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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皇族txt下载     皇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九章 关中大战(中)

    夜色中,一队二万余人的骑兵正沿着官道疾速赶往新丰粮仓,这是申济的精锐骑兵,粮仓的安危也关系到这支骑兵的切身利益,他们自身战马的草料只能维持一天,如果新丰粮仓真出了什么事,他们的战马明天就要断粮,这让主将陈健心中充满了焦虑。

    陈健今年约四十岁,在皇甫玄德时代他是凤翔总管,是整个关中地区仅次于申济的军方高官,他是依附申家而获得高升,他姐姐便是申济的前妻,在三年前已经病逝,但申济并没有因此而忽视他,而是继续重用,他现在是申济的左膀右臂。

    虽然申济并没有告诉他潼关已经被楚军攻破,但陈健还是猜到了一点端倪,他是军中大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有两万军守潼关的危险,尤其在冬天,黄河失去防御作用后,这种危险更加直接。

    他也劝过申济,但申济心中已经被夺权占满了,听不见任何建议,而现在,陈健也估计申济心中充满了后悔,所以他才不对自己说潼关已失,他丢不起这个面子。

    潼关若被楚军攻破,连陈健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传令全军,加快行军速度,必须要在三更前赶到新丰仓!”

    随着命令下达,二万骑兵加快了速度,向新丰粮仓方向疾奔而去。

    此时他们已经过了新丰县城,距离新丰粮仓约还有四十里,两边都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冬小麦已经长出一点点绿茬,在寒冷的冬天里静静等待着春天来临。

    骑兵队过了一座小桥,小桥旁有一座驿站,是新丰驿,驿站内养有马匹,也有客房,是保证通信畅通和官差们住宿休息的重要设施,听说军队到来,驿丞便带着两名随从拎着几篮酒食等候在大路旁了。

    远远看见主将陈健到来,驿丞便迎了上去,“将军,这是驿站准备的一点酒食,请将军就食。”

    两名随从拎过篮子,篮子里是五十个白馒头和切好的酱牛肉,还有两壶酒。

    陈健抱拳施一礼,命令亲兵收下,他又问驿丞,“这两天有什么异常?”

    “有一点,今天下午跑来十几名逃兵,把驿站里的一点银子也抢走了,听他们说,好像是从冯翊郡那边逃回来,说楚军从冯翊郡进入关中了。

    陈健点点头,果然被自己猜中了,是楚军攻进了关中,申济还不肯说,他以为能瞒得过自己吗?

    他又问:“那新丰仓那边有什么动静?”

    “据说那边防御森严,那些逃兵想去偷粮食,还被射死几个。”

    “多谢了!”

    陈健一颗心放下,他立刻喝令道:“全军再加快速度,进新丰仓休息。”

    两万骑兵疾速向新丰仓奔驰而去,驿丞望着他们走远,脸上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

    .........

    过了驿站没多久,便是一座低缓的丘陵,丘陵山坡很矮,最高处也就十几丈,但这片丘陵占地却很广,延绵十几里,过了这片丘陵再走二十里,便是新丰仓了。

    丘陵上覆盖着浓密的森林,此时是隆冬时节,树叶凋零,整片森林显得萧瑟而苍凉,寒风从森林内穿过,发出怵人的吼声,但两万铁骑没有心思去体验森林中的怪啸恐惧,他们加快速度,要穿过这片延绵十几里的山林。

    而就在此时,危险已经悄悄降临,一支三万人的骑兵已经从四面八方向雍州的军队靠近,他们潜伏在森林深处,等待着杀出的信号。

    在还没有入森林处,大约距离官道不到八十步之外便是广通渠,此时渠水已冻结成冰,十几艘大木船被冻在冰河中,这是关中一带极为常见的平底拖船,在冬天被冻结在河中也是极为正常的现象,没有人会注意它们的异常。

    而此时,十几艘木船上却出现了一门门黑洞洞的敞口火炮,瞄准了八十步外的雍军骑兵,这种火炮并是不射击单颗炮弹,而是射击密集的铁丸,一炮便有数百颗铁丸射出,是对付骑兵最犀利武器。

    楚军的运银队便是用这种火炮在草原给予蒙兀人沉重的打击,而今天它是用于内战的第一次,火炮不多,只有十二门,楚军很显然并不想用这种火炮造成大规模的死伤,它更大的作用是一种惊骇。

    两万雍军铁骑已经有大半进入山林官道了,还有最后数千人,月光下,最后数千人也在加快速度进入山林,就在这时,船头上的校尉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十几团火光在黑暗中同时点亮,点燃了引线,随即一连串震天炮击声响起,黑暗十几股白烟腾空,数千颗铁丸喷射而出,如暴风疾雨般向八十步外的雍京骑兵射去。

    其实当火光在船上亮起时,便有雍军骑兵发现了异常,但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密集的铁丸便已呼啸而至,霎时间,数百骑兵人仰马翻,惨叫声响成一片。

    炮击声传到了前方的队伍中,使队伍一阵骚乱,人人都停住脚步,惊惧地向后方望去,陈健也勒住战马,他心中忽然意识到,自己中埋伏了,楚军这么快就到了吗?

    他急向四周望去,火炮就是出击信号,森林四周爆发出喊杀声,密集的楚军骑兵从四面八方冲出,杀向官道中央的雍军,雍州军顿时一片大乱,陈健抽出战刀,急得大喊:“不要乱,稳住阵脚!”

    这时,后方的爆炸声再一连串的响起,后军首先崩溃了,死伤累累,战马惊惧,向四面八方而逃。

    后方的混乱使整个雍军骑兵军心大乱,除了少部分听令和楚军搏斗外,其他士兵皆乱作一团,他们的队伍被楚军冲击得七零八落,首尾难怪,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逃离战场。

    楚军骑兵人人头戴白盔,在黑夜中异常显眼,他们来势凶猛,三万楚军骑兵将雍军骑兵撕裂成四块,虽然从森林中杀出,没有阵型,战术却有章法,三万骑兵各分兵五千击首尾,其余两万骑兵将敌军主将所在的中军包围,在狭窄的官道上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箭矢如雨,矛尖如雪,喊杀声震天。

    渐渐地,雍军死伤越来越惨重,终于支持不住了,在楚军最后一次猛烈冲击下,中军轰然崩溃了,溃败的雍军骑兵向西面八方奔逃,但向西的归途被楚军堵死,败军只得纷纷向东、向北奔逃,投降者不计其数。

    主将陈健见大势已去,便带着数百亲兵向东奔逃,却被数千楚军团团围住,千箭齐发,数百亲兵死伤大半,主将陈健也被数支箭射中,惨死翻身落马。

    这一战,楚军夜袭雍州军,两万雍军骑兵死伤四千人,俘虏近万人,其余军队四散而逃,楚军收拾战场后随即返回新丰仓,对即将到来的雍州大军严阵以待。

    ........

    次日中午,申济的大军还没有到来,但皇甫无晋的十五万主力却抵达了新丰仓。

    此时新丰仓内一片忙碌,士兵们在加固围墙,挖掘壕沟,尽管申济大军进攻新丰仓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楚军依旧一丝不苟地进行准备。

    这时,蒋子通将兄长蒋孝通领上前来,“殿下,这就是我兄长孝通。”

    蒋孝通上前单膝跪下,向皇甫无晋抱拳行礼,“新丰仓守将蒋孝通参见殿下!”

    蒋子通今年只有三十余岁,皇甫无晋以为他兄长的年纪也差不多,不料眼前这个蒋孝通竟有五十岁上下了,让他颇为吃惊。

    “将军请起!”

    皇甫无晋扶起他笑道:“将军能识大局、迷途知返,足见将军英雄本色,能为我拿下新丰仓,这就是为大宁王朝立下大功,将来我绝不会吝啬封赏。”

    蒋孝通是十五岁时才有蒋子通这个弟弟,他今年已经五十岁,远比兄弟老于世故,他兄弟是兵败投降,而他是临战起义,首先动机就有所不同了,更重要是他已看出申济必败无疑,天下大局已定,兄弟蒋子通还多少有一点效忠申济的想法,死守潼关,直到最后迫不得已才投降,而他就完全不同,当他听说潼关已失,他便立即决定临战起义,还不等兄弟劝他,他已经在新丰仓改旗易帜,插上了楚军的战旗。

    蒋孝通深知他眼前的皇甫无晋就是将来的皇帝陛下,这个机会他不会放过。

    他连忙道:“殿下,微臣对攻打申济之军有一个建议。”

    皇甫无晋倒有点兴趣,便点点笑道:“将军请说!”

    “殿下,申济在新丰县屠尽皇族,是用他的亲兵所为,军队中的绝大多数将士都不知真相,而且申济已和雍京决裂,这个大家也不知道,如果殿下能将这些消息传遍申济军中,很多将领都不会再愿为其效命,必然会严重动摇军心,甚至会出现逃兵,微臣建议殿下攻心为上。”

    皇甫无晋沉思片刻,又问他,“可是我怎样才能把这些消息传到申济军中?”

    蒋孝通有些得意地笑了,“殿下,微臣知道申济军中粮草已不多,最多只能维持两三日,他现在迟迟不来,必然是派兵四下劫掠粮食,殿下可以让申济派出的军队把消息带回去。”

    皇甫无晋微微点头,“不错,这是个好办法!”

    他随即对张颜年道:“派出军队拦截申济的游兵,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

第三百章 关中大战(下)

    申济大军之所以放慢了行军脚步,是他得到了陈健被伏击而阵亡的消息,这个消息令他大吃一惊,同时他也得到了准确的情报,进入关中的楚军竟然有二十万之众。

    这让他立刻变得谨慎起来,不肯再分兵而行,唯恐被楚军各个击破,分而歼之,但此时他军中的粮草也将消耗殆尽,只剩下两天的存粮,不得已,申济只能派出数十支打粮队分赴附近的各村镇劫掠粮草。

    而他的大军则驻扎在新丰城内外,此时的新丰县基本上已是一座空城,城内的居民基本上都闻风逃尽,申济派人去各家各户搜索粮食,但所得无几,还不够两万人一顿所食,令他大为失望,一怒之下,他一把火点燃了新丰县城。

    熊熊烈火吞没了新丰县城,连同数百名来不及逃走的老人,也一同丧身火海,滚滚浓烟直冲天际,数十里外可见。

    皇甫无晋负手站在一座粮仓高台上,远远地凝视地数十里外燃起的浓烟,那是新丰县城被焚毁了,从这滚滚浓烟,他便能理会到申济内心的恐慌和绝望,一个人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那他就离覆灭不远了。

    尽管申济手中还有十几万军队,但在皇甫无晋眼中,那已经不是威胁,他的目光向更遥远处眺望,百里外,那便是雍京城,那才是他目标。

    “殿下!”张颜年出现在他身后。

    “你父亲那边有消息了吗?”皇甫无晋微微笑问道。

    “有消息了,西凉军分兵两路,一路去雍京以西,准备拦截申济向西溃逃,另一路十万骑兵由我父亲亲自率领,已经过了渭河,在四十里外等候殿下的命令。”

    “再等一等!”皇甫无晋微微笑了,他并不急于进攻申济,他就像一只耍弄老鼠的猫,将这只笼中玩得筋疲力尽后,再吃掉它。

    他的目光又越过了远方冲天的浓烟,向雍京城方向望去,此时,他对雍京城充满了期待。

    ........

    当确认申济大军确实远去后,雍京城一度开放了西面的延平门,让从关中各地逃来的百姓进京,尤其是从新丰县绕道逃来的民众,有数万人之多,但申太后也同时下达严令,只准进城,不准出城,她担心再引发大规模的逃亡潮,更担心官员们跑得一个不剩。

    数以十万计从关中各地赶来的难民扶老携幼,带着粮食和微薄的家产涌入京城,其中近从新丰县逃来的难民就有近五万人,牛车、马车,人车混杂,哭喊声、叫骂声,此起彼伏,人潮浩浩荡荡,使城门口一片混乱,。

    负责接收安置难民的官员正是白明凯,他带着十几名官员和一百余名衙役忙碌不堪,喊得声音都嘶哑了,除了官府中人外,还有一名都尉军官奉命率千余士兵在此维持秩序,同时他们也担负着鉴别敌军奸细的任务,凡混入民众中的逃兵一律被抓出来,单独关押。

    由于逃难民众太多,官府也动员各大商家参与救助,数十户大商家响应官府的动员,在大路两旁扎下了救助大棚,数十顶帐篷一字排开,蔚为壮观,他们熬制浓粥、蒸起热腾腾的馒头包子,还有很多商家准备了大量被褥帐篷,整个一条大街都挤满了关中各地的难民。

    楚凤茶庄也扎下了大棚,他们的大棚是茶绿色,格外引人瞩目,所有的伙计一起动员,参与救助难民。

    在几口粥锅前排满了前来领粥的百姓,余永庆和谭举也在大棚之中,不过他们并没有参与忙碌,而等待特殊的人。

    这时,几名衣着破烂的年轻男子挤了进来,“请问余掌柜在吗?”为首的男子问道。

    余永庆和谭举对望一眼,他走了上去,“我就是,你有什么事?”

    为首男子走上前,将手心一块铜牌闪了一下,余永庆点点头,连忙将他带到帐篷后面。

    他将自己的银牌给男子看了一眼,男子邋遢的笑容消失,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拱手道:“在下李虎志,楚军第一营都尉,奉殿下之命入城。”

    这时谭举走了过来,“他是吗?”谭举笑问道。

    余永庆笑了笑,给男子介绍道:“这位是谭先生,你应该知道吧!”

    男子立刻行礼道:“在下李虎志,殿下命我一切听谭先生安排。”

    谭举微微一笑,“一共进来多少弟兄?”

    “回禀先生,一共是五百名弟兄,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我分头混入城,都化装成普通百姓,约好了在西市大门口碰面。”

    谭举向余永庆点点头,笑道:“那好,我们现在就去西市。”

    余永庆带了几名弟兄跟着都尉李虎志来到了不远处的西市,西市大门前是一座占地颇大的广场,此时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都是入城的难民,足有上万人之多。

    “在哪里!”李虎志一眼看见了蹲在角落里的弟兄们。

    余永庆跟他走了上去,角落里的年轻人足有三四百人,还没有到齐,他们见李虎志到来,都纷纷站了起来。

    “其他人呢?”李虎志问道。

    “大家都是陆陆续续到来,可能要被盘问几句,耽误一点时间。”

    “盘问得严吗?”余永庆有些担心的问。

    “没事,他们只是搜一下随身物品,若是有兵器或者盔甲之类就要被扣留,没有就放走,我们都没有带。”

    余永庆点点头,没有带是明智的,茶庄里藏有足够的兵器,这时又过了几十人,余永庆看人已经差得不多了,便道:“先去茶庄吧!那里面足够大,大家先去休息。”

    他吩咐手下带领众人分头走,一行人向茶庄而去。

    .......

    新丰县申济大营,各地的打粮队陆陆续续回来了,尽管已是满载而归,累积下来有八千石粮食,但平均在十五万大军身上,每人只有半斗,也只够支持三天。

    这让申济又气又恼,却也无可奈何,他也不敢派兵走得太远,害怕被楚军拦截,本来附近还有几座皇族庄园,都被申太后一扫而空,粮草都送进新丰仓内,说到底,还是要和楚军决一死战。

    傍晚,申济一个人坐在军营内喝闷酒,他第一次有了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尽管他手上还有十五万军队,但他却似无根的浮萍,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

    陇右和关内都是西凉骑兵的天下,他惹不起,向南蜀州已被申国舅抢占,向东更没有出路,他的军粮只够三天,三天后怎么办?

    攻打雍京城他也拿不下来,虽然他的儿子在晋南,可他插翅难飞,他已经无路可走,申济心里明白,自从他屠杀了雍京皇族,天下人已经容不下他,就算他投降了皇甫无晋,皇甫无晋也一样会斩杀他以谢天下,他该怎么办?

    和皇甫无晋对攻吗?可他又深深惧怕楚军犀利的火器,他听几个逃回来的骑兵说起,百步外雷声响过,骑兵们就纷纷中弹落马,死伤无数,都是葡萄大的铁丸,真不是楚军是用什么打出来。

    申济暗暗叹了口气,早知道他就先抢占蜀州,便可以割据一方,现在才反应过来,已经为时晚矣!

    “大将军!”

    两名亲兵慌慌张张跑进来禀报:“军营中出事了。”

    “又出了什么事?”申济有些恼火地问,怎么整天出事情。

    “左将军韩复率本部出走了!”

    “什么!”

    申济腾地站起身,他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你是说,他把两万人都带走了吗?”

    “不止两万,还有很多散兵跟着他走了,起码有三万人。”

    “浑蛋!”

    申济暴跳如雷,他拔出刀一刀将酒着劈成两半,大吼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两名亲兵都不敢说话了,申济上前一把其中一人的衣襟,满嘴喷着酒气,“你给老子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将军先饶小人一名命....小人才敢说。”

    申济一把将他推翻在地,用刀架住他脖子,恶狠狠道:“你说,你若不说,老子一刀宰了你!”

    “我说!我说!”

    他的亲兵带着哭腔道:“现在军营里到处都在说大将军残杀皇族之事,还说大将军穷途末路,已经死到临头,现在军心混乱,很多弟兄都在准备跑了。”

    ‘当啷!’申济的刀落在地上,他呆呆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帐顶,忽然,他抓起酒壶,咕嘟咕嘟将所有的酒一口喝光,酒壶猛地向地上一砸,大吼:“给我擂鼓聚兵,我要出战!”

    ‘咚!咚!咚!’出征的战鼓敲响了,十余万大军开始缓慢集中,士兵们抱怨着,低骂着,万般无奈地集合,申济已经知道军心危急,如果他再拖下去,他就会步齐王的后尘,不战自溃,他只有一战,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夜幕悄然降临,黑夜中,申济统帅着十几万大军向新丰粮仓浩浩荡荡开去。

    “我思我父,白发苍苍,田间劳碌;我思我母,旧裳针针,灯下缝补.....”

    军队中不知是谁唱了思乡之歌,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应和,歌声低沉,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我思儿女,伶仃孤苦,何时归去......”

