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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国色生枭txt下载     国色生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三八章 鹰甲

    傍晚时分,卓颜本部营地果真开始热闹起来,青年男女们都已经刻意打扮,个个容光焕发,换上了自己最美丽的衣裳。

    营地里来来往往,偎郎会的地点就设在营地靠南边,那边有一块极大的空地,在傍晚的时候,卓颜部的小伙子们就在场地zhōng yāng堆积木头,等到天快黑下来的时候,中间便开始点起了堆火来,男青年们早已经迫不及待,不少人都已经来到了现场。

    今rì偎郎会,有妻室的男子会被分派到各处巡逻,那些未婚的男青年,都有资格参加偎郎会,等到堆火点起来,卓颜部的青年男女从营地四周三五成群地过来,悠扬的马头琴声很快在营地上空传开,有的人在弹琴奏乐,也有人在烤着全羊,一片喜乐的气氛,堆火四周,时不时地响起欢快的笑声。

    男青年们围成半圈,而卓颜部的姑娘们在另半圈围坐下来。

    虽然其中不乏有一部分已经私下爱慕,要借着今rì机会正是结成眷属,但是大部分的男女青年还是要在今夜的偎郎会上找寻自己心仪的对象。

    天快黑下来之前,云突利找到了楚欢,邀请楚欢前往参加偎郎会,楚欢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去挑选西梁姑娘,只是觉得这是草原上的盛会,好不容易恰巧碰上,到可以去感受一下草原盛会场景。

    而且绮罗昨夜亲自邀请,楚欢也已经答应,自然没有失约的道理。

    跟着云突利穿过营地,往堆火边去,行到中途,陡然间听到马嘶声起,轰隆隆之声作响,云突利皱起眉头,扭头望去,楚欢也已经顺着声音瞧过去,却瞧见一队骑兵正风掣雷电般飞驰而来。

    此时天还没有大黑,楚欢却看的清楚,这一队骑兵不下于三十人,身上的甲胄,竟是与普通的西梁士兵完全不同。

    西梁国是一个草原大国,牛羊皮毛从不缺乏,但是矿产却难以比及秦国,其实整个西域在铜矿铁矿上都是颇为稀缺,当初与中原贸易,从中原得到矿产也是重要的贸易之一。

    有限的矿产资源,自然无法满足整个西梁的各部兵士都以铜铁制作甲胄,西梁兵士的战甲主体都是皮革所制,拥有铁制护甲的却是不多见。

    但是此刻飞驰而来的这一队骑兵,头上却都是戴着铁盔,那铁盔的造型独特,铁盔顶部,竟然有鹰鹫勾嘴般的装饰,看上去颇为霸气,而他们身上虽然并非全都是铁甲战衣,但是胸口却有铁甲护胸,比之普通的西梁兵士大不相同。

    这些兵士胯下骏马都是极为健硕,速度快极,云突利瞧见这支队伍过来,陡然变sè,竟是往后退了两步,闪到一旁,横臂于胸,显得十分恭敬。

    楚欢也退到云突利百夫长身边,见到云突利如此模样,便知道所来的这支骑兵果然是非比寻常。

    此时已经瞧清楚,这支骑兵的前面,首当其冲一人却全身上下都是铁甲,铁盔之上,鹰鹫装饰更为完整,就似乎有一只展翅苍鹰伏在铁盔之上,甚是威风。

    楚欢知道,西梁将领的高低,可以从头上的缨毛辨别,但是此人头戴铁盔,一时间却无法辨识出他的身份。

    这人身材健壮,铁甲在身,威风凛凛,竟也不看退到一旁的云突利和楚欢,带领着手下骑兵,如风般掠过,所过之处,人们纷纷退到旁边横臂行礼。

    闪过之间,楚欢已经瞧清楚,这些兵士的铁甲护胸上,竟然都刻有鹰首图案,铁嘴似钩,鹰眸如电,显得十分的犀利。

    这支骑兵的目标,直指中制官所在的金顶大帐。

    楚欢大是好奇,等到骑兵如风般掠过,这才看向云突利,却见到云突利已经扭头望向骑兵的背影,脸上显出疑惑之sè。

    云突利感觉到楚欢看着自己,缓过神来,笑道:“月亮快升起来了,兄弟,咱们过去吧!”走出几步,却还是忍不住往金顶大帐那边看过去,脸上满是狐疑之sè,显得有些心神不安。

    云突利将楚欢带都场地,此时却瞧见已经有好几名卓颜部的姑娘在堆火边跳着舞蹈,四周的青年男女们都是唱歌而合,显得十分热闹,云突利凑近楚欢耳边道:“偎郎会尚未开始,你先在这里坐着,待会儿族长便会过来住持偎郎会!”叫过一名西梁青年,指着楚欢道:“这是我们尊贵的客人,你要好好招待!”

    那男青年十分热情,拉着楚欢在自己身边坐下,云突利却似乎另有他事,将楚欢带来之后,便即离开。

    此时部族里的男女青年们越来越多,络绎不绝,楚欢到来时,堆火四周已经有好几百人之众,只是场地甚大,好几百人围在篝火四周,并不显得拥挤。

    楚欢的到来,实际上也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他一身西梁牧民的装束,一时间没有多少人瞧出他是中原人,倒是那男青年等楚欢坐下后,在火光下瞧清楚了楚欢的面孔,先是一怔,但却很快笑道:“原来你是远方的客人,我们卓颜部欢迎你的到来,我是陀利生!”

    楚欢含笑点头,道:“我是楚欢!”

    陀利生笑问道:“你是否喜欢我们草原的姑娘?”

    楚欢想了想,微笑道:“她们都很美丽!”

    陀利生顿时欢笑起来,用肩头捧了捧楚欢,轻声问道:“你觉得她怎样?”

    楚欢一怔,却见陀利生正望着斜对面,那里有好几位姑娘正在欢声笑语,也不知道陀利生说的是谁,陀利生解释道:“就是戴着项圈的那个姑娘!”

    楚欢这才辨别出来,笑道:“她很美丽。”

    陀利生兴奋道:“她是我心中最美丽的姑娘,我今晚准备向她表达我的爱慕!”

    楚欢拍了拍陀利生肩头,微笑道:“我想她也一直在等着你向她表白!”

    便在此时,忽见到陀利生神情一呆,顺他目光望去,却瞅见两个女子走过来,在对面空隙处坐了下去,楚欢认得清楚,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史绮罗和媚娘。

    二人的到来,吸引了许多男青年的目光,绮罗身材火爆,媚娘风姿绰约,同行而来,各有风姿,比之楚欢方才过来时的平静,绮罗和媚娘的到来却还是引起了一阵sāo动,她二人坐下后,立时将左右西梁姑娘的光彩遮掩了下去。

    媚娘固然是风姿绰约的尤物,而绮罗在西梁姑娘之中,也绝对是一等一的大美人,这两人凑在一起,别人自然难以比及。

    媚娘坐下后,竟是将头上的毡帽摘下,将自己的秀发往后撩了撩,便是这一动作,已经是风情万种,十分的妖媚,不少卓颜部的青年男子顿时就被媚娘的风情吸引住,一时间难以移开目光。

    媚娘妩媚一笑,火光之下,娇艳yù滴,重新戴上了毡帽,斜眼看了绮罗一眼,绮罗却并不看她,美丽的大眼睛在人群中搜找什么,终是瞧见了对面的楚欢,顿时嫣然一笑,这一笑十分自然,却也是让不少男人心中一荡。

    已经有人送来食物,将食物分发给人们,把饭、烤肉、蜜瓜、葡萄干、马nǎi酒,都是部族里储备的最丰盛的食物,平rì里并不能轻易享受到。

    没过多久,堆火四周已经是密密麻麻坐满了人,陀利生似乎想到什么,询问楚欢:“你的项链是否准备好了?”

    “项链?”楚欢一怔,“什么项链?”

    陀利生急道:“没有项链,你如何向自己最心爱的姑娘表白?只有将项链送给自己心爱的姑娘,她才会知道你对她的情意!”从怀中小心翼翼拿出项链,楚欢看了一眼,这项链十分的普通,是用细线串了一块jīng致的小石头,原来这便是西梁人的定情物。

    “将项链送给你心爱的姑娘,如果她愿意接受你,便会将她曾经使用过的腰带送给你。”陀利生解释道:“你没有项链,那是不行的,现在再去月亮湖找寻湖石,已经不成了!”

    楚欢今夜并不是来选姑娘定情,自然不会在乎项链,笑问道:“上面的石头是月亮湖找寻到的?”

    “这是月亮湖的湖石,如同月亮一样皎洁。”陀利生道:“也只有这样皎洁的湖石,才配得上纯净的心上人!”

    片刻之后,忽听得号角声起,随即人群已经显出一条缝隙,楚欢瞧见卓颜族长卓颜伦已经走进了场地zhōng yāng,楚欢瞧他表情,竟似乎有些心神不安,等到了场地zhōng yāng,卓颜伦才勉强笑起来,大部分的西梁男女看不出异样,倒是楚欢却觉得事情有些怪异,今rì是卓颜部的盛会,但是方才卓颜伦的神情显然是有些不安。

    卓颜伦抬起双手,示意众人静下来,然后才朗声道:“今晚是属于你们,和你们心爱的人欢叙,让我们卓颜部族永远这样欢乐!”

    众人立时都纷纷站起,欢呼起来。

    卓颜伦又言简意赅道:“每一对眷属,都是上天注定,一旦成为眷属,希望你们珍惜对方,永远不得背弃!”

    人们都是神情肃然,横臂于胸,四下里顿时一片寂静。

    卓颜伦并不太多废话,双手抬起,示意偎郎会正式开始。

    此时月亮已经升起,新月在天,姑娘们开始都坐了下去,神情各异,有的低着头带着几分羞涩,有的则是早已经瞅见自己的意中人,以眉目传情。

    媚娘斜眼瞥了绮罗一样,妩媚笑道:“好妹妹,可别忘记咱们的赌约……!”便在此时,却已经瞧见对面站起来二十多名男青年,到得火堆边上,一起跳起舞来,舞动之间,却开始分散开来,手中都已经多了一条项链,往自己心爱的姑娘靠过去。

第五三九章 恶虎来

    卓颜伦此刻已经在人群之中坐了下去,他坐下之后,先前还勉强带有微笑的脸孔就已经失去了笑容,旁边有人递过来马nǎi酒,卓颜伦接过之后,便即一口饮了大半杯,两边几名卓颜人都是有些惊讶,面面相觑。

    楚欢却是一直注意着卓颜伦的动静,他并没有因为卓颜人的热情而放松jǐng惕,他终究是秦国使臣,西梁与大秦虽然已经和谈成功,但是并没有立刻退兵,自己如今身处西梁国土,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卓颜伦的神情,明显表露出他遇上了十分棘手的事情,楚欢陡然间想到之前遇上的那一队鹰甲骑兵,却不知道卓颜伦的不安,是否与那群骑兵有关联。

    楚欢和卓颜伦各有心思,不过卓颜的男女青年们此时却沉浸在欢乐之中,男青年们一边跳着舞,一边接近自己已经看中的姑娘,取出了项链。

    楚欢将目光已经移开,瞅见那些卓颜男子到得姑娘身边之后,将自己的项链挂到了姑娘的脖子上,然后唱着歌儿,在等候着什么。

    陀利生见楚欢神sè间有几分好奇,轻声解释道:“项链挂上姑娘的脖子,如果姑娘愿意接受,就会取出自己的腰带送给男子!”

    楚欢恍然大悟,问道:“如果不同意呢?”

    陀利生道:“那就无法成为眷属了。”随即轻声笑道:“不过可以等待,姑娘如果不立刻递出腰带,并不是没有希望,到了最后,等到姑娘们偎郎的时候,还有机会获得腰带。”他此时显得有些兴奋,看着自己喜欢的那位姑娘,有些紧张道:“不知道云蓝会不会将她的腰带送给我!”

    果然,当男子将项链挂上姑娘脖子之后,大多数姑娘都只是低下头,并没有表示,只有两名姑娘取出了腰带,送到了男子的手中,而男子拉着腰带,将姑娘带起来,然后一起在火堆边成双起舞,在大家的欢呼声中,成功的眷属就会一起到族长卓颜伦面前,接受卓颜伦的祝福。

    瞧见那两对男女接受卓颜伦的祝福之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离去,楚欢还在奇怪,陀利生已经凑近解释道:“他们已经得到了族长的祝福,成为了眷属,今夜要往月亮湖畔去感谢月亮神,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成婚。”

    楚欢明白过来,想来已经成为眷属的男女离开之后,是要单独约会了。

    目光移动过去,此时却发现一个令他感到十分惊讶的事情,却瞧见有三四名西梁男子竟然先后到了媚娘的面前,将手中的项链挂在了媚娘的脖子上,这几名西梁男子都是站在媚娘身前,放声高歌,展现自己嘹亮的歌喉,还有两名西梁男子则是到了那史绮罗面前,也是唱起了歌儿来。

    毫无疑问,那史绮罗和媚娘是场中所有姑娘中最耀眼的两颗明珠,自然得到西梁男子的爱慕,媚娘只是媚眼儿瞅着在自己面前唱歌的男子,柔情似水,水汪汪的眼儿十分勾魂,带着妩媚的笑容,却并没有任何动作。

    等到歌曲唱完,几名男子见媚娘没有动作,便都是横臂行礼,然后退了下去,也并不失望。

    卓颜伦此时却将目光投向了绮罗,瞧见有男子在绮罗面前唱歌,眼中神sè更是复杂起来,说不清道不明,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心思。

    男子们一群接一群地上前,火堆边始终保持着欢歌笑语声,每一次送出项链,都会有几对眷属成功,得到卓颜伦的祝福,随即离开。

    媚娘脖子上已经挂了好几十条项链,绮罗虽然也是项链极多,但是比起媚娘,却还是稍逊一筹,媚娘此时已经是眉开眼笑,时不时地瞅着绮罗,眼神中充满了挑衅,不过自始至终,这两朵娇花都没有送出自己的腰带,西梁的男子们也都并不失望。

    正当偎郎会在欢快地举行时,忽听得一阵嘈杂声响起,歌声和舞蹈都停止下来,众人循声瞧去,却见到一名身着华丽衣裳的长者协同一名浑身甲胄的西梁武将从人群外进来,楚欢立时认出来,那鹰甲武将正是今rì瞧见的那名带队骑兵首领。

    此人随同华服长者进入人群中,人们顿时都面面相觑,却听那华服长者已经道:“这位是博伦虎千夫长,得到本官的邀请,参加我们卓颜部的偎郎会!”

    卓颜伦已经皱起眉头,但还是起身来,勉强笑着上前来,博伦虎笑着向卓颜伦行了一礼,“卓颜族长,我是否打扰了你们?”

    卓颜伦立时道:“博伦虎千夫长参加我们的偎郎会,是我们卓颜部的荣幸,请!”招呼着博伦虎到了人群之中,早有人奉上了瓜果烤肉和马nǎi酒。

    博伦虎的突然到来,却是让在场的卓颜部人们神情变的难看起来,方才的欢声笑语,在这一刻竟是被极其压抑的沉闷所替代。

    四下里没有声息,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因为博伦虎的到来而静止。

    博伦虎却是毫不客气地拿起一只烤羊腿,一口便咬下一大片肉,另一只手则是抓起杯子,将一杯马nǎi酒一饮而尽,食量惊人,旁边服侍的姑娘急忙为他重新添上马nǎi酒。

    见到场中一片沉寂,华服老者咳嗽两声,瞥了卓颜伦一眼,卓颜伦勉强定住心神,抬手道:“孩子们,继续你们的歌声和舞蹈!”

