坐下,取出细笔在薄薄的纸绢上将最近楚州动向简单扼要地写了一遍,足足有两千多字,他会分成三份发往齐州。

    .........

    楚州攻打广州的战备依然在紧张有序的进行,所有的军需都已经运上船,八百艘战船停泊在江宁城外的江面上,水军和梅花军队也已经集结,七月二十二日,出发的时间终于来临了。

    上午一早,江宁码头上站满了准备南征的五万将士,这五万人是整个楚州三十万大军的精锐,大军盔明甲亮,列队整齐,开始一队一队上船。

    这次出征事关重大,由凉王皇甫无晋亲自统帅,在码头一角,无晋正给周信做最后的交代,周信是楚州大都督府长史,如果大都督不在,就由长史代领大都督事,但此时无晋出征,对于周信却有更重的责任,无晋已将军权交给他,在楚州危急时,周信将统领二十万楚州大军,这不仅仅是一种信任,而且是他们有着共同的理想和目标。

    “殿下请放心,有属下在,楚州无恙。”

    皇甫无晋点点头,从眼前的局势上来说,楚州应该无恙,但无晋考虑的不仅仅是安全,还有对荆州的战略。

    “张颜年现在在鄱阳,一旦豫州军溃败,就可命张颜年东进豫章郡,到时,我会及时联系你。”

    “好!我们注意联系。”

    周信看了一眼无晋家人的马车,便笑道:“马上要出发了,去和家人告别吧!”

    苏菡还在月子中,没有来码头送他,只有齐凤舞、京娘和虞海澜来送他。

    皇甫无晋走到车窗前,轻轻拍了拍才两个月大的长子的小脸,小脸又白又胖,可爱异常,无晋对孩子笑道:“爹爹要出征了,你可要乖乖的。”

    京娘举起他的小手,招了招手笑道:“给爹爹说一路保重!”

    小家伙不知发生什么事,只觉得很热闹,兴奋地挥手舞动起来,嘴里兴奋地尖叫。

    “三郎,你几时能回来?”凤舞有些担忧地问道。

    无晋明白她的担心,便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在你生孩子之前,我一定赶回来。”

    他又对虞海澜道:“师姐,我不在家,就要辛苦你多担待一点,另外,替我照顾好祖母。”

    虞海澜微微笑道:“你放心吧!家里的事情大家都一起处理好,不会拖你的后退,大姐那边恢复得很好,再过几天她就能出月子了,没有问题的。”

    无晋点点头,对他们施礼道:“那我走了,你们自己保重!”

    “夫郎,保重!”

    无晋向儿子招招手,便转身向大船走去,京娘举起儿子的手,向无晋轻轻挥了挥,小声对他笑道:“给爹爹说,一路保重!”

    半个时辰后,八百艘大海船满载着五万大军离开江宁府,船帆升起,浩浩荡荡向东驶去。

    ........

    船舱内,无晋正和几名高级军官商量具体作战方案,正如齐州情报头子谭举的担心,这次出征的目的地确实是齐州,所谓的鄱阳郡事件不过是皇甫无晋精心炮制出来的事端,摆出一副要大举进攻广州的假象,事实上,屯兵鄱阳郡并不是要攻打广州,而是准备进军荆州。

    谭举的判断都完全正确,但他最终还是被假象迷惑了,这并不怪他,因为他不知道,楚州水军的补给地不是在东西连岛,而是白沙岛,他不知道白沙会已经灭亡。

    皇甫无晋在二十天前接到了白明凯的第二封信,齐王已经正式同意了雍京的意见,双方约定在八月中旬从东西两边同时向豫州大举进攻,针对这个即将发生的重大事变,皇甫无晋早在两个月便开始部署对齐州的战役。

    这将是一个重大历史时刻的到来,当无晋在楚州站稳后,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投向外部,他的第一个目标依然是齐州。

    “宗将军,你有什么担忧,请尽管说。”

    皇甫无晋笑着问水军副都督宗继嗣,宗继嗣也就是原来的东海水军府都尉,他以稳重和资深被皇甫无晋看重,提拔他为水军副都督。

    宗继嗣这段时间也一直在考虑进攻齐州的战略,他是有一点担忧。

    “殿下,我觉得我们攻打齐州,是不是太仓促了一点,卑职觉得走漕河到豫州,截断齐州军西进之路,似乎更有意义。”

    他说得很含糊,但无晋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无晋微微一笑道:“宗将军的意思是保住洛京朝廷,是吧!”

    宗继嗣默默点点头,“卑职以为过早地让洛京朝廷覆灭,并不是上策,应该让它存在,如果要灭亡,应该是雍京先灭亡,毕竟雍京已经成为申家的王朝。”

    旁边张陇却有些怒道:“请问宗将军,你认为皇甫恒一旦稳定住局势,或者他先灭掉雍京,难道他就能容得下殿下吗?宗将军别忘了,殿下可是晋安皇帝之孙,和永安皇帝的子孙都是死对头,一旦他们三家和解,他们就会联合起来进攻楚州,那时你再同情谁?”

    “张将军,别再说了!”

    无晋见宗继嗣的脸胀得通红,他知道宗继嗣不会说话,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意思,便制止住了张陇的责问,对众人道:“宗将军的意思我明白,宗将军是不希望战火毁掉洛京,不希望生灵涂炭,最好是用非战争的手段来解决皇权问题,宗将军,是这样吗?”

    宗继嗣连忙点点头,“殿下说得不错,卑职是这个意思,卑职不希望战火涂炭生灵。”

    “其实我又何尝不想?”

    皇甫无晋叹了口气道:“我把白衣军拦截住,送他们回江淮,也就是希望淮河两岸能尽快恢复生机,但宗将军你要明白一点,分裂割据拖得越长,对大宁王朝的破坏也就越大,人民将更加悲惨,我也不想这么仓促,也希望能练出一支精兵后,再发动统一战争,三年或者五年后,可到了那时,恐怕大宁王朝早已被庞大的军费拖垮掉了,宗将军,不知你算过没有,现在大宁王朝有多少军队?齐州六十万,楚州和西凉五十万,豫州四十万,雍州六十万,还有广州、灵武等地的十几万零星军队,二百多万军队,需要多少粮食养活,一旦进入战时状态,就要支付军饷,光西凉二十万军队,一年要五百万两军饷,二百万多军队都要支付军饷,大宁王朝的百姓养得起吗?不说三年五载,就是一年,大宁王朝就会有一半的家庭破产,还不用说战争摧毁家园,妻离子散,粮食断绝,所以我很着急,我希望在一年之内,大宁王朝就能稳定下来。”

    船舱内鸦雀无声,片刻,所有的将领都一起热烈地鼓起掌来。

    ...........

