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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六章 喜夜宴

    武玄皱眉道:“去天宫?我并没有接到这样的命令。”

    冯天笑并不废话,已经从怀里取出一物,举过头顶,“这是圣上的旨意,武千户是打开城门让我送进去,还是派人出来取?”

    “冯少帅既然是拿了圣上的圣旨,如果方便,不如入城传旨?”武玄笑道:“圣上的旨意,总不能在城外宣读。”

    谭庐在旁已经压低声音道:“少帅,不能入城……!”

    他尚未说完,冯天笑已经道:“那就有劳你们打开城门,冯某入城传旨。”

    城门打开,谭庐皱起眉头,冯天笑确实没有丝毫犹豫,甚至连一人也没有带,拍马入城,入城之后,武玄已经从城头下来,冯天笑翻身下马,拱手笑道:“我一直听说,辽东赤备突骑名动天下,而天下闻名的辽东三十六骑,都在辽东赤备之中,赤备突骑有三大千户,武千户想必就是辽东三十六骑之一了。”

    武玄淡淡笑道:“想不到少帅对我辽东的情况如此了解。”

    “倒也不是我特别了解,而是辽东军本就天下闻名,你们辽东三十六骑的名头,比之雷将军的惊雷骑和余将军的虎翼骑更要名动天下,与西北风寒笑大将军的十三太保齐名,冯某又岂能不知?”冯天笑含笑道:“否则此番圣上却又为何偏偏要传召武千户带领二十名骑兵前往天宫,这二十名骑兵,自然也是从辽东三十六骑中选出……!”

    “冯少帅是说,圣上下旨,要让我带领二十骑去往天宫?”武玄皱眉道:“圣上为何会有如此旨意?”

    冯天笑道:“武千户,你我都是军人,也就不来婆婆妈妈那一套……!”他将手中圣旨递给武玄,“你自己瞧一瞧圣旨!”

    武玄接过圣旨,打开看了看,第一眼不看内容,而是瞅向落款,赫然看到盖着玉玺,抬眼看了冯天笑一眼,见冯天笑也正一脸肃然盯着自己,当下扫视内容一遍,旨意倒是简单,只是让武玄率领二十名骑兵接到圣旨之后,立刻赶赴天宫,不得有丝毫耽搁,具体原因,上面却并没有写清楚。

    “冯少帅冒昧问一句,圣上召我们前往天宫,所为何事?”武玄皱眉道:“电帅有令,驻留此地,等他返回……!”

    冯天笑道:“武千户,我也冒昧说一句,你们是辽东兵,电帅是你们的总督,听从将令,本来也没有错,可是电帅的将令,难道还能大的过圣上的旨意?”他语气带着几分不满,武玄闻言,倒是显出一丝笑容,道:“少帅说的是,我们自然是要遵从圣旨。”

    “其实圣上颁下这道旨意,电帅就在旁边。”冯天笑道:“当时圣上召见几位总督,我也蒙圣上隆恩召见,圣上当场颁下这道旨意,家父便派我连夜快马赶过来,可是到这里,比我预计的还是晚了一些。”随即一笑,“我出发之前,倒想过向电帅求得一件信物,没有电帅的信物,只有圣上的圣旨,我只怕还请不动武千户。”

    武玄皱眉道:“冯少帅这话是什么意思?”

    “武千户千万别误会。”冯天笑立刻道:“赤备突骑乃是电帅的近卫军,普天之下,也只有电帅可以调动。我是个军人,说话不拐弯抹角,就只怕武千户对冯某心存戒备,不会遵旨行事。只不过当时圣上和众官都在场,我若真的向电帅索要信物,反倒让众人真觉得圣上的旨意比不过电帅信物,那反倒让电帅为难……不过话说回来,冯某对赤备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感,这趟差事,如果不是圣上所派,我也是不愿意过来的,想必是圣上觉得我对河西的地里熟悉,所以才派我前来……!”

    武玄盯着冯天笑双眼,只见冯天笑道似乎真的对这趟差事有些不情不愿,淡淡道:“连少帅对我赤备都没有什么好感,这也难怪进了樊门,连吃住都要我们自己打理。”

    “远来是客,这一点是谭庐做错了,我代他向你们道歉。”冯天笑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赤备既然想在城里留几日,尽管留在这里,想来祭天诞礼一结束,电帅总是要带你们返回辽东的,不过圣上的旨意,我已经带到,武玄千户如果愿意前往,还请即刻点齐人马,咱们在今夜子时之前,务必要赶到天宫,参加圣上在天宫举办的喜夜宴!”

    “喜夜宴?”

    冯天笑犹豫了一下,终于道:“武千户,实话对你说,让你们前往,倒也未必是让你们参加宴会,不过今夜要扬我国威,倒需要你们赤备精锐前往。”

    “哦?”武玄疑惑道:“何出此言?”

    “这一次祭天诞礼,还邀请了夷蛮十三部落的酋长,本来我们已经安排好诸多的节目,可是这夷蛮人倒也不示弱,说是要为圣上献上节目。”冯天笑冷笑道:“他们自夸夷蛮的骑兵天下无敌,而且言辞之中,竟是提到辽东铁骑,声称辽东最强的赤备也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真要是与夷蛮精锐骑兵比试,也未必能赢。”

    武玄大笑道:“夷蛮人还真是恬不知耻,当年我辽东铁骑也并非没有到过漠北,赤备手中,也是沾满了夷蛮人的鲜血,至若他们的骑兵,粗野有余,却不值一提。”

    冯天笑道:“这句话我倒是赞同,和夷蛮人打了那么多年,他们有几斤几两,我们河西军是最为清楚……!”

    “那倒是。”武玄不无讽刺道:“河西与夷蛮关系密切,对他们自然是十分了解。”

    冯天笑冷笑道:“武千户此言差矣,在我眼中,夷蛮人之时一群蛮夫,本少帅还从未将他们放在眼中……不过这一次他们指名道姓,说是想要与辽东铁骑比试骑术和箭术,本来这等建议,我们并不在意,谁知道那位吏部尚书林元芳对此倒是十分的热衷,竟然向圣上谏言,说什么要让夷蛮人瞧瞧我辽东赤备的厉害,就是这一句话,让我连夜跑到这里来……罢了,武千户,今夜的喜夜宴,已经安排你们和夷蛮骑兵一较高下……!”抬头看了看天,道:“武千户现在是否可以立刻出发?”

    武玄也是抬头看了看天色,微一沉吟,拿起手中圣旨再次看了一遍,却见冯天笑已经转身,边走边道:“武千户,我在外面等你们半柱香的时间,你们若是要走,半柱香之后,即刻出发,若是不想前往,我也只能回天宫复命!”

    冯天笑脚下根本不做停留,走到马边,翻身上马,拍马如同一支利箭般出了城门。

    到得城外,谭庐迎上前来,拱手低声道:“少帅,武玄是否出城?”

    “该做的我已经做了。”冯天笑神情变得阴冷起来:“就看武玄敢不敢抗旨了……!”

    旭日当空,阳光明媚,城池内外,一片肃静,片刻之后,只听得马蹄声响,武玄率领一队骑兵,出了城来,出城之后,身后的城门立刻被关上。

    “冯少帅,事不宜迟,既然是圣上的旨意,咱们立刻动身。”武玄拱手道。

    冯天笑点头道:“咱们可要加快速度,圣上和电帅都在天宫等候,可别误了时辰,到时候圣上和电帅责怪下来,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吆喝声响起,众人策马挥鞭,轰隆隆向北而去。

    ……

    ……

    河西总督府。

    囚禁媚娘的院子外面,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这些都是河西禁卫军中的精锐,河西禁卫军本就是河西军的精锐,这些又都是禁卫军中的精锐,莫说媚娘已经中了毒,全身乏力,就算安然无恙,想要轻易从总督府突围出去,那也是难上加难。

    正午时分,阳光扫落到院中,阳光透过院中大树茂密的枝叶,扫视到地面上,如同满地点点碎金。

    一名禁卫兵士拎着一名一身青衣小帽的家丁进了院子,这家丁两手各拎着一只饭盒,走到屋门前,将一只饭盒放在地上,拎着另一只饭盒,径自推开门,进到了屋内。

    媚娘此时却是躺在一张软榻之上,身体斜躺着,看上去慵懒无力,精卫兵士和家丁看到媚娘曲线起伏的曼妙身姿,禁不住都是喉咙微微蠕动,心头都是一荡。

    毫无疑问,像媚娘这样的绝色尤物,莫说是他们,便是达官贵人也是极其罕见,媚娘任何一个身姿动作,都能让任何男人心魂荡漾。

    但是他们都知道,莫说触碰眼前这个女囚,便是连废话也不能多说一句,上面已经有交代,按照时辰送餐,不要一句废话,否则全家送命。

    禁卫兵士站在门前,没有进屋,只是远远看了软榻上的媚娘一眼,便不敢多看,家丁低着头,将饭盒送到桌边,打开饭盒,将里面饭菜摆上,转身便要走,只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那媚到骨子里的声音有气无力道:“小……小哥哥,你……你等一等……!“

    这声音既媚且软,又显得柔软无力,便是铁骨汉子,那也瞬间被这酥软之声融化,区区家丁如何能够抵挡,只感觉全身都有些发酥,却也不敢回头,只是站着,亦不敢多说一句话。

第一六一七章 阿三

    “小哥哥,你……你过来一下,帮我看一看……!”媚娘的声音看上去虚弱至极,以一种酥媚的腔调发出如此虚弱的声音,更是让人心摇悸动。

    家丁低着头,嘴唇动了动,可是却偏偏不敢说话。

    “我……我好难受……!”媚娘声音依然钻入家丁的耳中,“你瞧瞧我,是不是……是不是生病了?”

    家丁禁不住抬头,先是看向门外的禁卫兵士,那禁卫兵士竟也是喉咙颤动,脸上竟是有些泛红,见家丁看向自己,立刻撇过头去。

    家丁犹豫了一下,终是回过头,却也不敢立刻说话,微微靠近过去,只见媚娘已经勉励撑起了上半身,如同一条美人鱼般斜躺着,她身段柔美,曲线玲珑,半张面具看上去更是妖艳夺目,可是另半张脸庞,却是惨白如雪,而且明显可以看出,她额头上香汗珠子向下滚落,便是眼睛再不好使的人,也能立刻看出媚娘一定是患病在身。

    家丁见得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如此重病,上面吩咐的话早已经抛到脑后,急忙上前,道:“姑娘,你……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难受得紧……!”媚娘有气无力,一双迷人的媚眼儿楚楚可怜看着家丁,“小哥哥,你……你姓什么?”

    家丁不过二十五六岁年纪,看上去与媚娘年级放佛,被媚娘被一口一声“小哥哥”叫着,只觉得浑身发软,不知为何,看到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被病痛折磨,而且看到那张美艳的脸上带着楚楚可怜之色,家丁只觉得心里有些发酸,忍不住想这样一个柔弱的美人儿,被关在府里,说是反贼,可是无论怎么看也不是坏人,只怕是冯天笑那狗杂碎看上姑娘美色,所以关在府里,准备霸占如此佳人。

    想到这样美丽的姑娘要被冯天笑强行霸占,家丁心中一酸,轻声道:“我……我姓丁……我叫丁阿三!”

    “啊,是……是阿三哥哥……!”媚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脸色惨白,此时笑来,更是增添一副凄然之态,声音虚弱:“阿三哥哥,你……你看我是不是病了,我……我好难受,也……也好害怕……!”

    家丁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到本来站在门前的禁卫军士已经走到院子里,背对里面,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什么。

    毫无疑问,那禁卫军士显然也是看到媚娘患病,心有不忍,按照常理,家丁违背命令,与媚娘说话,他应该制止甚至是禀报,可是现在的态度,明显是准许丁阿三与媚娘交谈,此刻站在院中,恐怕还是在为两人放哨。

    家丁当然明白,那禁卫兵士当然不是看在自己小小家丁的面子上,自然也是看在媚娘的面子上。

    “姑娘,你……你不要害怕。”家丁见禁卫军士包庇自己,顿时有了底气,低声道:“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管说话,我……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一定帮姑娘想办法……!”

    媚娘显出感激笑容,她虽然脸色惨白,但是容貌绝美,这般一笑,灿若芳华,轻声道:“阿三哥,你……你们府上的总督大人还在吗?”

    “你是说老爷?”家丁忙道:“姑娘有所不知,老爷和少爷都不在府里……!”似乎有意显示自己在府里并不是一个一无所知的普通下人,低声道:“今天在天宫那边举行祭天诞礼,就是皇帝陛下的寿诞,昨天晚上少爷就已经不在府里,想来是去了天宫,今天天还没亮,老爷也率领城中的大小官员还有一些河西士绅都去了天宫,他们都是要去为皇帝陛下祝寿,我听府里的人说,这祭天诞礼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搞不好今儿个老爷他们都不得回来。”

    “阿三哥……你知道的真多……!”媚娘楚楚动人道:“那府里现在只剩下女眷家人了?”

    “是啊。”丁阿三闻到媚娘身上散发出来的醉人体香,此时距离媚娘极近,见她虽然脸色惨白,可是那肌肤娇嫩细腻,似乎只要用手指头戳一下,就能戳出水儿来,又见她对自己和颜悦色,说话轻柔娇腻,一颗心砰砰直跳,虽然美颜如玉,却不敢盯着看,看上一眼,就感觉脸红心跳,所以低着头:“大人们都已经去了天宫,姑……姑娘,你现在生病,可是老爷和少爷都不在,这可如何是好?”

    媚娘伸手抚在胸口,凄然一笑,“看来我的命就是如此,我现在身子难受得紧……你们老爷又不在府里,我……哎,我该如何是好……如果你们老爷或者少爷在府里,我……我也可以让他们去帮我请大夫……!”

    丁阿三忙道:“姑娘,我……我也可以帮你请大夫的……!”话一出口,却立时醒悟自己有些托大,自己得到的命令,知识每日给媚娘送餐,而且上面再三叮嘱,送餐之后,立刻离开,不要多说一句话,自己现在不但说了话,反倒是情不自禁说要给媚娘请大夫,这回头府上知道,自己只怕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可是此言一出,自然不好收回。

    媚娘妩媚一笑,娇艳不可方物,轻声道:“阿三哥,你……你真的可以帮我请来大夫?”

    丁阿三怎好说不可以,只能道:“姑娘,你……你稍等片刻……!”急忙出门,拉过那名禁卫军士,低声说了几句,禁卫军士冲着屋内瞧了瞧,也低语几句,丁阿三很快便回来,向媚娘道:“姑娘,你……你能不能先等一等,我们现在去请大夫,但是……但是大夫现在就算来了,也……也不能入府……!”

    “哦?”媚娘媚眼带着一丝失望之色,苦笑道:“阿三哥,我不能为难你们……你先去忙着吧,我……我歇一歇或许就好了……!”瞧见屋门外还有一只饭盒,轻声道:“你是不是还要给……给别人送饭?”

    “就在你隔壁的屋子里。”丁阿三忙道:“姑娘,那是不是你的同伴?”

    “同伴?”

    “是个魁梧的汉子,看起来很威猛,不过现在却是连走动也很困难。”丁阿三低声道:“姑娘你还能走动,那汉子却是连走动也不能了……!”

    “啊?”媚娘已经显出焦急之色:“他怎么了?”

    “姑娘别担心,他并无危险。”见媚娘着急,丁阿三急忙道:“只是听说他被下了药,身上没气力,不过少爷还不放心,让人将他绑在了屋里,所以更是不能动弹,吃饭的时候,都是咱们给他喂上几口。少爷还说,姑娘这边要好好招待,不过那汉子倒是不必,每天给他喂几口饭,喝几口水,只要饿不死就成……!”见媚娘对隔壁汉子十分关心,不知为何,丁阿三心里竟是生出一丝醋意,轻声问道:“姑娘,那汉子是你的……?”

    媚娘幽幽叹道:“他是我兄长。”

    丁阿三问道:“是你亲哥哥?”

    “是。”媚娘柔弱道:“阿三哥,怎么了?”

    丁阿三却是感觉心里一阵轻松,笑道:“没事,既然是姑娘的兄长,我不会亏待他的,定然让他每顿都吃的饱饱的……!”又道:“是了,姑娘,我刚才的意思是,府里有规矩,特别是老爷和少爷不在府的时候,不许任何人轻易靠近府邸,就别说入府了,不过到了晚上,等天黑下来,我倒是有法子将大夫请过来……!”

    “哦?”媚娘眼睛微亮,声音更软:“阿三哥,你……你是说到了晚上,你可以找大夫给我看病?”

    丁阿三见媚娘迷人的眼眸子里满是期盼之色,一时间豪气干云,拍胸道:“姑娘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到了晚上,我定然将大夫给你请到这里来……!”

    媚娘显出一丝钦佩之色,软绵绵道:“阿三哥,你真是厉害,你在这座府邸,一定很有地位吧?”

    丁阿三笑了笑,却不好说话,他虽然知道不该在这里留太长时间,可是此刻却又舍不得离开,一时间犹豫不决,媚娘媚眼儿微微流盼,轻声问道:“阿三哥,你……你可知道那位少爷为何要将我们关在这里?”

    “少爷说你和你兄长是反贼。”丁阿三皱眉道:“可是我当然是不信的,姑娘的样子,无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反贼……!”

    “哎,还是阿三哥明白……!”媚娘幽幽道:“其实我心里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和兄长是外地人,兄长一直都是做些生意,听说北疆贸易场可以和夷蛮人做生意,所以我们兄妹专门来这里看看,谁知道一到河西,就被……!”苦笑一声,说不出的无奈。

    丁阿三胸有怒火,压低声音道:“姑娘,其实少爷平时倒也不干这些事儿,或许是看到姑娘……看到你太过美貌,所以才会……!”

    “阿三哥,你们少爷难道还没有娶亲?”媚娘咬着红唇,眼眸泛波,“他这样强抢民女,他的妻室难道不管?”

    “姑娘,少爷的脾气,除了老爷,谁能管得了?”丁阿三也是无奈道:“老爷只有这一个儿子,却希望冯家香火旺盛,他巴不得少爷的女人越多越好,怎会管这样的事?至若少夫人,连上几个少姨娘,少爷已经有了三位妻室……!”