    众人互相看了看,偎郎会终于继续开始,随着偎郎会的进行,众人似乎很快就忘记了博伦虎在场,欢乐的气氛又重新点燃起来。

    楚欢终是凑到陀利生耳边,轻声问道:“陀利生,那位千夫长是谁?”

    陀利生道:“我并没有见过他,但是他的盔甲,是塔里克卫队的人,塔里克千夫长,一定是摩诃人。”他皱起眉头,颇有几分担忧道:“不知道摩诃人这时候来到我们卓颜部做什么?”

    楚欢忽地想起绮罗说过的话,西梁国有强大的双卫军,分别是巴白图卫队和塔里克卫队,也就是天狼卫队和雄鹰卫队,楚欢瞧那博伦虎千夫长与一般的西梁将领不同,先前就隐隐猜到一些什么,想不到竟果真是塔里克卫队的将领。

    他此时也颇有些奇怪,按照绮罗的说法,双卫军的职责是护卫青罗王城,乃是西梁最jīng锐的军队,一名塔里克千夫长,为何会突然来到卓颜部?

    博伦虎食量十分惊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但是目光却一直在西梁姑娘们身上游动。

    媚娘和绮罗项链太多,都已经取下不少项链摆在了自己的身前,媚娘倒是有几分得意,凑近绮罗,压低声音道:“绮罗塔兰格,看来你们西梁男人也是男人!”

    绮罗眼瞧着媚娘的项链比自己多出不少,倒有些恼怒,却并不说话。

    陀利生终于从人群中出来,他将项链挂在了云蓝姑娘的脖子上,显得十分紧张,不过他的运气很不错,云兰姑娘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将自己备好的腰带递给了陀利生,陀利生大喜过望,拉着姑娘在火堆边跳舞,随即又得到了卓颜伦的祝福,离开的时候,望向楚欢这边,只见到楚欢正含笑看着自己。

    楚欢一开始还是觉得十分的新鲜,但是时间久了,倒是觉得有些无聊,如果他是有心找寻心爱的女人,或许会保持兴奋的心情,但是今夜他只是一个旁观者,所以一开始的热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减低下来,反倒是对博伦虎的到来感觉到疑惑,虽然一时间看不出端倪,但是却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在发生。

    马nǎi酒足量供应,楚欢饮了不少酒,这马nǎi酒饮用的时候带着nǎi香味,但是后劲却很足,在欢乐的气氛中,楚欢不自觉地就过了量,竟是感觉到头有些晕沉。

    忽听得马头琴声转了调子,抬头看时,却发现对面的姑娘们开始站起来,都握着自己手中的腰带,忍不住问身边的一名男子:“为何都要站起来?”

    “偎郎偎郎!”这男子兴奋道:“姑娘们要送出手中的腰带了,不知道她的腰带是否会送给我!”他眼睛直视前方,楚欢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竟是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绮罗正往这边走过来,绮罗的手中,竟然也是握着一根腰带。

    “她是向我走过来!”旁边那男子激动起来,“原来她是要等到这个时候给我一个惊喜!”

    楚欢有些错愕,瞧见绮罗确实正往这边走过来,此时明白身边这男子的项链方才定然是送给了绮罗,不过绮罗方才并没有表示,难道此时往这边过来,竟真的是看中了自己身边这名卓颜男子?

    楚欢看了这男子一眼,相貌普普通通,不过看起来身体十分的结实。

    绮罗脚步很慢,其实此刻有许多人的目光都是落在绮罗身上,她今晚和媚娘乃是姑娘中当之无愧的两大主角,媚娘此时静坐不动,绮罗却已经站出来偎郎,谁都期盼着这个身材火爆的西梁美人能够垂青自己,但是瞧见绮罗行走的方向,不少人已经十分的失望。

    这是偎郎会的高.cháo时候,开始是男子向姑娘表达爱慕之心,而此刻却是反客为主,姑娘们将会送出手中的腰带,给予自己心中的情郎。

    如果说男子主动表达,成功的几率还很小,但是等到姑娘们偎郎的时候,便是成功几率最高的时候,常言道得好,男追女隔层墙,女追男隔层纱,便是这个道理。

    绮罗走的慢,其他的姑娘脚步却不慢,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心中的情郎被别的姑娘率先送出了腰带。

    卓颜伦的目光在绮罗的身上,而博伦虎的目光,此刻却也定在了绮罗的身上,绮罗那火爆到夸张的身材,确实xìng感诱人,吸引着博伦虎的目光,博伦虎将手中的烤肉丢了下去,端杯一口马nǎi酒饮尽,伸手抹去嘴边胡须上的酒水,竟是站起身来,死死盯着绮罗,火光之下,他的眼睛亮的吓人。

第五四零章 侍寝

    此时最为激动的是楚欢身边的那名男子,那男子眼瞅着绮罗一步步走近过来,竟是显出几分紧张之sè,想到眼前这位美丽的姑娘竟是要将腰带送给自己,心情激动澎湃。

    他当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美丽的姑娘乃是黄金那史部族的塔兰格,其实整个卓颜部,除了卓颜伦等少数几个人,大家并不知道绮罗塔兰格来到了本部族。

    卓颜伦看着绮罗手中拿着腰带,眼中却有些不安,他最清楚绮罗的底细,本来今夜的偎郎会,卓颜伦并不希望绮罗参加,如果绮罗在偎郎会上真的看中了情郎,而且情郎身份低微,一旦绮罗当众送出了腰带,那就是连反悔也来不及。

    卓颜伦知道绮罗身份的尊贵,如果在那史族长毫不知情的话,绮罗选中了情郎,卓颜伦rì后却也不好向那史族长交代。

    绮罗的身份,注定她不能像普通的西梁人一样通过偎郎会选择配偶。

    但是绮罗塔兰格的xìng情火爆的很,不但要参加偎郎会,而且还命令卓颜族长不可将自己的身份对别人说明。

    卓颜伦虽然是白银部族的族长,但是其落实黄金部族的塔兰格,这姑娘xìng如烈火,劝说再三,卓颜伦只能勉强答应,但是话里之中,虽然没有明说,却也是提醒绮罗不要在偎郎会有所行动,否则卓颜部不好向那史族长交差。

    男子们向绮罗献上项链的时候,卓颜伦就有些担心,生怕绮罗被青年男子打动芳心,一个不小心就将手中的腰带送出去。

    好在自己担心的事情一直没有发生,谁知道这个时候,绮罗竟然主动站出来,瞧那意思,竟然是要将腰带送出。

    卓颜伦心下吃惊,但是按照卓颜部的传统,这个时候,他便是族长,也不可阻止青年男女互相表达爱意,一时间心急如焚,此时看到身边博伦虎忽然站起来,眉头顿时一紧,却瞧见博伦虎拿起酒杯,自己将酒杯斟满马nǎi酒,然后摇摇晃晃地往人群中走过去。

    卓颜伦神sè大变,正要起身,一只手掌轻轻搭在他的肩头,扭头看去,正是那位华服老者,华服老者神情淡定,微微摇头,低声道:“你无法阻止!”

    卓颜伦皱眉道:“中制官,博伦虎千夫长这是……!”

    “你知道他要干什么。”华服老者轻声劝道:“他不是你能得罪得起,而且他这样做,并不违背规矩。”

    卓颜伦神情凝重,华服老者收回手,端起酒杯,凑近低声道:“老卓颜,博伦虎是摩诃罗王子的心腹,你得罪了他,便是得罪了摩诃罗王子,摩诃罗王子的xìng情,你应该知道,眼中从来容不得抗拒他的人……!”说到这里,中制官也是苦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

    此时许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绮罗身上,大家都想知道,是谁有这样的福分,得到这位美丽姑娘的青睐,不少人失望之余,心中却还是艳羡。

    楚欢身边那名男子见到绮罗靠近过来,左右瞧了瞧,他已经确定,绮罗必定是来找寻自己,因为在自己左右,方才只有自己送了项链给绮罗。

    他竟是情不自禁站起来,所有人目光又都落在此人身上,充满了羡慕。

    但是此人很快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他已经发现,绮罗的目光,竟然不是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而是落在自己身边另一个人的身上。

    他转过头去,这才明白,绮罗的目光,是在看着楚欢。

    他有些错愕,在他的记忆之中,楚欢并没有送出项链,从头至尾,楚欢甚至都没有挪动过地方,这美丽的姑娘怎地会看上这个中原人?

    绮罗一颗心其实一直跳的很快,但是当接近楚欢的时候,她的目光却坚定起来,十分大方地看着楚欢的眼睛,紧握着手中那条腰带,见到楚欢也正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停了一下脚步,终是下定决心,抬步往前,甚至已经抬起握着腰带的手,向楚欢伸过去。

    正当所有人有些错愕的时候,却陡然看到一个身影忽然挡在了绮罗和楚欢之间,众人惊骇间,已经认出横路杀出的正是那位博伦虎千夫长。

    博伦虎方才大口吃肉,大口饮酒,今夜如果论起吃肉喝酒最多的,肯定是他,他那微带青sè的粗糙脸庞,此时因为饮酒过度而有些发红,带着几分醉意,盯着绮罗美丽脸庞,抬起手臂,将那杯马nǎi酒递到绮罗面前,以一种命令的语气道:“喝了它!”

    一时间,四下里变的一片寂静,不少男子眼中现出愤怒之sè,而姑娘们却都是害怕,害怕之中,却又带着同情之sè。

    楚欢此时已经皱起眉头来。

    绮罗脸sè已经冷下来,正要收回手,博伦虎却已经一探手,将绮罗手中那条腰带抓住,绮罗双眉蹙起,后退了两步,想要将腰带扯回来,但是那博伦虎虎背熊腰,力气大极,绮罗根本无法将腰带夺回,却也不松开。

    卓颜伦再一次想站起来,中制官也不去按他,只是十分淡然道:“冲动可以毁灭许多东西!”卓颜伦闻言,皱起眉头,一时间犹豫不决。

    博伦虎再一次将杯子往前送了送,命令道:“喝了它!”

    绮罗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命令我?”

    此言一出,四下里的人们都显出惊恐之sè。

    在大家的眼中,绮罗只是一个普通的西梁姑娘,而博伦虎可是塔里克卫军的千夫长,两人身份的悬殊可说是天壤之别。

    西梁是个等几十分森严的国度,绮罗这句话,那已经是公然违抗博伦虎,博伦虎甚至可以当场便将绮罗杀死。

    那些对绮罗十分心仪的男子都是愤怒无比,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博伦虎先是一怔,皱起眉头,似乎也没有想到绮罗竟然敢违抗他,看着绮罗恼怒的脸庞,还有那因为愤怒导致呼吸急促而上下起伏的丰满胸脯,咧嘴一笑,道:“太过顺从,反而没有意思,你这样泼辣,我很是喜欢。今夜就由你来侍寝!”

    楚欢本来只是皱眉,以为这博伦虎是多饮几杯,所以发酒疯,此时听他这般说,眼中立时划过寒芒。

    楚欢却不知道,西梁有一个极其残酷的规矩,像博伦虎这样的摩诃贵族,一旦到了各部族,便有资格让部族安排女子侍寝,一旦是碰上今夜这样的偎郎会,贵族更是可以任意挑选参加偎郎会的姑娘侍寝,也正因如此,博伦虎突然在偎郎会上出现,才让卓颜部众人感到吃惊。

    绮罗此时却已经是花容微微变sè,猛一用力,就听得“刺啦”一声响,那条腰带竟然被扯成两段,博伦虎却已经将手中半截子腰带放到鼻尖嗅了嗅,脸上显出yín亵之sè,盯着绮罗丰满的胸脯,大笑道:“我得了你的腰带,便是你的情郎,你今夜是逃不脱我的手掌心!”

    卓颜伦此时终是再也按捺不住,他固然不想得罪博伦虎,但是如果绮罗真的被博伦虎拉去侍寝,后果更是不堪设想,那史族长若是知道因为偎郎会导致女儿在卓颜部被博伦虎玷污,卓颜伦必然没有什么好下场,那史族长无法对抗磨合王族,但是要整治白银卓颜部,那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但是摩诃贵族可以在偎郎会挑选任何一名参与偎郎会的女子侍寝,这也是西梁的王法,绮罗参加了偎郎会,那么博伦虎挑选她侍寝,便没有违背西梁王法,反倒是绮罗如果不遵从,博伦虎却有资格就地斩杀绮罗。

    卓颜伦知道事情已经十分严重,也顾不得中制官的劝阻,便要上前去劝说博伦虎,谁知道还没靠近过去,博伦虎已经伸出一只手,往绮罗脸上摸过去,绮罗则是后退一步,抬起一条腿,照着博伦虎的胸口踢了过去。

    博伦虎却不是泛泛之辈,见到绮罗抬脚来踢,身体一闪,转身便抓住绮罗的腿,只是轻轻一撩,绮罗便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博伦虎显然对绮罗如此冒犯有些恼火,一只脚已经往绮罗身上踩了下去,嘴中怒声道:“不知好歹,我既然已经看中你,你还想逃吗?”

    四周众人敢怒不敢言,卓颜伦已经叫道:“千夫长且慢……!”

    博伦虎此时哪里理他,眼角一只脚便要踩在绮罗身上,却感觉旁边一只脚踢过来,他促不及备,这条腿竟是被那只脚踢中,力气虽然不大,但是却很轻巧地将博伦虎这条腿踢到一边,差点崴了博伦虎的脚。

    博伦虎做梦也想不到这个时候胆敢有人出来阻止,扭头看去,乍一看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西梁牧民,细看之下,却发现形貌与西梁人有些不同,怒火中烧,厉声道:“好大的胆子,你是谁?”叫喝道:“来人!”立时从人群之外,冲进来三四名塔里克武士,气势汹汹,如狼似虎。

    卓颜伦此时已经上前来,急道:“博伦虎千夫长,这都是误会,请你不要见怪……!”

    出脚将博伦虎那条腿踢开的,自然是楚欢,眼见博伦虎对绮罗步步紧逼,丑态毕现,楚欢自然不可能在旁眼睁睁看着,瞧见博伦虎将绮罗摔倒,楚欢就已经起身,等到博伦虎抬脚要去踩踏绮罗之时,楚欢毫不犹豫出脚将之踢开。

第五四一章 恶俗

    塔里克武士冲过来,马刀向前,刀锋都已经指向了楚欢,绮罗见到楚欢为自己站出来,又惊又喜,楚欢却已经过来,将绮罗扶起,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绮罗心中一时甜蜜无比,不知为何,虽然面对博伦虎这样的家伙,身处困境,但是绮罗却感觉只要有楚欢在身边,便再也没有任何可怕的事情。

    卓颜伦正在解释,博伦虎却已经冷冷横了卓颜伦一眼,厉声道:“卓颜伦,这是秦人?你可知道,如今秦人正想法设法打探我西梁的情报,你卓颜部竟然有秦人探子?”

    卓颜伦急忙解释道:“博伦虎千夫长,这都是误会,这位楚兄弟并不是秦人的探子……!”他还没有说完,博伦虎就已经十分强横地打断道:“不用多说了。”双眸如刀,盯着楚欢的眼睛,沉声问道:“你是她的何人?”

    楚欢一怔,不明博伦虎为何有此一问,绮罗却咬了咬牙,随即嘴唇微动,但是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此时四周的人们除了眼中带有惊骇之sè,更多的人眼眸子里却显出期许之sè。

    博伦虎已经冷笑道:“你可知道,我博伦虎千夫长,可以挑选偎郎会上任何一个女人侍寝?”

    楚欢又是错愕了一下,但是瞬间明白,这很有可能就是西梁残酷的风俗。

    果然,卓颜伦已经解释道:“楚兄弟,按照我们西梁的风俗,博伦虎千夫长有权在偎郎会上挑选姑娘侍寝,谁也不可阻止,除非……!”说到这里,瞧了绮罗一眼,终于道:“除非护情!”