    一路之上,不断有士兵脱离队伍,借着夜色,向茫茫无边的关中平原奔去,逃亡的士兵越来越多,军官们喝止不住。

    .........

第三百零一章 申济之死

    当申济大军抵达新丰仓时,他的军队只剩下八万人,仅经过十几里丘陵地带,逃进山林的士兵就达三万人之众,军心严重动摇,士气低迷到了极点。

    申济大军开始集结整队,准备第一次进攻,申济已没有任何退路,也没有时间让他部署等待,他只能依靠血战点燃士兵的热血。

    月光下,在新丰仓前的原野里竖起了十座五丈高的木架,距离新丰仓围墙约三百步,孤零零的矗立在旷野中,像十个高瘦的巨人,站在那里俯视着大地,显得格外诡异,所有士兵的目光都向它投去,不知它们是什么作用。

    就在这时,寂静的夜里忽然爆发出雷鸣的炮击声,围墙上的三百门火炮同时发炮,一时浓烟滚滚,三百颗炮弹呼啸向远处飞去,一片片轰然爆炸,尘土飞扬,黑云腾空,在爆炸声和烟尘中,十座木架坍塌了,被炸得粉身碎骨,当浓烟散去,爆炸声消失,原野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深坑。

    此时,二里外的八万大军都被震骇得目瞪口呆,很多人受不了爆炸的轰鸣,堵住耳朵,趴在地上,跟着爆炸声一起尖声叫喊。

    但楚军的示威并没有结束,紧接着第二轮火炮再次爆发,数百颗炮弹发出的尖利啸声在空中划过,在数百步外的原野上一连串地爆炸,所掀起的气浪直逼二里外的大军,硝烟弥漫,恐怖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原野。

    所有士兵都面如死灰,他们早有耳闻楚军有一种犀利的雷爆弹,今天才是第一次见识,每一个都被吓得无比惊惧,让他们去冲锋,这只能是死路一条,连粮仓的边都碰不到,就会被炸得尸骨无存。

    申济也一样地脸色惨白,他的心已经沉入深渊,但他心中深处那种潜伏着疯狂渐渐也开始爆发,他的脸因充血而变红了,他忽然大吼一声,“杀!”

    他战刀一挥,高声喝道:“兄弟们,冲进去!”

    轰隆隆的战鼓声敲响了,军队开始骚动,慢慢向前移动,是一种接受命令的本能,却没有一个真心向前,磨磨蹭蹭,极力地放慢脚步,甚至前面几排的士兵根本就是向后靠,被后面的士兵推攘着上前。

    申济勃然大怒,他一指前面几排士兵,对亲兵令道:“谁敢不动,给我杀!”

    亲兵们一拥上前,举刀便砍,霎时间便有数十人横尸于地,这时,一名年轻军官再也忍不住,上前道:“大将军,上去就是送死,不能怪弟兄们,我们还先驻营吧!”

    他话音刚落,申济手执马槊,狠狠地一槊刺穿了他的胸膛,申济大骂:“竖子安敢乱我军心?”

    他马槊一挥,“给我冲上去,脚步缓慢者,杀!”

    进是死,退也是死,士兵们只得硬着头皮铺天盖地杀来,皇甫无晋站在高台之上,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一心想保全这些士兵的性命,不想多造杀戮,怎奈这些士兵竟不知溃逃,那也没有办法了。

    他见敌军群已经冲进射程内,便冷冷下令,“火炮轰击!”

    这一次不再三百门火炮,而是五百门火炮一齐怒吼,爆炸声响彻天地,五百颗炮弹在人群中,在头顶上爆炸,血肉横飞,弹片迸射,残肢、断臂腾空而去,惨叫声、哭喊声,让人目不忍睹。

    两里之外,申济双眼瞪得通红,他眼中充满兴奋和刺激,只要他的士兵肯拼命,那他就有一线生机。

    而此时,一名年轻军官却慢慢靠近了申济,这名军官便是刚才被杀的军官的兄长,他亲眼目睹了兄弟被杀,仇恨已经使他完全忘记了危险。

    申济的四周是被数百名亲卫严密防护,他根本无法近身,他躲在离申济最近的一面大旗下,距离申济只有二十余步,月光下,他可以清晰地看见申济的后背。

    申济身着重铠,如果不是强弓,很难射穿他的铠甲,但他却有一个漏洞在外面,那就是他肥厚的脖颈,他的后脖颈挂着两块肥肉,又粗又厚,军官抽出一支箭慢慢搭在弓上,这时所有的人都在注视战场,战旗挡住他身后视线,谁也没有注意他的异常。

    在凌厉的炮火中,第一波冲击的士兵阵亡数千人,惨败下来,申济暴跳如雷,挥刀大喊:“不准退!谁敢退,立斩不赦!”

    就在他大喊大叫的一瞬间,那名军官发动了,他猛地拉开弓弦,瞄准了申济的后脖颈,弦一松,一支强劲的羽箭闪电般射去。

    申济一声惨叫,猛地捂住了脖子,这支箭射穿了他的咽喉,箭尖从咽喉前透出,他身子晃了晃,扑通栽倒下马,他的亲兵们一阵大乱。

    军官调转马头便跑,挥舞战旗,他挥舞战旗大声叫喊,“申济死了,大家逃命啊!”

    他的手下数百人跟他响应,“申济死了,大家逃命吧!”

    军队中开始骚动起来,亲眼看见申济落马的数千人开始溃逃,渐渐波及到万人、数万人,整个军队都开始动摇了,从前方逃回的二万余士兵率先逃跑,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不管申济有没有死,他们都不愿再战了。

    八万大军开始全线崩溃,向西溃逃,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响起了号角声,号角呜咽,杀声震天,战马的蹄声使大地颤抖,铺天盖地的骑兵从四面八方将敌军包围,这是西凉军的十万铁骑到了。

    皇甫无晋也下达了命令,“全军出动,缴械敌军!”

    八万大军在数十万楚军和西凉骑兵的前后夹击下,无数可逃,纷纷跪地投降,申济的数百亲兵抱着未死的申济想突围,被西凉军乱刀杀绝,罪恶满盈的申济最后惨死在乱军之中。

    申济八万军全军投降,加上西凉骑兵从四周俘虏的两万余逃兵,以及之前俘获的一万余骑兵,一共活俘虏十三万关中军。

    皇甫无晋下令,连夜将关中军进行整编,以保证围困雍京的兵力数量。

    一名亲兵将缴获的申济的马槊递给他,皇甫无晋接过,他迎空挥舞两下,不错,手感非常好,他笑了起来,“这件战利品我收下了。”

    这时,十几名斥候士兵将一名年轻的军官带上来,斥候校尉躬身施礼,“殿下,就是此人射杀了申济!”

    皇甫无晋见他颇为年轻,便微微笑问:“你为何要射杀申济?”

    年轻军官伏地泣道:“回禀殿下,我兄弟劝申济爱惜士兵,不要盲目进攻,却被申济当场杀死,我要为兄弟报仇,绝不愿效忠这种丧心病狂的屠夫!”

    皇甫无晋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官任何职?”

    “回禀殿下,卑职赵楚,是军中校尉。”

    “一个校尉便知举义,很好,我在军中有言,杀死申济者,赏银万两,官升三级,你虽不是我的部属,但我却不能言而无信,赦你敌对之罪,赏银五千两,官升都尉将军,去安葬兄弟吧!”

    “多谢殿下,卑职愿为殿下效死命!”

    年轻军官向皇甫无晋磕了一个头,慢慢退下去了,这时,站在不远处的张崇俊走了上来,向皇甫无晋躬身施礼,“臣张崇俊参见殿下!”

    “大帅,请不必多礼,太原之战,收服罗挚玉,大帅劳苦功高。”

    张崇俊摆摆手笑道:“殿下这是过奖了,收服罗挚玉,我只是造势,真正原因是大势已去,还有张相国的说服,我没有什么功劳,这次击溃申济,我又来晚了,头功也没有抢到,哎!”

    皇甫无晋望着他身旁的长子张颜年微微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大率也应该让让位子,让张少帅崭露头角。”

    张崇俊凛然,他明白皇甫无晋的意思,天下一统,他如果还把持西凉骑兵,就有点功高镇主了,皇甫无晋的意思是让他退下,让儿子接班,这算是给他一个交代。

    这才明白为什么皇甫无晋一定要把自己长子留在身边,原来就是为了接自己班,皇甫无晋不愧是晋安皇帝之孙,当真是深谋远虑,早就替自己想好了后路。

    他深深行一礼,“老臣愿辞去军职,入朝为官。”

    ........

    到黄昏时分,雍京的延平门便缓缓关闭了,十几万难民全部涌入城中,雍京的大街小巷,到处是难民的身影,尤其京城的各大寺院都住满了老老少少的难民百姓。

    平康坊的楚凤茶庄这些天生意冷静了很多,不止楚凤茶庄,平康坊的很多店铺、青楼、酒肆都纷纷关了门,大量民众逃离,使他们几乎没有了生意,楚凤茶庄从中午开始,也正式关闭了店铺大门,上面贴有告示,待局势安定,茶庄再正式复业。

    天渐渐黑了,在夜色掩护下,十几满载着货物的马车驶进了茶庄内,几十名楚州的情报探子一起涌上来。

    余永庆对众人道:“大家帮忙,抬上楼去。”

    此时,在茶庄的一座大仓库的二楼,五百名精锐的楚军正躺在地板上休息,这时,门开了,众人抬着几口大箱子进屋,躺在地板上的楚军士兵纷纷起身,围拢上来。

    余永庆打开了箱子,里面竟然全是簇新的兵器和盔甲,他笑道:“这是雍州的装备,是从兵器监搞来,大家每人一套,自己动手拿吧!”

    .......

第三百零二章 雍京投降

    申太后所担心之事终于发生了,深夜里,很多守城士兵都感觉城外人喊马嘶,仿佛有很大的动静,但谁也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天刚亮,城上的士兵便惊恐地叫喊起来,城外的旷野里密密麻麻全是帐篷,将整个东城、南城和西城包围,就仿佛一夜之间长出的蘑菇。

    城上士兵惊恐万状,看外面的驻军,至少有四五十万人之众,他们的猜测并没有错,皇甫无晋本身带有二十万大军,加上十余万投降的关中军,以及十余万西凉骑兵,围城的军队确实超过了四十万之众。

    但他们重点是包围南城和东城,西城也有少量士兵,而且皇甫无晋又派出一支五千人的游骑,在北城附近巡哨,防止太后和皇帝逃走。

    ‘当!当!当!’急促的警报声在城头敲响,士兵们惊慌失措,下城去报告,随即将恐慌的气氛传向全城。

    雍京城内变得一片寂静,这是雍京城在四天内的第二次被围困,但和第一次申济的军队围城不同,这一次京城民众并没有发生恐慌,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种复杂的滋味,大家都明白,这是雍京要变天了。

    有人期盼,期盼天下一统,重新过上从前那种平静舒适的日子,几百年没有战争,能够生儿育女,繁衍后代,但也有人担忧,洛京胜利,那就意味着雍京不再是政治中心,那刚刚上涨的房价又要下跌,这些都是有切身利益。

    而皇甫无晋的身世,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那确实和他们太遥远,只有一家人茶余饭后,聚在在一起时成为一种谈论之资。

    大街小巷都安安静静,绝大部分都呆在家中,静静地等待着变天。

    皇宫内,申皇后彻底绝望了,她的绝望不仅仅是皇甫无晋大军围城给她的压力,而且是大臣们也同样给了她巨大的压力,申济围城,大家同仇敌忾,人人卖力,而楚军四十余万大军围城,几乎所有朝臣见大势已去,都不愿再为她卖命,她召朝臣们开会,竟然没有一个人来,连白明凯也累病倒了。

    或许他是真病了,但其他大臣呢?他们都不愿意城破后成为逆臣而被抓捕,甚至还想着能在新朝出任一份官职。

    申太后悲愤填胸,无可奈何地望着空荡荡的天空,没有一片云彩,就像她心中一样,没有一丝寄托,她望着窗外一个迎风飘荡的蜘蛛网,这是昨天才出现的,连蜘蛛都知道这里将荒败了。

    她觉得自己在苦难中独孤无助,她慢慢走到窗前,望着几丈高的地面,......要是自己跳下去呢?用跳楼自杀来惩罚那些不忠的大臣,他们良心上该多么难过,她仿佛听见了自己跳楼坠地的声音,‘砰!’地一声,血光四溅。

    申太后吓得向后退了两步,她不想死,她一点都不想死,她还清楚地记得丈夫去世时,那种令人恐惧的脸色,她不!她不想自己变成那个样子。

    申太后有些慌乱地坐下,照了照镜子,她才三十出头,容颜未老,还有着诱人的容貌,这时她权力消失了,她心又回到了一个正常女人的心态。

    想到城外的四十万大军,她不由捂住自己的脸,泪水从她指缝中渗出,她该.....怎么办?

    “太后,白相国来了!”门口宫女小声道。

    申太后慌忙擦去眼泪,稍微补了一下妆,她不想让白明凯看出自己的软弱,“宣他进来!”

    片刻,白明凯慢慢走了进来,他确实是累得病倒了,他是四个没有离开的大臣之一,其他三人都是守城的大将军,实际上文官就只剩他一人。

    白明凯留下倒不是因为他和皇甫无晋有什么关系,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也没有他什么事,主要是他心中对申太后有一种歉疚,毕竟他泄露了很多重大情报给皇甫无晋,他希望太后能得以善终。

    “老臣参见太后。”

    “白相国,在这个时候你还能想到哀家,让哀家很欣慰。”

    “老臣不希望洛京之军杀进宫中,特来劝谏太后。”

    “你想劝哀家什么?”申太后淡淡道。

    “老臣刚刚从城中走一圈才过来,感觉军民厌战,他们都不愿为洛京而拼死抵抗,其实从大臣们散去便看出,军心、民心都思变了,老臣也猜测,皇甫无晋的秘密军队已经进入城内,应该就混在前几天那十几万难民中,太后,请恕老臣妄言,如果楚军真的大举攻城,一天之内,楚军便可拿下京城,现在皇甫无晋迟迟没有下令攻城,就是想以和平方式解决问题,请太后三思。”

    “那你想让哀家怎么办?投降吗?你以为皇甫无晋容得下哀家?”

    “太后此言错了,太后毕竟只是太后,只是在没有皇帝之时,暂为代管国事,和皇甫无晋并没有什么直接利益冲突,请恕老臣无礼,若真有合法皇帝登基,就算太后想翻盘,也不会再有人支持太后,所以皇甫无晋没必要将太后赶尽杀绝,老臣想,如果太后肯投降,主动承认皇甫无晋是正统,那他也会给太后一条生路。”

    “那哀家的儿子呢?他会饶吗?”申太后又冷冷道。

    “所以要去和皇甫无晋谈判,老臣愿为太后使臣,出城和皇甫无晋谈判,争取保全小皇上的性命。”

    申太后沉吟良久,最后只得叹一口气,“好吧!你去和他谈一谈,摸一摸他的底线,然后哀家再考虑。”

    “太后不想提什么条件吗?”

    申太后神情黯然,她摇摇头,“现在还不想提,相国先去摸摸他底线,哎!辛苦白相国了。”

    “老臣不敢,老臣现在去了。”

    白明凯施一礼,便慢慢退下去,走到宫外,白明凯仰头望着蔚蓝色的天空,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在宫中,他竟然感觉是那么的压抑。

    ........

    虽然皇甫无晋确实是想用政治手段解决雍京问题,但他也同时在做两手打算,他准备用威力最强大的攻城火炮轰开城门,目前,三座这种长约三丈的巨炮已经运到了军营。

    其实,他在京中已经埋伏了五百精兵,随时可以夺城,再其次,他已命人去和守城大将秘密协商,以高官厚禄促使雍京投降。

    他并不想在夺下雍京上花太多的时间,明天天亮前,他肯定要拿下雍京,他刚刚接到消息,邵景文已经率十万大军从汉中出发,向雍京方向而来,很显然,申国舅是要来支援雍京。

    现在只要申皇后投降,下旨承认洛京正统,那么申国舅在蜀州就站不住脚了,蜀州官府和军民都不会再支持他,除非他自立为帝,但申国舅不是申济那种蠢货,他有政治智慧,他应该知道自己称帝没有前途,也会遗臭万年。

    就在皇甫无晋沉思蜀州之事时,一名亲兵进帐禀报,“殿下,白明凯来!”

    “请他进来!”

    皇甫无晋立刻放下蜀州之事,他知道白明凯一定是太后派来谈判。

    片刻,白明凯被亲兵领进了大帐,他一进帐便跪下道:“殿下对我女儿大恩,白明凯铭记于心。”

    “白相国不用如此大礼!”

    皇甫无晋连忙将他扶起,“白相国是朝廷重臣,将来大宁王朝的中兴还等待白相国来贡献力量。”

    皇甫无晋的言外之意,就是白明凯在将来的新王朝中也将有一席之地,白明凯心中激动,连忙深深施礼,“白明凯愿为殿下效力!”

    皇甫无晋笑了笑,请他坐下,白明凯欠身道:“微臣这次来,是为申太后而来,微臣也希望殿下给申太后一条出路。”

    皇甫无晋点了点头笑道:“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先帝之后,并不是叛臣贼子,也没有谋朝篡位,我会继续册封她为太后,太皇太后也有懿旨,准她在华清宫休养,如果她愿意,我可以把华清宫给她,并给她足够的尊严,也会给她巡游天下的自由。”

    白明凯心里明白,这确实是给申太后最大的让步了,他迟疑一下又问:“其实太后更关心皇甫恬的命运,殿下怎么处置他?”

    皇甫无晋沉默了,这确实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如果斩草除根的话,他应该杀了皇甫恬,消除后患,但现在确实不能杀,但也不能让他成为第二个天凤太子,就算不杀他,也必须把他控制在自己手上。

    想到这,皇甫无晋徐徐道:“我可以答应饶他一命,我可以封他为逍遥王,但有一个前提,必须是太后自己下旨废除他的帝位,如果太后不肯下旨废帝,那我和太后就没有什么可谈,我会立刻拿下雍京,太后的安全我也不再保证。”

    ........