    “那她们都在总督府?”媚娘急问道。

    丁阿三摇头道:“除了少夫人,几个少姨娘在城中有其他的宅子,并不住在这总督府。本来少爷也有自己的府邸,不过平时住这里较多,而且少夫人和夫人是亲眷,夫人就让少夫人在这总督府住着,老爷和少爷经常不在府里,在外公干甚多,夫人和少夫人在一起,也就有个伴儿……!”

    媚娘浅浅一笑,“如此说来,夫人和少夫人,如今就都在总督府?”

    “是!”丁阿三点头道:“大户夫人,总不会常出去抛头露面的,本来这次祭天诞礼,我们还以为夫人他们也会前往,但却并无过去,都留在府里了。”又道:“姑娘,你先吃点东西吧,可别饿坏了身体……!”

    “阿三哥,你真好。”媚娘面带感激:“你这样的好心人,真是越来越少了,以后谁若是嫁给你,一定好幸福……!”

第一六一八章 伏兵

    天道殿上,赤炼电语出惊人,众人面面相觑,冯元破显然也没有想到赤炼电如此直接,怔了一下,但很快便即笑道:“原来那是电帅的人马,我一开始闻之有红甲赤备进入樊门城,还有些不相信,心想电帅的辽东兵怎可能在没有兵部调令的情况下,擅自进入河西城镇,那可是有违国法……!”含笑看着赤炼电,声音却也带着一丝恭敬:“电帅,这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缘由?”

    “倒也算不上迫不得已。”赤炼电盯着冯元破,“辽东军如今正和青天王交战,青天王手下多有江湖败类宵小聚集其下,这些人大的本事倒没什么,但是偷鸡摸狗行刺暗杀这些手段却炉火纯青,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今次前来河西参加祭天诞礼,身边自然是少不得带一些护卫的。”

    “哦?”冯元破笑道:“带些护卫倒也没什么,只是电帅的人马,为何没经准许,就入驻樊门城?”

    赤炼电平静道:“随行护卫太多,如果尽数带到天宫,本帅反倒觉得有些不妥,所以赤备都留在樊门等候。他们到底为何入驻樊门,本帅现在也弄不清楚,想必其中必有缘故。”转向皇帝,拱手道:“圣上,臣赶来的途中,心中急切,当时赤备是停歇在樊门城外,并未入城,为何现在入城,臣也是很为疑惑,臣恳请圣上派人前往调查,如果当真是赤备触犯国法,臣甘愿受罚。”

    皇帝抚须笑道:“辽东兵入驻河西城池,朕也很想知道是为什么,朕自然会派人前往调查……!”顿了顿,才笑道:“今日是朕的寿诞,不谈国事,所有的事情,等到明日再行商谈。”

    群臣闻言,只能称是。

    皇帝这才看向礼部尚书薛怀安,问道:“薛爱卿,今日有些什么节目?”

    薛怀安出列拱手道:“启禀圣上,此番总共传召了三十六只艺团,都各有绝艺……圣上喜爱兵乐,震寇风也已经从京城传召过来,此外金陵孔雀台也传召而来……!”

    “孔雀台?”皇帝双眉一展。

    薛怀安立刻道:“正是,孔雀台的金陵雀,便是当年被圣上赐封为国姬的那名舞姬,此番也带团前来献艺。”

    皇后此时却是显出浅浅笑容,道:“她的舞技确实很好,是了,孔雀流云,是否就是她所表演?”

    “正是。”薛怀安笑道:“皇后娘娘还记得她?这还是忠国公派人从金陵传召过来。”

    冯元破已经拱手笑道:“臣以前也听过金陵孔雀台的名头,不过并不熟悉,此番筹备祭天诞礼,臣凡事都是向薛部堂请教,特别是这压轴艺团,更不能马虎,孔雀台是薛部堂向臣推荐,臣听说那名舞姬曾被圣上封为国姬,想来是深得圣上和皇后娘娘赏识,所以这才派人请了过来。”

    薛怀安微皱眉头,心想这冯元破果然是两面三刀,之前薛怀安担心皇帝不满金陵雀前来,会牵累自己,冯元破拍胸保证一切由他承担,可是此刻却当众声称传召金陵雀是薛怀安的意思,这等若不管皇帝是否满意,都不会牵累到他冯元破。

    只是当时冯元破连续询问,自己倒也是提到了金陵雀,虽然只是说了名字,可是终究与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皇帝不置可否点点头,冯元破却已经回头大声道:“杨主事,祭天诞礼,接下来是何章程?”

    此番的祭天诞礼,乃是河西礼部司主事杨振具体操办,所以虽然他的地位不高,但却也是入殿来,负责具体的章程。

    “启禀圣上,按照章程,接下来就应该是艺团献技,之后会向圣上敬献寿面,晚上设有夜宴。”杨振跪倒在地,恭敬道。

    “既是如此,艺团的名单赶紧呈给圣上。”冯元破沉声道。

    杨振并不犹豫,小心翼翼道:“臣已经制作了名单……!”从怀中掏出一碟文牍来,竟是有七八份,众人见此,都有些奇怪,杨振尴尬道:“启禀圣上,下臣对朝廷的规矩并不是完全熟悉,所以制作名录的时候,多制作了几份,以为诸位大人也要过目……!”

    冯元破皱眉道:“不是对你说过,若是有不懂的规矩,就该向薛部堂请教……!”

    “臣该死!”杨振有些慌张,额头甚至已经渗出冷汗来,“臣请圣上降罪……!”

    皇帝却已经笑道:“今日是朕的寿诞,你做事周全,倒也没有错。朕说过,今日的寿诞,并非朕一人之寿诞,而是普天同庆……将名录发给几位总督,他们为朕镇守地方,劳苦功高,今日朕要与诸位爱卿共乐!”

    冯元破拱手道:“圣上圣明。”这才向杨振道:“还不将名录呈上。”

    杨振弓着身子上前,先是将一份烫金的名录呈给了殿前太监,太监这才将名录转呈给皇帝,随即杨振亲自将名录发给在场的官员,殿上有十几名重臣,名录不过八份,只能按照站位发放,杨振拿着名录呈给赤炼电,赤炼电摇了摇头,皇帝瞧见,已经笑道:“电帅镇守辽东,劳苦功高,朕知道你喜欢铁血兵乐,好在震寇风已经到了,回头自然可以一观兵乐。”指着杨振手中名录道:“忠国公为了操办这次诞礼,煞费苦心,电帅也点一出技艺,不要驳了忠国公的颜面。”

    皇帝都这般说,赤炼电只能接过名录,拿在手中,随意扫看了一遍,终是笑道:“圣上,您知道臣是个带兵打仗的粗人,这些艺团,臣还真是陌生的紧,还是圣上钦点吧。”

    皇帝倒是很有耐心地看了一遍,这才伸手要过朱批,点了几个艺团,殿前太监这才拿着名录,交给了杨振,杨振再不犹豫,拿着名录即刻下去安排。

    皇帝说今日是寿诞,不便多提国事,太子神情看上去虽然很是淡定,但是眼眸深处,却隐隐带着一丝焦急。

    艺团很快便来到天道殿内,众人虽然都陪着皇帝观赏表演,可是心中却各有心思。

    ……

    ……

    河西官道之上,冯天笑一行人正快马加鞭往武平府赶路。

    冯天笑领着十几名侍从飞马在前,武玄则是率领挑选出来的二十名赤备紧随其后,红甲铁面,威风凛凛。

    夕阳西下时分,忽听得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武玄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的旷野之上,忽然出现一条黑线,黑线越拉越紧,很快,便见得是一群骑兵正迎面而来,那群骑兵少说也有数百之众,武玄皱起眉头,一只手已经摸上了自己的腰畔。

    冯天笑却是马不停蹄,也不回头,直往那群骑兵迎上去,武玄双眸变的寒冷起来,忽然抬手,他身后众骑在一瞬间俱都勒马停住,动作统一,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已经将腰间佩刀拔出来,他们久经战阵,有着敏锐的嗅觉,此时即使武玄没有提醒,众人也知道危险逼近。

    “夷蛮人……!”赤备之中已经有人沉声道。

    迎面而来的骑兵,虽然骑着高头大马,但是装束却并不统一,黑色为主,这些赤备虽然主要与高丽人打交道,却也没少和夷蛮人接触,一眼就看出来,迎面而来的数百骑兵,正是漠北的夷蛮骑兵。

    “千户大人,那边有埋伏……!”边上一名赤备厉声道。

    只听得从左边方向也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群人,也是数百骑兵,正往这边飞马奔驰过来,也几乎在同时,从右方也显出一队黑色骑兵。

    “河西人使诈。”一名赤备厉声道:“千户大人,我们被包围了……!”

    武玄却是毫不犹豫,盯着冯天笑的背影,早已经摘下背上的长弓,弯弓搭箭,毫不犹豫朝着冯天笑射了过去。

    箭如流星。

    冯天笑显然已经有所察觉,他的反应着实不慢,眼见得箭矢已经到了他背后,却见他身形猛然一侧,便如同要从马上摔落下去,只是双腿环在马背上,却是倒挂马背,躲过了这一箭。

    马蹄隆隆,武玄沉声道:“回头……!”

    “后面也有埋伏……!”

    此时从后面又是一阵马蹄声传过来,二十名赤备,此时四面环敌,亦是被彻底包围在旷野之中,赤备固然是天下最强的骑兵,单兵作战了得,在平原旷野所向披靡,最适宜他们的战马厮杀,可是此刻对方却也清一色都是骑兵,而且四面加起来,少说也有六七百之众,人数几十倍于赤备,便是神仙下凡,赤备也是插翅难飞。

    冯天笑与那群迎面而来的夷蛮骑兵擦身而过,这才勒马转身,厉声高喝道:“将这些辽东赤备尽数杀死,取一颗首级,赏银千两!”

    夷蛮骑兵中,立时便有人大声用夷蛮与高呼几句,这些夷蛮骑兵大都不懂中原话,冯天笑大叫之时,他们倒没有听明白是说什么,等到同伴之中有人用夷蛮语翻译过来,这群夷蛮骑兵顿时士气大震,千两赏银,对于任何一名夷蛮骑兵来说,那都是天文数字,百两银子就可以让他们无所畏惧,千两银子,已经足以让他们将自己的性命完全置之于脑后。

第一六一九章 夕阳下的红霞

    骏马飞驰,没有丝毫的停顿,对于四面围上来的夷蛮骑兵来说,眼前这二十名赤备,就如同二十颗价值连城的珠宝,脑袋只有二十颗,谁都担心会被别人夺走,一颗人头千两白银,那是谁都不会放过如此发家致富的好机会。

    所有的夷蛮骑兵尚未交手,眼睛就已经泛红,盯着二十名赤备,就如同一拥而上的狼群争夺二十头肉乎乎的绵羊。

    武玄已经厉声叫道:“阵!”

    二十骑赤备迅速列阵,只是转眼之间,每五名赤备面朝一面,拉成一线,形成了一个正方向的小阵。

    “驽!”

    虽然如狼似虎的夷蛮骑兵从四面冲上来,但是武玄却没有被数十倍的敌军所惊住,而是极其冷静地发号施令。

    赤备立时都从自己的马袋中拿出了小型弩箭,架在手中。

    弩箭制作精巧,因为制作的程序复杂,而且成本昂贵,秦帝国的兵马并没有多少能够配备箭弩,除了皇家近卫军,地方上的兵马很少拥有这种连弩。

    这些赤备却都是人手一只箭弩,而且这些赤备显然对箭弩应用十分熟练,几乎是瞬间就已经用两只手臂架好了箭弩。

    玄武没有发令,这些赤备便都是冷静地以箭弩瞄准来敌。

    对于夷蛮骑兵来说,区区二十名赤备,几乎用手指头就能够捏死,即使有人看到赤备架起了箭弩,却也毫无畏惧。

    马蹄如雷,大地轰隆作响。

    玄武亦是手端箭弩,双眸如冰,冷冷地瞧着疾冲而来的夷蛮骑兵,等的夷蛮骑兵距离渐近,玄武厉声叫喝:“射!”

    赤备令出如山。

    二十架箭弩,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扣动了机关,只听得空中响起“嗡嗡”的声音,那声音就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一般。

    一时间,争先恐后冲在前面的夷蛮骑兵,一瞬间,连人带马,已经有十多骑纷纷倒地。

    夷蛮骑兵前面的战马栽倒翻滚,后面抢上来的骑兵顿时也被翻倒的同伴绊倒,战马悲嘶,亦是响起夷蛮骑兵的惨叫声,骏马翻倒在地的咕咚扑通之声,如同惊雷重击在大地之上。

    一瞬之间,便有十多名夷蛮骑兵倒地毙命,赤备出手,准确利落,几乎每一名赤备都射杀一人。

    夷蛮骑兵数百之众,虽然眨眼间便损失了十多人,而且不少骑兵也被绊倒在地,但是更多的骑兵依然是争先恐后冲上来。

    在战场之上,无所畏惧,野蛮残酷,这便是冯元破看中夷蛮骑兵的重要一点。

    一轮弩箭过后,玄武沉声喝道:“撒!”

    一众赤备迅速从马袋之中掏出小布袋子,拉开袋口,不做犹豫,将手中的布袋子奋力向前方扔了过去,布袋子在空中就如同一朵云彩,从中似乎飘洒出无数的雨点来,只见到许多黑漆漆的物事从袋子之中洒落出来,尔后纷纷地撒落在地上。

    “弓!”

    当布袋子抛出去之后,玄武第一时间高声喝令,众赤备动作划一地以最快的速度摘下了背负的长弓,箭上弦,毫不犹豫地瞄准冲过来的敌军射了过去。

    赤备突骑的骑兵,几乎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无论是骑术还是箭术,都是笑傲群雄,夷蛮人虽然是天生的骑兵,可是赤备与其相比,毫不逊色。

    利箭飞出,虽然人少箭稀,可是每一箭都是命中目标,即使没有命中要害,却也足以让敌军栽落下马,又是一阵惨叫声传来,不少夷蛮骑兵纷纷落马,此时夷蛮骑兵距离赤备越来越近,忽然之间,本没有被箭矢命中的夷蛮骑兵,胯下战马纷纷悲嘶,随即翻倒在地,夷蛮骑兵连人带马重重摔落下去,冲在前面的骑兵已经是乱作一团。

    此时有夷蛮骑兵却是发现,地面之上,竟然布满了如同小刺猬一样的铁器,铁器四周俱都是铁刺,虽然不大,但是锋利异常。

    这时候夷蛮人才明白,刚才赤备扔出布袋子,从布袋子里面洒落出来的便是这种铁刺,骏马密密麻麻冲锋,许多战马踩上铁刺,铁刺立刻贯入马掌之中,也难怪众多战马纷纷翻倒。

    本来如狼似虎的夷蛮骑兵,这冲锋之间,却是连续被阻,尚未冲到赤备身边,便已经折损了好几十人,这固然是因为赤备训练有素,手段多端,而且配合默契,但更为重要的,却是夷蛮骑兵从一开始就太过轻视赤备,赤备虽然名闻天下,但是区区二十名赤备,在数百夷蛮骑兵的眼中,实在是不堪一击,所有夷蛮骑兵都只想着争抢人头,冲锋之时毫无秩序可言,几乎是一团散沙,也正因如此,甫一开始,便遭受挫折。

    冯天笑此时已经飞马奔到一处小山坡之上,眼瞧着数百夷蛮骑兵围捕赤备,本以为眨眼间便能将这些赤备尽数歼灭,可是瞧见夷蛮骑兵一开始竟是连续折损人手,皱起眉头来,身边一名随从忍不住道:“少帅,赤备突骑名动天下,果然有些道理……!”

    冯天笑神情冷峻,淡淡道:“不如说这般夷蛮人贪婪成性,毫无纪律……不过也幸好如此,如果这帮亡命之徒纪律森然,咱们也未必能够镇住他们……!”

    夷蛮骑兵终归也是天生的骑兵,遭遇挫折之后,已经有夷蛮将领大声叫喝,便见到许多夷蛮骑兵纷纷摘下自己的弓箭。

    武玄瞧见敌人准备利用弓箭攻击,神情严峻,他知道如果夷蛮骑兵只是利用弓箭对着这边乱射,自己和手下这些赤备便是最厉害,也终究无法抵御,只能是被全部射杀。

    “拔刀,近战,多郑重!”

    武玄声音铿锵有力,简单干脆,已经是握刀在手,厉喝一声,五人一排,已经直接冲了过去。

    夷蛮骑兵见到赤备冲过来,都是大喜,有争先恐后叫喝着迎上前来。

    冯天笑在山坡上望见,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赤备终究是以寡敌众,人数太少,手段用完了,就只能进行短并相接,区区二十名赤备,要与数百凶悍勇猛的夷蛮骑兵短兵厮杀,尽数被奸也就只能是时间问题。

    武玄人如猛虎,马如神龙,如同一道闪电一般,直往夷蛮骑兵人群冲过来。

    冲在前面的夷蛮骑兵见到武玄率先冲过来,马上挥刀砍过来,武玄只是一伸手,竟然绕过他长刀,抓住了那人手腕,反手夺下了他的长刀,只是一折,那人的脑袋已经飞上了半空。

    他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稳准狠快,抢过长刀,喝令连连,人却是往夷蛮兵最密集的地方冲过去。

    他身后的四名赤备亦是骁勇非凡,紧随其后,厮杀之间,却又都是互相保护。

    武玄冲到人群之中,两名夷蛮兵纵马来拦,武玄却已经厉喝一声,双腿一夹,战马冲了过去,那两人纵马冲来,长刀交错,斜斩过来,就要把武玄拦腰砍成三段。

    武玄垂刀斜指,三马交错的一瞬间,却已经是陡然出刀,他此时是手握两刀,一把是他自己的战刀,一把是刚刚夺过来,寒光只是两抹闪现,下一刻的功夫,冲上来拦截的两名夷蛮骑兵,已经栽倒在马下,都是被砍中要害,当即毙命。

    冯天笑在山坡上远远看见,心下是又惊又怒,惊得是赤备果然是名不虚传,身为赤备千户,刀法出众,杀气凛然,怒的却是夷蛮骑兵此时挤在一起,显得十分混乱。

    武玄转眼之间,便即连杀三人,放声长啸,犹如狼嚎,他手下的兵士也都是长声怒吼,声传九霄。

    “少帅,他们这是自寻死路。”身边有人冷笑道:“他们冲到了人群密集之处,这岂不是自己往死路走。”

    冯天笑淡淡道:“今日他们是必死无疑,可是他们这样做,反倒能多活一会儿。”

    “哦?”