    “护情?”楚欢茫然不解。

    博伦虎盯着楚欢的眼睛,粗声道:“你敢为她护情?”

    楚欢扭头看了绮罗一眼,绮罗也正瞧着自己,心平气和向卓颜伦问道:“卓颜族长,护情又是如何一说?”

    卓颜伦看了博伦虎一眼,终于解释道:“如果你是姑娘的情郎,便有资格护情,与博伦虎千夫长决斗,只要你能胜了,便可以护情!”

    楚欢明白过来,问道:“也就是说,如果我能打败这位千夫长,绮罗便不用侍寝?”

    “就是这个道理。”博伦虎大笑起来,他人高马大,虎背熊腰,楚欢在他面前,就像一头猛虎与一只绵羊的比较,“不过你想护情,也要有资格。”目光投向绮罗,沉声问道:“这是你的情郎?”

    绮罗怒视博伦虎一眼,又看向楚欢,目光之中顿时显出犹豫之sè。

    博伦虎见绮罗犹豫,顿时更为嚣张地大笑道:“你是担心他会死在我的拳头之下,所以不敢承认他是你的情郎?”神情一冷,握拳道:“如果他是你的情郎,既然已经出来,就必须护情。如果他不是你的情郎,却阻扰本千夫长,便只有死路一条,我现在便可以下令斩杀他!”

    楚欢此时有些糊涂。

    卓颜伦神sè凝重,解释道:“楚兄弟,博伦虎族长挑选姑娘侍寝,是得到西梁王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阻扰。你出面来,如果不是绮罗的情郎,那就是阻扰博伦虎千夫长的权力,不但是对千夫长的不敬,也是对西梁王的不敬,无论你是何人,千夫长有权将你处死!”

    随意挑选参加偎郎会的姑娘侍寝,这个规矩就已经十分残酷,想不到有人出来阻扰,却还触动西梁的王法,要被处死。

    楚欢方才是见绮罗被欺辱,他就在旁边,出来阻扰,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却不想竟是让事情变的如此复杂。

    却听卓颜伦继续道:“当然,如果你是绮罗的情郎,便有护情的机会。”看了绮罗一眼,硬着头皮勉强道:“除非你能击败千夫长,绮罗便不必侍寝,否则千夫长若是打死了你,那也不会有任何的责任!”

    “原来如此。”楚欢终于明白过来。

    此时此刻,卓颜部的男男女女们都瞧着楚欢,只盼楚欢能够挺身而出,为绮罗护情。

    楚欢并不知道,护情之说,其实历史并不久。

    西梁立国初期,根本没有护情之说,摩诃贵族如果碰上部族的偎郎会,看中了女子,将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便是女子的情郎也是不能阻扰。

    直到数十年前,一名摩诃贵族碰上了一个青铜小部族的偎郎会,选中了一名姑娘,本来此事已经无法更改,但是那名姑娘的情郎却并没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侣经受侮辱,而是奋起而争,带着部族的一群人将那名摩诃贵族抓了起来,引起了一场叛乱。

    本来小小的青铜部族引发叛乱,很快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但是恰巧那时候的西梁王正举行狩猎,从青铜部族附近经过,闻听此事,带领军队前往亲自平乱,这位西梁王也是西梁历史中有名的明君,只觉得小小青铜部族敢于叛乱,中间必然事出有因,所以令人调查了此事。

    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后,西梁王竟然宽恕了青铜部族,甚至一度想要废除摩诃贵族挑选姑娘侍寝的恶俗,但是却遭到诸多摩诃贵族的阻扰,声称这是先是摩诃一族至高无声声威的一种手段,如果轻易废除,将会严重削弱摩诃族的威望。

    虽然最后这条恶俗并没有废除,但是西梁王却也定下了“护情”规矩,如果姑娘的情郎敢于一搏,挑战摩诃贵族,一旦胜了,便可以保护自己心爱的姑娘,而且规定,在挑战之时,摩诃贵族固然可以自己亲自迎战,却也可以派遣自己的部下迎战。

    这条规矩定下来之后,各部族一度曾掀起“护情”的风cháo,但是能够“护情”成功的却是寥寥无几。

    那些摩诃贵族外出,身边从来不会缺乏勇士,想要战胜那些剽悍勇士“护情”成功,当然不是容易的事情,许多的男子硬是因为“护情”被生生打死。

    即使有“护情”成功者,但是能落个好下场的却是凤毛麟角,失败的摩诃贵族,必定会想法设法害死“护情”成功的男子,将姑娘再次弄到手,实际上到了后来,“护情”已经越来越少,因为大家都知道,“护情”无论是否成功,下场都将极为凄惨。

    而且“侍寝”也已经成为西梁国的一项传统风俗,这个邪恶的风俗已经被人们无可奈何地接受。

    卓颜部此前也不是没有在偎郎会上有姑娘侍寝摩诃贵族,很多年前,也曾有过“护情者”,但是那都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至少近十年来,卓颜部几乎没有出现过“护情”的场面。

    今夜大家瞧着绮罗被博伦虎亵渎,不少人心中都是极其愤慨,特别是那些视绮罗为女神的男子,甚至有为绮罗“护情”的冲动,但是他们并非拿到了绮罗手中腰带的“情郎”,便是想“护情”,那也是没有那样的资格,一旦贸然冲出去,反倒会因为阻扰王法可以被就地斩杀。

    博伦虎要踩踏绮罗的时候,不少人甚至都不敢看,好在楚欢及时站出来,不少人心中为楚欢担心的同时,却也希望楚欢能够挺身而出,为绮罗“护情”,虽然绮罗的腰带没有递到楚欢的手中,但是大家方才也都看到,绮罗腰带只差一点就要递给楚欢,毫无疑问,楚欢正是绮罗心中的“情郎”。

    博伦虎此时已经冷森森地盯着楚欢身后的绮罗,冷声道:“我再问你一句,他是不是你的情郎?”冷然一笑,森然道:“如果不是,现在便要将他斩杀!”

    绮罗此时的心情却已经是十分的复杂。

    楚欢方才站出来踢开博伦虎的腿,让绮罗心中欢喜,在自己最为难的时候,楚欢依然是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但是她熟悉西梁的风俗,知道因为自己,已经让楚欢陷入了困境之中,心中已经是暗暗自责。

    她不听卓颜伦的劝说,固执地参加今夜的偎郎会,当然不是因为想要与媚娘比个高下,而是打定主意,要借着偎郎会的时机,向楚欢送出腰带。

    她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虽然不知道楚欢心意如何,但是她却不会将自己的心意隐瞒下来,她也想过或许楚欢未必会接受自己的腰带,但是当下定决心之后,她已经不再考虑这些事情,只觉得只要自己向楚欢表达过心迹,那么结果是什么,就只能看上天的决定。

    参加了偎郎会,博伦虎就有权利选择她,哪怕她是黄金那史部族的塔兰格,博伦虎只要坚持,照样可以选择她。

    而且博伦虎所在的博伦部族,那也是黄金摩诃族下的白银部族之一,摩诃族之下的白银青铜部落,其实都是属于摩诃种族,身上流着同样的摩诃血,所以绮罗此时就算亮明身份,博伦虎也未必会退却,他不但是博伦族的人,而且还是他立刻的千夫长,在西梁国的地位并不低。

    绮罗心中忐忑,她自责因为自己导致楚欢陷入困境,如果此时不承认楚欢是自己的“情郎”,博伦虎完全有理由按照西梁的风俗斩杀楚欢,但是如果承认楚欢是自己的“情郎”,那么楚欢就要被赶鸭子上架为自己“护情”,结果也是凶多吉少。

    绮罗并不知道楚欢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但是从外形来看,博伦虎显然要强出楚欢太大,身为西梁最jīng锐的塔里克千夫长,博伦虎当然不可能是庸碌之辈,绮罗甚至觉得楚欢绝不可能是博伦虎的对手,而博伦虎一旦动起手来,也绝对不可能手下留情。

    绮罗在犹豫,博伦虎可没有耐心,已经厉声道:“来人,将这秦人拖下去砍了!”

    绮罗终是道:“谁也不许动!”走到楚欢面前,没有忸怩之态,美丽的大眼睛盯着楚欢的眼睛,伸出手,将自己手中握着的那半条腰带递到楚欢面前,问道:“你愿意接受我的腰带吗?你愿意成为我至死不渝的情郎吗?”

第五四二章 三拳

    博伦虎要绮罗侍寝,一开始在楚欢看来,只以为是以强凌弱,自然是理所当然出面帮助绮罗,但是他却是在想不到这是西梁的风俗,不自然间,竟是将自己卷入了非战不可的境地。

    楚欢在卓颜部,其实就是希望等待卓颜伦能够提供使团的消息,他内心深处,并不想在西梁的国土上招惹太多的是非。

    但是事到如今,他已没有退路,更是没有选择。

    绮罗站在他的面前,那半条腰带已经送到他的面前,而绮罗眼中的神sè却显得有些复杂,既有坚定,却又带着担忧之sè。

    楚欢自然清楚,绮罗并不是担忧自己不接受腰带,而是担忧自己接受腰带之后,必将要面临与博伦虎的对决。

    楚欢此时却也明白,博伦虎现在一定是对自己充满了杀意,如果不接受绮罗的腰带,此人必定会毫不犹豫地下令将自己就地斩杀在这里。

    虽说卓颜部的人包括卓颜伦在内,之前一直对自己十分的热情,但是到了这种时候,他们当然不可能因为自己一个秦人而去得罪博伦虎。

    自己如今可说是身在狼群之中,只有接受了绮罗的腰带,方有资格与博伦虎一较高下,或者说如此方有一线生机。

    但是今rì绮罗的举止,让楚欢心里还是有些吃惊。

    在博伦虎出现之前,绮罗送出腰带的一刹那,楚欢确实有那么一下子感到惊讶,他实在想不到绮罗竟然会在偎郎会上将腰带送给自己。

    绮罗与他在大沙漠之中同生共死,甚至都饮过对方的血,虽然相处的十rì并不长,但是经历过的那几天,楚欢相信包括媚娘在内的三人,此生都会刻骨难忘。

    不可否认,在生死与共之中,三人却是结下了极深的情谊。

    但是楚欢却想不到绮罗竟然会对自己生有爱意,偎郎会上西梁姑娘的腰带,看起来极轻,但是却沉重如山,等若是姑娘将自己的心和身都愿意奉献出来。

    楚欢不知道绮罗是否混淆了感情,他知道绮罗对自己有感激之情,但是并不知道绮罗对自己还有爱意,短短时rì,就能生出男女爱意,楚欢只觉得绮罗或许混淆了感恩与爱慕之间的区别,错将感激当成爱意,这才向自己送出腰带。

    但是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他多想,绮罗那条腰带就在自己眼前,自己想要有机会与博伦虎一较高下,这条腰带便必须接过来。

    他心中只是想:“暂时以此脱困,等到麻烦过去,再与绮罗说清楚。”微一沉吟,终是伸手将那条腰带接过。

    当楚欢接过那条腰带的时候,绮罗眼中顿时显出惊喜之sè,而四周的人们一时间竟忘记了博伦虎的存在,都欢呼起来。

    但是这阵欢呼很快就被现实压下去,博伦虎已经大笑起来,笑声之中,充满了不屑。

    楚欢接过绮罗腰带,温和一笑,并不说话,只是将那条腰带叠好,然后收进了自己的怀中。

    媚娘目光也一直盯在这边,瞅见楚欢接过绮罗的腰带,嘴角立时划过冷笑,火光下半边面具灼灼生辉,面具下的眼眸子,却划过冷意。

    楚欢收好腰带,转过身,盯着脸sè森然的博伦虎,嘴角淡然一笑,道:“千夫长,我要护情,该怎么做?”

    卓颜伦见此情景,知道事到如今,已经避无可避,向博伦虎道:“千夫长,这位楚兄弟虽然来自秦国,但绝非秦国的探子,他的身份,回头我会告诉你,只希望你手下留情,不要伤了他!”

    楚欢的身份,目前也只有卓颜伦知道,堂堂秦国的使臣,如果真的死在卓颜部的地盘上,即使是被博伦虎所杀,卓颜伦也担心事后卓颜部会遭受牵连。

    如今两国和谈条件已经达成,正要息兵,如果因为楚欢的缘故导致战火重起,卓颜伦相信西梁的主和派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博伦虎自然不去理会卓颜伦的心思,粗声道:“我的拳头从来都很重,不久前刚刚一拳打死了一头巨狼!”上下打量楚欢两眼,“你这小子,比不了那头狼!”

    楚欢淡然一笑,道:“如果错手死在千夫长拳头下,那是楚某无能,千夫长神勇!”

    “你很会说话!”博伦虎咧嘴一笑,“我博伦虎经过多少偎郎会,却从来没有碰见有人敢在我的面前护情。”抬起手,指着楚欢,“你是第一个。”

    “我是不是该很荣幸?”

    “在我手下死的人太多,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博伦虎目露凶光,狰狞笑道:“但是因为护情死在我手下的,你是第一人,确实是你的荣幸!”

    此时从旁已经有一名塔里克武士往前凑了凑,向博伦虎道:“千夫长,我愿为您出战此人!”

    博伦虎却是摆摆手,随即挥了挥,看了绮罗一眼,随即才狰狞笑道:“由我亲手杀了你,然后再由你的爱人侍寝,这才是让人开心的事情!”说的十分残忍,抬手将自己的苍鹰战盔摘了下来,旁边立刻有人接住。

    楚欢笑了笑,向绮罗温言道:“绮罗,你先过去歇着,这里交给我。”绮罗一脸担心之sè,但是见楚欢神情淡定,紧张的心微定了两分,退到一旁。

    “千夫长,我不懂你们的规矩,如何护情,还请你指教!”楚欢此时神情开始变的冷厉起来:“是动刀子还是拳头,悉听赐教!”

    博伦虎不屑笑道:“老子与你动刀子,就算赢了,传扬出去也是损了我自家的威名。”抬起拳头,“老子让你先打上三拳,三拳之后,再让你尝尝老子的拳头!”

    他的拳头如同铁锤一般,看上去力量感十足。

    楚欢微皱眉头,淡定自若问道:“千夫长是让楚某先打三拳?楚某没有听错吧!”

    “没有听错!”博伦虎竟开始将自己的战甲往下卸下,脸上满是轻蔑的笑意,楚欢看上去普普通通,比之一般的西梁牧民都要瘦弱矮小一些,与博伦虎强壮高大的身材相比起来,实在显得有些孱弱,也怪不得博伦虎对楚欢满是轻视之心:“老子先让你打上三拳过过瘾,等你三拳过后,再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真正的拳头!”

    他很快就将战甲卸下,似乎是有意在众人面前显示自己的强壮,只留下了一条皮裤子,上身**着,那虬龙般黝黑的结实肌肉,顿时便显露出来。

    他的身材粗壮,肌肤黝黑,肌肉盘曲,堆火之下,那肌肤乌黑油亮,充满了力量感,结实的胸肌和那块状分明的腹肌,显示着他绝对是西梁勇士之中的佼佼者。

    人们看到他结实如铁的身形,顿时都有些黯然。

    博伦虎提出先让楚欢打三拳,然后再由他出三拳,乍听起来,倒似乎显得博伦虎十分的大度,但是此刻不少人却觉得颇为不公平。

    博伦虎的身体条件实在是太好,有人甚至觉得就算拿锤子砸在博伦虎那结实的躯体上,那也未必能够砸出伤来,楚欢就算真的打出三拳,对博伦虎来说,恐怕也就像被挠了三下,但是对楚欢来说,三拳过后,由博伦虎出拳,楚欢恐怕连一拳都顶不住。

    博伦虎拳头又大又粗,他真要有心在人前击杀楚欢,聚集全身力气到拳头一点,然后狠狠打出去,楚欢的xìng命十有**是保不住。

    所以卓颜部的人们此时反倒觉得博伦虎提出的战法,有失公平,楚欢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反倒是如果拿起武器对阵,刀枪无眼,说不定楚欢还能有一线生机。

    但是博伦虎既然已经摆出了对决的规矩,别人又怎敢反对。

    楚欢却已经含笑问道:“千夫长,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三拳之内打的你无法动弹,是不是就算我胜了?”

