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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族全文阅读

作者:高月     皇族txt下载     皇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五章 乘虚而人

    八月下旬的齐州已经是秋意浓郁,过了中秋后,早晚便开始凉了,阳光也不再那么刺眼、炽热,和爆发激烈战斗的豫州土地相比,齐州便显得天高云淡,怡然悠闲,没有人会想到,这么美好的天气,战争会突然降临。[www.uu234.com无弹窗小说阅读!]

    齐郡祝阿县,这是齐州各县中第一座离黄河最近的县城,离黄河不到三里,修建有黄河码头,这次远征豫州,祝阿县便成了最重要的军资集散地,码头上修建了上百座大仓库,并将码头拓长扩宽,可以同时停泊十艘五千石的大船。

    不仅如此,齐军还在祝阿县和济南城之间挖掘了一条长五十里的人工漕渠,连接黄河和大清河,便于粮食、军械等各种军用物资从齐州各地运往祝阿县码头,正是齐军对豫州的大举进攻,使默默无闻的祝阿一举成为具有重要战略地位的重镇。

    在祝阿县码头以东一里处,便是漕河入口,在漕河口边,齐军用巨石修建了一座高三丈的城堡,成为漕河与祝阿县码头的指挥中心及眺望塔,驻扎有上百士兵。

    他们的任务是眺望漕河方向,防止从漕河过来的船与黄河内的船相撞,每天十二个时辰,都会有三名士兵时刻保持监视状态。

    这天上午,三名当值士兵还是和往常一样观察着漕河的动静,这两天会一批粮食从济南府运来,所以他们特别留意。

    这是,一名士兵在另一头眺望黄河风景时,无意中发现远处河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他指着黑点惊讶地叫喊起来,“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其他两名士兵都拥上前,向河面上望去,两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惊讶或者震惊的表情。

    “天啊!那是战船!”

    一名老兵认出了这些黑点,他惊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自言自语,“居然有上千艘战船,这是谁来了?”

    “快敲警报!”

    他忽然反应过来,立刻大喊:“快敲警报,笨蛋!”

    “当!当!当!”急促而刺耳的敲钟声回荡在城堡上空,这不是漕河有船到来情报,而是发现敌情。

    片刻几十名士兵纷纷冲上眺望台,每个人都被惊呆了,一名校尉也来了,“发生了什么事?”他推开众人走上前,眼睛蓦地瞪大了,半响,他才低低喊了一声,“我的老天啊!”

    楚州的水师战船已经浩浩荡荡开来了,船帆遮天蔽日,仿佛整条黄河都被大船覆盖,船队分成三队,在河面上列队疾驶,一眼望不见尾,在船队最前面是一艘无比庞大的巨无霸战船,齐州也有一艘,这时,所有的士兵都明白了,这是楚州水军来了,这种神舟级战船天下只有五艘,一艘在齐州,其他四艘都在楚州。

    楚州水军的母船在河面上停下,缓缓驶上来三艘五千石的战船,船侧面的弦板开启一个个窗口,伸出了一座座黑黝黝的炮口,炮口对准了城堡,仿佛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尽管没有一个人知道船壁上的黑管是什么,但巨大的压力和无形的杀机还是让所有的士兵们都惊得面面相觑,就在这时,惊天动地的炮击声在河面上响起,炮口喷出一股股白色的硝烟,密集的炮弹射向石堡,猛烈地爆炸了,石堡和石堡周围接二连三的爆炸,碎石乱飞,惨叫声四起,片刻,三丈高的石堡便轰然坍塌,码头上的士兵和工人都惊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

    石堡坍塌标志着楚州水军对齐州的全面开战,一艘艘满载着士兵和战马的船只陆续在码头靠岸,一队队士兵开始列队下船,一万多匹战马也从上百艘大船牵下,在士兵和战马下船的同时,一百余艘三千石的炮船进入了漕河,向五十里外的济南府开去。

    …….

    大半个时辰后.楚州大军在祝阿县登陆的消息传到济南城,这里是齐州州治,也是齐王老巢,齐军很多家属都住在城内,齐州三十万大军西征,大将罗傋又率十万大军南征彭城郡和下邳县,齐州腹地空虚,济南城内只有不到一万守军。

    恐慌和无助使这座数十万人口的大城一片混乱,人们争先恐后逃命,各大城门口挤满了要逃出城人群,在南城门,守军甚至和逃跑民众发生了冲突。齐王府内也是一片混乱,所有人的下人都在忙碌地收拾东西,尽管他们知道这是徒劳,但王妃迟迟没有动静,使他们无事可做,只有收拾东西。

    在王府内院齐王妃的起居房前,十几名侍卫站在院中焦急万分地催促,“王妃,赶紧撤离吧!楚州骑兵队已经到了城北二十里外,最多半个时辰就会抵达北城,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房间没有声音,过了半晌,才听王妃罗启凤问道:“消息已经发给齐王了吗?”

    “消息已经发出,不仅发给齐王殿下,罗大将军那边也同时发出,现在就等王妃火速离开。”

    “楚州来多少军队,一定要我离开吗?”

    “回禀王妃,楚州来了千艘战船,恐怕有十万大军,而且还有一万多骑兵,我们只有八千守军,根本守不住城池,请王妃速速离开,否则,王妃和世子被俘,会严重打击齐军士气。”

    齐王的世子政是前王妃所生,罗启凤只生了两个女儿,还没有儿子,或许是侍卫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她,如果世子出事,她确实无法交代,又过了半晌,罗启凤终于答应了,“好吧!我这就出发,告诉士兵们,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以免伤及无辜百姓。”

    侍卫们大喜,纷纷奔出去准备马车,片刻,齐王妃带着齐王妻妾和十几名儿女分乘二十辆马车,在两千齐王亲卫骑兵的护卫下,离开了济南城,向南撤离。

    城头上,千余名士兵紧张地望着北方,他们无所适从,想关闭城门,但蜂拥而至的百姓堵死了城门,几十辆马车将城门堵得水泄不通,城门根本无法关闭,更重要是王妃还没有离去,使他们不敢关闭城门。

    每个士兵眼中都充满了忧虑,据说有十万楚军登陆,天知道他们是怎么突然出现,南方沿海一点情报都没有!

    这时,一名王妃的侍卫飞奔上城,老远便大喊:“姚将军!”

    将军姚治是济南府留守大将,目前他也是城中官阶最高的军官,城中的数千军队就是由他指挥。

    他上前急问:“王妃和世子离去了吗?”

    “王妃和世子都已离去,临行前王妃有令,如果军队无法抵抗,也可以撤离,不要伤及百姓。”

    姚治恨恨道:“一仗未打,就这么逃走吗?”

    他手中有八千士兵,这个数量不多不少,让他很尴尬,就在这时,城下奔来一名斥候,大声禀报道:“姚将军,一百多艘战船沿漕河南下,已经过了鹊山,逼近城池,离我们这里只有五里!”

    ‘五里!’

    姚治急向漕河远方眺望,果然看见了一支船队向大清河这边开来,才一百多艘船,最多也只有两万多军队,他一咬牙道:“传我的命令,准备石炮,迎战楚军船队!”

    …….

    漕河直通济南城北面的大清河,也联通护城河,大清河又叫济水,是济城的天然屏障,紧靠城北两里外流过,齐王妃迟迟不动身和守城军队敢出城迎战,就是因为有这条河流阻拦楚军南下。

    对付船只,一般是使用水雷或者发石机,也可以用抛石机抛射轰天雷,但由于防水技术难以解决,抛射轰天雷的实战效果并不理想,大多落入水中熄灭,也没有做专门的深入研究,实战中,更多是使用小船运载水雷,等小船靠近大船后射出火箭引爆,或者直接派水鬼将水雷固定在船上引爆。

    对付气势汹汹杀来的楚州战船,齐军采用了传统的应对措施,河面上分布着二三十艘小船,每艘小船内都有十几枚铁壳水雷,船上涂满火油,百余弓箭手埋伏在岸边,只有楚州大船靠近,便立刻火箭齐发。

    除此之外,岸边还部署了近百架击石机,六十步**出的大石能洞穿船壁,八千士兵已严阵以待,准备阻击楚军上岸。

    齐军并不担心楚军骑兵,大清河上的三座大桥已经被拆毁,除非临时搭建浮桥,而搭建浮桥所需的小船已全部集中在南岸,现在他们只需全力对付楚州战船,阻止船上士兵登陆。

    一百余艘大船缓缓驶来,它们并没有靠近小船,在离小船还有数十步外,便猛然开炮了,十几艘战船同时开炮,密集的炮弹落在五百步外的齐军人群中,猛烈地爆炸,赤焰迸发,黑烟腾空,炸得人仰马翻,弹片横飞,残肢断躯,死伤极为惨重,近百架击石机也炸得支离破碎,只三轮炮轰,齐军便死伤近千人,连主将姚治也被一枚弹片击中,身受重伤。

    惨烈的火炮杀戮使齐军在极度恐慌中败退了,楚军的新式武器令他们胆寒,斗志全消,数千齐军丢盔卸甲,仓惶南逃,连伏藏在岸边的百余名弓箭手也逃得无影无踪,几十艘小船依然在水中飘荡。

    一个时辰后,三万楚军列队进入了济南城,齐王府被楚军占领,皇甫无晋随即下令,楚军分兵两路,大将赵元凯率一万军东莱半岛进发,去接受各郡县的投降,他亲自率领六万精锐楚军进军鲁郡,去迎战彭城郡北援的十万齐军。

    楚军能否占领齐州,就在此一役。

第二百五十六章 鲁郡一战(上)

    鲁郡梁父县以南,这里是延绵不断丘陵中的平原地带,大将罗傋在接到楚军突袭济南府的消息后,大惊失色,立刻率八万大军北上救援,在彭城郡一线,仅留两万余军队和淮河以南的楚军对峙。

    一路强行军四天,这天傍晚,罗傋率大军终于抵达梁父县,再向北过博城县后,便可进入齐郡,而此时,罗傋已经得到消息,五十里外发现了皇甫无晋的主力大军。

    罗傋当即下令在淄水南岸驻营,他是带兵老将,知道士兵数日行军十分疲劳,以这样的状态迎战,他们必败无疑。

    黄昏时分,士兵们忙碌地扎营做饭,很多士兵都疲惫不堪,倒地便睡着了,大帐内,罗傋忧心忡忡,尽管他火速北上,但他仍然没有一点把握对付楚军,根据逃回来的士兵描述,楚军有一种犀利的火器,能将轰天雷投出五百余步远,密集爆炸,这让他心中十分恐惧。

    他想到了重型投石机,但士兵说并不是,而是一种管状武器,一艘三千石大船上就有二十门这种管状武器,这给罗傋带来很大的压力,他不知道这种新式武器是不是只有船上才有,如果是那样或许好一点,如果不是,那他的压力就大了。

    就在罗傋忧心忡忡之时,大营内忽然鼓声大作,警报声连连不断,这是有敌军来袭的警报,罗傋大吃一惊,急忙奔出帐外,一名士兵来报:“大将军,楚军骑兵来袭!有数千骑之多。”

    罗傋愣了一下,楚人善舟,几时又有骑兵来了,难道是西凉骑兵?他来不及多想,立刻令道:“传令弓弩手,抵住营角!”

    此时,齐军大营内已乱作一团,刚刚睡下的士兵们又纷纷起来,披甲带盔,拿着兵器冲出营帐,上万弓弩手蹲在大营外围,张弓搭箭,紧张地注视着楚军来袭,朦胧的夜幕中,只有旌旗招展,尘土遮天蔽日,也不知道多少骑兵来突袭。

    楚军虽然气势很大,但实际上只有两千骑兵,他们奔到齐家大营两百步外却又纷纷调转马头,向两侧奔袭,很显然,他们不想进入齐军弓弩的射程,却杀向防御薄弱的大营东南,那里是辎重粮草的存放地。

    齐军大惊失色,弓弩手在营盘中奔跑,士兵们也列队待发,营盘内混乱不堪,粮草堆已经被火箭点燃,战马牲畜惊恐万分,无数的士兵在抢救粮食,扑灭大火,等弓弩兵们赶到,楚军骑兵却又杀回西北,骑兵箭如雨发,将列队在大门的数百齐军悉数射死,一直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楚军骑兵才绝尘而去。

    齐军大营内怨声载道,士兵们都已筋疲力尽,累得连饭都吃不下了,想睡觉则浑身酸痛。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大营内终于平静下来,士兵们草草吃一点东西,准备入睡了,连主将罗傋也感觉自己筋疲力尽,可就在这时,大营内金鼓声再次响起,惊醒了所有士兵的酣梦。

    罗傋也知道这是楚军故意来骚扰,等士兵在帐外禀报,他恨恨大骂:“命第三军弓弩手防御,其余不必理会。”

    士兵却惊恐道:“大将军,这次有万余骑兵!”

    罗傋狠狠向地上一锤,下令道:“命令全军起来,准备战斗!”

    金鼓声大作,号角声呜咽,刚刚睡下的士兵被迫无奈,只得再次起身准备应战,所有人都累得腿都要抽筋,却又不得不服从军令。

    这时,大营西边已经发生了战斗,一支两千人的齐军骑兵出营迎战,夜色中和楚军骑兵混战在一起。这一次,楚军真的出动一万骑兵,一半是骚扰,一半是当真,如果齐军疲惫,不放在心上,他们便直接袭营。

    战马交错飞奔,却难以真的作战,楚军骑兵和齐军骑兵盔甲区别不大,黑夜中根本分不清敌我,双方简单冲突后便立刻分开了,楚州万余骑兵向南缓缓撤退,在两里外驻马,列成了冲击大阵。

    齐军不敢再睡觉,纷纷列队准备应战,但楚军却不冲击,士兵们都抓紧时间在马上休息,双方紧张地对峙,此时已是一更时分,齐军始终得不到休息,很多士兵倒下便睡觉,可刚躺下,一队楚军骑兵来袭,鼓声大作,又将士兵从睡眠中惊醒......

    整整一个晚上,楚军时而分队来袭,时而大军压上,骚扰齐军无法休息,四更时分,楚州骑兵终于撤走,而就在这时,罗傋得到消息,楚军主力已经在八里外渡过了淄水,正向他们大营杀来。

    再休息已经没有时间,罗傋万般无奈,只得下令收拾营帐,准备战斗,四天的强行军和一夜骚扰,士兵们皆已疲惫不堪,而楚军却是在博城县休息三天南下,罗傋心中充满了担忧,这一战,楚军几乎是以逸待劳,他能否取胜?

    虽然心里明白,他却不能对士兵们直说,他回头厉声大喊:“楚军兵力不如我们,也一样疲惫,弟兄们,打起精神来!”

    ‘轰隆隆!’齐军鼓声大作,振奋齐军士气,齐军八万大军,两万骑军,五万步兵,还有一万亲兵和辎重兵,在淄水以南排下了阵势,骑兵居首,步兵分左右两个大镇,辎重兵和亲兵列在后队,全军以战鼓和军旗来指挥。

    此时天已麻麻亮,楚军主力出现在三里外,他们的行军也明显放慢了,楚军骑兵不多,只有一万人,分布在南侧翼,而前方是两万步兵,中间隐藏着一万火枪兵,后方还是一万步兵,一共五万人。

    而楚军最犀利的战船没有出现,火炮也没有出现,皇甫无晋亲自指挥这场关系到是否能问鼎中原的战役,他位于后排一万步兵中间,在一万步兵中,有一座巨大移动木台,木台高三丈,装有六只直径为一丈的大木轮,由三百匹马拉动它前行,这是楚军的指挥台,皇甫无晋就站在高台上,高台上有指挥军旗和战鼓。

    军队缓缓前行,在距离对方大阵约三里时,皇甫无晋一声令下,“驻军摆阵!”

    钟声‘当!当!’敲响,这是停止前进的命令,五万楚军停止了前军,五万楚军中并非全部是水军,其中只有两万水军,三万是楚州府兵,为了打赢这场战役,皇甫无晋已经下令部署在淮河一线的十万大军进军彭城郡,从南面向齐军包抄。

    战争的阴云笼罩在两支军队上空,每个人都感到紧张而不安,两支军队在盔甲和装备上都是一样,但不同的是,楚军的头盔涂成了黑色,齐军以枪兵、弓弩、刀盾兵和骑兵为主,而楚军没有弓弩军,变成了一万火枪兵,每支火枪上装上刺刀,这就使火枪兵无论远射还是近身肉搏都能作战。

    时间在慢慢地流逝,已经对峙了半个时辰,皇甫无晋非常有耐心,他的军队休息充分,体力充足,更重要是,时间拖得越长,对他越有利,他已经得到消息,江淮楚军已经击溃部署在彭城郡内的一点齐军,正疾速向北进发,赶来和他汇合,而齐军异常疲惫,长时间的站立和焦虑会让他们因为疲惫而士气大降。

    罗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近半个时辰的站立使士兵们越来越烦躁不安,但两军交战,先冲锋者虽然气势占上风,但损失更大,主要是被对方弓弩所伤,所以罗傋并不想主动冲锋,他更希望对方先发动。

    “大将军,对方好像并无弓弩军。”一名将领在他身边低声道。

    罗傋摇了摇头,“不可能,他的弓弩是藏在里面,等我们冲锋时出来。”

    罗傋经验丰富,看透了皇甫无晋的意图,是想引诱自己先出击,但看透了也没有办法,他的军队身体疲惫,拖不起时间,就在这时,一名斥候疾奔而至,面带惶恐之色,他低声对罗傋道:“大将军,彭城郡传来消息,楚州十万大军在四日前越过淮河,击溃了我们的守军,正疾速向北而来,前锋五千楚军已经抵达曲阜。”

    罗傋大吃一惊,曲阜县在南面仅八十里,行军疾速,一天便可赶到这里,难怪皇甫无晋并不急着迎战。

    他心中慌了起来,这个消息如果传开,他的军心将严重动摇,他再也和楚军磨战不起,立刻战刀一指,厉声令道:“第一骑军杀上,冲击中央步兵!”