    申太后坐在御案前,静静地听完白明凯的转述,她陷入了沉思之中,京城被围,她无处可逃,就算她可以出城,她也不想再去蜀州,去蜀州她一样没有任何权力,还不如投降皇甫无晋。

    关键是她的儿子,到这个时候了,她忽然关心起自己的儿子,那是她唯一的骨肉,她不愿他有任何生命危险,她深知,任何一个皇帝登基,都会把威胁自己的地位的皇室杀掉,以斩草除根。

    皇甫无晋虽然现在答应不杀,那以后呢?他坐稳了皇位,他还饶得过自己的儿子吗?她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怀疑。

    白明凯明白申太后的担忧,便低声劝她,“毕竟皇上还小,才十三岁,还没有形成自己的权威便下台了,这个问题不大,关键是太后以后要对他严加约束,不准那些支持永安帝的人和皇上接触,甚至可以宣布他的死讯,使他不再是皇族,成为一个平常人,只要他失去被人利用的价值,皇甫无晋应该就能容得下他,太后以为呢?”

    白明凯说得有道理,申太后已经动心了,只是她还没有最后拿定注意,就在这时,一名侍卫飞奔跑来禀报,“太后,不好了,大将军范志安已经献春明门投降了。”

    这个突来的消息就仿佛晴天霹雳,申太后一下子被惊呆了,重重坐下,白明凯急道:“太后,快决定了,要不就来不及了。”

    申太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惨然一笑,“好吧!白相国替哀家拟旨,一切按皇甫无晋的条件来办。”

    正月十四日,楚军十万大军进入雍京城,申太后向天下传旨,皇帝皇甫恬正式退位,她以大宁王朝皇太后的身份承认皇甫无晋为大宁王朝的正统继承人,她并向蜀州下旨,呼吁蜀州各郡县官府和所有军民为大宁新王朝效力,并罢免了申国舅右相之职,宣布雍京王朝解散。

    .........

    《皇族》还有两章便正式完本结束了,确实写得不好,老高向所有订阅《皇族》的书友深表歉意和感谢,正是大家的订阅使老高没有太监,坚持到了今天,也保住了自己名声,老高会竭尽心血把新书写好,以报答大家的支持,也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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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截断后路

    广州南海郡,这里是大宁王朝岭南地区商业最繁华,也是人口最多的一个郡,大宁王朝的岭南五军都督府也设在这里,楚军在拿下荆州不久,广州的数万军队便正式投降了皇甫无晋,此时,北方的战争正如火如荼,而南海郡却依旧繁华忙碌,丝毫感觉不到战争的气息。

    南海郡的繁华得益于海上贸易,北上千山万水的阻碍使陆路交通格外艰难,但南洋郡是西江入海口,这便让南洋郡占据了岭南一带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再加上大宁王朝繁华的海外贸易,使得南洋郡成为了整个岭南地区的商业中心。

    南海郡的郡治是番禹县,整个县城一半人口都是靠海外贸易生活,依托十几家专做海外贸易的大商行,新龙商行就是这十几家贸易商行中的佼佼者,拥有数百艘大海船和近万水手,但它的背景很神秘,有人猜测它的背景可能和京城皇族有关,因为它的大管事就是一个满口京城口音的中年男子。

    大管事姓申,叫做申鸿义,他的真实身份是申国舅的族弟,整个新龙商行也是申国舅投资开办,已经有八年,申国舅最早只是想利用它赚钱,毕竟南洋郡山高皇帝远,朝廷很难知道它的背景就是他申国舅,不过随着楚王决定夺嫡,申国舅便改变了它的用途,新龙商行成为申国舅狡兔三窟中的第三窟。

    这段时间申鸿义心中很不高兴,三个月前,齐家仗着皇甫无晋的关系,在番禹县开设了齐瑞福商行和齐大福钱庄,他们利用从军中买来的五百艘二手海船,建立了庞大的海上贸易商队,以番禹为中转,将林邑和岭南的粮食源源不断运到齐州,基本上垄断了南海郡的粮食贸易,而粮食贸易一直是新龙商行的主要利润来源。

    虽然申鸿义心中很不高兴,但这口气他还得忍了,两个月前申国舅之子申祁武来到南洋郡,使申鸿义知道现在北方形势不妙,他们必须低调隐忍,不能在最后一段时间内出问题。

    新龙商行很平静,这两个月他们一直在岭南和楚州大量采购物资,各种生活用品,工具器具等等,大量运往海外。

    这天上午,一艘大海船缓缓驶进了番禹县港口,船舷上站着一名年轻瘦高的男子,此人便是申国舅最心爱的第三子申祁武,申国舅有六个儿子,其实前三个是原配夫人所生,长子申祁云、次子申祁远,老三便是申祁武。

    几个月的南方生活使申祁武变得又黑又瘦,但精神却很饱满,他是从九真郡过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北海郡、九真郡和南海郡之间来回奔走,这次和往常一样,他来南海郡押运一批货物。

    申祁武现在改名叫赵武,他母亲姓赵,在南海郡除了族叔申鸿义,再没有一个人认识他,更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也从不改头换面,大家都叫他赵三公子。

    船停稳在码头上,船上的主事上前笑道:“三公子,上岸后先去吃饭吧!大伙儿想到百味酒楼,都馋得慌。”

    申祁武呵呵一笑,“你们去吃饭吧!我先去商行,反正记住,后天下午咱们就要回去,叫大伙儿不要玩忘记了。”

    “三公子放心吧!我都交代过了,大家不会忘记。”

    船板搭上堤岸,众水手下了船,说说笑笑向二里外的百味楼而去,申祁武则牵着自己马下了船,他去新龙商行,这一次他要运走五千顶帐篷,不知货物是否已经备齐。

    新龙商行在码头有三个大仓库,但商行总部却在城内,申祁武的马匹也经历了长途航行,一时也没有完全适应陆地,他放慢马速,慢慢走着,走出码头,番禹县城就在数百步外,申祁武却不知道,他已经被人盯上了。

    走出一百多步,一队百余人的士兵迎面跑来,申祁武连忙闪身让路,不料士兵们经过他身边时却突然发动,将申祁武和他的两名随从扑倒在地。

    申祁武拼命挣扎,大喊:“我没有犯王法,你们凭什么抓人?”

    士兵们哪里会和他讲道理,将他捆绑起来,嘴也堵上,扔进一辆马车中,马车疾驶而去。

    不多时,马车驶进了一座军营,士兵们将他拎进一间房子,此时申祁武心中猜到了几分,一定是他身份暴露了,可是这里谁会认识他?

    可不等他反应过来,便看到了房间里有一名中年男子,他一下子愣住了,“是你!”

    “很巧啊!申县令,咱们又见面了。”

    中年男子笑了笑,他便是齐家的四当家,齐环,他是奉命来番禹筹建齐瑞福商行和齐大福钱庄,在一个月前,他的一名管事认出了申祁武,申祁武从前是江宁县县令,很多人都认识他。

    齐家立刻用鸽信把这个情报传到洛京,五天前,洛京传回皇甫无晋的命令,抓捕申祁武,扣押整个新龙商行。

    申祁武仿佛一脚踩空,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他知道要坏大事了......

    申祁武被抓捕,广州都督府便下达了命令,立刻扣押新龙商行,抓捕所有的骨干人员。

    一队队士兵在码头上奔跑,一艘艘军船驶入大海,停泊在港口和海面上的四百余艘货船全部被扣留,新龙商行三百多名骨干被抓捕。

    新龙商行出事,使番禹县内外激起了轩然大波,各种消息由飞鸽带向了中原洛京和蜀州。

    不久,北海郡合浦县的新龙商行也发生了类似的抓捕行动。

    ........

    洛京,夜幕悄然降下,今晚是正月十五上元节,洛京里倒处是灯的海洋,虽然不能和去年的盛况相比,但洛京朝廷为了抚平洛京的战争创伤,特地从各地调来十五万盏花灯,再加上各大商行和店铺的支持,上元之夜,洛京街头有二十万盏花灯展出,尤其洛水两岸,十万盏花灯璀璨如练,两岸游人如织,数十万民众扶老携幼上街观灯。

    兰陵郡王的府前却是另一种热闹,停着一溜二十几辆马车,近千骑兵列队护卫着马车两旁。

    王府内格外忙碌,皇甫无晋的家人们将正式搬进皇宫,从几天前皇甫无晋的家人便陆陆续续开始搬家了,各种东西先搬过去,今天晚上是他们全家入住皇宫的日子。

    苏菡在各个房间走了一圈,虽然她这里住的时间并不长,她多少有了一点留恋,她叹了一口气,尽管她并不喜欢皇宫,但这个并不是她能决定。

    “大姐,我感觉肚子里小家伙在踢我。”

    齐凤舞挺着大肚子艰难地走来,阿巧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齐凤舞一直很苦恼,算日子,她应该在月初便生孩子了,可今天已经十五,她还没有生产,使她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出了什么事?

    苏菡扶住她微微笑道:“没事的,太医不是说了吗?你是日子算得不对,而且昨晚海澜帮你检查过,孩子一切正常,你不要太担心,去宫里好好调养,我估计就在这几天了。”

    这里虞海澜快步走来,“大姐,时辰到了,该走了。”

    “我们走吧!”

    苏菡长长吸一口气,对众人笑道:“不要想得太多,就当我们是搬入新宅。”

    众丫鬟簇拥几名主母走出府宅,大家上了马车,这时,兰陵王妃送了出来,想她们招手告别,“九天,你们一路保重了!”

    “我们会的,祖母也要常来看看我们。”

    众人依依惜别,马车启动了,速度不快,缓缓向皇宫方向驶去,千余名侍卫护卫在马车两边,徐徐而行。

    苏菡和姐妹们同坐在一辆宽大的马车内,两个乳娘各抱一个孩子坐在后排,车窗边,苏菡默默地注视着窗外的灯火辉煌,听着窗外的笑语喧天,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一入宫门深如海,再想如平民一样在灯市中漫步观赏,再想买一盏灯笼,体会那种拎在手中,在人群中穿行的喜悦,已经是不可能了

    尽管她将贵为皇后,将母仪天下,被万民所敬仰,有着每一个女人所梦想的身份,但她却感觉自己也失去很多,有的时候,她更怀念在维扬县小书店里看书的日子,那春日的午后,温暖的阳光,那个让她开怀畅笑的崂山小道士,再也不会回来了。

    京娘却是另一番滋味,她坐在苏菡对面,心中是紧张而期盼,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皇妃,她原本是只是出身卑下的乐女,她只是不想再贫困,想着救舅舅和舅母,便毅然将自己投身给了皇甫无晋,她抓住了一次机遇,却使她的整个人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心中又很惶恐,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新的身份和生活。

    所有人中最平静的却是虞海澜,尽管她知道去的是哪里?但对于她而言,就算是茅屋或林舍,她一样会对皇甫无晋不弃不离,她要的不是身份,而是一个家,一个关心她,疼爱她的丈夫,她还期望着开春后,她也能怀上自己的孩子.......

    马车已经过了洛水,缓缓驶进端门,这是皇宫的大门,这时马车在一块石头上搁了一下,车身剧烈震动。

    凤舞‘哎呦!’捂住了肚子,突来疼痛几乎使她晕厥过去,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下,众人都被吓坏了,一起扶住她,“凤舞,怎么回事?”

    “小腹疼得厉害!”凤舞疼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虞海澜连忙问:“是什么样的疼痛。”

    “一阵又....一阵”

    所有人都明白了,凤舞要临盆了,苏菡急道:“快!快去把产婆叫来。”

    两名产婆就在后面一辆车上,阿巧跳下马车向奔去,“王阿婆、李阿婆,你们快来!”

    京娘动作迅速,她连忙把夜明珠灯挂上,车厢内顿时亮堂起来,大家纷纷下了车,等在宫门口的几名宦官听说二娘娘要生了,吓得连忙派人去端热水。

    半个时辰后,就在端门旁的一间城楼内响起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产婆大声报喜道:“恭喜王妃,是一个千金!”

    .......

第三百零四章 最后的谈判(大结局)

    汉中南郑城下,三十万楚军和十万蜀军已经对峙了近半个月。双方都异常谨慎,仿佛双方在打一场持久战。

    十万蜀军的主将是邵景文,这是申国舅手下的心腹爱将,也是百战将军,楚军大营距离南郑城五里之外,自始自终,皇甫无晋都没有下达攻击的命令,尽管大将们请战声不断,但皇甫无晋不为所动。

    大营中甚至传出一些说法,是因为摄政王殿下念旧情,想逼迫邵景文投降,尽管皇甫无晋和邵景文的sī交很好,但这一次却和sī交无关,他在等,等申国舅的动静,他知道邵景文其实也在等,等申国舅的消息。

    皇甫无晋接到了奄海郡传来的消息,新龙商行已经被查抄,申祁武被抓捕,他相信申国舅应该也同样接到了消息,他一定会来找自己。

    “殿下,禅先生来了,在帐中等候。”

    皇甫无晋点了点头,禅举从蜀中赶来,他也正好想找他,他转身便骑马返回了主帐。

    大帐内,谭举正在喝茶,他刚才蜀州赶回来,一路风尘仆仆,带来了很多重妾情报,二十天前,雍京投降后,评举作为皇甫无晋特使赶赴蜀州,他并不是去探查情报,而是拜访几个重要的郡县官员,了解民意。

    “谭先生一路辛苦了!”皇甫无晋笑着走进大帐。

    谭举连忙躬身施礼“卑职参见殿下!”

    “谗先生不必多礼,请坐下说话。“谭举坐了下来,也不等皇甫无晋开口问他,他便笑道:“殿下以势取雍京,换得申太后的投降,足见英明。”

    “你是说申太后的旨意在蜀州有效果了?”皇甫无晋微微一笑问道。

    “正是如此!”

    谭举〖兴〗奋道:“卑职拜访了蜀郡、眉山郡、资阳郡和新城郡,郡县官员们都表示接受太后旨意,承认洛京为大宁朝廷。”

    “你能肯定他们是真心支持?”皇甫无晋又笑问。

    “属下能肯定!”

    谭举言辞凿凿道:“属下也担心郡县高官们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便又去悄悄问了他们的幕僚下属他们确实都不再支持申国舅据卑职在民间调查,申国舅并没有自立之心,而且人心思定,谁都不愿内战,在成都府的茶馆内,偶然有人说申国舅想自立为帝,便立刻遭到其他茶客群起驳斥,大有怒起声讨之意,可见民众并不支持他自立。”

    皇甫无晋点点头,尽管这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但禅举能证实他的推断,还是让他十分欣慰,此时他深深体会到了正统的重要性,申济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倒行逆施,最后被天下人唾弃,军心溃败,他本人也被自己手下所杀。

    尽管他最后对申太后做出了足够的让步,但他却换来了申太后的承认和对雍京王朝的自我解散这对收复蜀州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殿下,还有一事,好像申国舅已经不在成都府了。”

    皇甫无晋微微一怔,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隐隐鼓声,一名亲兵奔进大帐禀报:“殿下,蜀州有大军来了。”

    皇甫无晋快步走出大帐迅速登上高台,向远责眺望,果然,他看见了一支数万人的大军正向南郑城方向开来,相距约十里。

    “殿下营门外有一人来下书,说是申国舅所派。”

    “革他进来!”

    片刻,亲兵带一人走了过来,是一名中年男子,皇甫无晋一眼便认出来了,是申国舅的堂弟申渊。

    申渊是第一批从雍京逃走的大臣逃到了蜀州投靠申国舅,他颇得申国舅的重用,是专程前来下书。

    他上前深施一礼不卑不亢道:“申渊参见摄政王殿下!”

    皇甫无晋不lù声sè问:“申大人有同事来见我?”

    “申相国想和殿下面谈,商量解决蜀州之道不知殿下可否有这个诚意?”

    皇甫无晋倒有几分兴趣了,申国舅居然要和他面谈?

    “不知在哪里谈?以什么形式?”

    申渊躬身道:“申相国说,为表示我们的诚意,人数、地点和方式都由殿下来决定。”

    皇甫无晋点点头,他沉思片刻便道:“这样吧!双方各出三人,随从不超过二十人,地点就在褒水之上,时间在明天午时正。”

    双方约定好了时间地点,皇甫无晋随即下令撤军十里,在沉重的鼓声中,三十万楚军缓缓后撤了。

    次日中午,皇甫无晋带着谭举和周延保二人,另外还有二十名亲兵跟随,他们乘坐一条五百石的座船,按照约定,又有一条扁舟跟随。

    张颜年又率五万骑兵在三里外跟随,这是双方约定好的后援距离,如果有事,可随身冲上援救。

    这时,申国舅的座船也缓缓驶来,他也是五百石的座船,也有一艘扁舟跟随,两船相距五里,两艘扁舟上分别驶上前,舟上的军士各自上了对方的座船,检查跟随人数。

    随着红旗挥动,两艘缓缓驶近了,申国舅站在船头上,目光凝重地注视着对方的船只,在他身旁是申渊和邵景文,这时,申国舅微微叹了口气,回头对邵景文道:“景文,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我不会勉强你,以你的才华,留在洛京,至少是一方诸侯,将来还可能拜相,你还是留下吧!”

    邵景文摇了摇头“我邵景文自从十年前发誓效忠相国,就没有想过再背叛相国,大丈夫一诺千金,岂能因为贪图富贵而变心?”

    申国舅点了点头,他不过是在试探邵景文,邵景文手握十万大军,一旦谈判失败,邵景文就将面临一个抉择,他何去何从,这关系到他申国舅的生死,还好,邵景文的回答让他很满意。

    “相国,我们上去吧!”申渊见对面船上红旗挥动,便提醒申国舅。

    “走吧!去见见我们的老朋友。”

    申国舅微微捋须一笑船只缓缓前行很快便和对方船只交错,船板搭上,皇甫无晋带着手下已经等候多时,他抱拳笑道:“相国风采依旧,民望卓著,让无晋深为敬佩!”

    申国舅笑着走过船板,他也拱手回礼道:“殿下却从前完全不同了,已是人中龙凤,天下归心,申溱只能仰视。

    皇甫无晋又对邵景文微微点头致意随即一摆手“怕国过奖,请进舱吧!”

    “请!”