    “这是武玄精心挑选出来的赤备精兵,每一个都是身手了得……!”冯天笑抬手指着在夷蛮人群之中厮杀的一众赤备,“他们若是往人少处突围,夷蛮人反倒有机会射杀他们,而且可以发起冲击,可是他们现在挤在人群之中,看起来是陷在最危险之处,可恰恰人多,夷蛮兵互相拥挤,反倒有利于赤备。”

    “几百个夷蛮兵杀二十个赤备,倒要看看他们有多能耐。”边上随从冷笑道:“他们便是神仙下凡,此番也难逃天罗地网。”

    冯天笑似乎也觉得玄武和那些赤备已经是死人,抬头看天,见得夕阳正在缓缓下落,自语道:“谭庐那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斩杀这些赤备,樊门城的赤备就群龙无首,到时候佯装这些人的样子,在夜里将城门赚开,到时候可将樊门城的赤备一网打尽。”

    此时玄武等人已经是战况激烈,被重重围住,虽然赤备单兵作战能力极强,但是以寡敌众,而且对手都是悍不畏死的夷蛮兵,已经有几名赤备受伤不轻,玄武身边,也有一名部下被长枪-刺穿了大腿,鲜血淋漓。

    便在此时,忽听得天边传来低沉的号角声,号角声来自南方,冯天笑正想着今夜该如何歼灭樊门城的赤备,陡然听到号角声,身躯一震,抬起头来,居高临下向天边遥望过去,只见夕阳余晖之下,南边的地平线上,忽然红霞满天,一片火红。

第一六二零章 赤备横行

    冯天笑看着天边的红霞,很快就听到了隆隆马蹄声,他的眼角抽搐,眼中已经显出惊骇之色,失声道:“不……不可能……!”

    他身边的随侍此时也已经看到了天边的那一抹红。

    所有人的脸色都是骤变,因为所有人都看到,天边那道红霞,正如同旭日初升般,正迅速地浮起,又如同海浪一般,迅速向这边翻滚过来。

    马蹄隆隆,红甲似血。

    他们当然已经知道,从南边奔腾而来的,正是一群赤备突骑,他们也迅速地判断出来,奔驰而来的赤备突骑,至少在五百骑以上。

    “少帅……!”身边已经有人惊呼。

    冯天笑脸上肌肉抽搐,双拳握起:“该死的……赤备,他们……他们使诈……谭庐,谭庐那个蠢货怎么放了他们过山?”

    边上侍从低声道:“少帅,这些赤备,难道……难道是从樊门城跟过来的?”

    “除了樊门城,哪里还有赤备?”冯天笑握拳道:“武玄这个无耻之徒,竟然蒙骗本少帅,原来……原来他早就留好了退路,只怕咱们一出发,后面的赤备就已经跟上来……!”

    “少帅,恐怕武玄他们一路之上,还给后面的赤备留下了线索痕迹。”侍从也是惊骇道:“赤备突骑一旦冲起来,樊门山的兵马根本来不及阻挡……而且谭千户在准备晚上对樊门城发起攻击,肯定没有想到这帮赤备竟然突然杀过来……!”

    “他们这是自寻死路。”冯天笑冷笑道:“他们冲过樊门山,那就是后路被断。”

    “不错,谭千户肯定已经知道他们从山边冲过来,也定然已经在后面布置拦截。”身边随从道:“赤备能过的来,想要再出去,只怕是难上加难。”

    另一名随侍道:“卫千户正在调动兵马向樊门方向而来,只要卫千户的兵马一到,前后围堵,别说八百赤备,就算八千,又能如何?”

    冯天笑显然没有这么强的自信,瞥了那人一眼,冷笑道:“八千?如果赤炼电真有八千赤备,天下就已经是他的了,便是他的三千赤备尽数前来,我们只怕也难以抵挡……!”

    数百赤备真正是如同旋风般席卷而来,夷蛮骑兵自然也察觉到南边传来的马蹄声,许多人向南边望过去,便见到一排又一排红色的骑兵排山倒海般疾冲而来,比起夷蛮兵之前的冲锋,赤备安静的多,除了隆隆马蹄声,并无一人叫喊出声,可是赤备寂然无声,反比夷蛮骑兵先前的叫吼更让人恐惧。

    武玄见得赤备主力已经赶到,双眉一战,此时他已经是血染战甲,只是他的甲胄本就是红色,鲜血沾染在战甲上,融为一体。

    二十名赤备,在夷蛮人凶狠的围攻之下,此刻已经有六人命丧其中,六人战死之后,夷蛮骑兵一哄而上,疯狂地抢夺首级,乱作一团,有不少人因为争夺首级,甚至互相动起刀子,赤备来袭,倒有不少夷蛮骑兵根本没有察觉。

    夷蛮将领此时已经是在人群之中大声呼喝,声若虹雷,众夷蛮兵这才察觉有敌来袭,而此刻赤备距离夷蛮骑兵越来越近,飞驰的赤备都已经是长弓在手,长弓斜而向天,飞驰之中,听得号令声起,数百赤备,齐齐松手放箭,箭矢如雨,铺天盖地往夷蛮骑兵阵中射过来。

    “噗噗噗噗!”

    箭矢射入身体的声音不绝入耳,接下来便是连续不断的惨叫声,本来就已经乱作一团的夷蛮骑兵,此刻更是陷入混乱之中,夷蛮骑兵挥舞马刀,显然是喝令夷蛮骑兵集结成阵型,只可惜夷蛮骑兵虽然凶悍好战,但是纪律性实在太差,而此时此刻,配合生疏反应缓慢的致命弱点便完全显露出来。

    连续箭矢射杀众多夷蛮骑兵,一时间吼声如雷,嚎声似鬼,而赤备已经是迅速收弓,长刀在手,骏马呼啸,扑上前来。

    距离越来越近,听得号角声响,正在往前冲峰的赤备突骑,骤然间两边迅速拉开,中间依然直扑上前,而两边各分出上百骑兵,就如同三叉戟,狠狠地向夷蛮骑兵刺过来。

    夷蛮骑兵虽然凶残勇悍,可是面对整齐划一如风雷般的赤备,许多人早已经变了颜色。

    赤备突骑就如同燃烧的红色陨石,呼啸之中,狠狠地撞击在夷蛮骑兵的阵中,一时间人仰马翻鬼哭狼嚎之声弥漫四野。

    赤备突骑就如同地狱而来的幽冥军团,燃烧着地狱的火焰,他们的马刀长而锋利,扎入夷蛮骑兵阵中之后,夕阳之下,马刀闪烁着寒光,纵情地挥舞砍杀。

    战马悲嘶,人声怒吼。

    包抄到两翼的赤备也已经从左右两个方向,就如同钳子一般,向中间合拢,夷蛮骑兵先前四面合围,想要围捕武玄等人,此时却被赤备三面合围。

    其实此刻夷蛮骑兵的人数不在赤备之下,甚至还要多出不少,可是战场的情势,倒似乎是赤备有千军万马在围捕夷蛮骑兵。

    鲜血弥漫,长刀所过,人头落地。

    夷蛮骑兵慌乱之下,不少人还来不及挥刀,就已经首身分离。

    夷蛮将领怒吼着,咆哮着,夷蛮人血液中的狂野终究还是被激发出来,他们如同野兽般嚎叫着,虽然队伍混乱不堪,却还是奋力抗击。

    旷野之上,双方的骑兵战成一团,只是夷蛮骑兵几乎都是各自为战,而赤备不但在战阵中保持着队形,而且尽力保护身边的同伴,对于他们来说,在战场之上,自己的同伴完全值得信任,也完全可以放心地将自己的后背交给自己的战友。

    片刻之间,战场上已经横七竖八地淌满了尸首,夷蛮人往往要付出十个人的代价,才可能杀死一名赤备。

    他们的身材比之赤备更加魁梧,但是动作显然比不得赤备灵活,赤备胯下的战马不但是精挑细选的良驹,而且他们的战刀也都是精钢所制,异常锋利,比之夷蛮人的武器,显然是大占上风。

    冯天笑脸色泛青。

    他实在想不到,战场的形势竟然在这片刻之间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本以为自己的调虎离山之计完全得逞,他相信自己在樊门城的表演已经足够的逼真精彩,可是最终却还是被对方算计。

    看着红色的骑兵在旷野上纵横驰骋,看着夷蛮骑兵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血泊之中,冯天笑知道这数百夷蛮骑兵,已经成为了赤备的猎物,这些夷蛮骑兵在夷蛮战士中,都属于精兵,可是面对赤备,显然是难以抵挡。

    虽然夷蛮骑兵损失惨重,但是这些北方的来客在逆境之中,却还是表现出了强悍的斗志,他们虽然战斗纪律薄弱,但是与敌人交上手,却并无溃退的情形,依然是怒吼着与赤备战成一团。

    “少帅……!”侍从看到夷蛮骑兵被赤备疯狂剿杀,只看得惊心动魄,“夷蛮人挡不住,咱们……咱们要撤走……!”

    冯天笑咬紧牙关,他亦有血性,此时很想举起马刀,冲入战阵,但是他更明白,此时自己冲上去,无非是让赤备多些猎物而已。

    “少帅,不好,您看……!”身边一人惊呼道。

    冯天笑已经瞧见,一队赤备竟是从战阵之中冲出来,竟是往自己这边飞马而来,瞧前面那人,正是武玄。

    冯天笑虽然不乏勇气,但是看到武玄带着十多名赤备如猎豹般冲杀过来,心下倒是吃惊,他知道定然是自己身处山坡之上,十分显眼,被武玄发现,武玄这才带人来了一出擒贼先擒王。

    冯天笑根本不做犹豫,调转马头,立刻向北面而走,身边众侍从也知道情势危急,纷纷拔刀在手,跟在后面。

    冯天笑胯下的当然是好马,奔出数里路,便已经将自己的部下甩在后面,而赤备的战马都是耐力十足,渐渐拉近距离,武玄收刀取弓,身后的赤备也都是弯弓搭箭,箭矢连发,被冯天笑甩在身后的侍从纷纷落马。

    冯天笑此时狼狈不堪,他这一生,从无如此狼狈过。

    奔出十余里地,听到后面依然是马蹄声声,伏在马背上回过头去,却见到十几道红色的身影在死死咬住,而且一众赤备都是长弓在手。

    冯天笑额头已经渗出冷汗。

    又奔出数里地,忽听得自己胯下战马一声悲嘶,随即感觉身体一沉,冯天笑知道大事不妙,双腿一用力,踩着马镫腾空跃起,手握马刀,等他落地之时,自己那匹战马已经是翻倒在地,瞧见马屁股后面一支羽箭,知道赤备射杀了自己的战马。

    赤备突骑如风般飞驰而来,十余名赤备瞬间就将冯天笑团团围在当中,马刀雪亮,铁面之下的那一双双眼睛,如同寒冰一样冷峻。

    武玄已经收起长弓,手握马刀,刀锋指向冯天笑,淡淡道:“冯少帅不是要带我们去天宫吗?”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距离喜夜宴,还有些时间,咱们可要抓紧时间赶到,莫让圣上等急了!”

    冯天笑紧握手中战刀,神情冷峻,并无表现畏惧之色,冷笑道:“武玄,你好算计,连本少帅也别被你骗过了……!”

    “不是我好算计。”武玄淡淡道:“电帅离开之前,已经吩咐下来,若是有人拿着圣旨前来传召,必然是叛逆,可以将计就计……!”

    冯天笑一怔,“你……你说什么?”

    “一切都只是在电帅的预料之中。”武玄铁面下的寒眸紧紧盯着冯天笑,“占据樊门城,你们心中不安,说不准就要调虎离山,而我们,也并未想过据守樊门城,如果真的有人拿着圣旨来请我们,我们当然是谨遵旨意。”他取出怀中的那份圣旨,“这是你送来的圣旨,我们有了这道圣旨,自然可以前往天宫,无论谁挡住我们,都是叛逆。”

    “你们……你们一开始就要去天宫?”冯天笑吃惊道:“你们在等着?”

    武玄淡淡笑道:“八百赤备,本就是要前往天宫,没有这道圣旨,名不正言不顺,电帅说过,如果圣旨不来,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前往天宫,一切无恙,可是一旦真的有人想要将我们调出樊门城,那么必有蹊跷,赤备突骑,必入天宫!”

第一六二一章 事出反常

    夕阳西下,天道殿内却是乐声铿锵。

    此时殿内群臣的面前,都已经摆下了案几,群臣盘膝而坐,案几上摆放着瓜果点心,中间的场地上,十八名身穿甲胄的男子正在表演艺技。

    他们身上的甲胄,并非大秦甲胄,而是用来表演的戏服,但是穿在身上,却也是威风凛凛,十八名汉子动作协调,每一个动作,都是干净利落,充满了军人的刚毅果断之风。

    这是表演军乐的震寇风。

    虽然看了一个下午的表演,但是在座众人都没有疲倦之态,便是皇后看上去也并没有因为时间太久而有丝毫的疲惫。

    能够进殿献艺的,都是精挑细选的艺团,无一不是将自己的拿手绝活献上来,为了这次祭天诞礼,各艺团当然都是经过了精心准备,使出了浑身解数,每一个技艺呈现出来,还真都是精彩绝伦,让人难生疲惫之心。

    大家都知道,震寇风之后,便是最后的压轴大戏孔雀台,号称国姬的金陵雀将献上孔雀流云。

    在场的官员们看着震寇风的表演,都是交头接耳,面含微笑,低声评点,赤炼电则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依然是一副军人的额坐姿。

    皇帝靠坐在椅子上,轻抚长须,等到震寇风表演完成,皇帝才笑道:“果然是铿锵激扬……!”向皇后问道:“皇后,你觉得如何?”

    皇后轻笑道:“圣上都说好,那么一定是极好的。”

    “那倒未必。”皇帝笑道:“依朕看来,皇后只怕更喜欢孔雀台的表演……!”向震寇风领队道:“你们做得很好,朕准许你们留在殿内,一同观赏国姬之舞!”

    众官员闻言,倒有些惊讶,心想皇帝虽然年纪老迈,看来却依然喜爱沙场之风,前面那么多艺团都登台表演,而且不少表演都是精妙绝伦,皇帝自始至终也没有太过夸赞,此刻却将震寇风留在殿内,而且准许他们观看孔雀流云,这可是莫大的恩惠。

    震寇风领队立刻带人谢恩,随即在太监的带领下,退到了一旁,这天道殿宏伟空阔,容纳数百人都不在话下,震寇风十几人身在其中,自然是毫无压力。

    金陵雀的名声在外,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大殿之内,环卫在四周的道士们已经在玄真道宗的指示下,点上了宫灯。

    在殿外的广场之上,此刻也是亮起了数百盏宫灯,天道殿内外,亮如白昼。

    “宣金陵孔雀台入殿!”殿前太监得到吩咐,在殿外大声传令,很快,广场上的人们就看到,只见一座华美的莲花台正缓缓向天道殿移动过来,那莲花台在灯火照耀之下,异常的精美,许多人见到莲花台移动,先是感觉眼前一亮,随即有人奇道:“那台子怎么自己会动?”

    随即便有人道:“瞧清楚了,台子下面有人哩……!”

    众人仔细去看,才看清楚原来莲花台下面一双腿正缓缓走动,莲花台四周有莲花散看,所以举着莲花台的那人,不过是露出半个身子,胸口以上,根本是看不见。

    莲花台太过精美耀眼,所以不少人一时间倒是忽略下面竟还有人举着,而且这莲花台看上去虽然不算庞大,却也并不小,乍一看去,很难想象一个人就能撑起这样一座莲花台。

    很快,众人的目光就被莲花台后面的情景所吸引,只见金陵雀一身孔雀霓裳,身形婀娜,步伐轻盈,彩衣袅袅,还真如同一只五彩孔雀。

    在金陵雀身边,一左一右各跟着一名女子,她们也是打扮惊艳,一名女子一身青色衣裳,另一名女子则是一身火红色的衣裳,脸上都涂抹了彩妆,根本看不清真容。

    “咦,那是青鸾火凤!”已经有人大声道。

    青鸾火凤在神话传说之中,是仅次于凤凰的神鸟,青色为鸾,红色为凤。

    青鸾火凤随着孔雀,自然是异常夺目。

    在其身后,却又是一名全身羽毛装扮的怪鸟,看体型,显然是一名男子,不过全身上下都是黑羽在身,也看不清楚真容。

    当孔雀台的五人组合进入大殿之内时,倒也是让殿内众人眼前一亮,冯元破却是目光扫动,掠过黑羽,随即目光落在莲花台之下,看着莲花台下那一双裹着白羽的双腿,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走过美轮美奂的殿中水池,莲花台停下,一身孔雀霓裳的金陵雀已经上前去,行礼道:“金陵孔雀台,拜见皇帝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皇帝微微颔首,并不多言。

    便在此时,却见得河西礼部司主事忽然出列道:“启奏圣上,吉时已到,正是敬献寿面之时,微臣请圣上用过寿面,再观舞技!”

    冯元破忙道:“圣上,正是敬献寿面之时!”

    皇帝点头笑道:“今日是朕的寿诞,这碗寿面,朕还是要用的。”

    冯元破回头向杨振道:“杨主事,还不让人呈上寿面!”

    很快,便见两名宫人出现在殿外,都端着玉盘,玉盘之中,便是金碗盛装的寿面,早有两名道士接过寿面,转入殿中,径自往殿上送过去。

    两碗寿面,自然是皇帝和皇后同享,两名道士登台上殿,正要将寿面呈上,却听得一个声音忽然道:“且慢!”