    进攻的鼓声大作,一万骑兵奋勇争先,杀向楚军阵地,他们避开楚军骑兵,直冲楚军中央步兵阵地。

    万马奔腾、气势如大浪滔天,卷起尘土遮天蔽日,仿佛平地响起滚滚闷雷,铺天盖地向楚军杀来,两军相距三里,瞬间便可杀到。

    皇甫无晋见齐军终于忍不住先出击了,他立刻令道:“传令火枪兵换位!”

    鼓声‘咚!咚!’响起,黑旗招展,一万火枪兵从中间走出,列队成三排,前后相距一丈,第一排三千士兵蹲下,刷地端起了火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铺天盖地奔来的一万骑兵。

    ........

第二百五十七章 鲁郡一战(下)

    当骑兵向前冲锋之时,从来没有任何骑兵会考虑他们前方是什么,当万马奔腾,停下来就意味着死亡,也没有任何人敢停下,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最前方的骑兵也必须毫不迟疑地冲过去。

    然而迎接他们的并不是刀山火海,而一万支黑洞洞的枪口,连罗傋也瞪大了眼睛,心中同样充满了疑惑,他已经隐隐猜到,这或许就是击溃济南守军的神秘武器。

    但战争是不容后悔,所有的决策和战术都必须事先准备好,一旦战争发动,就很难在改变,就算那些神秘武器将彻底击毁骑兵,罗傋也不敢让骑兵撤回,双方相距只有三里,骑兵的撤回很可能会导致全军溃败,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要让军队杀过去。

    “第二军骑兵,三军步兵出动,掩杀!”

    他一声令下,进攻的战鼓如山崩地裂般敲响了,齐军又一支万人骑兵和三万步兵发动了,铺天盖地冲杀而去,如果说第一支骑兵是肉盾的话,那后面的四万军队才正是真正的冲杀。

    就在这时,楚军的火枪密集开火了,一万支火枪分三轮射击,此起彼伏,硝烟弥漫,子弹密如急雨般射向齐军一万骑兵,一百五十步外,一万骑兵人仰马翻,死伤累累,只三轮枪,齐军骑兵便死伤三千余人,百步内,尸体堆满了前进的道路,没有一名骑兵能冲进百步内,前锋骑兵士气丧尽,心惊胆寒,调头仓惶而逃。

    高台上,皇甫无晋见一万骑兵溃败,立刻下令道:“骑兵追击,彻底击溃!”

    鼓声敲响,蓝旗挥动,部署在南撤的一万骑兵发动了,如长堤决口,一万骑兵俨如大浪滔天,向败退的齐军骑兵席卷而去,一万齐军大败,而此时,齐军的大队人马掩杀而来,楚军钟声大作,白旗挥动,楚军一万骑兵呼啸而退,瞬间从一万火枪兵身旁疾驰而过,齐军追兵已到百步外。

    火枪兵再次猛烈射击,枪弹如暴风疾雨,打穿盾牌,击透盔甲,大片齐军惨叫着倒地,而此时的齐军一万弓弩手却在后方,无法发挥作用。

    楚军的诡异战术都是围绕着一万火枪兵进行,后方的罗傋也发现这一点,如果不击溃这支犀利而神秘的火器队伍,今天他就败定了,罗傋歇斯底里大吼,“给我擂鼓冲锋!”

    他索性抢过鼓槌,‘咚!咚!咚!’密集的鼓声敲响,这是冲锋的命令,五万齐军在战鼓的催促下,不计代价地向楚军猛冲而来,一片片倒下,一群群冲上,一步步接近了楚军火枪兵,已经到三十步外。

    从一百五十步到三十步,短短的一段距离,齐军已经付出了一万五千余人的伤亡,而此时,皇甫无晋并没有拿出臼炮,尽管他知道臼炮的犀利,但他更希望用战术的方式来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

    “火枪兵退,骑兵和步兵迎战!”

    楚军的鼓声变了变得缓慢而有力,‘咚——咚——咚!’跟着是红旗和蓝旗挥动,一万火枪如潮水般退下,护卫在高台周围,一万骑兵和三万步兵迎战而上,两支大军轰然撞击,展开了惨烈的肉搏厮杀,齐军倾巢而出,连辎重兵和罗傋的三千亲兵也投入战斗,只剩弓弩手,罗傋将所有的筹码都押上了赌台。

    淄水南岸原野上的战斗已呈白热化,金戈铁马,杀声震天,鼓声劲击,号角呜咽,尽管楚军的人数要略少于齐军,但昂扬的斗志和充沛的体力还是使他们占据了上风,骑兵对骑兵,步兵对步兵,血流成河,尸横籍枕,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此时,皇甫无晋凝视着东方,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的笑意。

    和楚军一样,一万齐军弓弩手留在后方,张弓搭弩,护卫着主帅,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战场的厮杀上,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吹散原本笼罩在河面的晨雾,阳光普照,天空晴朗,很多后面的士兵都看到了一幅可怕的景象,使他们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淄水宽约十丈,水流平静,在齐州北部的丘陵之间蜿蜒流转,最后注入大清河,而在晴朗而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一支由近百艘千石军船组成的船队出现在他们身后,距离他们只不到三百步远,一门门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他们,不等他反应过来,百艘战船上的五百门大炮同时开火了,炮声如雷,密集的炮弹落入毫无防备的大营和弓弩阵中,俨如数百铎火花绽放,在人群猛烈地爆炸了。

    靠河边的二千余弓弩手死伤惨重,哭爹叫娘,四散奔逃,此时大营也燃起熊熊大火,尽管大部分弓弩士兵都不在火炮射程内,但突来的袭击和炮弹爆炸的震撼,以及楚军从后面杀来,还是让弓弩士兵一片混乱,很多人心中惶恐之极。

    对死亡的恐惧和齐军战局的不妙,开始有士兵趁机脱军逃跑,一人带动十人,百人带动千人,逃跑的士兵越来越多,罗傋大声叫骂,拔剑劈砍,一连杀了十几人,但是阻拦不住大群士兵逃亡。

    楚军的火炮依然在猛烈的轰击,爆炸声响彻原野,横飞的弹片不断让大量士兵倒下,整个后军都陷入一种狂乱之中,有人擅自跑到钟鼓前,敲响了警钟,有人吹响了号角,他们都是在提醒作战的军队。

    但战场上钟鼓和号角都是一种指挥军队作战的信号,而并非守营时的警报,钟声和混乱严重动摇了齐军的军心。

    鏖战中的齐军出现了溃败的迹象,随着五丈高的帅旗被一颗炮弹击中,轰然倒下,数万齐军终于全线溃败。

    近十里长的战线,齐军兵败如山倒,丢盔卸甲,争先逃命,楚军随后掩杀,杀得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而这时,已经提前上岸的一万楚军从东面掩杀而来,拦截住了齐军的溃逃之路,齐军士兵们纷纷跪地求饶......

    中午时分,战场上终于安静下来,楚军开始清扫战场,敌军尸体集中焚毁,而楚军战死士兵则一一登记,也开始焚烧,最后将尸骨装入陶罐,皇甫无晋骑着战马,在数百人的护卫下,在一队队被俘的齐军士兵中穿过,行军司马赵著向他汇报初步统计的战果。

    “八万齐军,死伤二万八千余人,不算伤兵的话,俘获四万五千余人,缴获战马一万三千余匹,还是有数千齐军向南败逃而走。”

    “我们伤亡如何?”皇甫无晋问道。

    “我军死伤三千余人,战马也损失了千余匹。”

    皇甫无晋点点头,只要死伤控制在五千人之多,那这场战役他们就属于大胜,他又追问:“罗傋呢?有没有找到他?”

    “没有找到,根据降兵交代,他的数百亲兵从战场上率先撤出,保护着他向南逃走了。

    “算他的运气好!”

    皇甫无晋随即下令,“大军重新驻营,等到南方的军队赶来汇合。”

    当年晚上,大将吴军率领三万江淮军先期抵达了梁父县,和皇甫无晋军队汇合,两天后,江淮军陆陆续续抵达鲁郡,皇甫无晋命大将周延保驻防齐州,控制住齐州局面,又命齐郡长史郑源为特使,去幽州传檄,劝说镇守幽州的大将刘汉章投降,并许诺,他若投降,将封他为赵国公、范阳节度使。

    消息不会立刻回来,皇甫无晋在休整两天后,便率十万楚军乘八百艘大船沿黄河西去,向豫州挺进。

    .........

    洛京城已经包围了近十天,从第七天开始,雍齐联军便开始猛烈的攻城,双方已经在达成协议,以洛水为界,双方各占领半城,齐军占领北城包括皇宫,雍军则占领南城,而皇宫内的所有人员和物资,包括皇甫恒都要交给雍州,达成这个协议后,双方便开始大规模进攻洛京。

    不料经过七天的准备,洛京的防御已经渐渐建立起来,守城军队也增加到三万人,大将李弥还在城头上建造了不少重型投石机,并使用了火油和震天雷,给攻城的两支军队以重创。

    三天血战,使雍州郡死伤三万余人,齐州军也有两万余人的死伤,而洛京依然巍然屹立,此时,楚军奇袭齐州的消息已经传到齐军大营,尽管皇甫忪下令封锁消息,但消失还是不胫而走,传遍了军营,绝大部分齐军将士的家属都在齐州,顿时人心惶惶,军心思归,不安的情绪弥漫在齐军大营内。

    帅帐之内,齐王皇甫忪异常烦恼,背着手在大营内来回踱步,懊恼、悔恨以及愤怒的情绪交织在他内心,使他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他刚刚接到情报,罗傋率八万军北援,结果在梁父县遭遇了皇甫无晋的主力,楚军使用了一种犀利的火器,使罗傋全军覆没,而江淮楚军也全面进入了齐州境内,齐州境内再无自己的军队。

    皇甫忪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的齐州丢了,为了夺取豫州,结果自己的老巢却被别人占领,得不偿失,这使他心中悔恨交加,而且王妃妻妾和十几个子女都下落不明,这让他在豫州还有什么意义。

    皇甫忪几次想下令,大军返回齐州,但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如果他现在返回,可能什么都没有了。

    就在这是,他的谋士高昂急步走了进来,“殿下,我刚刚得到幽州的消息。”

    ..........

第二百五十八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幽州怎么了?”

    皇甫忪吃了一惊,一种不安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起,幽州可是他的最后一条后路,如果幽州也出事,那的处境就危险了。

    谋士高昂是皇甫忪的重要幕僚之一,跟了皇甫忪近十年,劝说皇甫忪娶罗启凤为妃就是他的主意,正因为娶了罗启凤,才使皇甫忪得到了时任齐青节度使罗傋扼全力支持,皇甫忪由此对高昂极为信任,这次和雍州联合攻豫也是高昂大力劝说,皇甫忪才下定决心。

    高昂躬身道:“我听说皇甫无晋派齐郡长史**去幽州劝说刘汉章,我感觉有点不妙,请殿下立刻送信给刘汉章,一定要稳住他。”

    皇甫忪大怒,“**这个浑蛋,我待他不薄,将他从县令提升为史,他竟敢背叛我助敌!”

    “殿下,他既然投降了皇甫无晋,肯定还想向上爬,这个是正常,殿下请不要管他,关键**是刘汉章妹夫,我很担心刘汉章受**所劝,投降了皇甫无晋,幽州就危险了。”

    皇甫忪沉吟一下道:“刘汉章跟我多年,应该不会背叛我。”

    高昂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事关每一个人家族命运和前途之时,是不会考虑什么交情,齐王最大的问题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皇甫恒为储君东宫太子,他登基是名正言顺;皇甫恬的母亲是皇后,申皇后扶他登基,也能说得过去;而皇甫无晋是晋安皇帝嫡孙,有太皇太后支持,他登基也是情理之中,惟独齐王是偏妃之子,封为藩王,无论从哪一点说,他登基都难以服人。

    如果他实力强大,或许还有人支持,可现在他老巢都被人端了,支持他的人恐怕就更少了,远的不少,就说**,一直对他表示忠诚,可真的事到临头,便立刻投降了皇甫无晋,还积极替他做事,这说明齐州的官员们并不是真心支持齐王,只是慑于他权势而违心答应,如果齐王连这一点都看不透,也太令人失望了。

    虽这样想,高昂却不敢明说,只得含蓄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殿下还是写一封快信给刘汉章,这样稳妥一点。”

    皇甫忪点了点头,其实他心中也没有底,“好吧!我马上就写。”

    停一下,他又问:“我想问先生,我现在是撤军回齐州,还在留在豫州?”

    “殿下自己觉得呢?”高昂反问道。

    “说实话,我心里很矛盾,我很担心家人。”

    皇甫忪眉头紧锁道:“我知道将士思归,可是我一走,辛辛苦苦占领的豫州土地就归了雍京,我心中不甘,更重要是,我若被皇甫无晋击败,我就完了,再无立足之地,心中很乱,请先生教我。”

    这个问题高昂也想了很久,他便语重心长道:“首先我认为王妃和世子无恙,应该是在赶来洛京的途中,只是无法传递消息,如果王妃和世子被俘,我们就应该马上知道,皇甫无晋肯定会用他们来打击殿下的威望。”

    皇甫忪想了想,应该是这样,只要王妃在济南城破时没有被抓,就应该能逃脱,他觉得被俘的可能性不大,一颗心也稍稍放下。

    “然后呢?请先生继续说。”

    “然后,我以为现在有上中下三策可选,由殿下决定。”

    皇甫忪有了兴趣,他坐下来道:“你说,我听着!”

    “我先说上策,上策是殿下可以分兵两路,一路少量军队北上幽州,阻止刘汉章投降,另一路由殿下率主力撤回东郡,准备迎战皇甫无晋。”

    说完上策,高昂看了看皇甫忪,皇甫忪没有表态,催促道:“先生请说完,我一起考虑。”

    “好!我再说中策,中策是殿下还是派少量军队北上幽州,主力则继续攻打洛京,务必拿下洛京,然后依凭洛京对付西进的皇甫无晋,而下策就是直接撤回大军,直扑齐州,如果刘汉章没有投降,那命他从幽州南下,两军配合一举夺回齐州,这三策殿下可选其一。”

    皇甫忪沉思片刻,他有些奇怪地问道:“先生为何把夺回齐州放到下策,难道这不现实吗?”

    高昂摇摇头道:“这里面首先有一个问题,幽州能否保住,如果保不住,那殿下回齐州就会面临楚州和幽州的联合夹击,以皇甫无晋水军的强大,殿下认为自己有几分胜算?如果幽州未降,那为什么要在齐州境内作战,在豫州迎战皇甫无晋主力,不是更好吗?皇甫无晋战败,我们一样可以夺取齐州,而且还能保住豫州。”

    皇甫忪点了点头,说得有道理,这个下策确实没有必要,可以放弃,他又问:“那上策和中策,先生建议我选哪一个?”

    “我建议殿下选中策。”

    “为什么?”

    高昂yīnyīn一笑道:“很简单,皇甫无晋肯定不愿意同时对付雍州和殿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西凉军一定会事先有所行动,逼雍州军撤军,那时如果殿下击败皇甫无晋,不仅可收回齐州,而且连整个豫州都属于殿下,雍州最后给殿下做了嫁衣。”

    皇甫忪由衷地竖起大拇指赞道:“先生果然高明!”

    ……

    河间郡,自从楚军奇袭齐州后,幽州守军刘汉章便率十万大军驻兵在河间郡观望齐州动向,一方面是他没有得到皇甫忪的命令支援齐州,另一方面,他也很担心自己的军队能否渡黄河成功,楚州强大的水军使他停住了脚步,将十万大军驻扎在长芦县以北的永济渠附近。

    刘汉章是鲁郡博城县人,今年五十岁,出身鲁郡大族,从军三十年,在齐州军内资历很深,他从校尉做到都尉,后又升为济南将军,五年前出任齐青节度副使,被齐王皇甫忪拉拢,转而向他效忠,皇甫忪攻下幽州后,便命他为幽州总管,统帅十万军队驻扎幽州。

    刘汉章的妻儿都在济南府,听说济南府失陷,他心中焦急万分,已经派人前去打探消息。

    这天下午,刘汉章正在大帐内给皇甫忪写信,他刚刚接到皇甫忪的来信,希望他能继续效忠,不要被眼前的局势吓倒,皇甫忪告诉他,会很快夺回齐州。

    刘汉章虽然暂时稳住焦急的情绪,但他心中还是很担心家人安危,他希望皇甫忪能想办法替他赎出家人。

    就在这时,帐外有士兵禀报:“禀报刘总管,大营外来一人,自称是大人的亲戚,叫做**。”

    刘汉章一愣,随即大喜,“快!快请他进来。”

    **是他的妹夫,又是齐郡长史,他一定知道自己家人情况,片刻,一名穿着白sè锦袍的中年文士被带进了大帐,来人正是齐郡长史**,四十五六岁模样,身材中等,留有短须。

    **是进士出身,一直在齐州为官,混得却不好,入仕途近十五年,才当上历城县县令,去年被皇甫忪推荐为齐郡长史,他的妻子刘氏就是刘汉章三妹。

    一进帐他便笑道:“大哥为家里人担心坏了吧!”