    博伦虎一怔,随即狂笑起来。

    楚欢竟然声称有可能在三拳之内将他打的无法动弹,这话听在博伦虎的耳中,只觉得荒谬无比,乃是最好笑的笑话。

    “你若是有能耐,三拳之内能够将老子打死,老子保证不会有人找你麻烦。”博伦虎大笑着,然后拍了拍胸口,“啪啪”直响,“小子,过来,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护情!”望了不远处绮罗一眼,狰狞笑道:“如果你真的有两分本事,我可以不杀你,等你的爱人侍寝的时候,我可以让你在旁边瞧着,让你瞧瞧我是如何搞你的女人!”

    他说话粗俗,不可一世。

    楚欢面上带着笑,但是眼眸子里寒意却是极浓,目光在博伦虎的身体上打量着,对方既然大言不惭让自己先打三拳,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来,不过瞧对方那钢铁虬龙般的肌肉,想来抵抗能力还真是很强,自己出拳头,每一拳都要击打在对方最脆弱的地方,一定要在三拳之内将对方打得根本无法再还手。

    他的目光先在博伦虎裆部扫过,这处固然很脆弱,但是若是攻击此处,恐怕整个卓颜部都会鄙视自己的为人,攻击裆部,未免有些下作,目光随即移到小腹处,再移到胸口,最终落在了博伦虎的咽喉处,目光如刀,犀利非凡。

    博伦虎却似乎有些不耐烦,沉声叫道:“小子,还不动手,是要老子先动手吗?”

    楚欢再不犹豫,身体前欺,目光死死盯在博伦虎的咽喉处,博伦虎瞧见楚欢已经提拳攻过来,猛一吸气,身上的肌肉一时绷紧,油光蹭亮,竟也似乎瞧出楚欢是要攻击自己的喉咙,脖子一粗,如同扭曲的树根一样,脖子上的肌肉竟然鼓胀起来。

    “砰!”

    楚欢一拳击出,竟不是打在喉咙处,而是打在博伦虎胸口的心脏处,出拳的位置十分的准确,楚欢自信没有丝毫偏差。

    博伦虎的肌肉果然够结实,楚欢拳头打在他的胸口,感觉他的肌肉如同石头般结实。

    “砰!”

    楚欢第二拳也已经接上,速度快极,第二拳打出的位置,依然是博伦虎的心口。

    博伦虎脸sè终于微微变了变。

    他等着楚欢第三拳打出来。

    楚欢打出两拳后,第三拳却并没有立刻击出,却只是摆好了架势,抬着头,盯着博伦虎的面孔,神情淡定,似乎在等着什么。

    博伦虎圆睁着眼睛,此时已经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并不高大的秦人竟不是一般人,他敛气全身,这是他的独门功夫,如此情况下,楚欢两拳打在他的胸口,依然让他的心口一阵剧痛,这种剧痛并不随着拳头离开而消失,余痛不消。

    最让博伦虎吃惊的是,楚欢击出两拳之后,第三拳竟然迟迟不出,似乎在等着什么,别人不清楚,博伦虎却很快明白过来。

第五四三章 铁拳破铜皮

    楚欢先打出两拳,其实就是想探探博伦虎的虚实。

    当博伦虎卸下战甲的那一刻,楚欢知道博伦虎是存了向众人显示自己强壮的心理,而且他近乎完美的力量型身材,也确实让众人大吃一惊。

    楚欢看到博伦虎的身材时,也有些震撼,但是震撼之时,却感到有些奇怪,不可否认,西梁人是游牧民族,以肉食为主,身体较之秦人来讲,普遍健硕许多,只是博伦虎的身材健硕的不同非凡,肌肉的盘曲也似乎和普通的西梁勇士并不相同。

    楚欢不知博伦虎实力深浅,但是知道心脏绝对是人体最脆弱的位置之一,他第一拳击出的时候,触碰上博伦虎的胸口肌肉,就感觉颇为怪异。

    博伦虎的肌肉,没有那种活生生的肌肉感,在这一瞬间,就像真的是化成了结实的石头,变的耐力十足,而且自己的拳头固然击打在他的心口,可是指骨却也隐隐作疼。

    楚欢心中诧异。

    他自己就是练武出身,知道人体的肌肉可以通过练习来加强,但是无论怎么练,肌肉终归是肌肉,哪怕是练成铁布衫一类的功夫,身体的肌肉总归还是有肉质感,但是此刻却发现博伦虎的肌肉虽然看上去十分的结实,油光蹭亮,可是拳头与他肌肉接触,却感觉那肌肉如同钢板石墙一样,竟似乎没有肉质的弹xìng。

    楚欢第一拳打出去之后,就知道博伦虎这样的身材有些诡异,恐怕另有玄机。

    他第二拳迅速跟上击出,再一次确定,博伦虎这身肌肉大有问题,虽然一时间闹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却发现一个诡异之处。

    博伦虎一开始以为自己要击打他的喉咙,所以深吸一口气,也就是那一口气之间,让博伦虎脖子上的肌肉陡然间膨胀起来,他身体的肌肉也在那一刻绷紧,直到楚欢连出两拳,博伦虎吸进去的那一口气始终都没有吐出来,一直在憋着。

    如果换成一般人,十有**不会注意这一点,但是楚欢本就是武家出身,练武先练身,对人体的构造肌理那是了若指掌,博伦虎身体肌理有变,楚欢自然感觉大有问题,两拳打下去,虽然瞧见博伦虎眼中划过一丝痛苦,但是竟然被他生生顶住,可见这博伦虎的承受能力当真是非同小可。

    楚欢自然不愿意等到三拳过后换对方来击打自己,所以出拳之前,便已经下定决心,要在三拳之内将博伦虎打倒。

    只是两拳打过去,虽然或许伤了博伦虎,但是却没能让博伦虎失去抵抗力,所以楚欢并不急躁打出第三拳,而是等待着时机,在最恰当的时候打出第三拳,这第三拳打出,也必定要让博伦虎再无还手之力。

    所有人只瞧见博伦虎如同一尊铁塔般站立着,而楚欢却是身体微侧,右手拳头抬起,做出攻击的姿势,但是那拳头却迟迟没有打出去,博伦虎睁大眼睛瞧着楚欢,而楚欢嘴角却也带着淡淡的笑,盯着博伦虎的眼睛。

    楚欢那淡淡的微笑看在博伦虎的眼中,竟是异常的可恶,他屏住呼吸,口中那一口气始终没有吐出去,只盼楚欢迅速将最后一拳打出来。

    楚欢却根本不如他所愿,气定神闲。

    等待!

    四下里一片寂静。

    博伦虎此时才知道自己今rì是真的大意了,眼前这个秦人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不但拳头很硬,而且竟似乎已经看破了自己的本事。

    说楚欢拳头硬,是因为在有一层钢铁般保护膜的情况下,此人的拳头竟然还是能够让自己的心脏疼痛难忍,可见对方拳头确实是力量十足。

    博伦虎先前只以为,楚欢拳头打在自己身上,自己不但会安然无恙,楚欢的指骨也一定会因为力气过猛而折断。

    但是事实上,楚欢的拳头安然无恙,反倒是两拳打下来,让他心口一阵疼痛。

    如果楚欢拳头只是硬,博伦虎咬咬牙,三拳或许还真的能够撑过去,但是让博伦虎无奈的是,楚欢第三拳虽然做好了准备,却并没有打出来,博伦虎心知遇上了高手,对方是在等待自己的破绽,而破绽,就在自己吐息之间。

    只要自己胸腔那口气一松,便是身体最为脆弱的时候,博伦虎已经明白,楚欢十有**就是等待那一下。

    楚欢可以静等下去,但博伦虎却不能一直屏息下去。

    他脸憋得通红,身体开始微微摇晃,人们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有人见到博伦虎身体摇晃,还以为博伦虎是酒意上头。

    楚欢眼中的笑意更浓。

    博伦虎终是憋不住,一口气吐出,也几乎在这同一时间,楚欢早已经准备好的拳头已经带着裂山碎海的气势,闪电而出。

    “砰!”

    积聚了楚欢几乎所有力量的一拳,毫不留情地打在了博伦虎的胸口,与前两拳所击打的位置一般无二,如果说前两拳拥有杀鸡的威力,那么这最后一拳却是石破天惊,拥有杀虎的威力。

    博伦虎被楚欢一拳击中了胸口,整个身体立时“蹭蹭蹭”往后退了五六部,随即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下,竟然一屁股坐了下去,那健硕的身躯瘫坐之后,随即所有人就瞧见博伦虎“哇”的一声,竟是吐出一口鲜血来。

    塔里克武士们先是一呆,很快便有人拥到博伦虎身边,一个个吃惊道:“千夫长,千夫长……!”

    更有人握刀,便要上前去砍杀楚欢,卓颜伦及时喝道:“住手!”

    他沉喝之声十分有力,两名冲向楚欢的塔里克武士停住脚步,卓颜伦已经厉声道:“这位楚兄弟是在护情,如果你们此时伤了他,便是违背了王法,按照我大西梁的律法,此事发生在我卓颜部,我可以下令将你二人处斩!”

    两名塔里克武士皱起眉头,终究是不敢动手。

    卓颜部那名中制官此时终于过来,一脸关切问道:“博伦虎,你怎样?”

    博伦虎被人扶着,一时间不说话,但是脸上的肌肉扭曲,看上去十分的痛苦,猛然间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卓颜部的人们此时都无声息,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不少人还没回过神来,大家眼瞅着楚欢前两拳打出去,博伦虎宛若没事人一般,万万想不到当第三拳打出去之后,博伦虎竟然被打的倒地吐血,那魁梧结实如同钢铁般的身体,竟然没能挡住楚欢这最后一拳。

    四周一片寂静,楚欢三拳打出,却已经站立当地,背负双手,望着瘫坐在地的博伦虎,声音平静无比:“博伦虎千夫长,楚某三拳已经打出去,接下来该楚某领教你的拳头了!”

    博伦虎根本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他此时只觉得心口剧痛钻心,喉咙里总有一股鲜血要向外喷出,眼见着楚欢云淡风轻站在自己前面不远处,心中是恼恨无比,挣扎着站起来,身边塔里克武士要搀扶,博伦虎挥手推开,摇摇晃晃楚欢走过去。

    楚欢背负双手,神情淡定,看着博伦虎摇摇晃晃朝自己走过来,心中暗自数着:“一,二,三……五……!”心中默念到“五”字的时候,便见到那博伦虎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摇晃之中,身体再也坚持不住,往前一头栽倒在地,就此昏了过去。

    四周顿时响起惊呼声。

    中制官已经吩咐道:“快,将博伦虎抚下去,快找巫医为他治伤!”

    塔里克武士手忙脚乱将昏迷过去的博伦虎抬了下去,更有人将博伦虎的衣甲也抱了下去,这群人刚刚离开,四周的人们顿时发出欢呼之声,已经有几名粗壮的西梁牧民奔过来,抬起楚欢,楚欢惊讶之间,这些人已经将楚欢抛向空中,随即接住,又抛了起来,就似乎是将楚欢当成了本部族的英雄。

    楚欢并不了解,虽然卓颜部是白银部族,隶属于西梁国,但是一直以来,没有少受摩诃人的欺负,非但每年需要上缴大批的牛羊牲畜以及皮毛等作为税赋,而且每年还要从族中挑选美丽的姑娘送往青罗城,至若从部族征调男丁用于徭役甚至是战争,那几乎是没有间断过的事情,几乎每个部族每年都会有男丁死于征调之中。

    博伦虎今夜惊扰卓颜部偎郎会,众人都是胆战心惊,最终博伦虎挑上绮罗,卓颜部众人心中不无愤怒,谁知道楚欢最后却站出来,三拳之下,便将博伦虎打的吐血昏迷,这一刻,等若是卓颜人在摩诃人面前扬眉吐气,众人心中实在是兴奋的很。

    片刻之后,众人这才散开,偎郎会还没有结束,这是部族的盛事,自然要有始有终,博伦虎那个大祸害受伤离开,偎郎会继续进行,而绮罗此时却已经坐到楚欢身边,她本不是忸怩的人,此时却带着几分羞涩之意,坐在楚欢身边,微低着头,呼吸有些急促,酥胸起伏,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楚欢也有些尴尬,他接了绮罗的腰带,按照西梁人的风俗,现在可就是绮罗的情郎,而绮罗也算是他的爱人,按照中原的说法,就等若两人已经经过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了亲事,只是楚欢接过腰带,那也是形势所迫,可说是无奈之举,总不能就真的这样糊里糊涂和绮罗凑成了一对。

    绮罗犹豫了一下,终是看着楚欢,轻声问道:“欢哥,你……你方才接我的腰带,是……是不是真心愿意?”

    楚欢有些尴尬,凭心而论,他对绮罗有共患难的朋友之情,但是如果说就这几天时间便已经对这个西梁姑娘充满了爱意,那就有些勉强了,心知如果说是形势所迫才接了腰带,绮罗难免会伤心,但是如果不说清楚,后面的事情必将更为麻烦。

    楚欢明白,莫说自己现在对绮罗还没有生出爱意,便算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姑娘,两人想要结成连理的可能xìng也实在是太小。

    一个是黄金那史部族的塔兰格,一个是秦帝国的使臣,此番出使之后,无论成败,楚欢都要返回秦国,而绮罗也不可能随着去往秦国,这是很复杂的情况,楚欢觉得有必要向绮罗说清楚,这也是对自己和绮罗的未来负责。

    他正准备凑过去想要招呼绮罗跟他暂时离开这里,但是陡然间却听得一阵嘈杂声起,疑惑之间,抬头望去,不由皱起么眉头。

    只见媚娘忽然起身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腰肢扭动,窈窕动人,右手抓住一根腰带,瞧那样子,竟是准备起身送出手中腰带。

    楚欢不知道媚娘这是搞什么鬼,却见到媚娘往这边瞧了他一眼,随即撇过俏脸去,扫视一阵,竟是朝着一名西梁男子风姿绰约走过去。

第五四四章 鬼大师

    绮罗固然在偎郎会上大受欢迎,但是比起媚娘,却还是稍逊一筹,媚娘的妩媚风情本就是稀世罕见,而且她脸上那半张流云面具,非但不会让她显得怪异,凡是让她更是增添了神秘妖娆之感,所以卓颜部的男儿们,许多都被媚娘的风采所吸引,她面前的项链也是今夜所有姑娘之中最多的。

    只是媚娘迟迟没有起身,大伙儿都以为媚娘眼界太高,并没有瞧上的情郎,不过大家也不为意,毕竟这样的尤物,眼界高些,也实属正常。

    但是媚娘此刻却突然起身来,而且握着腰带,那模样显然是要送出腰带了。

    所有人都瞧着媚娘,只想知道媚娘到底是看中了哪位幸运儿,楚欢却是皱起眉头,他知道媚娘是个心气极高的女子,若说她去挑逗男人,楚欢或许会相信,但是如果说媚娘看中了卓颜部的男子,楚欢却是绝对不相信。

    只是这偎郎会在西梁非同小可,可说是极为神圣的盛会,一旦真的送出腰带,那便是真的要将身心交给对方,他实在不知道媚娘为何突然有此举动。

    媚娘腰肢轻摆,行走之时,妖娆多姿,竟是走到一名西梁男子面前,妩媚一笑,随即扭头又看了楚欢一眼,迷人的眼眸子带着挑衅之sè,随即笑盈盈问那名西梁男子:“你是不是愿意接受我的腰带?”