    众人一怔,循声看去,却见说话的正是辽东总督赤炼电。

    “电帅这是什么意思?”冯元破微皱眉头:“正是敬献寿面吉时,电帅为何出言阻止?这可不是吉利之事。”

    赤炼电淡淡道:“冯总督,圣上进膳,难道没有规矩?莫非之前圣上和皇后娘娘所用膳食,都是如此马虎?”

    冯元破皱眉道:“电帅这是什么意思?”

    赤炼电淡淡道:“据我所知,进献圣上的膳食,自然是要先检查一遍,确定安全,才能食用,可是我见寿面呈上来,并无检查,所以才出声阻止。”转向皇帝,拱手道:“圣上,今日祭天诞礼,乃是帝国盛事,自然是普天同庆的喜庆之时,可是正因如此,更应该加倍小心。”

    此刻两名道士已经将寿面呈到皇帝和皇后面前,皇帝并未端起,看向赤炼电,笑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寿面有问题?”

    冯元破立刻跪倒在地,大声道:“臣请圣上下旨,将臣斩杀于殿前!”

    众人都是一怔,皇帝抚须道:“忠国公为何会这样说?”

    “启禀圣上,今次祭天诞礼,每一道程序,臣都是嘱咐再三,而且严格把关。”冯元破声音竟是哽咽起来:“圣上的膳食,臣更是加倍小心,不敢有丝毫马虎,可是到头来,臣殚精竭虑,却受到电帅怀疑……能让电帅怀疑,就已经证明臣做的不好,祭天诞礼如此大事,臣有做的不好之处,就只能恳请圣上降罪!”

    “忠国公太敏感了。”皇帝摆手笑道:“赤炼电不过是小心谨慎,并非针对你!”

    冯元破摇头道:“启禀圣上,电帅对臣的不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今日电帅此言,也不是心血来潮……!”

    赤炼电面不改色,只是面无表情看着冯元破。

    皇帝“哦”了一声,问道:“忠国公何出此言?”

    冯元破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回禀圣上,自从圣上北巡,驾临河西,河西上下心怀感激,龙行于此,乃是河西的福分,河西军民都是感沐圣上的隆恩。”顿了顿,抬头看着皇帝,眼睛竟然有些泛红,“但是臣却也因此被一些人诟病……!”

    “哦?”皇帝皱起眉头。

    冯元破正色道:“臣是个粗人,一心只想效忠圣上,保家卫国,为了圣上,赴汤蹈火而在所不辞……臣对圣上的忠诚,问心无愧,天地可睹,而且臣一直说,臣是圣上的一条狗,忠心护住,圣上让臣咬谁,臣就咬谁,谁要是敢触犯天威,臣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他义正词严:“可正因如此,反倒被一些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赤炼电冷笑道:“冯总督所说的一些人,是否包含我赤炼电?”

    冯元破转视赤炼电,冷冷道:“电帅自认为呢?”

    “本帅很奇怪,本帅只是提醒要对圣上食用的膳食多加小心,却想不到让冯总督如此声嘶力竭。”赤炼电淡淡道:“冯总督为何会因为一句话,竟如此激动?难道这中间当真有什么问题不成?”

    冯元破冷笑道:“如果这句话出自别人之口,我只会以为是善意,是对圣上的忠诚,不会如此激动,可是此言出自你赤炼电之口,我就不得不争辩了。”

    他此时已经直呼其名,显然已经是当众撕破脸。

    在场众官员都是一惊,便是太子也皱起眉头,大家都知道冯元破是个左右逢源的人物,此人最大的本事,就是敢于自损自贬,与人交往,总会显出一副交心交肺的姿态,不-明-真-相之人,往往都会被他所迷惑,只觉得这位河西总督是性情中人,待人忠诚。

    一直以来,冯元破给人的感觉都是彬彬有礼,一脸笑容,莫说是赤炼电这样的帝国元勋开国功臣,便是比冯元破地位要低上许多的普通官员,冯元破也从来不摆架子,对人显得十分热络,谁也想不到,今日祭天诞礼,就因为赤炼电一句话,冯元破却反应如此激动,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是当众与赤炼电撕破脸,这与人们心中的冯元破,简直是判若两人。

    殿上众人,都是帝国高官,都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孽的道理,冯元破如此反常的行为,让众人隐隐感觉今日事情似乎有些不简单。

第一六二二章 自有妖孽

    冯元破站直身子,淡淡道:“圣上,事到如今,有些话,臣不得不向诸位坦言。”他斜视赤炼电一眼,冷笑道:“诸位可知道,赤炼电虽然出兵福海,但是辽东军的主力,却并没有完全调动,而是集结在辽东西部重镇,换句话说,就是集结在辽东与河西的边境之处……!”

    众臣闻言,都是微微皱眉,却无一人说话。

    皇帝问道:“忠国公,辽东军集结于西部,难道有什么别的意思?”

    冯元破冷笑道:“放着河北青天王不去围剿,却将辽东主力集结在西部重镇,赤炼电的目的,当然是直指河西。”

    纳言周庭忍不住道:“忠国公,有些话可不能胡说,且不说辽东军是否真的在西部重镇集结,就算真的如此,那也未必是冲着河西。无论辽东军还是河西军,都是我大秦的军队,你们的敌人,都只能是帝国叛匪。”

    冯元破叹道:“周大人所言极是,所以我河西一直都是以此为任,而且我已经与圣上商议过,只等祭天诞礼结束,便立刻发兵河北……!”看向皇帝:“圣上,臣没有说错吧?”他双眸死死盯着皇帝的眼睛,只见皇帝轻抚长须,微微颔首道:“忠国公没有说错,朕确实与忠国公商议过,等到祭天诞礼过后,便将发兵河北,平剿青天贼寇。”

    冯元破见皇帝这般说,脸上显出笑容,“圣上英明,运筹帷幄。”随即冷眼看向赤炼电:“可是身为辽东总督,电帅你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失望。”

    赤炼电淡淡道:“你觉得本督是想对付你?”

    冯元破笑道:“莫非你没有这个意思?京城陷落之后,你野心勃勃,谁都知道,你麾下十万精兵,更有五万铁骑,钱粮充足,你若当真有心报效朝廷,早在青天王打到福海之前,就应该出兵,为何迟迟按兵不动?如今更是将主力留在辽东,谁又能瞧不出你的心思?”

    众人顿时都皱起眉头,暗想冯元破看来对赤炼电是恨之入骨,否则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突然发难。

    其实谁都知道,赤炼电麾下精兵猛将,实力强大,放眼天下,如今辽东道的实力首屈一指,正因如此,赤炼电被人怀疑心存野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便是在场的官员们,心中也未尝没有过这样的疑虑,但是此番赤炼电能够前来参加祭天诞礼,从某种角度来说,已经打消了许多人的疑虑,如果赤炼电当真心怀不轨,此番必然是不敢轻易前来。

    赤炼电发出古怪的笑声,盯着冯元破道:“本督一直还在怀疑你对朝廷的忠诚,但是此番却是确定了。”

    “确定什么?”

    赤炼电冷笑道:“确定你的谋反之心。”

    冯元破面不改色,不怒反笑:“你是说本督谋反?”

    “圣上……!”赤炼电忽然转向皇帝,拱手道:“臣是忠是奸,并不自辩,圣上心中如同明镜,逆贼冯元破欺君罔上,还请圣上下旨,即刻擒拿!”

    皇帝目光闪烁,却不说话。

    赤炼电忍不住抬头,看着皇帝,再一次道:“圣上,请下旨!”

    皇帝皱眉道:“你是说冯元破是逆贼?有何证据?”

    “圣上……!”赤炼电脸上忽然显出一丝诧异之色,“圣上不是已经发现了冯元破的谋逆之举,此番臣前来,正是要擒拿叛逆……!”

    孔雀台几人此时站在一旁,他们本来是上殿表演,可是还没开始表演,冯元破和赤炼电就已经正面相对,此刻只能站在一旁。

    楚欢举着莲花台,他力大无穷,便是再举上几个时辰也不在话下,别人虽然只能看到他的双腿,可是他却能从莲花台的缝隙之中,看到大殿上的情景,站在侧面,也可以清晰看到赤炼电的神态表情。

    其实殿上的情形,楚欢倒也是有些疑惑,冯元破苦心布局,今日应该是胜券在握,而且底气十足,但是瞧赤炼电的架势,赤炼电竟似乎也是成竹在胸。

    若说冯元破底气十足,那自然是理所当然,这毕竟是在河西地盘上,作为河西的主人,一切都在冯元破的策划之中,冯元破没有道理没有底气。

    可是赤炼电孤身而来,虽然他是帝国上-将军,功勋和威望都是极高,但毕竟不是在辽东,很难想象他有信心在河西之地扳倒冯元破。

    但是赤炼电给人的感觉,竟似乎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赤炼电最后向皇帝请旨抓捕冯元破,也似乎是早有准备,倒似乎今次的祭天诞礼,就是为了给抓捕冯元破创造机会。

    楚欢隐隐感觉其中大有蹊跷,他虽然早就知道今日的祭天诞礼必然有大事发生,可是此时却隐隐觉得,这其中只怕是蹊跷非常,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得多。

    冯元破见皇帝皱着眉头,立时上前两步,拱手道:“圣上,臣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但是赤炼电造反之心人皆共知,恳请圣上下旨,即刻擒拿!”

    众臣此时面面相觑,想不到情势竟然发展到如此地步,赤炼电和冯元破针锋相对,这两人竟似乎定要置对方于死地。

    皇帝却是目光闪烁,并不说话。

    赤炼电双目一寒,陡然道:“圣上,清除叛贼,乃是臣分内之事,臣容不得宵小之辈祸乱大秦,若是臣有罪,臣事后愿意向圣上请罪!”双眉一紧,沉声道:“拿下叛贼冯元破!”

    众人都是一怔,心想赤炼电到底是在吩咐何人。

    需知这大殿之中,并无武士,而且因为天宫禁忌刀兵,所以连护卫的武士都极少,殿中除了玄真道宗带来的一群道士,便只有一群官员和两支艺团。

    冯元破却已经握起拳头,他知道赤炼电绝不是空穴来风,双拳握紧,拉开了与赤炼电的距离,四下里看了看,随即神情顿变。

    却见到被皇帝留在殿中观赏孔雀台表演的震寇风,十多人的目光都齐齐向自己看过来,随即便瞧见数人已经如狼似虎向自己冲过来。

    冯元破吃了一惊,怒声道:“赤炼电,原来他们是你的人……!”

    此时楚欢也是吃了一惊,亦是想不到震寇风竟然会是赤炼电安排的人手,先前没有对震寇风太过注意,此时才发现,这十多人一个个龙精虎猛,身法轻盈,一看就知道不是泛泛之辈。

    “圣上,赤炼电勾结乱党,意图谋反……!”冯元破大声叫道:“他竟敢在大殿之中埋伏刺客……!”

    赤炼电已经冷笑道:“冯元破,本帅知道,此番祭天诞礼,你本想设下圈套对付本帅,只可惜圣上运筹帷幄,对你的谋反之心了若指掌,今次祭天诞礼,正是要借此机会,拿下你这不忠奸徒……!”厉声喝道:“十八骑听令,即刻拿下冯元破!”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

    在场之人瞬间就醒悟过来,难道这表演军乐的震寇风,竟然是赤炼电麾下的辽东三十六骑?辽东三十六骑乃是赤炼电的亲兵,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与风寒笑的十三太保齐名。

    如果说这十八人就是辽东三十六骑中的十八骑,其战斗力便实在惊人。

    楚欢皱起眉头,心想今日之事,当真是出人意料,谁能想到,表演军乐的震寇风,竟然是赤炼电的辽东三十六骑假扮,如果说这些人都是假扮,那么真的震寇风又在何处?辽东三十六骑既然假冒震寇风来到天宫,也就说明赤炼电此前早就已经有了计划。

    毫无疑问,冯元破-处心积虑想要借此机会除掉赤炼电,对方孤身赴会,却也是早就做好了谋划,亦是想借此机会,除掉冯元破。

    十八骑动作迅速,赤炼电一声令下,早已经反散开来,如狼似虎向冯元破扑过来。

    在场众人都是豁然变色,太子亦是紧皱眉头,琉璃站在他身后,此时禁不住伸手搭在太子肩头。

    若是换做平常,琉璃虽然是太子的妾室,却也没有资格入殿,但是今日乃是皇帝寿诞,皇帝传召重臣入殿,赵权无法入殿,倒是琉璃推着太子的轮椅进了大殿。

    皇帝此刻却是面无表情,皇后柳眉紧蹙。

    便在此时,所有人却听到一阵怪异的声音响起,站在殿上的众人,却感觉脚下似乎在晃动,楚欢已经察觉自己脚下的地面有些不对劲,低头看去,只见到大殿的地面是用一块块正方向的大理石板铺就,此刻自己脚下的大理石板,竟隐隐在颤动。

    不但楚欢有所察觉,包括太子在内的其他人也都是察觉到地面有些不对劲,许多人都已经变了颜色,猛听得赤炼电沉声道:“地下有问题……!”也几乎在这时候,所有人都纷纷向后退,琉璃也拉着太子的轮椅,迅速往后退过去,楚欢这边也是早已经往后连退,就听得“咔咔咔咔咔”之声连续响起,所有人都看到,本来光滑如镜的地面,只是在片刻之间,那大理石板侧翻过去,地面一瞬间就出现无数个方形的窟窿,冲向冯元破的辽东十八骑,反应倒也是极快,有人已经腾身而起,有人则是踩着大理石板的边缘。

    腾身而起的十八骑尚未落下,却从那方形的窟窿之中,陡然弹出绳子来,绳子如同毒蛇一样,瞬间就缠住了几名辽东骑的双腿,就如同藤蔓一样,死死缠住,让辽东骑无法脱身,而且身子缠住辽东骑的身体之后,立刻往下拉。

    轩辕绍此刻却已经闪身到皇帝的身前,按住佩刀,双目如冰。

第一六二三章 电闪

    天道殿前的广场之上,此时却是一片歌舞升平气息,八只台子上,艺团表演精彩纷呈,人们围拢在台子边上,鼓声隆隆,乐声阵阵,而且广场上早已经准备了瓜果点心,任人取用。

    天道殿大门紧闭,此时谁也没有注意殿内的动静。

    楚欢此时已经退到一根大柱子后面,瞧见大殿中间的地板侧翻,心下也是吃惊,此时才知道,这天道殿内,在修建之时,便已经设下了机关。

    毫无疑问,殿内的机关设计的异常巧妙,很难察觉这地面有问题。

    此刻冯元破也早已经闪退到一根柱子后面,而抓拿他的辽东十八骑,此时却已经是陷入困境之中,这些人自然没有想到大殿之上竟然有如此机关,他们虽然身手不凡,反应机敏,如果仅仅是地面侧翻,那倒也罢了,可是从方形窟窿下面,却是探出一条条绳子,这都是早有预谋,数名辽东骑被绳子缠住身体后,一时间根本无法挣脱。

    若是手中有利刃,凭他们的身手,未必不能在瞬间斩断绳子,但是莫说天道殿内,便是整个天宫,也是禁止携带兵器入内。

    几名辽东骑被绳子扯着往下沉,无法脱身,而此刻从那方形窟窿之中,竟是有铁枪直冒而出,迎着坠落下来的辽东骑刺了过去。

    “噗噗!”

    长枪-刺出,快若闪电,狠辣无情,当下便有三名辽东骑被长枪从身下刺入身体之内,硬是没能躲过。

    但是剩余的辽东骑显然对困境有着足够的心理准备。

    虽然猝不及防,亦有同伴中了陷阱,但剩下的辽东骑却依然如同苍鹰一样跃起,有的却是身形扭转,像蛇一样弯曲,所有人的目标,直取冯元破。

    辽东骑身在空中,却感觉刀光忽起。

    只见得从那方形的窟窿之中,一道道身影就如同猿猴一样陡然蹦出,这群人就如同地狱而来的幽灵,动作敏捷迅速,一看就知道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他们从窟窿跃起之后,挥刀手中兵器,直取那些扑向冯元破的辽东骑。

    大殿之上,一时间惊心动魄,纳言周庭等一干人都是脸色苍白,林元芳和马宏等人远远躲开,找寻地方隐藏,倒是薛怀安和周庭都是护在太子身前,而轩辕绍手按佩刀,横刀立马在皇帝面前,并不出手。

    此刻从方形窟窿已经窜出二三十号人,全都是兵器在手,人数占优,而且面对的都是赤手空拳的辽东骑。

    辽东骑不愧是声名在外,虽然身处逆境,却没有一个有畏惧之色,此刻无论是对辽东骑还是河西杀手,都是严峻的考验,不但要生死搏杀,而且还要注意脚下,一个不小心,便要踏入窟窿之内,河西杀手倒也罢了,辽东骑却不知那窟窿深处到底是什么,不敢掉以轻心。

    赤炼电双手握拳,眼看着局势在片刻间演变至此,眼眸深处,也显出一丝吃惊,但是他久经沙场,纵横半生,经历太多生死时刻,只是一瞬间,便即恢复了平静,向高处的皇帝瞥了一眼,随即身形如同鹰鹫,已然跃起,两个起落,便已经腾身到得陷阱处,看准一名杀手,探手往那人的喉咙直直抓了过去。

    赤炼电的招式看起来并不玄妙,甚至速度乍一看去,也不见得如迅捷,那名杀手的武功看起来绝非泛泛之辈,可是既是如此,赤炼电探手抓出,那杀手想要躲闪之间,还没有闪开,赤炼电如同铁箍一样的手已经抓住了杀手的脖子。

    杀手知道大事不妙,反应也是迅速,被赤炼电抓住脖子的一瞬间,知道脱身无望,握刀的手挺力向赤炼电腹间刺过去。

    但是刀锋还没有碰到赤炼电的身体,就听得“咯噔”一声响,赤炼电竟是生生用手掐断了杀手的颈骨,只是这一下子,杀手全身的气力便瞬间消失。

    赤炼电此时已经夺下了那人手中的大刀,手上用力,将那杀手的尸首掷出,这杀手的尸身就如同武器一样,狠狠地撞在了另一名杀手的身上,那名杀手宛若被千斤重锤狠狠砸中,与那尸身一同飞了出去。