    刘汉章一把拉住他道:“你快告诉我,我家人怎么了,母亲有没有事?”

    刘汉章的母亲今年七十岁了,也在济南城,刘汉章不仅担心自己的妻儿,也更担心自己的母亲。

    “大哥放心吧!大哥府邸有军队把守,不准人进去打扰,临行前我和三娘还特地去看了老母亲,她身体很好,让我给你带个口信。”

    说着,**取出一只玉镯放在桌上,这是信物,刘汉章认出这是母亲之物,他有些惊讶道:“玉娘没有信吗?”

    玉娘是他的妻子,母亲有什么话,妻子应该写信才对,怎么要带口信,**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笑道:“大嫂的信是有,不过她正好在益都县,没有和老母亲在一起。”

    刘汉章点点头,他的长女嫁给了益都县令周孝文,刚刚生下了一个儿子,估计妻子是去看外孙,“那我母亲的口信是什么?”

    “老母亲说,让你要识时务,效忠大宁皇帝。”

    刘汉章沉默了,母亲的意思他明白,是要他站好队,不要效忠错了人,他又慢慢拆开妻子的信,妻子在信中只有一个意思,让他不要进攻齐州,否则全家性命难保。

    “大哥,你怎么不问问我?”**笑了笑道。

    “你?问你什么?”

    刘汉章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妹夫,他忽然明白过来了,**一定是投降了皇甫无晋,所以他才能见到自己的母亲,才过河北上,刘汉章不由冷笑一声,“我不用问你,你肯定投降了皇甫无晋,没错吧!”

    “没错,我确实投降了他,不仅是我,齐州大部分地方官都表示愿意效忠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他是晋安皇帝的孙子,大家都认为他将是大宁王朝的皇帝,而且他是苏逊的女婿,以苏逊在齐州的声望,恐怕能拒绝他的人不多,连我都自称为苏逊的门生。”

    刘汉章还是摇了摇头,“他是晋安皇帝的孙子,我承认他可以名正言顺登基,但现在就说是大宁王朝皇帝,似乎还早了点,至于苏逊的女婿,那是你们士人看法,和我无关。”

    “大哥,你还是糊涂啊!没有明白老母亲的意思,老母亲的意思,就是要你不要再效忠齐王,你还不明白吗?齐王虽有野心,但他凭什么登基?天下没有人服他,他想登基只是痴心妄想罢了,而洛京皇甫恒覆灭在即,大臣都逃亡殆尽,当然不会再效忠他,剩下的就是雍京和皇甫无晋,难道大哥想效忠申家吗?”

    刘汉章有些动摇了,并不是**说服了他,而是他的母亲和妻儿都在皇甫无晋的手上,他冒不起这个风险。

    “让我再想一想!”

    “好吧!大哥尽管想。”

    **取出皇甫无晋给他的檄文,“你自己看看吧!赵国公,范阳节度使,大哥,识时务者为俊杰。”!。

第二百五十九章 皇甫恬的忧思

    一大早,申国舅便得到紧急情报,幽州刘汉章投降了皇甫无晋,尽管这个结果在申国舅的意料之中,但它真的到来时,还是让申国舅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

    今天是休朝之日,这些天申国舅因为连续劳累过度,而有些病倒了,他想偷一分空闲,今天稍微休息一下,不料幽州的紧急情报,使他无法再休息,他要立刻去见少年皇帝。

    申国舅换好了朝服,快步向院子的马车走去,刚走到马车旁,只见一名小管家慌慌张张跑进来,他脸一沉,不悦道:“发生什么事了,这般慌张?”

    “老爷,蜀州来人了,说有重要消息禀报。”

    申国舅只觉一阵头疼,幽州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蜀州又来情报了,难道是皇甫无晋又进攻蜀州了?想想也不太可能,或许是别的事情。

    “人在哪里?让他来见我。”

    片刻,一名报信男子走进来,躬身施礼,“卑职是巴东郡秭归县县尉王平,卑职特来向相国禀报,从江宁府来了很多人,都是申氏家族成员,还有广陵郡刺史申渊和江宁府少尹申祁武,这是申少尹给相国的信。”

    说着,这位王县尉便取出一封信呈给申国舅,申国舅愣了半晌,慢慢接过信,只见封皮上写着‘父亲大人亲启’,正是他儿子的笔迹,他心中一阵狂喜,连忙拆开信匆匆看了一遍。

    申国舅做梦也想不到,皇甫无晋竟然把儿子申祁武和所有江宁府的申家子弟都礼送到了蜀州,男男女女,老人孩子,一共有七八十人,包括他的三个亲叔叔和两个姑母姑父,连广陵刺史申渊也一并被送回。

    申家是个大家族,除了一小部分在雍京外,其他全部都在江宁府老宅,皇甫无晋在江宁府发动兵变后,申府上下都被皇甫无晋扣押,这一直是申国舅耿耿于怀的事情,没想到,他们竟然全部被释放了,这让申国舅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困惑,皇甫无晋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现在申国舅暂时不想考虑更多,关键是家人平安,他连忙问:“他们现在在哪里?”

    “卑职十天前出发,当时他们刚到秭归县,现在估计他们应该也是在来雍京的途中,因为申少尹和申刺史都坚持立刻回雍京。”

    申国舅一颗心放下了,他连忙吩咐管家,“带这位王县尉去休息,再赏他五百两银子。”

    “多谢相国赏赐!”

    王县尉大喜,深施一礼,跟着管家下去了。

    家人的获释只给申国舅带来片刻的慰藉,皇甫无晋北进却像块大石一样沉甸甸压在他心中,他登上马车,向皇宫而去。

    马车在百名侍卫的左右护卫下,在前往皇宫的大街上疾驶,马车内,申国舅显得心情十分沉重,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终于发生了,皇甫无晋向中原进发。

    本来按照他的策略,最好形成双帝南北对峙的局面,让皇甫无晋在南登基,皇甫恬在北称帝,这样对峙十几年后,待北方恢复元气,再慢慢统一南方,自古以来都是北方统一南方。

    这样就需要和皇甫无晋结盟,他甚至可以把蜀州让给皇甫无晋,让西凉军南下,可现在,皇甫无晋渡过淮河向齐州进军,他的计划就彻底落空了。

    申国舅对申太后极力和齐王结盟的策略极为恼恨,齐王算什么,他根本就不可能威胁到雍京的帝位,名不正言不顺,真正的威胁是皇甫无晋,他是晋安皇帝的孙子,是天凤太子之子,又有太皇太后支持,他争夺天下名正言顺。

    从这次洛京官员大出逃,大部分官员都南下楚州和荆州便可以看出,很多人心中还是把晋安皇帝视为正统,尽管过去了四十年,似乎被人遗忘,可它真的一旦出现,却又完全是另一种情形。

    申国舅暗暗叹了口气,这些洛京官员宁可逃往楚州而不愿来雍州,这还说明了一个严重的事实,那就是他们已经不承认雍京的正统了,申国舅也听到一些官员的不满之声,雍京已经是申家王朝,而不再是大宁王朝。

    尽管申国舅不愿这种事情发生,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不满是有原因,雍京的军、政、皇权,三者都被申家把持,尤其申济被册封为秦王,这种不满的声音更加沸腾,已经是无法掩盖。

    但申国舅除了忧心忡忡以外,也同样地无可奈何,申太后和申济的联合,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而且更让他恼火的是,拥有八万军队的灵武总管李凌风,自己怎么拉拢他,他都不理睬,但申太后仅仅答应封他为灵武郡王,他便投靠了申太后,使申太后实力更强大。

    如果再这样放任她权力膨胀,申国舅甚至怀疑自己的妹妹会不会效仿武则天登基。

    马车到了丹凤门前,他下了马车,直接走进了宫门,向北极殿而去,现在他只有从少年皇帝这里打开一条出路,这个少年皇帝毕竟是有一点头脑之人。

    皇甫恬这几天也停止了上课,皇甫无晋进攻齐州引发的变局同样让他感到忧虑,原本是雍齐两家共同灭豫,不料现在皇甫无晋却插一足,打乱了整个局势。

    尽管皇甫恬并没有权力决定战略布局,但他这一次是支持母后,原因同时是齐王的威胁要远远小于皇甫无晋,自从听说皇甫无晋是晋安皇帝之孙,他心中便对皇甫无晋憎恶之极,这种憎恶同时也是一种害怕。

    此时皇甫恬正和他的两名心腹,礼部尚书周棋纶,以及现在的老师大学士徐筠商量眼前的局势,周棋纶原来是楚王傅,皇甫恬登基为少帝后,他便被申皇后封为礼部尚书,而翰林大学士徐筠则是先帝皇甫玄德指派给皇甫恬的老师,教授皇甫恬已经五年。

    这两人是皇甫恬最信任之人,在现在这种局势危急的时刻,他也只能找这两人商议。

    “两位师尊,皇甫无晋已经拿下齐州,朕确实很担心他以后的发展势头,说实话,朕不担心齐王,惟独担心他,太皇太后在他的手上,如果太皇太后承认他为正统,形势就会朕很不利,朕现在该怎么办?”

    周棋纶和徐筠对望一眼,其实他们二人事先已经有过默契,徐筠缓缓道:“陛下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洛京官员大量逃往南方,而不是逃亡关中?”

    “朕刚才也说了,他是晋安皇帝之孙,太皇太后又在楚州,这样会让很多人认为他是正统,朕思量,应该是个缘故。”

    徐筠摇了摇头,“不完全是这个缘故。”

    他从桌上玉盘里取出两个外形一样的橙子,放在皇甫恬面前,问道:“陛下,这两个橙子就像是你和皇甫无晋,就算他是晋安皇帝之孙,可你是先帝之嫡子,先帝同样是正统,他有太皇太后支持,可你同样有皇太后支持,现在他只是凉王,而陛下已经登基为帝,陛下优势还要大于他,可现在为何洛京官员都选择他,而不选择陛下呢?这两个橙子发生了什么不同?”

    皇甫恬默而不语,等待师傅解惑,徐筠拾起桌上的墨汁,泼在其中一个橙子上,顿时一个橙子变得漆黑污秽难看,而另一个橙子依然光艳诱人,他指着那个泼墨的橙子道:“原因就在这里,现在陛下已经不是刚才的橙子了,而变成这个样子,试问,谁还愿意选择它?”

    皇甫恬十分聪敏,他已经明白老师的意思了,他低声道:“这个墨汁就是申家。”

    徐筠毫不迟疑道:“对!陛下说得一点没错。”

    这时,旁边的周棋纶也低声叹息道:“陛下在深宫或许不知,臣是礼部尚书,天天和朝臣打交道,高官们大多有城府,不会多说什么,但中下层官员却议论纷纷,对申家把持朝政军权不满,尤其太后册封申济为秦王,这更引发众怒,大家都说,这就是初汉吕氏重现,申济就是吕禄,雍京的朝臣尚且如此,更何况天下人,洛京大臣自然是选择皇甫无晋。”

    皇甫恬默然,良久,他低低叹了口气,“上个月,朕去探望母后,与她共餐,餐桌上母后和朕戏言,问朕愿不愿意改姓申?”

    周棋纶和徐筠同时大吃一惊,“陛下,真有此事?”

    “母后只是随口戏言,或许并不能当真。”皇甫恬声音很低微,一点自信都没有,他想起母亲一脸严肃地问自己,哪里有半点戏言的模样。

    徐筠教皇甫恬读书五年,朝夕相处,对他非常了解,看他这样子,恐怕不是戏言那么简单,徐筠沉声道:“陛下,你必须有一个鲜明的态度,不能含糊,不能暧昧,否则,会给申家侥幸之心,陛下,微臣问你,你愿意吗?为了这个皇位,你愿意改姓申吗?”

    皇甫恬眼中露出坚毅之色,他愤然道:“朕是大宁皇帝的子孙,是堂堂的皇甫嫡子,安能改为异姓,做这种欺宗灭祖,人神皆愤之事,朕宁可死,也绝不姓外戚。”

    周棋纶点点头,“只要陛下有决心就好,臣愿为效周氏先祖周勃,兴皇族,诛申氏,为陛下效死命!”

    这时,有宦官在门口禀报,“陛下,申相国有紧急大事求见!”

    皇甫恬目光向两位师尊望去,徐筠沉声道:“可听其言,不可信其人。”

    周棋纶也冷笑一声,“申家内部权力之争,不能等同于江山社稷之争。”

    ...........

    (今天上午去医院,因为手疼得厉害,医生说是长期高强度打字,疲劳过度所致,医生建言降低打字时间和强度,调养一下,中年不注意,老年会病痛缠身,因为新书也快出来.所以老高决定,从明天开始,一天两章,六千字保底,一直到本书结束,稍微让自己调整二十天,望大家理解)

第二百六十章 相后之争

    片刻,申国舅走进了皇甫恬的御书房,周棋纶和徐筠已经回避,不在房中,皇甫恬坐在御案后读书,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尽管皇甫恬对申国舅很有好感,也有一点感情,尤其申济被太后册封为秦王后,申国舅以免除自己汉中郡王的方式来表示抗议,这让皇甫恬一度感动。

    但他师傅最终提醒了他,申家内部的权力斗争,不能等同于江山社稷之争,这便使他心中对申国舅有了一丝警惕之心。

    “臣申溱参见皇帝陛下!”申国舅深施一礼。

    “相国免礼!”

    皇甫恬脸上露出笑容,“今天是休朝日,相国怎么不休息?”

    “臣本来想休息,但一早便得到一个紧急情况,特来向陛下禀报。”

    “什么紧急情况?”

    申国舅叹了一口气,“臣得到消息,幽州刘汉章已经向皇甫无晋投降了。”

    “什么!”

    皇甫恬大吃一惊,这个结果他却没有想到,昨天他还在考虑齐王会和刘汉章联合进攻楚军,怎么变成了刘汉章投降?

    他站起身,快步走到地图前,望着幽州和齐州及豫州三者的战略地形,眉头一皱道:“如果是这样,那刘汉章会率军从邺郡南下,和皇甫无晋共同夹击齐王之军,恐怕齐州之军不妙了。”

    “臣估计刘汉章暂时不会进攻齐王,这种调头噬主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最多是不再听从齐王的调遣,臣怀疑他倒可能对晋州施压,这个他会听从皇甫无晋的调遣。”

    说到这里,申国舅摇摇头道:“臣担心的不是这个,皇甫无晋很擅长于战略,臣担心他会下令西凉军进攻关中,现在二十万关中大军正在鏖战洛京,关中只有三万守军,如果西凉军大举进攻关中,我们该怎么应对?”

    皇甫恬有点奇怪,这个问题他们在出兵洛京之前就曾经讨论过,当时那个会议申国舅也参加了,皇甫恬记得当时申国舅很沉默,看得出他并不赞成,但他是不赞成和齐王联手。

    “相国,你忘了吗?当时我们定下来,从关内调十万军到凤翔,专门应付西凉军对关中可能的袭击,既然相国提醒,那我去禀报母后,要求立刻调兵。”

    申国舅苦笑一声道:“陛下,如果真是那样做,那雍京灭亡指日可待。”

    皇甫恬摇了摇头,“我不明白相国的意思,能否请相国明说?”

    申国舅长长叹了一口气,痛心疾首道:“陛下,臣上次主张和皇甫无晋联合,臣是希望能通过一种谈判的方式,解决西凉军的问题,如果我们和皇甫无晋结盟后,我们取豫州,让皇甫无晋取荆州,然后,我们再以蜀州来换取河陇地区,对于皇甫无晋,他可以将南方地区连成一片,而对我们,则去除了西凉军这个最大的威胁,双方都有好处,我想皇甫无晋当时还没有夺取天下的野心,他也会答应这个条件,可所有人都反对我这个方案,说是蜀州沃野千里,弃之可惜,说皇甫无晋是晋安皇帝之后,是我们真正的敌人等等,陛下,如果当时听臣的话,我们用蜀州换豫州,西凉军的威胁也没有了,我们还得到河陇之地,然后我们还可以向幽州,向齐州进攻,统一北方,可没有,谁也不肯听我的话,结果现在是什么结果呢?我们得到了什么?洛京主力是我们击败,但豫州大部分土地却被齐王夺走,雍京国库几乎消耗殆尽,还要支付死伤士兵的抚恤,西凉军依旧虎视眈眈,让我们夜不能眠,最后西凉军大举进攻关中,我们还得把军队撤回来,一无所有,陛下,这就是不采纳臣意见的后果,若皇甫无晋击败齐王,占领豫州,下一步就轮到我们,不是吗?”

    皇甫恬沉默了片刻,也叹了口气,“朕现在才明白相国目光长远,朕当时是有点情绪化,一心认准了皇甫无晋是敌人,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不!还有办法挽救。”

    申国舅连忙道:“我们现在还可以和他结盟,一起联手对付齐王,然后我们以荥阳为界,至少还能得到一半豫州,再将蜀州换河陇,让西凉军南下,对我们而言最后损失了半个豫州,并不大,而承担代价的是齐王,陛下,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皇甫恬咬了咬嘴唇道:“如果皇甫无晋不肯怎么办?”