第二百五十章 战争爆发前夕(二)

    惭愧,打个盹居然睡着了,过了发书时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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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州的州治原本在北海郡益都府,三个月前齐王为攻打幽州,又将齐州州治搬到了靠近黄河的济南府,并在黄河沿岸的祝阿县修建了大量的仓库群。

    为了攻打豫州,齐王皇甫忪已经做出了周密的部署,他调集齐州水军近四百艘战船停泊在祝阿县的黄河水面上,以水路来运后勤辎重,积粮百万石,又调集齐州和幽州三十万大军汇集齐郡。

    这一个多月,皇甫忪都在厉兵秣马中度过,白天亲自操练军士,晚上则苦读兵书,他的百房妻妾也没有再去碰过,这让齐王妃罗启凤很是高兴,晚上,她亲自炖了两碗银耳燕窝粥,端着向丈夫的书房而去。

    书房内,皇甫忪正在和主将罗傋商量进攻豫州事宜,罗傋也是皇甫忪的岳父,他为人慎重,对皇甫忪响应雍州共同进攻洛京持保留态度,他更担心的是南面的楚州。

    “殿下,我听过楚州水军在攻打江都时用了一种新式火器,威力巨大,我很担心一旦我们进攻豫州,皇甫无晋会乘虚进攻齐州,殿下,慎重啊!”

    罗傋的担忧皇甫忪心里明白,不过他自有考虑,做任何事情都有风险,如果害怕风险而不敢去做,那最终将一事无成。

    皇甫忪走到地图前,拾起木杆指向楚州以南的岭南地区,“大将军请不用担心,我已接到谭举的信,皇甫无晋现正在大举进攻广州,他已经巩固了对楚州的控制,正是向外扩张之时,他当初之所以留下彭城和下邳两郡不打,就是对齐州心存顾忌,从这一点来说,他暂时还不考虑进攻齐州,我也认为,他先取广州,巩固南方的可能性较大。”

    说到这,他又将木杆指向了荆州,微微笑道:“就算他拿下广州,他的下一个目标也是取荆州,我明白他的战略,他是要趁北方三雄争霸,无暇南顾之机,迅速控制整个长江以南,占据半壁江山,然后再北伐,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这样的战略,这非常现实,所以大将军一点不会担心他取齐州,倒是应该皇甫恒担心他乘机夺取荆州,你看他屯兵屯粮在鄱阳湖以东,紧靠荆州和广州,这个位置有点微妙了,大将军看出来了吗?”

    罗傋目光注视着罗傋木杆所指的鄱阳县,果然是在鄱阳湖边,越过鄱阳湖向西是豫章郡,走鄱阳湖可以进入长江,直插荆州腹地,果然是夺取荆州的一步好棋,他也不由点了点头。

    “我觉得他进攻广州倒是借口,他的真正目的应该是西取荆州,拿下荆州,广州也就是囊中之物,不错,若是我,我也会先取荆州,将荆楚连为一片,这是三国之东吴的战略。”

    皇甫忪见罗傋终于理解了自己的解释,他心中大慰,便笑道:“所以这次我亲率大军进攻豫州,也是我再三考虑,并非是为了雍州之请,大将军也知道,我们齐州现有六十万大军,仅齐幽两州的民力很难负担,所以我必须要控制更多的州县,洛京在豫州以西,雍州之军必然被阻截在洛京一线,这样洛京以东的中原腹地必然空虚,我挥师西进,整个洛京以东都必然会成为我的地盘,这对缓解我的粮饷压力意义重大。”

    罗傋最终被说服了,他心悦诚服地点点头笑道:“那就由我来镇守齐州,是这样吧!”

    “对!”皇甫忪笑道:“我率三十万大军西征,留十万军镇守幽州,二十万大军交给大将军守齐州,我建议大将军也可顺势拿下彭城和下邳两郡,把齐境推到淮河一线,毕竟这两郡也是豫州的地盘,拿下它,皇甫无晋没有什么想法,他也无暇顾及,大将军可以放手施为。”

    罗傋就是彭城郡人,对夺回彭城郡他非常赞同,便欣然道:“这个方案我赞成,本来彭城和下邳自开国以来就是齐州地界,四十年前楚王登基,偏向于楚州,才把这两郡划给楚州,齐楚两州应该以淮河为界。”

    实际上彭城和下邳两郡的归属是和黄河走向有密切关系,这个皇甫忪也不想多说,他一回头见王妃出现门口,便笑道:“王妃送夜宵来了,我们休息一下吧!”

    罗傋这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连忙歉然道:“太晚了,我就告辞了。”他又对女儿罗启凤道:“启凤,你弟弟的事情你就不要再过问,他毕竟是军中大将,应该服从军令。”

    罗启凤笑着走了进来,“父亲这是说哪里话,我什么时候干涉过军务,我是怕他误了王爷的大事,他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

    他们说的是罗傋的独子罗启玉,皇甫忪任命他为西征先锋,这让王妃罗启凤有点不愿意,罗家就这么一个独子,若作战中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罗傋对女儿无可奈何,只得笑道:“我不管了,你们自己商量吧!我先走了。”

    “父亲喝完银耳粥再走!”

    罗傋端起一碗银耳粥,咕嘟咕嘟一饮而尽,他才告辞而去。

    “殿下真的要让我弟弟为先锋大将吗?”罗启凤端一碗燕窝银耳粥放在丈夫面前,担忧地问道。

    皇甫忪接过碗细细吮了一口,这才不慌不忙笑道:“王妃以为他会有什么危险吗?”

    “可是先锋毕竟是要作战,我担心他会误了王爷的大事,他虽然遭受重大挫折后,收敛了很多,但他骨子里还是不学无术,我比谁都了解他。”

    皇甫忪是为了拉拢罗家,才给罗启玉一个提升的机会,其实让罗启玉为先锋,他多多少少也有一点担心。

    他沉思了片刻,便笑道:“这样吧!让他为先锋到荥阳郡,然后我提升他,再换先锋,这样如何?”

    罗启凤想了想,这样应该就没有危险了,她展颜笑道:“这样可以,我同意。”

    今天皇甫忪的心情很好,他也明白王妃来找自己的目的,既然时辰已晚,他也想休息了,便拉着王妃的手笑道:“走吧!我们休息了。”

    罗启凤嫣然一笑,便牵着丈夫的手向门外走去。

    ........

    经过半个月的远航,由八百艘战船组成的楚州水军远征军终于抵达了白沙岛,白沙岛已经正式改名为晋安岛,岛上的小县叫晋安县,整个小岛都是晋安县的管辖范围,隶属于东海郡,从这里到齐州还有十天的海程,但这里远离近海航线,不容易被发现,从这里进攻齐州,会有出其不意的奇袭效果.

