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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国色生枭txt下载     国色生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七三六章 患难与共

    天色已经黑下来,楚欢此时不担心皇后身上发凉,却是担心她身上发烫。

    身体紧贴,皇后身上的温度楚欢自然是清晰地感受到,皇后身体从冰冷渐渐回暖,楚欢本来松了口气,可是随着时间推移,皇后的体温却是越来越高,甚至有些发烫,楚欢心知事情不妙。

    皇后金枝玉叶,也算是半生荣华,锦衣玉食,今日被这雨水一淋,身体便明显支撑不住。

    “祁宏……媚娘……!”楚欢仰头高声叫喊,可是崖边却并无人答应,心下顿时焦急起来。

    皇后此时却是觉得头晕脑胀,她被细雨淋湿了身体,一开始倒还没有太大的感觉,可是此刻天色黑下来,山风便更加寒冷,那山风吹在被雨水打湿的身体上,竟是说不出的寒冷,根本无法感觉这是夏季,即使是被楚欢抱住,皇后却是觉得身体冷一阵热一阵,而且身体开始发颤。

    “不要睡着了……!”楚欢见皇后双眸似闭非闭,身体轻颤,大是担心,若是换做其他时候倒也罢了,可是处在现在这个境况下,皇后一旦没了意识,身体只要动作过大,便是楚欢也难看控制住,悬挂在山壁上,一个不慎,两人都要跌进深渊之中,“睁开眼睛,撑下去,他们很快就会救我们上去……!”

    皇后勉强睁开眼睛,声音已经虚弱不少:“楚欢,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楚欢道:“你想问什么?你有什么问题,全都问出来,和我说话,不要……不要睡着了……!”

    皇后想了一下,才轻叹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敬重甚至视若父兄的人欺骗了我,将我……将我当做一件工具,甚至……甚至根本不顾惜我的性命,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对他?”

    楚欢一怔,不知皇后为何突然问出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下,苦笑道:“如果他果真将你当成工具,而且根本不顾惜你的生命,那……那也就不配被你所敬重,更不配被你视若父兄……!”

    “那我该怎么做?”皇后勉强睁着眼睛,看着楚欢,“是与他一刀两断,还是……!”

    楚欢道:“做人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如果他当真对你有恩又有仇,那边先将他的恩情报了,然后再报仇!”

    “原来如此……!”皇后喃喃道:“恩怨分明……!”

    楚欢轻声问道:“你是说皇帝吗?难道你一直视皇帝为父兄?”叹道:“皇帝已经死了,他一死,恩恩怨怨,也就随他而去了……!”

    皇后并无说话,只是幽幽叹了口气,虽然眼皮发重,但是勉强睁开的眼睛却还是用一种颇有些奇怪的眼神看着楚欢。

    “怎么了?”楚欢被皇后看的有些瘆的慌,“为何这样看着我?”

    皇后只是轻柔一笑,轻声问道:“你父母可还健在?有没有兄弟姐妹?”

    楚欢心中奇怪,暗想皇后怎地忽然对自己的家世如此感兴趣,道:“父母都已经过世,以前……以前有个兄长,不过也因病早逝!”

    皇后只是叹了一声,并无多说。

    此刻却终是听到崖边传来祁宏的叫声:“大人,我们找到了古藤,现在从你们落下去的地方放下去,你若是瞧见,便告诉我们一声。”

    楚欢应了一声,这才向皇后笑道:“看来是天无绝人之路。”

    皇后勉强一笑,并无多言。

    过了片刻,楚欢听到上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微抬头,便见到上方一条如同蛇一般的影子晃晃悠悠,心知那边是古藤,不过上有些距离,此时却听到上面叫道:“大人,瞧见绳子没有?”

    楚欢大声道:“瞧是瞧见了,距离不够,还差一截子。”

    “啊?”祁宏大声道:“还差多少,我们接上去……!”

    楚欢道:“我也说不好,你们再接一截子试一试……连接的地方,可要结实……!”

    那边答应一声,又没了声息。

    一阵沉寂之后,皇后终是轻声道:“楚欢,此番若是得救,我记着你的恩情……!”

    “咱们是共患难,可别记着什么恩情。”楚欢含笑道:“你若真是想要谢我,回头请我吃顿酒便成。”

    皇后温柔一笑,道:“你放心,欠你一顿酒便是。”

    没过多久,楚欢听到上面又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古藤长绳渐渐放下来,看到那长绳渐近,楚欢松了口气,那古藤长绳从边上滑过,落到楚欢脚下,楚欢这才高声道:“可以了,在上面绑住,然后告诉我一声。”

    祁宏答应一声,过了片刻,才听得祁宏道:“大人,已经绑好了,你可以拉着绳子上来……!”

    楚欢看着皇后,轻声道:“咱们要上去了,你抱紧我脖子……我要松开手……!”

    皇后点点头,脸色苍白,看上去颇为虚弱。

    楚欢犹豫了一下,道:“他们无法拉我们上去,我们只能自己爬上去,我两手都要用上……不能抱着你……!”他已经看出皇后十分虚弱,抱着自己脖子的手臂软绵绵没有太大气力,此时皇后还能安稳,倒有大半是因为楚欢抱她腰肢的手臂。

    “不用担心我……!”皇后气息虚弱许多,“不能再耽搁,你……你赶紧上去……!”

    “事到如今,你只能先听我的。”楚欢道:“双臂抱住我的脖子,还有……!”顿了顿,终是道:“还有,用你双腿夹住我的腰,这样就多了一个受力点……!”

    皇后虽然没有听过受力点这样的词,不过顾名思义,倒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听楚欢让她将双腿夹住腰,却是让皇后脸颊立刻一热。

    若说这般抱着,就已经是天大逾越,已经断不会被世俗所容,那么一国之母,却要用双腿却夹住一个男子,那就更是耸人听闻之事。

    皇后形势所迫,虽然没有死守成礼,为了求生与楚欢抱在一起,可是此刻要她双腿夹住楚欢的腰,便是想想那个景象,皇后也是觉得心惊胆战,面红耳赤。

    此刻上面却已经传来媚娘焦急的声音:“欢哥,你们上来没有?现在情况如何?”

    楚欢神情严峻,道:“不能再犹豫了,这样耽搁一分,就多一分风险。”认真道:“一般情况下,一个人腿上的力量,远远要大于手臂上的力量,现在咱们上去,只是依靠你双手,并不是太安全……!”

    皇后心知楚欢的担心,也知道自己手臂力量太过柔软,犹豫了一下,终是无可奈何,缓缓抬起双腿,此时脸热的厉害,也不知道是因为羞赧还是因为身体发烫,楚欢稳住匕首,感觉到皇后双腿缓缓抬起来,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皇后那一双修长饱满的腿儿终究是夹在了楚欢的腰间。

    这姿势已经是暧昧到极点,皇后面红耳赤,不敢再看楚欢,微转过头,楚欢轻声道:“是不是抱紧了?我要松手了!”

    皇后轻轻“嗯”了一声,楚欢这才小心翼翼松手,皇后四肢环着楚欢,身体紧紧相连,楚欢探手去抓住古藤长绳,用力扯了扯,倒是十分稳固结实,那古藤本身也是山中的老藤,风吹雨淋过后,韧性十足,确定安全,楚欢这才在皇后耳边轻声道:“咱们要上去了,你抱紧我,好不好?”

    皇后此时却温顺的如同小绵羊,轻轻“嗯”了一声,也附在楚欢耳边柔声道:“你小心一些……我,我就这样抱着你……!”

    楚欢松开握着匕首的手,身体立时随着古藤长绳荡开一些,他双手抓紧古藤,如同灵猿一般,而皇后条件反射板,双臂抱得更紧,那一双浑圆结实的美腿也夹得更紧,楚欢只觉得腰间一重,心中却是想,皇后手臂的力量不大,但是这两条腿却是结实有力,低声道:“不用害怕,我们很快就能上去……!”

    皇后身体紧搂着楚欢,似乎这样才会更安全,螓首已经搭在楚欢的肩头,微扭头,嘴唇对着楚欢的耳朵,轻声道:“有你在,我不怕……!”她说的十分自然,楚欢听在耳中,却是心中一热,这美妇人丰腴香软的身子在自己怀中,幽香扑鼻,楚欢亦是血肉之躯,却是觉得心头一荡,当下也不犹豫,两手抓紧长藤,这时候自然也顾不得那把劳苦功高的匕首,顺着长藤,缓缓向上攀爬。

    媚娘和祁宏紧急制作古藤长绳,古藤之上少不得有些沾染的荆刺,楚欢攀爬之时,小心翼翼,却还是被扎了几下,皇后却一直从侧脸看着楚欢,见到楚欢偶尔皱眉头,关切道:“怎么了?”

    “没事,手掌被荆刺扎了几下。”楚欢轻声道。

    皇后柔声道:“我待会儿帮你将手掌的荆刺挑出来……!”

    “好……!”皇后的声音柔美轻和,听在楚欢耳中,只觉得十分舒服,而且任何一个女人带有关切的柔情,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抵御的。

    楚欢顾及皇后,攀爬的动作并不快,十分小心,距离崖边越来越近,没过多久,依稀看到崖边的影子,轻声笑道:“咱们马上就能上去了!”

    皇后听他语气欢愉,轻声问道:“是啊,马上……马上就要上去了,你……你一定很欢喜……!”

    楚欢只觉得这话有些古怪,不由问道:“你……!”

    他只说了一个字,皇后已经轻笑道:“我自然也很欢喜,咱们算是死里逃生……!”

    “咱们这是患难与共。”楚欢一边往上爬,一边道:“既然共过患难,以后咱们便要同享富贵……!”

第一七三七章 进城

    悬崖边上,媚娘和祁宏都已经走过那道狭道,远远望着古藤长绳,祁宏神情肃然,媚娘亦是一脸焦急之色。

    见到那古藤晃动,媚娘只盼楚欢立时便能上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到半个身影显露出来,媚娘惊喜交加,仔细看了看,却是皇后,楚欢声音已经传过来,“祁宏,在不在?帮皇后拉上去!”

    祁宏这才小心翼翼摸过去,微矮下身子,一手抓住长绳,稳住身体,另一只手已经伸过去,见到皇后一只手伸过来,立刻抓住,小心翼翼将皇后拉了上去,这崖边太过狭窄,皇后上到崖边,倒也花费了一番功夫,楚欢等到皇后上到崖边,这才翻身上来,媚娘见到楚欢身影,这才彻底地松了口气。

    楚欢见到皇后和祁宏都贴在山壁上,沉声道:“都不要动。”向媚娘那边看过去,大声道:“媚娘,接住长绳!”

    媚娘立刻上前两步,楚欢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古藤掷了过去,那古藤宛若一条长鞭甩过去,这看似随意一甩,其实楚欢力度掌握的极好,而且若是换做一般人,没有如此气力,断然是无法甩动长绳,媚娘自是小心准备,见到长绳过来,立刻抓住,紧紧握住。

    楚欢道:“先前也是没有想到,否则只要有一人先走过去,拉住绳子,后面的人便可以借住长绳走过去。”

    皇后死里逃生,恍如隔世,听楚欢这般说,轻笑道:“总有想不周全的时候。”当下三人抓着绳子,就如同抓着栏杆一般,小心翼翼挪动了过去。

    等到三人走过去,媚娘已经丢下长绳,扑到楚欢怀中,她身体柔软丰满,楚欢只觉得温暖瞬间传遍全身,只听得媚娘哽咽道:“你这个混蛋,我……我只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哎哟……!”楚欢低叫两声,劫后余生,心情也是大畅,媚娘听楚欢声音带着一丝苦痛,吃了一惊,急问道:“欢哥,你怎么了?”

    皇后在旁道:“他受了伤,伤口还没有处理……!”

    媚娘急忙松手,先前只是欢喜,没有看清楚,此时却是瞧见,楚欢衣衫喽烂,手臂上有多处擦伤,血迹沾染在衣襟上,媚娘急道:“你快坐下,我……我帮你处理伤口……!”

    楚欢见此处已经颇为宽敞,坐了下去,靠着山壁,向皇后这边道:“先在这里歇息片刻吧……!”见皇后脸色依然十分苍白,抬头看了看天色,黑乎乎一片,不过雨势倒是小了不少。

    皇后此时也是虚弱无力,坐了下去。

    媚娘身上自然也少不了金疮药,等到楚欢坐下,急忙帮他处理伤口,她蹙着柳眉,看上去十分担心,楚欢到很少瞧见她这样子,含笑道:“是不是以为我必死无疑?”

    “你还说!”媚娘瞪了楚欢一眼,“你可知道,你落下去的时候,我……!”竟是眼圈一红,声音哽咽。

    楚欢柔声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相公命太硬,阎王爷不敢收的。”

    “你若是死了,那也是活该……!”媚娘恨声道:“就你爱逞英雄,想也不想就跳下去,你就没想想别人……!”

    她自然是责怪楚欢楚欢为了救皇后,竟是不顾惜自己的性命。

    楚欢呵呵一笑,扭头看了皇后一眼,却见到皇后也正瞧着自己,皇后脸色疲惫,不过脸上却也是担忧之色,显然是在担心自己的伤势,当下咧嘴一笑,皇后见楚欢冲着自己笑,却是立刻别过脸去,落崖之时,许多顾忌可以不管,可是如今死里逃生,皇后心知已经不能再似方才那般,不知为何,瞧见媚娘小心翼翼为楚欢处理伤口,自己却只能瞧着,心里却是一阵黯然。

    媚娘见楚欢向皇后瞧过去,还咧嘴笑,心中更是有些气恼,两指掐了一下,楚欢“哎哟”一声,媚娘故意道:“怎么了?疼的这般厉害?怎地还看你很开心的样子?”

    楚欢知道媚娘心思,含笑不语。

    媚娘出身江湖,对处理伤口自然是十分熟练,为楚欢伤口敷上药,这才在楚欢身边坐下,伸手握住了楚欢两根手指,楚欢与她四目相视,知道自己落崖定然是让媚娘伤痛欲绝,反手握住媚娘手儿,柔声道:“一切都好了,咱们走过了最险峻之处,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便可以走出北岭了。”

    媚娘柔软的娇躯斜倚在楚欢身上,轻声道:“以后可不许这样,你便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也要……也要想想别人,你若是不在了,我……我也活不成了……!”

    楚欢心中感慨,握媚娘的手更是紧了一些,不自禁又向皇后看过去,只见到皇后却是微仰着秀美的脖子,望着夜空,怔怔出神。

    在崖边歇息了一阵,稍微恢复体力,楚欢几人便即继续前行,此后道路虽然算不得宽敞,却再无那狭窄之处。

    第二日天气却已经好转,到了正午时分,已经是云开雾散,露出阳光来。

    翻过山,便是一道茂密的丛林,穿过丛林,便即进入到北山青州境内。

    从河西出发,这一路上竟是耗费了半个月,走出北岭的一刹那,几人都是恍如隔世。

    几人的衣衫都已经是破旧不堪,祁宏和楚欢胡须拉渣,乍一看去,倒像是拖家带口沿途乞讨的乞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村落,买了几件衣衫换上,都是普通百姓的粗布衣衫,想要找寻马匹,却是难以寻到。

    进到西北,楚欢知道当下形势对西北来说,形势紧迫,倒是想着及早赶回朔泉,商议大事。

    虽然西谷关被封锁,但是青州境内倒还算得上是平静,要回到朔泉,自是要从青州进入甲州境内。

    甲州当前由轩辕胜才驻军镇守,楚欢在与北山肖焕章兵戎相见之际,调派猛将卢存孝领兵支援,此后卢存孝也就在轩辕胜才麾下,协助轩辕胜才镇守甲州。

    甲州如今有骑步兵五千人,其中甲州城驻守两千兵马,其他兵马驻守于甲州各处。

    途中好不容易寻到了一辆马车,楚欢花了重金买下,随即由祁宏赶着马车,一行人直奔甲州城。

    赶了三天路,终是到了甲州城外,城门大开,人来人往,一切都是十分的平静,媚娘却是提醒道:“欢哥,你真要进城?”

    “西谷关被封锁,一时半会看不出危害,时间一长,后果不堪设想。”楚欢肃然道:“经过此地,自是要与轩辕商议一下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媚娘道:“你莫忘记,轩辕胜才可是轩辕绍的堂兄弟,你离开西北这许多时日,难保轩辕绍没有派人与轩辕胜才联络……!”

    “你是担心轩辕胜才背叛我?”楚欢皱眉道。

    皇后在旁欲言又止,想了一下,终是道:“轩辕胜才的父亲当年也是战死,轩辕一族当年在战场上死去的人不少,所以留下了不少孤儿寡妇……轩辕平章专门设立了演武堂,轩辕一族的孤儿从小便在演武堂长大。立国之时,轩辕绍已经有些年纪,进了行伍,轩辕胜才那时候年纪还小,是在演武堂长大,他也是轩辕世家的后起之秀,在轩辕子弟之中,他虽然比不少轩辕绍,可是与其他人相比,却也算得上是鹤立鸡群,等到有些年纪,也就进了近卫军,在轩辕绍麾下当差。”

    楚欢对轩辕胜才的情况倒是颇为了解,他也知道轩辕世家为了培养本族子弟,专门设立了演武堂,知识却不知道轩辕胜才是在演武堂长大。

    “演武堂并非只是练武之处。”皇后见楚欢微微皱眉,明白楚欢对此可能不太了解,解释道:“演武堂不但有专门的师傅教授习文练舞,而且还有专门的住宿之处,在演武堂的轩辕子弟,没一人都会配备一名仆从,照顾生活起居,立国之后,轩辕胜才和许多轩辕子弟便被送进了演武堂,据我所知,每个月也就只能与家人相见一次……!”

    楚欢明白过来,看来轩辕子弟能够成为帝国武勋世家,绝非偶然,轩辕子弟自幼就开始军事化的生活训练,家规看来十分严格,微一沉吟,问道:“轩辕绍和轩辕胜才关系如何?”