    “他肯定愿意,毕竟齐王三十万大军,不是那么好对付,而且他需要时间巩固他的占领,用蜀州换河陇,臣认为这是可行之道。”

    停一下,申国舅盯着皇甫恬的眼睛,低声道:“关键是,你要去说服太后。”

    ........

    申国舅告退走了,皇甫恬坐在龙椅上思考他的话,这时,周棋纶和徐筠从内屋走了出来,皇甫恬正要对他们说申国舅的方案,徐筠摆摆手,“刚才我们都听见了。”

    “那师父认为申相国的方案可行吗?”

    周棋纶道:“我以为和皇甫无晋结盟倒是可行,但绝不会长久,如果仅仅只是想去除西凉军的威胁,不如用晋州换河陇,留下蜀州,我们也有退路。”

    ‘晋州!’皇甫恬眉头一皱,“恐怕太后不会同意。”

    “事实上用蜀州换河陇,太后也一样不会同意!”徐筠笑了笑道,其实他关心的并不是皇甫无晋,而是申家,如果能造成申国舅和申太后的严重对立,导致申家内讧,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关键看皇甫恬怎么做。

    ..........

    “哀家绝不同意!”

    华清宫,申太后毫不犹豫拒绝皇甫恬转达的申国舅的方案,“你去告诉他,不管是用蜀州换关陇还是用晋州换关陇,哀家都决不能接受,更不会和皇甫无晋结盟,哼!出卖蜀州,亏他想得出。”

    申太后的态度很鲜明,如果现在和皇甫无晋结盟,那等于承认上次和齐王的结盟是错误的,眼前的被动是她的决策失误造成,这个她绝不能接受。

    “可是母后,申相国确实说得有点道理,我们耗尽国库,死了几万人,可到最后,我们只拿到两个郡,而豫州的大部分土地都被齐王抢走,他并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儿臣以为,其实我们完全可以独立对付洛京,没必要和齐王联合。”

    “你的意思是说,是哀家决策失误了吗?”

    “不!不!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眼前这个局面很复杂,不知该怎么破?”

    申太后闭目沉思了片刻道:“怎么破这个局,其实哀家也在考虑,哀家已经派人去和齐王接触,解铃还须系铃人,要破这个局,还得靠齐王。”

    皇甫恬想了想,他还是没有明白母后的意思,便问道:“母后的意思,能不能再说明白一点,儿臣愚钝,没有能理解。”

    “要破这个局其实很简单!”

    申太后冷笑了一声道:“造成眼前的困局是因为齐州空虚所致,作为齐王,夺回齐州要远远大于他在豫州的利益,我们可以帮助齐王夺回齐州,条件就是他要把豫州让给我们,当然,我可以把彭城郡、下邳郡和沭阳郡三郡给他,让他去和皇甫无晋斗个你死我活,他们鹤蚌相争,咱们渔翁得利,这个方案秦王也完全赞同,皇儿,你就不要去考虑申溱的方案了,你要牢牢记住,真正威胁你皇位的,不是齐王,而是皇甫无晋。”

    虽然皇甫恬没有权力决定这种重大的军国决策,但太后所提到的‘秦王’二个字,令他心中愤恨异常,一个外戚武夫,何德何能,竟然敢封秦王,这一刻,他想到了吕后,自己不就是汉惠帝刘盈吗?

    这一刻,他的母亲的面孔也变得如此狰狞可憎,仇恨在他心中疯狂滋生,若不将申家杀尽灭绝,他就誓不姓皇甫!

    “皇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申太后发现了儿子的表情异常。

    皇甫恬连忙稳住心神,恭恭敬敬道:“儿臣很好,没有不舒服,儿臣只是有点感到害怕,这些血腥的战争争夺。”

    申太后脸上露出怜爱的笑容,摇摇头道:“所以母后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情,你才十三岁,你现在应该刻苦读书,将来才能做一个合格的皇帝,皇儿,以后这些事情你就不要过问了,母后自然会和大臣们商议,知道了吗?”

    “可是....申相国说,母后毕竟是女人,目光比较短浅,看不透天下大事,重大的事情,母后还是多听听申相国的意见吧!”

    申太后大怒,“他竟敢这样说哀家吗?”

    “母后息怒,申相国只是一时负气之言,并非真心辱骂母后。”

    申太后重重哼了一声,“哀家知道他是负气之言,就因为哀家和他意见相左,从小都是他做主,这次哀家做了主,他就受不了,他别忘了,他只是相国,惹恼了哀家,他的相国就别想当了。”

    “母后,还有一件事,儿臣不敢隐瞒。”

    “你说,什么事?”

    “儿臣听到一些传言,有不少人主张恢复政事堂制度。”

    ........

第二百六十一章 政治优势

    在皇帝未成年之前,一般有三种过渡制度,政事堂制度、太后垂帘制和摄政王制度,太后垂帘制就是现在的制度,由太后当政,掌握军国大权,摄政王制度则是由嫡系成年皇族出任摄政王,暂替皇帝监国,这种制度只在纸面上,从来就没有实行过。

    而政事堂制度,又叫顾命大臣制,一般是皇帝临终前指定几名信得过的重臣,组成政事堂,少年皇帝成年之前的所有军国政务都由政事堂内的顾命大臣制决定。

    大宁王朝成立三百年来,不算皇甫恬,一共出现过三个少年皇帝,其中两次采用政事堂制度,一次采用太后垂帘制,而采用太后垂帘制一般需要两个前提,一是皇帝猝死,二就是外戚实力强大,一百五十年前出现过一个冯太后,就因为皇帝突然死亡,来不及指定顾命大臣,再加上当时冯太后的父兄把持着朝廷大权,这一次申太后掌权也是同样的原因。

    可以说,政事堂制度是太后垂帘制的死敌,是申太后绝对不能容忍的议论,她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她冷冷问道:“是什么人在议论要换政事堂制度?”

    皇甫恬连忙道:“回禀母后,听说是一些读书人,好像和文心社有关。”

    申太后的眼中闪过一道杀机,不露声色道:“皇儿回去读书吧!以后不要再过问军国大事,等你十八岁以后,母后会让你参政。”

    皇甫恬浑身颤抖了一下,他听得清清楚楚,母后说得是参政,而不是主政,一字之差,意义完全不同,十八岁以后,他只是参政,那谁来主政?

    皇甫恬不敢有任何表露,他连忙施一礼,退下去了,皇甫恬刚走,申太后便厉声命道:“速去宣周威来见哀家!”

    周威是京城绣衣卫将军,掌管五千绣衣卫缇骑,效忠于申太后,申太后心中杀机迸发,议论要换政事堂制度,就是要赶她下台,她想知道,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个文心社的后台是何许人?

    .........

    大宁王朝也在一定程度上允许结社自由,比如苏菡舅父颜玉书参加的读书会,就是一种在官府有备案的自发结社,文心社也是一样,它实际上是雍京几十名有名望的学者、儒生自发组成一个学术社,经常聚会,谈谈读书心得,说说儒家经典,偶然也会抨击一下朝政时弊,这是读书人的天性。

    文心社平均每五天聚会一次,成员可来参加,也可不参加,很自由,他们一般是在崇仁坊的文聚茶楼举行聚会。

    第二天上午,二十几名儒士和往常一样在文聚茶楼里汇合,谈天说地,发表一下自己对时局的见解,这段时间豫州之战颇引他们瞩目,几乎所有的话题都在谈论天下几大势力的争斗。

    二十几名儒士正说得眉飞色舞时,数百名绣衣卫缇骑突然包围了茶楼,缇骑们冲上二楼,茶楼内一片大乱,尤其文心社包下的东大厅内更是乱作一团,近百名绣衣卫缇骑冲了进来。

    “你们要做什么?”

    儒士们义愤填膺,纷纷起身斥责,“朗朗皇城脚下,你敢乱来吗?”

    绣衣卫校尉冷冷一挥手,“全部带走!”

    缇骑们如狼似虎冲上前,抓起这群读书人便走,儒士们拼命挣扎叫喊:“我们都是有功名在身,不得无礼!”

    “全部带走,反抗者打倒拖走!”

    儒士们很多人被打翻在地,捆绑起来,楼下停了几辆密闭的马车,儒士们被堵上嘴,扔进马车内,马车迅速离开了崇仁坊,向城外驶去。

    一个时辰后,绣衣卫将军周威出现在一座东城外的大宅内,这里是绣衣卫的秘密审讯地,几间院子里隐隐传来惨叫和哭喊声.

    一名校尉走上前,躬身施一礼,将一叠供状交给周威,“所有人都招了,他们承认经常议论并抨击太后,主张实施政事堂制度。”

    周威对这个不感兴趣,读书人发发牢骚,抨击朝政很正常,他关心的是,谁是文心社的幕后主使,一般这种社团都会有某个大臣的支持,这些儒士的言论往往就和这个大臣有关,这是一种变相的主导民意的手段。

    “谁是他们的后台?”

    “回禀将军,是户部侍郎潘仁毅。”

    “原来是他!”

    周威冷笑了一声,潘仁毅是申国舅的心腹,是申国舅掌握户部左膀右臂,周威忽然明白,太后为什么让自己调查文心社了,实施政事堂制度,让儒士们进行民意上的宣传,看来,有人对太后很不满了。

    “将军,这些儒士怎么办?”

    “让所有人招供画押,送去绣衣卫地牢暂时关押,然后通知他们家人来保他们出去。”

    ........

    楚军东进的速度异常缓慢,在东郡濮阳县,八百艘战船便停泊在黄河岸边,皇甫无晋在等待着梁郡的消息。

    从兵力上对比,楚军主力只有五万,要远远逊于齐王西征的三十万大军,所以皇甫无晋也没有想过要硬拼,尽管他有犀利的武器,但兵力悬殊,仍然对他十分不利。

    更重要是,皇甫无晋需要得到洛京城破的消息,他甚至比齐王更希望看到皇甫恒的倒台,洛京城破,再加上齐王妃西归,这便可以使齐王夺回齐州的意志下降,他会将大量的军队驻扎在洛京,从而形成分兵之势,这是皇甫无晋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另外,他也在等待西凉军的消息,二十万西凉军的施压,足以让雍州军撤回关中。

    战争不仅仅是军队的厮杀,它还包括幕后的较量和政治上的角力,如果能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那就是最高境界。

    皇甫无晋已经渐渐抓到了齐王皇甫忪的软肋,他的名不正言不顺,将是他最后失败的主因,齐州官员对他背弃到幽州刘汉章的倒戈,都可以充分证明这一点。

    对于他皇甫无晋,他有着其他势力所没有的政治优势,不仅是他的出身,还有住在楚州的太皇太后,这位地位崇高的老人,一直被大宁王朝的臣民们所景仰,可以说,这是皇甫无晋手上最大的一张王牌,在关键时刻,他会毫不犹豫打出来。

    梁郡驻扎着原陈留总管贺千绝的五万大军,虽然他投降了齐王,但皇甫无晋也发现其中的微妙之处,那就是贺千绝自始自终没有和齐王见过面,他的军队也没有解散,更没有插入齐王的亲信,依然保持着完全独立。

    这种情况在战争时期是很少见,因为这很可能会导致这支军队的反戈,给后方带来严重的威胁,以齐王的心思,他不会意识不到这种危险存在,但他依然让贺千绝的军队驻扎在梁郡这种重要的战略之地,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齐王也拿贺千绝无可奈何,贺千绝依然保持着一种半独立状态,与其说他是投降,不如他们是另一种形式的结盟。

    对于这种拥有独立军队的地方军阀,最好的办法是分化拉拢,让他为自己所用。

    贺千绝年约四十余岁,是前左卫大将军贺铮之子,祖父贺诚曾为范阳节度使、兵部尚书,贺千绝可以称得上是名将世家,世代效忠大宁王朝,和所有的大臣一样,在皇甫玄德突然驾崩后,大宁王朝出现了分裂,贺千绝也处于一种迷茫之中,他不知自己该效忠谁?

    皇甫恒是储君,他登基后按理应该是最名正言顺的君主,但很多大臣都知道,在皇甫玄德突然驾崩的时刻,皇甫恒就在华清宫中,被皇帝囚禁,他有弑父的嫌疑,贺千绝也知道,更重要是皇甫恒猜忌日盛,重用外戚杨晟,令他极为不满。

    所以他之前便将自己的妻儿悄悄转移到陈留,他并不准备真正效忠皇甫恒,一方面他保持自己军队的独立,另一方面,他也在等,等最后局势明朗,投降齐王皇甫忪,只不过是他为了保存实力的权益之计。

    贺千绝的五万大军驻扎在梁郡城外,占地五里,是一座庞大的军营,他是陈留总部,整个梁郡都是他的地盘。

    此刻,贺千绝正在大帐内和他的弟弟贺千纶说话,贺千纶是杨晟手下的将领,杨晟的二十万大军在渑池县大败后,贺千纶带着几十名亲兵逃回洛京,将妻女接出洛京,直接投奔了兄长贺千绝。

    “大哥,我感觉齐王的局势很不利。”贺千纶沉思良久道。

    “为什么有这个结论,说说你的理由。”

    “原因很简单,他受封齐王,却身在豫州,名不正言不顺,他的士卒都是齐人,齐州被占,士卒们思归心切,他却一心攻打洛京,以致军心不稳,缺乏战略眼光,其次他用人唯亲,像罗启玉这种天下不齿之人居然是他后军主将,就因为是他小舅子,还有皇甫英俊这种无能之将,因为是皇族,也被他重用,连幽州刘汉章都背叛了他,可见他用人确实有问题,这样的人空有三十万大军,也迟早必败,我建议兄长不要把身家性命和贺家前途押在他身上。”

    贺千绝点点头笑了,“你说得很对,其实我心里明白,只看洛京官员南逃,便可看出大势所趋,我现在在等皇甫无晋开出的条件,他给刘汉章开出赵王公和范阳节度使的条件,那我呢?我在拭目以待。”

    就在这时,大帐外有亲兵禀报:“将军,太皇太后的懿旨到了!”

    ......

    (中午十一点半,晚上八点,稳定更新)

第二百六十二章 奇袭荥阳

    贺千绝愣住了,他看了兄弟一眼,贺千纶也同样觉得不可思议,居然是太皇太后的懿旨,但他们的吃惊只在一瞬间,贺千绝立刻命道:“速摆香案接旨!”

    太皇太后给他下旨,这无论如何是一件大事,在他记忆中,好像从前的皇太后很少有下旨。

    片刻,几名宦官在军士们的引导下来到了中军大帐,为首宦官便是从前皇甫玄德御书房总管罗忠国,上次去江宁府给皇甫无晋下旨,便被留在了楚州,他怀抱圣旨卷轴,快步来到大帐前,高声道:“太皇太后有旨,陈留总管贺千绝接旨!”

    贺千绝在香案前跪下,“臣贺千绝接太皇太后之旨。”

    罗忠国展开懿旨朗声读道:“陈留总管贺千绝,乃世家名门之后,世代为大宁忠良,国之栋梁也,今天下大乱,兵戈纷起,外戚篡权,藩王不伦,大宁社稷黯淡,人民涂炭,哀家身在楚州,心怀大宁苍生,不胜悲戚,望贺千绝将军行忠义之举,拨乱扶正,还大宁朗朗乾坤,以慰哀家之盼,特加封贺千绝为梁国公、骠骑大将军、上柱国,封其弟贺千纶为陈留县公、云麾将军,贺家一门忠义,特授殊荣,钦此!”

    旁边贺千纶没想到居然也有自己的份,他也慌忙跪下听旨,贺千绝只觉鼻子有点发酸,他重重磕了三个头,含泪道:“臣贺千绝谨尊太皇太后教诲,为大宁王朝效忠!”

    “臣贺千纶谢太皇太后隆恩!”

    两兄弟站起身,接了懿旨,旨意上面有太皇太后的玉玺和金印,太皇太后竟称贺家世代忠良,这是何等荣幸,贺千绝心中感动,便问道:“请问太皇太后在楚州身体可安康?”

    罗忠国连忙道:“老祖宗身体很好,心情也不错,只是伤感子孙不孝,手足相残,她希望这种局面尽快结束,大宁统一,给天下苍生一条活路。”

    贺千绝叹了口气,这何尝不是他所愿,他连忙吩咐亲兵,“请罗公公去偏帐休息,好生招待!”

    罗忠国带领两名手下跟亲兵下去了,贺千绝又回到大帐,他仔细看了一遍圣旨,便问兄弟,“你觉得呢?”