    楚州占领晋安岛已经大半年了,岛上已经出现了很多变化,最明显的变化是码头附近修建起了百座大仓库,里面堆满了粮食和各种军用物资,除此之外,岛上还养了一万多匹战马和数十万只牛羊,这都是为了进攻齐州而做的准备。

    目前岛上有驻兵三万人,二百多艘战船,由大将周延保统一率领,楚州水军的主力到来,使晋安岛上下异常欢喜,数千县民扶老携幼,奔到海边眺望海面上的千帆云集。

    皇甫无晋的座船缓缓停靠码头,无晋走下大船,又再次踏上了这片海外土地,周延保和县令卢潜云迎了上来,周延保激动得半跪行一礼,“卑职周延保参见殿下!”

    “周将军,请起!请起!”

    皇甫无晋连忙将他扶起,他又看了看县令卢潜云,觉得他比上次胖了一圈,气色也红润,估计他过得不错,卢潜云也连忙上前施礼,“卑职卢潜云参见殿下。”

    皇甫无晋点点头,又拍了拍周延保的肩膀,“你先去安排好军队,然后我再和你谈军务。”

    周延保行一礼,立刻去忙碌安排大队人马上岸,皇甫无晋翻身上马,跟着卢潜云向县城而去。

    晋安县很小,城墙低矮,城内方圆不过五里,县城内有居民一千余户,其中七成居民是汉民,其余新罗国人、当地土人和日本国人各占一成,城中居民基本上靠种田和捕鱼为生,不过楚州军开始大规模修建仓库后,纷纷赶去做工,挣一份工钱。

    上次皇甫无晋来过县城一次,城内都是破烂低矮的黑屋,而现在已经大变样了,几乎一半的黑屋都被拆除,重新建起新房,还有很多新房都在建造之中。

    无晋站在城墙上,望着城门忙碌的居民,笑问道:“调查过吗?有多少人愿意回故乡?”

    “回禀殿下,刚开始大部分都想回去,后来殿下承诺免税三十年,又变成大部分人都不想回去了,殿下看新造的房宅,已经有七成以上,这些造新房的居民都是不愿回去的,但大部分都想回故乡看一看。”

    卢潜云轻轻叹了口气,“主要是收入太低,仅靠种粮和捕鱼也只能勉强糊口,还得想办法给民众再找一些赚钱的办法。”

    卢潜云其实是有感而发,他有不少想法,关键是要得到凉王殿下的点头,他知道凉王殿下是希望岛上居民都安心住下来,所以便想趁这个机会,给居民们争取一点路子。

    皇甫无晋听懂了他的意思,便笑道:“有什么要求你就直说,只有合理,我会考虑。”

    .........

第二百五十一章 战争爆发

    卢潜云大喜,连忙道:“其实岛上还有一个物产,那就是一望无际的牧场,能不能放开牧场,让民众畜牧养马,一方面供应jun囘队,另一方面也可以拿到新罗去出囘shòu,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皇甫无晋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我可以放开牧场,不过马匹不能mài到新罗,只能是牛羊,这座岛以后是作为jun岛,将长期驻bīng一万囘人,而且会不断扩大码头,你们不用担心找不到事情做,光服囘务jun囘队和码头事务一项,就足以养活全县的居民。”

    停一下,他又语重心长道:“卢县令,作为一县父母guān,你不能只考虑民众wēn饱,还有开办学校、赡养孤老、严明fǎ纪,这些都是很重要之事,将来还会不断有jun户上岛,你把这些事情做好,我答应过你的,把事情做好,我会提升你。”

    卢潜云默默点了点头,他听懂了凉王殿下的意思,他至少还得在这里干五年。

    ……

    晋安岛虽然占地广大,但它有一个不利的地方,那就是大囘陆太远,消息闭塞,一般是靠船只来传递消息,很多时候接到消息时,都已经是几个月甚至半年以后的事情了。

    为了解决这个难题,楚州jun囘队在晋安岛和大囘陆之间,寻找到了三个小荒岛,在这里建立了情报中转站,专门训练栖息在海岛上的鹫鹰来传递情报,它们速度快,飞翔能力强,能及时将楚州、齐州、和幽州的情报传来。

    五万水jun已经在晋安岛上休整训练了十天,这天下午,十几名因为休假而在海中练xí潜水的士bīng忽然看见一只白腹鹫鹰展翅从海面上横飞而来,在白腹上有鲜艳的红sè印记。

    士bīng们大喊起来,“快看!信鹰来了。”

    信鹰从他们头顶上飞掠而过,一名士bīng眼尖,看到了鹰tuǐ上bǎng着的红sè信筒,那是紧急情报的标志。

    “你们看到了吗?鹰tuǐ上的信筒是红sè的。”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意识到,大宁王朝应该发生了重大事变。

    晋安岛上的jun事指挥中心,就是从前李白沙的宫殿,各种奢huá的陈设已经被移走,一百多名参谋及情报人员在这座宫殿内工作,每天都十分忙碌。

    皇甫无晋此时也在这座宫殿内,他一半时间是在船上,另一半时间是在这里,这几日他一直在等待着豫州的消息,他已在豫州和齐州建立了完善的情报网,一旦洛京发生事变,情报就将以最快的速度一站站传到晋安岛上,最多六天,他就能得到洛京发生的情报,现在已经是八月二十日,如果豫州发生战役,应该就是这两天送到了。

    但皇甫无晋并不仅仅是坐等洛京的情报,十天来,他一直在关注齐州各地的情报,他在齐州有一个由三十五人组成了情报网,分布在齐州八个重要的郡内,把齐州各地的情报和动向都通囘过设在崂山的飞鹰情报站送到晋安岛。

    每天从齐州过来的大量情报都被整理出来,将各种蛛丝马迹汇总,就可以齐州军囘队明确的动向,眼前他得到的消息是,已经有三十万齐州大军西征了,由齐王皇甫忪率领,另外,大将罗傋率十五万大军南下鲁郡,这预示着齐州军要进攻彭城郡和下邳郡。

    这说明他们已经成功骗过了齐州军,或许他们没有得到楚州军从海路北上的情报,所以他们认定楚州如果进攻齐州,将是渡淮河北上,也是大将罗傋率十五万大军南下鲁郡的原因,一方面要占领彭城郡和下邳郡,另一方面也要在淮河一线拦截部署在江淮一线的十万楚州北上。

    “殿下!”

    一名校尉高喊一声,快步奔来,他手中拿着一只红色信筒,“这是刚刚送来的齐州情报。”

    周围的人都停住了手中事情,他们都知道,红色信筒意味着有重大事囘件发生了。

    皇甫无晋沉住气,打开了信筒,从里面抽囘出一卷绢纸,他迅速看了一遍,又沉吟了片刻,立刻对身旁的传令兵道:“去传我的命令,八万大军立刻集结,准备登船!”

    他所等待的消息终于来了。

    …….