    “轩辕绍是嫡出长孙,在轩辕家族的地位自然非同一般,轩辕胜才对轩辕绍似乎一直都很敬畏。”皇后轻声道:“至若两人关系如何,我倒也难以知晓,不过毕竟是堂兄弟,如果……如果轩辕绍当真派人来到西北与他联络……!”却并没有说下去,只是道:“这个时候去见他,还是……还是小心为好……!”

    媚娘见皇后与自己见解一样,立刻道:“她说的对,无论怎样说,他们都是轩辕家的人,如今太子和轩辕绍派人到处追杀咱们,恐怕已经派人与轩辕胜才联系过,这时候你若是贸然去见他,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楚欢若有所思,托着下巴,沉吟片刻,终是笑道:“正是如此,我才更应该去瞧一瞧……!”

    外面传来祁宏声音:“楚督,咱们是否进城去?”

    “进城!”楚欢靠在车厢内,懒洋洋道:“多日不见轩辕,我想他了!”

第一七三七章 夜色下的马车

    甲州城四通八达,乃是西关道的交通要冲,北面有宁山屏障,南边则是以梁子河为界,一条河流横亘于西关道与北山道之间。

    西梁人南侵之时,占据西关大片土地,唯有一座甲州州城掌控在秦军手中,甲州城也曾一度成为难民聚集之所,如今西梁人早已经退走,但是甲州城却依然是人口众多,在西关道,其繁华程度仅次于西关府城朔泉。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西谷关被封锁的消息还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而且即使知道,大部分人也并不觉得这是大难将至。

    甲州城内倒也是车水马龙,熙熙囔囔。

    楚欢入城的时候,正是华灯初上之时,甲州城内最繁华的两条街道,依然是热闹非常。

    入城之后,楚欢并没有让祁宏驾着马车直接前往轩辕胜才的住处,而是寻了一处客栈,暂且将皇后和媚娘都安顿下来。

    楚欢吩咐祁宏先去买了几套干净的衣衫回来,客栈之内,少不得有温暖的热水,等到衣衫买回来,几人少不得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随后叫了一桌酒菜,便安置在楚欢的房间内,自打从河西离开之后,几人就不曾吃过一顿安生饭,特别是在北岭的数日时间里,艰难险阻,以兽肉以及果子为生,此刻面对一桌酒菜,却都是食欲大振,便是皇后也不再矜持,虽然不似楚欢和祁宏那般狼吞虎咽,却也是吃了不少。

    “欢哥,你大哥有没有过关?”媚娘此时也顾不得形象,手里抓着一只鸡腿,性感的红唇此时却是沾着油渍,“他们不会也是翻过北岭过来吧?”

    楚欢显出担忧之色,罗多固然是武功高强,可是毕竟带着两个人,心中却是祈盼罗多安然无恙,道:“大哥知道朔泉,如果真的过了关,应该会往朔泉去等我们。”

    “那你什么时候去见轩辕胜才?”

    “吃过饭后,歇息片刻,便可动身。”

    媚娘蹙眉道:“欢哥,如果你真要见轩辕胜才,还是先回朔泉,派人过来传他过去,如果他真的没有二心,必然会奉命前往朔泉。”身体凑近过来一些,道:“西谷关被封锁,也不急于这几天,还是安全为要。”

    楚欢笑道:“我知道你的担心,我是西关总督,他只是我的部下,如果我连他都畏惧,害怕他对我不利不敢去见他,又如何统管西北?”

    媚娘叹道:“你若真要前往,我陪你一起去就是......!”

    “你们就留在这里好好歇息。”楚欢道:“我想轩辕到不至于真的对我动手,而且......就算他真的另有他心,想要留住我,也不容易。”见媚娘还要再说,楚欢抬手道:“不用多说了,这里还是西关,轩辕胜才无论是什么心思,都不敢轻举妄动。”

    皇后终于道:“媚娘姑娘说的没错,如果轩辕胜才当真心存异志,只要能够拿住你,那便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若是挟持你退出关外,恐怕也无人能拦阻得了。”

    媚娘看了皇后一眼,心里倒奇怪,暗想皇后怎地会突然为楚欢考虑起来?

    祁宏忽然开口道:“大人,我有个法子,你看成不成。你们就留在这里,我去找轩辕胜才,便说你已经回了朔泉,传令让他前往朔泉相见,如果他当真即刻动身,便可证明他应该不至于对大人有二心,如此一来,大人便可在城外与他相见,商议大事。”

    媚娘拍手道:“如此甚好,欢哥,祁宏这个法子不错。”

    楚欢笑道:“确实不错,不过你们忘记了,祁宏自从来到西北之后,一直都是跟随在我身侧,谁都知道祁宏是我贴身侍卫,如果我真的要召见轩辕胜才,随便派一个人都可以,为何偏偏要派出祁宏?轩辕胜才是个聪明人,很容易就能猜到我很可能在甲州附近......如果当真要别人和你共进退,自是要以诚相待,如果我现在派祁宏去,轩辕胜才定然会以为我对他起了疑心,如此一来,反倒是心生隔阂了。”

    媚娘恼道:“你要去便去,我也不劝你了,人心难测,只怕你导师后悔也来不及。”

    楚欢却是起身来,道:“你们好生歇息,用不了多少时间,我便回来。”也不多言,径自出门而去。

    此时已经到了午夜,街上的行人已经颇为稀少,楚欢倒是知道轩辕胜才的住处,便在靠近甲州知州府附近的一处宅子里。

    洗过澡,吃了一顿饱饭,楚欢此时倒是神清气爽。

    渐近轩辕胜才居所借口,忽听得身后传来辚辚马车声,楚欢回头瞧了一眼,只见到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从后面跟上来,赶车的马夫身材魁梧,靠近楚欢之时,那马车慢了一些,马夫却是冲着楚欢叫道:“兄弟留步......!”

    楚欢见那人十分陌生,有些奇怪,却是含笑道:“有事?”

    “问一下,轩辕将军的府邸可是在这附近?”那车夫笑问道:“便是镇守甲州的轩辕胜才将军,你可认识?”

    楚欢面不改色,冲着不远处指了指,往前过一条街,然后右拐,知州府在那条街上,唔,好像叫长青街......,知州府右边不远,有一处宅邸,便是轩辕将军住处。“

    车夫拱手笑道:“多谢了。”也不多言,扬鞭而去,楚欢在后面瞧着快速而去的马车背影,抬手摸着下巴,喃喃自语:“到了西北,也不学学西北话,满口的京腔,只当人不知道是在京城生活过的.......!”四下里瞧了瞧,人迹罕至,加快了步子,跟了上去。

    长青街不是甲州最宽阔的街道,却是最重要的街道,诸多衙门都是座落在这条街道之上。

    楚欢进到长青街,街道上却是十分冷清,没走出多远,却见到前方传来马车之声,依稀看到一辆马车迎面而来,楚欢闪身到了边上的一条巷子里,盯着长街,一辆马车迅速通过,却正是先前那辆马车去而复返。

    楚欢皱起眉头,却并无犹豫,身形如同鬼魅,贴着街边的房屋,迅速跟着那辆马车,马车到了街口,便即停住,楚欢掩身房舍的阴影之内,远远盯着,很快,便见那马车折到了另一条街道上。

    马车速度却是比先前慢了一些,在街道上行了片刻,随机便又折进到另一条街道内,楚欢却是看得清楚,那条街道与长青街平行,长青街是主街道,而马车此时进入的街道,乃是后街。

    楚欢眼珠子微一转,立刻明白了什么,唇边划过一丝浅笑,紧随过去。

    深夜时分,街道上一片死寂,了无人迹,马车行了一阵,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到得一处宅邸的后门,终是停了下来。

    健壮的马车夫跳下马车,四下里看了看,并无发现跟在后面躲在阴影处的楚欢,只以为四下无人,这才上前敲了敲门,片刻之后,才听里面传来声音:“是谁?”

    那车夫道:“这里是轩辕将军的府邸吗?”

    “你是谁?”

    车夫声音倒是显得十分恭敬:“劳驾,我们是来拜见轩辕将军,请打开门!”

    “为何不从前门进?”里面声音嘟囔道:“半夜三更,往这里来做什么?”

    车夫脾气倒是很好,解释道:“咱们对这里不大熟悉,走错了道路,这要转到前门,又要花费时间,我们有急事要见轩辕将军,劳您驾了......!”

    “嘎吱”一声,后门打开,却是一名穿着甲胄佩带大刀的兵士打开门来,打量车夫两眼,又看了看停在后街的马车,皱眉道:“你们是谁?”

    车夫却不犹豫,已经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却是一把极为精致的小刀,虽然是刀的形状,但却极为精巧细小,倒像是一个刀状的饰物,兵士却已经手按刀柄,在这名兵士身后不远,却有两名兵士冷冷瞧着,车夫却是手掌托着小刀,递给兵士,“劳您驾,将这个呈给轩辕将军,轩辕将军自有定夺!”

    兵士又打量车夫几眼,终是接过小刀,道:“你们等着。”关上了后门。

    那车夫静静站在门外等候,马车里却也是寂静一片,过了小半晌,后门“嘎吱”一声打开,兵士却是拱手道:“将军有请!”

    那车夫这才走到马车边上,抬手掀开车帘子,从马车之内,走出一名年过四旬的中年人,身着一袭很普通的宽袍,其貌不扬,头戴一顶冠帽,左右瞧了瞧,这才跳下马车,脚步极快,迅速进了院内,那车夫却并无跟随,跳上马车,赶着马车离开。

    暗中监视的楚欢见到那中年人进了院子,车夫驾着马车离开,微一沉吟,缓步上前来,抬头看了看高墙,深吸一口气,随即身形跃起,如同灵猿般,一只手扣住墙面凸起的地方,稍一借力,整个人便即轻飘飘地上了墙头。

    黑夜之下,自然是无人察觉,楚欢远远望过去,只见到距离后门不远处,两名兵士正在那里低声细语,心知这几名兵士的职责便是守卫府邸后门,一名兵士则是手里拎着一盏灯笼,引着那中年人往府邸深处走过去。

第一七三九章 深藏不露

    静夜无风,天气颇为闷热,还算得上雅致的侧厅之内,轩辕胜才身着一件淡蓝色的轻便长衫,手里正端着一碗冰镇的莲子粥,中年人进到侧厅之时,轩辕胜才这才放下粥碗,起身迎上来,拱手笑道:“黄侍郎,旅途劳顿,一路可好?”

    那中年人黄侍郎四下里扫视一眼,侧厅之内,并无旁人,点着一盏油灯,灯火倒也明亮,拱手还礼道:“轩辕将军,多时不见,依旧是风采依旧啊!”

    轩辕胜才使了个眼色,示意那名领路的兵士退下,等到那兵士退下,这才打量黄侍郎一番,或许是天气太过闷热,这位黄侍郎头上竟然还冒出些许汗水,轩辕胜才叫了一声,“来人啊!”

    一名丫鬟很快便出现在门外,轩辕胜才吩咐道:“再上一碗莲子粥!”

    黄侍郎忙道:“轩辕将军客气了......!”

    “侍郎大人请坐!”轩辕胜才示意黄侍郎坐下,这才笑道:“侍郎大人是从河西而来?”

    黄侍郎却是显出警觉之色,四下里看了看,才轻声道:“正是!”

    “你放心,这里并无他人,有话但说无妨。”轩辕胜才含笑道:“小刀信物我已经看到,是堂兄让你前来?”

    黄侍郎道:“回将军话,其实是太子和轩辕统领共同的意思。”

    “太子?”轩辕胜才怔了一下,随即问道:“圣上可安好?”

    黄侍郎却是王轩辕胜才那边凑了凑,低声道:“将军,此处说话当真方便?我是有机密大事前来与将军商议......!”

    轩辕胜才道:“你从后门而入,又拿来小刀信物,我知道必然是有隐秘事情,此处十分隐秘,不会有问题。”

    “即是如此,我就可以照实而说了。”黄侍郎叹道:“实不相瞒,圣上已经驾崩,如今河西军政大事,都由太子殿下处理!”

    轩辕胜才骤然变色,嘴角抽搐,片刻之后,才沉声道:“圣上驾崩,你可不是在开玩笑?”

    “如此大事,我怎敢说笑。”黄侍郎肃然道:“将军有所不知,圣上在河西举办祭天诞礼,冯元破图谋造反,圣上遇刺驾崩......!”

    “冯元破害死了圣上?”轩辕胜才握起拳头来,眼中显出愤怒之色。

    黄侍郎摇头道:“其中事情,十分复杂,不过冯元破如今已经被诛,太子殿下也已经坐镇河西,稳住了河西的形势......!”

    “太子又如何会在河西?”轩辕胜才皱眉道:“本将听说,圣上北巡,太子留守京城......他又是如何去了河西?”

    “将军难道不知,京城已经陷落,太子殿下从京中撤走,去了河西?”

    轩辕胜才道:“原来如此。圣上驾崩,如此说来,太子不日将继承大统?”身体前倾,盯着黄侍郎眼睛:“太子派你前来西北找我,又是有何吩咐?”

    “将军既然看到小刀,自然明白意思。”黄侍郎低声道:“轩辕统领派我前来之时,告诉过我,只要将军见到小刀,就知道我是代表他而来。”

    轩辕胜才已经拿起放在案上的那把小刀,凝视着刀子,轻声道:“不错,这是当年我和他约好的信物,见物如见人。当初我随同楚欢前来西北,一来也是离京历练一番,最为紧要的,却是要在楚欢身边,监视楚欢一举一动。”

    黄侍郎闻言,眉宇间舒展开来,轻笑道:“将军卧薪尝胆,身在虎穴,智勇双全,实在让人钦佩。如今将军坐镇甲州,看来已经是取得楚欢的信任......!”

    “不说这些。”轩辕胜才神情淡定,摆手道:“说吧,堂兄让你前来见我,所为何事?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吩咐?”

    黄侍郎犹豫了一下,此时却听到外面脚步声响,先前那名丫鬟已经端着托盘出现在门外,轩辕胜才示意进来,那丫鬟将一碗莲子粥摆放在黄侍郎旁边的案上,轩辕胜才这才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没有本将吩咐,谁也不得擅自进来!”

    丫鬟答应一声,退了下去,轩辕胜才这才抬手道:“黄侍郎,一路辛苦,先喝碗粥,解解暑,长夜漫漫,咱们慢慢说!”

    黄侍郎端起粥碗,或许真的是感到闷热,几口喝下了大半碗,这才放下,从袖口掏出一方黑色的绸帕,擦了擦,收起之后,这才道:“将军,如今这西北粮食紧缺,能喝上这样一碗冰镇莲子粥,恐怕也不容易吧?”

    “西谷关被封锁,断绝了西北与关内的贸易。”轩辕胜才道:“据我所知,新盐署那边前一阵子往关内运送了大批的新盐,准备从关内换来粮食,不过西谷关封锁之后,新盐署就算在关内筹集到大批粮草,也难以出关了。”

    黄侍郎笑道:“我从西谷关过来,看到了那边的情形,堵在关内想要到西北的队伍绵延十几里地,达奚彰奉命封锁西谷关,也就等若掐住了西北的咽喉,不用动刀兵,西北也是气数将尽。”

    轩辕胜才皱眉道:“黄侍郎,太子封锁西谷关的意图何在?难道是要对西北动手?”

    “将军难道不不知道,楚欢在祭天诞礼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了天宫,而且挟持了皇后娘娘逃离河西。”黄侍郎轻声道:“太子已经下令通缉楚欢,此人如同冯元破一般,乃是我大秦的反叛之贼,如果被他逃回西北,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太子早早下令封锁西谷关,一来是断绝他的归路,二来也是提防他如果真的逃回西北,不但可以掐住他的咽喉,亦可以阻挡西北军入关。”声音更是压低,身体前倾,问道:“轩辕将军,你这边可有楚欢的消息,此人是否回到了西北?”

    轩辕胜才摇头道:“并无听说他已经回到西北。不过......太子封锁了西谷关,西北的饥荒将会更加严重,如今西北已经有不少地方因为粮食缺乏,饿死了百姓,这关隘一封,接下来死的人只怕会更多......!”

    “谋大事者不拘小节。”黄侍郎道:“太子殿下要平定叛乱,当此之时,自然是少不得用一些非常手段。”顿了顿,才道:“将军,我此番前来,所为何事,想必你也已经猜到了几分。”

    “我不知道自己想的是否准确。”轩辕胜才道:“还请黄大人明示!”

    黄侍郎道:“殿下的意思,是让将军在甲州起兵,造成西北的动荡,如果有可能,控制住西北。”

    轩辕胜才皱眉道:“太子可知道,西北有精兵数万,甲州不过几千兵马,就算我奉命行事,这区区几千兵马,又如何能成大事?”

    黄侍郎笑道:“楚欢未能回到西北,如今的西北,可说是群龙无首,只要殿下大旗一展,殿下有诏令,告知西北上下,楚欢大逆不道,那时候西北必然是一盘散沙,乱作一团。而且楚欢虽然击败了肖焕章和朱淩岳,但是却尚未能将整个西北完全控制在手中,肖焕章和朱淩岳必然还有余党在活动,这些人必然会随波而起。”抬手抚着青须,“而且楚欢在西北施行均田令,伤及了不少士绅豪族的利益,西北真要乱起来,这些士绅豪族必然也会群起反抗楚欢。”

    轩辕胜才靠坐在椅子上,双手横放在胸前,微一沉吟,道:“西北的军权,掌握在楚欢的义兄裴绩手中,军中的诸多将领,也大都是楚欢一手提拔起来,裴绩才干出众,即使楚欢不在西北,此人也可以稳住形势。”

    “太子那边得到消息,楚欢在西北收编了北山军和天山军,进行了军改,西北虽然有几万兵马,可是目前还没有凝结成团。”黄侍郎道:“这也正是最好的时机,将军如果能够控制住西北,自然是最好,即使无法控制,只要搅乱西北,让西北乱作一团,无暇他顾,那么太子也就可以集中精力先去平定其他叛乱,回头再来收拾西北。”

    轩辕胜才道:“太子的意思,便是让我在甲州起兵,先控制住甲州,引起西北的动乱?”