    双方的随从留在舱外,他们六人走进了船舱,船舱早已简单布置,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别无他物,连茶也没有申国舅和皇甫无晋两人落座,随同站在他们身后。

    各有有两名亲兵进来放茶杯倒茶,尽管客气,但在细节上双方都非常谨慎,一丝不芶。

    皇甫无晋先欠身道:“相国不愿和申济同流合污,洁身自好,让无晋深为佩服。“申国舅点了点头有些伤感道:“申济毕竟是我兄弟,虽然道不同,但我还是恳求殿下能把他的尸首给我。”

    “尸并我已经给了太后,她已安葬了他。”

    申国舅沉吟一下,这样也好他又问:“太后和我外甥如何?”

    “他们都将长住华清宫,身份尊贵,我无意伤害他们。”

    申国舅叹了一口气“很多事情都是因一念而改变,如果太后不那么mí恋权势,但凡能听我之劝现在应该是划江而治,至少十年之内,你我不会碰面殿下,当初如果雍京和你结盟而不是和齐王结盟,你觉得自己会是北上还是西进。”

    皇甫无晋摇了摇头“我明白相国的意思,但我可以坦率告诉相国,自从我拿下白沙岛,我准备攻打齐州了,就算和雍京结盟,最多一年后我还是攻打齐州,不可能像相国所说,划江十年。”

    申国舅苦笑了一声“算了,说也无济于事,不提了。”

    他又凝视着皇甫无晋,缓缓道:“我申溱是读过圣贤书的人,知道民为本,知道不可逆天而行,尽管我占有蜀州天险,但民心已经不附,我也不想因为我的一己sī心造成千万民众的苦痛,我想问殿下,假如我投降殿下,殿下打算如何安置我?”

    这个问题皇甫无晋考虑过,他微微一笑便道:“洛京是实行政事堂制度,七相共治,如果申国舅愿意投降,我可以扩大政事堂为九相,申相国和白明凯加入,至于职务,依然是户部尚书,申相国愿意吗?”

    申国舅愣住了,他没想到皇甫无晋还会这样重视他,半晌,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实不瞒殿下,我原本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我申氏去海外建国,在吕宋岛,我在那里已经苦心经营三年,海边已经出现了一个小城镇,并修建了码头,人口已有六千余人,都是沿海的渔民,我申氏族人已有不少过去了,如果殿下能恩准,我还是想去海外创立自己的国度,蜀州的军队我会留下,不带走一兵一卒,我自己在九真郡募有数千sī兵,我会带他们去开拓疆土,我向殿下保证,我的国度将永附大宁王朝!”

    皇甫无晋背着手在船舱内走了几步,他走到船舱前,凝视着远方山峦,汉水如一条玉带般蜿蜒在崇山峻岭之中,他内心有些矛盾,作为一个统治者,像申国舅这样的人杰是不应该轻易放出去,将来他的子孙强大,很可能会反攻大陆,但作为一个有心xiōng有抱负的君主,是不能仅仅局限于自己和子孙的皇位,自己应该有更宽广的视野,应该鼓励更多的汉人去海外创业,甚至去创立自己的国家,他知道天地有多宽,他更知道,茫茫的大洋彼岸,有着多么肥沃而辽阔的土地。

    沉思良久,他慢慢走回座位,坐了下来,申国舅一样紧张,皇甫无晋已经抓捕了他的儿子,扣押了他的商行,还可能会放他走吧!他能相信自己将来不会进攻大陆吗?他心中忐忑不安,他已经没有后路了,话已说破,皇甫无晋不可能再让他在大宁朝廷为相,如果皇甫无晋不答应,那就意味着谈判破裂。

    “申相国知道吗?在吕宋岛的南方是南洋群岛,而在南洋群岛更南方,有一块一望无垠的大陆,甚至比我们大宁王朝的国土还要辽阔,如果相国再向西,越过茫茫的大洋,你还会看到一块更加辽阔的土地,是我们大宁王朝的数倍,那里土地肥沃,只有稀疏的土著,我希望申相国能像我一样,把眼光放到千万里之外。“说完,皇甫无晋站起身,向申国舅伸出手,这是平辈的执手之礼,申国舅明白了,热泪在他眼眶中滚动,他深深吸一口气,握住了皇甫无晋的手,声音有些哽咽道:“几年之后,我会亲自来觑见陛下!”

    宴甫无晋又向邵景文望去,邵景文默默地向申国舅身边靠近一步,皇甫无晋向他一拱手“邵兄,自己保重了!”

    “保重,陛下!”邵景文的眼睛也有些红了。

    皇甫无晋眼中发酸,他强颜一笑“你们走吧!去南海郡出发,我会放了申祁武和新龙商行,祝你们一路顺风!”

    申国舅向皇甫无晋深深施一礼,便转身而去,这一去,便再也不回头。

    两个月之后,申国舅抵达了南海郡番禹县,几百艘大船已经准备就绪,包括武器、〖药〗品、帐篷、种子、农具、工具、火油、石炭等等各种物资都已经满载船上,皇甫无晋送他们二十门火炮和一千支燧发枪以及大量弹药,让他们去征服当地土著。

    和他同行的,还有三千余名自愿去海外的水手和他们的家人,有上万人之众。

    “父亲,时辰到了,上船吧!”申祁武轻轻催促文亲。

    申国舅慢慢跪下,打开一张手绢,将一捧泥土放进手绢中,包好,贴身放入自己怀中,他向故乡方向深深磕了三个头,泪水禁不住滚落出来。

    “我们走吧!去建立申国。”

    申国舅站起身,和儿子最后走上了大船,船弦边,申国舅向给他送行的谭举和南海郡的官员们挥手告别,向他的故乡楚州告别,大船升帆起航,数百艘大船越走越远,变成了一群小黑点,渐渐消失在大海的尽头。

    就在申国舅率领族人去吕宋岛开疆建国的同时,一支由五百艘战船组成的远征舰队,满载着一万五千名琉球国战士,也向北方进发了,他们的目标是〖日〗本国的九州岛,这是陈家在准备了近一年后,终于开始了他们的远征之战。

    旗舰之上,陈瑛恢复了她的女战士装扮,头绳扎在头顶”像盔缨似地高高飘洒在头上,内穿一身黑sè的鲨鱼皮紧身服,外穿一件紧身的黄金鳞甲,两条tuǐ长而笔直,两条黑亮修长的手臂luǒlù在外,在阳光下闪烁健康的光泽,手中握一把横刀,后背一副弓箭,眼睛依旧明亮,但此时却多了一丝伤感。

    她站在船舷边默默凝视着西方,在遥远大陆,有让她刻骨铭心的爱人,她父亲陈安邦慢慢走到她身旁,他理解女儿的心思,他望着西方微微笑道:“拿下九州岛后,我会进京去朝甑他,他答应过我,将纳琉球国的公主为妃。”

    陈瑛没有说话,她依然凝视着西方,但她伤感的眼中却又燃起了一簇希望之火。

    人生正是有了希望,才会娈得美好。

    (全书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戚氏父子

    陈安邦呵呵笑了起来,“无晋就不用担心了,他的武艺很高强,我的长子陈庆便是他的大师兄,听他说,无晋有学武的天赋,酒道士只教他一年,他便过了所有的师兄弟,冉加上他跟人精似的,前辈就不用担心他了。”

    皇甫百龄这才想到无晋确实是个小滑头,无疑也很高强,是自已想多了,关心则乱,他见时辰已不早,便拄拐站起身笑道:“那好吧!今天就说到这里,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

    陈安邦起身拱手道:“前辈这多年抚养他们父子三人,陈家感激不尽,前辈的大恩,请容后报!”

    “哎!这也是缘分,能为接收天凤公子,也是我们东海皇甫氏的荣幸,陈岛主不必多礼,告辞了!”

    皇甫百龄向门口走去,走了几步,他忽然又想起一仵重要之事,便回头问:“险些忘记了,惟明还不知道陈岛主是他的舅父,你看要不要……”

    陈安邦明白皇甫百龄的意思,他摇了摇头,“我给无晋说过了,让他暂时不要对惟明泄露这件事,而且我会严加保密,绝不会影响到惟明的仕途,请前辈放心!”

    皇甫百龄就是担心这件事,如果惟明不出仕,知道也无妨,但既然他要走上仕途,朝廷若知道惟明的舅父是凤凰会的领,惟明不仅前途无望,还会有性命之忧,所以这件事绝不会能泄露出去。

    “那就拜托陈岛主了,绝不可泄露此事,包括他们的身世,也暂时不要告诉他们兄弟,天凤公子有遗言,惟明三十岁时可以知道。”

    “前辈放心,我心里有数!”

    傍晚时分,无晋来到了天哥家里,大哥家里此刻十分热闹今天大嫂戚馨兰的娘家人也来探望惟明了,戚馨兰的父亲戚开复是郡学教授,也是惟明的恩师,他的两个儿子戚沛和戚盛都是饱学之士戚沛是上一届的贡举士,和惟明同龄,也是准备今年进京参加进士科举,次子戚盛是举人出身,去年考中明经科,他比惟明小两岁,现在平湖县衙担任仓曹主事,惟明便准备拖荐他来接替自己的户曹主事一职。

    除他们父子三人外戚馨兰的母亲和两个嫂子也到了她们在厨房帮忙另外还有四个侄儿侄女,加上骆骆朵朵,年纪都差不多大,六个孩子玩成一团。

    房间里,惟明半躺在床上,正和丈人、两个内兄以及无晋聊天,在家休养两天,再加上用药有效惟明的伤势明显好转,气色也很不错,神采奕奕现在众人都在商量戚盛到底是进京参加进士考,还是接替惟明担任户曹主事。

    戚氏兄弟都长得很秀气,戚盛更加文弱,说话也细声细气,他本人是想进京参加进士考。

    “听说今年改了规则,考上明经科的举人也有资格参加进士考了,我也想进京试一试,毕竟明经士门槛太低,做官也只能到五品,我觉得对我前途不利。”

    戚盛说话声音很小,需要竖起耳朵才能听清楚,无晋也有点暗暗摇头,这个人有点娘娘腔,而且也不太识相,居然不给大哥面子,能接手户曹主事之职吗?难怪苏翰贞要面试他,估计在平湖县也混得不好,这时,长兄戚沛却并口了,他的声音明显比兄弟要粗一点,也比较明事理。

    “二弟,不是我说你,你两次考贡举士都落榜,更不用说去考进士科了,策论本来就是你的短项,我认为你能考上进士的可能性很小,而且虽然朝廷允许明经士考进士科,但录取名额却没有增加,还是三十人,所以朝廷放不放开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进士科还是贡举士的天下,你就别去了,听惟明的安排。”

    “你怎么知道我就考不上?”

    戚盛有点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旁边他们的父亲戚开复笑呵呵问无晋,“无晋,你别只管笑,说说你的意见。”

    戚开复教了惟明十几年,早就认识无晋,甚至还教无晋读过几天书,实在是因为无晋愚钝不堪才放弃,他听惟明说无晋出去几年,变得聪明无比,心中很是惊讶,便想趁机试探一下,难道傻子真的能变聪明吗?

    惟明明白岳父的意思,便对无晋笑道:“无晋,当年我老岳父可是教过你一个月识字,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应该先行礼,再说话。”

    无晋心中虽然不大愿意,但大哥既然说了,他也不好拂大哥的面子,便起身向戚开复深深行了一礼,“小子无晋,多谢老先生当年的教诲,无晋愚钝,让老先生失望了。”

    “没有失望!”

    戚开复捋须笑着点点头,无晋知礼,从这点就看出从当年大不同了,当年可是差点把自己的胡须烧了。

    “你继续说,我很想听听你的看,威儿是进京,还是留在这里当户曹辛事。”

    无晋见戚开复也才五十岁出头,精神矍锥,而且听说是进士出身,思路清晰,比他的儿子强多了,若他肯当户曹主事,倒是不错,便微微笑道:“我觉得如果戚老先生若肯出山,那可是苏大人的福气!”

    “你是说老夫?”

    戚开复哑然失笑,“惟明,你说我可以吗?”

    惟明从未向这边想过,无晋提出这个建议,他细细一想,不由也怦然心动,以岳父在东海郡的资历和威望,他若肯出山,真是苏大人的一大助力,但他没有立刻表态,又对无晋笑道:“无晋,你接着说。”

    无晋迅瞥了一眼戚开复,见他好像在说自已开玩笑,可他的眼睛却亮了,这说明他心中其实也有意,只是他不好意思和儿子争,心中便有了计较,又继续笑道:“戚二哥出任户曹主事虽然是极好,但从长远看,还是考上进士科有前途,我觉得凭戚二哥的才学和抱负,如果止步于五品,真的是可惜了,而且今年进士录取人数究竟会不会扩大,现在说还为时过早,我想朝廷是讲究平衡的,如果全部都是贡举士考上,而没有明经士的份,这对朝廷也没有面子,我个人以为很可能会扩大录取人数,当然,我们应该尊重戚二哥自己的意愿。”

    老大戚沛不满地看了无晋的一眼,他看懂了无晋的心思,为了让父亲出任户曹主事,便给自己的兄弟猛灌汤,他兄弟是什么水平他还不知道吗?连续两次考贡举士都名落孙山,考上明经科也纯粹是侥幸,他怎么可能考得上进士,等回来时户曹主事的机会也没有了,鸡飞蛋打,更重要是,戚沛反对父亲出仕,父亲已经五十多岁了,还能混几年官场,难道还看不开吗?

    但他不好说无晋,便冷冷对兄弟说:“二弟,你的水平我的还不知道吗?你怎么可能考得上进士?”

    “大哥,你这是怎么说话的?”

    戚盛的脸色阴沉下来,刚才无晋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觉得无晋年纪虽小,但远远比他大哥会说话,而且说的很中肯,让他听得入耳,不像他大哥,说话真是让人反感。

    “凭什么我不能去考,没考过怎么知道我考不上?我觉得无晋说得很对,朝廷讲究平衡,既然扩大考生范围,那录取人数肯定也会扩大,这两年我的书本都没有丢下,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再说这是我自己的事,谁能替我做主!”

    他硬邦邦地说完这句话,便扭过头去,不理会他大哥了,戚开复见两个儿子有矛盾,便给惟明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来最后决定,惟明明白岳父的意思,只是他已经和苏翰贞说好了,这叉突然改变人选,苏翰贞会不会有想,他一时沉吟,难以回答。

    无晋却淡淡说:“大哥,苏大人上午来找过我子,和我说到了戚二哥之事。”

    屋内的几人都吃了一惊,一起向无晋望去,戚氏父子都无理解,堂堂的一郡刺史竟然屈尊去找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这叫什么事?三人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惟明却心知肚明,便连忙问:“苏大人怎么说?”

    “苏大人说,明天再和戚二哥谈一谈,然后再决定是否任命戚二哥为户曹主事。”

    “苏大人真是这样说吗?”戚沛有点不相信地问。

    “戚大哥若不信,可以自己去问苏大人。”

    “哼!我有这么大的面子吗?”

    “好了,不要争了。”

    惟明止住了他们二人的斗嘴,他听懂了无晋的意思,也就是说苏翰贞可能已经调过戚盛的考评,可能考评的内容让他并不是很满意,所以才要谈一谈才决定,这一刻他决定了,便对他们说:“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想和岳父单独谈一谈。”

    吃完晚饭,戚氏一家人便告辞了,房间里只剩下惟明和无晋二人,骆骆和朵朵把他们叔叔当做山,在他身上爬上爬下,无晋一边和两个小孩子玩,一边笑着对惟明说:“大哥,我觉得戚盛不适合做户曹主事,从他说话就看得出来,他这个人不会为人,而且能力和才智都不足,戚沛测不错,很精明,但他要去考进士,那我就推荐戚老先生,我觉得他例比儿子适合,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嘛!五十岁才入仕的人比比皆是。”

    “嗯!”惟明点了点头,“你确实提醒了我,我后来和岳父谈过了,他很愿意替我做一段时间户曹主事。”

    无晋缓缓摇头,“大哥,你并没有明白我的真正意思。”

    ……

第二百二十五章 布兵淮河

    正文]第二百二十五章布兵淮河——

    皇甫无晋临行前,苏菡特地嘱咐过他,白苗儿是她从前的闺中密友,让他好好善待,不可被军士所欺,无晋也知道白苗儿是白明凯的独女,可以通过她和白明凯搭上关系。

    无晋连忙双手虚托,“夫人请起,我没有伤害夫人的意思,王妃特地嘱咐我要善待夫人,我自然会以礼相待,请夫人安心住在府中,没有人会sāo扰夫人。”

    皇甫无晋见她身子瘦弱,心中很是同情,又回头令道:“每月给白夫人一千两银子奉养,不得怠慢了。”

    白苗儿听王爷连自己的奉养都想到了,又想起丈夫狠毒无情,她不由垂泪谢道:“多谢殿下垂恩,白苗儿感jī不尽。”

    “不用谢,过两天我妻子可能会来看望夫人,到时你们再好好聊吧!”

    皇甫无晋安慰她几句,便退出了府宅,对几名士兵道:“你们要好生守护,不准任何闲人来sāo扰,也不准干涉夫人自由!”

    几名士兵立刻行一礼,“遵命!”

    皇甫无晋翻身上马,他又想起一事,便问孙建宏:“申渊呢?抓到了吗?”

    申渊是广陵郡刺史,官衙就在江都城内,是皇甫无晋重点通缉的对象,孙建宏连忙道:“已经抓到了,被关押在郡衙之中。”

    “很好,把他押去江宁府,和申祁武他们关在一起,另外,命令广陵郡和江都县的官员一齐来见我!”

    …….