    八月十四日夜,雍京天下兵马大元囘帅申济亲率二十万关中军出潼关东进弘农郡,次日中午大军占领了弘农县,而与此同时,晋州大将邵景文率十万大军从陕郡渡黄河南下,三十万西宁军分兵两路,向洛京猛扑而去。

    八月十五日,齐王皇甫忪也亲率三十万大军沿黄河向西进发,当天晚上的中秋之夜,齐州大将罗启玉率三万先锋部囘队击溃了驻扎在濮阳的五千豫州军,占领东郡濮阳县,东郡刺史王晏万分惶恐之下率先向齐军投降。

    至此,雍、齐两州夹击豫州的中原大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

    豫州遭遇两面夹击的严峻局面,使洛京朝廷和皇宫囘内乱作一团,百名大臣在右相张缙节的率领下,在紫薇宫前的百凤门广场上长跪不起,他们倒不是因为强敌来袭而惊慌,而是因为皇帝皇甫恒又准备任命杨晟为兵马大元帅。

    这让以张缙节为首的朝臣们愤恨不已,皇上非但没有惩罚杨晟在晋州争夺战中的重大罪责,反而再次任命他为兵马大元帅,大臣们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杨晟早年曾先后出任西京留守、灵朔节度使和晋州兵马总管等职,也算是军队高官出身,后来又长期担任兵部尚书,主管全务,但这些都不是主因,真正的原因,杨晟是皇甫恒的外祖父,是皇甫恒绝对信得过之人,在这危急的局势中,皇甫恒更要让自己信赖的人统领军队,杨晟就是不二的人选。

    张缙节跪在大理石台阶之下,皇上的决定使他万分忧心,他已经跪了快半个时辰,膝盖疼痛难忍,但他不能起来,如果皇上不收回皇命,一定要任命杨晟为大元帅,那洛京王朝就会毁在那个昏囘庸的老匹夫手中。

    “陛下,你不能这样昏囘庸啊!”张缙节悲愤交加,忍不住大喊起来。

    身后的百名大臣也跟着大喊:“陛下,收回皇命!”

    这时,一名宦官从内宫奔了出来,对张缙节行一礼道:“相国,陛下请你去。”

    张缙节挣扎着要站起身,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后面两名官员连忙将他扶起。

    “各位同僚,我一定要说服皇上,换掉那个昏囘庸的老匹夫!”

    众大臣一起鼓掌表示支持,在众人的掌声和期望中,张缙节带着一丝悲壮的心情跟着宦官进了内宫。

    御书房内,皇甫恒正在大发雷霆,他刚刚得到消息,皇甫无晋正在发动对广州的战争,皇甫无晋本人也亲自乘船南下了。

    皇甫恒命人翻箱倒柜,终于从一个多月的奏折堆中找到了临川郡刺史送来的奏折,奏折上说楚军集中在鄱阳郡,可能要对广州用兵,这个奏折他竟然没有看到。

    这个迟到的消息令皇甫恒怒不可遏“砰!,的一声巨响,砚台砸在墙上,顿时碎裂成两半,他奋然又掀掉满桌的奏折,对身旁的几名宦官大吼:“是谁!是谁隐瞒了这个消息,朕竟然不知道!”

    几名宦官吓得战战兢兢,事实上,皇上知道这个消息,他是默许了皇甫无晋对广州的占有,或者说他无可奈何,所以装着不知道。

    皇甫恒的怒火万丈并不是楚州对广州用兵,他本来已经默认了皇甫无晋对楚州的占领,只要皇甫无晋肯出兵帮他对付齐州。

    可现在齐州大举进攻豫州,而皇甫无晋却南下广州去了,显然不能再助他,这就让皇甫恒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皇甫无晋一定是知道豫州要被夹击,所以他才故意南下,自己承认了他为晋安皇帝的子嗣,条件就是要共同对付齐州,可到最关键的时刻,他却跑了,这让皇甫恒怎么能不大发雷霆。

    大吼大叫一通,皇甫恒无计可施,他坐倒在椅子上,气喘吁吁地盯着屋顶,胸脯剧烈起伏,他的思路又回到了眼前的局势上,他该怎么办?

    这时,一名宦官走进御书房,躬身禀报,“陛下,张相国来了。”

    想到张缙节,皇甫恒又是头疼,又是恼怒,这个时候不齐心协力对付外敌,倒先发生内讧了,皇甫恒知道张缙节和杨晟从先帝开始便一直在暗斗,张缙节反对杨晟为元帅,未必是出于公心。

    “宣他进来!”

    宦官出去了,片刻,张缙节匆匆走进来,一进御书房便跪倒在地,悲声道:“陛下,若用杨晟为元帅,陛下的社稷江山都会毁在他手上!”

    “够了!”

    皇甫恒的脸顿时阴沉下来,极为不悦道:“朕召你进来不是要和你说这件事,你先起来!”

    张缙节无奈,只得站起身,叹了一口气道:“陛下召臣有何事?”

    “朕想知道,太仓和左藏内各还有多少钱粮?”

    “陛下,太仓还有粮食八十万石,司农寺和常平仓还有四十万石,粮食有一百二十万石,银两还有三百万,另外荥阳粮仓有存粮近五百万石,这是刚才荆州运来。”

    皇甫恒沉吟半晌,自言自语道:“看来,荥阳是绝不能失守!”

第二百五十二章 张缙节的抉择

    张缙节心中暗暗叹息,这个时候了,皇上还在考虑荣阳的粮食问题,能不能保住洛京都迫在眉睫了,洛京不保,保住荥阳的粮仓又有什么用?

    尽管他知道皇上不高兴,但还是忍不住道:“陛下,关键不在粮食,而在用人,如果军队再次大败,洛京的最后一点点实力都将消耗殆尽,到时拿什么来保卫洛京?谁来保荥阳粮仓不失?杨晟年迈昏庸,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担此重任,陛下,不可啊!”

    “张相国,你是在教训朕用人不察吗?”皇甫恒yīn沉着脸道。

    “微臣不敢,但请陛下想一想晋州的教训,不就是杨晟昏庸无能,才导致晋州惨败吗?”

    “朕就是吸取了晋州的教训,李延能干吗?他现在在哪里?秦汉武擅战吗?他现在又在哪里?他们都投降了雍州,杨晟虽败,但他却拒绝雍州劝降,拼死逃回洛京,难道朕还看不清楚吗?”

    “杨晟虽然忠于陛下,可他毕竟已年过七十,他的昏庸臣很清楚,不能因为他忠心,就让他为元帅,他真的会葬送了陛下的社稷,三思啊!陛下。”

    张缙节跪倒在地,声泪俱下,皇甫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厌烦了极点,杨晟已经老迈平庸,他当然知道,但也不是张缙节说得昏庸无能,晋州之败,根本原因是在于李延和秦汉武害怕死战而投降,秦汉武的八万军甚至一兵一卒未伤,这不是杨晟的责任。

    皇甫恒克制住内心的恼火,冷冷道:“陈留总管贺千绝勇猛多智,从军二十年,在军中资历很深,在军中享有威望,他统领五万大军,军纪严明,那朕让他替代杨晟为主帅,张相国以为如何?”