    “正是如此。”黄侍郎道:“西北如今看似平静,太子却料定,只要将军起兵,西北很快就会四分五裂,而且就算裴绩是楚欢义兄,但裴绩是裴绩,楚欢是楚欢,楚欢若在,有些人或许还会畏惧几分,楚欢如今下落不明,太子说过,除了楚欢,无人可以稳住西北的局面。”

    轩辕胜才微微颔首,轻声道:“太子说的倒有几分道理。西北军改制,平西军改成了镇西军,无论将领还是兵士,都不仅仅是西关兵马,北山和天山的将士都也在编制之中,派系分明,楚欢若是在,众人倒是不敢乱来,可是没有了楚欢,裴绩只怕也难以镇住各路将领。”

    “正是如此。”黄侍郎低声道:“所以当下正是大好时机。而且将军只要控制住甲州,进退则是自如,西谷关那边有数千兵马,随时可以接应将军!”

第一七四零章 定计

    轩辕胜才眉头微展,问道:“西谷关达奚彰手底下应该有五千兵马,这些都是达奚彰的嫡系,殿下可因关内战事紧张,从西谷关调兵?”

    “恰恰相反。”黄侍郎抚须道:“据我所知,殿下不但不会从西谷关调走一兵一卒,而且临来之时,轩辕统领透露过,很可能还会往西谷关增派兵马,加强防守。”

    “那倒不必。”轩辕胜才笑道:“一座关隘,有五千兵马,绰绰有余。那是横亘在西北与关内的一道天堑,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扼守险要,根本不可逾越。”

    黄侍郎点点头,含笑道:“如此一来,将军后顾无忧,可进可退。”

    轩辕胜才想了一下,才问道:“侍郎大人此来西关,可带有人马?不知有多少人随同前来?”

    黄侍郎道:“承蒙太子殿下厚恩,调派了几名神衣卫护送前来,此外轩辕统领还安排了几名近卫武士,不过此番前来密见将军,当然是人越少越好。”微皱眉头,问道:“将军为何有此一问?”

    轩辕胜才沉默片刻,才道:“既然是太子殿下的吩咐,我自然要不辱使命。眼下来说,控制甲州并不难,但是控制整个西北,却并不容易......不过却并非没有法子!”

    “哦?”黄侍郎眉头舒展,显出喜悦之色,“将军有法子控制住西北?”

    轩辕胜才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一根手指抬起,轻按在鼻尖之上,似乎在思虑什么,片刻之后,才盯着黄侍郎道:“擒贼先擒王,楚欢既然不在,那么只要将裴绩等一干人控制住,然后夺取朔泉,再有太子的王名号令西北,倒也不是没有机会控制西北。”

    黄侍郎立刻道:“将军有法子控制裴绩?”

    轩辕胜才道:“那就只能试一试,不过......未必能够成功。”

    黄侍郎道:“将军准备怎么做?不知我是否能够助一臂之力?”

    “楚欢对我颇为信任,如今西北,除了裴绩,我倒还真没有将其他人放在眼里。”轩辕胜才淡淡道:“只要裴绩出了事情,那么西北更没有主心骨,如果我再领一支兵马以稳定局势为由,进入朔泉城,倒有几分把握掌控局势。”

    他目光炯炯,但是眉宇间却显得十分的严肃。

    黄侍郎皱眉道:“此计虽妙,可是......裴绩既然手握重兵,又如何能够出事?”低声道:“将军难道想要派人刺杀裴绩?”

    “你不是有几名神衣卫在身边,他们.......!”轩辕胜才说了一半,却是摇头道:“不成不成,几名神衣卫就想刺杀裴绩,并不容易.......!”他沉思片刻,终于道:“只有一个法子,或许能够一试!”

    “将军说的是?”

    “让裴绩来甲州。”轩辕胜才道:“我派人送一封书信过去,找个理由让他前来甲州,然后趁机下手,将之除去......如果他当真来甲州,为了万无一失,侍郎大人可将你带来的神衣卫和近卫武士化装成刺客,将其刺杀......!”

    黄侍郎一怔,奇道:“如果裴绩当真来到甲州,便是到了将军的地面,将军想要杀他,易如反掌,又何必.......!”

    “我明白你的意思。”轩辕胜才肃然道:“只是你莫忘记,我们的目的,并非只是除掉裴绩,而是要控制西北,如果是我的人动手,必然会让西北军心生怨恨,裴绩在西北军方很有威望,被人知道是我杀了他,再想控制西北,再无可能。”

    “原来如此。”黄侍郎皱眉道:“那将军准备如何杀他?”

    虽然四下无人,轩辕胜才还是起身来,走到黄侍郎身边,附耳低语,黄侍郎眉头渐渐舒展,露出一丝笑容,随即皱眉道:“将军此计甚妙,只是.......将军又如何能确定裴绩会前来甲州?万一.......!”

    “万一他对我心生提防,那就只能按照太子殿下的意思,先在甲州起兵,控制住甲州。”轩辕胜才冷笑道:“不过在此之前,有一人却要必须应付。”

    “哦?”黄侍郎问道:“将军说的是谁?”

    “卢存孝!”轩辕胜才握拳道。

    黄侍郎疑惑道:“这卢存孝又是何人?我并无听说过此人。”

    “此人本是葫芦寨的土匪,楚欢剿灭葫芦寨之时,见此人勇武过人,所以招安进了西北军。”轩辕胜才道:“此人极重义气,虽然与楚欢一度为敌,可是投奔到楚欢麾下后,对楚欢却是忠心耿耿。葫芦寨被攻灭之后,山上的不少土匪被招安,如今也都在卢存孝的麾下,亦有数百之众......!”

    “原来如此。”黄侍郎明白过来,“即是如此,此人不可不除。”

    “不过若是能为我们所用,那是更好。”轩辕胜才道:“在解决裴绩之前,先要解决此人.......!”又道:“黄大人,此番行动,事关重大,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我只盼到时候你手下的那些人,不要出现一丝差错。”

    黄侍郎起身来,肃然道:“将军放心,我手无缚鸡之力,或许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此番随同前来的神衣卫,有一名乃是神衣百户,他们对此事应该十分在行。”

    “明日我便派人往朔泉送去书信。”轩辕胜才道:“从朔泉前来,也要三五日时间,这几日我们便妥善计划,务必让事情做的万无一失。”

    ......

    ......

    黄侍郎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三更时分,依然是从府邸后门而出,长街的一颗大树下,一道身影悄无声息,黄侍郎扫了几眼,瞧见那道身影,那身影立刻向街头过去,很快,一辆马车便即驶过来,黄侍郎迅速上了马车,马车也不耽搁,车夫一抖马缰绳,迅速离去。

    车行辚辚,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并不起眼的客站外面停了下来,黄侍郎率先进了客栈,马车夫将马车放入后院,到得客栈内进了一间屋内,只见到黄侍郎已经摘下了冠帽,车夫反手将房门关上,这才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端杯一饮而尽。

    黄侍郎却是走到床边,打开窗户,四下里瞧了瞧,万籁俱静,这才关上窗户,随机又走到房门处,透过门缝向外张望,那马车夫已经道:“大人不必担心,进来之时,我已经检查过,不会有人。”

    黄侍郎松了口气,到桌边坐下,低声道:“张百户,这里毕竟是西北,咱们凡事都要小心谨慎,万不能出现差错。”

    “大人的意思我明白。”黄侍郎虽然是堂堂侍郎,但是张百户在他面前却似乎没有卑微之感,不过语气倒也客气:“轩辕胜才那边情况如何?”

    黄侍郎肃然道:“有轩辕统领的信物,轩辕胜才自然知道我们是轩辕统领派过来。这轩辕家族果然是非同小可,当初轩辕胜才随着楚欢前来西北,乃是为了就近监视楚欢,可笑楚欢却不自知,反倒是对轩辕胜才信任有加,将甲州交到了轩辕胜才的手中。”

    神衣百户张亥猪却是摇头道:“肖焕章和朱淩岳在西北经营多年,根深蒂固,可是短短时日,双双都败在楚欢的手中,大人难道以为这样一个人物,会是一个愚蠢之徒?”

    黄侍郎一怔。

    “楚欢或许早就知道轩辕胜才是安排在他身边的眼线,可即使如此,楚欢却为何依然要重用轩辕胜才?”张亥猪目光如刀,“大人不可不察其中的缘由。”

    黄侍郎皱眉道:“张百户,你的意思是?”

    张亥猪道:“殿下派我护卫大人前来西北密见轩辕胜才,却也另有吩咐。”

    “哦?”

    “如果轩辕胜才当真没有忘本,心系朝廷,那自然是好事,可是如果轩辕胜才首鼠两端,却也容不得他继续活下去。”张亥猪道:“轩辕胜才乃是轩辕世家的子弟,轩辕一族乃是帝国第一武勋世家,在世人心中,很有威望。如果轩辕胜才背弃朝廷,为了一己私利,跟随楚欢叛乱,被世人知道堂堂武勋世家子弟既然反对朝廷,对朝廷声誉的损害,自然是非同小可。”

    黄侍郎惊道:“轩辕胜才跟随楚欢反叛朝廷?张百户,这.......这怎么可能?轩辕一族乃是大秦武勋第一世家,对朝廷忠心耿耿,而且轩辕绍乃是轩辕胜才的堂兄,当初让轩辕胜才前来西北,就是为了监视楚欢,他如何可能反叛朝廷?”

    张亥猪神色十分淡定,道:“我只是提醒黄大人而已。与轩辕胜才交涉,是大人之事,维护朝廷的声誉,却是在下之事,既然太子有交代,那么任何有损朝廷声誉的事情,神衣卫都不会容忍......我只希望大人能够确定轩辕胜才对朝廷忠臣无二,否则.......!”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黄侍郎立刻道:“张百户多虑了。轩辕胜才已经与我商议,准备擒贼擒王,西北除了楚欢,便是裴绩和轩辕胜才的权势最重,只要裴绩一死,轩辕胜才便有希望控制住西北。”

    “哦?”张亥猪道:“那轩辕胜才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准备除掉裴绩?”

第一七四一章 雪亮的匕首

    朔泉城西三十里地,虽然是夜深时分,但是喝声阵阵,杀气横弥。

    战鼓隆隆,号角苍漠,十几支方阵在空款的大地之上,进退有序,推动之中,步伐齐整,气势凌厉,各队阵型有快有慢,快而不乱,慢而不滞,快着如同排山倒海,慢者却又宛若泰山压顶。

    枪兵、盾牌兵和弓箭手混合在一起,看似兵种混乱,但是明显叠嶂有序,配合虽然还显生疏,但是在令旗招展之间,各队却能够严格按照令旗指挥行动。

    不远处的一处山坡上,裴绩背负双手,神情肃然,居高临下而视,时不时地向身边的旗手下令,操演阵型。

    一匹快马飞驰而来,到得山坡下,滚落下马,往山坡上爬去,早有一名卫士上前拦阻,那人从怀中掏出一份书信,双手递上,卫士接过书信,转身上了坡,到得裴绩身边,将书信递了上去。

    裴绩接过书信,打开来,边上早有卫士举着火把靠近,裴绩扫视了几眼,眉头锁起。

    “大将军,出了何事?”在裴绩身边,一身甲胄的胖柳忍不住问道。

    胖柳和王涵自西山来到西北投效楚欢之后,倒也是步步高升,如今在镇西军中也是担任要职,以许邵为主将的西北骑兵军团,如今驻扎在青原马场一带,重修马场,训练骑兵,另外在马场附近进行军屯,胖柳和王涵等一干人则是在步军营地随同在裴绩身旁,日夜操练。

    裴绩收起书信,道:“甲州出现了变故,轩辕胜才让我前往甲州一趟。”

    “去甲州?”王涵皱眉道:“大将军,末将斗胆直言,如今楚督不在,大将军坐镇朔泉,朔泉乃是西北的心脏,紧要所在,轩辕胜才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即使甲州有了变故,也只能是他前来拜见大将军,又如何能让大将军离开朔泉?”

    裴绩笑道:“轩辕胜才遇到的麻烦,让他不敢轻易离开。”

    “哦?”胖柳奇道:“大将军,甲州到底出了何事,要让大将军亲自出马?”

    “卢存孝恐怕要谋反。”裴绩道:“轩辕胜才在书信中说,卢存孝最近行迹古怪,而且私下里与一些来路不明的人交往,轩辕胜才暗中抓捕了一名与卢存孝有过秘密交往之人,审讯得知,此人乃是葫芦寨的漏网之鱼......!”

    “葫芦寨的漏网之鱼?”胖柳冷笑道:“难道与那个虬将军有干系?”

    楚欢虽然率兵剿灭了葫芦寨,而且收服了以卢存孝为首的一干葫芦寨残部,但是虬将军却是乱中逃脱,杳无音讯。

    胖柳自然想到,是否是虬将军贼心不死,意图东山再起,派人秘密联络卢存孝。

    王涵却是皱眉道:“大将军,卢存孝此人虽然是乱匪招安,但是为人却也是忠义,他既然投效到楚督麾下,若说此时再起反心,这......却也要仔细斟酌。”

    “老王,卢存孝跟了虬将军多年,以前是虬将军手下的得力干将。”胖柳道:“若是别人,或许说不动他,可是如果当真是虬将军死灰复燃,难保卢存孝不会被虬将军说动......!”抬手摸着胖胖的下巴,“而且这是轩辕将军亲笔书信,他都抓到了与卢存孝密见之人,总不会有假?”

    王涵皱着眉头,嘴唇微动了动,却并无说话。

    裴绩看在眼中,含笑问道:“王涵,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王涵犹豫了一下,终是道:“大将军,西谷关被封锁,不出意外,当然是朝廷的意思,那是冲着咱们西北来的......大将军,轩辕胜才可说轩辕世家的人,他的堂兄轩辕绍,更是皇家近卫军统领,轩辕世家对秦国忠心耿耿.......!”说到此处,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胖柳自然没有王涵沉稳,忍不住道:“老王,你的意思是说,轩辕胜才是在诬陷卢存孝,谋反的不是卢存孝,而是.......!”

    王涵立刻阻止住:“胖柳,莫要胡说,没有证据之前,谁也不能确定谁意图谋反......楚督不在,西北也并非铁板一块,大将军坐镇西北,自然是要三思而行,若是冤枉了好人,固然让将士寒心,可是一旦真有人心存不轨,却也要早做准备。”

    裴绩笑道:“王涵说的不错.......没有证据之前,无人心存谋反。”

    “大将军,那您准备怎么办?”胖柳问道:“总不会真的要去甲州吧?”

    裴绩道:“为何不去?既然甲州有了变故,难辨忠奸,楚督临走前又将西北大事交托于我,我若不去,岂不是有负楚督?”

    胖柳急道:“大将军,你可.......哎,你可别犯糊涂,甲州是轩辕胜才的地头,如果.......卑职是说如果,如果他当真心存歹念,您这一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裴绩虽然治军严苛,但是平日里对将士却是十分随和,胖柳性情直率,有话也难以憋在肚子里,此刻听裴绩要往甲州犯险,心下大急。

    王涵也劝道:“大将军,胖柳所言,话糙理不糙,如今你坐镇西北,万不能有丝毫闪失,以卑职之见,大可以派人先往甲州了解情况。仇大侠目下还在城中,不如让仇大侠出马,前往甲州摸摸情况......!”

    便在此时,却又听到马蹄声响,骏马长嘶,几人瞧过去,只见一匹快马已经到得山坡之下,马上那人却是戴着斗笠,身披一件黑色大氅,将身体掩盖在其中,王涵和胖柳都是皱起眉头,那斗笠人已经翻身下马,站在山坡之下,微抬头向山坡上瞧过来,天色昏沉,山坡上虽然点着火把,王涵等人一时也瞧不清那人面貌。

    那人站了片刻,又往四下里瞧了瞧,终是缓步往山坡上来,很快,一名卫士便即上前拦住,只是这一次裴绩却已经高声道:“让他上来!”

    那卫士毫不犹豫闪到一边,让开道路。

    斗笠人这才加快步子,走到山坡上,裴绩却是缓步迎上来,因为天山雪莲之故,他瘸掉的那条腿给人一种起死回生之感,走路的时候虽然依然有些瘸拐,但是比起从前的幅度已经是小了许多,若不细看,甚至难以瞧出他是个瘸子。

    斗笠人走到裴绩面前,抬起手,将斗笠向上抬了抬,裴绩看到来人,倒显得异常镇定,倒是跟在裴绩身后的胖柳瞧见来人相貌,显出吃惊之色,失声道:“是......是你!”

    ......

    ......