    贺千纶心里有数,玉玺和金印是真,但恐怕这旨意是从东郡过来的,是皇甫无晋替太皇太后下旨,否则太皇太后怎么会知道他也在大营,不过他封了陈留县公,心中也颇为感动,有了效忠皇甫无晋之心,他也不说破,便对兄长道:“其实形势很明显,旨意中说外戚篡权,说的是申家,藩王不伦,说的是齐王,天下正统唯有洛京和晋安之孙,但皇甫恒猜忌太重,重用昏庸无能的杨晟,导致晋州和豫州两次大败,精兵丧失殆尽,洛京指日可破,没有什么意义了,既然太皇太后下旨,其实就是希望大哥能辅佐皇甫无晋,以保贺家前途富贵,大哥,我觉得可行。”

    贺千绝沉思了片刻,他心里也渐渐明白了,这是皇甫无晋借太皇太后的名义来封他,给他一个台阶,先降齐王,再降凉王,这个名声是在不好,以太皇太后的名义来招降他,也就堵了天下人之口,他心中也很感激,而且封他为梁国公、骠骑大将军、上柱国,这确实待他不薄了。

    “这样,你替我去一趟东郡,转告皇甫无晋,我愿意听他任何调遣,我唯一的条件是,在天下统一之前,维持我的兵权,待天下统一后,我愿意将兵权交给他,做一介文官。”

    贺千绝是一个儒将,他明白拥立之功之最重要,但恃兵则必亡。

    当天晚上,贺千纶带着兄长的效忠之信前往东郡,向皇甫无晋表示了效忠,梁郡五万大军,愿听从皇甫无晋调遣。

    .........

    荥阳县位于黄河以南,自古便是中原的粮食储运中心,战国时期,魏国开凿鸿沟,自荥阳引黄河水流向东南,与淮水、泗水、济水、汝水等汇合,使荥阳四通八达,中原各郡粮食皆汇于荥阳。

    皇甫恒在洛京登基后,也不断从荥阳调粮,在齐军占领荥阳之前,荥阳粮仓还有四百万石粮食,皇甫恒又陆续调走五十万石,最后齐军得到了三百五十万石粮食,成为齐军的最大给养之地。

    眼下,齐军二十五万大军围攻洛京,在荥阳驻扎了三万重军,由大将罗启玉统帅,罗启玉是王妃弟弟,又是罗傋的独子,自然不会让他去亲冒箭矢攻打洛京,便任命他为后军主帅,率三万军驻守荥阳的粮仓重地。

    此时在鸿沟内,密密麻麻停满了数百艘战船,大部分是千石战船,这些都是齐州战船,齐州水军主要是近海防御,又要兼顾大清河,因此战船大都偏小,以千石为主,这次齐王西征,几乎调动了齐州水军所有战船,沿黄河西行,主要运送粮食和其他军用物资,占领荥阳郡后,齐王便下令船只大举运送荥阳粮食到洛京,数百艘大船云集在鸿沟河面上。

    此时夜幕已降临,荥阳码头上堆满了粮食麻包,显得十分安静,码头工人们都已回家,只有数里外的几十座大粮窖矗立在夜幕之中。

    夜晚,一支由二十艘千石大船组成的船队缓缓驶向荥阳码头,大船上均挂着齐军旗幡,每艘船上都可以看见齐军士兵在走动,而且船尾也有白漆编号,所有的一切细节都显示这支船队是齐军战船,数量并不庞大,也不引人注目。

    在离荥阳码头还有二十里时,被河面上的船闸拦住,几名盘查士兵乘坐小船上前盘查,看了看文书,没有什么问题,为首校尉便随口问道:“从哪里过来?”

    为首大船上走出一名大胡子军官,用一口齐郡的口音瓮声瓮气道:“洛京过来,都是自己弟兄,还要打秋风吗?”

    他话语中带有讥讽之意,意思是说这些盘查士兵借口盘查,实际是勒索往来船只,盘查士兵脸一红,校尉恼羞成怒道:“什么打秋风,老子们正常检查,把船停下来,我们要检查!”

    这时,船舱内又走出一名军官,拦住大胡子,拱拱手道:“大家都不容易,不就为混口饭吃吗?我这兄弟说话口无遮拦,我替他向几位弟兄道个歉。”

    校尉见他说话客气中听,怒气也消了几分,但就这么放过去,又有点不甘,便干笑一声道:“洛京可是天下富贵之都,你们发了不少财吧!”

    军官明白他的意思,便手一招,士兵从船舱内拎出一个布包,扔给他们,军官笑道:“一点小意思,弟兄们拿去喝杯酒吧!”

    包袱沉甸甸的,至少有两百两碎银,校尉立刻笑眯了眼,一挥手,“开闸!”

    拦江的大木杆缓缓开启,盘查的小船也返回岸边,船队起航,驶向荥阳码头,大胡子军官望着盘查校尉的背影哼了一声,“给他们银子做什么,一炮轰了船闸就过去了,怕谁?”

    这支船队自然是楚州水军装扮,来荥阳执行秘密任务,为首的军官叫黄志远,是楚州水军的一名都尉,大胡子军官是他手下副将。

    黄志远狠狠瞪了副将一眼,“我们的任务是炸毁船闸吗?像你那样嘴上不留情,他们上船发现火炮怎么办?任务失败,谁来负责,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倒先有理了!”

    大胡子副将不敢吭声了,黄志远也没有心思多管他,过了船闸,就意味着他们快到荥阳码头了。

    船队在鸿沟河面上列队行驶,一个时辰后,离荥阳码头只有三里了,此时河面开始出现齐州水军船只,一艘接着一艘,密密麻麻停泊在岸边,这一带的河面很宽阔,足有二十丈,几乎所有的齐州船只都集中在这里运粮,

    船队在河面上疾驶,不时有民用小船从他们身旁擦身而过,每一个人士兵都开始变得严肃,眼中明显有了紧张之意,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数里外的粮仓,那边有三万大军严密防守,他们过不去,他们的目标是河面上的四百余艘大船,彻底摧毁齐军的运输工具。

    船队终于靠近了码头,此时船队的二十艘大船已经分散拉远,从原来的一里拉长成首尾三里,三艘大船靠近了码头,这里停泊着二十余艘千石战船,三艘大船船壁上的窗口已开,一尊尊黑洞洞的炮口从船舱内探出。

    时间已经到亥时,码头上已经没有一个人,黄志远望着十余丈外的密集大船,他毅然下达了炮击的命令,“开火!”

    炮击的巨大雷鸣声在河面上陡然响起,二十艘军船,二百门火炮同时发作,一颗颗炮弹击穿船壁,在船体内爆炸,烈焰迸发,碎木飞溅,船只裂开,随即引发大火,一艘艘军船被炸得支离破碎,开始迅速下沉,船上很多水手和士兵,有的被炸死,有的落水,惊恐万分地游上岸,惨叫哭喊着向军营奔去,

    罗启玉被爆炸声从梦中惊醒,他推开身旁的女人,奔出大帐,顿时惊呆了,只见数里外的河边火光冲天,大火延绵数里,四百多艘大船都被大火吞没。

    三万多士兵都目睹了大火燃烧,却没有一个人敢前去救火,巨大的爆炸声和逃回水手的描述吓破了他们胆子。

    河面上四百多艘战船都消失了,飘满了碎木和杂物,火炮轰击了足足一个时辰,渐渐地平静了,又过了一刻钟,二十里外的船闸处传来了几声闷雷般的爆炸,随即彻底安静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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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洛京乱局(上)

    荥阳船只被毁的消息第二天晚上便送到了齐王皇甫忪的手中,四百多艘战船连同三十万石粮食一起灰飞烟灭,令皇甫忪暴跳如雷,愤怒万分,而楚军犀利的新式武器则给他心中压上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不过粮仓无恙又使他多多少少感到几分庆幸,这种愤怒、庆幸和莫名惊恐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使他心中乱做一团,他谁也不想见,连谋士高昂也被他拒绝在大帐外。

    入夜,高昂也自己的营帐内也久久难以平静,他凝视着桌上的地图,反复考虑这次楚军袭毁军船的用意,摧毁齐军的水上运输线固然是皇甫无晋的一个主要目的,但打击齐军军心士气恐怕才是他的真正用意。

    齐州已经被楚州占领,绝大部分齐军将士家眷都落入楚军手中,已经动摇了齐军军心,这一点高昂也意识到了,但唯一让他失算的是,楚军进军缓慢,居然停驻在东郡不走,很显然,皇甫无晋在使用拖的战略,拖的时间约长,对齐军的军心就越不利。

    高昂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当初是他给齐王献了上中下三策,最后齐王选择中策,留在豫州和楚军决战,可现在楚军却似乎不肯和他们决战,而形成了对峙状态,现在在返回齐州,那洛京怎么办?已经打了近半个月,眼看破城在即,也不可能轻易放弃了。

    高昂已经开始觉得洛京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他也无可奈何。

    心情郁闷,他背着手走出大帐,在大营中巡视,他刻意没有带随从,一个人走在士兵们的营帐内,在一顶亮着光的营帐旁,高昂停住了脚步,营帐很薄,可以看见里面有许多人影,像是有二十几人在聚会,他心中暗暗一惊,连忙凑了上去。

    “小郎,想开一点,你父母不会有事,楚军也不是残暴之人,皇甫无晋是夺天下,肯定会善待民众。”

    “可是我爹爹腿摔坏了,我娘身体又不好,姐夫极为吝啬,我不回去,谁来养活他们,不行,我今晚就走!”

    听声音,这个叫小郎的小伙子年纪不大,最多十六七岁,这时,另一名声音稍微苍老的老兵叹息道:“别傻了,当逃兵抓住要杀头的,忍一忍吧!”

    又有一人怒道:“王大哥,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懦弱,什么叫忍一忍,我老婆孩子都在老家,听说齐州要重新分土地,现在在登记丁口,不在家的人没份,你不回去,我要回去!”

    “赵三,我们也听说齐州要重分土地,到底是真的假的?”好几个人都一齐问道。

    “这个.....反正军营内都这么传,估计是要重分土地,还有楚军的火器,几百步外爆炸,根本躲不过,这个仗我是不想打了,我今晚和小郎一起走,你们走不走?”

    营帐内吵成一团,有的说走,有的说再考虑,这时,忽然有人喊,“别吵了,你们听!”

    高昂也听见了,有人在吹箫,箫声呜咽凄凉,在军营上空回荡,这是齐州东莱一带的思乡曲,不少人也跟着低低唱了起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思归,思归,父母倚门,白发苍苍,妻子临山,容颜劳劳......’

    高昂心中长叹一声,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放弃洛京东归,他转身快步向齐王的大营走去。

    ........

    “不行!”

    皇甫忪断然拒绝了高昂的提议,“为攻打洛京,我耗费粮食,死伤五万余人,连齐州都丢了,眼看城池将破,却要我放弃洛京东归,我绝不干!”

    “可是军士们士气低迷,归乡心切,日久,恐生兵变,殿下,洛京可有可无,但军心却不可失,孰重孰轻,望殿下三思!”

    “谁说洛京可有无可!”

    皇甫忪冷冷地看着高昂,“我盼望入主洛京,已不止一日,若不登上九鼎之位,若不走进紫薇之宫,我千里迢迢,来豫州做什么?”

    高昂大急,光得紫薇宫又有什么用,这么仓促登基,只会被天下人唾弃,皇甫忪几时变得这样急功近利?

    “殿下.....”

    高昂还想再劝,皇甫忪却不想再听,他一摆手打断他的话,“你不要再劝了,我心里有数,军队士气低迷,攻下洛京,我自会犒赏,你还是多替我想一想,怎么尽快打下洛京吧!”

    皇甫忪刚说完,帐门口有亲兵来禀报,“殿下,雍州军大将邵景文有要事求见!”

    皇甫忪一怔,随即大喜,连声道:“快快请进!”

    邵景文是雍州军第二号人物,他的到来,必然是有重大事情,高昂却有点担心,以皇甫忪现在急功近利的心态,恐怕会被雍州方面利用,他连忙劝道:“殿下切不可轻易答应什么,雍州居心叵测,属下很担心他们会趁机落井下石。”

    本来皇甫忪就对高昂有点不满,他这句话让皇甫忪更加不高兴了,他脸一沉道:“我不是三岁小儿,雍州的用意我自己会判断,你退下去吧!”

    和邵景文的谈话,他竟然不准高昂参与,高昂无奈,只得退了下去。

    片刻,邵景文被亲兵领了进来,他单膝跪下行礼,“末将邵景文,参见齐王殿下!”

    从前皇甫忪和邵景文打过好几次交道,他知道此人精明能干,是申国舅的第一心腹,现在手中又有十万大军,轻视不得,他连忙笑着将他扶起,“邵将军免礼,快请坐!”

    “谢殿下!”

    邵景文坐下,一名侍妾给他上了茶,邵景文心念一转,便笑道:“听说王妃和世子已经回到军营,恭喜殿下全家团聚。”

    “哎!也是亲兵护卫得力,在鲁郡险些遭遇楚军,相距只有三十里。”

    皇甫忪也很感叹,他的妻女儿子在几天前终于逃回军中,一直让他担忧的事情终于圆满解决,全家无恙,让他高兴了好几天,但现在他的心思已全部放在洛京之上,他也想和邵景文谈一谈攻打洛京之事。

    “不知道邵将军找我,有什么事吗?”

    邵景文笑了笑道:“我奉命来和殿下商谈,主要有两件大事。”

    “邵将军请讲,我洗耳恭听!”

    “第一件事,是和殿下商量对付楚军之事,申太后已经决定,雍州军将全力配合齐军进攻楚军,帮助殿下恢复齐州和幽州。”

    “哦!”

    皇甫忪哦了一声,却没有表现出激动之色,他很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雍州军帮助他,不会没有条件,帮助他恢复齐州,和皇甫无晋开战,这个条件必然不会低,他淡淡一笑,“那申太后的条件是什么?”

    “条件当然也有一点!”

    邵景文也不客气,便直言道:“击败皇甫无晋后,以东郡为界,东郡以西归雍州,殿下的军队退回齐州,当然,洛京还是按当初的约定,已洛水为界,一家一半。”

    皇甫忪脸上露出苦涩的笑意,没有了豫州,拿半个洛京又有什么意义,他可能在别人的地方上登基吗?如果放弃豫州,他费钱费米,死伤无数,最后一无所获,给雍州做了嫁衣,而且最后幽州也恐怕拿不回来,那毕竟是前赵王的地盘,并不属于他。

    “这件事让我考虑考虑,过些天再答复,邵将军再说第二件事吧!”

    邵景文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答应,也催促他,又笑道:“第二件事,就是和殿下商议如何尽快夺下洛京。”

    这个皇甫忪却非常感兴趣,他连忙道:“邵将军请说!”

    邵景文微微一笑,“洛京已经攻打半个月,守军皆已疲惫,洛京城内也不像刚开始那样上下一心了,据城中消息,张缙节做了几件不得人心之事,我们考虑用计取,希望得到齐王殿下的配合。”

    ........

    洛京城内一片狼藉,坚守城池已经半个月,守军在大将李弥和相国张缙节的率领下,击退了雍齐联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使雍齐联军死伤十余万,但守军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守军从最初一万,募军到七万,现在又减为不到三万,死伤大半。

    更要命是,伤亡太高,使守军招募新兵变得十分困难,从军就等于送死,没有多少人家愿意把儿子送上城了,同时府库也差不多消耗殆尽,除了还有一点粮食外,库银和轻货已罄尽,本来都是大宁军队,大家抵抗的意志并不坚强,主要是靠高额的钱财来维持士气,现在守军是按天来付饷银,一天就要十万银子,巨额饷银加抚恤使国库已空,不仅无银募新兵,甚至连支付饷银都困难了,只能欠账,士气随之下滑,士兵们开始怨声载道。

    可张缙节又不敢将粮食提价,那样会引发民变,万般无奈之下,张缙节只得使用他最后的杀手锏,开始以通敌为借口抄家,专门针对皇族和权贵,一夜之间抄了十二家权贵豪门,得银百万两,还了欠账,还勉强能维持六七天,但张缙节的危机却出现了。

    ........

第二百六十三章 洛京乱局(中)

    在围攻洛京之战半个月后,忽然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雍州军因为关中被西凉军大举进攻而被迫撤退了,而齐军也因为背后楚军的压力而不得不撤退回去迎战楚军,两支围困洛京的大军在一夜之间撤离得干干净净。

    顿时满城欢腾,民众上街敲锣打赌,庆祝洛京保卫战的胜利,各大店铺、酒楼、妓院和茶馆在沉寂近半个月后又纷纷挂牌营业,食客、茶客和嫖客们也按耐不住心痒,陆续接踵而至,光顾这些声色口欲之地,洛京城几乎在两天之内便恢复了往日的繁盛和生机。

    秋日的阳光在洛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温暖和熙,很多病号和隐藏起来的人也纷纷上街,享受秋日阳光和胜利的喜悦。

    杨晟在病了近半个月后,身体又渐渐好转,一早,他也出门,来他从前经常关顾的卢记茶馆,喝一杯好茶,和老友聊聊天,听一听民间的声音,这是他几年来养成的习惯。

    不过杨晟的病虽好了,但他心情却一直很压抑,渑池之败,他被张缙节弹劾他昏庸无能,被皇甫恒免去一切官职,如果说晋州之败他有责任,他还能勉强接受,但渑池之败,杨晟并不认为是自己的责任,如果在不是李弥在荥阳大败,以致齐州前锋到了偃师,他怎么会被迫撤军,不被迫撤军,他怎么会败?