    张缙节昂然道:“臣认为完全可行贺千绝是前左卫大将军贺铮之子名将世家,足智多谋,陛下若能用他为元帅,强过杨晟百倍。”

    “是吗?”

    皇甫恒突然暴怒起来,他狠狠一脚踢翻桌子,大吼道:“他会拿着朕的脑袋去求赏,他已经率军投降了皇甫忪,你不知道吗?”

    张缙节愕然,贺千绝竟然投降了,这怎么可能?

    “这…………这1陛下臣真的不知1”

    娄甫恒几乎要气疯了他一屁股坐下来怒气冲冲道:“朕命他率部去彭城郡接应败逃而归的皇甫英俊部没想到他却率军进了济yīn郡,投降了皇甫忪,还说鸟择良木而栖,张相国,他就是你认为的名将世家,可以取代杨晟的大元帅,杨晟虽然平庸,但他不会出卖朕,朕亡他也亡你懂吗?”

    张缙节心中长叹一声,贺千绝投降齐王是因为他在晋州兵败后,强烈要求杀杨晟以谢天下,而皇甫恒非但不追责,还继续用杨晟为大元帅,贺千绝心中失望,眼看大势已去他焉能不降?

    虽然这是一个理由,但他也知道有点牵强,根本原因是贺千绝认为豫州难保了,说到底还是一个明哲保身,都是先帝的儿子谁当皇帝不都是大宁王朝吗?

    张缙节只得默默起身,躬身施一礼“臣告退!”

    皇甫恒也觉得自己态度有点过于严厉,他缓了一下语气道:“张相国为朕的社稷考虑,朕很感动,但朕登基不久对军队控制不深,更没有对朕忠心耿耿的大将,朕也知杨晟平庸但至少他能让朕相信,他不会投降背叛朕也有难处啊!”

    “臣能理解,如果是对异族作战,或许就没有这个问题。”

    皇甫恒苦笑了一下,张缙节说到点子上了,他何尝不知道,所以他才找不到可信之人,自己的军队都成了这些大将的进身之阶。

    “张相国,你告退吧朕想独自考虑一会儿。”

    张缙节行一礼,退下去了,皇甫恒焦虑地望着地图,六十万大军东西两面夹攻他,这一次真的凶多吉少了,要想破眼前的困局,只有指望皇甫无晋,二十万西凉军进攻关中,再出二十万楚州军队进攻齐州,围魏救赵之策,雍、齐两军必然退兵。

    但他也知道,要想让皇甫无晋出兵,不拿出一点真金白银是不可能的,他也知道皇甫无晋想要什么,他想要荆州,可是荆州是自己唯一的退路,皇甫恒他左思右想良久,还是长长叹息一声,形势到最坏的时候再说吧张缙节出了紫薇宫,众大臣立刻将他围拢,七嘴八舌问道:“相国,皇上可罢免杨晟?“张缙节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天命如此,不是你我能挽回,大家散去吧!”

    众人愕然,张缙节心中忧虑,也不再多说一句话,背着手黯然离去,众大臣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到府中,张缙节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并吩咐下人,他身体不适,谁也不见。

    张缙节心情很沉重,在这危急的时刻,皇甫恒想到的不是才能,而是忠心,他宁可任用昏庸无能的杨晟,也不愿意用才能卓著的贺千绝贺千绝不得其用,愤而投齐,却又反过来使皇甫恒更加不信任外人,

    这是个恶劣的循环,张缙节长叹一口气,他已经预感到豫州即将灭亡。

    大树将倾,鸟兽皆散,他张缙节又该何去何从?

    “老爷!”门外传来管家的禀报“二公子派人送信来了。”二公子就是张容,出任楚州高职,这个时候他派人送信来…………

    这个时候儿子派人送信来,使张缙节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吩咐道:“让他进来!”

    片刻,一名精干的男子被领了进来,他躬身行一礼:“1小人赵méng,奉张使君之命,特来给相国送信!”他取出一封信,恭恭敬敬递上,张缙节接过信并不慌看,却问他“我儿还有什么口信吗?”“张使君还有一句话,让我转告相国,兄弟二人都在长江以南1

    希望父亲也过去,就这句话,别的没有了。”

    张缙节点点头,他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长子张群,去年从陈留郡调到荆州南郡为刺史,次子张容也在楚州,两兄弟都希望自己也到荆楚去,他苦笑了一声,这谈何容易?

    “你一路辛苦,下去休息吧!”张缙节吩咐管家“赏五十两银子,好生招待!”

    送信人感jī不尽,跟管家退下去了,张缙节拆开了儿子的信,只见开头的第一句话便是“凉王yù取天下,愿以父亲为相……,张缙节心中颤了一下,又继续往下看,信写了洋洋洒洒再页纸,基本上都是分析天下各大势力,最后的结论是,皇甫无晋必将横扫天下,重夺晋安帝位。

    这些张缙节心里都有数,但儿子在信的最后却有意无意透lù了一句话:“此逐鹿中原之际,凉王剑虽南指,却意不在岭南,。

    这句话让张缙节一阵愕然,难道皇甫无晋打广州是虚吗?

    他手忙脚乱地找出一幅地图,摊在面前细看,手指着鄱阳郡,他得到消息说,楚州大军屯兵于此,鄱阳郡南靠临11郡,与荆州隔鄱阳湖相望,张缙节大吃一惊,难道皇甫无晋是想趁机吞掉荆州吗?

    等一等!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应该不大可能,皇甫无晋不久前才被皇甫恒承认是晋安皇帝之孙,他这个时候趁火打劫,有失大义,会让世人不齿,他应该不会这样做,苏逊也在楚州,肯定会劝阻他。

    如果皇甫无晋意不在荆州,那会在哪里?张缙节的目光落在了齐州上,难道皇甫无晋是佯取广州,而实攻齐州吗?如果是这样,倒是一步绝妙之棋。

    张缙节心中jī动,他站起身想去禀报皇上,可慢慢地他又坐了下来,他很了解皇甫恒,为人多疑,如果自己告诉他是儿子的暗示,那他肯定会怀疑自己勾结楚州,自己这样跑去,很不明智。

    张缙节心中又叹了口气,儿子劝自己效忠皇甫无晋,倒也有几分道理,皇甫恒宠信外戚,不信大臣,让他很失落:而雍京名为大宁,实为申氏王朝,轮不到他张缙节:齐王是一介武夫,勇烈有余,文治不足,连一个内弟都管不好,何以管天下,而且他名不正言不顺,大宁王朝的社稷轮不到他。