    夕阳从地平线落下去已经多时,卢存孝此时却是感到十分的疲累,他的心情并不好,倒不是因为巡视的疲累,而是因为这几天的所见。

    西北众多将领之中,卢存孝是真正出自草根的人物。

    他本想过着日出而作而落而息的平静生活,老婆孩子热炕头,只是上天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大秦的赋税,让曾经以耕种为生的他苦不堪言,而西梁人的入侵,让他既愤怒于西梁人的野蛮,更愤怒于秦国的孱弱。

    帝国征收重税,百姓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可是到头来,这样一个帝国却无法抵挡住外敌的入侵,导致西北生灵涂炭。

    卢存孝有血性,在绝望之余,依然揭竿而起,带领着一帮汉子,投奔到了葫芦寨。

    在葫芦寨,他出生入死,劫掠官府,却从不伤害百姓,他心中充满了对官府的痛恨,可是却能够体会的百姓的痛苦。

    跟随楚欢之后,他知道楚欢是个好官,但是虽然施行了一系列的政策,西北的面貌为之一新,可是饥荒却是困扰着西北的最大毒瘤。

    百姓们得到官府的支持,尽心耕种,西北大地上,到处可见绿油油的稻田,也能够看到那些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的百姓,但是粮食短缺成了致命的问题,市面上的粮价本就居高不下,如今又连续涨起来,已经有不少地方因为缺少粮食,百姓被活活饿死。

    虽然目前这样的状况并不多,但是卢存孝巡视之时,瞧见本来在田间耕作的老农忽然间倒地,再也起不来,心头便愈加的沉重。

    他很清楚,这样的情形,随着西谷关被封锁,形势将会变得越来越严峻。

    楚欢令他在甲州协助轩辕胜才镇守,轩辕胜才坐镇甲州,而他却是要往各处巡查军队,按照大将军裴绩传下来的命令,无论驻守在何处的兵马,都要按照统一的军规行事,哪怕是日常操演,也绝不能中断,而卢存孝便要时常突袭检查各处的驻军,勿令驻军怠慢松懈。

    黄昏时分,他便接到命令,轩辕胜才突然前来卢存孝所在的唐河县,而且就在县城之外不到二十里地的河边驻营。

    卢存孝不知道轩辕胜才为何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来到唐河县,但是接到轩辕胜才的传令,卢存孝不敢耽搁,领着几名亲随,迅速赶到轩辕胜才的驻地,唐河县城外有一条扭曲如长蛇般的河流,名为唐河,县城便是以此命名。

    河水潺潺,河边立着一顶帐篷,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不过天上倒是明月幽幽,帐篷内点着灯火,十几匹战马拴在附近不远,而轩辕胜才带来的随从,也不过十几人而已。

    当卢存孝进到帐篷之时,轩辕胜才正盘膝坐在地上,一手拿着擦布,一手则是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正在仔细地擦拭着匕首的每一处地方,本就雪亮的匕首经过擦拭,在灯火之下,更是亮的让人心慌,只是卢存孝进帐之后的目光,没有被雪亮的匕首吸引,而是瞧向了坐在轩辕胜才不远处的一名中年人身上,那人很面生,此时一双眼睛却也是盯着入帐的卢存孝。

第一七四二章 杀将

    卢存孝瞥了那人两眼,轩辕胜才坐着抬起头,唇边露出一丝浅笑,却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匕首,依然很细致地擦拭,很随意地道:“卢兄弟到了?”

    轩辕胜才在战场上虽然勇悍,可是平时为人却十分随和,卢存孝被派到甲州之后,轩辕胜才平日里倒也没有因为他的出身而有丝毫的怠慢,称兄道弟,关系倒也是颇为和睦。

    卢存孝在轩辕胜才面前,倒也不敢失了礼数,拱手道:“得到将军的传唤,立刻赶来,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轩辕胜才见卢存孝一脸疲态,叹道:“这阵子可是辛苦你了!”

    “不敢!”卢存孝依然恭敬道:“各处驻军总体并无差错,有几个怠慢之人,已经被卑职惩处......将军怎地也到了这边来?莫非有紧急军务?”

    轩辕胜才抬手道:“先坐下说话。”

    卢存孝看了那中年人一眼,终是坐一旁坐下。

    那中年人却是打量卢存孝,随即笑道:“轩辕将军,这位便是那位勇悍无比的卢存孝卢偏将吗?”

    “正是卢兄弟。”轩辕胜才终于将手中的擦布丢下,向卢存孝道:“卢兄弟,这位大人,你应该没有见过吧?”

    卢存孝听轩辕胜才称呼中年人为大人,只是西北高层大部分他也认识,甲州的头头脑脑即使不熟悉,却也大都照过面,记忆中并无此人,但是却也不敢失礼,拱手道:“在下卢存孝,敢问大人.......!”

    不等他说完,轩辕胜才已经笑道:“这位是礼部右侍郎黄大人!”

    黄侍郎冲着卢存孝拱了拱手,笑道:“鄙人黄凃,听轩辕将军提起你的勇名,一直想见一见,今日一见,果然是一条好汉子。”

    卢存孝却是皱起眉头来,向轩辕胜才问道:“轩辕将军,甲州礼部衙门的官员,卑职也都见过,这位黄侍郎.......!”

    “黄侍郎是京部官员,可不是地方上的户部衙门可比。”轩辕胜才放声笑道:“这可是真正的京官.......!”

    卢存孝脸色骤变,霍然站起,沉声道:“轩辕将军,你莫非是在开玩笑?”

    轩辕胜才手上把玩着匕首,斜睨了卢存孝一眼,反问道:“卢兄弟难道觉得本将是在开玩笑?”

    卢存孝随意一拱手,淡淡道:“卑职还有公务在身,恕卑职不能奉陪!”转身便走,轩辕胜才沉声道:“卢存孝,你要谋反吗?”

    卢存孝肩头抽动,也不回头,双拳却是握起,冷冷道:“轩辕将军,本将不知道你说的谋反是何意?如果是说背弃楚督,卑职这条命是楚督所赠,那是脑袋掉了,也不会背弃楚督,如果轩辕将军指的是秦国昏君,卑职实话实说,我是早就谋反了,可不是在今天。”

    轩辕胜才大笑道:“卢存孝,楚欢也是大秦的臣子,你背叛大秦,与背叛楚欢有何不同?”

    卢存孝缓缓转身,神色冷峻,双目犀利,盯着轩辕胜才,道:“卑职倒想问一问,如果秦国将楚督当做臣子,为何要封锁西谷关?如果秦国要将西北百姓当做他的子民,却为何不闻不问,眼睁睁地看着大批的百姓活活饿死?”

    黄侍郎却是皱起眉头,咳嗽两声,起身道:“卢偏将,百姓受苦,罪不在朝廷,而是盗贼作乱,祸害百姓......!”

    “哦?”卢存孝放声大笑:“盗贼作乱,祸害百姓?黄侍郎既然知道卢某,当然也知道我的出身,卢某就是乱匪出身,不过不是因为想要祸害百姓才入草为寇,而是因为秦国暴虐,逼迫老子落草。”他话语粗俗起来,脸上满是愤怒之色,“你既然是礼部侍郎,是个读书人,应该比我们这些粗人更懂道理,不是因为乱匪才让秦国百姓受苦,而是因为秦国暴虐,才让百姓落草为寇,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一个礼部侍郎却要颠倒黑白,老子实在不知道你们这些读书人读的都是什么狗屁文章。”

    黄侍郎变了颜色,眼角抽动,轩辕胜才瞥了黄侍郎一眼,终是缓缓站起身来,凝视卢存孝,缓缓道:“卢存孝,楚欢独霸一方,为患朝廷,朝廷如今要励精图治,这等反叛之贼,自然是要剿灭的。你也算是条汉子,只要你愿意效忠朝廷,本将保证你前途无量,如果执迷不悟,只能为楚欢陪葬。”

    卢存孝瞳孔收缩,禁不住后退两步,一只手已经滑到了腰间,他平日里自然不会将自己的巨斧随身携带,而是佩刀在身,此时摸到腰间,才发现入帐之前,佩刀已经被解下,心下更是一沉,陡然间明白什么,冷笑道:“原来如此,轩辕胜才,原来.......原来你是要背叛楚督!”

    “背叛?”轩辕胜才笑道:“卢存孝,难道你不知道本将的出身?本将乃是轩辕世家的子弟,轩辕世家誓死效忠大秦帝国,对我而言,效忠的只有帝国,楚欢如果是大秦的忠臣,本将可以听他号令,可是他若反叛朝廷,本将又如何能容得下他?”

    “轩辕胜才......!”卢存孝厉声喝道:“楚督对你待若兄弟,信任有加,将甲州托付于你,你竟然......竟然.......!”他双目喷火,赤手空拳,紧握双拳,指关节咔咔作响。

    轩辕胜才凝视着卢存孝,叹道:“楚欢待我不薄,说到底,不过是让我为他所用,至若兄弟情义,比起帝国的利益,实在不值一提。卢存孝,你虽然读书不多,但是也应该听过一句话,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楚欢想要与帝国对抗,终究是自取灭亡,你卢存孝勇武过人,朝廷正是用人之时.......!”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卢存孝打断道:“轩辕胜才,秦国连京城都已经丢失,如此帝国,已经是名存实亡,天下百姓,受尽秦国之苦,如果还要为秦国卖命,那才是自取灭亡。”看了黄侍郎一眼,道:“你若是杀了这狗官,继续效忠楚督,今日之事,我可以当做没看见。”

    黄侍郎眼角抽搐的更是厉害,轩辕胜才却已经缓步向卢存孝走过来,卢存孝全神戒备,眼见轩辕胜才一步步走过来,卢存孝冷声道:“轩辕胜才,你想做什么?难道还想杀了我?”

    “冥顽不化,也就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轩辕胜才目露寒光,“卢存孝,不是本将不给你机会,是你自己自寻死路......!”话声未落,身体前欺,手中匕首已经照着卢存孝胸口直刺过去。

    卢存孝厉喝一声,退下横扫,照着轩辕胜才的下盘扫了过去。

    黄侍郎见两人动起手来,急忙退到角落处,只见到轩辕胜才和卢存孝拳来脚往,卢存孝拳脚功夫稀松平常,却是十分生猛,轩辕胜才却是动作敏捷,甫一交手,黄侍郎便是不懂武功,也看出轩辕胜才明显占据上风。

    卢存孝拳势虽猛,但是与轩辕胜才的功夫还是相差了一截子,更加上卢存孝赤手空拳,轩辕胜才却是手握一把匕首,更是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砰!”

    轩辕胜才瞅准一个空档,一脚踹在了卢存孝的胸口,卢存孝整个身体顿时飞出,从帐门处飞了出去。

    轩辕胜才如影随形,也紧跟着冲了出去,黄侍郎见状,虽然心下有些紧张,却也是快步跟出帐外,却见到轩辕胜才已经是单膝压在卢存孝胸口,匕首顶在了卢存孝的咽喉之上。

    黄侍郎松了口气,扫了一眼,只见到随同卢存孝前来的几名亲兵,不知何时已经被轩辕胜才的部下控制住,几名亲兵都被大刀架在脖子上,双手亦都被反绑。

    瞧着情形,自然是大局已定。

    卢存孝被轩辕胜才压在身下,喉咙被匕首顶着,不能动弹,却还是破口大骂道:“轩辕胜才,你个不知廉耻的叛贼,今日我死在你手里不打紧,楚督必然会将你碎尸万段。”

    轩辕胜才哈哈笑道:“碎尸万段?卢存孝,用不了几天,我的兵马就会杀进朔泉城,楚欢宅里不是还有一大堆子家眷吗?好得很,本将就先将他的家人碎尸万段,让他明白反叛朝廷的下场。”

    “轩辕胜才,你不得好死,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卢存孝厉声暴喝。

    轩辕胜才冷笑道:“即是如此,本将就先让你做鬼,看你如何不放过我。”手臂抬起,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刺落下去,正刺在卢存孝胸口。

    匕首刺入卢存孝胸口一刹那,黄侍郎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卢存孝身体抽搐数下,终是不再动弹,轩辕胜才拔出匕首,匕首上沾满鲜血,他在卢存孝身上-将匕首的鲜血擦拭干净,缓缓站起身来,转头看了黄侍郎一眼,黄侍郎勉强一笑,看了卢存孝尸体一眼,只见到卢存孝一动不动,火光之下,胸口鲜血殷虹一片。

    “来人,拉下去,找个隐蔽的地方先埋了!”轩辕胜才收起匕首,挥了挥手,便有两名兵士上前来,将卢存孝的尸首拖了下去。

    轩辕胜才走到黄侍郎旁边,含笑道:“黄大人,卢存孝一死,甲州再无障碍,甲州兵马,如今都在我掌握之中。”

    “轩辕将军,卢存孝被杀,不会走漏风声吧?”黄侍郎低声问道。

    轩辕胜才摇头笑道:“你放心,我召他来见时,是说有机密要事相商,令他不要告诉别人,不会有人知道。”

    此时一名兵士上前来,拱手轻声道:“将军,那几人如何处置?”

    他所说的,自然是指卢存孝的那几名亲随。

    轩辕胜才回头瞧了一眼,只见那几名亲随都是呆若木鸡,显然对发生在眼前的一幕还不敢置信,冷冷一笑,轻声道:“带下去,掩埋卢存孝的时候,顺便将这几人也一起活埋了,他们既然跟随而来,就让他们陪着卢存孝一起进鬼门关!”

第一七四三章 陷阱

    夕阳如火,天边红彤彤一片,一队人马自天边而来,轩辕胜才领着十几名随从,便在甲州城外等候。

    天气闷热,但是自轩辕胜才起,众人都是甲胄在身,森然的甲州在夕阳照耀下闪着冰冷寒光,而众人的额头之上,却都已经布满了汗珠。

    旌旗招展,骏马飞驰,远来的一队人马清一色都是骑兵,不下三百人,一面旗帜迎风飘扬,随着骏马飞驰,猎猎作响,旗帜之上,龙飞凤舞写着一个“裴”字,正是大将军裴绩自朔泉抵达。

    轩辕胜才已经迎上前去,裴绩一身布衣,虽然已经贵为镇西军大将军,但是他看上去并无太大的改变,平日里依然很随和,但是双目却是精光四射。

    “大将军!”轩辕胜才上前拱手,裴绩勒住马,亦是拱手道:“轩辕将军,久等了!”

    轩辕胜才忙道:“不敢!”

    裴绩扫视众人一眼,皱眉道:“卢存孝在哪里?”

    “大将军,卢存孝已经失踪。”轩辕胜才肃然道:“他先前的居所,我已经派人看住,而且仔细搜找过,并无卢存孝的踪迹。”

    裴绩微一沉吟,道:“入城再说。”打马入城,身后众将士则是尾随而入,轩辕胜才却是与身边不远一名随从对了个眼色,也都纷纷跟随入城。

    到得城内,裴绩径自到了甲州知州府,他手下几百兵士在府外等候,等到茶水上来,裴绩才皱眉向轩辕胜才问道:“卢存孝当真反了?”

    “回禀大将军,末将本来也不敢断定,只是卢存孝暗中与葫芦寨的残党联系,末将心下起疑,如今非常之时,固然不能错判了大将,可是更不能有丝毫疏忽,让别有居心之辈有机可趁。”轩辕胜才眉头紧锁,神情凝重:“所以末将暗中逮捕了一名与轩辕胜才秘密联络之人,而且将此事严格保密,只派人往大将军那边送去书信,恳请大将军裁断。”

    裴绩微微颔首,道:“楚督不在,我等自然要小心谨慎,处处多个心眼。”

    轩辕胜才道:“本来发生此事,卑职应该亲自前往朔泉去禀报,可是.......!”

    裴绩摆手道:“你不必解释,我明白你的难处。如果卢存孝果真是贼心不死,你轻易离开甲州,自然会让人更加有机可趁。”

    “多谢大将军体谅。”轩辕胜才感激道。

    裴绩微一沉吟,终于道:“兹事体大,非同小可。卢存孝是楚督亲自招安,一手提拔起来,且不说此人是否真的有背叛楚督之心,就算当真如此,那也是要等候楚督处置。”盯着轩辕胜才眼睛,问道:“你手上可有什么证据证明卢存孝准备叛乱?”

    轩辕胜才叹道:“如果有确凿的证据,铁证如山,末将也就不会客气,早已经将卢存孝拿下,押送到朔泉,也就不必让大将军亲自前来甲州......!”随即沉声道:“不过抓捕的那名贼人,却已经承认是葫芦寨的残党,而且是虬将军派来联络卢存孝。”

    “虬将军?”裴绩淡淡道:“此人难不成还想死灰复燃吗?”

    轩辕胜才在裴绩身边的另一张椅子坐下,轻声道:“大将军,如果被抓的贼寇还有可能是血口喷人,想要污蔑卢存孝,可是......如今卢存孝却突然消失,下落不明,这就十分可疑了。末将怀疑,是不是卢存孝察觉到了什么,知道事情不妙,所以才隐藏起来。”

    裴绩轻抚胡须,沉吟片刻,终于道:“卢存孝对甲州兵力部署了如指掌,如果他当真与虬将军混在一起,对甲州可是十分不利。”

    “是啊!”轩辕胜才苦笑道:“楚督当初对他有不杀之恩,更是提拔重用,想不到此人却是......!”摇了摇头,“大将军,接下来咱们应该如何行动?”

    裴绩问道:“被抓的那名贼寇,如今在哪里?”

    “关在大牢之中。”轩辕胜才立刻道:“只是严刑拷打,奄奄一息,末将只怕他死了,所以派人在大牢之中为他疗伤.......大将军,要不要再审问此人,此人虽然承认是虬将军所派,专程前来秘密联络卢存孝,可是却并无交代虬将军的下落。”

    裴绩皱眉道:“他还没有招供虬将军的下落?”沉声道:“现在就将他带过来,本将要亲自审问。”

    “大将军,此人伤势很重,审讯之时,他死不招供,所以.......所以末将用了重刑。”轩辕胜才为难道:“从大牢提审过来,只怕还没到,便要晕死过去.......不如末将派大夫今夜加紧诊治,明日再行提审?”

    裴绩瞥了轩辕胜才一眼,道:“他若受了重伤,一夜之间就能治好?”起身来,道:“罢了,你带我前往大牢,本将亲自前去审讯。虬将军如果当真在甲州,必须要尽早知道他的下落,务必要将虬将军和他的残党一网打尽。”

    轩辕胜才也起身道:“大将军,你从朔泉赶来,一路辛劳,要审讯贼人,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末将已经备好酒菜,大将军先用些饭菜,再前往审讯如何?”

    裴绩犹豫一下,微微颔首,轩辕胜才这才抬手道:“大将军请!”

    裴绩也不客气,微瘸着腿,走出了厅堂,轩辕胜才紧随而出,等二人出门之后,从角落处的一处屏风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来,正是礼部右侍郎黄凃。

    见到裴绩走远,黄凃这才回过头,在他身后,张亥猪正若有所思,黄凃低声道:“想不到裴绩竟果真前来,当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自来,张百户,接下来就要看你们的了。”

    张亥猪沉吟片刻,并没有说话,黄凃有些着急,道:“张百户,事不宜迟,可不能有耽搁,咱们的人是否都已经准备妥当?”