    最后的责任由他来承担,而荥阳兵败导致全线溃败的李弥却非常没有免职,还依然担任守城主将,就算最后阵亡,也能名垂青史,而他杨晟却遗臭万年,杨晟已经年迈,对升官发财兴趣不大了,在他这个年纪,是非常在意这种后世的名声和评价,他心中为此充满了对张缙节的仇恨,他知道是张缙节在皇上面前诋毁自己,让自己承担所有的罪责,洗脱了李弥。

    而前天又发生的一件大事,他的妹夫,前户部侍郎韩泰被抄家,韩泰固然是因为坐赃而被免职,但已经事隔三年,他过去的罪责已经消弭,但前天晚上,第一个抄的就是他府上,韩泰又气又恨,当场晕倒。

    就算杨晟能容忍对查抄韩泰的府邸,他却不能容忍第一家查抄韩泰府,这明显就是针对他杨晟。

    杨晟将所有仇恨都压在心中,他在等待机会,现在张缙节圣眷正隆,还不好动他。

    杨晟走进了茶楼,卢记茶楼是洛京最好的茶楼,能进到最好的茶叶,点心也做得非常地道,一直很高档的茶杯,一般有身份的人才能能来这里喝茶,一杯茶也价值不菲。

    伙计认识他,连忙热情招呼,“哟!是杨相国,听过您老病倒了,身体好点没有?”

    不知为什么,伙计的问候在杨晟听起来却异常刺耳,他重重哼了一声,不悦道:“我的位子在吗?”

    伙计有些为难,向掌柜看了一眼,掌柜立刻安排人跑上楼去了,杨晟更加恼怒,就因为自己被免职,连他几年来铁打不动的座位居然也被人占了,他心中恼怒万分,一把推开伙计,大步向楼上走去,走到二楼楼梯口,只见他靠窗的位子,一名伙计正在劝一名茶客离开,而那名茶客却很傲慢,腿一搭,脸扭到窗外,根本不理睬。

    旁边几个老茶客在议论,“那是马鸿运珠宝店的东主,听说捐了一万两银子做军费,被张相国封上柱国,这不,开始小人得志了。”

    “你有没有搞错,张相国能封他上柱国?你确定不是皇上?”

    “是张相国封的,五千两银子封特进,八千两银子封柱国,一万两封上柱国,皇上不是放权给张相国了吗?”

    “你们没有听说,张相国私贪国库之事,现在外面传得很厉害,说得有鼻有眼。”

    “哎!战争嘛!总是有人会发财,要么人家儿子在楚州和荆州,他留在这里做什么?没有好处,他会留下吗?”

    本来杨晟在为喝茶的位子而万分恼火,可听见这几个茶客的议论,杨晟眼睛顿时一亮,张缙节竟然敢私封勋官,还贪污国库,他也顾不得喝茶了,转身便出茶馆回府去了。

    回到府中,他一进门便立刻吩咐管家,“所有的下人,给我上街去打听京城的传言,关于张缙节的说法,所有人立刻去!”

    .......

    秋日温暖的阳光照进了皇宫,雍州军和齐军先后撤军的消息也同样传到了皇甫恒的耳中,这个把自己关在深宫内近半个月的皇帝,也终于像从冬眠中苏醒了熊一样,从深宫里出来了。

    他没有去城头慰劳英勇守城的将士,而是来到皇城,视察左藏的情况,左藏也就是大宁王朝的国库,存放金银铜钱以及各种值钱的轻货,皇甫恒是在十几名权贵向他哭诉被抄家的悲惨遭遇后,才决定去查看左藏的库银情况。

    ‘轰隆隆!’的巨响声中,左藏大铁门缓缓推开了,在左藏官员含糊其词的解释中,皇甫恒走进了这座巨大的国库,他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有很多巨大木架的仓库,在他记忆中,这些木架上应该堆满了绸缎,可现在,他只看见空荡荡的木架,绸缎一匹都没有了。

    “木架上的轻货呢?”

    皇甫恒紧皱眉头,回头恶狠狠地盯了一眼左藏丞,“是被你们私贪了吗?”

    左藏丞吓得跪倒,连声道:“陛下,给我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贪国库内的东西,是张相国拿去卖了,一部分支付军饷,一部分用来奖赏士兵。”

    皇甫恒也猜是这么回事,他没有吭声,背着手继续向银库走去,当他走到巨大的银库前时,他眼中的怒火终于被点燃了,可以容纳一千万两银子的银库已是空空荡荡,连装银子的大木箱也没有了,偌大的银库内只零星丢弃一些散碎的木屑。

    “你告诉朕,左藏内还是有什么?”皇甫恒慢慢回头,盯住左藏丞,一字一句问道。

    左藏丞吓得浑身发抖,他低下头,声音小得不能再小,“除了一点铜器,其余都没有了,都被张相国用陛下金牌提走,拿去支付军费。”

    “军费,又是军费!”

    皇甫恒终于失态地暴跳起来,“查抄权贵宗室是支付军费,把朕的国库搬空也是支付军费,到底要支付多少军费?在半个月的时间内,就要耗掉六百万两银子,到底有多少军队,五十万,还是一百万?”

    他怒不可遏,喝令道:“来人,去宣张缙节来见朕!”

    ........

    不多时,张缙节匆匆从东城门赶来,雍州和齐州撤军,大量的民众要出城,他正在率领军队搬掉封堵城门的大石,忙得满头大汗,但他心中异常高兴,有一种莫大的成就感。

    听说皇上在左藏召见他,他便知道为什么了,不过他并不担心,他有详细的账目可以说明,他毫不惧怕那些流言蜚语,他没有私贪一两银子,相反他还拿出几千两银子买米赈粥,给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皇甫恒就坐在左藏大门口,一把金背宽椅,百余名侍卫簇拥左右,他现在不像皇帝,倒像一个在事发现场办案的县官。

    张缙节上前躬身施礼,“臣张缙节参见陛下!”

    “张相国辛苦了,赐座!”

    皇甫恒并没有当场发怒,而是淡淡道:“朕的金牌还在再使用吗?”

    “敌军已退,不再需要。”

    张缙节将金牌呈上,一名侍卫转给了皇甫恒,皇甫恒看了看自己的金牌,又笑道:“你确定雍齐两军不会再回来?”

    “臣认为不会再回来,臣得到消息,西凉军大举进攻关中,雍州军被迫撤军,其后齐军也开始撤军,仅凭他们一家,难以在短时间内攻克洛京,臣听说楚州已经攻占齐州,前锋到了东郡,皇甫忪应该是应该是东去应付楚军了。”

    “那一次洛京保卫战,相国功高盖世啊!”

    张缙节是老官僚了,他知道功高盖世还有一个同义词叫‘功高震主’,这是很忌讳的,他连忙解释道:“臣只是一介文官,哪里能指挥军队,这都是将士们用命,是陛下的洪福所致,臣没有什么功劳。”

    “相国太谦虚了。”

    皇甫恒沉吟一下又问:“朕毕竟是君主,对国库的开支应该了解,张相国抽时间写个奏折给朕吧!朕明天就想看看。”

    张缙节暗暗叹了口气,敌军初撤,首先想到的不是抚慰将士,恢复朝纲,而是关心自己用了他多少钱,这样的君主,也真是难伺候!

    ..........

    杨晟府,管家正在向杨晟一一汇报下人探来的消息.

    “老爷,大街确实有很多关于张缙节的说法,说他私贪国库,出卖官职,中饱私囊,还有说他实际上已经投降了皇甫无晋,他并不是在为皇上守洛京,而是在为皇甫无晋守洛京,还有说他抄家,实际在借机打击反对皇甫无晋的权贵......”

    杨晟眯着眼听管家的汇报,他心里很清楚,哪些消息对他有用,他更清楚三人成虎的道理。

    “老管家,我听你说过,你和荥阳郡王府上的管家关系很好,对吧!”

    “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过命交情。”

    “那好,你今天下午去找老朋友聊聊天,把这些消息都详详细细告诉他。”

    “是!我明白了。”

    管家施一礼走了,杨晟捋须阴险地笑了起来,老郡王皇甫芥也被抄家了,这些消息他一定很感兴趣。

    ........

第二百六十四章 洛京乱局(下)

    荥阳郡王皇甫芥今年六十余岁,是留在洛京不多的皇族之一,在永安皇帝时代,他曾经风光一时,曾任太常寺卿,但在皇甫玄德时代一直被冷落,没有入仕,他生性贪财,尤其好占有土地,几十年来他占有土地三千多顷,是洛京有名的土豪。

    在大前天晚上的抄家中,他损失最惨,不仅四座粮库的近五十万石粮食被充军,还从地窖中被抄走二十万两银子,使他愤恨异常。

    昨天晚上,他的管家告诉他外面的传言后,一大早他便来找皇甫恒告状。

    “陛下,外面已经说得沸沸扬扬,老臣觉得非常有道理,那张缙节的两个儿子都在南方,次子张容还是皇甫无晋的高官,听说他妻子也在江宁府,他自己却一个人京城,大家都说他其实已经投降了皇甫无晋,只是奉皇甫无晋之命保卫京城罢了,却慷陛下之慨,还有他买官卖官,私贪国库,陛下不要以为他是忠心,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皇甫无晋效力。”

    皇甫恒阴沉着脸,他已经看了张缙节写给他的军费度支报告,里面的开支让他感到异常震惊,一个士兵,一天要付五两银子,战死一人,在抚恤一百两银子,这些简直是不可思议,难怪自己的国库被耗费殆尽,难怪他还要抄家,连皇族都不放过,是谁给他的权力?

    皇甫恒并不准备追究张缙节耗尽国库的罪责,尽管他心中恼火之极,但毕竟是他给了金牌,而且张缙节也替他守住了洛京,但外面的传言却引起他的警惕,他也认为有道理,张缙节之所以不离开,极可能是他已经投降了皇甫无晋,主动守城,是为了将皇甫忪的大军拖在洛京,无法返回齐州,所以皇甫无晋才能在齐州从容得手,将这些细节联系在一起,张缙节就非常可疑了。

    皇甫恒又想到,张缙节本来就不是自己的心腹,在所有官员,甚至包括自己的心腹都逃走之时,他却留下来,确实非常反常。

    皇甫恒猜忌之心极重,一旦他认定的事情,谁也劝说不了他,在做太子时,皇甫恒的猜忌之心还有所收敛,但他登基后,他的疑心便开始越来越重,总觉得所有人都不可信任,此时皇甫恒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他安慰皇甫芥几句,劝他退下去了。

    皇甫恒背着手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他在考虑怎么样处置张缙节,他肯定不会再用他,就算自己再缺人,也不会再他,皇甫恒已经决定了,他只是在考虑用什么借口罢免张缙节,毕竟他替自己守住了城池,如果就这么罢免他,会被人说自己容不下功臣。

    就在这时,一名宦官在门口禀报,“陛下,杨太师在宫外求见!”

    杨太师就是皇甫恒的外公杨晟,也是他最信任之人,他一直以为杨晟还在病中,没想到他已经康复了,皇甫恒顿时大喜,连声道:“快宣太师进来!”

    皇甫恒当时罢免杨晟,也只是摆个姿态,为了平息大臣们的严重不满,其实他心中明白,杨晟之所以兵败,根本原因是齐军从东路突破了荥阳防线,洛京告急所致,若不是自己命他撤军,就这么相持下去,杨晟未必会兵败。

    大臣们都说杨晟昏庸无能,但皇甫恒却看中了他的忠心,而且皇甫恒也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任命一个老持稳重,经验丰富的主将,所以他还是决定让杨晟为主帅,率大军去迎战雍州军,尽管最后大败,全军覆没,但皇甫恒骨子里并不认为杨晟有罪,现在他决定罢免张缙节,正发愁没有人用之时,杨晟来了,这让他怎么不喜出望外。

    片刻,杨晟走了进来,其实杨晟早就在宫外等候了,他就等皇甫芥出来,从皇甫芥的表情很愉快来看,杨晟就知道,他已经成功了七成,皇上已经对张缙节生疑了。

    皇甫恒是杨晟的外孙,杨晟很了解他,知道他猜忌极重,张缙节这次做得太过分,就算立下大功,皇甫恒也容不下他了。

    杨晟跪下泣道:“听说陛下焦困无助,臣只恨自己有罪之身,不能替陛下分忧。”

    皇甫恒连忙上前扶起他,“太师,你是朕的外公,怎么能给朕下跪,快快请起!”

    他随即命宦官,“给杨太师搬张椅子来!”

    杨晟坐了下来,皇甫恒又看了看他,见他虽然消瘦很多,但气色颇好,精神也矍铄。

    “太师现在身体好吗?”

    “多谢陛下关心,臣现在身体很好,一天能吃一斗米,喝酒吃肉,完全没有问题。”

    这当然是夸张之言,但杨晟就是要让皇帝知道,他还能大用。

    皇甫恒微微叹息一声,“上次罢免太师官职,朕也是迫于压力,朕其实心里明白,渑池兵败,其实和太师无关,是京师形势危急,让太师受委屈了。”

    杨晟连忙躬身道:“其实臣确实才疏学浅,臣唯一的好处就是谨遵圣命,绝不会做有违人臣之道的事情,更不会心怨陛下,只是臣昨日受市井小人之辱,心中很难受。”

    皇甫恒一怔,怒形于色,“谁敢辱太师!”

    杨晟便将昨天他去茶楼的遭遇说了一遍,最后叹息道:“一介商人,为国出力是他的本份,陛下竟然封他上柱国,哎!害了多少士人之心。”

    杨晟为人极为狡猾,他了解皇甫恒,他知道,说张缙节贪污受贿,说张缙节私通皇甫无晋,这些杀伤力都不够大,真正让皇甫恒无法忍受的,是张缙节擅行君事,柱国、上柱国之勋爵只有皇帝才能授予,张缙节竟然擅自做了,这才是打倒张缙节的杀手锏。

    果然,皇甫恒勃然变色,他的脸阴沉得可怕,眼中迸射出杀机,他终于忍无可忍,“太师,你能重掌守城之军吗?”

    杨晟傲然答道:“臣虽愚钝,但总比一介书生要强!”

    皇甫恒缓缓点头,这话说得很对,杨晟再不济也比张缙节这个书生要强,但他却不敢强行废除张缙节的兵权,怕引起张缙节造反。

    他想一想便道:“传朕的旨意,封张缙节为豫州安抚使,即日出京。”

    皇甫恒是想让张缙节自行前往楚州,这样张缙节就坐实私通皇甫无晋的罪名,并不是自己嫉恨功臣。

    .........

    荥阳郡,齐王并没有走远,他就驻军在荥阳粮仓,耐心等待洛京事变。

    洛京城内有申国舅布下的暗探,将洛京城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邵景文,从张缙节的所作所为,邵景文便知道,皇甫恒肯定不会容忍他,只是战事紧,不得不用他,一旦战事稍缓,必定会罢免他,而皇甫恒又无人可用,偏巧杨晟已经病愈,那么杨晟取代张缙节就顺理成章了,邵景文便设局,布下这反间之计。

    皇甫忪已经得到着洛京的消息,张缙节被改任豫州安抚使,一气之下病倒了,杨晟接手洛京防御总马兵使,李弥被调为洛京治安使,改去抓捕盗贼。

    皇甫忪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他不得不佩服邵景文的厉害,竟然看透了皇甫恒会猜忌功臣,他们佯以退兵,实施反间之计,皇甫恒果然自毁长城。

    这时,一名士兵奔来,高举一封信,“殿下,雍州申王爷有信过来了。”

    ‘申王爷’三个字让皇甫忪听得异常刺耳,但现在他也顾不上对申济的反感,接过信拆开看了一遍,信中约定九月二十日,两军重新进攻洛京,也就是明天。

    皇甫忪大喜,点点头下令道:“全军整备,准备作战!”

    ........

    九月二十日,雍、齐两军在退兵四天后,重新卷土而来,包围了洛京,再次对洛京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这一次,四十万雍齐联军全部压上,昼夜不停进攻洛京东西两城,云梯高架,攻城槌猛击城门,城上城下箭如疾雨,石头木头如冰雹般砸下,死伤累累,尸体堆积如山,鲜血再次染红了护城河。

    新任主将杨晟管两头作战,忙得不可开交,他年事已高,加上大病初愈,体力和脑力都跟不上,三次晕倒在城头,具有讽刺意义的是,为了鼓励三军作战,杨晟竟然一连擅自任命了二十名大将军,而他就是用这一条弹劾了张缙节。

    但精神鼓励此时已经没有用,他否定了张缙节的一切奖励制度,将每天五两银子的军饷削减为每天一两,同时改日结为月结,对阵亡士兵的抚恤也从一百两现银改为十亩土地,杀死一名敌军也不再有奖励。

    这引发士兵们的强烈不满,军官们也对这种大将军头衔嗤之以鼻,守军士气低迷,作战都不愿效死命,军官们纷纷自保,再加上杨晟指挥不力,中午时分,洛京的外城已被攻破。

    死亡十万人、耗时半个月也未能攻下的外城,一个上午便被攻下了,城外联军士气大振,势如破竹,城内守军却军心崩溃,开始大规模逃亡,守城士兵从三万人锐减到不足六千,洛京大势已去。

    杨晟目瞪口呆地望着如蚁群般攻上内城头的雍州士兵,他怎么也想不通,士兵们为什么不肯效忠皇帝,不肯卖命?

    最后他得出结论,是因为张缙节用银子养坏了士兵们,他们只认钱,责任不是他杨晟,而是张缙节,所有的责任都是他。

    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奔来,“大帅,雍州军已经攻上西城,弟兄们守不住了!”

    杨晟长叹一口气,下达了的最后一个皇甫恒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命令。

    “传令三军,放下武器投降!”

    .........