    皇甫无晋是晋安皇帝之孙,乃大宁正统,又封为凉王,按照太庙铁碑,凉王是排在楚王之后,而且他又是苏逊的孙女婿,能被天下士人接受,投奔他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张缙节背着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他心中很矛盾,刚刚才劝皇甫恒要敢于用人,而自己却又生了异心,难怪皇甫恒只能用杨晟,确实也是无可奈何,但自己的想法绝不是为臣之道,他不能一走了之,连苏翰昌都没有离开洛阳,他张缙节又怎么能背弃皇上?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奔跑而来,只听管家在门口道:“老爷,刚刚听到消息,齐军已经攻破粱郡了。”张缙节“啊”地一声,一下子愣住了,粱郡虞城县是他的祖籍所在。

    齐王军队在攻占东宫后,立刻兵分三路,一路由罗启玉继续率三万军沿黄河西进,直扑粮仓荥阳郡。

    一路由齐王皇甫忪率二十万大军进入济yīn郡,在济yīn郡,陈留总管贺千绝率五万大军投降,皇甫忪大喜,封他为粱樵总管,统领粱憔两郡兵马,皇甫忪随即率大军向西疾速tǐng进,穿过粱郡后迂回向荥阳郡包抄。

    而另一支军队由大将赵子为率领七万大军,同样穿过粱郡,却向西南进军颖11郡,目标是占领豫州西南,皇甫忪的战略非常明显,他鼻不想进攻洛阳,而是想尽可能多地占领豫州土地。

    而就在这时,洛阳以西的渑池县爆发了四十万大军的会战,洛阳生死存亡,便在此一役。

    …………,!。

第二百五十三章 洛京危机

    渑池位于洛京以西约一百余里,境内东西崤山阻隔,自古便是西秦大门,这里地形以盆地和丘陵为主,森林茂密,飞鸟走兽繁多。:www.uu234.com更新文字章节最快的小说网:

    八月二十日,东进的二十万雍州大军和杨晟率领的二十万豫州大军在此相逢,在长达百里的战线上,双方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拉锯战。

    涧水南岸,喊杀声震天,金鼓大作,旌旗飞扬,尘土遮天蔽日,一场数万人的会战正在展开,双方倾力拼杀,兵戈相击,寒光闪亮,惨叫声中鲜血飞溅,人头滚滚,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这是双方军队在抢占涧水南岸的一块制高地,这块制高地以东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对于骑兵来说极为重要,从上向下冲杀,威力巨大,对于步兵而言,居高临下,士气也占了优势。

    因此双方主帅都各自下令部将,务必夺下这片制高地,雍州军一万八千人,主将是申济的心腹,叫做陈兆胜,是从前灵武郡的一名边将,以统帅骑兵而出名。

    豫州军则投入两万人,主将便是原皇甫恒的侍卫长徐重,他已被提升为千牛卫大将军,这次随杨晟一同西征,是杨晟的稗将之一,为拿下这块重要的制高地,他主动请缨而战,率二万步骑军同敌军进行惨烈的厮杀。

    他们从凌晨恶战至中午,双方所有的兵力都投入,已经历时三个时辰,两边士兵都已筋疲力尽了,但谁也不敢先撤下战场。

    后方大旗下,徐重的眉头皱成一团,心中暗暗焦急,他已经几次派人去求援,但迟迟没有消息。

    “将军!”

    一名都尉飞驰而至,大声禀报道:“弟兄们都坚持不住了,先收兵吧!”

    “再坚持一会儿,援军马上就到!”

    都尉无奈,只得调转马头回去督战,徐重也开始心急如焚了,他的军队不到,不等于对方的援军也不到,一旦对方援军赶来,他们就必败无疑了。

    “再去催主帅,援军再不来,我们就败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一名报信兵从远处疾驰而来,“徐将军!”

    这是派去催援军的军士,徐重大喜,连忙迎上道:“怎么样,主帅何时派援军来。”

    “主帅说,将军可以调整战术,但他不能再派兵来,他说兵力要保护辎重,不能再分散!”

    “老浑蛋!”徐重终于破口大骂起来,只要两千精锐骑兵,他便可以胜了,杨晟也连这一点都不懂吗?难怪张缙节说他昏圌庸,果然昏到了家,晋州是不把辎重放在心上,现在又太过于看重,他最大的问题是孰重孰轻分不清啊!

    这时,又来一名斥候报告,“将军,西南来一支敌人援军,约八千人!”

    徐重大吃一惊,八千生力军加入战团,他必败无疑,万般无奈,他只得下令:“传兵收兵!”

    他心中充满担忧,这个时候收兵,凶险异常啊!

    “当!当!当!,收兵的鸣金声响了,豫州军将士已经难以支撑,如潮水般后撤了,这一撤军,心中的勇气和战力都消退了。

    雍州军主将陈兆胜阴险地笑了,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还藏有一支三千骑兵的后军,始终没有派上,宁愿自己死伤惨重,他也要等最好的时机,现在时机来了。

    他回头大吼:“传令后军,全力杀上!”

    只见从一片山丘后杀出了一支生力骑兵,尘土飞扬,杀气冲天,铺天盖地向撤退的豫州军杀去,突来的变故使徐重大吃一惊,他意识到问题严重了,立刻下令,“擂鼓,迎战!”

    “咚!咚!咚!”的鼓声再次敲响,但鏖战了三个时辰的士兵们已经筋疲力尽,勇气已衰竭,没有人肯再调头作战,鼓声只是加快了他们撤退的速度,雍州骑兵已经掩杀上来,豫州军被杀得人仰马翻,胆寒心颤,混乱如潮水般败退。

    徐重眼看败像已现,他大吼一声,“跟我杀上去!”

    他率领最后的五百亲兵迎战而上,拼死挡住了三千骑兵的冲击,他的军队阵脚也开始稳住,跟随着他反击了,可就在这时,雍州八千援军赶到,从侧面发动了攻击,徐重的军队再也支持不住,瞬间便崩溃了,人人争先逃命,全线溃败。

    陈兆胜下令,雍州军大举压上,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投降者不计其数,徐重两万部众伤亡殆尽,只剩五十骑跟着他,他对杨晟恨之入骨,也不回帅帐,直接逃回洛京告状。

    涧水制高点丢失使豫州军处于一种极为不利的局面,渑池的局面已经无法再维持下去,杨晟不得不准备撤军了。

    其实杨晟也很无奈,他不敢分兵去救徐重的军队,因为他们现在面对的二十万关中军已经颇为吃力,但还是有十万邵景文统帅的大军隐藏在暗处,邵景文善于用奇兵,喜欢包抄后路,阻截后勤辎重是他的拿手好戏。

    杨晟最害怕和这种不讲规则的对手作战,他自始至终摸不透邵景文的套路,或许是他身体已衰老的缘故,应对这种奇袭之战,他总是感到力不从心,他喜欢正面作战,因为可以按照经验走棋,无须他耗费脑神,但奇袭就不同,他无法看透对方的兵路,使他一直提心吊胆。

    大帐内,杨晟心情十分沉重,他也吸取了晋州失败的教训,不再将辎重和军队分开,而是展开阵地战,在平原地区,这种作战方式是可行的,但这样也会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机动性太差,撤退时要带辎重一同撤退,目标大,也太过于缓慢。

    此时,杨晟还在权衡,在撤与不撤之间,他难以作出最后的决定。

    “启禀大帅,圣旨来了。”

    一名士兵在门口禀报,随即帐外响起了宦官尖厉的声音……“圣旨到,杨晟接旨!”