    张亥猪终于道:“人手都已经准备妥当,只要裴绩进了大牢,必死无疑.......只是裴绩既然是镇西军的大将军,必然是非同小可之辈,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为何却如此轻易就到了甲州?”张亥猪犹疑道:“侍郎大人,姓裴的会不会有猫腻在中间?他当真就相信卢存孝谋反?”

    “张百户,不是本官说你们,你们神衣卫做事也太过多疑。”黄凃叹道:“卢存孝是山匪出身,若说别人谋反倒也罢了,这卢存孝谋反,裴绩自然会相信,而且甲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裴绩又怎能不亲自前来过问?”见张亥猪锁着眉头,黄凃忍不住道:“张百户,莫非事到如今,你还在怀疑轩辕胜才有问题?”

    张亥猪摇头道:“轩辕胜才既然杀了卢存孝,应该是真心效忠朝廷,而且正如黄大人所言,轩辕胜才是轩辕世家的人,他应该不至于糊涂到与帝国为敌。我现在不是担心轩辕胜才,而是担心这裴绩会耍什么花招。”

    “不管他耍什么花招,只要进了大牢,摘下他的脑袋,便万事大吉。”黄侍郎轻声道:“只要裴绩一死,轩辕胜才率领甲州兵马,拿下朔泉城,西北便在朝廷的掌控之下,只要占据了朔泉,便是楚欢回到西北,那也来不及了。”

    张亥猪目光闪烁,却并没有说话。

    “太子殿下只是让咱们来传达命令,如果我们能够协助轩辕胜才控制西北,必然是立下不世之功。”张亥猪正色道:“咱们自然不是为了加官进爵,可是如此一来,却能够重振帝国,清剿叛贼,张百户,到了这个时候,可不能有丝毫的犹豫。”

    张亥猪深吸一口气,终于道:“侍郎大人就在这里等候,天亮之前,定能让侍郎大人见到裴绩的人头。”再不多言,身形一闪,眨眼间便消失了踪迹。

    轩辕胜才陪同裴绩用了饭菜,随同而来的几百名骑兵,也都安排了饭食,裴绩吃的一向不多,出了侧厅,天色已经黑下来,一轮明月已经升到天空,而天幕之上,点点星辰时隐时现。

    甲州刑部司大狱距离知州府有一段路程,裴绩自然也不会带同几百名起兵随同前往,只是带了几名兵士随同,前面自有人举着火把带路,轩辕胜才和裴绩一行人乘马而行,刚走出街口,后面一骑飞驰而来,裴绩和轩辕胜才都是停下马,回头瞧过去,只见一名骑兵已经翻身下马来,跪倒在地,“将军,不......不好了.......!”

    轩辕胜才调转马头,沉声道:“出了何事?为何如此惊慌?”

    “大人,军营那头有人闹事。”来人急道:“差点打起来,现在还在争吵......!”

    “好大的胆子。”轩辕胜才怒道:“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敢在军营闹事?”

    “是.......是卢偏将的那群弟兄。”来人道:“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们说口粮减少,便生出事端来......还说将军虐待他们,厚此薄彼.......!”

    轩辕胜才冷笑道:“关卡被封锁,粮食短缺,口粮减少,这已经是通令全军之事,难道他们不知道?”

    裴绩在后已经闻问道:“轩辕将军,出了何事?”

    轩辕胜才回身拱手道:“大将军,因为粮食短缺,仓库的军粮已经严重不足,所以末将下令,全军口粮暂时减少一部分,不想却有人因此生事。”苦笑道:“跟随卢存孝从葫芦寨投奔过来的兵士,虽然被楚督招安,但是匪性未改,今夜又是他们在闹事。”

    “轩辕将军,卢偏将不在,那帮家伙只有您能镇住,还请您速速前往,否则......否则只怕要生出大乱子来。”来人焦急道。

    轩辕胜才皱眉道:“本将要陪同大将军前去审讯犯人.......!”

    “轩辕将军,既然是军营有事,你先去平息骚乱。”裴绩沉声道:“真要有人不顾军法,那就从重严惩,至若牢狱那边,本将自己前往即可。”

    轩辕胜才犹豫了一下,终是向带路的兵士吩咐道:“你们几个带大将军前往大狱!”向裴绩拱手道:“大将军,军营骚动,是末将失职,等末将平息骚乱,再行请罪!”也不多言,一抖马缰绳,飞驰而去。

第一七四四章 捕杀

    州府大狱的高墙又宽又厚,只有前后两道门,都有兵士把守,只要走到院内,一股子阴森可怖的气息便会扑面而来。

    州府大狱从来都是院中有院,进了正门,院内便会分出几处石墙院子,不过修建的都是整整齐齐,井然有序。

    重刑犯都是关押在居中的狱内,各条道路之上,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火架立起来,道路上固然是不是会有狱卒巡逻,而大牢之内,也会有狱卒定时巡查。

    裴绩到得重刑犯大牢之时,负责大狱的狱官事先得到通知,早已经闻讯赶来迎候。

    重刑犯大狱外面,两名狱卒佩刀看守,而铁铸的大门更是用锁链锁起来,狱官吩咐狱卒打开了锁链,裴绩抬步进到里面,昏暗无比,一股腐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其中更是夹杂着难以消散的血腥味道,跟在裴绩身后的几名随从忍不住抬手捂住鼻子,狱官见状,陪笑道:“这里关押的都是十恶不赦的凶徒,所以平日里时常拷问审讯.......!”

    裴绩从石阶上走下去,正对石阶的是一处宽敞的刑讯室,边上用木栅栏围住,里面的刑具倒是十分齐全,两个角落立着两支火架,将审讯室内倒是照得十分明亮。

    显然是听到了有人进来,审讯室内三名体型魁梧的狱卒已经站在审讯室外的过道上毕恭毕敬迎候。

    裴绩转到过道之上,抬眼望去,过道算不得宽敞,却也并不算狭窄,道路两边,便都是一个个牢房,四下里显得十分寂静,倒是隐隐听到里面传来唉声叹气之声,间或有带着痛苦的低低呻吟之声,裴绩看了边上狱官一眼,问道:“这里有多少人?”

    “回禀大将军,这里统共有三十四名囚犯,其中有六名已经定案,往朔泉刑部司衙门送去了案宗,只消批文下来,便可押往朔泉问斩。”狱官恭敬道。

    裴绩点点头,问道:“我要找的人在何处?”

    “大将军请随小的来。”狱官回手从身后一名狱卒手中接过一支火把,在前带路,裴绩领着几名随从跟在后面。

    牢中的囚犯们大都是卷缩在牢房之内,突然出现的火光并没有引起他们的骚动,重囚牢时常巡查,他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大狱之中的这条道路很长,虽然有审讯室的灯火余光照耀,可是却也只能看到小半截子,其后一大截子却是漆黑一片,配上那股腐烂血腥的气味,总会让很少进入牢狱的任何人升起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只是裴绩倒也用不着走到头,走到一半,左右两边各有一条分道,狱官举着火把,拐向左边,裴绩随在其后,直走到尽头,狱官这才停下,站在一间牢门前,看了裴绩一眼,轻声道:“就是此人,这几日奉命审讯,挨了不少刑法,不过死不了。”

    裴绩透过木制栅栏牢门,借着狱官手中火把的火光,却是依稀看到了卷缩在牢房墙角处的囚犯,那人一身囚衣此时已经是破碎不堪,本来灰白色的囚衣,如今却已经是血迹斑斑,大片都被鲜血所染红,那囚犯却如同死了一般,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身下却是一堆发干的枯草,便这般侧躺在干草堆上。

    “打开牢门。”裴绩吩咐道。

    狱官手中早已经取了钥匙串在手中,上前打开了铁链,裴绩这才抬步进了室内,一名一身甲胄的侍从跟随在裴绩身边,一手按着佩刀,进到了牢房内。

    裴绩距离那囚犯两三步远,便即停下,打量一番,终于道:“你若是想活着走出这里,只需要回答我两个问题,若是不差,不但可以为你将伤势治好,放你出狱,而且会赏赐你一笔金银,让你和你的家人后半生无忧。想来你也不会没有家人,难道你不为他们想一想?”

    那囚犯面朝墙壁,卷缩着侧躺在墙角,并不动弹,狱官已经上前去,踹了一脚,叫道:“快起来,别装死,大将军问你话呢,还不老实交代!”

    那囚犯这才动了动,狱官又踹了一脚,喝道:“快起来!”

    囚犯终是艰难地坐起身来,也不说话,慢慢转过身来,蓬头垢面,乱发之中,满是从干草堆上带起的杂草。

    他低着头,长发掩面,裴绩背负双手,问道:“卢存孝是否真的准备谋反,虬将军如今在哪里?”

    囚犯也不抬头,毫无声息。

    狱官在旁厉声道:“还不老实回答,又想坐椅子吗?”

    他所说的“坐椅子”,自然是指大狱之中的刑法。

    囚犯终是口里低声咕囔了一句,只是含糊不清,谁都没有听清楚,裴绩皱起眉头,不自禁往前踏出一步,沉声道:“你说什么?”

    囚犯瞧低头却是看到了裴绩的脚步靠近,忽然间抬起头来,火光之下,那一张脸竟是冰冷至极,双目锐利,泛着寒光。

    裴绩只瞧一眼,便知事情不对。

    一个经受过严刑拷打奄奄一息的囚犯,又如何能有如此锐利的目光?而且此人虽然衣衫残破,血迹斑斑,可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伤痕。

    便听得那囚犯低喝一声,已经长身而起,手中却已经多出一件古怪的利器来,那利器如同长剑,却显然不是长剑,倒似乎是一根钢条,小拇指粗细,宛若雷霆般已经是刺向了裴绩的胸口。

    毫无疑问,这把利器,乃是藏在那干草堆之内。

    此人动作极快,在他动作的一刹那,裴绩脸色已经沉下去,身体并未动弹,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狱官已经拔出刀来,目光犀利,盯着囚犯,他拔刀的动作快极,速度绝不弱于囚犯,当囚犯手中利器刺向裴绩之时,狱官也已经横刀便砍。

    利器刺向裴绩,狱官的大刀,乍一看似乎是砍向那囚犯,可是一个弧度变幻,竟已经是拦腰往裴绩砍了过去。

    两人出手,都是快逾闪电,配合得更是默契十足,天衣无缝,囚犯正面刺裴绩胸口,狱官侧腰出刀,裴绩几乎没有闪避的余地。

    只是裴绩似乎也没有闪避的打算,当囚犯利器刺来之时,他却是抬起手,张开手掌,令人意外地以掌面迎向了那把奇怪的利器。

    囚犯双目显出惊讶之色,心想裴绩难道想用手掌抵挡锋利无比的利器?又或者是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

    狱官的刀眼见便要砍在裴绩腰间,却陡然感觉一阵凌厉的劲风从侧面袭来,眼角余光却是瞥见,跟随裴绩进到大牢之内的那名随从,竟然如同闪电般欺身上前来,速度之快,当真是骇人听闻,而且这名随从并没有拔刀,而是右手呈刀状,朝着狱官的肩头砍了下来。

    那随从本来距离裴绩有几步距离,在两名刺客的眼中,即使那名随从反应过来,但是以他们出手的速度,那名随从也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可是现在的事实相反,那名随从不但以常人不可想象的反应力做出反应,而且更是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欺身上前来,在狱官的大刀砍中裴绩腰间之前,掌刀已经重重切在了狱官的肩头。

    狱官发觉随从袭击过来之时,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掌刀切在他的肩头,发出“咔嚓”一声响,肩骨在瞬间就被切断,整条手臂一个抖动,一阵酸麻,瞬间无力,随即从肩头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迅速蔓延到整条手臂,而手中的大刀已经是脱手。

    囚犯此时根本无心去顾狱官,他手中的利器如同毒蛇一般,锋尖已经是刺在了裴绩掌心,他知道这件武器的锋利,莫说是血肉之躯的手掌,便是一道坚硬的墙壁,也能够轻易刺穿。

    可是当锋尖刺在裴绩掌心之后,囚犯才骇然发现,自己手中的利器,却是难以再向前分毫,就宛若刺在坚硬的铜壁之上。

    他又如何能知道,裴绩乃是出自太平正源的三十六房家族,非但如此,而且还是五大核心家族之一。

    自天公将军张角传下来的五行道术,由这五家分别传承下来,而裴绩的裴氏家族,便是厚土术的持有者,而裴绩更是裴氏家族中唯一继承厚土术的传人。

    五行道术,各有其玄妙之处,比起锐金术、枯木术、寒水术和烈火术,厚土术的攻击力是最弱,可是论起防御,另外的四行术,却是完全不能和厚土术相比,其中枯木术也是偏重于防守,但是比之厚土术还是略逊一筹。

    裴绩神情冷然,五指已经合上,将那锋尖抓在手中,囚犯知道大事不妙,想要抽出,那利器便如同被牢牢箍住,囚犯却是难以再抽出分毫。

    “砰!”

    一声巨响,却是从边上的牢房之中传过来,只见到隔壁牢房中身影闪动,却是有人已经劈开了中间的两根木栏,两道身影从缺口处冲了过来。

    那囚犯发出一声冷厉的声音:“杀死他们!”

    牢门之外,两名裴绩的随从也已经冲入进来,拔刀便迎了上去,而过道之处,一阵脚步声响动,几道身影都是手持兵刃,飞奔而来,却正是先前待在审讯室的那三名狱卒,他们健步如飞,神情冷峻,瞧那身法,绝非普通的狱卒所能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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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说一个好消息吧,本书已经在谈论剧本改编问题,有可能会以影视剧的方式出现,正在洽谈之中,希望有朝一日真的能够搬上银幕吧。

    谢谢大家的支持,再接再厉,沙漠知道一直以来有很多的兄弟姐妹在默默支持者,毕竟写到现在,已经三年了,订阅数量一直都很稳定,也代表着众多兄弟姐妹们一直是不离不弃。

    沙漠当然知道有些人或许对本书某些地方不满意,我喜欢这样的不满意,因为我也一直在学习和进步的过程之中,我相信只要用心,总能提高。

    无论如何,沙漠写的每一本书,都是全力以赴,如果确实有不满意的地方,那可能是沙漠火候不够,太年轻,还希望大家能够体谅,也同时希望大家相信,在你们的支持下,沙漠会迅速成长。

    拜谢,叩首!

第一七四五章 出卖

    几名狱卒来势汹汹,脚步飞快,尚未奔到那囚犯所在的牢门口,便听得“咔嚓嚓”连声响动,奔跑过来的三名狱卒都是一惊,旋即便感觉到两边都是劲风袭来,心下都是大为惊骇。

    他们奔行之处的两边牢房,忽然间狱门大开,从两边窜出鬼魅般的身影,毫不犹豫便向这几名狱卒袭杀过来。

    这三名狱卒乃是张亥猪埋伏在牢狱内的好手,实在料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这牢狱之内,竟然早就埋伏下其他的对手。

    从两边牢房扑出来的影子,至少有七八人,动作迅捷果断,刀光闪动,早有一刀已经狠狠劈在了一名狱卒的背上,那狱卒却极为坚毅,忍着背上的巨疼,反手一刀,从侧旁却又是一道身影扑进,还没等这名狱卒反应过来,他便感觉自己的腰间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却是一件利器已经深深刺入了他的腰间。

    裴绩抓住对方的锋尖,双目冷峻,那囚犯难以拔出,瞳孔收缩,忽听得身边一身惨叫,微扭头,却发现与自己同时出手的那名狱官,此时身体已经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之上,随即如同一滩烂泥般缓缓从墙上软下来。

    见此情状,囚犯陡然松手,后退几步,已经贴在后面的墙壁上,双手向前掷出,几道寒星又快又急往裴绩打过来。

    只是听得“叮叮叮”数声响,裴绩单手如电,囚犯打出暗器之时,裴绩右手依然握着那柄兵刃的锋尖,而左手在身前闪动,几道暗器尽数被裴绩的单掌抵挡住,那锋刃固然难以刺透裴绩的掌心,这几道暗器打在裴绩的手掌之上,依然如同打在坚硬的壁石之上,纷纷落地。

    裴绩右手微动,那柄如同长针般的锋刃已经倒转过来,锋尖对向了那囚犯,出手如电,那囚犯却已经是退无可退,而且裴绩的速度极快,囚犯也没有闪避的余地,闭上眼睛,显然是自制不敌,闭目等死,那锋尖顶在囚犯的咽喉之上,囚犯却是面不改色。

    大狱之内,突然发生如此搏杀,不少囚犯都被惊醒,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生怕连累自己的早已经缩到墙角处,免遭牵累,胆气壮的却是思索莫非有人前来劫狱,凑近到牢门边上,倒希望能趁此机会,也能够从大狱之中脱身。

    一阵迅速而凌厉的搏杀,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过道之内想要往牢房支援的三名扮作狱卒的刺客,此时已经是两死一伤,从隔壁牢房窜进来的两名刺客,也是一死一伤,对方总共埋伏有七人,本来已经是做好了周密的计划,大牢的囚犯和狱官自然是担任主刺,联手一击,而隔壁牢房的两名刺客,乃是作为应援之用。

    至若三名装扮成狱卒守在审讯室的杀手,本是作为出现意外封堵大牢正门之用,只是众人却没有想到,他们布置的十分周密,以为一切都在控制之中,可是大牢之内,却更有人早已经埋伏下来,张大了网捕杀他们。

    裴绩手中的利刃并没有立刻刺入那囚犯咽喉,只是盯着那人的面庞,击倒狱官的那名随从此时已经走到裴绩身边,盯着那名囚犯,淡淡问道:“你就是神衣百户张亥猪?”