    两天后,楚州船队沿着江都运河抵达了淮河,淮河是广陵郡和彭城、下邳等郡分界线,皇甫无晋夺取广陵郡的一个主要目的,也是想为江宁府争取一个战略缓冲地带,把防御北推到淮河一线,无疑是最理想的策略。

    按照这个思路,皇甫无晋准备将招募的后备军正规化,其中八万人再加上投降和俘虏的六万军队,一共十四万军队,分为三军,部署在广陵、钟离和寿三郡内,其中以江都军为最,部署八万大军,另外在东西连岛附近部署一万沭阳军,作为对海港的保卫。

    船队停泊淮河大桥旁,淮河大桥位于江都运河出口以西约五十里,这里也是整个淮河流域最窄的河段,更重要是这里有一座河心岛,通过这块河心岛为中继,淮河便从河心岛的两边便架起了两座长木桥,使民众和军队渡河异常便捷。

    可以说,没有这两座木桥,江都之战,皇甫英俊的军队就将全军覆没。

    皇甫无晋凝视这两座木桥良久,便对孙建宏道:“这两座木桥立即拆除,暂时恢复摆渡过河,将来再重建木桥。”

    “可是这样会让民众过河很不方便,不如我们改建成浮桥。”孙建宏小声劝谏道。

    “不行!”

    皇甫无晋果断地否决了,以一种不容商量的口气道:“浮桥也不能建,只能摆渡,不方便也就几年,你是军人,首先要考虑的是军队利益,其他和你无关,你也不要考虑太多。”

    孙建宏只能点点头,这时皇甫无晋又指着河心小岛道:“在河中小岛上建一座炮台,放置几m-n臼炮,防止将来敌军在这里建浮桥。”

    “是!卑职明白了。”

    皇甫无晋知道他出身贫寒,一向比较注重下层民众的感受,自己以军令来约束他,他虽然遵守军令,但心中未必能赞成,皇甫无晋对孙建宏期望很高,总希望他能尽快成长起来,成为独挡一方的大将。

    他便拍了拍孙建宏的肩膀笑道:“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事实上你再想一想,真正需要过江的普通民众并不多,他们探亲访友,一年也就一两回,而主要是商人和军队使用得多,对于商人我觉得摆渡完全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不过是费一点时间和金钱,关键是军队影响最大,这恰恰就是我们需要防备的,我们有足够的船只,我们的军队渡江不成问题,而敌军南下就不方便了,就算你说大桥平时不拆,等有危险再拆,可你想过没有,皇甫英俊在运河口设了五座烽火台,又有哪一座烽火台起作用了?所以我们不能冒这个风险,凡事都有利有弊,你作为江都主将,要学会权衡利弊,你要你自己权衡,这座桥是拆还是不拆?”

    孙建宏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半晌,他抬起头道:“殿下,卑职明白了,这座桥留着它,对我们是弊大于利,必须要拆。”

    皇甫无晋要的就是他自己懂这个道理,就是要他明白,凡事没有两全,都是有利有弊,要他学会掌握分析利弊。

    他笑了笑又道:“淮河流域江都段的防御部署,我会交给你来做,我希望你考虑每一个细节,充分利用我们战船和火炮的优势,把淮河防御打造得固若金汤,你现在可以自己带人去考查,半个月后,你提交一份详细的报告给我。”

    皇甫无晋军队并没有止步在广陵郡,他的军队继续向西扩张,很快便占领了钟离郡和寿郡,大军随即南下,进bī庐江郡,而另一支八万人军队在大将张颜年的率领下,分兵两路,一路进驻历阳郡,一路开进宣城郡,三路大军将庐江郡汇合。

    而庐江郡内,申国舅的八万白衣军正在集结,准备西撤蜀州。

    …….

    就在皇甫无晋开始巩固楚州同一时刻,齐王皇甫忪也带着数千军队出现在鲁郡,自从皇甫玄德第一次晕倒,皇甫忪仓惶东逃回齐州后,他便开始了加速募兵的行动。

    事实上,皇甫忪从五年前开始,他采取了和皇甫无晋同样的手段,以防倭寇为借口在沿海推行民团制,陆陆续续招募了进十万民团兵,这些后备军一半是由朝廷负担,而另一半是由他来负担。

    不仅是这十万后备民团,他还拥有五万朝廷准许的sh-卫,实际上他掌握的sī军就是十五万,再加上他丈人齐青节度使罗傋掌握的三十万齐州军,他能控制的总兵力就到了四十五万,这也是皇甫忪一直想问鼎皇位的底气。

    父皇驾崩,两帝并立,这是皇甫忪最梦寐以求的局面,他的机会来了,皇甫忪骑马立在邹山下的一座小山岗上,凝视着南方的彭城郡,久久沉思不语。

    陪同皇甫忪一同来视察的,是他的岳父齐青节度使罗傋,罗傋今年约五十岁,长得身材高瘦,神s-严峻,他生有三女一子,长女启凤嫁给皇甫忪为齐王妃,独子罗启y-在去年的一场政治风暴中逃过一死,被判终身流放岭南,可实际上,他在岭南只呆了一个月,便以替身诈死的方式离开了岭南,回到齐州。

    他现在是齐州军下的高密将军,掌握五万军队,此时他就和其他几员大将一起,站在皇甫忪身后,只是他相貌和在京城相比,已经很有很大变化,变得像他父亲,又瘦又高,目光像狼一般yīn冷,经过发配岭南的一次磨练,他变得格外沉默。

    罗傋见皇甫忪一直沉默不语,便缓缓道:“根据最新情报,皇甫英俊逃回彭郡后,兵力不足万人,殿下若想夺取彭郡,可以说轻而易举,我可以保证两天之内夺下彭郡。”

    皇甫忪又沉默了片刻,他才对罗傋道:“大帅,你考虑过皇甫无晋为什么不追击皇甫英俊,放他回彭郡吗?”

    这个问题罗傋和众将讨论过,他便笑道:“应该是皇甫无晋不想和我们直接接壤,他现在还不想和我们作战。”

    “问题就在这里,我们想和他作战吗?”皇甫忪瞥了一眼罗傋。

    罗傋沉y-n一下道:“坦率地说,我也不想,皇甫无晋的水军很强大,他又得到二十余万楚州军和他自己招募的十五万民团,他手中的军队也接近了四十万,和我们实力相当,和他作战,我们占不了便宜,还不如直接攻打豫州,殿下以为呢?”

    “我同意你的一半意见,暂时不和楚州作战,这也是我的想,所以我觉得暂时不攻打彭城郡,不过打豫州,我不同意。”

    皇甫忪调转马头,他凝视着北方,淡淡道:“按照的我的思路,我倒觉得应先取幽州。”

    “殿下是决定先取赵王吗?”罗傋眼中闪过一道惊喜,英雄所见略同,打豫州只是相对楚州而言,他在两帝并立之时,便立刻想到了北上幽州,。

    幽州也就是河北地区,自古就和齐州一体,早在五年前,齐王便派出大量密探广布幽州,他们以经商为掩护,从各个角度探取赵王的实力,探取河北兵力的分布,经过五年的努力,齐王早已经详细地掌握了河北军的所有情报,并派人打入了河北军队。

    皇甫忪微微一笑道:“赵王能力确实不行,在河北经营这么多年,他始终无控制住河北军队,我刚刚得到消息,河北二十万军队已经奉皇甫恒的旨意南下,现在河北兵力空虚,只有赵王的五万sh-卫军和忠于他的五万河北军,他一共只有十万人,听说他现在正在大肆招兵,但已经晚了。”

    皇甫忪回头对众人道:“我决定立即出兵,进军河北!”

第二百二十六章 收网白衣兵(上)

    自从皇甫无晋发现白衣军的存在以来,就一直没有放弃收编这支军队的努力,大量的梅huā卫军士以流民的身份被白衣军收编,分配到各个田庄,有的还担任了指挥要职,而攻陷白沙岛所俘获的一部分白衣军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帮助。

    白衣军中的么将吴军投降了他,事后,吴军又奉命回到了白衣军,并在白衣军中担任了偏将之职。

    就在皇甫无晋视察淮河的同一时刻,吴军派人送来情报,白衣军已经接到申国舅的命令,汇聚庐江郡,准备西撤蜀州。

    对于皇甫无晋来说,白衣军是一条他养在池塘里的鱼,现在这条鱼跃过池塘而逃,那就是他收网的时刻了,他调集三路共十五大军,从宣城郡、历阳郡和寿春郡三个方向,包围白衣军,又派江宁府兵都尉刘涣率军三万,火速行军绕道庐江郡以西,拦截白衣军西进之路,将八万白衣完全包围在了庐江郡境内。

    庐江郡合肥县,这里是庐江郡郡治所在,也是白衣军的指挥中心和汇集地所在,白衣军的指挥中心一直是皇甫无晋所寻找的最大机密,但他一直都找不到,因为他做梦也想不到,白衣军的指挥中心竟然就是庐江郡郡衙,而白衣的最高指挥者,正是庐江郡长史贺若梅。

    贺若梅是贞业十九年进士第四名,也算是苏逊的门生,他在官场上很不顺利,在踏上仕途第五年后,他的同榜进士有的都做到了郡长史,可他还依然是一个小小偏县主簿,在一次偶然参加亲戚的婚礼时,他认识了一个更加远方的亲戚,绣衣卫将军邵景文,他喝醉酒,向邵景文吐诉了他所遭遇的不公平,邵景文便替他引见了申国舅。

    不久,他便被提拔为宣城县县令,三年前又出任庐江郡长史,而庐江郡刺史长期病假,庐江郡实际上就是由贺若梅来主持,而郡司马也是申国舅的人,申国舅就精心挑选白衣军的主管人时,便看中了贺若梅,他以文官的身份成为白衣军主管。

    贺若梅没有辜负申国舅的期望,在他主持白衣军三年来,白衣军的人数由三万人增加到了八万人,而且并没有耗费申国舅多少钱粮,都是因地制宜,由各个田庄种粮养猪来解决。

    更重要是,他把白衣军控制得极为隐秘,自始自终都没有被朝廷知道,仅太子有一些猜测,却没有任何证据,不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贺若梅做梦也想不到,申国舅和白沙会的合作,终于暴lù了白衣军的秘密,使皇甫无晋不仅知道了白衣军的存在,也知道了白衣军的分布和兵力,从那时开始,白衣军便落入了皇甫无晋所布下的一张大网之中。

    庐江郡衙的会议室内,贺若梅正在召集白衣军主要将领开会,八万白衣军分布二十五个田庄内,平均每个田庄三千人,而每个田庄都有一名都尉将军,每三座田庄设一名偏将,一共八名偏将,贺若梅只和偏将进行联系。

    在贺若梅身旁坐着一名身材魁梧的大将,此人叫司马方,是申济手下的心腹爱将,申济被封为征东大元帅,司马方也被任命为左卫将军,这次他就是奉申济之命,来带领白衣军西归,司马方脸sèyīn沉,心中极为不满,八名偏将只来了六名,也就是还有两万军未到,他已经在合肥县等了三天,依然没有到来,这让心中恼怒到了极点,这种垃圾军队,带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贺若梅感受到了房间内的紧张气氛,他看了司马方一眼,便对五名偏将笑道:“这样吧!让司马将军给大家讲一讲雍京的情况。”

    贺若梅是想缓和一下司马方心中的不满,他知道最后两万人是从同安郡过来,路上道路艰难,不会有那么快。

    司马方明白贺若梅的用意,便克制住心中的怒气对众人道:“申相国已经亲自率领十万军队到蜀州收编十五万蜀军,这样,我们的军队就达到了四十五万,如果再加上八万白衣军,我们的实力就能超过洛京伪帝。”

    “可是…………五十万军队,怎么养得活?”贺若梅眉头一皱道。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说到后勤补给,司马方叹了口气道:“现在雍京还有点存粮,大概可以维持三个月,可是三个月后该怎么办?申相国亲自去蜀州的目的,就是想获得蜀州的粮食,但是还不够,宁王朝的粮仓和钱库都在楚州,被皇甫无晋占了,我估计洛京伪帝那边也有同样的问题,除非大家都主动削减兵力,否则谁掌握了粮食,谁就笑到最后。”

    “皇甫无晋不是效忠洛京吗?”一名偏将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但他的疑问遭到房内所有人的耻笑,他旁边的一名将军搂着他肩膀笑道OP……老弟,你说一只老虎会把粮食送给另一只老虎吗?别说傻话了。”

    贺若梅见偏将吴军一直没有吭声,便笑着问他:“吴将军,你有什么高见?”

    吴军摇摇头道:“高见谈不上,我感觉一个月之内,雍京和洛京之间必有一战。”

    他的这个见解让司马方很感兴趣,便笑问他“这位吴将军,战争究竟会怎么爆发?”“正像司马将军所说,争夺粮食将是两军爆发的根源,洛京要占领荆州,雍京则占领蜀中,西凉军则出兵陇右,但还有一个产粮地大家似乎忘了,那就是晋州,晋州在洛京北,在雍京东,那里兵力不多,却盛产粮食,我觉得两京在一个月内为争夺晋州而爆发战争。”

    吴军的分析让司马方大为赞叹:“吴将军果然见识不凡,我也不瞒你,申大元帅已经准备派三万军进入河东郡,确实打算进占晋州。”贺若梅也笑道:“吴槽军原本是楚州府兵名将,因得罪权贵而被免职,是我们白衣军中卓有见识之人。”

    白衣军的将领都是从乡兵中挑选,能力、见识都很低下,一直让司马方瞧不起,他很清楚,一旦把军队带进蜀州,就会立刻换将,但这个吴将军见识确实不错,令他刮目相看,又听说他是楚州府兵名将,这就使司马方心中生出爱才之心。

    他点点头,又对众人道:“现在已经有六万白衣军集中合肥县,我敢肯定皇甫无晋已经得到消息,他一定正在调兵准备消灭我们,所以我们不能在合肥县久驻,我建议我们立刻西行!”贺若梅愣了一下,急道:“可是还有两万军没到,他们怎么办?”

    “贺长史,我想提醒你一下,兵贵神速,皇甫无晋就是善于偷袭之人,我们是七天前开始调兵,也就是说他至少在五天前就便知道了白衣军的秘密,这五天时间,如果他用兵神速,他的大军很可能已经逼近庐江郡,贺长史,你认为我们还有必要再等下去吗?”

    “这个……”

    贺若梅着实为难,八万白衣军都是他耗尽心力招募、养军,他对这支军队的感情很深,要他丢下这两万军不管,他心中难以接受,而且这两万军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一点没有通知自己,使他没有话语权。

    这时,吴军站起身道:“我完全同意司马将军的意见,我怀疑两万军已经被楚州府兵拦截并包围,所以他们才没有消息,而且洛京的军队也要南下取荆州,如果他们在荆州站稳脚,我们鼻去之路就会被截断,后果不堪设想,如果再不走,我们就来不及了。”

    “啪!啪!”

    司马方鼓起掌来,他再一次由衷地赞道:“吴将军总是能把问题看得更深,不愧是楚州军府出身,现在我正式任命吴将军为我的副将,不用再等两万军,我们立刻出发!”这天下午,庐江县以东五十处,一支由两万人组成的白衣军正浩浩dàngdàng在狭窄的丘陵山路中行军,延绵十几里,这支军队正是同安郡赶去合肥县汇合的鼻后两万白衣军。

    这些白衣军基本都是江淮一带人,逃荒到楚州,被贺若梅用各种手段收拢,便渐渐形成了申国舅的sī军。

    不过这支sī军的装备并不好,没有盔甲,统一身着白袍,两万人只有三百匹战马,显得非常不正规,和各郡的乡兵差不多,这和资金不足有关,而且白衣军的训练水平确实不行,他们进军才两百多里,大部分人都已经累得要瘫倒了。

    “大哥,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弟兄们都累得不行了。”率领这两万白衣的两名偏将是一对兄弟,一个章孝龙,一个叫章孝虎,都长得五大三粗,颇有勇力,他们本是同安郡本地豪强子弟,最早在长沙郡混镖局,练了一身武艺,后来回乡在乡兵中担任校尉,两年前被贺若梅游说,两人都同时出任同安郡的白衣军偏将,各自统帅近万人。

    章孝龙脾气比较暴躁,他见士兵们确实是累得不行,一个个浑身大汗,伸着舌头喘粗气,不由恨声骂道:“他娘的,还要行军去蜀州,他们这种狗样,能撑得下去吗?”

    “嘘!”章孝虎连忙竖起指头嘘了一声,小声道:“大哥,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是去蜀州。”…………@。

第二百二十七章 收网白衣兵(中)

    二万白衣在一条河边扎下了宿营,这里四周都是森林,山峦低缓,地势高低不平,只有靠河边有一片狭窄的河滩,士兵们早已累得筋疲力尽,喝几个河水,吃点干粮,便用毛毯一裹身子,倒地沉沉睡去,连帐篷也不搭建,河边一片人声嘈杂,队伍混乱。

    近百名白衣兵则在附近巡逻,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白衣兵校尉则在附近寻找着什么,他找到一块大石,迅速将一卷东西塞进大石下,又在大石上画一个记号,便迅速离开了。

    就在离队伍约百步外的一片森林中,两名斥候在树顶上仔细查看,计算人数,观察队伍的装备和训练程度,他们看见白衣军校尉的动作,两人像猿猴一样下了树,从大石下摸出一卷情报,便向森林深处奔去。

    再离小河约十里外的一片密林,此时正潜伏着黑压压的军队,足有数万人之多,和白衣军的装备简陋和行动散漫不同,这支全身盔甲,举止沉静,虽然有数万人之多,却始终安安静静,显示着他们的训练有素,每个都默默地喝水吃干粮,他们也是长途跋涉而来,为首大将正是张颜年。

    张颜年是张崇俊长子,是西凉军中的都尉将军,统帅西凉军最精锐的五千骑兵,他身经百战,在西凉军对羌人的战争中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他不仅继承了父亲的冷静沉稳和统帅能力,而且他更具有一种父亲没有的冒险精神。

    张崇俊打仗从来不会出险招,他喜欢步步为营,以非常沉稳的方式推进作战,但张颜年却更喜欢出奇兵,他主张以正为本,以奇相辅,这和皇甫无晋的以正为战略,以奇为战术,同出一撤,因此张颜年深受皇甫无晋的信任和重用,任命他为楚州副都督,掌管楚州十万府兵。

    这次围剿白衣兵,张颜年深懂皇甫无晋的策略,名义上是围剿白衣兵,但实际上是借围剿白衣军的机会掌握住楚州府兵,这让张颜年深为佩服无晋的手段,他便主动请缨担任南路主将,率八万府兵西进。

    他兵分两路,一路走历阳郡进兵合肥,和北线的皇甫无晋呼应,另一路四万人则由他本人率领,从宣城郡,拦截从同安郡北上的两万白衣兵。

    此时,张颜年坐在一块大石上,身边围站着七八名军府大将,正在听斥候的禀报。

    “白衣就在十里外的庐水边驻营休息,两万人,延绵约五里,他们战马很少,据观察不超过三百匹,装备简陋,卑职还得到内应留下的情报。”

    斥候将白衣军校尉留在大石下的情报呈给了张颜年,张颜年打开情报看了看,又随手递给身后的将军们。

    他又问斥候:“他们扎营没有?有没有埋锅造饭?”