    所有人顿时都大为错愕。

    媚娘选中的那名男子,实在是太过普通,长相平平,在西梁男子之中,也谈不上健壮,可说从外部条件看,毫无亮点。

    那男子显然意想不到媚娘选中的是他,有些发懵,张了张嘴,一时呆住,竟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做什么。

    便听得旁边有人大声叫道:“乞骨尔,你还愣着做什么,姑娘瞧上你了!”

    四下里顿时一阵叫声。

    唤作乞骨尔的男子终于缓过神来,依然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神态缓缓站起,西梁男子本来豪迈的紧,但是面对媚娘如此风韵尤物,乞骨尔却有些紧张,竟是将双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激动道:“你……你愿意将腰带送给我?”

    媚娘妩媚一笑,甜声道:“你不愿意接受?”

    楚欢固然皱紧眉头,绮罗瞧见,却也是有些吃惊,瞧了楚欢一眼,见楚欢脸sè不大好看,绮罗嘴唇微微动了动,但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乞骨尔兴奋无比,急忙点头道:“我……我愿意接受你的腰带,对你至死不渝……!”伸出手去,便要接过媚娘的腰带。(手)(打)(吧)(.

    便在此时,却瞧见媚娘身体突然晃了晃,众人都是一怔,忽见得媚娘脸上显出痛苦之sè,随即便见她嘴角溢出鲜血来。

    这一下子当真是非同小可,那乞骨尔瞧见,吃惊问道:“姑娘,你……你怎么了?”

    媚娘身体一晃,柳眉一蹙,“噗”的一声,竟是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鲜血竟是喷到了乞骨尔的身上,随即便见媚娘的身体软软往下倒去。

    乞骨尔反应倒是极为迅速,一把扶住媚娘,再看媚娘,却发现媚娘那张俏脸瞬间已经变的惨白,没有丝毫血sè。

    楚欢此时已经飞一般窜出,如同猎豹般,奔到媚娘身边,推开乞骨尔,抱住媚娘,惊声道:“媚娘,你怎么了?”

    媚娘脸sè惨白无血sè,呼吸急促,勉强睁开眼睛,楚欢此时却瞧见媚娘的双眸竟然带着赤sè,瞳孔变的极为骇人,一时不知道到底发生何事,却见到媚娘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竟是变得虚弱起来:“我……我知道你在水中……水中没有放毒药……我本……本可以早就离去,可是……可是我想和你多呆几rì……你明……明不明白……!”说到这里,她双眼阖上,身体竟然开始颤抖起来。

    楚欢一怔,终于明白,自己走出沙漠的时候,声称在水中放有毒药,想要以此控制媚娘不要离开,但是她却早已经知道自己是撒谎。

    她本可以早就离开,但是一直不曾离去,只是希望多和自己待在一起。

    楚欢一时心中五味杂陈,可是瞧见媚娘这突如其来的怪症,吃惊之余,心下焦急无比。

    媚娘突然吐血晕倒,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那乞骨尔一时手足无措,呆若木鸡,本以为天大的福分降临到自己的身上,可是没有想到竟突然发生如此古怪的事情。

    绮罗和卓颜伦也已经迅速靠近过来,卓颜伦靠近旁边,只瞧了一眼,已经吃惊道:“她中毒了!”立刻吩咐人:“快去请巫医过来!”

    绮罗已经急道:“欢哥,快跟我来!”楚欢将媚娘横抱而起,跟在绮罗身后,往一处帐篷迅速过去,此时媚娘已经人事不知,昏迷不醒。

    就近到了一处帐篷内,楚欢将媚娘小心翼翼放在榻上,回头看着跟进而来的卓颜伦,急问道:“卓颜族长,你说她中毒了?”

    卓颜伦神情凝重道:“不错,她是不是被蝎子咬过?”

    “蝎子?”楚欢一怔,猛地想起在大漠之中,媚娘是被一只白虎蝎曾经咬伤,当时自己还为媚娘吸过毒,当时只以为毒血已经吸尽,难道竟是余毒未消?

    绮罗已经道:“不错,她被白虎蝎咬过。”

    卓颜伦叹道:“果然如此,我瞧她中毒的模样,便是受过白虎蝎之毒。”神sè凝重,再次问道:“被咬了多久!”

    “有六七rì了!”

    “六七rì?”卓颜伦又是一惊,看了榻上的媚娘一眼:“她怎地还能活着?”

    楚欢皱眉道:“族长此言何意?”

    卓颜伦眼眸子里带着几分惊讶:“白虎蝎是除了天蝎之外,最yīn毒的蝎子。若是被天蝎所伤,见血必死,乃是最为剧毒之物,无法可医。白虎蝎与天蝎不同,中毒者虽然不会立时死去,但是蝎毒却能在瞬间随着血液弥漫全身……只凭借吸毒,根本无法将毒液吸出来,因为在短时间内,蝎毒已经与血液混在了一起,顺着血液流经全身……!”

    楚欢握起拳头,神情愈发的难看。

    绮罗蹙眉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按照常理来说,三rì之内,如果没有及时救治,必死无疑。”卓颜伦瞧着人事不知的媚娘:“只是这位姑娘中毒已经六七rì,却还能存活下来,实在是罕见!”

    楚欢心中却隐隐觉得,媚娘如今还活着,十有**是因为媚娘练过武功,体质与常人不同,但是支撑到今rì,便是练过武功的体质也无法支撑下去。

    便在此时,听的外面脚步声响,一名装束古怪的西梁人掀帐进来,卓颜伦急忙道:“帕帕大巫医,你快过来看一看,看看这位姑娘是否还有救!”

    这装束古怪的西梁人却正是卓颜部的大巫医。

    大巫医也不耽搁,上前去,先是伸手翻开媚娘眼皮,眼眸子里一片赤红,黯然无光,随即又伸手为媚娘把了把脉,并没有过太久,他已经转身过来,面无表情,摇头道:“我救不活!”

    楚欢听这大巫医下如此断言,心下一沉,悲怒交加,厉声道:“你是堂堂大巫医,连这样的毒也解不了?”

    他此时神情已经不知不觉中显得狰狞,大巫医却是被楚欢这气势惊了一下,后退了一步,绮罗已经拉着楚欢手臂,“欢哥,你别急!”瞧向大巫医,沉声道:“你是大巫医,一定可以救活她的,对不对?只要你救回她,你可以提出任何的条件!”

    绮罗虽然和媚娘平时互相看不顺眼,但是却并不希望媚娘真的中毒死去,心中也是十分担心。

    大巫医摇头道:“我无能为力。”顿了顿,道:“她中毒太深,已经遍布全身,白虎蝎毒虽然不能立时置人于死地,但是发作起来,已经无力回天。”

    楚欢只觉得心口似乎被大锤狠狠地击打了一下,他和媚娘九死一生,逃出大漠,却万料不到,媚娘竟要因为蝎毒而死在这里。

    媚娘脸sè惨白难看,楚欢此刻脸sè也有些苍白。

    卓颜伦皱眉问道:“大巫医,当真没有任何法子?”

    大巫医想了想,才道:“我们已经无力回天,白虎蝎乃是魔鬼的使者,魔鬼要带她走,我们无法阻止!”

    楚欢有些颓然地坐下去,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望着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媚娘,只觉得此刻浑身无力,身体内的气力似乎都被抽走。

    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在乎这个女人,在大漠之中的共患难,已经让他对这个狡猾的狐狸jīng生出了极深的感情。

    毡帐内一片死寂,大巫医眉头忽地一挑,道:“或许……还有最后的机会!”

    楚欢就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一根稻草,弹跳起来,急问道:“大巫医,你说,还有什么法子?只要能救活她,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绮罗在旁听楚欢这般说,微低下头,眼中划过黯然之sè。

    “魔鬼要带她离开,我们不可救,但是鬼或许有办法!”大巫医缓缓道:“你们可以去找鬼大师,或许他有办法!”

    卓颜伦眼睛忽然也是亮起来,立刻道:“不错,我怎么忘记了他。”向楚欢道:“楚兄弟,事不宜迟,今夜你们便动身,去找鬼大师,鬼大师法力无边,或许有救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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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宽带现在才来,对不住。晚上还有一章大章节!

第五四五章 你是她的情郎!

    绮罗很是不解问道:“卓颜族长,鬼大师是谁?”

    “来自何方,已经不清楚。”卓颜伦道:“在古拉沁草原有一处断崖,许多年前,鬼大师就出现在那里,他会医术,救了不少人。后来大国师好像也听说此事,这鬼大师是佛门子弟,所以大国师派人在断崖下,为鬼大师修了一座庙宇,那鬼大师一直住在庙中。”

    “他会解毒?”

    “这个也说不准。”卓颜伦摇头道:“但是他确实医术很高,草原上有许多无法医治的病症,他都能治好,只是他从不离开那座庙宇,便是贵族,想要请他医治,也需要前往庙宇。”

    楚欢心中燃起希望,问道:“族长,断崖在何处?”

    卓颜伦道:“你们稍等。”出了门去,很快便进来,道:“我派三个人带你前去,这位姑娘中毒已深,尽早赶去,鬼大师或许还能解教。”

    绮罗忙道:“欢哥,咱们现在就动身!”

    卓颜伦摇头道:“塔兰格,你……你不能去!”

    绮罗蹙眉道:“为何?”

    卓颜伦道:“塔兰格,我是为你好,你还是留在本部族,不要离开。”语气虽然很温和,但是态度却是十分坚定。

    绮罗冷哼道:“我若非要跟随呢?”

    卓颜伦却也痛快,直接道:“那么你们到不了断崖,无人为你们领路!”

    绮罗气道:“你敢!”

    卓颜伦却也是没有法子,如今绮罗塔兰格已经到了卓颜本部,他甚至已经暗中派人前往黄金那史部族通知那史族长,如果绮罗此时离开,发生任何意外,他卓颜伦可是承担不起责任,神情坚定:“塔兰格,你放心,只要你安心留在本部族,楚兄弟一定可以到达断崖找到鬼大师!”

    楚欢此时也劝道:“绮罗,你就留在这里,只要找到鬼大师救活媚娘,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绮罗皱眉道:“可是……!”

    楚欢已经打断道:“听话,绮罗,我说到做到,很快就会回来,你安心留在这里。”又向卓颜伦道:“卓颜族长,楚某还有一把刀在你们部族,不知……!”

    他之前被押解回来,血饮刀被扣住,卓颜伦立刻想起,道:“这就为楚兄弟取来!”

    那大巫医却走回媚娘身边,从身上取出一颗药丸,放进媚娘口中,楚欢皱眉间,大巫医已经解释道:“这颗药丸,可以让她多撑上一段时间,不过如果明天中午之前还不能得到救治,那将凶多吉少!”

    楚欢知道这颗药丸必定十分珍贵,拱手感谢。

    媚娘危在旦夕,楚欢也不耽搁,卓颜伦亲自取来血饮刀交还楚欢,另外还为楚欢配备了弓箭,派出的三名卓颜勇士,那乞骨尔也豁然在其中。

    绮罗有些依依不舍,但是在楚欢的劝说下,终究没有坚持,楚欢抱着媚娘上马,将媚娘抱在胸前,绮罗走到骏马边上,看着楚欢,坚定道:“欢哥,我在这里等你回来!”语气十分坚定,但是眼眸子中却显出担忧之sè,似乎担心楚欢此一去,再也不会回来。

    楚欢知道绮罗心意,心中叹气,却还是点头道:“你放心就好!”叫道:“咱们走吧!”一名卓颜骑士拍马在前领路,楚欢向绮罗微一点头,一抖马缰,飞马跟上。

    乞骨尔和另一名卓颜骑士也都是全副武装,配马刀挂长弓,拍马跟上。

    绮罗望着楚欢远去的身影,呆呆出神。

    ……

    楚欢并不知道断崖在何处,此时已经是半夜时分,好在天上有月,月光指引着道路,四匹快马如同流星般离开了卓颜本部。

    一路往西飞驰,草原广袤,西梁马矫健如飞,楚欢怀中的媚娘一直都是人事不知,但好在还有呼吸,只是呼吸却十分的虚弱。

    楚欢不知道如此颠簸,会不会让媚娘的亵渎发作的更快,但是大巫医既然没有提醒,而且还给媚娘服下了一颗药丸,想必无妨,只是在明rì午时之前,却必须要找到鬼大师。

    四骑如飞,草原之中,掠如飞鸿。

    这一路之上,竟是穿过几处营地,引得营地的牧民纷纷出来观看,但是不等他们瞧见影子,骏马已经从营地边上飞驰而过。

    楚欢不知道这些营地是卓颜部的分部还是其下的青铜部落,他此时已经没有心思管这些,只希望自己生一副翅膀出来,早早地赶到断崖。

    黎明时分,太阳从东边升起,黎明的曙光洒shè大地,各营地的牧民们都已经早早起来,而楚欢四骑却是如飞般从营地驰过,等到太阳完全升起,所过之处的营地渐渐少起来,倒是地上的青草也渐渐稀疏起来,大地之上,时不时地出现残石断更,间或还有经过岁月风雨侵蚀的石柱。

    虽然距离正午还有一阵时间,但是媚娘的身体却已经开始发寒,娇躯更是在楚欢怀中轻轻颤抖,楚欢贴着媚娘的耳边,低声道:“媚娘,坚持住,我们很快就要到了,一定要撑住……咱们走过大沙漠,小小蝎毒,难道你都要退缩?”

    虽然前往去找鬼大师,但是鬼大师是否真的能医治,却还是个未知数,想到媚娘凶多吉少,楚欢心头竟是有些发酸。

    “隆隆隆!”

    忽听得后方传来马蹄声,蹄声隆隆,竟似乎有十数骑之多,楚欢皱起眉头,回头望去,只见后方隐隐出现一队人马,快马如电,正紧随而来。

    乞骨尔回头望去,大声道:“有骑兵跟上来!”

    “是什么人?”

    “不知道!”乞骨尔摇头,“他们的马好快!”

    后面那队人马的骏马果然好快,竟是慢慢拉近了距离,楚欢依稀瞧清楚,脸sè难看起来,却听得乞骨尔已经大声道:“好像是塔里克武士!”

    从后面追上来的,竟果真是塔里克武士。

    十五六名塔里克骑兵如狼似虎,骏马如电,手中都握着长弓,争先恐后往楚欢这边追赶过来。

    “不好!”楚欢心下一沉,陡然明白过来,这群塔里克武士来者不善,自己昨夜击伤了塔里克千夫长博伦虎,难道这些塔里克骑兵竟然是前来报复。

    身旁另一名卓颜武士道:“你们先走,我去问问他们要做什么!”调转马头,朝着那些塔里克武士迎了过去。

    塔里克武士快马如电,瞧见一名卓颜武士迎过来,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塔里克武士竟已经迅速从箭盒里面取出箭矢来,弯弓搭箭,箭锋直指那名卓颜武士。

    这名卓颜武士已经大声叫道:“你们跟随我们,想要做什么?”瞧见塔里克武士弯弓搭箭对准自己,大吃一惊,叫道:“我是卓颜部的……!”没等他说完,塔里克武士箭矢已出,这些塔里克武士都是西梁武士中的jīng英,箭法高超,数名塔里克武士同时shè箭,这名卓颜武士根本无法闪避。

    “噗噗噗!”