    那囚犯身体一震,睁开眼睛,先是瞧见裴绩,随即目光微移,移动到了裴绩身边那名侍从身上,只见那侍从棱角分明,也就二十多岁年纪,算不得英俊,可是那张略带古铜色的脸庞却是很有男子魅力,一双眼睛更是凌厉锋锐。

    囚犯瞳孔收缩,冷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他自然已经看出来,自己既然可以化装成囚犯在狱中伺机行刺,眼前这名随从,十有八-九也是化装而成,他当然知道被侍从击退的狱官不是泛泛之辈,可是不下三个回合,就被这侍从击败,如果是普通的侍从,绝不可能有如此功夫。

    “我是谁?”侍从淡淡一笑,“你们既然来到西北,难道不知道本督是谁?”

    张亥猪眼角抽搐,失声道:“你.......你是楚欢?”

    ......

    ......

    甲州知州府的内堂之中,黄凃此时却也是颇有些紧张。

    此番谋夺西北,可说是一项极大的手笔,如果能够协助轩辕胜才在此番行动中取得成功,掌控西北局势,那当真是立下了不世之功。

    对黄凃来说,秦国京城虽然陷落,但是秦国却还没有败亡,太子坐镇河西,北方数道还是效忠于秦国,如果能够控制西北,太子利用手中的实力,南下收复京城,并非不可能。

    复兴秦国,对黄凃来说,并不是一个遥远的梦想。

    身为礼部官员,黄凃并不觉得自己能在复兴帝国的道路上做出多大贡献,可是上天对他似乎特别的垂青,能够让太子派他前来西北与轩辕胜才密见,他自然要掌握如此机会,取得更大的功劳。

    帝国一旦复兴,论功行赏,作为收复西北的重要功臣之一,黄凃自认为朝廷定然是对他大加封赏,封侯赐伯都不是没有可能。

    内堂点着灯火,火光闪烁,黄凃背负双手,来回走了数百次,他无法参与刺杀裴绩的具体行动,可正因如此,心里才更加的焦急。

    只要今夜能够杀死裴绩,天亮之时,轩辕胜才便能够集结兵马,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直取朔泉。

    没有了楚欢和裴绩,轩辕胜才是如今西北当之无愧的最有实力的人物,黄凃甚至觉得,以轩辕胜才的兵马实力加上自己这位侍郎大人的智慧,要控制住西北,实在不是太过困难的事情。

    看了一眼沙漏,已经是到了亥时时分,便在此时,忽听得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甲胄摩擦之声不绝入耳,黄凃急忙闪身到内室的一架屏风后面,很快,便见到一群身着甲胄的将士进到了内室之中,当先一人正是轩辕胜才。

    黄凃见状,急忙从屏风后面钻出来,问道:“轩辕将军,事情办得如何?裴绩可被杀死?”

    轩辕胜才却并不说话,而是用一双狼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黄凃双目,那一双眼睛中满是愤怒之色,黄凃被看得浑身发毛,心下打了个寒颤,此时却才发现,轩辕胜才身后跟着五六名兵士,一个个如狼似虎看着自己,更为紧要的是,这些人身上的甲胄,却都是有些凌乱,而且甲胄之上沾染了鲜血,便是轩辕胜才的甲胄之上,也有多处血污。

    黄凃心下大是惊骇,“刷”地一声,轩辕胜才竟然已经抬刀而起,刀锋已经顶在了黄凃的喉头之上。

    “轩辕将军.......!”黄凃浑身一软,失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轩辕胜才目中喷火,愤怒道:“黄凃,你竟敢出卖我!”

    “出.......出卖?”黄凃更是一片茫然,“轩辕将军,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我怎地出卖了你?”

    “你还在装模作样?”轩辕胜才身后一名官员愤声道:“如果不是你泄露了消息,为何楚欢的兵马会突然杀到甲州来?”

    黄凃心下大惊,脑中一片空白,颤声道:“楚......楚欢的兵马?这......这是什么意思?轩辕将军,我......我不懂你们的意思!”

    “城外已经出现了大批的骑兵,打出来的是楚欢的旗号,那都是楚欢手底下的骑兵。”轩辕胜才冷笑道:“裴绩带进城的那几百兵士,是他们的内应,他们已经打开了城门,楚欢的骑兵也已经冲进城内......如果他们事先没有得到消息,为何会有这样的动作?”

    黄凃顿时魂飞魄散,失声道:“楚......楚欢带兵到了甲州?这......这怎么可能?轩辕将军,楚欢......楚欢不是不在西北吗?”

    “你刚来的时候,我就问过你,楚欢如今在哪里?”轩辕胜才手中大刀的刀锋始终顶在黄凃咽喉上,“可是你大言不惭,说楚欢并不在西北......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消息,本将又如何会轻举妄动?楚欢不但在西北,而且早已经调动了兵马,他和裴绩一明一暗两路齐进,用裴绩做掩饰,实际上他的骑兵军团已经悄悄进入到甲州......黄凃,你食君之禄,想不到你竟然与楚欢这逆贼沆瀣一气,本将现在便一道杀了你!”

    “轩辕将军......!”黄凃尖声道:“手下留情,我.......我绝没有出卖将军,这一定是一场误会,还请将军明察!”

    “将军,到了现在此人还满口谎言,一刀宰了这狗-娘养的。”身后一名部将道:“定是此人与楚欢串通,楚欢忌惮将军,却没有借口对咱们动手,所以楚欢和此人设下了圈套,引诱将军进了陷阱......!”

    黄凃急声打断道:“轩辕将军,你可莫要糊涂,我是太子殿下派来,效忠于朝廷,又如何会与楚欢那逆贼串通一气?”

    轩辕胜才一怔,皱起眉头,旁边一名将领道:“我们都知道,当初礼部尚书薛怀安和楚欢一同出使西梁,据说楚欢还救过薛怀安的性命,这两人关系匪浅,你既然是礼部官员,是薛怀安的部下,是否奉了薛怀安之命,秘密与楚欢联系,然后要联手害死轩辕将军?”

    黄凃心下暗骂这群当兵的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哪有如此推理定罪,急道:“这又是怎么一个说法?薛怀安确实与我都是礼部衙门,可是我与薛怀安并无深交,而且也绝不会因为他背叛朝廷......你们打听打听,其实我在礼部当差比薛怀安要早得多,他调来礼部,不少人对此不以为然,我与他不但关系不睦,而且很多人都知道,他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轩辕将军,你是轩辕世家的人,应该知道这些事情,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背弃朝廷,和逆贼楚欢走在一起。”

    “既然如此,那楚欢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一名部将厉声道:“为何他会与裴绩里应外合,突然杀到甲州来?”

    轩辕胜才不等黄凃回答,问道:“张亥猪可曾回来?他们是否得手?”

    黄凃一怔,问道:“将军不是和他一起去了大牢吗?”

    轩辕胜才冷笑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事先不是商量好,我不能出现在现场,找了个由头脱身......!”

    黄凃一拍大脑,连声道:“是了是了,我一时糊涂.......这个,他们到现在还不曾回来......!”

    便在此时,却听得外面又传来脚步声,很快,就见一人跌跌撞撞出现在门外,头盔都已经不见,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甲州残破,看样子竟是受了伤,一手扶在大门上,一手往前伸出,道:“将军,不.......不好了,他们.......他们正往这边杀过来,将军.......将军快走.......!”

第一七四六章 败逃

    轩辕胜才和身边众将士都是微微变色,黄凃知道是楚欢的兵马正往知州府杀过来,顿时六神无主,急道:“轩辕将军,你我之间的误会,总是能够解释清楚,现在楚欢的兵马正往这边杀过来,咱们.......咱们该怎么办?”

    轩辕胜才盯着黄凃眼睛,终是收回大刀,握紧了拳头,转身便要往外去,黄土却已经叫住道:“将军,你这是要去哪里?”

    “既然事情败露,大不了与他拼个你死我活。”轩辕胜才冷笑道,“你们谁若想走,大可以现在便走。”

    身边众人互相瞧了瞧,齐齐拱手道:“愿誓死追随将军!”

    轩辕胜才沉声道:“好,诸位弟兄,事已至此,咱们就冲出去,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便要率领众人出去,黄凃却已经急步上前,拦在轩辕胜才身前,急道:“轩辕将军,万万不可。楚欢领兵前来,定然是有了周密的计划,他们人多势众,将军此时若带人迎战,凶多吉少.......!”

    “那又如何?”轩辕胜才双目冷峻,如同刀风一样盯在黄凃身上。

    黄凃拱了拱手,语重心长道:“轩辕将军,恕我直言,你现在带人杀出去,就算杀死十倍敌人又能如何?楚欢领兵前来,自然是要杀将军而后快,将军若是被他们盯上,想走那也是来不及了。”

    “哦?”轩辕胜才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终是问道:“你有什么高见?”

    “高见不敢当,但是我以为现在轩辕将军万不能以有用之身去做无用之事。”黄凃肃然道:“将军跟随楚欢前来西北,对楚欢颇为了解,对西北的情况,更是了若指掌,以我之见,好汉不吃眼前亏,将军现在应该突围出去,只要能够从这里脱身,以将军对西北的了解,迟早总能够杀回来.......!”

    轩辕胜才冷笑道:“你是让本将逃走?”

    “将军误会了。”黄凃知道轩辕胜才年轻气盛,身为帝国武勋第一世家的子弟,若是临阵逃脱,对轩辕胜才来说,当然是奇耻大辱,知道形势急迫,道:“这不叫逃走,而是暂避敌军锋芒,我不懂兵法,可是也知道,迫不得已之时,保存实力,蓄势反攻,也不失为一条妙策.......!”

    边上一名部将道:“将军,他说的倒也没错。楚欢人多势众,咱们虽然不怕死,可也没有必要与他们作无谓之争。”

    轩辕胜才扫视其他几人一眼,沉声问道:“你们说呢?”

    “一切听凭将军吩咐!”

    轩辕胜才犹豫了一下,此时已经隐隐听到远处传来的喊杀声,黄凃心急如焚,轩辕胜才终是看向一名部将,问道:“袁辽,你手下那三百骑兵,现在何处?”

    “回将军话,三百骑兵三日前被带出去在外训练,尚未入城。”部将袁辽拱手道:“如今就在城南不到三十里地之外......!”

    “好!”轩辕胜才道:“召集其他兵马已经来不及了,先突围出城,会合三百骑兵,再作打算!”一转身,沉声道:“随本将从后门走!”

    众将齐齐称是,轩辕胜才也不再耽搁,黄凃也跟随着众人心急火燎穿堂过院,到了知州府后门,一名部将凑上后门听了听,回头道:“将军,后面无人!”

    轩辕胜才点点头,立时有人将后门打开,探出头去,后街冷冷清清,却是没有人影,轩辕胜才轻声道:“北门和西门肯定是不能去了,南门那边,也很有可能被人堵住,先往东门方向去瞧瞧......!”

    黄凃跟在旁边,低声问道:“将军,神衣卫还没有出来......咱们要不要......!”

    “黄大人想等神衣卫?”轩辕胜才冷笑道:“楚欢既然能够秘密调兵前来,说不定早就定下了诡计,神衣卫设下陷阱,说不定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反倒中了楚欢的圈套。楚欢这人我很清楚,看起来很随和,但是心机深沉,不轻举妄动,可是一旦动起来,必然是考虑周全,一击毙敌......!”似乎对楚欢还是颇为忌惮,丢下一句话,“黄大人如果想等他们,大可以在这里等着,我们却不能奉陪了......走!”

    黄凃知道轩辕胜才的计划失败,定然是一肚子怒火,倒也不以为意,随在众人身后。

    众人一路往东去,依稀听到知州府那边传来喊杀声,城中的百姓显然是被城中杀生吓住,再加上是深夜时分,所过街巷,几乎是家家都关门闭户。

    轩辕胜才等人徒步而行,一众武将体力充沛,黄凃一介文官,跑了一阵子,已经是气喘吁吁,双腿如同灌铅一眼,越走越慢,与前面一众武将拉开距离。

    “将军.......!”黄凃抬手召唤一声。

    轩辕胜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见到黄凃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走过来皱眉道:“黄大人走不动了?”

    黄凃勉强笑道:“我......我年事已高,不比诸位.......!”他也不过四十出头年纪,武将之中,三十出头的有好几位,知道这话说得有些不对,叹道:“我走不动了,将军,你们.......你们赶紧离开,多多保重.......!”

    他似乎是与轩辕胜才道别,可是眼眸之中,却充满了期盼之色,轩辕胜才犹豫了一下,终是看向一名个头极高的部将,沉声道:“胡大海,你来背负黄大人!”

    那部将胡大海倒是没有多言,快步过来,黄凃忙拱手道:“有劳有劳!”他身材不高,也幸好体型并不肥胖,胡大海将他背到身上,众人不再耽搁,继续前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便远远瞧见西城门在眼前,城门边上人影闪动,倒也有好几十人,轩辕胜才使了个眼色,一名部将往城门那边径自奔过去,片刻之后,就见到那边一支火把左右摇晃,轩辕胜才沉声道:“是咱们的人,楚欢的兵马还没来得及封堵这边,快走......!”

    城门之下,是二十多名甲州兵,轩辕胜才众人过来之时,城门已经被打开,众兵士齐齐向轩辕胜才拱手,轩辕胜才沉声道:“楚欢反叛朝廷,本将要离开这里,你们若是愿意随本将一同为朝廷效力,现在便跟随本将走,本将保证你们必有封赏,若是你们不愿追随本将,本将也不怪你们,就此分别.......!”

    守门的兵士们显然没有想到事态竟是如此严重,面面相觑,便在此时,听得不远处传来马蹄声,更听到有人大声叫喊:“赶快封锁西城门,不要让城中走脱一个人,轩辕胜才反叛楚督,定要将他活捉......!”

    黄凃面无人色,听到那马蹄声渐近,轩辕胜才再不犹豫,率先冲出城门,身后便有人跟了上来,守城的兵士,大部分都是留在城门那边,一个个呆若木鸡,倒是有两三人尾随在轩辕胜才身后,冲出城去。

    黄凃负在胡大海背上,只听到众人的甲胄摩擦声不绝入耳,虽然不用徒步而行,可是胡大海一路快跑,黄凃却也是颠簸的厉害。

    他此时只觉得疲倦异常,也不知道后面追兵什么时候便会追上来,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得一名部将道:“将军,还有十几里地,便是骑兵营地,他们都在那边训练......只要到了那里,有了马匹,楚欢的人马就很难追上了。”

    “城中现在很是混乱,但是我们从西城出来,楚欢很快就会知道,他也一定会派人追上来。”黄凃听到轩辕胜才声音道:“大家再挺一挺,只要撑到与骑兵会合,咱们立刻撤走。”又听轩辕胜才问道:“黄大人,你现在感觉如何?”

    黄凃勉强道:“轩辕将军不必担心我,只是将军确定你们所说的那些骑兵没有问题吗?”

    “黄大人放心。”袁辽道:“三百骑兵都是将军亲自挑选的精壮,其中有十几人还是将军曾经从京城带来的近卫军武士,他们对将军忠心耿耿,绝无问题。”

    “那就好......!”黄凃松了口气,只是这般连番颠簸,又加上心情紧张惊怕,胸腔之处翻滚,总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却还是尽力压住,有气无力道:“甲州落在了楚欢手中,咱们只能往关内去......将军,与骑兵会合之后,咱们立刻动身入关......!”

    轩辕胜才却是道:“回关内?黄大人,咱们不但没有拿下朔泉,连甲州都这样丢了,就这般回到关内,又如何有颜面去见太子殿下?”

    “那.......那将军准备怎么办?”黄凃心下一惊。

    “楚欢既然杀到甲州来,朔泉现在就是最虚弱的时候。”轩辕胜才恨声道:“会合骑兵,就以这三百骑兵秘密西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朔泉......!”

    黄凃心下“咯噔”一沉,暗想这轩辕胜才虽然算得上是青年才俊,可是实在是太过年轻,出身于武勋世家,心高气傲,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轩辕胜才显然是大不甘心,竟然想着要以三百骑兵去攻打朔泉,黄凃心里只蹦出两个字来。

    疯子!

    似乎是感受到黄凃的心思,轩辕胜才一边徒步奔跑,一边道:“黄大人,你放心,本将还没有狂妄到用三百骑兵去控制朔泉,只要进到城内,杀到总督府,擒住了楚欢的家眷,到时候将这些人都带到太子面前,太子想来也不会再责怪我们了......!”

第一七四七章 三百骑

    轩辕胜才这话听起来有道理,可是黄凃却觉得简直是异想天开,心想这轩辕胜才还真是因为愤怒丧失了理智。

    他此时只觉得胸口憋闷,有气无力,虽然跑出了十来里路,可是这群当兵的体质还真是了得,速度并没有慢下来,胡大海身材魁梧健壮,黄凃趴在他身上,倒似乎是趴在一头蛮牛背上,只是胡大海的速度,自非蛮牛能比。

    生死攸关,众人一心想要早些与骑兵会合,所以脚不停步,跟随轩辕胜才的七八名部下,后来投效的几名守门兵士速度渐渐慢下来,明显有些体力不支,而早先跟随轩辕胜才从知州府冲出来的六名部下,虽然跑出十几里路,却是体力充沛,连呼吸也没有急促,那几名兵士渐渐被拉开了距离。

    月朗星稀,夜风吹拂。

    月渐西沉,众人一身甲胄,又脚不停步,都已经是汗水淋漓,湿透了衣裳。

    “将军,快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黄凃依稀听到袁辽声音道:“再有几里路,便可赶到营地......!”

    黄凃有些迷迷糊糊,微抬头,却见到四面空旷,已经不知身处何处。

    果然,奔行片刻,前面依稀听到骏马低嘶之声,而且隐隐瞧见前方出现点点火光,黄凃心下微松,一路之上,他都有些迷糊,心里一直担心楚欢的追兵从后面追上来,提心吊胆,此时瞧见终于要与三百骑兵会合,微松了口气。

    似乎是因为目标就在眼前,众人的步伐非但没有慢下来,反而更加迅速,黄凃负在胡大海背上,已经瞧见前方有几十顶帐篷连成一片,人影闪烁,更有许多骏马环绕在营地四周。

    “是谁?”尚未靠近,五六匹快马已经飞驰上来,都已经拔刀在手,声音冷厉:“这里是练兵所在,闲杂人等,立刻闪避!”