    洛京端门大开,守军已经全部换成了雍齐两军的士兵,雍州军主将申济和齐王皇甫忪在二十万大军的护卫下,列队进入洛京城,维持了仅仅半年的东宁王朝就此覆灭。

    紫薇宫冷冷清清,宫女、宦官和侍卫们皆逃亡殆尽,大宫内一片萧条,在皇甫恒的御书房内,一名小宦官正在偷盗一点值钱的东西,绝大部分值钱的东西都被偷光,剩下的都是拿不走的笨重物品,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一间小屋,那是皇上的地图房,他顿时记起一幅全国地图上镶有黄金。

    小宦官便立刻向地图房跑去,费了好大劲才推开门,摸进房间,他忽然若有所感,一仰头,望向房梁,顿时吓得他尖叫一声,乱滚带爬奔逃而去。

    “皇上崩了!皇上崩了!”

    小宦官惊恐的声音在空空荡荡的大殿内回荡。

    ........

第二百六十五章 军营宴会

    皇甫无晋得到皇甫恒遇害的消息已是三天之后,消息传到楚军大营,他当即下令全军缟素,为皇甫恒举哀,并向天下传檄文:“雍州外戚,狼子野心,齐州弟臣,大逆不道,帝王惨死、太子鸠杀,帝后子女,无一存活,狠毒残暴,自古未闻也,今号召天下共讨之,无晋愿为天下先锋,誓讨逆贼”在皇甫恒遇害的第五天,远在江宁府的太皇太后向天下发布了三道懿旨,一是严厉谴责齐王皇甫忪对皇甫恒子女的赶尽杀绝,称其是残暴无道的杀人凶手,削除其齐王番号:第二道旨意是不承认雍京的朝廷合法,称其为申家篡逆:第三道懿旨册封凉王皇甫无晋为大宁王朝监国摄政王,暂理国事。"www.uu234.com文字阅读新体验"

    太皇太后的旨意下达,大宁天下一片哗然,天下民众纷纷谴责齐王皇甫忪的残暴,杀害亲兄皇甫恒全家,使皇甫忪陷入严重的道义危机中,与此同时,楚州、广州、荆州、齐州、幽州的各地官府纷纷上表太皇太后,支持皇甫无晋为监国摄政王,东郡,楚军大营内,皇甫无晋率大军已经在此停驻了近半个月,这期间,他整编齐军降兵,部署江淮北上之兵,接受齐州地方官员的效忠,接受府库,出榜安民,他已经稳固了对齐州的占领。

    此时在东郡,他有十万精锐之军,再加上粱郡贺千绝效忠他的五万军马,共计十五万军马部署在东郡至粱郡一线。

    但十五军马对付雍齐联军数十万大军,还是略显兵力不足,因此皇甫无晋并不急,他还是驻兵在东郡濮阳县外,准备等秋收后再考虑作战,对他而言,拖得越久越有利,而对皇甫忪,时间越长,他军队的士气也就越低下。

    大营内,皇甫无晋正在宴请东郡、粱郡、淮阳郡、济yīn郡和谈郡等五郡的刺史和长史,以及濮阳县和陈留县县令,这十几名豫州官员对皇甫无晋来说是极为重要,现在,他不仅考虑军事上和齐雍对抗,同时也更注重政治上的优势,他已经获得了齐州大部分郡县支持,现在他长时间驻军东郡,也是为了得到豫州地方官员的支持。

    这也是皇甫无晋在皇甫恒消亡后要做的第一件事,联系地方官府,这是极为重要,洛京王朝消亡,使很多原来效忠于洛京的地方官井都失去了效忠对象,它们未必肯效忠申家把持的雍京王朝,及时抓住这个关键的空白期,就是皇甫无晋请这些地方高官们来赴宴的原因,对于赶不来的郡县,比如许昌郡、颖11郡、汝南郡等等,他都派人前去送去自己的亲笔信。

    宴会在皇甫无晋的中军大帐内举行,酒菜很简单,但皇甫无晋的招待却很热情,在每个官员的身后都有一名士兵给他们倒酒,不仅如此,大帐中间的空地上还有几名身高体壮的士卒在表演摔跤角力,叫喊声不绝于耳。

    尽管皇甫无晋的招待很热情,但官员们都有点表情尴尬,他们不习惯于这种招待,他们习惯于身后是美貌shì女,而不是士兵,习惯于中间是舞姬表演歌舞,而不是摔跤,这顿酒让他们每个人都喝得闷声不语,很多事情都难以开口。

    皇甫无晋显然也明白了众人的难处,便微微一笑,对士兵们道:“大家都下去吧!”

    大帐内的士兵一齐退了下去,官员们如释重负,那种无形的压力一下子没有了,皇甫无晋站起身,举起酒杯对众人歉意道:“首先感谢大家赴宴,无晋招待不周,请各位大人见谅!这杯酒,我敬大家。”他将酒一饮而尽,众人纷纷谦让,东郡刺史郑达甫举起酒杯笑道:“殿下不必抱歉,只是有军士在旁,我们无法畅所yù言,今天大人请我们赴宴,足见大人对地方官府的重视,我等愿配合殿下,维护豫州治安,确保民众和官府都能平安渡过这段非常时期。”

    郑达甫并不是这些官员中资格最老的人,资格最老的是粱郡刺史李砚,李砚曾先后出任太府寺卿、吏部shì郎,因和申国舅关系恶劣而左迁粱郡刺史,但粱郡也是豫州各郡中人口最多,产粮最大,税赋最大的郡,所以,粱郡刺史李砚是这些官员的头领。

    之所以粱郡刺史李砚没有首先出面,是因为现在在东郡,郑达甫是地主,但郑达甫也是仅次于李砚的第二深资历高官,曾任工部shì郎,他的发言也就代表了在座所有官员的意志。

    官场说话讲究潜台词,讲究含蓄,所谓潜台词其实就是一种姿态,比如今天皇甫无晋请客,所有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来与不来就是一种姿态。如果反对皇甫无晋,那他们就会找个借口不来,如果来了,那就表示他们支持皇甫无晋,当然,这个也不用明说,大家心知肚明。

    在表明姿态后,谈到一些具体要求和期望时,就需要含蓄一点,郑达甫说的话就很含蓄,但意思却很明显,他向皇甫无晋传达了几层意思,一是不希望和军队过多打交道,说白了就是希望军队不要扰民,严格军纪,他所说的“我等愿配合殿下,维护豫州治安”就是这个意思。

    其次就是希望战火不要扩大,他也说得很清楚“确保民众和官府都能平安渡过这段非常时期”什么非常时期,就是争夺天下的非常事情,民众和官府都希望平安渡过,就是不要扩大战争。

    郑达甫说完,所有官员都捋须点头,表示赞同他的意思,粱郡刺史李砚也笑道:“郑大人说得非常有道理,也说出了我们大家的心声,其实我们都知道殿下爱民,能体谅地方官府的难处,我们也知道完全避免战争是不可能,只是希望战争能缩小范围,不要扩大,战争也并不是最可怕,败兵过境才是最可怕,像蝗虫一样,一扫而过,如果齐军大败,他们必然会大规模逃亡齐州,这也是我们最担心的一件事,希望殿下能替我们多想一想。”皇甫无晋默默听众人的意见,今天他把众人叫来,一方面是希望豫州地方官也能像其他五州一样,在政治上支持他,在军粮和民夫上也能支持他,另一方面,他也是想安抚豫州官员,使他们不要过多为战争而担忧,他一招手,几名士兵将一座巨大的木架搬进来,木架上是一幅大宁王朝地图,上面已经有些标注,地图就摆在帐门口,让所有人能看得见的位置。

    皇甫无晋走到地图前对众人缓缓道:“各位大人,我能理解大家的担忧,我也可以给大家一个必要的解释,会告诉大家一些消息,一个是将来的作战军队数量,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雍州军队不久将撤回关中,不会参与齐王的联合,这是因为西凉大军已经进攻关中,我刚,

    刚得到最新消息,张崇俊已经拿下凤翔郡。”

    他一指地图上的凤翔郡,又一指雍京,继续道:“拿下凤翔郡,意味着雍京的西大门被打开,雍京将受到直接威胁,为了再给邵景文施压,我在五天前已经下令幽州刘汉章出兵三万,夺取滏阳关,威胁上党郡,我有七成把握,申济和邵景文的军队都会先后撤回关中和晋南,这样我们将面对的是皇甫忪的十万军队。”“殿下,原谅我打断一下!”

    粱郡刺史李砚起身笑道:“我记得皇甫忪是三十万大军西征,现在怎么只有十万,有点不大明白,能否给大家解释一下。”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有点奇怪,皇甫无晋笑了笑道:“三十万西征确实不错,但他他们在进攻荥阳和洛京时,已经损失了七万军队,那还有二十三万,又有四万被派到淮阳、许昌、南阳等豫州西南各郡驻扎,其实还有十九万,再分出两万守荥阳粮仓,然后皇甫忪要坐镇洛京,至少要七八万军队在他身旁,最后能来东郡打仗的,最多十万大军,当然,皇甫忪可以就地招募,但据我所知,太皇太后下旨指责其为叛逆后,他的募兵情况非常糟糕,同时他也没有充足的钱粮募兵,他几十万大军的开支本来已经很艰难。”

    皇甫无晋给大家讲解的目的是要给众人减压,因此之前,很多官员都担心雍齐数十万联军东征,皇甫无晋是否抵挡得住,现在皇甫无晋的一番分析,尤其雍州军必然西撤的消息让大家长长松了一口气。

    宴会结束,众官员都被送回濮阳县城休息,中军大帐的灯还亮着,皇甫无晋依然在思考着他的战略,他的主力肯定不会再东进,皇甫忪拖不过,迟早会来找他决战,但不会太快,在雍州军撤走之后,皇甫忪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皇甫无晋怀疑他有可能会称帝,那么在这段时间内,自己需要做什么?

    眼看秋收已到,对豫中几大产粮区的争夺也将开始,皇甫无晋的目光落到许昌郡上,这里不仅是豫州重要产粮区之一,同时它的战略地位极其重要,拿下它,也就阻断了齐州军队向豫州南部乃真自己后方偷袭的可能,皇甫无晋拾起红笔在许昌郡上重重打了一个叉。

    …………!。

第二百六十六章 施压关中(上)

    九月中旬,西凉军以两万虚军扮作十万大军,佯攻凤翔郡,而实际上,西凉大军却分兵两路东进,一路由大将盛广平率领三万精兵,从萧关南下进攻关中,进过三天三夜的血战,西凉军拿下六盘关,进入弹筝峡,兵临平凉县城下。:www.uu234.com更新文字章节最快的小说网:

    另一路由张崇俊亲自率领八万骑兵,从会宁县渡过黄河,一路向北进攻灵武郡,刚被申太后封为灵武郡王的灵武总管李凌风率十万大军迎战西凉军。

    丰安县以东,一场惨烈的大战在黄土高原上展开,西凉骑兵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击溃了灵武军的两翼,八万骑兵从三个方向同时向灵武军中军发动了猛攻。

    战鼓隆隆,喊杀声震天,黄土高原上尘土遮天蔽日,金戈铁马,在冷兵器时代,骑兵拥有强大的战斗力,西凉骑兵长期和羌人作战,形成了他们勇猛、强劲、悍不畏死的作风。

    而灵武军并非全部骑兵,骑兵只占三成,他们已经近五十年没有发生过战争了,仅仅一个时辰后,灵武军便劣势尽显。

    灵武总管李凌风已经杀红了眼,他声嘶力竭地指挥战斗,两翼被击溃使他阵型大乱,漫天尘土遮住视线,使他的战旗指挥失去了作用,一队队西凉骑兵以千人为一团,在灵武军中穿插分割,彻底打乱灵武军的阵脚,然后聚而歼之。

    一名士兵奔来大喊,“郡王,后军已经抵挡不住,马将军请求支援!”

    李凌风大急,后军若被击败,也就意味着他们撤回灵武城的后路被截断,他嘶哑着嗓子大喊,“命刘子通率本部去支援后军!”

    一名报信兵疾奔而去,片刻回来禀报,“郡王,刘子通部已被敌军主力包围,刘将军已经阵亡,他的部众不足千人!”

    “什么!”

    李凌风惊得目瞪口呆,刘子通的五千骑兵是他最精锐的部众,装备也最为精良,如果连他们也被歼灭,那就意味着败局已定。

    李凌风不由地一阵懊悔,大半年来,他一次次拒绝了申国舅的拉拢,也没有对齐王和凉王送来的信进行表态,一直游走于几大势力之间,使他始终成为几大势力拉拢的对象,可以获取最大的利益,但仅仅就在一个月前,他终于抵挡不住申太后许诺的灵武郡王的yòuhuò,投靠了申太后,仅仅不到一个月,他便遭到了西凉军的大举进攻。

    李凌风为自己的虚荣而站错队悔恨交加,但是已经没有用了,眼看大军溃败在即,他不得不下达了命令,“全军撤回灵武城!”

    在与敌军骑兵胶着鏖战之时,全军后撤,也就是意味着败退,能撤回一半的军队已经是万幸,更危险是全军覆没,可能xìng极大,但已经没有办法了,可如果后军被击溃,那后撤的机会都没有,铁定全军覆没,李凌风很清楚这一点,如果撤退,他还有一线生机。

    命令下达,他的亲兵队开始向后撤离,李凌风不敢鸣金撤军,那样会造成全军混乱,各军抢先撤退,最后连他自己也撤退不成,只有他自己的三千亲卫先撤,再带动别的军队撤退。

    李凌风向后撤军的企图被西凉军几支斥候同时发现,他们火速报告主帅张崇俊。

    张崇俊对这场战役也是隐忍了很久,他知道,以西凉军的实力,此时攻下关中也并不是办不到,但他也明白,如果过早攻进关中,会打乱皇甫无晋的全盘部署,而且在政治上对皇甫无晋也不利,皇甫无晋毕竟是晋安皇帝的孙子,已经相隔四十年,这次他以强势姿态席卷而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他,就算他登基,也会落下个得位不正的名声。

    也正是这个缘故,在皇甫恒灭亡后,皇甫无晋也并没有急着登基继位,而是出任监国摄政王,张崇俊不得不承认,虽然皇甫无晋年轻,但在政治上却相当成熟老辣,一点也不急,步步为营,这是对的,天下不能一步打下来,有时留一点尾巴,反而是高明之举,尤其申家有篡位迹象时,更不要急。

    张崇俊理解了皇甫无晋的战略,他也就完全按照皇甫无晋的部署来行动了。

    “大帅,李凌风的亲兵队已经向后撤离了!”

    一名斥候的禀报打断了他的思路,他立刻追问道:“帅旗跟着移动了吗?”

    “帅旗没有,还在原位。”

    张崇俊立刻明白,这是李凌风要先撤退了,他当即下令,“命李翼之率本部拦截住李凌风的亲兵队,李凌风若逃脱,让他提人头来见我!”

    他随即又下令,“命韩正义军插到李凌风亲兵队和帅旗之间,不准李凌风撤回中军,再命杨爽挑三千破阵军,给我杀进敌军中心,斩断帅旗!”

    三条具有针对xìng的命令下达,张掖副都督李翼之率五千军队直扑李凌风亲兵,截断了李凌风北退之路,同时另一支三千骑兵插到李凌风亲兵身后,断了他回中军之路,三千破阵军在西凉悍将杨爽的率领下,势如雷霆,杀开一条血路,直扑帅旗,帅旗应该和主帅在一起,但此时李凌风已离去,帅旗周围空洞,无兵驻防,当西凉军突破外围后,便再没有阻拦,冲到了帅旗之下。

    随着高达四丈的帅旗轰然倒下,西凉骑兵大喊:“李凌风已阵亡!李凌风已阵亡!”

    帅旗倒下和主帅阵亡的消息成为了压倒骆骆的最后一根稻草,灵武大军全线崩溃,士兵们或四散奔逃,而跪地投降,西凉骑兵大举压上,掩杀逃跑士兵,缴械受降,李凌风最后在绝望中拔剑自杀,丰安一战,十万灵武军全军覆没,西凉军夺取灵武城。

    张崇俊随即分兵两路,一路由大将李翼之率两万骑兵向东取延川郡、朔方郡和雕yīn郡,打通通往黄河的道路,另一路三万军由他的次子张颜军率领,向西南进攻弘化郡和上郡,兵压关中。

    此时,申皇后已经将十五万关内军和关内大元帅罗挚玉调往凤翔防御,关内空虚,李翼之和张颜军的两支大军一路势如破竹,九月二十五日,张颜军的骑兵攻下了上郡洛交县,关内局势恶化,关中震动。

    ……

    自从文心社事件爆发后,户部shì郎潘仁毅以不敬之罪而被罢免,效忠于申太后的原礼部shì郎张潜接任户部shì郎一职,使一直被申国舅牢牢控制的户部被申太后攻破,财政大权旁落申太后之手。

    申太后严厉打击文心社可谓一箭双雕,既压制了实施政治堂制度的喧嚣,同时夺走户部之权,大大削弱了申国舅的相权,不仅如此,申太后还任命刚从楚州被放回的申渊为御史中丞兼大理寺卿,控制住了对官员的监察权和监狱权。

    一连串的打击也使申国舅和申太后的关系急剧恶化,申国舅一气之下,托病在家一个月,不问政事。

    下午,申国舅和往常一样在后花园钓鱼,他戴着斗笠,身穿蓑衣,坐在他后花园的寒江亭内,申国舅后花园的湖面占地足有八亩,bō光粼粼,他酷爱鲤鱼,便在湖内养了数千尾各种名贵的鲤鱼,有时无聊,他就会来湖面钓鱼怡乐。

    此时已是初冬,寒潮初至,湖面上风很大,吹得寒江亭外的旗帜猎猎作响,但申国舅却真像一个寒江渔翁一样,一动也不动,其实这正是他此时权谋的写照,以不变应万变。

    申国舅已经在家养病二十天了,但他对外面的局势了如指掌,太后企图联合齐州,共同进攻楚军的策略基本上已经宣告失败,这是太后有点想当然了,她以为齐王一定会和她联合,殊不知齐王也有自己的盘算,攻下洛京,雍、齐两军的联姻就算结束了,没有了共同目标,两军便开始同chuáng异梦,齐王已经在等雍州军撤回关中,然后他独占洛京。

    而正如他申国舅的预料,西凉军永远是顶在雍州后背的一把刀,皇甫无晋通过这把刀,可以随时将雍州玩弄于股掌之中,太后毕竟是女人,她不知道西凉军的犀利,皇甫无晋为了掌握这把刀,不惜绕道草原,给张崇俊送去五百万两银子,太后就没有这种眼光和魄力,不听自己的话,自以为是的女人,现在她应该知道后果严重了。

    “父亲!”身后传来儿子申祁武的声音。

    申国舅回头看了儿子一眼,见他似乎有话对自己说,便拍拍旁边的小凳子笑道:“坐下吧!”