    “回禀将军,卑职发现他们并没有带辎重,没有营帐,也没有埋锅造饭,他们好像不是走远路的样子。”

    张颜年点点头,“辛苦了,先下去休息!”

    两名斥候行一礼,便退下去了,张颜年这才对众将笑道:“大家有什么想?”

    众将七嘴八舌,纷纷请战,“将军,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一战可击溃。”

    张颜年向众人摆摆手笑道:“殿下对白衣军早已掌控多时,在白衣军内布下了很多眼线,对白衣军的情况可以说了如指掌,当然知道他们是乌合之众,但殿下却是另有想,大家请听我说。”

    众人渐渐安静下来,张颜年又道:“这些白衣基本上都是淮北一带的农民,因淮北连年遇灾,只好拖家带口南逃,这样便是淮北出现了千里赤野的惨象,八万白衣军,连同他们的父母妻儿,便有数十万之众,殿下之所以围剿他们,并不是像消灭他们,而是不愿他们去蜀州,希望他们返回家园,卸甲归农,重新恢复淮北的生机,不仅这些白衣军,还有招募的淮北士兵,其实也是希望他们回自己的家园,这是殿下治理天下的想,希望大家都能理解。”

    众将领默默无语,他们都不是傻子,他们明白凉王殿下的心胸,一名大将问:“那这场战役该怎么打?”

    张颜年晃了晃手中白衣军内应的情报笑道:“这情报大家也看了,写得很清楚,这次去蜀州,白衣军士兵完全被瞒住,他们以为只是一次行军拉练,而他们的父母妻儿都在庄园内,上兵伐谋,先制造他们内乱,今天晚上就是机会。”

    说到这里,张颜年对另一员大将道:“你可率五千军队抄小路去后方,将脱军逃跑的白衣军一一抓获,不要伤害他们,最后等我一并发落。”

    ……

    河滩上已经搭建一百多顶小帐篷,这种帐篷最多只能容下几人,这些帐篷对两万多人的军队没有任何意义,主要是供校尉以上的军官休息。

    军队是从下午开始休息,到了黄昏后,士兵们都没有行军的动力了,纷纷要求明天再继续行军,甚至有不少低级军官要求结束拉练,返回同安郡,但章氏兄弟明确拒绝了返回的要求,并且明言,这是上面的指令,各军必须到合肥县进行统一训练,但章氏也做出让步,同意休息一晚,明天上午再出发。

    从傍晚时分开始,一条消息便悄悄在大营内传开了,这次军队是被调去蜀州,将不会再回来,这条消息越传越广,并开始在军中引起了恐慌。

    在一座帐篷旁,十几名校尉正聚坐在一起,讨论这条消息的真伪,为首之人是一名身材魁梧的校尉,他叫梁应,三十岁出头,他正是梅花卫派到白衣军中的内应,在梅花卫中他就是校尉,那是真正有本事的人,武艺高强,有很强的号召力。

    而白衣军的校尉们大多是从流民中挑一些孔武有力的人担任,和梁应的差距太远,不仅都尉,连章氏兄弟都比不上他,只是因为梁应加入白衣军只有两个月不到,资历太浅,所以暂时委屈为校尉,尽管如此,梁应还是很快在军中建立了威望,他性格豪爽,出手大方,仗义助人,已有十几名校尉都愿意跟随他行动。

    “梁大哥,弟兄们都很害怕,到底消息是真是假,是不是不能再回同安郡,大家的父母妻儿可都在同安郡,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名校尉惶恐地说道,他的担忧引发其他校尉的共鸣,大家纷纷对梁应道:“梁大哥,你就分析一下,到底是不是传言?”

    “大家听我说!”

    梁应蒲扇大的手一挥,众人都安静下来,他看了众人一眼,这才沉声道:“我认为这个传言应该是真的…….”

    他话没有说完,众人顿时像炸开锅一样,吵声一片。

    “大家安静!听我说完。”

    梁应提高嗓门,众人又渐渐安静下来,他又对众人缓缓道:“两帝并立的消息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大家想想看,我们是什么人?是申国舅的私兵,申国舅远在雍京,而我们在楚州,他当然是想把我们调去雍京,去雍京要么走汉中,要么走洛阳,要么走蜀州,前两条道都被堵住了,我们只能先去蜀州,然后再北上关中,所以我觉得真的是把我们调走,不会再回同安郡。”

    “老子不干了!”

    一名校尉怒气冲冲站起身,甩手便走,他的老母妻子,还有三个孩子都在同安郡,就靠他养活,他若走了,全家都得饿死。

    “毛老弟等一等!”梁应喊住了他。

    姓茅的校尉又转身到他面前,“梁大哥,你给大家拿个主意,我打死也不会去蜀州。”

    众人纷纷道:“是啊!梁大哥,你给大伙儿拿个主意吧!”

    梁应见一共十五名校尉,按一营三百人来算,这就是四千五百人,是一股很强的力量,他心中暗暗忖道:“时机应该成熟了。”

    “我可以给大家拿主意,但有言在先,如果不愿听我的话,现在可以离开,咱们还是兄弟,如果我说了后,谁再去告状,那就休怪我梁应翻脸杀人。”

    他目光炯炯地向众人望去,所有人都点头答应,“梁大哥,我们都不愿意离开家乡,我都愿听你的。”

    “好!大家听说我。”

    梁应招招手,将众人招呼上来,他压低声音道:“我虽然是北方人,但我在江宁府兵中有几个朋友,前两天我得到消息,凉王殿下也在招募江淮士兵,每月三两银子一石米,校尉则是十两银子,比咱们这里高得多,而且战争结束后,每人还可以在江淮分田,听说每个士兵最少是二十亩,立有军还能多分,反正都是当兵挣钱,我们干嘛要背井离乡,抛弃家小,留在家乡当兵,我还能挣多的钱粮养活一家老小,我们是傻吗?”

    姓毛的校尉第一个道:“梁大哥说得对,咱们都淮北人,跑去雍州蜀州做什么,让一家老小饿死吗?我已决定,今天就回家带老母妻儿回淮北应征。”

    “你这个傻瓜,你一个人跑是要被抓逃兵杀掉的,要走大家一起走,大家如果信得过我,都听我的指挥,咱们十五个营,四千五百人一齐策反,杀回同安郡,大家干不干!”

    梁应声音很严厉,望着众人,“干还是不干?”

    “我干!”

    “我也干!”

    “干他娘的!”

    ……

    十几名校尉纷纷答应,都下定了决心,梁应倒了一碗酒,咬破手指,滴进一滴血,淮北汉子向来勇烈,敢作敢为,众人纷纷效仿,每人滴一滴血,把血酒混匀了,一人喝下一口,众人情绪激动,仿佛要做一件造反的大事,最后梁应将碗一摔,纷纷众人,“现在大家回营,亥时正,大家把自己手下弟兄带到南面,我们汇集一起,记住,每人左臂系一黑带为号。”

    校尉各自回营了,梁应稳定一下情绪,叫来另一名梅花卫军士,对他低声道:“向东去十里外,找到我们的军队,告诉领队将军,今晚亥时,我会发动白衣军内讧,我的人左臂系黑带,分布在南面。”

    梅花卫军士答应一声,便借口巡逻,离开了大营,向东而去,去寻找楚州军队。

    ……

第二百二十八章 收网白衣兵(下)

    夜渐渐深了,夜空晴朗,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幽蓝sè的天空,将大地照得格外明亮,在河滩上燃起的一堆堆篝火都渐渐熄灭,一部分士兵们已经入睡了,但还有很多士兵因为下午睡了一觉,都难以入眠,他们聚在一起,低声谈论着入蜀的消息,人人惶惶,军心已经开始悄然动摇。

    在距离河滩数百步外的密林中,大群黑影已经悄然压至,足足有三万五千军队,他们分布在四面八方,将白衣军从四周包围,甚至连河对岸都埋下了伏兵。

    张颜年考虑得很周到,河水不深,最深处只齐人脖颈,白衣军发生惊慌,很多人都会渡河逃生,所以要把他们的逃跑的线路都堵死。

    树林中,张颜年伏身在一块大石后,他已经得到梁应的消息,耐心地等待着亥时的来临。

    他临行前,皇甫无晋派人送信给他,只有四个字:‘兵不血刃!’皇甫无晋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要他以最小的伤亡拿下这支白衣军,这是给他出的题目,怎么破这道题则由他自己考虑。

    张颜年已经收集了这支白衣的大量情报,他的方案已经考虑清楚,擒贼先擒王,要先对章兄弟下手,为此他制定了一个精密的奇兵计划。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张颜年回头低声问:“什么时候了?”

    “回禀将军,亥时差一刻。”

    时间到了,张颜年立刻对士兵道:“去通知杨都尉,让他可以行动了。”

    …….

    时间终于到了亥时,河滩上两万多人的士兵群中开始出现异动,整营整营的士兵纷纷收拾起东西,起身向南而去,开始只有几营,但很快,起身的营队越来越多,渐渐汇成一股洪水般的人流,让其他士兵很是惊讶,看到人群中有自己同乡,他们纷纷低声询问。

    “五郎,你们这是去哪里?”

    “王三哥,军队是要去蜀州,我爹娘都在同安郡,我不去。”

    “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

    有士兵又特地拍醒了自己的亲戚,“二哥,起来,快跟我走!”

    …….

    人群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人都有从众心理,虽然大家被去蜀州的传言弄得人心惶惶,但如果只是少数人要离开,或许很多人都会观望而没有勇气跟随,但如果是大群人返回同安郡,想着法不责众,心中不安的人都会鼓起勇气跟随,结果梁应推算只有四千五百人,可最后却有八千多人跟随他们在大营南边**,每个人手臂上都系上了黑带子,这很方便,每个士兵都有一条绑tuǐ的黑带。

    大队士兵的集体行动终于惊动了主将章氏兄弟,他们兄弟二人的营帐位于前方,也就是最北面,周围都是一千余名心腹亲兵。

    他们二人刚刚入睡没多久,便被亲兵叫醒了,“将军,营内出事情了。”

    章孝虎先醒来,他立刻问:“出了什么事?”

    “有很多士兵都去了南面,也不是逃离,就在南面聚集,说是不想去蜀州。”

    “什么?”章孝龙也醒来,他顿时大怒,“是大胆的狗贼,竟敢怂恿士兵造反!”

    他起身便披上盔甲,要向外冲去。

    “大哥,等一下!”

    章孝虎他比较冷静,又问:“是零零散散的走,还是有组织地走?”

    “回禀将军,是一个营一个营的走。”

    “我明白了!”

    章孝虎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军官们已经商量好了,他刚要下令军中集中,就在这时,门外一名亲兵奔来禀报:“将军,外面来一支骑兵,约千余人,也是白衣军,是从合肥县过来,为首将领叫司马方,他脾气很大,说将军知道他,让你立刻去见他。”

    章氏兄弟愣了一下,他们已经接到消息,司马方是从雍京来的主将,章孝龙吓得一jī灵,连忙道:“不好了,我们路上耽误时间太多,司马将军来问罪了,他调头便向外跑去。”

    章孝虎稍有点头脑,他总觉得有点蹊跷,可又说不出来,现在营盘内正乱,司马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他见大哥已经奔出去了,喊之不及,也只得跟着跑了出去,他先看了看军营情况,月sè中是有士兵在移动,但并不乱,也没有奔逃,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北面,只见大群骑兵正停在大营旁,他的兄长正和一名马上将军解释着什么,隐隐听见来人的语气非常严厉。

    章孝虎也跟了上去,有士兵喊:“二将军来了!”

    那名身着白衣的马上大将盯着他,厉声道:“你就是章孝虎?”

    章孝虎心中疑huò,却又不敢失礼,他连忙上前施礼,“卑职正是!”

    马上大将眼中闪过一丝冷笑,一挥手令道:“贻误军机,给我拿下!”

    两边士兵一拥而上,将章氏兄弟摁倒在地,章孝虎见来人满脸得意的冷笑,他忽然想通了,司马方不可能亲自来接应他,就算是,他们应该走庐江县的大道,而不会走这条路。

    “你不是司马方!”章孝虎大吼。

    马上大将眯眼一笑,“你猜对了,我是江宁第三府都尉杨兆钦,并非什么司马方!”

    他一挥手,“发信号!”

    一支火箭呼啸着飞上夜空,‘啪!’的一声在夜空炸响,火花飞溅,这就是行动的信号,只见密林中密集的火把亮了起来,大队黑影冲了出来,喊杀声震天,章孝虎脸都惊得发白,瘫软在地上,原来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白衣军乱作一团,哭喊惨叫,互相践踏,没有人指挥,他们四散奔逃,很多士兵跳水向对岸游去,对岸树林中忽然也火光大作,不计其数的士兵冲到河边,举起弓龘弩对准他们。

    府兵们在四下大喊:“投降者免死!投降者免死!”

    在南面河滩上,八千士兵已经列队整齐,很多人见军营大乱,也想跟着逃跑,梁应却喊住了他们,他声音很雄厚,在混乱中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不要害怕,府兵是来带我们回家,不会伤害我们!”

    他又对校尉们喝道:“快稳住兄弟们,不准乱,乱了谁都活不成。”

    校尉们都六神无主,纷纷听他命令,大声喝喊,稳住自己手下,这时一队数千人的府兵斜奔而至,冲到他们身旁,截断了北营士兵南逃之路,将这些手臂系黑带的白衣兵和其他混乱的白衣兵分割开来。

    另一队骑兵疾奔而至,为首大将正是主将张颜年,他向梁应满意地点点头,对八千心中惶惶不安的白衣兵喊道:“白衣弟兄们不要害怕,我奉凉王之命送你们回淮北。”

    他的声音很清亮,人人都听见了,白衣军紧张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众人都不再叫喊,伸长脖子呆呆地望着他。

    张颜年微微一笑又对众人喊道:“申国舅是要让你们去蜀州,但凉王希望你们能留在家乡,凉王承诺你们,会给你们每个人土地,养活你们的父母妻儿,不再让你们背井离乡!”

    梁应挥臂大喊:“凉王殿下万岁!”

    一些校尉和士兵也很着喊了起来,梁应见呼应的人不多,都在迟疑,便大喊道:“大家都能回乡了,会有自己土地,养活妻儿父母。”

    他再次振臂大喊,“凉王殿下万岁!”

    这一下,八千白衣军终于呼应起来,他们想到自己能带妻儿返回家乡,能分到土地,每个人都jī动得挥臂大喊起来,“凉王殿下万岁!”

    呼喊声响彻夜空,其他白衣军终于被感染,他们不再混乱逃跑,纷纷放下武器投降,连张颜年也忍不住暗暗叹息一声,这就叫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

    …….

    张颜年派五千军队将这两万白衣军带去江宁府,他又率领大将向北而去,对白衣军布下的网已经从四面八方收拢了,此时,大将司马方已经知道他们被包围,他丢下两万老弱兵,和副将吴军亲率四万精锐急急向西奔逃,企图从楚州府兵没有合拢的缝隙间冲杀出去,他得到情报,霍山县和开化县之间的百余里内没有府兵,那便是他们唯一逃生之路。

    四月初,皇甫无晋亲率六万大军抵达合肥县,和张颜年的四万军汇合,皇甫无晋论功行赏,破格提拔梅花卫校尉梁应为破虏将军,赏银五千两,其他有功将领也一一封赏,他随即下令,十万大军包围合**贺若梅投降。

    贺若梅最后没有跟司马方西逃,他不忍丢下两万老弱军,这都是他招募的军队,他知道这些士兵老弱,但为了让他们能生存,他还是招募他们为白衣军,现在他们却被司马方抛弃了。

    贺若梅坐在郡衙内,他心情十分复杂,作为文官,他既想保全民众和老弱士兵,可又念及申国舅对他的知遇之恩,他又不愿背叛申国舅,他只有长吁短叹,一筹莫展。

    这时,一名士兵奔来禀报:“大人,凉王请你上城答话!”

    贺若梅一怔,他慢慢站起身,似乎明白了什么,半晌,他叹了口气,跟着士兵向城头而去。

    ……@。

第二百二十九章 意外之喜

    城下,皇甫无晋身着铠甲,在十几名亲卫下出现在百步外。尽管他已经进入了弩箭射程,但城上数千守军没有一个人敢放箭,谁心里都明白,这一箭射下去的后果便是全城皆屠。

    “长史来了!”

    有人低喊一声,众人纷纷向两边闪开,贺若梅心事忡忡走了过来,城下,皇甫无晋注视着守兵的队伍开合,知道贺若梅已到。

    虽然他靠近城墙,但他并不担心冷箭,七十步外,弩箭射不透他的铠甲,况且,以他身手,一般弩箭休想近身,更重要是,敌军气势已失,不足为惧。

    贺若梅靠近城墙,见远处千军万马,大旗招展,杀气腾腾,而自己的军队却是人心惶惶,士气低mí,他暗叹一口气,拱手道:“凉王殿下,下官贺若梅有礼!”

    皇甫无晋催马慢慢上前,在五十步处立住,笑了笑道:“贺长史,我听岳祖说起过你。

    皇甫无晋的岳祖父苏逊正是当年贺若梅的主考官,贺若梅考中进士后,上门拜谢,这就算是苏逊的门生,贺若梅心中一阵惭愧,他苦笑一声道:“凉王殿下大军到来,我不该闭门阻拦,但刀枪无眼,若大军进城,合肥小县必将被踏为膏粉,所以不得已闭门不降,请凉王殿下率军回江宁,我自当解散城中白衣军,亲赴江宁请罪。”

    皇甫无晋听他的意思竟是让自己回去,他不由摇了摇头,当真是书生,自己十万大军到来,连个小小的合肥县城都攻不下,这就么铩羽而归,士气何在?颜面何在?