    杨晟慌忙出营跪下,“臣杨晟接旨!”

    几名亲兵摆上香案,宦官展开圣旨读道:“皇上旨意,命大元帅杨晟放弃原野作战,速撤兵洛阳城,据城作战,钦此!”

    杨晟大吃一惊,这不光是要他后撤,而且是放弃豫州,孤守洛京城,这是怎么回事?

    他急忙起身问道:“公公,出了什么事?”

    宦官叹了口气,“大帅,实不相瞒,荥阳已经被齐王圌占领,李弥将军寡不敌众,败退回洛京了,现在齐王二十万大军进逼洛京,前锋已经到达偃师,京中守军不足兰万,京城危急啊!”

    “什么?”杨晟一阵头晕目眩,形势居然危急到这个程度了吗?齐军前锋已经到达偃师,距离京城只有几十里了。

    他心慌意乱,现在已经不是他权衡撤不撤军的问题,而是必须撤军,而且所有的辎重都不能要了,他决定连夜撤军。

    他当即下令道:“传令所有偏将以上军官都到我大帐集中。”

    雍州军的大帐内,主帅申济正和刚刚赶到的邵景文商谈下一步的对策,和洛京内部的不和一样,雍京内部也出现了更为严重的分裂。

    三申争权使雍京的局势暗流激荡,自从雍京高层接受太后的意见,联齐灭豫后,申济和太后联合,申太后权力大涨,申国舅已渐渐被挤到决策层边缘,他在雍京的决策层中,话语权明显降低,尤其申济被封为秦王一时,申国舅强烈反对,甚至一怒之下,辞去了他的汉中郡王,但他的反对没有效果,申济依旧被册封为秦王,这是大宁王朝出现的第一个异姓亲王。

    尽管雍京内部分裂,但在对外作战上依然保持一致,申国舅没有因为他的权力场失意而阻挠战争,这一点他心里很清楚,既然朝廷已经决定联齐灭豫,那就要尽量把这件大事做好,他命自己心腹邵景文率十万军从晋州南下,配合申济作战,申济也颇为欣赏邵景文,对他的意见非常重视。

    大营内,申济用木杆指着中午夺下的那块制高地,对邵景文笑道:“这块高地叫白涧高地,从这里向东便是一马平川,夺下它,战略意义十分重大,豫州军就难以在渑池县立足,我估计杨晟已经在考虑撤军了。”

    申济又用木杆指向五十里外的洛西镇,“从地势上来看,豫州军撤到洛西镇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再向东就是洛阳了,不能再退。”

    申济见邵景文一直不吭声,便奇怪地问道:“邵将军有自己的看法吗?”

    邵景文点点头,“杨晟是极看重后勤辎重的人,如果仅仅是一块制高地被占领,他不会轻易撤军,因为他的辎重都随军在大营内,可如果他撤退,我认为他就是要撤回洛京了,原因不是因为我们,而是齐王军队的威胁。”

    申济眉头一皱,“你是说齐王军队已经威胁到洛京了吗?”

    “现在我还不知道,我已经派斥候去探查了,应该很快有消息传来。”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禀报,“邵将军,你派出的斥候有紧急情报禀报。

    “快让他进来!”

    申济也有点激动起来,难道洛京那边真出事子吗?

第二百五十四章 局势混乱

    一名斥候快步走进大帐,单膝跪下禀报:“禀报大帅,禀报邵将军,齐军主力已经攻下荥阳粮仓,李弥军溃败回洛京,齐王三万前锋现已抵达偃师。”

    申济和邵景文都同时吃了一惊,齐军竟然进军如此神速吗?申济忍不住愤然道:“我一路迎战,豫州军的主力都是我们在顶着,他们齐州却攻城掠地,不费吹灰之力抢夺胜利果实.......”

    申济愤恨嘎然而停,他这才想起来,他兄长申溱一直坚决反对和齐军联合,就是这个原因,他心中开始有点懊悔了,但当着邵景文的面,他却不能认错,而且不支持太后,他这个秦王也混不上。

    “邵将军,你看现在.....”他有些尴尬地问。

    邵景文却似乎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他毫不犹豫道:“今晚杨晟必定撤军回洛京,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我们当连夜追击,必定大败杨晟。”

    ........

    洛京危急使杨晟再没有选择,他连夜撤军返回洛京,营帐和辎重统统丢弃,摆出诱敌深入之势,却被申济看破了他的战术,雍京大军长驱直入,衔尾追击,杨晟率军边打边撤,三战皆败,而前军却被邵景文率十万军包抄,切断了退路,豫州军大败,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最后杨晟只率八千人逃回洛京。

    豫州军连战连败,三十万大军覆灭,雍、齐数十万联军已经逼近洛京不足三十里,消息传来,洛京一片混乱,人人皆知大势已去,官员们不再上朝,纷纷外逃,士兵们卸甲丢兵,藏入民居,大部分商铺都已关门闭户,而米价暴涨,斗米一银,不断有暴徒袭击米铺,杀人抢米,洛京大街小巷,混乱不堪。

    一辆马车在大街上疾速行驶,马车内,张缙节心情沉重地望着街头的混乱,他不时看见有暴徒冲进民宅,抢掠财物,他心里明白,这些所谓暴徒,都是逃亡的士兵,他暗暗叹了口气,局面混乱到这个程度,也是他事先料到,皇上多疑,不肯信任大将,最后用平庸的杨晟为主帅,注定会有今天的结果。

    事已至此,追究杨晟的责任已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他身中箭伤,又急又气,已染重病在身,在世不久,皇上也免去了他一切职务,张缙节也不好再说什么,现在的问题是怎么稳住眼前的乱局。

    马车经过一栋被焚毁的商铺,这是他每天都要经过的一家珠宝店,现已经洗劫一空,燃了一夜大火,现在看到的,是商铺的残垣破壁,依然冒着袅袅青烟,想着掌柜的随和,伙计们卖力,如今却变成这般模样,让张缙节痛心疾首。

    尽管大部分官员都已逃亡,昨晚苏翰昌也来劝他去楚州,但张缙节却毅然决定留下来,对这座数百年的京城,他肩上有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

    马车驶进了皇宫,宫门紧闭,大半羽林军也逃亡了,只剩下不到一千羽林军和数百名侍卫。

    张缙节在空旷的宫殿广场上疾走,很快便来到了皇帝办公的太极殿旁,十几名侍卫正聚在宫殿台阶下商量着什么,见他过来,都纷纷站起身。

    “难道你们也想弃皇上而逃吗?”张缙节厉声喝问。

    十几名侍卫都羞愧地低下头,刚才他们确实是在商量逃亡,一名侍卫躬身道:“相国,现在禁宫只剩下三百名侍卫,已经很难守住内宫了。”

    “那你们就守住皇上和皇后!”