    数声响,数支箭矢已经shè入卓颜武士的身体,一箭正中卓颜武士咽喉,这卓颜武士立时从马上栽倒下去,当即死去。

    塔里克武士兵部停留,轰隆隆的马蹄声席卷而过。

    乞骨尔瞧见塔里克武士shè杀同伴,骇然变sè,楚欢却是早就料到,此时更加确定,这群塔里克武士就是冲着自己来,想要复仇,只是那队骑兵没有博伦虎的踪影。

    只是楚欢料不到这些塔里克武士竟然如此凶残,连自己的同胞也要shè杀。

    这里空旷无比,了无人迹,心中隐隐明白,只怕自己从卓颜本部离开的时候,这群塔里克武士就已经盯上了自己,一直远远跟着,没有轻易动手,他们想必就是等着到达一片了无人迹的地方再行动手。

    自己一路上心急着快些到达断崖,只是担心媚娘安危,再加上那群塔里克武士故意拉开距离,竟是没有发现身后竟然早被人跟着。

    三骑在前面飞奔,后面十几骑塔里克穷追不舍,瞧他们阵势,今rì是必定要取了楚欢的xìng命才甘心。

    三人都知道事态严重,后面塔里克武士渐渐逼近,已经向这边连连shè来箭矢,“嗖嗖嗖”声不绝,好在三人也是快马加鞭,而且骑术不弱,连连闪避,箭矢一时也没有shè中过来。

    后面塔里克武士则是高声呐喊,争先恐后。

    前面领路的卓颜武士马不停蹄,乞骨尔则已经取下了弓箭,偶尔回头shè出一箭,想要阻挡住后面的追兵,但他势单力薄,对方人多势众,根本无法抵挡住后面塔里克骑兵如狼似虎的气势。

    “躲到石柱后面!”前面领路的卓颜武士高声叫喊,前面不远立着几柱残败的石柱,三骑飞驰进石柱之后,领路的卓颜武士已经翻身下马,弯弓搭箭,对着飞驰而来的塔里克武士连shè出数箭出去,当头一名塔里克武士促不及备,翻身落马。

    乞骨尔也是连shè出几箭,他与同伴配合默契,那些塔里克武士顿时翻翻勒住马,不敢立刻攻过来。

    乞骨尔和同伴shè出几箭之后,也不敢再shè,他们箭盒之中的箭矢不过二十多支,一旦箭矢shè光,便只能等死。

    十多名塔里克武士形成扇形,都是冷冰冰地瞧着石柱,只听得其中一人高声道:“不要躲了,你们走不了!”

    乞骨尔看向同伴,低声问道:“巴德禄,咱们怎么办?”瞧着楚欢怀中的媚娘,也是焦急道:“咱们在这里耽搁,中午便到不了断崖!”

    巴德禄也是神情凝重,高声叫道:“你们为何要追杀我们?为何要杀害我们的同胞?”

    那边传来声音道:“我们已经查出,跟随你们一起的秦人,那是秦国的探子,我们奉命捉拿此人。你们如果和他在一起,便犯有叛国之罪!”

    “我们是奉了族长之令,要保护他。”巴德禄高声道:“他是否有罪,你们该与族长去说!”

    “卓颜族长已经知道此事。”那边声音喊道:“是他让我们前来抓捕秦国细作。你们两个难道要与他一起死在这里?”

    “族长如果知道此事,为何没有派出卓颜部的人过来?”

    “有我塔里克武士,还需要别人吗?”塔里克武士那边声音大喝道:“你们快出来,我们可以饶你们不死。”

    巴德禄皱眉道:“我们一出去,你就会shè杀我们!”

    “我们是塔里克武士,不会违背自己的诺言。”塔里克那边声音道:“只要你们出来,我们绝不会伤害你们,只是带你们回卓颜部而已。如果你们还要跟着秦国细作,那便是叛国者,叛国之罪,你们知道有多重,难道你们不为你们家人想一想?”有大声道:“秦国细作,你也出来,我们保证不伤害你,只要你跟我们回卓颜部,我们不会伤你一根头发!”

    “不行!”乞骨尔大声道:“我们不能和你们回去,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有什么事情,出来商量!”塔里克武士喊道:“都说卓颜人十分勇敢,难道只敢躲在石头后面与人说话?像老鼠一样躲在洞里面,这就是你们卓颜人的能耐?”

    巴德禄怒道:“谁说我们卓颜武士是老鼠?”他怒容满面,便要出去,楚欢却是探手拉住,“不要相信他们的话!”

    “他们难道不珍视塔里克武士的荣耀?”巴德禄道:“他们说过不伤害我们,难道会食言?”竟是不顾劝阻,从石柱后面出去。

    塔里克武士果然没有shè杀,巴德禄这才上前去,扫视这群塔里克武士,道:“如果他真是细作,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等到事情办完,我们会将他带回去。”

    “不行!”塔里克武士之中一人摇头道:“我们是奉命行事,现在就要带他走。”

    巴德禄道:“如果现在跟你回去,会有人死!”

    塔里克武士道:“那就让他出来,我们要和他商量!”

    巴德禄皱眉道:“你们留下两个人,其他人退后两百步!”

    塔里克武士不悦道:“难道连我们的话也不相信?我们都是塔里克武士,说出的话如同大山一样沉重!”

    楚欢眼见时间正在慢慢消耗,心急如焚,但是知道此事急不得,冷笑着高声道:“如果你们是真心谈判,又何必在乎撤后两百步?”

    塔里克武士厉声道:“如此说来,你不想出来与我们谈?”

    “我信不过你们!”楚欢大声道:“你们如果后撤,只留下两个人,我愿意出来和你们谈!”

    塔里克武士冷然一笑,再次问道:“我再问你一句,你出不出来?”

    楚欢这次不再说话。

    那塔里克武士猛一挥手,身后立刻有人张弓搭箭,巴德禄见势不妙,厉声道:“你们要做什么?你们出尔反尔……!”后面塔里克武士已经毫不留情地shè出箭矢,巴德禄眼见无法闪避,厉声咆哮,拔出马刀,往那边冲过去,只冲出两步,箭矢shè中他要害,他一头栽倒在地,就此死去。

    乞骨尔目眦尽裂,厉声吼道:“你们这些无耻的鼠辈,不配为勇士!”弯弓搭箭,一箭shè了出去。

    塔里克武士都是目光森然。

    楚欢抓住乞骨尔手臂,神情严肃道:“乞骨尔,我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乞骨尔问道:“何事?”

    “你带着她离开。”楚欢郑重道:“他们追过来,是因为我,他们想要杀死我,你们是受我的连累。我现在将他们引开,等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立刻带着媚娘离开,拜托你带她找到鬼大师!”

    乞骨尔似乎明白什么,看着脸sè惨白身体发抖的媚娘,摇头道:“不行。”将毡帽摘下来,道:“你与我换衣裳!”

    “为什么?”

    “他们如果是想杀你,那么我穿上你的衣裳,他们就会误认为我是你。”乞骨尔神情坚决,低声道:“我来引开他们,你带姑娘走。”轻声道:“你一路向北,会瞧见一处小湖泊,往南边拐过去,很快就能看到断崖,只要看到断崖,就能找到那处庙宇。那处庙宇是大国师派人所建,只要你到了庙宇找到鬼大师,他们就算知道你在庙里,也不敢对你动手!”

    楚欢摇头道:“我不能连累你,你带她离开。”

    “不要争论。”乞骨尔决然道:“如果你死了,会有两个姑娘伤心,我死了,不会有姑娘伤心。我看的出来,她的腰带是要送给你,你才是她心中的情郎!”

    楚欢一怔,乞骨尔已经伸手将楚欢头上的毡帽摘下来,低声道:“如果还要耽搁,我们都会死!”

    塔里克武士都是盯着那柱巨大的石柱,他们自然也知道,对方凭借石柱作为屏障,此时冲过去,固然可以凭借人多势众将他们擒拿甚至是杀死,但是自己这边恐怕也要死伤几个人。

    阳光普洒大地,但是此处却是杀机yīn冷,忽见得一名塔里克武士抬起手,坐了包抄的手势,手下众骑兵都是看明白,位于两翼的骑兵立刻拉缰绳,要绕到后面去包抄。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声马嘶,从那石柱后面,一匹快马飞驰而出,犹若闪电,塔里克武士之中立刻有人叫喊道:“秦人要跑,不要让他跑了!”

第五四六章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乞骨尔换上了楚欢的衣裳,而且他的身形还真与楚欢相仿,低头驰马而出,塔里克武士瞧见,还真以为是楚欢要逃,一名塔里克武士已经挥刀厉声叫道:“杀死他,别让他跑了!”催马追过去,众塔里克武士纷纷追过去,一时间人叫马嘶,箭矢连发,乞骨尔虽然貌不惊人,但是骑术确实不弱,在马背上腾挪自如,连连闪躲shè过来的箭矢。

    一名塔里克武士叫道:“石柱后还有人,留下几个人杀了他!”

    留下了四五名骑兵,往那石柱驰马过去,却已经见到从那石柱后面又是一声骏马长嘶,一匹快马往西飞驰过去。

    这群塔里克骑兵的目标显然是楚欢,乞骨尔扮成楚欢的样子,这群骑兵的注意力立时被吸引过去,大半骑兵哗啦啦追赶过去,只留下了五名骑兵去攻石柱。

    瞧见石柱后面一匹快马往西飞般而去,五名骑兵也不犹豫,拍马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楚欢抱着媚娘,一时间也腾不开手向后shè箭,只能拼命催马往前奔,按照乞骨尔的说法,只要能够跑到断崖庙宇那边,这群塔里克武士就不敢轻举妄动。

    他望向乞骨尔那边,只见十几骑在后面对乞骨尔穷追不舍,马蹄隆隆,地上砾石翻滚,心中知道,乞骨尔引开敌人,九死一生。

    也幸亏出发的时候,卓颜部给楚欢几人配备的是部族里最矫健的骏马,若是换成普通马匹,只怕早就被塔里克武士追上。

    如果不是媚娘在怀中,楚欢大可凭借着自己的骑术和箭术与几名塔里克武士周旋一番,但是媚娘在怀中,无法施展手脚,而且太阳高高挂起,媚娘身上的寒气也是越来越重,冰冷的紧,不能耽搁,想到博伦虎竟是如此卑鄙,心中杀意浓郁。

    后面五骑显然也是绝不放过活口,呈扇形急追,箭矢连连,楚欢闪避几次,听得身后忽地有人叫喊道:“shè马!”

    楚欢心下一惊,这些塔里克武士的坐骑速度极快,而且他们的箭术都是不弱,如果只是想自己shè箭,自己还能闪躲,但是一旦全都将目标先对准胯下骏马,估摸着很快就要被他们shè中,没有了马匹,根本没无法脱身。

    乞骨尔所说的小湖泊依然没有见到,距离庙宇自然还有不少距离,如果这般下去,肯定要被他们追上,此时前面也是一望无垠,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楚欢心有又怒又急,不能就这般坐以待毙,让媚娘靠在自己怀中,一只手去解自己的腰带,扯了下来,然后用这根腰带将自己和媚娘捆在一起,如此一来,便可腾出手来,绑好之后,双腿夹着马腹,后面箭矢shè来,几次都差点shè中骏马,楚欢凭借着高超的马术,几次躲过,陡然间又有一支箭矢电闪般shè来,这一次正shè向马臀,难以闪躲,只要被shè中,骏马必然受惊而起,楚欢却已经手握血饮刀,身体后仰,手腕子一撩,竟是将那箭矢打了开去。

    后面箭矢不断,楚欢手握血饮刀,将那袭来的箭矢一一打开,陡然间瞥见远方忽然出现一团影子,人影闪动,竟有不少人在前方不远处出现。

    楚欢心下微惊,不知道那些人是何来历,瞧那批人的模样,不似普通牧民,而且这一片人烟稀少,方圆二三十里地都没有草地牛羊,牧民也不会往这边过来,如果那些人也是西梁兵,自己就很有可能陷入两面夹击的境地。

    身处险境,楚欢却是毫不畏惧,心中却想着,事到如今,实在走脱不了,就只能与媚娘一起死在这里了。

    虽然尚有许多心事未了,却也无力回天。

    远方那一队人马本来都在原地歇息,似乎也瞧见这边的状况,纷纷上马,竟有数十人之众,挂弓带刀,楚欢马匹渐渐靠近,依稀看的清楚,眼睛陡然间亮起来,大声叫道:“我是楚欢,我是秦国副使楚欢!”

    那一队人马严阵以待,却并不轻举妄动,陡然间听到楚欢在这边叫喊,便瞧见这群人已经轰隆隆催马迎过来。

    “楚大人,是你吗?”对面传来声音:“我是白瞎子,大人,你是楚大人?”

    楚欢万万料不到,突然出现的这一队人马,并非别人,却正是秦国使团的人,有将近三十人之众,不少人还穿着鲜明的秦国武士战甲,而白瞎子的身影,楚欢远远就认出来,这一下子当真是欣喜若狂。

    此时也无暇多言,楚欢厉声道:“将这群西梁狗崽子都给我杀了,一个不剩!”

    后面五名塔里克武士追的正过瘾,忽然瞧见一队骑兵迎面而来,气势汹汹,惊讶之间,却瞧见对方已经毫不留情地向这边弯弓搭箭,不等塔里克武士多做反应,十多支箭矢已经往这边shè过来。

    一声惨叫,一名塔里克武士翻身落地,一支箭矢竟是奇准无比地shè中他的眉心。

    其他四名塔里克武士吃惊间,却瞧见对方骑兵队中,一名身着毛皮衣裳的年轻人一马当先冲过来,此人马术了得,而且弯弓shè箭的动作更是流畅至极,落马之人,正是那名青年人shè中。

    那人此时又已经一箭shè过来,快如流星,又是正中一名塔里克武士的眉心,贯入其中,那塔里克武士又是栽倒落马。

    剩下三名塔里克武士此时已经是心胆俱碎,万想不到对方阵中竟然有如此箭法高手,知道大难临头,调转马头,便要逃离。

    首当其冲连shè死两人的,自然是箭法无双的狼娃子。

    楚欢既然下令,要将五人尽数杀死,狼娃子这群人自然不会多问原因,此时人多势众,争先恐后涌过去,孙子空箭法不行,此时却也拿着一把刀,拍马冲过去,人群之中叫喊声音最大的,便是此人,就似乎与那几名塔里克武士有不共戴天之仇,尖声叫喊:“nǎinǎi的,真是瞎了狗眼,敢动我师傅,让你瞧瞧孙大爷长了几只眼!”挥舞着大刀,就像一个找到猎物的猎人,洋洋得意。

    塔里克武士的骏马,比之狼娃子一群人的马匹确实要强出不少,但是先前一阵穷追,他们的马匹都已经消耗了极大的体力,而狼娃子这群人的人和马都是在这边歇息,jīng力充足,如此一来,塔里克武士胯下骏马的优势便不复存在,距离越拉越近,秦国这群人箭矢如雨,追出没有几里地,三名塔里克武士先后中箭落马。

    楚欢此时已经勒马停住,瞧着塔里克武士全被shè杀,冷然一笑。

    此时他已经看清楚,这群之中,有将近二十名近卫军兵士,有马家骆驼客,外加上白瞎子和孙子空,有三十人之众,但是却不见使团其他人。

    白瞎子此时已经调转马头回来,众人也纷纷围拢过来,楚欢已经摘下了毡帽,众人瞧见楚欢,都是喜出望外,但是见到楚欢怀中女子,众人一时间也认不出是谁,只瞧见媚娘穿着西梁服饰,还以为是西梁的姑娘。

    媚娘先前在使团,都是带着斗笠遮面,无人瞧见她真容,甚至没有人知道她脸上戴着面具,此时只以为媚娘是西梁姑娘,见她脸上毫无血sè,昏迷不醒,而且戴着半张流云面具,心下都是好生奇怪,也不知道楚欢与这女子到底是何关系。

    楚欢瞧见自己的同伴,也是大大松了口气,白瞎子已经催马靠近过来,问道:“大人,你怎地在这里?这群西梁人为何要追你?”