    他不由冷冷道:“贺长史,你以为我是攻不下你的小县城吗?我告诉你,我不用一架云梯,半个时辰内,我便将城墙炸坍塌,城门洞开,我只是不想伤及楚州民众和这些白衣老弱之军,才好言劝你开城投降,你不要不知好歹。”

    “下官不敢,下官替申国舅招募sī军,国不容,是有罪之身,下官集受任何责罚,但请殿下在此对天发个誓言,保证不伤害白衣士卒,我就开门投降,任杀任剐,任由殿下处置。”

    娄甫无晋摇了摇头,沉声道:“贺长史,我来找你不是要和你讨价还价,我是给你开出条件,第一,立即开城投降,城内平民我秋毫不犯,白衣军我会带回江淮,放归故里:第二,贺长史是有才干之人,若贺长史愿意,可为江宁府尹,就这两条,一刻钟后,请长史答复我,是战是和,由贺长史决割”

    说完,他调转马头,返回了军阵,张颜年迎上前道:“殿下,我建议最好用火炮轰城,以振军心!”

    “暂时等一等!”皇甫无晋并不赞同张颜年开炮轰城的主张,他要将楚州建成他的大本营,不仅要控制军队,也要让楚州地方官支持他,靠火炮换来的是恐惧,而不是心悦诚服的支持,只有用怀柔和尊重才能赢得楚州文官们的心,一个小小合肥县,整个楚州郡县都在盯着它,盯着自己如何处置贺若梅,他须用刚柔并施的手段,才能服众。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了,快到一刻钟时,忽然有士兵大喊起来”“殿下,城头竖起白旗了!”

    只见一面白旗在城头上竖了起来,紧接着城门缓缓打开,贺若梅带领一群文官走出,他手中捧着官印,后面则跟着白衣兵的军官,一边走,一边将手中兵器放下,随即,大队白衣兵涌出,纷纷放下了兵器。

    皇甫无晋眯着眼睛笑了,他发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贺若梅的衣着,如果他是放弃官职,任自己处置,那他应该穿一身白衣,但他穿的却是官服,也就是说,他是接受条件而投降,看来,江宁府尹对他还是有着莫大的yòuhuò。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皇甫无晋喜欢这种识时务之人,贺若梅确实是有能力,能在几年中不声不响招募八万军队的人,绝对是一个人才。

    西去的四万白衣军停驻在霍山县以东六十里的一条山坳中,他们遇到麻烦,探子发现前方三十里外有六万府兵拦住了去路,他们之前还为此反复商量,走霍山县路还是走开化县路,最后觉得走霍山县路更稳妥一点,没想到,还是被拦截住了,也就是说,他们的行踪完全掌握在楚州军的手中。

    司马方不得不下令停止前进,全军就地驻扎,司马方心情非常烦躁,其实他担心的不是楚州军拦住去路,他更担心的是荆州的路也被洛京军队堵住了,早在十天前他便得到消息,洛京武卫大将军李延率十万大军南下,进军迅速,已径收取江陵郡,现在十天过去了,巴陵郡和长沙郡也应该被夺取,那么,荆州还走得过去吗?

    这些情报他都没有告诉白衣军,他怕引起混乱,想走一步算一步,但现在不仅荆州难走,就连庐江那也似乎走不出去了,令司马方一筹莫展。

    他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这时,一名士兵在帐门口禀报“司马将军,吴将军有请,说有重要的事情和将军商量。”

    司马方精神一振,他想起上午吴军yù言又止的话,或许可以向南走,他有一条路可以绕过拦截,当时斥候还没有探来消息,司马方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看来,似乎向南走是唯一可行的路了。

    他立刻出营翻身上马,带着十几名亲兵,骑马向吴军的营帐驰去,吴军是副将,按照军队行军原则,必须首尾呼应,主将在前,副将在中,稗将在尾,而这支四万人的军队没有稗将,所以吴军的营帐便在中间偏后一点,距离司马方的营帐约两里。

    片刻,司马方赶到吴军大帐前,只见吴军已经在门口等候他了,老远便歉意拱手笑道:“我这里临时做了一个沙盘,不便搬抬,只好把司马将军请来,请恕我失礼!、“不妨!不妨!”

    对于司马方来说,只要能找到出路,吴军再失礼他也不会放在心上,而且他很看重吴军的见解,非常透彻犀利,往往说到问题的要害。

    他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亲兵“在门口等候!”

    他笑呵呵拱手回了一礼,便急不可耐地跟吴军进了营帐,吴军随手将帐帘放下,小声道:“事关机密,不可泄lù。”

    司马方见帐内放着一架沙盘,他上前看了看,果然是南方各郡的沙盘地图,有一条红线标明行军线路,他顿时被吸引住了,红线标识得非常清晰准确,绕过长沙郡北上,走夷陵道进入蜀中,他用手指着红线慢慢向前走,在长江边停住了,他发现一个问题,怎么过长江?如果荆州水军被皇甫恒的军队接受,他们根本就过不了长江。

    “吴将军,长江怎么过去了?”

    司马方问了一下,却没有听见回答,不由奇怪地抬起头,发现吴军竟然不在大帐中。

    “吴将军!”

    他又喊了一声,话音刚落,只见内帐“哐当”一声,有茶杯摔碎的声音,不等他反应过来,只见两边帐幕中冲出来上百名刀斧手,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利斧。

    司马方大吃一惊,他本能地拔宝剑,却mō个空,这才想起宝剑在马上,只听几声惨叫声,司马方躲闪不及,被乱斧劈死,与此同时,在隔壁小帐休息的十几名亲兵也一杯毒茶全部送了命。

    吴军从内帐走出,冷冷地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司马方,他给士兵们施个眼sè,士兵们立刻将尸体搬走,血迹也清洗干净。

    吴军这才下令道:“命所有的偏将来见我!”

    一个时辰后,四万白衣军正式向楚州府兵投降,至此,申国舅在楚州所养的八万sī军全部投降了楚州军,四月中旬,这八万白衣军在江宁府进行整编后,缩减成一支四万人的军队,皇甫无晋命大将吴军和粱应二人,各率两万军部署在钟离郡(今天的蚌埠)和寿春郡,和江都郡一起,形成了淮河沿线的千里布防。

    四月十五日,在外征战了近一个月的皇甫无晋回到江宁城,也得以返回自己家中。

    刚进府门,只见府中忙碌成一团,大院内摆了长长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枣子、糕饼和鸡蛋,二十几名下人正在忙碌的分装小袋,每个人都仿佛忙得头不抬起,却不是因为他的到来,众人都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回来。

    这时,只见阿罗从内院跑出,吩咐下人们道:“二夫人说,还要再分出五百份给齐瑞福商行。

    “阿罗,怎么了?”

    阿罗这才看到站在府门口的皇甫无晋,她先是一愣,顿时欢喜得跳了起来“老爷回来了!”

    她转身便向内院奔去,一边跑一边喊“王妃、夫人,老爷回来了!”

    下人们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计,上前作揖祝贺:“恭喜老爷,恭喜老爷喜得贵子!”

    皇甫无晋惊得向后退了一步“京娘生了?”

    “生了,生了一个大韩小子!”@。

第二百三十章 初为人父

    果然应了皇太后的预言,京娘是一个能生儿子的女人,此时,初得子的喜悦已经完全充斥着皇甫无晋的内心,他几乎是狂奔到内宅,只听见京娘的院子里传来响亮的啼声。

    那种初为人父的喜悦让他激动万分,此时,他把一切都丢掉了,争霸之梦、帝王之梦,这些统统都不重要,而他的儿子,此时占据了他的整个内心。

    他停住了疾奔的脚步,唯恐脚步声惊扰了初生的孩子,刚到门口,凤舞便急匆匆出来,正好和他迎面遇上。

    “三郎!”

    凤舞一把抓住他的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们正说到你,你就回来了。”

    “京娘怎么样?”皇甫无晋这才想起,应该也关心一下母亲,他只想到儿子,把别人都忘了。

    “母子平安,今天凌晨出生,八斤重的胖小子,你快跟我来。”

    凤舞带着丈夫快步向院子里走来,走到房门口时,皇甫无晋听见房间里的婴儿哭声,他又停了脚步,犹豫道:“我现在进去,有没有什么不吉利?”

    “有什么不吉利的,又不是刚出生时?”

    凤舞见无晋有些心怯,不由笑道:“孩子一直睡得很香甜,刚刚才啼哭,估计他是知道你回来了,要你抱他呢!”

    皇甫无晋鼓足勇气走进房间,房间里窗帘都拉着,显得有些光线阴暗,京娘就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褥,白腻而丰满的脸上闪烁着母亲独有的喜悦和光泽,苏菡正挺着大肚子和她说着话,虞海澜则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轻轻地哄着,见无晋进来,京娘挣扎着要坐起身,苏菡却摁住她笑道:“你有他们家的有功之臣,现在应该由他来伺候你。”

    “不用起身,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皇甫无晋连忙笑呵呵地安慰京娘,他的目光却始终离不开虞海澜手中的襁褓,虞海澜抿嘴一笑,慢慢走上前,将身子弯下,给无晋看她怀中的孩子。

    孩子非常细嫩,皮肤白皙,头上有稀疏的乳毛,眉眼间看起来大气十足,俊美异常。

    “这就是我的儿子吗?”皇甫无晋激动得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哎!你这人怎么语无伦次,这不是你的儿子是谁的儿子?”

    苏菡挺着大肚子慢慢走上来,疼爱地抚摸孩子的小脸笑道:“你现在看到的,是他年轻时候的情形,孩子在出生一天一夜之内,是他人生的反向轮回,刚出生他皮肤发红,脸上都是小皱纹,那是他年老时,现在他慢慢变得俊美,到晚上他就真的是一个婴儿模样了。”

    “原来如此!”

    无晋忍不住心痒道:“让我抱抱!”

    虞海澜把孩子递给他嘱咐道:“小心托住他的头,他现在脖子还直不起来。”

    无晋学着她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在怀中,孩子不哭了,小嘴砸吧着,小手捏成了小拳头,望着孩子的一举一动,一种父子之间特有的奇妙亲情在无晋心中滋生,孩子眉眼长的非常像他,那种神情,简直就是他的翻版,这是他生命的延续,他小小的体内流着自己的血脉。

    他终于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吻了孩子小脸一下,孩子伸出手指在小嘴中吮吸了一下,忽然张嘴大哭起来,啼声响亮异常,将无晋吓了一跳。

    “孩子饿了,快给京娘!”

    无晋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孩子递给京娘,京娘接过孩子,掀开衣服,露出一只雪白饱满的乳房,将乳头塞进孩子口中,呜咽两声,哭声便嘎然而止,香甜的吮吸起来。

    “公子,他的名字叫晓!”京娘轻轻拍着孩子笑道。

    “皇甫晓!”无晋轻轻念了两遍,晓表示初次的意思,名字倒不错,可是......

    他回头向苏菡望去.苏菡连忙笑道:“这是皇祖母取的名字,上个月写信来了,连我肚子里这个也起好了,叫做昭。”

    听说是皇祖母连名字都起好了,无晋不由苦笑一声,他还冥思苦想,要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却被他祖母抢先了,令人他无可奈何。

    他坐在床头,轻轻抚摸孩子稚嫩的小脑瓜,却想起了他的侄儿侄女,便回头问:“给我大哥惟明报信了吗?”

    苏菡点点头,“派人去送信了,连同我二叔一起,前几天大嫂写信来,说如果孩子出生,她会着骆骆和朵朵一起来住几天。”

    “正好呢!过几天我要去维扬县,就顺便把她们一起接来。”

    无晋又和孩子呆了一会儿,苏菡知道京娘身子很虚,从半夜到现在都没有休息,便对大家摆摆手,无晋也知道母子要休息,他便离开院子,回到自己内书房。

    一个多月的征战使他感觉十分疲劳,回到家中,心情慢慢放松下来,他躺在软椅上,只片刻便酣然入睡。

    一直睡了近两个时辰,无晋终于醒来,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已经盖上了一床被褥,他感觉到头有些疼痛,这时,门轻轻开了,妻子苏菡端着一碗参茶慢慢走了进来。

    她见无晋已经醒来,便笑道:“想着你该醒了,所以给你沏一碗参茶来。”

    无晋见她步履蹒跚,连忙从她手上接过茶碗,有些埋怨道:“你让阿巧端来就行了,为什么要自己亲自来,闪了肚子怎么办?”

    “没事的,海澜和产婆都让我没事多走走。”

    苏菡扶着丈夫的胳膊在软椅上坐下,她轻柔地抚摸着肚子笑道:“今天京娘顺利生产,这是个好兆头,意味着我也会顺产,不知小家伙是不是急着要出来。”

    无晋轻轻搂住她肩膀,低声问道:“京娘生了男孩,你感觉到压力吗?”

    苏菡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有一点点,我很担心,万一我生的是女儿怎么办?”

    “如果是女儿,咱们再努力!”

    苏菡叹了口气,头枕在丈夫肩上,幽幽道:“我一向与人为善,我想,老天爷一定会眷顾我,让我这一胎也是男孩。”

    说到这里,苏菡又挣扎着坐起身笑道:“其实这只是我的一点点小心眼,你可别放在心上,京娘生了儿子我真的也很开心,我们家一向子嗣单薄,应该多生几个儿子才是好事,要不然我的责任也很大,这几天你要和儿子好好多呆在一起,那小家伙很敏感,他会感觉到父亲的存在。”

    “好!”

    无晋点点头道:“大概后天,我要去一趟维扬县,如果方便,我想让海澜陪我去。”

    苏菡有些为难道:“夫郎,海澜可能走不开,我和京娘都暂时离不开她,虽然有产婆,但真的没有她让人放心,一定要她去吗?”

    “倒不是我一定要她去,而是凤凰会可能会有人来,如果她想见一见......这样吧!我来问问她本人,看她愿不愿意去?”

    .......

    “我不愿意!”

    房间里,虞海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皇甫无晋的提议,她显得有些情绪激动,半晌她才克制住内心的激动,走到窗前,凝视着窗外的绿树,咬着嘴唇道:“我不想见到他们,永远也不想见到他们。”

    “海澜,为什么会这样?毕竟是你的义父,将你抚养长大,你为什么不想见到他?”

    无晋走到她身后,搂住她的肩膀,柔声道:“你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泪水从虞海澜眼中涌出,她忽然趴在无晋怀中痛哭起来,“无晋,你知道我保住一个清白之身....是多么艰难。”

    “我知道,陈祈一直在打你的主意。”

    “不!不是那么简单。”

    虞海澜抬起眼朦胧泪眼道:“他们一直在打我的主意,我十二岁那年,一天晚上,陈定国趁夜闯进我房间,企图玷污我,我从小窗逃走,因为他胖,钻不过小窗我才得以幸免,后来我找义父哭诉,义父却告诉陈定国,等我十六岁时,再给他做小妾,还有陈家几兄弟,都对我不安好心,只有黑妹视我如姐,处处保护我,几次让我摆脱陈氏兄弟的纠缠,我十六岁时,陈定国要娶我做妾,陈祈却不干,两人一直争斗了两年,等我十八岁时,陈志铎最后拍板决定,把我给你大哥惟明为妾,这么多年,他们对我争来夺去,最后决定把我送人,他们从来就不会问我,海澜,你喜欢谁?没有,一次也没有,在他们眼中,我根本就不是人,只是一件物品,从我离开琉球岛那天,我就发誓,再也不要见到他们。”

    海澜长长的哭诉使无晋心中对她充满了同情和爱怜,他知道师姐的敏感和脆弱,他也暗暗庆幸自己娶了苏菡为妻,只有她的宽容和善良才能使海澜视这里为自己的家,他轻轻抚摸海澜的秀发,柔声道:“那你就不用去,替我好好照顾苏菡和京娘,还有我的儿子,等我从维扬县回来,我们再好好研究一下,让你也生个孩子。”

    海澜俏脸一红,她轻轻点了点头,今天她抱着柔嫩的孩子,也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母性,她也渴望能有自己的孩子,让她抱着,最好是个女儿,她会把她打扮得像公主一样漂亮。

    傍晚,他们一家人团聚在京娘的房中吃晚饭,孩子便成了他们永恒的话题,欢笑声和孩子的啼哭声响彻了小院,一个新生命的到来使府宅充满了生机,也让无晋品尝到了家庭团聚的温馨和快乐。

    三天后,无晋乘坐他的巨无霸大船,在数百艘水军战船的护卫下,缓缓离开江宁码头,向维扬县而去。

    .........

第二百三十一章 维扬之行(上)求月票!

    皇甫无晋这次赴维扬县并不仅仅是为了和凤凰会的会晤,而且还有一个重大的任务,那就是楚州的税赋的粮食,去年为了备战凤凰会,楚州各郡已经把部分税银送到江宁府,但那只是部分,甚至不到一半,税银和粮食的大头征收是在一月,然后在三、四月份缴运给户部。

    现在出现了两个中央朝廷,出现了两个皇帝,让楚州各郡有些束手无策,都纷纷观望,无晋当然是希望这些钱粮都缴运给自己,尽管他有齐家支持,但还不够,他还要考虑二十万西凉军的开支,所以楚州各郡的钱粮他必须收归自己。

    但这从理上不符,他作为一个亲王,一个地方诸侯,他无权截留各郡税银和粮食,洛京帝和雍京帝都深知这一点,两边都派特使来楚州各郡索要税银粮食,就在他剿灭白衣军之时,他便得到消息,两边的特使正在楚州各郡活动。

    皇甫无晋并不担心楚州各郡真的敢把税银和粮食送给洛京和雍京,没有哪个官员敢这么大胆,但他深知,要让楚州各郡把税银和粮食像往常一样运往江宁,也需要一定手段,关键是要说服东海郡,东海郡是楚州第一大郡,如果东海郡肯带头,那么就会带动其他郡县效仿,让楚州的钱粮都源源不断地送到江宁府来,即使有个别郡县不肯,他也可以杀一儆百,逼其他郡县就范,而且这样一来,也是楚州各郡对他事实上的承认,所以这趟东海之行,对他尤为重要。

    船舱内,皇甫无晋出神地注视着一幅地图,其实他现在最头疼的倒不是楚州各郡的钱粮问题,而是他如何把部分税银运送给西凉军,西凉军的军费开支一直是朝廷负担,粮食问题西凉军可以通过牲畜和陇右的土地来解决,关键是饷银,很明显,无论雍京和洛京都不会再提供给西凉军饷银,就得让楚州负担,皇甫无晋也准备运送三百万两银子给西凉军,但要怎么送过去?