    袁辽已经抢上前去,骂道:“眼睛长到屁股上了,连老子都不认识?”

    几名骑兵见到袁辽,纷纷下马来,齐齐拱手道:“小的该死......!”

    “不必多说。”袁辽道:“宋辉在哪里?轩辕将军寻他有事。”

    骑兵已经瞧见站在袁辽身后的轩辕胜才,哪敢怠慢,立刻有人往营里去召唤,胡大海这时终于将黄凃放下来,黄凃客气两句,众人却都已经跟随着轩辕胜才往营地过去。

    还未进到营地,早有一群人迎上来,当先一人快步上前,单膝跪下,恭敬道:“小将宋辉,拜见轩辕将军!”

    轩辕胜才开门见山道:“人马是否都在这里?”

    “回禀将军,三百骑兵,俱都在此。”

    “好!”轩辕将军道:“告诉他们,只带干粮在身上,全部上马,跟随本将立刻出发......!”

    宋辉也不多话,恭敬道:“小将遵命!”起身来,转身便去集结兵马,黄凃此时已经是顺了几口气,又接过边上递来的水袋子灌了一大口,这才恢复了一些精神,上前问道:“将军是要往朔泉去?”

    轩辕胜才左右瞧了瞧,皱起眉头,压低声音道:“黄大人,奔袭朔泉,必须要极为保密,否则......!”

    黄凃肃然道:“轩辕将军,奔袭朔泉,万万不可。”

    “你说什么?”轩辕胜才目光立时冷厉起来。

    黄凃道:“将军试想,肖焕章和朱淩岳都不是泛泛之辈,可是不到一年,就先后被楚欢所败,这样的人物,将军应该比我更为了解。”

    轩辕胜才皱起眉头,沉着脸道:“那黄大人的意思是?”

    “楚欢调集兵马来夺甲州,就算他有疏忽,他手底下那帮人也定会提醒他。朔泉是他的根本,他绝不可能掉以轻心。”黄凃正色道:“如今朔泉,必然是四门紧闭,想要入城,绝非易事,未必是因为料到将军会奔袭朔泉,而是他们大军在外,自然要提防其他势力趁虚而入......!”

    轩辕胜才更是紧皱眉头,袁辽犹豫了一下,终是道:“将军,黄大人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如今也是非常之时,楚欢绝不会疏忽朔泉的防守......!”

    轩辕胜才沉默片刻,终是道:“那依黄大人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

    “去西谷关。”黄凃立刻道:“楚欢既然已经夺下了甲州城,接下来必然是到处搜找将军,西北虽然辽阔,可是毕竟到处都是楚欢的人马,将军留在西北,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如此时刻,最好的方法,便是先撤到西谷关,只要进了西谷关,楚欢便是倾尽西北兵马,也不可能越过雷池一步......!”

    轩辕胜才冷笑道:“难道要让达奚彰看本将的笑话?”

    “将军言重了。”黄凃道:“达奚彰是义国公他老人家一手提拔起来,受过你们轩辕世家的恩惠,而且楚欢诡计多端,将军功亏一篑,绝非将军之失,而是楚欢在西北势力太过庞大而已。将军撤到西谷关,有朝一日,定能够率军回到西北,一解今日之恨!”

    袁辽拱手道:“将军,黄大人这番话,实在是肺腑之言。楚欢在西北党羽众多,拥兵自重,以我们眼下的实力,实在不是他的敌手,不如按照黄大人的意思,先退到西谷关,只要封锁住西谷关,西北粮草短缺,与关内的联系被切断,用不了多久,不用我们出手,西北自驾就会大乱起来,等到了那个时候,将军再率领我们打回来......!”

    轩辕胜才走到一旁,一屁股坐下,似在沉思,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

    营地之中,军令传下,这三百骑兵当真是训练有素,有些人已经是睡下,听到军令,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起身收拾,按照轩辕胜才方才的吩咐,众将士穿戴齐整,配上马刀,将军粮分发到众人手中,各自携带,而后牵上各自的战马,便在营地边上集合起来。

    所有的一切,迅速无比,片刻时间,宋辉已经快步过来,拱手禀报:“将军,人马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轩辕胜才微微点头,缓缓起身来,黄凃等一干人都看着轩辕胜才,不知他究竟适合打算,轩辕胜才抬头看了一眼微有曙光的天边,沉默片刻,终是恨声道:“也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让楚欢再快活一阵......!”沉声吩咐道:“吩咐下去,所有人马随同本将前往西谷关!”

    骑兵若是长途奔袭,一名骑兵至少配备两匹战马甚至是三匹轮流更换,但是西北战马缺乏,训练之时,自然都是人手一匹。

    楚欢连续战败肖焕章和朱淩岳之后,将西北战马统一集中起来,编制到许邵统领的骑兵军团,如今楚欢手中的战马,不下两万匹,但是主要都集中在青原马场一带。

    其他各处城池,虽然也都配备了一定数量的战马,但是数量俱都偏少,甲州总共配备了一千匹战马,其中五百匹分散到各处县城,每座县城配备近百匹战马,而甲州府城,配有五百匹战马,一部分作为官府公用,这三百骑兵,也是甲州城唯一的骑兵队伍。

    轩辕胜才等人本来也都有各自的战马,可是从甲州城仓惶而走,战马也都未能带上,连夜徒步来到这里,宋辉自然是专门为轩辕胜才等人腾出了战马。

    黄凃见轩辕胜才终于松口,愿意撤到西谷关,这才松了口气,追兵就在身后,随时都可能赶上来,众人也不耽搁,轩辕胜才上了战马,来到骑兵队伍前,众兵士都是牵着马缰绳站在战马边上,对于骑兵来说,战马就是他们的兄弟或者子女,平日里细心照料,不到必要之时,绝不会轻易骑乘在马背上。

    轩辕胜才拔出佩刀,扫视整齐的骑兵队伍,高声道:“弟兄们,今日轩辕带同诸位前往西谷关,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轩辕的好兄弟,从今天起,只要是活着,咱们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家自今而后,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你们可愿意誓死追随轩辕?”

    三百骑兵“呛呛呛”都已经拔出了马刀,高举过顶,齐声道:“愿誓死追随将军!”

    轩辕胜才神情肃穆,道:“好,上马,跟我走!”他一抖马缰绳,呦呵一声,胯下战马如同利箭一般射了出去,众骑兵纷纷上马,抖动马缰,一时间人喊马嘶,如同数百支利箭,追随在轩辕胜才身后,往南边飞驰而去。

    黎明时分,天边显出一片虹彩,旭日微升,营地之处,寂然无声,遗弃下来的帐篷在旭日照耀下,保持着原有的样子。

    晨风吹拂,风中带来一阵阵马蹄声,从北边很快便显出一大队人马来,马蹄声声,隆隆作响,人喊马嘶声中,大队骑兵如同乌云压顶一般,很快便席卷到了营地之处。

    楚欢一马当先,一身布衣,并没有穿戴甲胄,极是显眼,在他身后,骑兵排山倒海般翻滚而来,靠近被遗弃的营地,楚欢放缓了马速,身后的骑兵军团也已经随之放缓马速,楚欢身边,裴绩在左,骑兵统帅许邵在右,后方不远,狼娃子楚无双、侯金刚、顾良辰等骑兵将领都是勒住了战马。

    楚欢扫视营地,随即扭头望向升起的朝阳,双眸之中,精光四射。

第一七四八章 铜墙铁壁

    巍峨的西谷关宏伟庞大,绵延几十里地,从关下仰视,只能看到关头上密密麻麻的人影,而从关隘上方俯视而下,城下的路人就如同蚂蚁一般细小。

    西谷关座落在八百里北岭的咽喉之处,达奚彰麾下五千精兵,便是用来守卫西谷关。

    西谷关守军的兵营在关内,距离西谷关不到十里地,五千兵马轮流在关隘值守,虽然很多人经常从西谷关来回,但是对于西谷关的构造,却并非外人所知道。

    西谷关的兵力部署,其实分在三处。

    其一自然是关隘的铜门,实际上铜门并非一扇,而是两扇铜门,这西谷关不但绵延几十里地,而且宽度也有数里地,所以人们经过关隘之时,便宛如穿过隧道,中间有一段路,都会点上火把,让人能够看清楚道路通过。

    入口处和出口处,各有一扇铜门,乃是用机关控制,启动机关之时,必须要十数名强壮的军汉方能启动,一直以来,两道铜门也都是按照时辰同时开启和关闭。

    机关实际上并不在通道之内。

    西谷关作为一道横亘在西北与关内的庞然大物,历朝历代都是花了大心思,在通道两侧,实际上都开有石门,进入石门之内,登上石梯,便可以进入关隘的腹中,西谷关中间有很大一片空间是空腹,用来守军驻守其中,而且在关墙之上,开有洞孔,不但平时可以透过洞孔观察外面的情况,而且一旦出现战事,这些洞孔便可瞬间变成箭孔。

    西谷关守军配备了一批帝国精锐的弩箭,这批弩箭手都是驻守在关墙腹中,而关隘铜门的机关,也便设在这墙腹之中。

    在关墙之上,则是第三处兵力部署,也是西谷关的主力所在,数十里的关墙之上,两翼的兵力稍微弱些,但是在关隘铜门上方,则是密密麻麻部署了众多的精兵。

    三处兵力,至少要两千兵马才能够配备齐全,所以西谷关的值守兵力,从来都不下于两千兵马,与关内不到十里处的守军兵营遥遥相望,互相轮换。

    对于西谷关,守军上下,从来都觉得是铜墙铁壁一块,只要关隘一封,所有人都相信,便算有十万大军杀到,那也是无能为力。

    达奚彰作为西谷关的守将,倒是从来没有掉以轻心过,西谷关自有一套严格的军规制度,但有人触犯军法,达奚彰从来都是从严惩处。

    虽然谁都知道西谷关固若金汤,可是达奚彰也从来没有疏忽过守军的训练,守军一旦换到军营处,并不代表着可以休息,反而要开始进行严酷的训练,所以对西谷关的守军来说,宁可在关隘日夜值守,也比在军营严格操练要轻松得多。

    也正因如此,西谷关的五千兵马,一直都是一支保有极强战斗力的军队,令行禁止,达奚彰在西谷关也拥有着绝对的权威。

    封关这大半个多月来,关内聚集了大批的百姓,从关头放眼望去,绵延十几里地,黑压压的一片,而且百姓们并没有因为关隘被封锁而散去,反倒是每日里都有新的难民聚集过来。

    达奚彰立于关头,双手搭在墙垛之上,望着如同蚂蚁般密密麻麻的关内百姓,眉头锁紧,连成一线。

    “将军,人越来越多了。”身边一名部将皱眉道:“如今聚集在这里的百姓已经超过两万人,而且每日里都会有人赶过来,这样下去,定然会造成关隘的骚乱。”

    “是啊,将军,城下的百姓,鱼龙混杂,恐怕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别有心之辈。”另一名部将也是担忧道:“是否下令,将他们驱散离开?”

    达奚彰目光移动到远处的守军兵营,兵营依山而建,修有箭塔围栏,沉默片刻,摇头道:“如果这时候派人过去驱散,恐怕有人会趁机生出乱子来,只要守住关隘,不必管他们,用不了多久,他们出关无望,自然会退走......!”

    “是!”

    达奚彰瞥了身边一名部将一样,问道:“长庆,往西山催粮的人可回来?”

    西谷关五千守兵的军粮,一直都是从帝国四大粮仓的陈扬仓提拨,只是如今帝国四大粮仓,除了金陵的金陵仓尚有存余,其他几大粮仓都已经是空空如也,尚未到秋收之际,百姓自然也无粮可征,所以粮仓至今尚未有粮食填充入库。

    金陵道袁不疑作乱,控制金陵,首先便是将金陵仓占为己有,只是屁股还没坐热,手下诸将叛乱,袁不疑被杀之后,金陵道一分为三,处在北部的金陵仓也被自称仁王的徐昶所占。

    西谷关作为帝国要害,军粮自然是断不可缺,陈扬仓无粮供应,朝廷便下令西谷关的军粮由西山道乔明堂筹措。

    西梁人侵入西北之时,陈扬仓本就不多的粮食都是往西北调拨,西山和安邑也承受了极大的负担,西山乔明堂手中的钱粮虽然也不丰厚,但是要用来支撑西谷关五千守军,倒也是勉强可以做到。

    西山的主力兵马,本来是在乔明堂的率领之下,进京勤王,只可惜兵马未到,京城便即被难民所破,乔明堂率军急忙后撤,随即得到太子的吩咐,将主力集中于西山南边梁州一线,防卫金陵道的反王趁势北攻。

    虽说金陵道三王作乱,如今正自内讧,你争我杀,但是西边有达奚彰锁住西谷关,挡住了西北军,北边是同样效命于秦国的袁崇尚,乔明堂后顾无忧,只需要将西山主力集结在西山与金陵交界处的梁州一带,不但可以防卫南线安全,而且只要寻觅到时机,随时可以从梁州出兵,一举拿下金陵仓,甚至可以长驱直入,攻入金陵道内。

    助手梁州的西山主力,消耗钱粮自然不少,对财政本就十分吃力的乔明堂来说,压力极重,朝廷没有钱粮可以调拨过来,如今又要承担西谷关的粮草,所以供应西谷关的粮草自然是时常耽搁,总不能如期送达。

    “回禀将军,尚未回来。”名叫长庆的部将恭敬道:“还有三天,便是送交粮草的日子,可是照现在看来,乔明堂又不能如期送达了。”

    边上一名脾气暴躁的部将忍不住道:“将军,乔明堂每一次都是拖拖拉拉,他到底想做什么?向咱们供应粮草,乃是朝廷的旨意,他乔明堂这是要抗旨吗?”

    达奚彰摇摇头,淡淡道:“再等一等吧,日子既然没到,咱们还是稍安勿躁。”扫了身边几名将领一眼,道:“咱们也不必急躁,乔明堂现在也不算好过,虽说每次都迟一些,但好歹每一次也都如数送过来......是了,咱们的军粮还能支撑多久?”

    “回将军,军粮倒也还能支撑十天半个月,并无太大问题。”长庆道:“而且给大家的口粮能够减一减,撑上二十天,不会有任何问题。”

    达奚彰微微颔首,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在此时,却听得远处传来喊声:“将军,将军.......!”

    几人回过头去,只见到关墙之上另一头传来叫喊声,一杆旗子挥动,这西谷关宏伟浩大,关墙之上,宽度数里,两边相隔很长一段距离,有时候便会以旗语传达,达奚彰看到那摇动的旗子,眉头一紧,跟随在侧的几名部将都是微微变色。

    “将军,有兵马往关隘过来。”长庆沉声道。

    达奚彰并不犹豫,快步过去,随机越走越快,甚至是一路小跑过去,到得关头另一面,早有人抬手指道:“将军,您看......!”

    不用那人去指,达奚彰和诸将都已经瞧见,宽阔的大道之上,一彪人马正飞驰而来,宛若一团黑云,随风飘卷过来。

    自从西谷关被封锁之后,消息在西北传开,虽然关内聚集许多百姓要过关进入西北,可是西北那边,靠近西谷关的人已经是凤毛麟角,大道之上,有时候一天到晚都看不到一个人影。

    此时突然一彪人马出现,自然是特别引人注意。

    长庆从边上旗手手中抢过旗杆,挥动起来,旁边立时又有人抬起牛角,吹起号角来,一声号角响起,两头立刻有号角声呼应起来,很快,关头之上,十几只号角同时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关头之上的守军立时动作起来,放置在关头之上的几十架投石车本来是一字排开放在关头中心,此时在旗语号角声中,训练有素的守关兵士立刻奔过去,五六人为一队,将投石车推动过来,弓箭手则是取弓在手,贴近到墙垛边上。

    “不要轻举妄动。”达奚彰一手搭在墙垛之上,一手抬起,示意众将士不要轻举妄动,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团卷过来的乌云,沉声道:“是骑兵,应该有.......两三百人......!”

    “两三百人?”长庆已经将旗杆交给边上的旗手,也是双手搭在墙垛上,居高临下俯视,“将军,难道是西北军的斥候?”

    一名部将顿时摩拳擦掌,兴奋道:“好啊,他们终于忍不住了,将军,看来西北军是准备要攻打关隘了.......哈哈哈,咱们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铜墙铁壁!”

第一七四九章 箭书

    达奚彰盯着靠近过来的队伍,摇摇头,道:“不对!”

    众将顿时都看向达奚彰,达奚彰抬手指着远方,西谷关以西,居高临下可以俯瞰几十里地,近处十几里地更是一目了然。

    西北大地,一马平川,两边山峦之间更是畅通无阻,达奚彰缓缓道:“你们瞧那边,至少在三十里地之内,除了这队人马,再无其他兵马。”

    “将军......!”长庆不由问道:“十五里地之内,我们可以看得清楚,只是过了十五里地,便有丘陵阻隔,并不能看得清晰......!”

    “长庆,如今快要尚未入秋,西北气候干燥,地面尘土很深。”达奚彰道:“只要人数一多,走动起来,便会扬起尘灰,如果西北当真是大军来临,必然是尘土飞扬,天上也必然是灰蒙蒙一片,可是你们现在去看,那边的天幕颇为干净,并无大量浮灰飘荡,由此断定,这支人马之后,并无大军。”

    众人这才仔细看过去,果然瞧见,虽然那一彪人马飞驰而来,扬起了灰尘,但是范围极小,而且很快沉淀下去,后方的天幕,并无浮灰。

    “将军睿智。”长庆赞叹道。

    达奚彰神情淡定道:“而且这也绝非斥候,这彪人马不下两百,甚至更多,没有哪支军队会派出如此众多的人马作为斥候。更何况西谷关横亘在山岭之间,西北人来来往往,他们对这边的情况已经十分了解,没有必要再派人前来。”

    “将军,既然如此,那么这队人马会是什么来历?”长庆皱眉道:“听说楚欢在西北强令征收战马,西北所有的战马,都将由西北军作为军用。这队人马胯下的战马,矫健迅速,乃是一等一的良驹,数百匹战马,不可能为民间私有,只可能是西北军的人.......!”