    刀光剑影,魅影重重。

    楚欢禁不住向门外看了一眼,却见得天门道的大门紧闭,大门边上,四名长生道的道士站在那里,门外虽然鼓乐声阵阵,但是大门之外,却并无一人进来。

    他心下有些诧异。

    方才他看得清楚,虽说天宫之内并没有携带兵器的兵士,但赤手空拳的近卫武士也不在少数,天道殿的正门之外,便有五六名人高马大的近卫武士在守卫,按理来说,天道殿外的声音便是再响亮,这大殿之中厮杀至此,门外的近卫武士也终归能听到大殿之内不对劲,作为殿前武士,如果发觉殿内情势不对,完全有责任和权力入殿查看。

    但是此刻天道殿的大门纹丝不动,根本没有任何一人闯入殿内。

    楚欢心下只觉得事情远超出自己的想象,斜眼看了边上的金陵雀等人一样,只见金陵雀倒是显得十分淡定,一身黑羽的毛人驹护在金陵雀身边,小怜和小宁则是站在金陵雀身后,几人都是藏身在一根巨大的玉柱后面。

    河西杀手虽然人多势众,而且一个个显然都是训练有素,但是面对人数处于劣势的辽东骑,并没有占据绝对的上风,反倒是赤炼电出手之后,转瞬之间,便有四五人死在赤练的手中,辽东骑本来还处于劣势,赤炼电这般出手,反倒是让辽东骑士气大振,而且形势也有所好转。

    厮杀惨烈,近三十号河西杀手,只是片刻之间,竟然有半数丧命,而辽东十八骑虽然摆脱一开始的困局,此刻却也死伤七八人,实力大减。

    楚欢此躲在边上却是看到,赤炼电的武功简单而实用,并无太多的花花架子,举手投足之间,力道十足,看似后手,但往往是后发先至。

    眼见得辽东十八骑渐渐取得上风,但此刻众人却发现,冯元破却忽然消失,已经不见了踪迹。

    正在此时,楚欢忽听得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只是此刻他举着莲花台,一时间也不知道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太子等人此时却是发现,天道殿的顶部,忽然间又是一条条绳索如同毒蛇般从顶部向下逼射而出,十多根绳子下垂之后,从顶部闪现出许多身影,如同猴子般顺着绳索往下滑动,而他们身形下滑之时,手中却都是拿着箭弩,居高临下,冲着底部的身影爆射而出。

    弩箭破空疾响,殿上惨叫声连连,此时不但数名辽东骑中箭,便是那些与辽东骑厮杀在一起的河西杀手,转瞬间也有数人中箭毙命。

    乱箭之中,却见得赤炼电虎吼一声,矮小的身形已经腾身而起,他身形矮小,动作也就显得十分敏捷,探手抓住了悬于半空中的一根绳子,随即手上用力,整个人借力而起,那条绳子上正有一人向下滑落,见得赤炼电已经抓住绳子,立刻将箭弩对准了赤炼电,只是这一次赤炼电的动作却是极其迅速,那人还没有来得及扣动机关,赤炼电已经探手而出,就在飘摇的绳子上扣住了那人的手腕,听得“咔嚓”的骨头碎裂之声响起,那人的手骨已经被赤炼电生生捏断。

    不等那人惨叫出声,赤炼电悬在绳子上一个翻身,整个身体倒立,一脚向上踹出,正中那人身体,那人顿时被踹起飞出,脱离身子,随即又如同一块石头般直坠而下,落入了地下的一处方形窟窿之中,如此重创,想要活命已经是万难。

    此刻从大殿顶部垂下来的绳子有十数条,本来居高临下对地面的辽东骑发起进攻,但是赤炼电却出其不意飞身而起,占据了一条绳索,这些人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对付赤炼电,顿时都利用绳子将自己的身体稳在半空中,众人箭弩齐齐对准赤炼电,孰知赤炼电早有防备,他一只手抓紧绳索,另一只手拿着箭弩,身体用力,控制着绳索旋转起来,没有固定位置,众人想要瞄准他,已经是极其困难,而且随着绳索的转动,他连扣箭弩,“嗤嗤嗤”数声响,已经有数人中箭从绳子上脱落下去。

    赤炼电四周都是敌人,发射弩箭,自然是毫无顾忌,而一群杀手无法找准他的位置,放眼处悬在半空的反倒都是自己的同伴,轻易射箭,只怕射不中赤炼电,反倒会伤了自己同伴。

    赤炼电的身法敏捷,这种箭弩之中,最多只能配八支弩箭,八箭射完,便需重新装填,只是此种情况下,八箭射出,箭弩也就等若成了废物。

    赤炼电八箭射完,射杀了三名杀手,而他借着绳索的旋转之势,靠近到另一条绳索,整个身体已经如同灵猴般跃出,从这条绳索上已经跳上另一条绳索,不等那绳索上的杀手反应过来,将手中已经没有箭矢的箭弩狠狠地砸向那人头部。

    那人与赤炼电同在一条绳索上,根本无法闪躲,被箭弩重重砸在头上,一阵剧痛钻心,血流如注,而赤炼电此刻在那杀手上方,身形下滑,随即一个倒立,双腿夹住绳索,双手朝下,趁着那人疼痛之时,反扣住那人的脖子,掐在手中,另一只手又去夺那人的箭弩。

第一六二四章 绝境

    太子此时神情已经是冷峻到极致,他两只手按在轮椅把手上,实际上已经是按在机关处,殿内厮杀惨烈,忠奸难辨,对于太子来说,此时此刻,谁若是朝着自己过来,必然是要杀之无赦。

    他当然也察觉到今日之事异常诡异。

    且不说冯元破和赤炼电当众撕破脸面刀兵相见就有些古怪,此时双方厮杀至此,殿外的近卫军守卫却是迟迟没有动静,这也大是蹊跷。

    他目光闪动,此时有一点却是十分清楚,这冯元破必然是居心叵测,否则也不至于在天道殿内,修建如此机关。

    天道殿的地面可以翻动,顶部还有刺客埋伏,这一切只能说明冯元破早有预谋。

    需知天宫的各门,都是有皇家近卫军把手,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进得来,今日进来的官员士绅,也都是经过严格的检查,莫说这些刺客人人都有兵器在手,就是想要混进一件兵器,也不容易。

    可是事实就在眼前,不但混进数十名刺客,而且都有兵器在手,甚至早就埋伏在天道殿,太子心中自然疑惑,这些刺客和兵器是如何进入来?

    天宫的守卫是交给轩辕绍,轩辕绍的近卫军把守各门,按照正常情况,刺客携带兵器进入天宫,如果没有近卫军的允许,那是绝不可能。

    但是太子很难想象,这些刺客,会是轩辕绍故意放入天宫。

    如果当真是轩辕绍放入这些刺客进入,那么轩辕绍当然对眼前的情势早已知晓,也就是说,轩辕绍和冯元破联手,准备除掉赤炼电。

    轩辕绍是皇帝的心腹爱将,他既然与冯元破联手除掉赤炼电,当然需要得到皇帝的授意,难道这次祭天诞礼,竟是皇帝设下了陷阱,将赤炼电引诱到天宫予以诛杀?

    太子紧皱眉头,心中却隐隐觉得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太子虽然曾经一度多年不曾参与朝堂之事,但他当年也是跟随着皇帝南征北讨的开国功臣之一,对于帝国的情势,实际上是了若指掌。

    虽然赤炼电一直以来对皇帝都表现得十分忠诚,而且皇帝也一直对赤炼电宽容器重,可这并不表明皇帝对赤炼电便无戒心。

    赤炼电坐拥辽东,麾下十万辽东兵,都是精兵强将,任何人坐在皇帝位子上,对这样一股势力,都会防范。

    当初西北有风寒笑,京中有雷孤衡和余不屈,四大上-将军就像帝国的四根柱子,保证帝国的稳固,同时又互相制衡。

    但是如今四大上-将军仅剩赤炼电一人,而且拥有当前最强大的官兵,自然对已经沦丧半壁江山的大秦形成了致命的威胁,皇帝想要对赤炼电下手,实际上也并非不可理喻之事。

    太子念及至此,心下却是暗暗心寒,可是从皇帝的角度来说,却也并不是错误的抉择,而且太子对皇帝的性格十分了解,皇帝杀伐果断,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从来都是狠辣无情。

    如果只是如此,那么今次的祭天诞礼,只是一场捕杀赤炼电的陷阱。

    只是太子同时也想到,如果这一切是皇帝的指使,那么负责此次行动的,当然就是冯元破,在河西之地,当然是要借助冯元破的势力铲除赤炼电。

    他现在只担心,就算皇帝真的除掉了赤炼电,却也未必真的能够高枕无忧。

    冯元破在河西,那也是兵强马壮,而且皇帝和群臣如今都身在河西之地,冯元破一直以来,最忌惮的就是赤炼电,借此机会除掉赤炼电,当然是冯元破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是赤炼电一旦真的死在天宫,那么冯元破最大的忌惮便消失,没有了赤炼电,冯元破倒成为最可怖的人。

    太子神情冷峻,禁不住向皇帝看去,只见皇帝靠坐在金椅之上,脸上毫无表情,但是一双眼睛却是闭着,实在看不透这九五之尊心中究竟是何想法,随即目光瞧向皇帝身边的皇后,目光移过去,只见到一双清亮的眼眸也正瞧着自己,四目相接,太子禁不住身体一震,而皇后却在一瞬间将目光移开。

    便在此时,太子却感觉肩头一紧,微转头,仰目看去,只见站在自己身边的琉璃娇容苍白,一只玉手正搭在自己肩头,那一双迷人的眼眸子带着一丝惊恐之色,心中知道殿上如此残杀,琉璃定然是心中害怕,抬手握住肩头琉璃的手,轻声道:“不要怕……!”

    琉璃低下头,见太子看着自己,勉强一笑,轻声道:“殿下,这……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你会不会很危险?”

    太子摇摇头,淡淡笑道:“兵来将挡,本宫倒要看看谁敢动我!”

    他话声刚落,忽然感觉眼角的光亮突然一暗,心下知道出了变故,而此刻却听到连续的“叮叮叮”之声响起,侧眼望去,却见得大殿的左侧忽然变得昏暗起来。

    天道殿正殿十分的空阔,除此之外,还有左右两殿,形成一个恢弘的宫殿,本来长生道的道士们在殿内殿上了大大小小近百盏宫灯,让大殿亮如白昼,而此刻大殿靠左,却是宫灯连续熄灭,让光亮一下子变得黯淡下来。

    便听得有人厉声道:“抓住叛贼赤炼电,莫让他跑了!”

    太子抬头看时,却发现十几根绳索都是软软垂着,依然摇摇晃晃,可是绳索之上,却都已经没有人迹,本来攀附在绳索上的人,一下子俱都不见,特别是赤炼电,更是不知所踪。

    楚欢却是看的清楚,赤炼电在空中与杀手搏斗,占据上风,连续杀了数人,随即绳索一个幅度极大的摇摆,往左侧荡去,而楚欢更是清晰看到,当绳索往左边荡去的一刹那,赤炼电竟然是借着一荡之力,整个人已经脱手而出,如同炮弹一样向左殿方向射了过去。

    随即,便听得“叮叮叮”之声响起,宫灯连续被打灭,楚欢心知那定然是赤炼电出手击灭。

    毫无疑问,赤炼电显然知道事情不妙,这里是冯元破的地盘,赤炼电根本无法知晓冯元破究竟安排了多少杀手在此,杀手杀之不尽,赤炼电便是神仙下凡,也终究抵挡不住源源不断的刺客,而且天道殿之内明显有处处机关,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就会着了机关的道儿。

    赤炼电显然是想躲避锋芒。

    而此刻正殿之内,辽东十八骑不过剩下五人而已,至若河西杀手,不过剩下五六人,大殿之上,看上去一片狼藉,有的尸首落入窟窿之中,亦有不少就挂在窟窿边缘,本来美轮美奂清澈见底的水池之中,此刻也已经有数具尸首漂浮其上,本来清澈的池水,已经变成了红色。

    几名辽东骑此时背靠背聚在一起,他们此刻都已经从此刻手中夺得武器,每个人脸上都是血污浸染,看上去异常狰狞。

    瞧见赤炼电已经没有了踪迹,辽东骑互相看了看,目光在大殿内扫视,似乎还在找寻冯元破的踪迹。

    赤炼电借助绳子,从正殿开,利用手中的箭弩,连续打灭数盏宫灯,四下里昏暗起来,他身若鬼魅,闪过一道玉石制作的大石屏,闪到后面,后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直通往天道殿的左殿,他脚下如飞,丢开手中那只已经没有弩箭的箭弩,却是握了一把刀在手,迅速向昏暗的左殿过去。

    在其身后,从绳子上落下来的五六名刺客依然尾随而来。

    左殿之中,一片昏暗,并无点灯,天道殿是天宫的主殿,规模自然是非同小可,便是左殿,也是宏阔无比,放眼望去,殿宇之内十分空旷。

    皇帝北巡,带来的官员都住在其他殿宇,近卫军更是驻扎在天宫之外,随同而来的宫人,也主要在居仙殿,比不得京城之中,皇宫之内的太监宫女数以万计,此番随侍北巡的宫人太监数量本就不多,平时天道殿甚至都没有安排人值守,更何况这处侧殿,便显得异常的冷清。

    赤炼电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尾随而来,他四下里看了看,瞧见宫殿边沿处有玉石吊顶,环绕一周都是龙凤雕饰,向外突出,而吊顶和顶部之间自有空隙,赤炼电身形展开,先是跃上一只铜鹤身上,借力飘到一根玉柱之上,若是一般的玉柱,光滑-润手,还真是无法攀附,好在这宫殿的柱子都是十分讲究,都有龙形雕纹卷在柱子之上,赤炼电身法灵活,蹭蹭蹭攀爬上去,随即猛一用力,如同苍鹰一般飘起,伸手抓住吊顶边缘,手臂一用力,整个人便轻飘飘地钻入了吊顶的缝隙之中,此时在大殿之内,即使抬头,也根本瞧不到赤炼电的所在。

    赤炼电藏身其中,脸色却是难看至极,双眸冰冷无比,透过吊顶纹饰那极小的窟窿居高临下看过去,昏暗之中,只依稀看到几道身影在大殿之内搜寻,他嘴角泛起冷笑,片刻之后,那几道身影便即消失,寻到其他地方去。

    赤炼电深吸一口气,目光冷厉起来,随即皱着眉头,似乎在寻思什么,片刻之后,寂静之中,却听到下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透过纹饰缝隙向下看去,却见到一名青衣道士正拎着一只灯笼,正从自己的下面经过。

第一六二五章 借题发挥

    天道殿内,几名辽东骑在搜寻冯元破踪迹,却听得脚步声响,只见到从右殿方向,又冲出十多名汉子,当先一人,却正是冯元破。

    冯元破不看那几名辽东骑,径自向皇帝那边过去,神情肃然,拱手道:“圣上,臣护驾不力,还请圣上治罪!“

    皇帝只是看着冯元破,笑道:“朕还好好的,忠国公并无护驾不力之罪!”轩辕绍本来是护在皇帝身前,此刻却已经走到皇帝身畔。

    冯元破一脸痛心疾首道:“圣上,臣虽然知道赤炼电居心叵测,有不臣之心,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派人佯装震寇风混入天宫,更是在祭天诞礼之时,公然谋反……是臣安排不周,才致使乱党入殿,惊扰圣驾,实在是罪该万死!”

    “朕也想不到赤炼电竟会如此狼子野心。”皇帝叹道:“忠国公,接下来该怎么办?”

    群臣都是一怔,心想这种时候,皇帝自己怎地没有决断,反倒要询问冯元破该怎么办?

    冯元破拱手道:“圣上,当务之急,先是要将赤炼电捉拿正-法,他此时就在天道殿内,难以脱身,此番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逃脱。”

    皇帝颔首道:“有理!”

    冯元破此时回过头,见到几名辽东骑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冷然一笑,大声道:“赤炼电图谋造反,你们还要飞蛾扑火?连圣上都说赤炼电造反,难道你们还真想为他陪葬?还不放下手中兵器,缴械投降?你们若是放下兵器,那就说明你们只是被赤炼电所蒙蔽,若是还要顽固不化,本督定当为圣上剿灭你们这群叛贼。”

    辽东骑面面相觑,但是目光却都十分坚定,并没有放下兵器的打算。

    冯元破皱起眉头,看向皇帝,皇帝轻抚白须,看向那几名辽东骑,淡淡道:“忠国公的话,莫非你们没有听见?”

    一名辽东骑大声道:“圣上,电帅对圣上忠心耿耿,此番前来,就是要剪除冯元破这个奸臣,冯元破-处心积虑,圣上万不要被如此小人所蒙骗。臣等今日既然无法铲除奸佞,既对不起电帅,亦对不起圣上,只能以死谢罪!”调转刀锋,对着自己的咽喉,一刀划了下去。

    鲜血喷溅,辽东骑当即一头栽倒在地,其他几名辽东骑都是毫不犹豫,调转刀口,纷纷自刎,皇后早已经转过头去,其他人也都是不忍多看。

    辽东三十六骑乃是赤炼电的亲兵,每一个都是千里挑一的勇士,此刻赤炼电没了踪迹,群龙无首,对于只遵从赤炼电命令的辽东骑来说,皇帝下旨,不能遵从,就只能自尽。

    假扮震寇风的辽东十八骑,尽数死在天道殿,太子眼角抽动,眼中显出惋惜之色,随即瞥了冯元破一眼,目中却是带着冷厉之色。

    冯元破却是毫无表情,向皇帝道:“圣上,乱贼赤炼电尚未擒拿,臣定当迅速拿下,只是此处亦被血污所染,恳请圣上和皇后娘娘移驾居仙殿。”

    此时其他重臣也纷纷道:“请圣上和皇后娘娘移驾!”