    楚欢摇头道:“来不及解释。白瞎子,使团在哪里?”

    白瞎子解释道:“大人,我们在大漠之中就与使团分开,狼娃子带着咱们在沙漠之中找寻你的下落,一直不曾找到,渐渐走出了沙漠,来到这边,想要打听你下落,在这附近找了两天,也不曾找到你,正准备继续往北找过去,却不想在这里见到你。邱家骆驼客带着使团出沙漠,如今也不知道他们到了哪里!”

    楚欢微微颔首,他知道自己失踪之后,使团肯定会派人找寻,只是在沙漠之中没有碰到,反倒是今rì自己最为危急的时刻,于此处撞上。

    “你们可瞧见附近有湖泊?”楚欢急问道:“是了,可瞧见有庙宇?”

    “庙宇?”白瞎子奇道:“大人怎地知道这里有庙宇?”往西边指过去,道:“我们从西边那头过来,路上经过一处山崖,那里好像真的有一处庙宇,我还过去打听你的下落,庙里的和尚说没有瞧见你,我们也没有多惊扰他们。”

    楚欢喜道:“距离此处还有多远?”

    “不远。”白瞎子问道:“大人,你要去庙宇?”

    “不要多问,你快带我过去。”楚欢忙道,随即又向众人道:“诸位弟兄,今rì大家立下功劳,回头自有重赏。”向狼娃子道:“狼娃子,我先去庙里,后面只怕还有追兵过来,你们就等在这里,如果真的有追兵追上来,一个不剩,将他们全部杀死!”

    狼娃子点点头,楚欢又道:“不要小瞧他们,他们是西梁最jīng锐的塔里克武士,本领不弱,咱们尽量不要有伤亡……!”想了一想,招招手,示意狼娃子靠近过来,狼娃子过来后,楚欢附耳低语,狼娃子明白过来,又点点头,楚欢这才示意白瞎子在前带路。

    白瞎子召唤孙子空和两名近卫军兵士跟上,拍马在前领路,楚欢看着怀中人事不知的媚娘,依然是心情沉重,只盼找到鬼大师之后,鬼大师真的法力通天,能从死神手中将媚娘抢夺回来。

第五四七章 覆没

    楚欢在白瞎子的带领下,一路向西,片刻之后,竟果真到了一片湖泊边上,这片湖泊并不大,如同大地上的一面镜子,将天空倒映在水面,波光粼粼,湖水清澈。

    湖畔边上,生有水草,在这空旷的大地上,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只是楚欢此时无暇欣赏风景,绕过湖泊,继续向前,白瞎子见到楚欢神情凝重,又瞧见楚欢怀中微微发颤的媚娘,知道情况紧急,快马加鞭。

    太阳缓缓往半空中移动过去,楚欢心情愈发焦急,忍不住问道:“白兄,还有多远?”语气之中,焦急之意没有任何掩饰。

    白瞎子指着前方道:“大人你看,那便是山崖!”

    楚欢遥望过去,只见天边出现一团黑影,距离有些远,但是依稀能够看到轮廓,更是连连催马,虽然能够看到轮廓,但是真要催马靠近,还真是花了一段时间,渐近过去,果然发现前方出现一处耸立的高山,这座高山仅仅是一处长约十来里地的山崖,就似乎是从大地之中突然冒出来。

    山上没有任何树木,虽然看上去峭石嶙峋,颇为险峻,但是山顶却似乎被洪荒古神用大刀横削而过,峰顶竟是异常的平整,不似一般险奇山峰那般如刀尖般直刺长空。

    这处山峰,高有数十丈,屹立大地,颇为玄奇。

    马不停蹄,靠近过去,楚欢就瞧见在这山峰脚下,竟豁然出现了一处庙宇,庙宇并不大,而且外表看上去也毫无华丽可言,在广阔的大地之上,显得十分孤寂苍廖,有那断崖在后面依托,庙宇更是显得十分渺小。

    楚欢瞧见庙宇在望,焦急之心微微松了松,距离那庙宇一段距离,楚欢喊住白瞎子,叫过几人,吩咐道:“这是佛门清静之地,不好打扰,你们不用随我进去,就在外面等候,我自己过去就是。”

    孙子空道:“师傅,之前我与白老大一起去过,庙里的那和尚古古怪怪,不知道是不是好人,你一个人去……!”

    他没有说完,楚欢已经摇头打断道:“不用担心,我此番前来,是有所求,你们在这里等候就好!”也不耽搁,拍马过去。

    ……

    ……

    大地之上,骏马飞驰,十几名塔里克武士在大地上放马驰骋,远远望见前方出现一片湖泊,湖泊边上人影攒动,竟是有不少人在湖边歇息。

    前面的塔里克武士放慢马速,后面众人也纷纷放缓马速,距离一段距离,都停了下来,瞧见那群人,这群塔里克武士互相看了看,神情都是十分的冷漠。

    湖边还有数十匹骏马在歇息,饮着湖水,有人躺着有人坐着,甚至瞧见有人还光着膀子。

    一名塔里克武士手按马刀刀柄,旁边已经有人低声劝道:“百夫长,他们人数不少,不知是何来历,咱们不能轻举妄动!”

    此时那边已经有三四人往这边凑了凑,高声喊道:“你们是何人?”

    一名塔里克武士高声回道:“你们又是何人?”

    “我们是骆驼客!”那边有人回道:“刚刚从沙漠里走出来,你们可是大西梁国的勇士?”

    塔里克武士打量一番,只见那几人装束倒似乎真的是骆驼客,微宽了心,靠近过去,问道:“你们可瞧见有人从这里经过?”

    “你们说的可是与你们一样装扮的西梁骑兵?”骆驼客那边问道。

    这边立时道:“不错。”

    “有!”对方很肯定回答道:“有四五名西梁骑士不久前刚刚打从这里经过,好像正在追赶什么人,我们不敢插手,只是瞧着他们过去!”

    众塔里克武士立时振奋起来,问道:“走了多久?”

    “刚刚离开。”对方回道:“不过被追赶的那人似乎受了重伤,应该跑不了多远。诸位都是西梁勇士,今rì能够见到,实在是三生有幸。我们从中原那边过来,带了一些东西,还有秦国酿制的美酒,rì后在西梁还要靠诸位照顾,特向你们献上几袋子美酒,还请诸位西梁勇士笑纳!”

    对方点头哈腰,显得十分谦恭,温顺异常,众塔里克武士顿时都得意起来,听说对方要献上秦国美酒,不少塔里克武士都显出笑容来。

    事实而论,中原的货物,在西梁确实十分受欢迎,中原的丝绸、瓷器、茶叶在西梁国都是属于奢侈品,普通人很难享受到,而中原的美酒,也一直在西梁大受欢迎,比起西梁的马nǎi酒、古城烧等烈酒,中原美酒烈xìng不足,但是甘醇芬香却是远超西梁酒,中原美酒在西梁的售价,那也是高的离谱,普通西梁人莫说饮,便是闻一闻也很难得。

    西梁贵族虽然都会珍藏中原美酒,但是除非来了极为重要的客人,否则却不会轻易饮用,毕竟要穿越大沙漠运送美酒前来西梁,实在是极其困难之事,便是贸易最繁盛的时候,数量也有限,更何况战事已经打了一年,本就不是十分繁茂的贸易路线完全中断,中原美酒更是难得。

    这些塔里克骑兵虽然是西梁jīng兵,但是大多数人也都没有享用过中原美酒,只闻其名,未尝其味,此时听骆驼客声称要献上美酒,不少人心中大是欢喜。

    那骆驼客回头已经叫道:“喂,弟兄们,这些是大西梁勇士,快些准备美酒,献给诸位勇士!”

    当下便有五六名塔里克骑兵翻身下马,往那边走过去,其他人塔里克骑兵此刻也大都放松了jǐng惕。

    湖边的人们此时都已经起身来,不少人都是光着膀子,已经有三四人拎着酒袋子迎过来,笑眯眯道:“这是秦国美酒,还请诸位勇士品尝!”

    一人大声道:“美酒带的不多,诸位勇士一人只能有一袋,需要的可以过来拿!”当下便有人分发酒袋子,上前去的塔里克武士人手一袋,接过酒袋子之后,这些塔里克武士忍不住便打开盖子,闻一闻酒的味道。

    又有西梁兵士下马想要过去,那名塔里克百夫长却是jǐng觉道:“你们将酒送过来!”

    当下便有七八人拎着酒袋子过来,都是笑道:“在西梁境内,还要诸位多多关照。”

    塔里克百夫长接过酒袋子,酒袋子中的酒水似乎很沉,塔里克百夫长微微显出满意之sè,打开盖子,凑近闻了一闻,随即皱起眉头,陡然间眉头一紧,大声道:“不好,这里面不是酒,是……!”话声未落,“嗖”的一声箭响,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快若流星,“噗”的一声,没入塔里克百夫长眉心,这百夫长双目暴突,身体在马背上晃了晃,随即便一头从马上栽倒下去。

    这一下子突如其来,不少塔里克武士手中兀自拿着酒袋子,一时间呆住。

    他们呆住,骆驼客这帮人却没有发呆,那支箭矢就似乎是一个讯号一般,几乎在同一时间,本来带着笑脸的人们已经同时出手,这些人都以迅疾无比的速度,取出短匕首来,有的就藏在衣袖中,有的藏在腰间,还有的藏在怀中,寒芒闪动,不等塔里克骑兵缓过神来,已经有数人要害处被匕首刺中。

    这些塔里克骑兵也不愧是训练有素的jīng兵,固然一瞬间有五六人被刺中要害,但是也有几人迅速反应过来,有人拔刀便砍,也有人拿起手中所谓的酒袋子挥手便往旁边的秦人砸过去。

    此时双方都已经动起来,马群后面,陡然间冒出手拿弓箭的人来,二话不说,瞄准着敌人便即放箭,一时间双方交错,杀声四起。

    塔里克武士本来人数就处于劣势,促不及备之下又折损近半人手,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固然是西梁jīng兵,狼娃子这便可也有秦国最jīng锐的近卫军,而且狼娃子等骆驼客也都是善战之辈,本来骆驼客不会参与两国争杀,但是马家骆驼客的当家人马正义已经死去,狼娃子成为马家骆驼客之首,他一心要跟着楚欢找出幕后真凶,楚欢吩咐下来的任务,他自然是尽力完成,马家骆驼客自然以他为首,虽然觉得卷入其中不妥,但是形势如此,也是没有法子。

    楚欢事先有提醒,这些塔里克骑兵都十分危险,所以事先众人商量好了对策,jīng心布置,以美酒为诱饵放松对方的jǐng惕,实际上就是趁对方jīng神松懈之时,杀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带了一部分酒,但是只有几袋子,过去的几名塔里克武士接过的酒袋子之中,却是盛有美酒,能闻出味道,但是后来这些都是装着湖水。

    以狼娃子的箭矢为号,箭矢shè出,全力击杀,当塔里克武士jīng神松懈之时,狼娃子这群人的jīng神却是高度集中,信号发出,一箭shè死百夫长,其他人立时行动,倒也颇为顺利,眨眼之间击杀对方半数人手,不过反应过来的塔里克武士却都已经厉声呼喝,与众人战成一团。

    这些塔里克武士身材魁梧,刀法也是不弱,虽然伤亡惨重,但是却也有两名近卫军兵士被对方所伤,只是狼娃子这边人多势众,又是出其不意,从一开始,塔里克武士就处于下风。

    马群之后,还有弓箭手,箭矢shè出,片刻间又倒下数人,两名尚未下马的塔里克武士见势不妙,尚不能清楚对方的来历,若是就此全军覆没,连个报讯的人也没有,当下这两名塔里克武士调转马头,拍马便走,狼娃子身轻如燕,早已经飞窜上马背,拍马在后面追上。

    两名塔里克武士齐头并进,一名武士听到身后有马蹄声追过来,回头望过去,尚未看清人影,“噗”的一声,一支羽箭shè入他眉心,哼也没能哼一声,就从马上翻落下去,旁边同伴心中骇然,头也不回,俯下身子贴住马背,只怕那箭矢从后面shè来。

    他知道对方有一名箭法奇准之人,心中惊骇,拼命夹马腹,只望能躲过一劫,那后面骏马却是渐渐拉近距离,跑出数里地,此人感觉有些不对劲,侧脸望过去,神情大变,狼娃子竟然已经追上来,与他齐头并进,那张黝黑粗糙的脸上,毫无表情,却已经是弯弓搭箭,箭矢正对准他。

    这名塔里克武士做出狰狞之sè,想要架弓,狼娃子也不犹豫,一箭shè出,此人“哎哟”一声,亦从马上栽倒下去,这一箭横向穿过他脖子,落在地上,一时还没能死透,狼娃子已经勒住马,缓马行到那人身旁,那人躺在地上,身体抽搐,双目暴突,眼中满是愤怒惊恐之sè,狼娃子却是淡然无比从后面摘下一支箭,弯弓搭箭,近距离shè出,没入此人眉心,此人当即便死去。

    他回头望过去,那边的厮杀也已经到尾声,军人的规矩与江湖不同,可不讲究什么单打独斗,最紧要的便是在你死我亡的战斗中置对方于死地,人多势众,那些塔里克武士再是骁勇,却也不敌,尸首遍地横躺,血腥味在空气之中弥漫。

    这一战干净利落,全歼追赶而来的塔里克武士,狼娃子这边只有数人受了伤而已,没有死一人,塔里克武士全军覆没之后,已经有近卫军挥手示意,处理尸首,收拾战场。

    此时此刻,楚欢已经骑马来到了庙宇之前,这座庙宇看上去历史并不久远,并无风干纹裂痕迹,漆黑的庙门紧闭着,楚欢翻身下马,也顾不得其他,抱着媚娘到得庙门前,抬手拍门。

第五四八章 一庙三僧

    拍了十来下,庙门“嘎吱”一声打了开来,门内立刻显出一名身穿僧衣的和尚来,此人比楚欢高出一个头来,高鼻阔嘴,眼眶深陷下去,额头凸起,一看就是西域的胡人,肤sè也是褐sè,年岁大概四十多岁,脸上却是带着笑容。

    楚欢见此人虽然相貌古怪,但是神情却是十分慈和,忙道:“大师,惊扰了。请问你是否就是鬼大师?”

    这胡人和尚看了楚欢怀中媚娘一眼,也不多言,只道:“你先进来!”没有丝毫的架子,显得十分的亲切。

    楚欢进了门去,胡人和尚顺手将门关上,合十道:“请随贫僧来!”

    楚欢道:“大师,我这位朋友身中剧毒,还请大师开恩……!”

    “施主不用多言!”胡人和尚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你随贫僧来,鬼大师正在佛堂坐禅,救人要紧,你随贫僧去!”