    说话之间,那队人马距离西谷关越来越近,城头上的将士却也都是全神戒备,很快,那队人马的速度却渐渐慢下来,达奚彰探头凝视,关头极高,居高临下俯瞰,下面的人宛若蚂蚁,很难看清楚,但是他却依稀看到这支人马甲胄在身,佩刀马刀,更有一小部分人配备了弓箭,瞧那甲胄装束,乃是西北军无疑。

    “将军,是西北军!”其他人却也分辨出来,“是否下令,将他们射杀?”

    达奚彰神情严峻起来,“不要轻举妄动......区区几百名西北骑兵,来到这里做什么?”

    “将军,有没有可能是西北人实在熬不下去,所以派人过来谈判?”长庆轻声道:“关隘一封,西北与关内的联系断绝,货物难以出关,他们恐怕是撑不下去了。”

    其他人都是微微颔首,只觉得长庆所言大有道理。

    “将军,他们停下了!”一名部将沉声道。

    此时那队人马就在关下不远,停止前进,达奚彰等人隐隐瞧见城下那队兵马正抬头向关头望过来,很快,听到下面传来一个声音高声叫喊:“达奚将军,打开城门......!”

    那人嗓音极大,饶是如此,在关头之上却也并不能完全听得清楚,不过大致意思却也是能够听得明白。

    “将军,他们让我们打开城门。”长庆冷笑道:“还真是异想天开......!”

    达奚彰却是神情肃然,并不作声,下面喊叫了片刻,见毫无动静,众人忽见到一名骑士催马上前,到得最前方,单人独马,却见那人手挽长弓,抬头看了看,忽然弯弓搭箭,对准了关头,关头众人都是冷笑,一名部将冷声道:“将军,他要朝咱们射箭,胆子不小......!”沉声道:“来人,拿弓箭来......!”

    边上早有一名箭手送上弓箭,那部将接过,弯弓搭箭,对准了那人,冷笑道:“我倒要瞧瞧,是他射死咱们,还是我射死他......!”

    “关雷,不要轻举妄动。”达奚彰沉声道:“你们有没有瞧见队伍里的那名官员......!”抬手指了指,“那个,是否瞧见?”

    便在此时,却见到最前面那人已经利箭射出,箭矢一飞冲天,直往关头射过来。

    众将本要发笑,这关头巍峨高大,便是以强弓射出,也不可能射到关头之上,就算是从关头自上而下射箭,威力也会大打折扣。

    可是那利箭却如同穿云之雀,直往上来,虽然到得最后,速度已经慢慢减弱,已经很难形成威力,却还是射到了城头之上来。

    那利箭越过城垛,已经是绵软无力,终是落了下来,此时包括达奚彰在内,箭矢附近的将士都是色变。

    这他们都是军人,当然知道这一箭意味着什么,至少放眼西谷关,包括达奚彰在内,都不可能射出这样的一箭来。

    大部分人第一时间脑海中立刻蹦出一个名字来。

    轩辕绍!

    只有箭神轩辕绍,才有可能射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一箭,只是所有人也都知道,关隘下的那人,也绝不可能是轩辕绍。

    一名部将终是反应过来,上前去,捡起箭矢,回过头来,“将军,上面有书信!”

    达奚彰一怔,那部将已经从箭矢上取下一张纸条,呈给达奚彰,达奚彰摊开来,扫了一眼,显出惊异之色,随即回到城垛边上,俯瞰下去,似乎是在自语,又似乎是在与众将说话,轻声道:“是......是轩辕胜才!”

    “轩辕胜才?”诸将又是一惊。

    长庆奇道:“将军,轩辕胜才不是在甲州吗?怎地回到西谷关来?”

    达奚彰指着队伍中的一人,道:“难怪那般熟悉,难道你们已经忘了他?”

    众人仔细看过去,关雷忽然道:“那......那好像是前番经过关隘的黄大人!”

    “不错。”达奚彰点头道:“那是吏部侍郎黄凃......轩辕胜才和黄凃一同来到西谷关......!”他皱紧眉头,显然有些意外。

    “将军,前番黄大人途经此处,留了两天。”长庆低声道:“末将等也不知道他到底前往西北做什么,如今怎地和轩辕胜才在一起?”

    达奚彰道:“现在告诉你们,那也无妨。黄大人前往西北,就是奉了太子殿下之令,密见轩辕胜才。”

    众将这才恍然大悟,长庆明白过来:“将军,黄凃去见轩辕胜才,自然是奉了殿下之令,劝说轩辕胜才在西北起兵!”

    达奚彰道:“应该是这样,具体如何,黄大人并没有细说,本将自然也不好多问......!”见到轩辕胜才单人独马,手挽长弓,依然仰视着关头,晃了晃那张利箭带上来的字条,“轩辕胜才让我们打开关隘,他说楚欢的大军正在后面追赶而来......!”

    “将军,他要入关?”长庆皱眉道:“咱们奉命镇守关隘,殿下吩咐下来,绝不可从西北往关内进入一人......!”

    关雷在旁也道:“将军,轩辕胜才他们究竟发生何事,咱们一无所知,眼下他带着数百骑兵来到关下,总不能凭借一张字条,便让他轻易入关。”

    达奚彰若有所思,终是缓缓道:“轩辕胜才和黄凃来此,事有蹊跷,难道是西北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字条之中说,楚欢的大军正在后面追赶......这追赶二字,很是奇怪,难道轩辕胜才他们正被西北军追杀?”长庆道:“可是咱们都知道,轩辕胜才镇守甲州,怎会如此仓皇逃到这里?楚欢对他应该十分器重,否则也不至于将甲州重地交到他手中,为何现在楚欢反要追杀他?”

    便在此时,下面又传来叫喊声,这一次声音更是响亮,众人听得也清楚不少,而且都能从对方语气中听出,关隘下的那队人马似乎很是愤怒。

    “将军,他们要我们打开门。”关雷道:“咱们该怎么办?”

    达奚彰还在犹豫,长庆轻声提醒道:“将军,他们来的奇怪,还是要三思为上......!”

    旁边一名部将忽然道:“将军,轩辕胜才是轩辕世家的人,是轩辕统领的堂弟,看他们的情形,应该是真的被追杀至此,如果不放他们进来,恐怕日后轩辕世家会怪罪!”

    这名部将先前一直没有吭声,看上去老成持重,此时一番话,却是让众将都是沉默下来。

    “依末将猜测,正如何长庆所言,黄凃前往西北,是想让轩辕胜才趁楚欢不在西北,掀起风波。”那部将道:“殿下让我们扼守关隘,提防楚欢从西谷关出关,也就是说,楚欢如今确实没有在西北。可是楚欢手下能臣猛将众多,很有可能轩辕胜才的计划败露,所以才会逃脱到这里......且不说轩辕胜才是轩辕世家的人,此人跟随楚欢到西北,对西北的局势了若指掌,日后朝廷对西北用兵,轩辕胜才必然会担当重任.......!”

    达奚彰微微颔首,道:“本将明白你的意思......!”犹豫了一下,那部将已经凑近过来,压低声音道:“将军莫非觉得他们可以?依末将看来,倒也不必有此担心,轩辕胜才是轩辕世家的人,绝不可能不顾自己的身份,与楚欢沆瀣一气。而且......将军当年是义国公推举而来,如果轩辕胜才出了差池,将军日后也不好向轩辕世家交待!”

第一七五零章 一醉方休

    轩辕胜才单人独马,手挽长弓,仰头望着关隘之上的守军,他目光敏锐,虽然关隘巍峨高耸,他却还是依稀能够看到关头上闪绰的身影,而且他断定,守将达奚彰此时必然是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时当黄昏,天气闷热,黄凃一身官袍,骑在马上,从甲州马不停蹄,赶到西谷关,已经是让黄凃精疲力尽,好在沿途上并无多少阻碍,一切还算顺利,楚欢的追兵也并没有能够追上来,先前他还强自支撑,可是此刻到了关隘下,危急时刻似乎过去,他全身便是一阵虚脱,此时才感觉到,浑身上下早已经被汗水浸透。

    那种湿黏黏的感觉,让他浑身很不舒服。

    片刻之后,却见到轩辕胜才调转马头来,抖动马缰,缓缓过来,黄凃此时也顾不得体面,用袖子擦拭额头的汗水,见轩辕胜才靠近过来,问道:“轩辕将军,达奚彰是否开门?”

    “黄大人,看来达奚彰没有打开门的意思。”轩辕胜才冷笑道:“他是想将本将也挡在关外......!”

    “轩辕将军,你别误会了。”黄凃急忙道:“达奚彰胆子再大,又怎敢将你拦在关外?咱们再等一等,他绝不会......!”

    轩辕胜才冷笑打断道:“看来他的翅膀是真的硬了,连本将道路也敢拦.......!”

    便在此时,却听得“嘎嘎嘎嘎”的声音响起,黄凃眉头舒展开来,笑道:“轩辕将军,这次你可真是误会他了,你瞧瞧,大门不是已经打开了吗?”

    轩辕胜才立刻调转马头,面向关隘,果见到厚重的铜门正在一点点地向上升起,升起的速度并不快,片刻之后,铜门便即停止上升,并未完全拉上去,不过升起的高度,却足以让人骑马通过。

    轩辕胜才也不犹豫,一抖马缰绳,一马当先,疾冲上前,三百骑兵尾随其后,跟随着轩辕胜才冲上前去,进入到大门之内,前脚刚刚进去,后面就传来“嘎嘎嘎”之声,却是巨门已经被放下来,放下的速度,却是比升起的时候要快得多。

    巨门落下之后,四下里顿时便显得昏暗起来,不过在过道两边的石墙之上,都安有火巢,每隔一段距离,两边俱有相对协调的火巢,火光闪烁,长约数里的通道之内,倒也能否看得清楚。

    这关隘的走道宽度也不小,三百骑兵进入其中,完全不显拥挤,通道之内,每一处的火巢下面,都有一名手持长枪的守兵警卫,轩辕胜才进到走道之内,并没有下马,领着一众骑兵缓缓上前,行了小片刻,便看到从前面不远的石墙内,走出一群人来,当先一人身材修长,一身灰色甲胄,身后跟着七八名兵士,迎上前来,拱手笑道:“少将军,在下西谷关偏将何长庆,恭迎少将军!”

    轩辕胜才勒住马,四下里扫视了一眼,以前出关的时候没如何注意,此时却是看到,在过道中间处,两边的石壁中,都有一道石门,何长庆等人便是从左边的石门走出来。

    轩辕胜才翻身下马来,朝着何长庆拱了拱手,道:“何偏将,叨扰了!”

    “岂敢岂敢!”何长庆含笑道:“达奚将军尚有公务在处理,不能亲自前来相送,特派末将相送,还望少将军不要怪罪。”

    “既然有公务在身,自然不会怪罪。”轩辕胜才淡淡道:“不过何偏将的话,本将倒是有些听不懂!”

    “哦?”何长庆笑道:“少将军的意思是?”

    “何偏将代替达奚将军前来相送,莫非现在就要赶我们走?”轩辕胜才冷冷道:“本将可没有说现在便要离开!”

    “啊?”何长庆一怔,便在此时,黄凃也已经上前来,他下马来,只觉得双腿发飘,宛若踩在云雾之上,已经向何长庆道:“还不准备食物和水,咱们赶了几天的路,腹中可是饥饿的很。”

    何长庆为难道:“黄大人,这是关隘重地,非关内守军,不可......!”

    “唰!”

    一身冷风骤起,轩辕胜才手中大刀已经挥出,搭在了何长庆脖子边上,何长庆身边随从立时按住刀柄,便要拔刀,便是附近执勤的兵士,也抬起长枪,对准轩辕胜才等人,轩辕胜才手下三百骑兵,此时都已经下马来,见此情状,也都拔出刀来,一时间刀戈之声响成一片。

    黄凃勃然变色,失声道:“这是......这是做什么?快,都放下刀......!”

    轩辕胜才冷冷盯着何长庆,淡淡道:“黄大人,你没听他说什么?老子从西北一路跑到这里来,不求他们接应,现在刚刚下马,屁股还是热的,他便要赶老子走,就算老子答应,手底下这些兄弟马不停蹄跑了几天,又饥又渴,他们可不答应!”

    何长庆勉强笑道:“少将军误会了......!”

    轩辕胜才沉声道:“误会?恐怕不是误会吧。达奚彰在哪里,我要见他。”

    “少将军何必动怒......!”一阵笑声传来,石门打开,一名武将站在石门口,也没有过来,只是拱手笑道:“达奚彰在此,方才有公务耽搁,未能亲自相送,少将军不要怪罪......!”扫了一眼轩辕胜才身后众骑兵,一行人都是风尘仆仆,不少人衣甲都是不整,黄凃见到达奚彰,急忙上前去,低声道:“达奚将军,轩辕将军心里现在不痛快,一道上都是憋了一肚子火,可不要怪他。”

    “哦?”

    黄凃拉着达奚彰一只手臂,低声说了一番,便是将甲州之事简明扼要说了一遍,达奚彰眉头紧皱,随即微微舒展,此时轩辕胜才却已经收回刀,上前来,道:“达奚将军,轩辕在这里不会多留,只借宿一宿。我手下这帮兄弟,一路上十分辛苦,就在这过道歇息一晚上,不过希望达奚将军能够借一些粮食和水,等到明天天亮,我们就会离开,至若借你们的东西,回头会加倍偿还。”

    达奚彰笑道:“少将军说哪里话,我们都是同朝为臣,何分彼此。而且我能够在此担任守将,也是国公他老人家举荐,国公的恩情,我是不会忘记的。”看向何长庆,沉声道:“还不赶紧准备粮食和水,另外赶紧置办酒宴,我要为少将军洗去风尘。”

    西谷关看似只是一座关隘,但是储存的物资却是颇为丰富,粮食和水自然不愁,三百骑兵按照轩辕胜才的提议,便在过道之处歇息,何长庆安排人送来了粮食和水,便是战马需要的马料,也都供应上来。

    至若黄凃和轩辕胜才,连日赶路,一身臭汗,达奚彰命人准备了洗澡水,两人痛痛快快洗了个干净,感觉身上一阵轻松,只是想要在关隘之内找寻一套干净的衣裳更换,那却是难如登天。

    西谷关将士的钱粮倒是能够得到保证,但是朝廷物资匮乏,守关将士的军装却是两年都不曾更换。

    达奚彰为轩辕胜才和黄凃设宴接风,身在关隘,宴席自然也是十分简单,勉强凑上了七八个菜,不过却是抱了好几坛子酒过来。

    觥筹交错,达奚彰连连劝酒,他自己酒量自是不弱,黄凃也是酒量不浅,只是轩辕胜才的脸色始终面无表情,看上去情绪十分低落。

    “少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达奚彰从黄凃口中知道内情,知道轩辕胜才这一次在甲州吃了大亏,能够了解轩辕胜才现在的心情,“少将军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天大的喜事,过去的事情,也就不必耿耿于怀了。”

    达奚彰是轩辕世家一手提拔起来,虽然性情谨慎,但是毕竟骨子里对轩辕世家的人还是颇有些亲近感。

    轩辕胜才不到三十岁,帝国第一武勋世家子弟,难免心高气傲,吃了这么大的亏,自然是耿耿入怀,也难怪情绪会如此低落。

    轩辕胜才连连饮酒,此时看上去脸膛发红,隐隐有了几分醉意,猛然间拿起放在一旁的佩刀,“呛”地一声拔出刀来,达奚彰皱起眉头,却见到轩辕胜才怒吼一声,握刀冲到墙边,低吼声中,大刀便往墙面上砍过去。

    这关隘都是用巨石垒成,坚硬结实,大刀砍在墙面上,火星四溅,“呛呛呛”之声大作,黄凃呆呆瞧着,达奚彰却是深锁双眉,盯着有些发狂的轩辕胜才,片刻之后,那大刀竟然已经卷了刃口,墙面上纵横交错都是大刀砍上去的印迹。

    轩辕胜才似乎是累了,终于停下来,将手中已经砍卷的大刀丢在一边,转身走回来,拿起酒碗,将碗中剩下的半碗酒一饮而尽,这才放下酒碗,抬手擦去嘴边的酒水,带着怨恨之声道:“楚欢......楚欢,老子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黄凃和达奚彰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知道这是年轻人的年轻气盛,达奚彰温和道:“少将军放心,朝廷迟早要发兵剿灭楚欢,到时候少将军自有报仇的机会。”

    “他们的存粮已经不多。”轩辕胜才红着眼睛,“甲州的存粮,仅够维持二十多天,撑不到秋收,朔泉的粮草也是严重匮乏,整个西北,数百万之众,没有粮食,很快就会闹起来。达奚将军,封锁了西谷关,不要让一颗粮食流到西北。”

    达奚彰含笑道:“少将军放心,别的不敢夸言,可是如果有一颗粮食能够经过西谷关流向西北,那便是我达奚彰的无能!”

    轩辕胜才拿起酒坛子,为达奚彰倒满酒,达奚彰道:“少将军,你已经多了,不如改日再饮......!”

    轩辕胜才抬眼盯着达奚彰,道:“怎么,达奚将军看不上我?不愿意和我饮酒?”

    “少将军误会了......!”若是换做别人,达奚彰自然不会假以辞色,可是轩辕胜才出自轩辕世家,达奚彰却不能不顾及轩辕世家,勉强笑道:“只要少将军愿意喝,我愿意和少将军一醉方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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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一局诡异的惊天大陷阱,局中有局,计中有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是计中人,谁是布局者?八字谶言之后,又尘封着何等隐秘的故事?是狼巡天下?还是狡狐瞒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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