    皇帝摇头笑道:“忠国公,诸位爱卿,朕本就是铁血立国,难道还会害怕血污?今日真要亲眼看到忠国公拿下赤炼电,朕当众嘉奖。”

    冯元破眼中划过一丝异色,心想这傀儡此时自作主张,当真是胆大妄为,但是此刻群臣就在旁边,他自然不好多说什么,拱手道:“臣定当竭力报效圣上。”

    此时吏部尚书林元芳已经道:“忠国公,天道殿外面都有近卫军值守,赤炼电的部下虽然尽没,但是赤炼电却依然藏身在这天道殿之内,如果让赤炼电从天宫脱身,返回辽东,那可就后果不堪设想。”

    “林部堂说的是。”冯元破肃然道:“本督是绝不会让他逃出天道殿。”

    “忠国公,不如让轩辕将军调集近卫军前来。”林元芳道:“天宫附近,还驻有数千近卫军,调上几百人过来,赤炼电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冯元破笑道:“林部堂放心,今次擒拿赤炼电,都是圣上运筹帷幄,事先圣上早已经有了吩咐,我已经在天宫的各处要道都设有埋伏,且不说赤炼电根本无法离开天道殿,就算走出天道殿,那也是走不出天宫。”

    众人闻言,都是一怔,随即都看向皇帝,见皇帝神情自若,心中这才明白,原来今次祭天诞礼,竟果然是设下的陷阱,为的就是捕拿赤炼电。

    听冯元破所言,毫无疑问,事前皇帝已经与冯元破有过密议,只是将群臣蒙在鼓里而已。

    冯元破上前一步,拱手道:“圣上,不过有一事,臣不得不进言。”

    “哦?”皇帝抚须道:“忠国公想说什么?”

    “圣上,震寇风混入进来,实在是臣的疏忽。”冯元破皱眉道:“不过此次祭天诞礼,一开始的时候,臣并没有想过召来震寇风,如果按照臣的想法,震寇风也就没有办法进入天道殿,或许赤炼电这些同党也就无法进入。”

    林元芳在旁立刻问道:“忠国公,是谁指名震寇风前来?”

    冯元破瞥了群臣一眼,目光盯在了礼部尚书薛怀安身上,皱眉道:“薛部堂,此事应该由您来解释……你为何再三向本督要求将震寇风请过来?”

    薛怀安脸色瞬间惨白,额头冒汗,神情显得异常的不自然。

    林元芳见状,立时逼问道:“薛部堂,震寇风是你要求传召而来?”

    薛怀安神色慌张,抬袖擦着额头汗水,只觉得口干舌燥,干涩道:“这……这确实……确实是我向忠国公所荐,可是……可是我并不知道赤炼电会利用震寇风意图作乱……!”立时转向皇帝,跪倒在地:“圣上,臣确实不知此事会变成这番模样,臣只以为圣上喜爱兵乐,所以……所以这才举荐震寇风前来献技,臣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皇帝只是轻抚白须,并不说话。

    冯元破叹道:“圣上,薛部堂或许真的是无心之过,但是此种情况下,凡事都要小心……!”顿了顿,却并没有说下去。

    皇帝问道:“忠国公觉得该怎么办?”

    “圣上,薛部堂举荐震寇风,所为何故,自然要派人详加调查。”冯元破正色道:“在调查出真相之前,既不能说薛部堂有勾结叛贼之举,却也不能掉以轻心,只能先将薛部堂收押,等回头调查出真相,再作处置。”

    周庭皱眉出列道:“圣上,薛部堂对朝廷对圣上素来都是忠心耿耿,办事也是谨小慎微,绝不可能勾结叛贼,还请圣上明鉴。”

    林元芳在旁冷笑道:“周纳言,你就敢担保薛怀安对圣上忠心耿耿?若是薛怀安当真与赤炼电私下有牵连,你周纳言又该如何?”

    林元芳和马宏等人在朝中属于新党,素来与周庭等人并不和睦,周庭也是颇得皇帝器重,但是却不属于新党成员,对于新党来说,新党意外的官员,都是敌人,更何况还是被皇帝所器重的官员。

    周庭转视林元芳,沉声道:“林大人,你我都知道,震寇风曾经多次入宫想圣上献技,得到身上嘉许,薛部堂在祭天诞礼之时,建议传召震寇风,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震寇风被赤炼电利用,我们都不知道,薛部堂亦不会知道……!”看向冯元破,沉声道:“忠国公,恕我直言,震寇风之前一直都是住在武平府城,而且此番祭天诞礼,主要都是由你们河西官员所筹划,薛部堂想插手似乎也无能为力,如今震寇风出事,所有的罪责便推到薛部堂身上,是否有些过分了。”

    冯元破盯着周庭,淡淡道:“周纳言这话,本督倒是听不懂,难道震寇风之事,还与我河西官员有关?”

    “至少负责筹备此事的官员难辞其咎。”周庭冷笑道:“薛部堂只是举荐震寇风,但是派人传召震寇风,以及震寇风来到河西之后,都是由河西官员接待,为何河西的官员之前一直没有看出破绽?若说河西官员一点责任也没有,那也说不过去吧。”

    冯元破点头道:“周纳言所言极是,此事自会详加调查。”

    皇帝抚须道:“此事回头再作调查,忠国公,你既然已经在天道殿布下天罗地网,朕问你是否已经拿下赤炼电?”

    冯元破拱手笑道:“圣上放心,赤炼电已经是瓮中之鳖,臣已经安排人在殿中搜找,很快便能将赤炼电绳之以法。”

    赤炼电此刻就在吊顶之中,居高临下看着从下面轻步而行的青衣道士,那道士手里拎着一盏宫灯,走到赤炼电正下方,忽然停住了脚步。

    赤炼电皱起眉头,暗想自己并无声息发出,难不成下面那人竟察觉到自己的行踪,他看得出来,那青衣道士的衣着打扮,不过是长生道的一名普通道士,这天道殿内像这样的道士有二三十人,只是不知为何这名道士会单独来到侧殿。

    青衣道士站在下面,寂然无声,赤炼电也是屏住呼吸,忽然之间,赤炼电眉角一跳,也几乎在同时,那青衣道士已经如同纸鸢般腾空而起,竟然也是攀到刻有纹饰的玉柱之上,一个借力,便即轻飘飘向赤炼电的藏身之所袭来,人未至,他手中的宫灯已经丢向赤炼电。

    静若处子,动若狡兔,从青衣道士腾起至发起攻击,只是转眼之间,赤炼电只瞧一眼,心下便即大惊,这青衣道士显然不是普通的道士,其武功实在是了得。

第一六二六章 自投罗网

    青衣道士很可疑,独身在侧殿,就已经让赤炼电起了疑心,此刻腾空而起,赤炼电虽然已经有了防备,但是却还是没有想到对方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昏暗之中,寒光闪动,青衣道士依然杀到眼前,赤炼电已经无法再躲,毅然出刀。

    出刀之际,却已经隐隐看清楚对方的面孔,只见那倒是竟然蒙着青色的布巾,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看不到完整的脸,但是那双眼睛,却是犀利异常。

    青衣道士出刀极快,赤炼电出刀也不慢,“呛”地一声,两刀交汇,随即听得“铛铛”声响,两刀第一次交错,竟然瞬间都是断成了两截子。

    赤炼电心下惊骇,那青衣道士一双眼睛也危险吃惊之色。

    双方甫一交手,当然都不会手下留情,虽然是出刀,但是刀身却已经灌注劲气,劲气相撞,刀刃断折,便是双方也都感到一股逼人的劲气冲入自己的体内,两人都是感觉五脏六腑微微颤动。

    只是一瞬间,两人都知道是生死攸关时刻,对方的武功,都比自己的想象的要高,双方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青衣道士弃刀成爪,往赤炼电的胸口抓了过去,他五指弯曲,劲风激荡,赤炼电却也是单手成拳,依然从吊顶之中飘出,带着雷霆之势,击向青衣道士的面门。

    双方都是身在半空,宛若两只鹰鹫,从空中飘荡而下,但是一招一拳,互相交错。

    赤炼电的拳力雄浑,他自信天底之下能够挨他这一拳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只是青衣道士竟似乎毫无畏惧,以爪迎拳,拳爪相接之时,赤炼电竟是感觉自己霸道十足摧古拉朽的一拳竟似乎打在棉花上一样,正自吃惊,却见到青衣道士那只手极其灵巧第一番,已经覆在自己的手背上,而青衣道士另一只手,也是成爪,径自往赤炼电胸口抓过来。

    赤炼电心下更是吃惊,青衣道士动作敏捷,招式怪异,而且出招显然是早就算计好,他横拳欲挡,但是青衣道士的速度显然是快出一筹,赤炼电甚至已经感觉自己的胸甲前劲风激荡,他没做任何犹豫,左手及时护在自己的胸口,也就在此时,青衣道士竟是化爪成掌,一掌拍在了赤炼电的手臂上。

    赤炼电手骨欲折,胸骨欲断,厉吼一声,另一只被青衣道士覆住的拳头却是暴突向前,拼上了全身劲气。

    青衣道士显然并不想与赤炼电两百俱伤,借着打在赤炼电手臂上的掌势,身体后飘,赤炼电虽然中了对方一掌,却还是挺了下来,落地之时,脸色红的滴血,显然这一掌对他造成了不小的重创。

    青衣道士见得赤炼电硬生挺住,双眸倒是颇有惊色,心知若是换做别人,恐怕这一掌已经是能够让对方难以起身,赤炼电能够顶住这一掌,其韧性确实可怕。

    “你是何人?”赤炼电冷冷道,他手臂的骨头已经受到重击,饶是他毅力惊人,此时那只手臂却也是微微发抖。

    青衣道士淡淡道:“你大逆不道,还是束手就擒吧……你武功不是我对手,你心里明白,朝廷今日定要杀你,你若是不想被人所辱,我劝你还是自尽为好,这才是一代名将最光荣的死法!”

    赤炼电冷笑道:“你是劝本督自尽?”

    “莫非你想被押赴刑场,砍头示众?”青衣道士冷冷道。

    赤炼电古怪一笑,道:“你连面貌都不敢示人,显然是混入宫殿的旁门左道,你不是长生道徒……你究竟是谁?”

    “这已经不重要。”青衣道士淡淡道。

    赤炼电死死盯着青衣道士的眼眸子,皱眉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冯元破安排在这里的刺客,冯元破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擒杀本督,他知道自己的那些虾兵蟹将难以抵挡本督,所以才会安排你作为最后的杀招。”

    “赤炼电还是有头脑的。”青衣道士轻笑道:“有人暗地里称冯元破为河西狡狐,他做事情,当然是处处留后手,大殿之上如果拿不住你,他猜知你一定不会束手就擒,一定会想办法逃离此地……他甚至猜到,你十有**会逃到侧殿之中,因为侧殿在短时间内,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赤炼电“哦”了一声,青衣道士才轻叹道:“其实一开始,我们还担心你不会前来河西……辽东是你的巢穴,保护森严,想要在辽东除掉你,难于上青天,也只有将你赚到河西……祭天诞礼虽然是个很好的借口,可是……我们并无十足的把握赚你过来。”

    赤炼电冷冷笑道:“你们还以为本督前来,是因为你们的设计?”他摇了摇头,眼中显出一丝懊恼之色:“本督前来河西,只是因为相信了一个人……!”

    “相信一个人?”青衣道士凝视着赤炼电:“事到如今,不知道电帅是否能为我解惑,你究竟是相信了谁,为何会前来参加祭天诞礼!”

    赤炼电苦笑一声,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咱们在这里交手,却并无一人前来,这想必也是冯元破的安排。”

    “你放心,不会有人来打扰。”青衣道士声音平和:“因为从一开始,你的性命,就属于我……,在没有击杀你之前,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扰!”

    赤炼电淡淡道:“看来你们是志在必得!”

    “我们也希望不会出现任何意外。”青衣道士缓缓道:“你应该相信,既然冯元破苦心修建了天宫,他当然有办法控制住这里。”

    赤炼电微一沉吟,终于道:“如此说来,早在数年之前,你们就已经筹划了今日之局。”

    青衣道士轻笑道:“如果你想知道的更多,也该将你所知道的坦诚相告,其实我很想知道,你是相信了谁,才会前来河西?”顿了顿,轻声道:“你相信的当然不会是皇帝。”

    赤炼电手臂依然在发抖,他虽然在疆场之上所向披靡,可是今日面对这青衣道士,却知道自己的武功并非眼前青衣道士之敌手。

    今日结局,已经是凶多吉少。

    “本督错就错在相信今次之局的目标是冯元破。”赤炼电缓缓道:“本督接到的密旨,是要在这次祭天诞礼之上,除掉冯元破。”

    “哦?”青衣道士凝视赤炼电:“密旨?皇帝的密旨?”

    “不错。”赤炼电冷笑道:“就是皇帝的密旨,密旨之中,对这次计划做了详细的叙述,皇帝召集几位总督前来的目的,就是要聚众锄奸!”

    青衣道士发出古怪的笑声:“电帅说皇帝给你下了密旨,可是据我所知,皇帝的旨意根本出不了天宫,每一道从天宫颁下的旨意,至少冯元破都一清二楚,皇帝是给你下了一道旨意,却是传召你前来参加祭天诞礼,并无什么密旨传给你。”

    赤炼电淡淡笑道:“莫非你以为本督不知,皇帝已经被你们所控制,身不由己。”

    “哦?”青衣道士双眸一紧。

    赤炼电缓缓道:“正是因为冯元破已经控制天宫,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圣上才会要将计就计,借这次祭天诞礼除掉冯元破。这次祭天诞礼,本就是你们所策划,想要对付本督,这一点,连皇帝都一清二楚,而皇帝就是要将计就计,让本督前来河西,在大典之时,擒贼擒王,一举拿下冯元破。”他双眸闪烁,顿了顿,才道:“皇帝既然被你们监视,当然不会直接给本督送去密旨,只是你们忘记了,皇后的行动还没有被你们完全所控制,至少朝臣们还能偶尔面见皇后。”

    青衣道士双目一冷,“你是说,皇后派人秘密给你送去了密旨?”他双眸转动,想到什么,“我明白了……祭天诞礼虽然由河西的官员筹备,但是礼部尚书薛怀安却是不甘寂寞,他似乎觐见过皇后几次……!”骤然之间,青衣道士双目一亮,似乎明白其中的重要关窍:“怪不得薛怀安会向冯元破举荐震寇风前来献技,在此之前,你们早就已经计划好利用震寇风……!”

    “不错。”赤炼电道:“皇后确实是吩咐薛怀安传出了圣上的旨意,你们的眼睛主要盯在天道殿这边,薛怀安那般朝臣,在你们眼中,影响不了大局,你们甚至派人秘密监视着驻扎在天宫之外的皇家近卫军,却也没有对那般官员给予足够的重视,薛怀安要找一个心腹传旨,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青衣道士微微颔首:“你说的不错,确实不难。按照你的说法,皇帝给了皇后旨意,皇后则利用薛怀安向你送去密旨,制定了利用祭天诞礼除掉冯元破的计划……!”说到这里,发出低笑之声,“据我所知,皇后当年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对皇后一直心存感激,如果还有值得你相信的人,那就只能是皇后……!”

    “皇后救命之恩,几十年来,我从未忘记。”赤炼电肃然道:“这条命当年是皇后所救,那么这条命就属于皇后,只要皇后一句话,本督这条命,随时可以献给皇后……!”

    青衣道士点头道:“我明白了,因为密旨是皇后派人送去,而且你确定确实出自皇后之手,所以才会没有顾忌,毅然前来,自投罗网!”

第一六二七章 诱饵

    赤炼电眼中显出懊恼之色,道:“有皇后之令,河西便是刀山火海,本督自然也是毫无畏惧……只可惜……!”他摇了摇头,叹道:“没有想到我赤炼电纵横一生,竟然会死在这里……事到如今,本督也很想知道,阁下究竟是何人物。”

    青衣道士轻笑道:“电帅觉得我会是谁?”

    “莫非是冯元破豢养的门客?”赤炼电皱眉道:“如果阁下真是冯元破的门客,待遇一定很好,以阁下的武功,想要找份好差事,实在是易如反掌。”

    “冯元破……!”青衣道士笑道:“电帅未免太看得起冯元破了,不过是晚些小手段的便将酷吏,贫道其实还没有放在眼中。”

    “贫道……!”赤炼电皱眉道:“莫非阁下还真是一位道士?”

    “难道电帅觉得我这个道士是冒充的?”青衣道士笑道:“电帅所言,只怕并非是真,恐怕有些是自己编造的吧。”

    赤炼电双目冷峻,“什么意思?”

    “电帅刚才说,皇帝被监视,无法直接派人与你接触,所以借助皇后之手,让皇后将密旨传送出去。”青衣道士缓缓道:“借祭天诞礼之机,召集各道总督,特别是电帅,要除掉冯元破,这一切按照电帅的亦是,都是皇帝的计划?”

    赤炼电冷哼一声,并不多言。

    青衣道士叹道:“电帅不是一直说自己忠心耿耿,如今性命危在旦夕,却为何还要将这些事情说出来,而且还要对我坦白幕后策划的黑手是皇帝?是否临死之前,还要挑拨我们和皇帝的关系?”

    赤炼电淡淡笑道:“本督受密旨而来,但是现在看来,本督倒似乎是中了皇帝的计策,这次陷阱,显然是皇帝为我而设,你们既然与皇帝一同设下这个陷阱,即使我不说,你们莫非不知?”顿了顿,神情冷厉起来:“如果你们不知,皇帝却设计害我,我又为何要为他隐瞒?他既不仁,我又何必忠诚?”

    青衣道士点头笑道:“电帅恩怨分明,敢作敢当,不愧是一代枭杰。”

    “过奖了。”赤炼电淡淡道:“只是本督被你们设计陷害至此,已无话可说。”

    青衣道士叹道:“其实我并非怀疑皇帝会给电帅下密旨,我只是有一点非常确定,如果说那道密旨是皇后差人所派,也绝非皇帝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

    “因为现在的皇帝,不可能给你下那道密旨,更不可能计划在祭天诞礼除掉冯元破。”青衣道士淡淡笑道:“你说这一切都是皇帝所计划,可是事实上,最不可能计划此事的,恰恰就是皇帝。”他双眸精光闪动,“如果你说这一切是皇后筹谋,远比是皇帝筹划更让我相信。”

    赤炼电握起拳头,双眉紧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青衣道士向前两步,距离赤炼电更近,轻声笑道:“只因为现在的皇帝,根本就不是大秦的皇帝,而是冯元破手中的傀儡……他绝没有可能借助皇后向你传递密旨,更没有可能策划这次的计划……!”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赤炼电身体一震。

    青衣道士淡淡笑道:“电帅难道还不明白?真正的皇帝,早已经不存在了,现在那个皇帝,只是李代桃僵而傀儡而已,试问一个完全在冯元破手中的傀儡,又如何可能策划祭天诞礼铲除冯元破的计划?”