    张缙节心中愤然,连侍卫都逃跑,难道所有人都不知忠义吗?他也不用通报,只见向皇甫恒的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内也安安静静,只有两名小宦官无精打采地坐在门口,见他过来,两人吓得要站起,张缙节却向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保持安静,他慢慢走进御书房,只见皇甫恒坐在御案后,手撑着额头,神情痛苦,张缙节心中怜悯,早知道今天,当初又为何不听劝。

    “陛下!”他上前行一礼。

    皇甫恒慢慢抬起头,见是张缙节,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也不知是惊喜还是苦涩。

    他自嘲地苦笑一下,声音嘶哑,“张相国,你还没走吗?”

    “陛下要臣去哪里?”

    “朕没有,大家都走了,相国次子在楚州为高官,你去楚州,必然受重用,你去吧!朕准你走,这房子已经快塌了。”

    张缙节摇了摇头,异常坚定道:“陛下,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程度,洛京有百万民众,败逃藏匿之军不下五万,城门四周还有一万忠心陛下的军队,粮食有一百二十万石,库银三百万,左藏内更有无数布帛和绸缎,陛下只要开仓放粮,稳定住京城局面,再拿出银两招募士卒,加上城池坚固,臣以为一定能守住洛京。”

    “可是能守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有意义吗?”

    皇甫恒叹了口气,“朕登基不长,无福予民,索性就让雍州军入城,安抚民众,朕也问心无愧。”

    “陛下颓废,将我等支持陛下的人置于何地?”

    张缙节见皇甫恒已经失去信心了,便毅然道:“陛下,臣请缨为兵马大元帅,让臣最后为陛下尽忠!”

    皇甫恒心中也有一丝感动,便点点头,“你可一切便宜行事,朕都准许。”

    他取出自己的金牌,递给他,“凭此金牌,如朕亲临!”

    张缙节接过金牌犹豫一下又道:“臣还有一个请求,望陛下同意。”

    “你说,朕听着。”

    “臣建议把荆州让给皇甫无晋,换取他进攻齐州和雍州。”

    皇甫恒苦笑了一下,“这个不用相国费心了,朕三天前便派人去楚州传旨,封皇甫无晋为荆州大都督,已经把荆州让给他了,只可惜朕这个决心下得太晚,已经来不及了。”

    张缙节点点头,“那臣去调兵布阵了,臣会调用一切仓禀之资,请陛下勿怪!”

    “朕已经把金牌给你,你去做吧!”

    张缙节行一礼,便匆匆离去了,皇甫恒望着他的背景,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皇甫无晋来了又如何?不也一样吗?”

    皇甫恒心中最大的悔恨并不是用杨晟为元帅,而是他当初不该定都洛京,如果定都襄阳,局面就不一样,可是现在撤往荆州的去路已被齐军截断,他连退路都没有了。

    皇甫恒慢慢闭上眼睛,他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想知道。

    ........

    张缙节奔出宫门,在大门处正好遇到了大将李弥,李弥率八万军守荥阳,却遭到二十万齐州包围,他寡不敌众,败回洛京,皇甫恒没有怪罪于他,又任命他为九门大将军。

    “张相国!”

    李弥上前急道:“士兵们要求发饷,否则大家都不干了。”

    张缙节点点头,沉声道:“我知道,陛下已经准我一切便宜行事,我马上就去查库,先你给一百万两银子,招募士兵,整顿治安,所需粮食,我都会一一发放,当务之急是要把局势稳定下来,李将军,只要坚守一个月,局势必将有改变。”

    李弥也少数忠于皇甫恒的人,他拱手道:“只要保证军士钱粮,我这条命就拼给陛下吧!”

    两人又商量了片刻,便分头去了,张缙节召集了几十个没有逃走的小官,给他们重赏,命他们协助自己,开仓放粮,平定物价,又从李弥那里要来五百军士,对所有粮铺进行管制,限量购粮,同时,李弥开始整顿军纪,派军队上街巡逻,并杀了几十名暴徒,在一连串的措施下,洛京的局势渐渐稳定下来。

    两天后,五十万雍州和齐州联军包围了洛京,他们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将洛京团团围住,对他们而言,攻破洛京轻而易举,但难的是,攻破洛京以后该怎么办?洛京归谁?齐州想要,雍州也想要,在之前的谈判中,双方都没有明确这个问题,现在问题出来了,该怎么解决它,在没有达成协议之前,双方都不想过早地拿下洛阳。

    .........

    齐军大营已经基本上形成了雏形,是一个半月形的营盘,二十万大军将洛京城半包围,雍京大营也是一样的半月形状,两个半月之间并没有完全融合,南北各留下了一个宽达一里的缺口,这也是让洛京军民逃离的通道,只要通过检查,洛京的军民便能携带财物顺利离开城池,这是瓦解洛京人抵抗决心的有效手段.

    西进之战已经延续半个月,此时已是九月初,到目前为止,皇甫忪对所有的收获都很满意,完全达到了他的预期目的,他已经占领大半个豫州,而且他的原计划只到荥阳为止,可现在,他还想再分一杯洛京的羹。

    大帐前,皇甫忪坐在一架软软的躺椅上,眯着眼睛享受着秋日阳光的温暖,远方是高耸的洛京城墙。

    “有没有楚州的情报?”

    这是皇甫忪唯一担心的事情,他的齐州空虚,他很担心皇甫无晋会乘虚而入,所以几乎每隔半天都会问一次楚州的情况,昨天得到消息是鄱阳郡的军队已经渡过鄱阳湖向荆州进军,这在他的预料之中,皇甫无晋果然攻打广州是虚,他的目的还是要取荆州,皇甫恒既败,所有人都要分一杯羹,只是皇甫无晋不声不响,却占了大便宜。

    “回禀殿下,还没有楚州的消息。”

    皇甫忪一颗心微微放心,他开始想象着自己踏进紫薇宫的情形了,就在这时,一只从远方飞来的信鸽在天空盘旋,映入了他眯起的眼中。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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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位卑微的庶子,身世神秘的少年,十年商战的强者,淡泊名利的懒人,前世孑然一身,无所依傍;今生名门皇族,娇妻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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