    从中原腹地穿过是绝不现实,而黄河的航道也只到洛京,似乎他只有一条路,穿过草原过去。

    这是,齐凤舞端一碗参茶走进船舱,虞海澜没有能跟无晋南下,便由凤舞陪他维扬县一行。

    皇甫无晋也正要找她,连忙招招手笑道:“过来给我参谋一下!”

    “你不是说以后不让家人参与你的政事吗?”

    凤舞将茶碗放在桌上,耍了个小脾气要走,无晋却一把拉住她,把她坐下来,“偶然问问没有问题,再说你参与我的事情还少吗?”

    “那些都是你逼我做的,最后连我自己的生意都做不成。”

    随着皇甫玄德驾崩,无晋也完成了对楚州税银的占有,凤舞又想开始自己的生意,可这个时候,形势已经大变,局势相当不稳定,使她的生意也做不成了,而且她卖茶叶赚的钱也陆陆续续被无晋借走不还,现在她的本钱也只剩下五十万两,这使她对无晋总有点耿耿于怀。

    “现在先努力做母亲,等孩子长大一点,我再让你成立商行。”

    皇甫无晋一边哄她,一边把地图摆在她面前,凤舞当然不会真的生丈夫的气,说到生孩子,她的心也热了起来,这几个跟虞海澜在一起,她也懂了生孩子的要点,就是要会算自己的日子,这两天正好就是她的受孕期,她便靠在丈夫怀中撒娇道:“我先说好啊!今晚上我们要早点休息。”

    皇甫无晋会意地笑了起来,“没问题,等候会儿我们就去睡午觉。”

    “去死!谁要跟你睡午觉了。”

    她扬起拳头在无晋肩头上捶了一拳,便撒娇地撅起嘴问道:“你要我参谋什么?”

    “嗯!我想问问你,齐瑞福在草原上怎么做生意?”

    说到做生意,凤舞精神一振,笑道:“你还真问对人了,我前年去过一次草原,你要问哪方面?”

    皇甫无晋取出一支红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道:“我现在准备将三百万两银子送去西凉军,走中原腹地过不去,只能走草原,张颜年告诉我,只要把银子运到居延海便可以了,可现在的问题是,我怎么通过草原腹地?”

    凤舞沉思了片刻道:“齐瑞福也经常去草原做生意,和那边很熟,草原腹地倒不怕,都是些小部落,没有什么强大的部落,关键是契丹,我们也和契丹打过交道,但他们很贪婪,而且典型的欺软怕硬,东莱商行他们不敢惹,交易还算公平,可我们就不行,总是让我们亏本,原因就是齐州水军会时不时揍他们,他们就老实了,如果你想借道,除非……”

    “除非楚州水军也狠狠揍他们一顿,对吧!”

    无晋的心中一下子豁然开朗,倒不是因为齐凤舞说这几句话,而是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可以派兵护送,先用炮船和契丹谈判,再派两千人的枪炮军护送,同时请齐瑞福商行派人配合,这样,两个月后,三百万两军费就能送到西凉军手上。

    想到这,无晋将笔重重地向地图上一顿,“就这样决定了!”

    凤舞吓了一跳,“决定什么?”

    无晋瞥了她一眼,不怀好意地笑道:“决定中午和你睡午觉。”

    “去!又来了。”

    凤舞的俏脸胀红了,她起身要跑,却被无晋抓住不放,最后她只得半推半就地跟无晋进了寝舱。

    ……

    两天后,船队抵达了维扬县,苏翰贞已经在码头上等候了,在他身旁,还意外地站在苏翰贞的父亲,国子监祭酒苏逊,他便是皇甫恒的特使,来楚州各郡催缴税银粮食。

    皇甫恒之所以派苏逊来,主要是想给苏翰贞施压,让苏翰贞主动交钱粮,皇甫恒也很清楚,只有东海郡肯带头响应朝廷,那其他郡也会跟进,而且皇甫无晋还不好和苏家翻脸,这是皇甫恒打的如意算盘。

    码头上有人大喊:“来了!船队来了。”

    只见远方海面上出现了大群黑点,这是皇甫无晋船队到了,这时,苏翰贞眉头一皱,对父亲道:“父亲真的想劝服无晋效忠皇上吗?”

    苏逊半晌才叹口气道:“这是皇上交给我的任务,无论如何,我总和他谈一谈。”

    其实苏逊很清楚,他未必能劝说无晋,这次他来楚州各郡催钱催粮,除了余杭的杨廷安爽快答应外,其他各郡都出人意料地措辞一致,都说得很含糊,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苏逊很清楚,关键就在无晋的态度,如果他真的支持新帝,那么各郡一定会踊跃交付税银粮食,可就是因为无晋心怀异心,才使得各郡态度暧昧,那无晋到底想干什么?这是苏逊急于想知道的。

    巨无霸座船缓缓靠岸了,旋梯搭上大船,皇甫无晋带着齐凤舞从大船上下来,老远便看见了站在码头上等候着迎接他的苏逊,心中一怔,他怎么在这里?随即他反应过来,难道皇甫恒派出的特使就是苏逊吗?

    皇甫无晋便回头对凤舞道:“等会儿你先回八仙桥钱庄,我要去郡衙谈一谈,晚点回去。”

    凤舞点点头答应,跟着他下了大船,皇甫无晋则快步向苏氏父子找去,来到苏逊面前,他深深施一礼,“孙婿无晋,参见祖父,见过二叔!”

    苏逊现在很喜欢无晋这个孙女婿,很争面子,就因为有这个女婿,他即将要被封为太师,他见无晋礼数周到,完全没有因为位居高位而摆出傲慢之态,他不由捋须点点头笑道:“无晋,菡儿现在怎么样了?”

    苏逊也知道孙女怀孕之事,他还准备公事结束后顺便去江宁府看一看,没想到见到无晋。

    无晋连忙施礼道:“回禀祖父,九天现在身体很好,还有三个月左右临产。”

    “身体好就行,菡儿身子骨太弱,我一直很担心。”

    这时,苏逊看到了无晋身后的齐凤舞,便笑道:“这就是齐家小姐吧!”

    齐凤舞连忙上前施一礼,“凤舞参见祖父!”

    苏逊一直认为无晋是为了得到齐家的支持才娶齐家小姐,尽管是次妻,但他心中多少有点不太舒服,他是当朝名儒,不愿意和商人有什么瓜葛,不过他见齐凤舞长得美貌端庄,没有商人的市侩之态,不由对她印象不错,便点点头笑道:“菡儿身体较弱,多谢齐小姐这段时间的照顾。”

    “祖父不必客气,这是我份内之事。”

    这时,忽然一个穿着黄裙的小娘跳出来喊了一声,“无晋哥哥,你怎么不理我?”

    正是小萝莉苏伊,她模样一点没变,只是长高了一截,当着苏逊和苏翰贞的面,无晋倒不好和苏伊表现得太亲热了,无晋有些尴尬地笑道:“我不知道你也在,你是几时回维扬的?”

    苏伊小嘴一撅,有些委屈道:“我早就回来了,你也不来看看我!”

    她走上前就要拉无晋的手,准备再埋怨他几句,凤舞却冰雪聪明,她敏感地察觉到了丈夫的尴尬,便上前牵住她的手笑道:“你就是伊妹吧!你姐姐总是说到你。”

    “你是…….齐二姐姐?”

    “我就是,来!我给你说几句话,你姐姐要我告诉你…….”

    她把苏伊拉到一边去,亲热地和她说话,一旁的苏翰贞也吓了一跳,若被父亲看见女儿拉无晋的手,可是要大发脾气的,幸亏齐家小姐聪敏,及时拉开了女儿,他这时也觉得自己太宠女儿了,回去要好好管教她。

    “无晋,我们先去郡衙吧!谈谈公事,然后再说家里之事。”

    无晋点点头,“那就先去郡衙!”

    “三郎,我带伊妹先回去了。”凤舞在身后笑道。

    无晋又问苏逊,“祖父,你看…….”

    苏逊虽然有点不太愿意,但得给无晋这个面子,便点头答应了,“可以,晚上记着让她回来!”

    苏逊家教极严,苏菡不在这里,他是绝对不准苏伊在外过夜。

    “孙儿明白!”

    无晋回头对她们点点头,凤舞便拉着苏伊上了齐瑞福的马车,在十几名亲卫的护卫下,直接去了八仙桥钱庄。

    无晋也翻身上马,和苏氏父子一起,向郡衙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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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维扬之行(中)

    正文]第二百三十二章维扬之行(中)——

    郡衙内,苏翰贞请父亲和无晋去了自己的朝房,一路进来,无晋却没有看见司马赵杰豪的影子,不由奇怪地问道:“二叔,赵司马不在衙内吗?”

    “你不知道?”

    苏翰贞看了他一眼,笑道:“赵杰豪已被升为北海郡刺史,去年十一月的事情。”

    皇甫无晋只知道长史徐远被调走之事,却不知道赵杰豪也被调走,其实他对赵杰豪没什么印象,他例有点关心赵胜男有没有嫁出去?不过这话当着苏逊的面可不好问,会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

    “我回来就一直忙碌,也没有时间过问,我总觉得衙m-n内似乎少了一点什么。”

    “少了赵司马的大嗓m-n!”

    苏翰贞呵呵一笑,“他一走,是感觉蛮冷清的。

    他带着父亲和无晋走进自己朝房,他们月进房间,便有一人来送文书,无晋一愣,他认识,就是惟明的大舅子戚沛,戚沛也认出了无晋,却先不急行礼,把一份文书呈给苏翰贞,“大人,这是去年的税赋收支,已经整理出来,请大人过目。”

    “好!我看了一看。”

    苏翰贞点点头,正要给他介绍父亲和无晋,戚沛却躬身先给苏逊施一礼,“学生戚沛,东海郡贡举士,参见祭酒大人!”

    他又向无晋施一礼,“参见凉王殿下!”

    苏翰贞对父亲笑道:“这是惟明的妻兄,也是我们东海郡的户曹主事,是戚开复之子。”

    苏逊和戚开复颇有交情,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便捋须笑道:“原来是戚老弟之子,那就不是外人了,你父亲身体如何?”

    “回禀祭酒大人,家父身体硬朗,他现在郡学任教。”

    “嗯!我明天去看看他,十几年未见了,我真是糊涂,怎么把老朋友忘了。”

    苏逊呵呵一笑,又回头对无晋道:“无晋,这戚主事应该是你亲戚吧!”

    无晋笑着点点头,又问他,“戚大哥,戚盛现在如何?”

    “他现在还好吧!他在洛京做事。、。

    戚沛因为上次押银之事,始终对无晋有些成见,他的态度也冷冷淡淡,向无晋拱了拱手,“殿下没有什么事,我就告辞了。”

    一直等他走了出去,苏逊才叹息道:“是个有骨气的人。”

    苏翰贞拾起报告笑道:“此人是很有风骨,可惜不太懂官龘场的交际,不过确实有能力,做事情条理非常清楚,不亚于惟明。”

    “能力好就行了,懂官龘场那些乌烟蒂气之事做什么,整天喝huā酒,送小妾,以为我不知道吗?”

    苏逊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这样有能力而无媚骨的人,才是百姓之福,你应该提拔!”

    苏翰贞见父亲说翻脸就翻脸,只得陪笑道:“这个我也知道,其实正好维扬县主簿空缺,他例是很合适,但他是惟明的舅子,不好在一起,很遗憾。”

    “有什么不能在一起?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难道你不懂吗?”

    苏逊回头向无晋望去,态度又和缓下来,“无晋,你认为呢?”

    苏逊心里很清楚,楚州官员的任命不是朝廷说了算,而是无晋说了算,其实无晋对这个戚沛并不感冒,他知道此人对自己冷淡不是什么傲骨,而是他们当初关系就不好,不过苏逊很热心,这个面子他得给,他想了想便笑道:“朝廷确实是有规定,这样吧!我打算提拔江宁主簿为县丞,江宁主簿的位子就空缺了,让他来江宁县做主簿。”

    苏逊笑得眯起了眼睛,捋须暗暗得意,无晋很给他面子,这让他心中很受用。

    苏逊是个极要面子之人,无晋为凉王,是皇上的御弟,连皇上都亲口告诉他,大宁天下,他与凉王共之,还亲自上m-n把他请回国子监,让他倍感荣耀,他才答应替皇上出使楚州。

    他网才不过是试探一下无晋,不料无晋立刻答应提拔戚沛,这种尊崇让他感觉有些飘飘然,他轻轻咳嗽一声,便笑道:“无晋,这次我奉皇上之命出使楚州,主要是催楚州税银和粮食,你看这件事或者我给皇上争取一下,留一半税银给楚州军队,你觉得这样可好?”

    旁边的苏翰贞却暗暗叫苦,他父亲实在是个书呆龘子,太不会谈判,这种事怎么能这样坦白就说出来,一点依据都没有,无晋怎么可能答应?

    父亲应该有详实的数据,有多少税银,有多少粮食,楚州军队需要多少,然后剩下多少,这样无晋才可能做出一点让步,父亲以为无晋给他面子提拔戚沛,就一定会给他面子答应让税银,真是太幼稚了。

    苏翰贞无可奈何,父亲已经说出口了,果然,无晋面l-难s-道:“祖父有所不知,我不仅要负担楚州三十万军队的给养,还要负担二十万西凉军粮饷,压力太大,五十万军,仅楚州一地很难养活,而皇上占据豫州,又南下荆州,还要北上晋州,拥有三倍于楚州的郡县,说实话,我还想请祖父在皇上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让皇上能再拨些钱粮给我。”

    皇甫无晋的意思很明白,不仅一两银子不给,还要皇甫恒再补贴他银子,这使苏逊听得目瞪口呆,毕晌才道:“无晋,你一个楚州就养五十万军队,是不是太多了?”

    这下,苏翰贞终于忍不住了,他先对父亲道:“父亲有所不知,齐王对楚州虎视眈眈,楚州又是人口密集的钱粮重地,只要楚州的军队低于二十万,齐王大军肯定会杀来,那样只会涂炭生灵,所以楚州保持三十万军队是必须的。”

    “不!不!不!我是说,无晋为什么要有军队?”

    这话说得有点硬,太直接l-骨了,苏翰贞又连忙替父亲解释道:“无晋,你祖父的意思是说,钱粮给朝廷,然后楚州军队和西凉军队由朝廷统一来分拨钱粮,这主要是为了保证朝廷的财权统一,如果你直接占用赋税,会被御史弹劾你有不臣之心,对你名声不利,你说呢?”

    苏翰贞毕竟是皇甫恒的心腹,他既不想伤害无晋的利益,也不希望无晋和皇甫恒翻脸敌对,那样他很难做人,所以他希望无晋表面上做足文章,至少让人抓不到把柄。

    苏逊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无晋,你既然是皇上任命的楚州大都督,就应该服从皇上,不能太过于独立,这样会让人感觉你也有夺嫡的野心,对你名声不利。”

    无晋暗暗思忖,“看样子,自己的凉王身份反例成了一个障碍,得寻找机会公开真相。”

    无晋也很看重苏逊,虽然他比较迂腐,但他在文人中却享有崇高的地位,如果他肯出面支持自己,就很容易使自己的身份得到士大夫们的支持,他这次来东海郡,本来就是想向苏翰贞摊牌,获得他的支持,毕竟苏家要考虑苏菡的利益,就算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们也会替自己保守住秘密。

    想到这里,无晋起身把m-n关上了,房间里暗了下来,苏氏父子对望一眼,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无晋微微一笑道:“我想问问祖父,四十年前,晋安之变时,祖父入仕了吗?”

    苏逊想了一下道:“我就是前一年考龘中状元。”

    他眉头一皱,“无晋,你说这个做什么?”

    无晋一摆手,“事关重大,祖父请听我说完,那祖父一定见过晋安皇帝,是吧!”

    “我见过他,很仁慈的帝王,我记得他殿试时问我,民与君,何为重?哎!可惜了,竟然死于亲弟之手。”

    苏逊叹息一声,他对永安帝并不喜欢,永安帝弑兄夺位,有悖人伦,结果他的子孙也效仿他,争抢皇位,最后大宁分裂,形成今天两帝并立的恶劣局面,也算是报应。

    “无晋,你提晋安之变做什么?”

    无晋叹了口气,对他们二人低声道:“实不相瞒祖父和二叔,我其实是晋安皇帝的嫡孙。”

    “啊!”苏家父子同时呆住了,半天,两人谁也没有回过神来,这个消息简直太令人震惊了,无晋从身旁的皮囊中取出了晋安皇帝的国玺,放在小桌上,推给他们,“你们看一看这个,就明白了。”

    苏逊颤抖着,慢慢拾起国玺,看了半晌,他终于长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了,当年郭尚书写的那本书是真的,天凤太子真的没有死,无晋,天凤太子就是你父亲吗?”

    “是的,他就是我父亲,所以,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如果不能复位,我就会被灭族,包括九天和她的孩子,如果是儿子,那他就是晋安皇帝的嫡重孙,如果我复位成功,他就是我大宁王朝的太子,将来统龘治大宁王朝的帝王,也是祖父的重外孙。”

    苏逊苦笑了一声,“如果我早知道,我就不会把菡儿许给你,唉!是我让她坐到了火山口上。”

    “祖父认为我不该复位吗?不该重新恢复晋安皇帝的社稷吗?”

    “我不知道,无晋,消息太突然了,你让我想一想,让我想一想!”

    苏逊威觉自己异常疲惫,便站起身,“我先回去休息!”

    他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便慢慢出m-n去了,这时,苏翰贞却轻轻拍了拍无晋的肩膀,诚恳地对他道:“无晋,我支持你,我父亲会想通……他也一样会支持你,你毕竟是苏家的女婿。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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