    赤炼电双目显出震惊之色,一副匪夷所思之态,失声道:“你是说……这……这不可能……!”

    “所以电帅如果没有撒谎,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这一次的谋划,很可能是皇后个人所谋。”青衣道士轻声道:“其实我们最担心的,就是皇后已经看出了某些破绽,现在看来,皇后当真看出了破绽,所以才自作主张,假冒皇帝的名义,想要与你联手在今次祭天诞礼上除掉冯元破……只可惜冯元破这边早有谋划,皇后一介女流,无兵无权,只将希望放在你身上,可是又如何能是冯元破的对手?如果当真是皇帝所谋,方才为何皇帝并不派人出手相助,至少他身边还有轩辕绍,轩辕绍如果出手,你们未必没有一丝机会……!”

    赤炼电瞳孔收缩,拳头紧握,格格作响,“你是说,所谓的密旨,并非皇帝的意思,而是皇后看出蹊跷,知道身处危局,所以决定除掉冯元破,这才假冒皇帝的旨意,向我传达密旨,而皇帝和轩辕绍根本不知道这一次的目标是冯元破?”

    青衣道士点头笑道:“如果你所说不假,就只有这样一种解释了。电帅,你说的不错,当初皇后救了你性命,你欠她一条命,今天,这条性命你还是还给她了。”

    赤炼电叹了口气,无奈道:“如果当真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了。”盯着青衣道士眼睛,“事到如今,你也该让我知道,你究竟是何人?”

    青衣道士声音变的怨毒起来:“大秦铁骑刀下亡魂无数,你们不会记得太多人……你我虽无直接仇怨,但你既然是大秦的上-将军,就注定要死在我们手中……!”

    “我们?”赤炼电皱眉道:“你这个我们,指的是谁?你和冯元破?”

    “我说过,冯元破只是我们手中的工具而已。”青衣道士冷笑道:“我们是一群索命冤魂,只有你死了,大秦的天下才会更乱,也才会死更多的人……!”

    赤炼电向前一步,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

    青衣道士背负双手,双眸如冰,淡淡道:“本尊乃迦楼罗王!”

    “迦楼罗王?”赤炼电疑惑道:“那是什么意思?”

    青衣道士笑道:“你又何必寻根问底?只要知道自己是在迦楼罗王的手上,至少不会死不瞑目……!”

    “你是说,你杀我,就是为了让大秦更乱?”赤炼电道:“你们希望看到大秦纷乱,看到生灵涂炭?你若是道家子弟,也是出家人,即是出家人,就该心存善念,又怎会想着让天下大乱,黎明纷争?”

    青衣道士笑道:“说得好……只可惜秦人从无善念,自诩为中原上邦,做的事情却是禽兽不如,既是如此,让你们心中的杀念全部爆发出来,岂不是更好?我们要做的,就是要让秦人心中的贪念、杀念、恶念毫无保留地显露出来,秦人自诩有万里锦绣山河,可是用不了多久,这万里山河,就彻底变成修罗地狱……!”

    赤炼电冷笑道:“就凭你们几个宵小之辈,还有能耐让大秦天翻地覆,简直是痴心妄想……!”

    青衣道士并没有说话,他双手展开,十指弯曲,呈鹰爪之状。

    赤炼电知道青衣道士武功了得,显然这时候青衣道士并不想继续说下去,已经是准备出手,赤炼电后退一步,青衣道士正要出手,便在此时,他眼角一跳,竟是发觉数道身影已经是在不远处晃动,斜眼看去,只见到七八道身影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身遭。

    青衣道士的眼力着实了得,虽然四下十分昏暗,但是此刻却是瞧得清楚,这些突然冒出来的身影,竟都是身着崭新的道袍,豁然是玄真道宗手下的长生道徒。

    “你们退下……!”青衣道士冷声道,心中却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玄真道宗与冯元破串通一气,没有玄真道宗的吩咐,这些长生道徒不应该出现在侧殿才是。

    只是他一声令下,这些长生道徒竟然纹丝不动,而且悄无声息之中,这几名长生道徒都已经取出兵刃在手。

    青衣道士迦楼罗王依然感到事情不妙,沉声道:“没有道宗之令,谁让你们来这里?”

    却听得一个冰冷至极的声音道:“神衣卫何时轮到玄真道宗来发号施令?”声音之中,斜对面一道身影缓缓走出来,那人步伐稳健,却也是一身道袍,径自走到赤炼电身边,此人对赤炼电倒是颇有几分尊敬,拱手道:“神衣千户岳冷秋,见过电帅!”

    “青龙如鬼,白虎长枪……玄武万象,朱雀留香……!”赤炼电此刻竟如同泰山一般,神情淡定,嘴角泛起一丝笑容:“青龙千户岳冷秋,本帅是久仰大名!”

    那道士恭敬道:“电帅以身犯险,引出迦楼罗王,圣上必然十分高兴……!”昏暗之中,这道士神情冷峻,脸上棱角分明,嘴唇极薄,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凛然寒意,正是神衣卫四大千户之一的青龙千户岳冷秋。

    天道殿正殿之上,鲜血的味道依然在弥漫,皇帝双目微闭,似乎在闭目养神,四下里的臣子们都是大气都不敢喘,冯元破却是站在大殿当中,意气风发。

    “冯爱卿,赤炼电还没有拿下?”片刻之后,皇帝忽然睁开眼睛,“朕想知道,你在天道殿内,还安排了何等高手,竟然如此自信能够拿下赤炼电?赤炼电乃是我大秦四大上-将军之一,武功不凡,泛泛之辈,可不是他的对手!”

    冯元破微皱眉头,暗想伪帝实在是废话连篇,不该多问的时候偏偏多嘴,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勉强笑道:“回禀圣上,为了遵照圣上的旨意擒拿赤炼电,臣特地找到了奇人异士,定能一举拿下赤炼电!”

    皇帝喃喃自语:“奇人异士……朕倒很想知道,这奇人异士,到底奇在哪里,异在哪里……!”

第一六二八章 天地同寿,长生不死!

    天道侧殿,迦楼罗王双眸瞳孔已经收缩,四下里如同鬼魅般的神衣卫清一色都是身着道袍,迦楼罗王只瞧一眼,就知道这些神衣卫绝非普通之辈。

    “原来如此……!”迦楼罗王双手依然弯曲如钩,“本尊一直在奇怪,一直以来,白楼神衣卫无孔不入,乃是皇帝手下最强的幽灵军团,可是自从皇帝北巡之后,神衣卫就似乎凭空消失,难觅踪迹……!”

    青龙千户岳冷秋淡淡道:“如果被你们轻易知道神衣卫的行踪,神衣卫也就不是神衣卫了。”

    “本尊知道神衣卫有四大千户,十二大百户……更有众多神衣校尉,但是具体有多少编制,从来都是一个秘密。”迦楼罗王缓缓道:“有人说神衣卫数以百计,也有人说神衣卫其实不过几十人而已,能够始终保持神秘的姿态,编制越少才会越能保持神秘感……!”

    岳冷秋“哦”了一声,问道:“那你是否弄清楚神衣卫究竟有多少人?”

    迦楼罗王叹道:“这始终是我无法解开的谜团。我甚至一度以为,神衣卫并没有传说中的厉害,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现在看来,是本尊猜错了。”

    岳冷秋神情漠然,淡淡道:“本千户知道,你们这群人在暗中必定调查神衣卫的动静,其实我们也一直在调查你们的行踪……你们自以为做的很隐秘,可是这天底下,本就没有天衣无缝的事情,你们既然大动干戈,总是会露出马脚……!”

    迦楼罗王道:“本尊现在明白,神衣卫其实一直都存在,瀛元北巡,跟随而来的随从,难觅神衣踪迹,这事情很是反常,我们一直以为神衣卫是暗中隐藏在别的地方,可是现在才知道,神衣卫其实从始至终,一直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只可惜我们一直没有发现……跟随玄真道宗而来的,有上百名道士,我们没有想到,神衣卫就在这些道士之中。”

    岳冷秋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并非你们不会想到,而是你们并没有往这个地方想,因为你们一直以为,玄真道宗是你们的内应……既然玄真道宗是你们的人,他手下的道士,当然不可能有神衣卫的存在……!”

    迦楼罗王双目一寒,“你说什么?”

    岳冷秋冷然道:“莫非本千户说错了?冯元破早在数年前,就已经暗中收买了玄真道宗,让玄真道宗成为了他在宫中的一颗钉子。”

    “原来你们早已经知道。”迦楼罗王叹道:“看来我们还是小看了神衣卫!”

    “是你们高看了自己。”岳冷秋冷笑道:“你们自以为收买了玄真道宗,就可以利用玄真道宗蛊惑圣上……本千户只能说,冯元破太高估自己的智谋,也低估了玄真道宗的忠诚。”

    迦楼罗王声音顿冷:“难道玄真道宗是假意与冯元破结盟?”

    岳冷秋缓缓道:“本千户必须承认,冯元破的手段确实很高明……所谓的天宫,从一开始,就不是为圣上修建,而是冯元破为了收买玄真道宗的大礼。”

    一旁赤炼电眉头一紧,问道:“岳千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岳冷秋向赤炼电拱了拱手,道:“电帅有所不知,冯元破当年入京面见圣上,在铁血园向圣上献上天宫图,声称要为圣上在河西修建一座道场,按照天罡数,以河西一道之力,修建三十六座宫殿群,伺候全天下的人都以为冯元破在河西大兴土木,是为圣上修建道场,而实际上,这处天宫,是冯元破修建出来送给玄真道宗的道场,也是收买玄真道宗的大礼之一!”

    赤炼电惊讶道:“天宫不是为圣上修建,而是为玄真道宗修建?”

    “正是。”岳冷秋冷笑道:“玄真道宗当时随在圣上身侧,极为受宠,冯元破只是一道总督,如果拿不出足以让玄真道宗动心的礼物,又岂能让玄真道宗为他所用?”

    赤炼电眉头紧锁,却没有说话。

    “冯元破说服玄真道宗,当然用了很大的气力,而且许多说辞,确实让玄真道宗心动。”岳冷秋缓缓道:“所以当冯元破觉得玄真道宗已经可以利用之时,一场阴谋便即开始计划起来,圣上北巡,便是这计划之中的重要一步……!”

    赤炼电隐隐明白什么,“冯元破在河西修建天宫,虽然最终是要送给玄真道宗作为道场,但却先利用这座道场,将圣上骗到河西……玄真道宗如果是冯元破的同党,自然会竭尽所能,在圣上身边诱劝圣上北巡河西……!”

    “当然还有那位雪花娘娘。”岳冷秋缓缓道:“雪花娘娘入宫,就是为了配合玄真道宗,能够将圣上骗到河西,一位是道家之宗,一位是后宫佳丽,双管齐下,在冯元破看来,圣上北巡,自然是十拿九稳,而事实上,圣上最终也确实前来河西北巡……!”

    迦楼罗王只是静静看着岳冷秋,并不说话,但是双眸寒光闪烁,瞳孔深处,不无惊讶之色,显然对岳冷秋所言感到十分震惊。

    赤炼电问道:“圣上北巡,当然不是因为中了冯元破的圈套?”

    “圣上睿智英明,又岂能被区区一屠夫所蒙蔽。”岳冷秋嘴角泛起一丝轻笑:“如果圣上果真是中了冯元破的圈套,神衣卫也就不可能乔装打扮混迹在长生道徒之中,从一开始,落入圈套的就是冯元破,冯元破以为自己是猎人,可是从圣上离京的时候开始,冯元破就是圣上北猎的一头猎物而已……!”

    迦楼罗王指尖微微抽搐,眼中厉光闪现。

    赤炼电明白过来:“岳千户的意思是说,玄真道宗并没有真的背叛圣上,这一切,都是圣上运筹帷幄,反过来利用玄真道宗迷惑冯元破?”

    “玄真道宗并没有忘记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圣上所赐予。”岳冷秋淡淡道:“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冯元破收买玄真道宗的一个最有诱惑力的条件,被玄真道宗所识破,也幸亏是玄真道宗,换做其他任何人,只怕都难以识破那个条件……!”他转视伽罗楼王,一双眼睛如同寒刃一般,“迦楼罗王,你应该知道本千户说的是什么!”

    迦楼罗王身体一震,他虽然身处困境,但一直都显得十分镇定,但是此刻双眸却已经显出不敢置信之色,如鹰爪的十指竟然握起拳头。

    岳冷秋冷冷瞥了迦楼罗王一眼,这才看向赤炼电,轻声道:“电帅可相信这世间有人能够头颅被割下来却不死?”

    赤炼电一怔,皱眉道:“割下头颅不死?除非是妖魔鬼怪,如果是世间凡人,本帅还从没有见过会有人有这样的本事。”

    “如果真的有人有这样的本事,而且当着你的面表演给你看,让你亲眼目睹,不得不信,电帅又该怎么办?”

    赤炼电嘴唇微动,终是摇头道:“本帅没有亲见,很难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如果当真眼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本帅只能相信他是鬼怪!”

    “也有可能是神佛。”岳冷秋道:“所谓神佛不死,千变万化,就算首身分离,却也依然安然无恙,这样的奇人,在某种情形下,未必不会发生。”

    赤炼电有些疑惑,不知道这种时候岳冷秋为何会提到神佛鬼怪,更难相信有人掉了脑袋依然可以活下去。

    但是他知道岳冷秋这种时候绝不可能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既然这般说,那么其中必有缘故。

    岳冷秋转视迦楼罗王,冷笑道:“迦楼罗王,身首分离,安然无恙,而且可以恢复如初,这样的事情,本千户知道你一定不会陌生!”

    迦楼罗王淡淡道:“本尊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明白。”岳冷秋道:“如果本千户没有猜错,当初就是你迦楼罗王,在冯元破的引荐下,暗中见到了玄真道宗,而且就是你迦楼罗王,让玄真道宗见识到了我刚才所说的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迦楼罗王瞳孔收缩。

    “你们自以为那一次滴水不漏,只可惜正是那一次,就注定了你们今日之结局。”岳冷秋冷笑道:“玄真道宗当日确实看到了你迦楼罗王割下自己的脑袋,看到你首身分离的模样,而且看到你没有首级之后,依然是行动自若……!”

    迦楼罗王双脚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而此刻四周的神衣卫都是身形一紧,全神戒备,直待迦楼罗王再有动作,岳冷秋一声令下,便即全部扑上。

    “任何人看到这样的情景,都会相信你的神通广大,更是相信你已经操控了生死。”岳冷秋缓缓道:“如果那种情况下,你告诉对方,可以让他长生不死,与天地同寿,那么对方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你的话?为了长生不老,又有什么人可以拒绝与你们合作,听从你们发号施令?”

    赤炼电震惊道:“长生不老?”

    岳冷秋微微颔首,向赤炼电道:“冯元破收买玄真道宗的两个条件,一个是建造一座天宫交给长生道,让长生道成为中原大地唯一的宗教,玄真道宗也将成为中原唯一的道主,名副其实的道宗,第二个条件,就是承诺玄真道宗,赐予他与天地同寿,长生不死!”

第一六二九章 世无长生人

    “天地同寿,长生不死……!”天道殿内,皇帝喃喃自语,似乎若有所思,忽然看向冯元破,问道:“忠国公,你说这天下,有没有长生不老之人?”

    冯元破一怔,脸色微有些古怪,却还是耐着性子道:“圣上乃是仙君降世,别人臣下不知,但是臣下知道,圣上定然是长生不老。”看了距离金座不远的玄真道宗一眼,这玄真道宗倒也不愧是出家之人,道家之宗,殿上风起云涌,他自始至终到时显得异常的淡定,宛若一切都与他无关,冯元破看到玄真道宗,继续道:“玄真道宗法力无边,有玄真道宗相助,圣上自然是与天地同寿,永生不灭。”

    皇帝轻抚白须,扫视殿中众臣,问道:“诸位爱卿以为,这世间是否有长生不死之人?”

    群臣面面相觑,太子嘴唇微启,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发出声音,吏部尚书林元芳见众人不说话,忙道:“圣上,以臣之见,这世间并无长生之人!”

    群臣都是一惊,周庭和薛怀安相视一眼,心下都是奇怪,暗想林元芳素来都是极力迎合皇帝,在皇帝面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顺着皇帝的意思,谁都知道皇帝求仙问道,寻求长生,林元芳此时竟当众声称没有长生不死之人,这显然不是皇帝想听到的话,众人实不知林元芳为何口出此言。

    皇帝“哦”了一声,眉头果然锁紧,只是不等他说话,林元芳已经接着道:“圣上,世间没有长生不死之人,但是天上却有长生不老神仙。圣上一旦修成长生不老之身,就是步入仙界的仙体,那就是九天神仙,而不是世间血肉了。”

    众人闻言,顿时都显出轻蔑之色,暗想狗改不了吃屎,林元芳终究还是溜须拍马阿谀奉迎之语。

    孰知皇帝闻言,却是身体一震,身体微微前倾,盯着林元芳,目不斜视,“你再说一遍!”

    他苍老的脸上,看上去异常的凛然。

    林元芳见皇帝如此,倒是有些发虚,只以为自己说错什么了,“噗通”跪倒在地,低着头,“臣该死,臣胡言乱语……!”

    “朕没有说你有罪。”皇帝皱眉道:“朕只是让你将刚刚说过的话重复一遍而已……!”