    申国舅对自己这个儿子颇为歉疚,好容易金榜高中,去江宁为官,却又遭遇皇甫无晋的兵变,关押了数月,虽然没有遭遇动刑和虐待,但他的情绪却十分低落,好在皇甫无晋将他放回来,也让申国舅长长松了口气,这两天儿子出去散心,才刚刚回来,看他气sè,应该不错。

    申祁武坐下,他犹豫一下,不知该怎么说,申国舅瞥了他一眼笑道:“什么事?玩得不开心吗?”

    “父亲,今天上午,我去见姑母了,是她召我觐见。”

    申祁武所说的姑母就是申太后,申国舅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了,半晌,他才淡淡问:“你不是出去游玩吗?”

    “孩儿是去了蓝田,回来时在路上正好遇到宣旨宦官,说太后姑母想见见我,我就去了。”

    申国舅见儿子目光有些闪烁,心中不由冷笑一声,路上正好遇到,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他也不说破,依然不紧不慢道:“那太后找你去做什么?”

    “姑母说,想让我做兵部shì郎。”

    ……!。

第二百六十七章 施压关中(下)

    正文]第二百六十七章施压关中(下)——

    这一刻,申国舅忽然明白了皇甫无晋把申家子弟放回来的原因了,把申家子弟放回来,所以申渊做了御史中丞兼大理寺卿,申祁武又要做兵部sh-郎,还有申济的长子是汉中总管,据另一个儿子也要封金吾卫大将军,放回来的申家子弟中,听还有几个要丢地方出任刺史,再加申相国、申太后和申大元帅,雍京真的是申家天下了。

    皇甫无晋就是唯恐申家当官的子弟不够,才把他们放回来,这样,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对天下人,雍京外戚谋逆。

    申国舅惊出一身冷汗,太后已经中了皇甫无晋的‘请君入瓮’之计,却还浑不知觉。

    “不行,我不准你接受这个职位!”

    申国舅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儿子的请求,申祁武俨如一脚踩空,落入万丈深渊,脸雳出了极度沮丧之s-,他在江宁被抓被关,那种被囚禁的绝望滋味一下子又涌心头,他再也忍不住,‘扑通!,跪倒在父亲面前,jī愤地叫喊起来,“父亲,为什么不准!”

    申国舅脸一沉,冷冷道:“你就是这样对父亲话吗?”

    申祁武扑倒在地,哀哀痛哭道:“父亲,江宁府被抓,被囚禁数月,无人话,没有书,在院里坐井观天,那种痛苦,孩儿已经绝望了,以为自已这一辈子都完了,但姑母却不计前赚,任命孩儿为兵部sh-郎,终于又开始新的人生,难道父亲还要让孩儿堕入地狱吗?”

    申国舅叹了口气,心中对儿子充满怜悯,他连忙将儿子扶起,“孩子,是爹爹不好,不该这样凶你,你坐下,听爹爹慢慢给你。”

    申祁武擦去泪水坐在父亲面前,一如他少时听父亲给他讲学问一样,申国舅舐犊之情油然而生,他握住儿子的手缓缓道:“你知道,太后为什么要任命你为兵部sh-郎吗?”

    申祁武点点头,“孩儿心里明白,这是太后想和父亲和解的信号,外再局势危急,太后焦头烂额,只能求父亲出山,任命孩儿就是她向父亲服软。”

    申国舅笑了笑不错儿子还是有点眼光“嗯!你得不错,太后确实是向我服软,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接受任命?”

    申祁武低下头想了想道:“父亲是想以退为进,再bī迫太后更大的让步吗?”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并不是主要原因。”

    申国舅叹了口气,又道:“你又知道我和太后的矛盾在哪里吗?”

    “孩儿有所耳闻,父亲是想推行政事堂制度废除太后垂帘制,而太后绝不答应,所以才会有文心社事件。”

    “其实废除太后垂帘制只是一种表象我们深层次的矛盾是在天下到底姓什么,天下究竟是姓皇甫,还是姓申,你姑母和二叔想让天下姓申,而我不答应,所以才会有申济封为秦王,我辞去汉中郡王,本来以为你姑母会有所收敛,可见她又封申渊为御史中丞兼大理寺卿,我便知道我们的矛盾已深,很难再调和。”

    申祁武吃了一惊,“可是……这怎么可能?天下人不会接受。”

    “是!我也知道不可能,但他们并不这样认为,一个人走入歧途后,想回头真的很难,像你二叔申济,他肯放弃秦王的爵位吗?还有你的太后姑母,她肯放弃手中的权力吗?甚至连你也要为一个无权的兵部sh-郎和我大吵大闹,由此可见,让他们放弃既得利益,几乎就是不可能,而不放弃既得利益的最后结果就是申家篡位,这条路走到最后只能是这个结果。

    申祁武也是聪明人,明白这一点,他心中就豁然开朗了,他默默点了点头,“父亲,孩儿明白了,孩儿会拒绝太后的任命。”

    申国舅欣慰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不愧是我申溱的儿子,知道在火坑前止步,不过父亲也不会亏待你。“

    他取出一面金牌递给儿子,低声道:“你可称病速南下蜀州,前去爽趾郡,爽趾郡刺史王薄是我m-n生,九真郡刺史赵玮也是我心腹,我在交趾郡和九真郡养了一支三千人的sī军,你可去掌握这支sī军,这面金牌就是调兵金牌。”

    申祁武点点头,他明白父亲的意思了,父亲要给自已留一条后路,“孩儿明白了,孩儿立刻出发。”

    就在这时,亭外传来管家的檠报声,“老爷,白相国来了,求见老爷!”

    白相国就是白明凯,肯定是受太后的派遣而来,申国舅立刻道:“我知道了,请他到我外书房稍候。”

    他又对儿子道:“你去蜀州后,不要直接从陆路去交趾,陆路太艰难,你先去合浦郡,找到新龙商行,那也是为父的产业,那里有几艘海船,你可坐船前往九真郡的隆安港,从那里岸,sī军就在隆安港。”

第二百六十八章 邵景文的投资

    三天后,申国舅恢复了正常上朝,太后向他认错,这本身就是他的一个胜利,至于申济的秦王之爵,申太后以申济远在豫州作战,不好动摇其军心为由,婉拒了。|www.uu234.com超速更新文字章节|

    这个结果也在申国舅的意料之中,剥夺申济的王爵,等于是和申济翻脸,申太后还没有蠢到那一步,她当然不会答应。

    益兴元年十月初一,雍京下令全线撤军的消息传到了洛京。

    尽管洛京城已经陷落多日,但此时依然处于混乱和失控状态,盗贼横行,军纪不严,时有大户人家被趁夜洗劫的消息传来,尤其很多皇族的房宅,皇族和家眷都在雍京,他们空关的宅子便成了盗贼的乐园。

    绝大部分盗贼都是齐军夜扮,这一点齐王也知道,由于军心不稳,为了满足士兵发财的愿望,他便在严控大规模抢劫的同时,也放宽了士兵们的暗中行为。

    一到夜里,成群结队的齐军士兵就离开军营,在城中游dàng,打劫大户,jiān**女,抢劫商铺,洗劫空关的皇宅,引发了极大的民愤,无数大户联合去找齐王告状,虽然被安抚,但齐军的夜间犯罪却丝毫没有收敛,反而愈演愈烈,身旁士兵发财而不受惩处,让更多的齐军士兵开始眼红,数以万计齐军士兵积极投身到夜暴的行列中,连中小户人家也开始受害,而且bō及到了洛水以南的雍州军控制地。

    大量的洛京北部民众涌入洛水以南避难,给雍州军带来很大的压力,齐军夜暴终于引发了雍州军的强烈不满,负责洛南治安的邵景文几次去拜会齐王,要求制止齐军犯罪,却遭到了婉拒,邵景文便下令成立宪兵队,开始对越境来抢劫行凶进行严惩,格杀无论,最后他索xìng封龘锁了洛水上的几座大桥,严禁齐军士兵进入洛水以南。

    邵景文的雷厉风行一度让洛京民众看到了希望,但雍京下令全线撤军的消息传来,又使这种希望变成了绝望。

    恐慌的情绪在洛京上空蔓延,大量民众开始逃离洛京,形成了一股浩浩dàngdàng的逃民大潮。

    邵景文带领着十几名随从进了安从坊,这里是洛水以南,紧靠洛水,前段时间这里比较安静,因为有雍州军的宪兵队维持秩序,但随着雍州军即将撤离洛京的消息传开,安从坊也开始混乱起来,随处可见举家逃亡的民众,马车、牛车,拖家带口,拎着箱子和大包小包,混乱不堪地离去。

    邵景文不由暗暗叹了口气,旁边他的一名亲兵忿忿道:“齐王即将控制全城,他为何不肯收敛军纪,放任士兵行暴?”

    邵景文看了亲兵一眼,见旁边几个亲兵都有同样疑问,便摇摇头道:“你以为他不想管吗?他其实已经很克制了,白天严禁士兵公开抢劫,只有晚上才睁只眼闭只眼,他也没有办法,齐州被占,他的军心动dàng,听说已经出现逃兵,他只有用这种办法来安抚军心,如果不是洛京,他早就放纵士兵抢掠全城了。”

    众人来到了一座大宅前,这里是张缙节的府宅,邵景文已经是第三次来了,为了动员张缙节去雍京,他已经想了一切办法,但张缙节就是不为所动。

    府宅周围站满了雍州军士兵,一方面是控制张缙节,不让他逃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他,毕竟安从坊紧靠洛水,容易受到齐军士兵侵袭,而张缙节家这种大宅,正是齐军士兵垂涎的对象。

    邵景文走上台阶,一名军官上前向他施礼“参见大将军!”

    “怎么样?张府有什么动静吗?”

    “府内很安静,但府外我们发现了一些可疑的人,很可能是齐王派来的人。”

    邵景文点点头,这很正常,张缙节是皇甫恒的右相国,是洛京中官职最高之人,皇甫忪当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拉拢他,他如果支持皇甫忪,将给皇甫忪带来极大的政治利益。

    邵景文直接走进了张府,目前张缙节处于一种被软禁的状态,他的下人仆fù都被雍州军遣散,只留一名shì妾和一名根随多年的老仆照顾他,三人被软禁在一座院子里,虽然衣食不缺,但不能出门半步。

    连院子外面也站有士兵把守,邵景文等在院门口,过了一会儿,老仆出来道:“将军,我家老爷请你进去。”

    邵景文转身跟着老仆走进了小院。

    在雍齐联军再次大举进攻洛京之时,张缙节正处于病重之中,他没有来得及逃离洛京,他也不想离开,他赌一口气,要证明给皇甫恒看,他并非被皇甫无晋收买。

    此时,张缙节的病体已经渐渐康复,但他却被软禁在家中,再也没有逃离洛京的可能,每天以看书来打发时光,他的shì妾叫阿春,已经跟了他十年,另外一个老仆忠叔却跟了张家五十年,从孩童时代起,便进张家做书童,现在只有他们三人相依为命。

    张缙节正坐在书房内看书,刚才忠叔来报,邵景文又来了,张缙节便放下书对shì妾阿春道:“去给客人倒杯茶。”

    “他把老爷软禁,为什么要给他倒茶?”阿春忿忿道。

    “他也是奉命行事,其实他人不坏,若是齐王,就不会软禁那么简单了,去吧!”

    阿春无奈,只得去倒茶了,这时院子里传来忠叔的声音“老爷,邵将军来了。”

    “请进!”

    门帘一掀,邵景文走了进来,他笑眯眯向张缙文躬身施一礼“下官参见相国。”

    张缙文摆了摆手,淡淡笑道:“国已灭,何来相,将军不必客气,请坐!”

    邵景文坐下,shì妾阿春端了两杯茶进来,邵景文连忙称谢,等阿春下去,邵景文便叹了一口气道:“我来是告诉老相国,雍京已经下旨,命令雍州军全部撤离豫州,最迟明天中午之前,我们就要离开洛京了。”

    邵景文说完,他见张缙节表现很平淡,似乎不被这个消息所动,不由奇怪道:“老相国已经知道了吗?”

    张缙节微微一笑“我不是知道,没有人告诉我,但我能猜到,雍州军呆不了多久,肯定会全线撤离豫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西凉军在雍州背后施压了,雍京才不得不下令撤军。”

    邵景文苦笑一声“老相国说得没错,灵武军全军覆没,张崇俊已经占领洛交县,前锋离雍京只有三百里,太后的压力太大,只能撤军,而且不止雍京,幽州军也攻下滏阳关,威胁上党郡,我也必须尽快撤回晋南。”

    邵景文又叹息一声,他又问张缙节“老相国目光长远,思路敏锐,能否告诉卑职,豫州以后的走向。”

    张缙节喝一口茶笑道:“你应该去问申相国,他比我厉害,也会比我更清楚。”

    邵景文沉默了片刻,低声道:“这只是卑职sī下想知道。”

    张缙节凝视着邵景文,他能感受到此人内心的矛盾和不安,其实不仅是他,几乎所有人对未来充满了不安和mí茫,张缙节沉吟了半晌,才缓缓道:“其实皇甫无晋对付齐王的策略已经很明显了,以邵将军施反间计的睿智,难道会没看出来吗?”

    提到反间计,邵景文脸上lù出一丝尴尬,但立刻又恢复了正常,他摇摇头笑道:“我大概明白了一点,知道皇甫无晋为了破坏雍齐联盟,而逼雍州退军,也知道皇甫无晋久驻东郡不发,是为了作姿态,表面要应战,实际上他在巩固对齐州和豫州东部的占领,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他始终不动,我看得出他是在拖,拖得越长,对他越有利,可为什么齐王迟迟不肯进攻楚军,难道他看不出?”

    张缙节微微笑了“邵将军的最大问题就是以军事的目光来看待皇甫无晋的战略,所以看不明白,得中原者得天下,这是自古不破的道理,皇甫无晋的所作作为,都是从天下这个角度来考虑,现在,可以说天下人都在看着他,各地官府、士人甚至普通百姓,都在注视他的一举一动,所以他要做姿态,他以最大的诚意来回避战争,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策略来对付齐王,争取天下人对他的支持,他现在已经跳出军事,转而走政治之棋,以他的仁义来对比齐王的无道残暴,现在齐王最大的问题就是占领了洛京,这就是皇甫无晋抛出的yòu饵,齐王已经吞下这个yòu饵,试问,他可能放弃洛京,以一往无前的决心杀回齐州吗?不可能,他办不到了,他的贪婪和野心注定他不会放弃洛京,所以最后齐王的结局要被皇甫无晋拖死,不战而屈人之兵,皇甫无晋会赢得天下人之心,至少会赢得豫州地方官府的拥戴。”

    邵景文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站起身道:“今天天黑之前,我就要先撤军回晋州南部,届时,将由申济的军队来接管对老相国的监视,而且门口也有齐王的人在等候了,我估计皇甫无晋的探子也在暗中等待机会,所有人都在争夺老相国,我可以明白告诉老相国,申太后已经下旨,要求把老相国一同带回雍京,但我邵景文想做一件sī事。”

    他注视着张缙节,用一种坚决的语气道:“在我撤离洛京之前,我愿意帮助老相国离开洛京,不知老相国想去哪里?”

    张缙节有些惊讶地望着他“邵将军是说不惜抗旨来帮助我,为什么?”

    邵景文自嘲地笑了笑“或许是我想在老相国身上投一点本钱吧!就这么简单。”

    张缙节点点头,他很欣赏邵景文的坦诚、不虚伪,这才是男儿本sè,他沉吟一下道:“如果可能,我想去江宁府投靠我的次子。”

    当天晚上,一辆密闭的马车从张缙节府中驶出,汇入到邵景文撤军的队伍中,离开了洛京,邵景文随即派人将张缙节一家送去了江宁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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