    冯元破见皇帝如此,只觉得有些不对劲,打量皇帝一番,微皱眉头,又瞧了瞧殿中众人,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是聚集在了林远方的身上,冯元破目光瞅到孔雀台那边,只见殿中一根大玉柱后面,金陵雀面带轻纱,身后一左一右两名彩衣霓裳的丫鬟,莲花台却是被大柱子挡住了大半,只是露出一部分来。

    林元芳微抬头,见皇帝盯着自己看,只能硬着头皮道:“禀圣上,世间……时间并无不死之人,一旦修炼成长生不老之身,就是天上神仙,遨游九天之上,自然……自然也就不会存于世间……!”

    皇帝闻言,微一沉吟,忽然间放声大笑起来,众人都是一怔,不明白皇帝此时为何会发笑,而且皇帝显然笑的十分开心,额头上那褶皱似乎也舒展不少。

    皇帝长笑抚须,这才看向冯元破,问道:“忠国公,朕先前听人说过一些奇闻,你想不想听?”

    “还请圣上赐教!”冯元破愈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你可知道,天门道在东南造反之后,朕虽然派出雷孤衡率领大军征讨,可是以雷孤衡的能耐,却也不能在短时间内荡平天门道,天门道反倒是在东南兴风作浪,风浪显得越来越大……!”皇帝凝视着冯元破:“你可知道为何连雷孤衡也挡不住天门道?天门道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宵小之辈,却能在东南闹出如此风波气候?”

    冯元破道:“臣以为或许是雷将军年事已高,所以精力有限,不复当年之勇……!”他说到此处,却是瞧不见太子双眉一紧,脸色一沉。

    皇帝摇头道:“并非如此,雷孤衡老当益壮,勇冠三军,他无法在短时间内平定天门道,原因其实很简单,只因为东南有许多官兵临阵倒戈,反过头来与朝廷为敌,这当然不是那些士兵想要临阵倒戈,而是他们的将领,被天门道所收买而已……!”

    “圣上英明。”冯元破勉强道:“那帮叛逆罪该万死,迟早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你可知道他们为何要背叛朝廷,背叛朕?”皇帝淡淡道:“天门道收买人心的方法很多,但是有些人,本是金银所无法收买的,但最后却也背叛了大秦,只因为天门道还有一个极为特别的收买人心手段……!”他那一双看似有些浑浊的眼睛盯着冯元破,问道:“冯爱卿可知道那是什么手段?”

    冯元破眼角跳动,拱手套头道:“臣愚钝,请圣上赐教!”

    皇帝叹道:“就是长生不死!”

    在场其他臣子都是一怔,便是太子也显出一丝惊讶之色,琉璃秀眉微蹙,看着皇帝,似乎对此也是大为好奇。

    “诸位爱卿,如果有人找上你们,告诉你们,他们可以让你长生不老,只要听命于他们,就可以寿与天齐,你们会作何选择?”皇帝抚须道:“是继续效忠于大秦,效忠于朕,还是背弃朕,为了长生不死,投奔效命于他人?”

    殿中诸臣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道:“臣等誓死效忠圣上,效忠大秦!”

    皇帝脸上却是显出古怪的笑容,盯着安邑总督袁崇尚,问道:“袁爱卿,你是宁可长生不老也不要,也要效忠于朕?”

    “臣的一切,都是圣上所赐,便是身家性命,也都归属于圣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之身躯,不求长生不老,只求能为圣上效忠。”袁崇尚额头贴着地面,斩钉截铁道。

    皇帝含笑摇头道:“你本是个忠厚人,这官当大了,说话也圆滑了。”

    “臣不敢!”

    皇帝转视冯元破,问道:“忠国公,如果换做是你,你又会如何?你想不想长生不老?”

    “臣不想!”冯元破瞳孔微缩,大声道:“圣上,臣以为,除了圣上,这普天之下,也没有人可以长生不老!”

    皇帝“哦”了一声,问道:“那忠国公是否也听说过,天门道利用长生不老作为条件,收买了许多大秦官员,这其中甚至有不少封疆大吏在其中?”

    冯元破眉角微跳,摇头道:“臣不知!”不等皇帝说话,上前一步,拱手道:“圣上自正午至今,并无歇息,定是劳累,臣请圣上还是暂且前往居仙殿歇息,拿下赤炼电之后,再请圣上处置!”

    皇帝摇头道:“朕不累,今日是朕的寿诞,朕很欢愉,并没有感觉到疲累!”

    “圣上前几日龙体欠佳,这才刚刚恢复,应该多歇息才是。”冯元破盯着皇帝,“圣上龙体的安康,关系到天下安危,还请圣上保重龙体!”

    皇帝却是直盯着冯元破眼睛,问道:“忠国公刚才说,派了奇人异士擒拿赤炼电,却不知那奇人异士,是否懂得长生不老之道?如果他当真知道如果长生不老,朕还真想见一见这位奇人异士!”

    众臣都是微皱眉头,心想皇帝果然是年事已高,有些昏迈了,怎地听到奇人异士,就会想到长生不老,而且此刻不少人觉得皇帝所言没头没脑,让人实在有些听不懂,按向皇帝看来当真是疲累了,连说话也已经有些不清不楚了。

    ……

    ……

    侧殿之内,赤炼电却已经是皱眉道:“长生不老?岳千户,你是说冯元破收买玄真道宗,提出的条件,是要让玄真道宗长生不老?”

    “迦楼罗王,本千户所言并没有错吧?”岳冷秋背负双手,他虽然身穿道袍,但是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冷冽杀气,实在没有半点出家人的气息。

    迦楼罗王双眸闪动,忽然间大笑起来,道:“神衣卫无孔不入,果然是名不虚传……本尊看来还是小看了你们,你们知道的,比本尊所预料的还要多……不错,当年冯元破收买玄真道宗的条件,正是这两条,这本来是天大的机密,知道的人,只有三个人,除了本尊和玄真道宗,就只有冯元破,你如今知道其中真相,也就表明,玄真道宗与我们结盟,是他演的一场戏……本尊和冯元破,竟然都被他骗了……!”此时他的眼皮子微微抖动,显然他很清楚,如果玄真道宗从一开始就没有真心结盟,那么今日的局面,也就完全在对方控制之中,抓捕猎物的猎人,反倒是落入了陷阱之中。

    “其实本千户一直在想,如果当日你们真的让玄真道宗相信可以长生不老,或许玄真道宗真的就会与你们走在一起。”岳冷秋淡淡道:“毕竟普天之下,没有谁能够抵抗长生不老的诱惑,但是你们错就错在忘记了玄真道宗究竟是谁……!”

    迦楼罗王双目一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一六三零章 夜有离奇事

    夜色沉沉,虽然因为祭天诞礼,天宫歌舞升平,可是武平府城却已经寂静下来,城中的高官豪绅都已经赶往天宫庆贺皇帝的寿诞,虽然武平府城内大街小巷都是张灯结彩,一派喜庆之气,可是天黑之后,却并无多少人在街上真正地去欢庆皇帝的寿诞。

    这几年来,为了修建天宫,河西调动了十几万民夫,而且赋税增加,以一道之力来支撑这样庞大宫殿的修筑,对于河西百姓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虽然在官府的勒令下,城中处处张灯结彩,可是百姓们对于皇帝的寿诞实在是没有任何欢喜之情,反倒是不少人暗中咒骂这位皇帝是祸害遗千年。

    河西的商贾,当然也是出血不少,想到皇帝驻留河西天宫,心里其实并没有因为皇帝驻留河西有丝毫的高兴,反而是愈发的苦恼。

    许多人的消息并不算滞后,京城陷落的消息,已经是传到了各处,河西这边不少人已经知道京城陷落,也就明白,皇帝恐怕要长留河西不少时间,没有了京城,皇帝无法返回,就只能留在河西,而皇帝留在河西,对河西上下来说,当然不是一个好消息,皇家的用度一直都是奢华无比,这些开销,说不得便要向河西征收,河西百姓固然深受其害,而武平府的豪族富绅,少不得也是要大出血。

    总督府内,也是一片寂静。

    软禁媚娘的院子内,此时却是一片寂静,屋内点着灯火,夜深人静之时,丁阿三领着一名郎中在夜色之中到了院门外,正门是两名兵士守卫,见得丁阿三带人来,还没开口,丁阿三已经道:“里面的姑娘患了病,老爷说过,不能让她死了,所以请了大夫来瞧病……!”说到这里,看向其中一名兵士,那兵士微微点头,正要放行,另一名兵士却已经皱眉道:“总督大人有令,除了让你每日送饭,不许任何人进院子……!”

    丁阿三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里面那姑娘病的很严重,难道就不闻不问?如果老爷回来了,到时候人却病死了,那该谁来担责?”

    那兵士正要说话,另一名兵士已经轻声道:“让他进去瞧瞧也无妨,咱们就守在这里,人也走不脱,真要是病死了人,咱们到时候也是要受连累的。”

    那兵士犹豫了一下,终是挥手,示意两人进去。

    丁阿三领着郎中进了院内,这才轻声嘱咐郎中道:“好好给姑娘瞧病,不少你银钱,但是出了门,千万不要乱说话,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他虽然只是总督府的一名下人,但是那郎中却也是颇为畏惧,连声称是。

    屋门虚掩着,丁阿三推门而入,见到屋内点着灯火,媚娘斜倚在床榻上,看上去绵软无力,示意郎中在门边等候,轻步上前,见媚娘背朝外面,似乎已经睡着,从背后扫了媚娘那曲线浮凸的身段儿一眼,才轻声叫道:“姑娘,你睡了吗?”

    便见到媚娘娇躯微动,看上去颇有些吃力地转过身来,灯火之下,丁阿三便瞧见了媚娘那张带着半边面具的脸庞,妖艳异常,见那美丽的眼眸儿正翘着自己,丁阿三心头一荡,忙道:“姑娘,我给你把郎中请了过来,你现在感觉身体如何?”

    媚娘嫣然一笑,道:“阿三哥,多谢你了……!”瞅见等在门外那宽袍大袖的郎中,忙道:“阿三哥,快请郎中进来……!”

    丁阿三这才回头招手道:“请进来,赶紧为姑娘诊治……!”

    那郎中背着药箱,进到屋内,丁阿三倒是十分的周到,过去将房门关上,这才过来,向媚娘笑道:“姑娘放心,这胡郎中的医术精湛,在武平府是数得上号的名医,只要他一出手,姑娘必然是药到病除……!”

    郎中忙道:“不敢不敢!”放下药箱,走到榻边,问道:“姑娘觉着哪里不舒服?”

    媚娘轻声道:“只是感觉浑身没力气……!”竟是主动伸出一只欺霜赛雪的玉臂,“大夫是不是要帮我把脉?”

    郎中见状,顺手拉过边上的一只小圆凳,坐了下去,丁阿三此时当然不会把自己当外人,凑近过来,嘱咐道:“胡郎中,你尽管给姑娘诊治,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郎中只是点点头,撸起袖子,探出手指,便往媚娘的手脉搭过去,刚刚碰上,却见到媚娘忽然反手一扣,竟是抓住了郎中的手,郎中和丁阿三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却见得本来柔弱无力的媚娘就如同一只多彩凤凰一样,已经从榻上翻身而起,一手扣住那胡郎中的手脉,另一只手探出两指,两指之间,银光闪闪,依然是将那银针插入了郎中脖子的一处穴道之中。

    那郎中哼也没有哼一声,便即一头翻倒在地,丁阿三目瞪口呆,长大了嘴,随即感到咽喉一紧,媚娘的一只手,竟然已经掐住了他喉咙。

    丁阿三魂飞魄散,双目之中显出惊骇恐惧之色,媚娘却是笑容妩媚,轻声道:“阿三哥,只要你不大叫大喊,就不会有事,你听不听话?”

    丁阿三极力点头,媚娘这才含笑道:“那就好,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是能够告诉小妹,小妹一定会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姑娘……姑娘想知道什么?”丁阿三完全没有想到,本来柔弱的一朵鲜花,瞬间竟是变成了一个粉修罗。

    ……

    ……

    夏夜幽静,守在门外的两名兵士等了片刻,便见到院内两道身影正往这边过来,走在前面的是丁阿三,那名郎中则是跟在后面。

    走到近处,一名兵士已经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没什么大事?”说话之间,丁阿三和郎中已经靠近归来。

    丁阿三和郎中都是低着头,此时已经走到门边,一名兵士忽然眉角一紧,沉声道:“不对,抬起头来……!”还没等他说完,“丁阿三”就如同鬼魅一般,欺身而上,没等那兵士多言,两指夹着银针,已经插入了那人的脖子中,另一名兵士已知大事不妙,正要开口喊叫,却见那郎中竟是双手拿起药箱,在兵士还没叫出声前,已经是狠狠砸在了那兵士的脑袋上。

    只是眨眼之间,两名兵士便即被放翻在地,“丁阿三”转头看向郎中,低声道:“祁宏,将他们拉到院子里……!”

    那“郎中”点点头,星光之下,正是祁宏。

    祁宏将两人迅速拉进院内,随即出了门,将院门带上,这才轻声问道:“夫人,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夫人”自然是打扮成“丁阿三”的媚娘,轻声道:“我已经从丁阿三口中知道,总督府四周,都是有兵士戒备,凭你我二人,硬闯出去并不容易……!”

    祁宏低声道:“卑职定当护卫夫人周全,竭力护着夫人离开。”

    媚娘摇摇头,轻笑道:“总督府四周都是精兵巡逻守备,我们这个样子出门,很容易就被他们发现……既是如此,我们自然不能硬闯,大可以让人带着我们离开……!”

    “夫人的意思是?”

    媚娘却是四下里看了看,目光投向东边,低声道:“冯元破去了天宫,带走了府中许多高手,府里到没有几个真正厉害的角色……收拾一下药箱,你随我来……!”

    夜色之中,媚娘和祁宏一前一后,如同鬼魅一般,向总督府东边潜移过去,夜里的总督府寂静非常,倒是有巡逻的护院时不时地出现。

    没过多久,媚娘便瞧见前面出现一个朱红色的院子,迷人的眼眸子泛起一丝笑意,回首低声道:“就是这里了……!”

    “这里是?”

    “这是冯元破正室居所,平日里冯元破也大都在这里歇息。”媚娘轻声道:“别人没法子护我们出去,冯元破的老婆总该有法子吧!”

    祁宏明白过来,“夫人是想先抓住冯元破的老婆,然后利用她掩护我们离开这里?”

    媚娘轻轻一笑,并不多言,绕到院外,翻墙而入,她已经从丁阿三的口中了解到这片区域的地理形势,亦知道东院格局,进到院内,一片寂静,并没有费太大力气,便摸到了一处颇为华美的居所外面,确定四下无人,如同鬼魅般靠近过去,绕着屋边细细打探了一番,这才凑近到主室窗外,将窗纸戳开一个窟窿,从窟窿眼里向里面瞅去,屋内一片死寂,一张大床摆在正中间,十分昏暗,也瞧不清里面的情景。

    媚娘从头上取下一根银簪子,将簪子塞进窗户缝隙中,触碰到窗栓,轻轻一挑,便即挑开了窗栓,轻轻推开了窗户。

    祁宏瞧见,心下忍不住想,这位夫人不愧是出身江湖,对这些江湖上的旁门左道手段,那是驾轻就熟。

    媚娘也不回头,只是低声道:“你在外面看着!”不等祁宏多言,已经是如同燕雀般轻盈灵巧地从窗口飘进了屋内。

    祁宏暗暗感叹,但很快就全神戒备,小心提防,这里毕竟是总督府,谁也不知道这总督府是否暗中藏有眼睛。

    媚娘进到屋内,落地之时,悄无声息,她的兵器早被缴走,身上只有暗藏的几枚银针,两指夹着一根银针,踩着轻步,靠近屋内那张大床。

    其实她心下倒有些奇怪。

    刚才她潜入过来,在外面查探了一番,按照常理,这样的高官之家,其居室是大有讲究,一般而言,像冯夫人这样的地位,即使在内室歇息,那么外堂也必然会有丫鬟守夜执勤,以方便夜里随时侍候,但是媚娘却是发现,这冯夫人居室外堂,并无下人,这内室之中,也只有一张床铺而已,倒似乎冯夫人夜里并不需要下人伺候。

    她轻步到得床边,已然发现,帐帘却是挂起,床上并没有睡人,冯夫人竟似乎并不是在这里歇息,媚娘蹙起柳眉,心想难不成丁阿三胆大包天,竟敢欺骗自己,忽听得角落处传来轻微动静,媚娘抬头望去,却见到屋角斜放着一扇古木屏风,这屏风古木所制,异常精致,却并非透明,宛若一张精致的隔板一样。

    媚娘听得动静是从屏风之后传过来,顿时警觉,美眸一冷,等了片刻,却没听到其它动静,这才轻步靠近过去。

    绕过那屏风,媚娘才发现,屏风后面便是一道墙,只是墙壁上挂着一副极大的山水图,昏暗之中,只依稀看到画上的高山湖泊,具体是什么图,倒也看不清楚,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媚娘秀眉蹙起,有些疑惑,随即柳眉一战,红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她只是瞬间便想到,如果不出意外,这面墙壁,只怕是大有问题。

    那扇古木屏风,显然是摆放在此处已经很久,如果说这扇精致奢美的古木屏风之后,是用来更衣之所,倒也是无可厚非,可是屏风后面只是一道墙壁,显然就有些古怪,若说冯元破奢华铺张,只是将这面屏风摆在这里当做摆设,那倒也解释的过去,可是既然这里有了一面精美的古木屏风,却为何会在屏风后面的墙壁上挂上一幅画?

    毫无疑问,有古木屏风阻拦,这幅画平时根本不能被人所见,若说是为了装点墙壁,显然是多此一举,这就等若穿了全天下最华美的霓裳,却偏偏要在外面套上一件宽袍大衫。

    媚娘轻步靠近墙壁,双眸闪动,她出身江湖,见多了奇闻怪事,心中隐隐明白什么,抬手正要敲打墙壁,瞧瞧这墙壁是否另有玄机,忽然想到什么,放下手臂,脸颊贴近到墙面上,侧耳聆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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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一局诡异的惊天大陷阱,局中有局,计中有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是计中人,谁是布局者?八字谶言之后,又尘封着何等隐秘的故事?是狼巡天下?还是狡狐瞒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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