    楚欢想不到这和尚如此好说话,忽地发现,这胡人和尚双手合十,但是十指却是极其古怪,带着血红的颜sè,如同十指充血,殷红一片,大不寻常。

    和尚并不多言,已经往佛堂过去。

    楚欢此时瞧清楚,进门之后,是一处小庭院,庭院里种着几颗金丝菩提树,显得庄严肃穆,前方便是一处佛堂,此时在庭院中看去,这佛堂倒也不小,虽然不奢华,却很古朴肃穆,随着和尚踏入佛堂大门之内,迎面便是一股子檀香扑鼻而来。

    入门之后,正对大门供着一尊金身大佛,佛像庄严,双手合十,双眸微闭,露出那一丝缝隙,佛眼就似乎已经看遍天地之间万般玄妙,两边则是竖着两根红sè的柱子,佛龛之下,供桌上则是供着香火,檀香袅袅,香味便是从那里发出来。

    整个佛堂十分简洁,不似中原有些佛庙那般大气宏伟,sè彩斑斓,除了供奉金身大佛,整个佛堂倒是显得十分的空阔,正堂两边,各有一扇门,亦是分有两处侧堂。

    供桌下面,摆放着几张蒲团,楚欢此时瞧得清楚,正中一张蒲团上面,背坐着一人,此人显然正在坐禅,全身上下竟然用白sè粗布裹着,连头部也是白sè粗布盖着,没能看到一丝肌肤毛发,盘坐在蒲团上,不动如山。

    此人旁边,另坐着一名光头和尚,这光头和尚虽然与那白袍人一样是打坐静禅,但是比起身边的白袍人,这光头和尚身体竟是异常的庞大,就如同来自远古时期的洪荒战将皈依佛门,从侧面看过去,此人也是高鼻阔嘴,眼眶深陷,他双目紧闭,盘膝而坐,双手合十,显得异常的虔诚。

    笑面和尚此时已经上前去,对着那白袍人微躬身子,恭敬道:“中了毒,一个时辰之内便会大限!”

    楚欢听的明白,心中一沉,知道这笑脸和尚竟然已经看出媚娘撑不过一个时辰。

    那白袍人也不回头,只是用一种低沉嘶哑的声音问道:“你从哪里来?”

    “回大师,在下从南边而来。”楚欢已经猜出这白袍人或许就是鬼大师,瞧他装扮,还真是神神秘秘犹若鬼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披麻戴孝。

    “你过来几步!”白袍人鬼大师缓缓道:“到我身边来!”

    楚欢抱着媚娘到得白袍人身边,鬼大师终于微转头来,楚欢却已经瞧见,这鬼大师脸上竟然戴着一张黑sè的面具,黑sè的面具与他白sè的袍子黑白分明,异常显眼。

    白袍掩盖全身,没有露出一丝肌肤,而黑sè的面具却将他的的面孔遮盖起来,便是连口鼻处也不见缝隙,只有那一双眼睛处开了口子,能瞧见一双眼睛,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是十分的可怖,赤红如血,就似乎眼眶里的瞳孔已经爆裂一般。

    他那赤红sè的眼眸子没有丝毫的光彩,暗淡无光。

    楚欢已经恭敬道:“鬼大师,在下楚欢,恳请鬼大师开恩,出手相救!”

    鬼大师声音嘶哑:“我先给你把脉如何?”

    “我?”楚欢一怔,摇头道:“鬼大师,在下并没有患病!”

    “没有把脉,你怎知你没有患病?”鬼大师的声音低沉嘶哑,却又十分缓慢,慢条斯理,楚欢心中直着急。

    “楚施主,大师要为你把脉,你大可安心让大师看看。”笑面和尚含笑道。

    楚欢担心媚娘的安危,道:“鬼大师,能否先为楚某的朋友解毒?”

    鬼大师不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来,双眼无神,却似乎是在瞧着楚欢,等待楚欢伸出手臂来,楚欢见这情景,有求于人,无可奈何,只能先将媚娘小心翼翼放下,微撸起衣袖,伸出了手臂。

    鬼大师从白sè宽袖中伸出手来,楚欢看到他手,有些惊讶,他不但连全身上下都用白袍裹着,便是连手上竟然也带着白sè粗布制作成的手套,如果不是因为脸上戴着面具,看上就如同一个被包裹严实的木乃伊。

    更让楚欢吃惊的是,这手套不像一般的手套那样做成五指套,而是三指套,只有三根手指,这三根手指的长短也是很为奇特,其中一根稍长,另外两根却只有长指一半长短,与正常人的手指长短大小很不相同。

    这鬼大师竟似乎只有三根手指,而且手指长短相差极为悬殊,此时便觉得这“鬼大师”果然是人如其名,果然是有些神秘鬼气。

    那一根稍长的手指搭在楚欢的脉搏上,楚欢竟看到鬼大师探手的时候,一只手竟是微微颤动,似乎是用了很大的气力才探手出来。

    手指搭上脉门,并没有什么分量,鬼大师眼眶中那一对赤红sè的眼眸子竟慢慢显出一丝神采来,片刻之后,收回手去,问道:“如果我能救活她,你能否答应我一个条件!”

    “啊?”楚欢一怔,随即感觉鬼大师这话竟似乎是有办法能救活媚娘,心情一振,立刻道:“大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在下力所能为,绝不会推辞!”

    鬼大师问道:“你的意思,就是答应了我,如果我救活她,你愿意接受我一个条件!”

    楚欢点头道:“正是!”问道:“大师想要在下做什么?”

    鬼大师嘶哑着声音道:“诺距罗,带她进药房。”

    旁边一直静坐的那名和尚十分恭顺,睁开眼睛,起身来,上前竟是横抱起媚娘,往左边的侧堂过去,鬼大师缓缓站起,动作很慢,楚欢见他站起来似乎很吃力,急忙靠近搀扶他起来,凑近之时,却感觉从鬼大师的身上发出一种古怪的味道,那股子味道极其特别,似乎是一种异香味,却又似乎是腐臭味,这两种气味竟然是匪夷所思地混合在一起,楚欢很是不适应,却也是强自忍住,不敢表露出来。

    鬼大师起身来,楚欢此时才发现这鬼大师其实很矮小,虽然穿着白sè的袍子将身体裹住,但是能够看出他的身体十分的瘦弱。

    鬼大师道:“戍博迦,你带楚施主去六道堂!”

    “是!”笑面和尚戍博迦恭敬应道,但是眼中却显出惊诧之sè,但这种惊诧之sè只是一闪而过,含笑向楚欢道:“楚施主,请随贫僧来!”

    楚欢看着诺距罗将媚娘抱走,依然有些担心,而鬼大师则是步履蹒跚,缓步跟在诺距罗身后走了过去。

    鬼大师行走的速度很慢,看上去十分虚弱,就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戍博迦此时已经往相反的方向过去,那是向右边的侧堂过去,楚欢有些疑惑,只感觉这庙宇之中的三名和尚都是神神秘秘,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对方已经答应出手相救,自己自然也要客随主便,跟着戍博迦往右边去。

    右边侧堂的大门紧闭,戍博迦伸手推开,进了门去,楚欢跟随而入,刚一进去,就发现眼前一阵sè彩斑斓,惊讶之间,竟发现这间颇为宽阔的侧堂之内,只有正中间摆放着一张蒲团,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杂物,反倒是除了大门这一堵墙外,其他三面墙壁竟然都画有壁画。

    三面大墙,sè彩斑斓,壁画画满了三面墙壁,楚欢惊讶不已,一时间也看不出到底画的是什么,但是只觉得壁画上的图像十分的生动,流云彩带,烈火寒冰,上面肖像也是千奇百怪,有的衣袂飘飘美若天仙,逍遥自如,有的却是狰狞丑陋,十分可怖。

    楚欢看了戍博迦一眼,眼中充满疑问,他是带着媚娘前来求医,却不知鬼大师为何要吩咐戍博迦带着自己进入这里面,难道鬼大师是想让自己一睹这庙宇之中的壁画?

    只是楚欢对绘画并无多大的兴趣,而且三面墙壁都是杂乱的画像,一时间也看不出一个头绪来。

    戍博迦自然看出楚欢的疑惑,含笑道:“楚施主可以仔细看一看,是否能从画中看出一些涵义来?”指着左右两边墙壁道:“左右两边,各有三幅画,合起来是六幅壁画!”

    楚欢微微颔首,他往后退几步,与墙壁拉开一些距离,这才向前面看过去,这距离一拉开,墙面上的壁画倒是能够看的清楚,也能够分出层次来,鬼大师让戍博迦领着自己进入这里,自然不是要让自己在这里候着喝茶,肯定是想让自己好好看一看壁画,虽然不知道鬼大师为何要这样做,但是想必有其深意。

    鬼大师为媚娘解毒,只需要楚欢答应一个条件,听那意思,显然是对救活媚娘有很大的把握,楚欢此时也是微松了口气,置身于如此恢弘的壁画之中,楚欢平下心来,凝神看画。

第五四九章 六道轮回

    楚欢先扫了一眼,还真是发现,对面墙壁虽然乍一看去似乎是连成一体的壁画,但是仔细看去,却是三幅意境的壁画。

    最左边一幅壁画,乃是两边墙壁六副画中最绝美的一副,仙气氤氲,男女人物都是十分的飘逸,身着彩衣,rì月共辉,彩带飘舞间,环绕着仙鹤青鸾,线条笔法也是灵动异常,画风唯美,画面上人物的表情也是十分的温和,带着笑容,宛若真人一般,笔法之妙,让人禁不住叹为观止。

    比起第一副壁画的线条灵动,中间那幅图的线条却坚实许多,而画面上的人物,都是身着甲胄,男女都不例外,如果第一幅画男女衣裳表现的是“柔”字,那么第二幅图表现的便是“刚”字,甲胄冰冷,画面给人一种肃杀之气,只是画面上的女xìng身材十分的惹火,战甲之下,身材玲珑起伏,相貌更是十分的秀美,脸上带着妩媚笑容,而男xìng则是面目狰狞,凶悍异常,呲牙瞪目,满脸杀意。

    楚欢此时已经沉浸在画中,只觉得面前的壁画就似乎如同活生生的人物一般,表情真实无比,缓缓移向第三幅画,便见到那是一幅众生图,图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裳不一,外貌也是不同,似乎有中原人,也似乎有西域人,表情也是大为迥异,喜怒哀乐皆不相同,相貌有丑有美,比起前两幅,虽然显得更为杂乱,但是却更贴近生活。

    戍博迦面带微笑,合十在旁,并不打扰楚欢看画。

    楚欢自己并不知道,当他将这三幅画细细看完之后,时间竟已过去许久,连他自己都感知不到时间在飞快的流逝。

    忽地想到身后墙壁还有三幅图,这才转身,再次往后退,拉开距离来。

    如果说前三幅图看上去还能让楚欢十分平静,这后面三幅壁画,却是让楚欢瞬间皱起眉头来。

    第一幅图,场面便是十分的血腥,这一幅大壁画,又分成十多幅小图,十多幅小图组合在一起,形成一幅极其残酷血腥的画面,画中人物分为两种,一种面目狰狞,如同厉鬼,而另一种则是赤身**的生灵,正在接受厉鬼的惩处,有的面目尽毁,正被焚烧,有的四肢被肢解,有的则是被放入溶铜之中浸煮,更有的则是身处火浆之中,伸双手于空中呼号。

    虽然这是一幅静态图,但是上面的画面实在太过逼真,楚欢就似乎听到从画面之中传来惨嚎之声,这幅图的残酷血腥,让楚欢心中也是吃惊,身上的毛孔都要竖起来。

    这幅图他只是大致扫过,不敢多看,移向第二幅,发现这幅图上比第一幅图也好不了多少,第二幅图上也是残杀画面,只是残杀的对象却变成了牲畜,有牛有羊,有鸡有狗,飞禽走兽,都成为屠杀的对象,一群面目狰狞的屠夫大肆残杀牲畜,画面也是十分的血腥。

    楚欢看的心惊肉跳,相比起另一面石壁的三幅壁画,这面墙壁的壁画让楚欢的心情变得极其压抑,肠胃竟有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第三幅图上全都是形销骨立瘦骨嶙峋的人物,环境十分的yīn沉,画面上瘦骨嶙峋的男女老少都是神情绝望,有的躺在地上,有的则是双手朝天,似乎在期盼着什么,有的则是佝偻身体,满目苍廖,似乎画面中每一个人都已经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虽无前面两幅壁画血腥,但是这幅壁画充满了绝望,画面人物的表情描绘的逼真无比,甚至能够看出画面上的人物一层皮下,那清晰的骨架来。

    看到这幅图,竟是让楚欢陡然间想起前世看过的非洲饥民图片,皮肤的颜sè不同,但是形体的瘦弱干瘪却几乎一样。

    楚欢看完这三幅图,终是长吐一口气,又回头扫了身后那三幅壁画一眼,六幅壁画,六种意境,看完这些,楚欢的目光终于移向正对屋门的那面墙壁。

    比起两边的壁画,正面壁画便显得大气磅礴,一眼看过去,楚欢就见到巨龙盘绕,sè彩斑斓,正中是一尊人物肖像,只是这人物肖像十分的特别,脑后有佛光四散,那是佛教图画之中众佛最常见的佛光,但是这尊肖像却显然不是一尊普通的菩萨。

    他全身上下,穿着极为奇特的战甲,如同覆盖了一层龙鳞在身上,头上的盔甲也是极其特别,全身上下的战甲颜sè,都是金黄之sè,金光耀眼,这名如同战神一般的人物,神情安详,眼神看起来十分慈和,充满了悲天悯人的神态,可是他双手之中,左边握着黄金法杖,右手则是一面盾牌,盾牌的正面,刻着“卍”字图。

    在这尊战神的四周,则是巨龙盘绕,而且巨龙并非一条两条,楚欢细细数了一数,共有六条巨龙龙首,盘绕交缠在一起,四周更是飘动着流云,六条巨龙与黄金战神组成了一幅大气磅礴气象万千的壮观画面,其线条刚劲有力,却又不失灵动流畅,那黄金战神看上去就似乎要从墙壁上走出来,而六条巨龙,也似乎要破画而出,一飞冲天,啸傲于九天之上。

    六条巨龙,颜sè各异,每一条巨龙的颜sè都不相同,楚欢凝神细看,这六条巨龙分别为血红、洁白、乌黑、藏青、深紫、天蓝六sè,加上黄金战神的金黄之sè,七sè共同出现在一副壁画上,sè彩斑斓,绚丽无比。

    楚欢心中震惊不小。

    他两世为人,所见画作却也不少,但是能够给他带来巨大震撼的,却只有这样一幅大气磅礴的壁画。

    楚欢竟似乎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难以移开这副巨作。

    许久之后,他才敛神静心,长叹一声,道:“今rì能够得窥如此巨作,真是三生有幸。”转头看向戍博迦,问道:“戍博迦大师,这里面的画作,想必画了不小的功夫!”

    戍博迦含笑问道:“楚施主,此堂之中的世界,你可看清楚?”

    楚欢点头道:“已经看清楚。”

    “那楚施主看到了什么?”戍博迦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温和的笑容,声音也是十分的温和,给人一种异常亲切之感。

    楚欢听他这般问,倒是一怔。

    “画非画,图非图!”戍博迦温言道:“只看到图画,便没有看清楚,除了图画,楚施主可还看出其他的东西?”

    楚欢微一沉吟,他心中总似乎感觉有些什么东西,但是却又无法言说出来,尴尬笑道:“大师,在下愚钝,如此深奥之图,在下一时之间实在难以参悟。”

    “无妨!”戍博迦含笑走到堂中正zhōng yāng,按照楚欢方才观看的顺序,看向第一幅图,缓缓道:“无生、无老、无病,享寿元,得欢乐,是为天道!”

    他的目光移动,声音肃穆:“xìng本善,拥嗔恨,无苦,兴风浪,好杀业,是为修罗道!”

    “适修法,享七情六yù,有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七苦俱全,是为人间道!”

    他缓缓转过身,面相另一面墙。

    “八大热、八大寒、近边、孤独,无死,万般苦,是为地狱道!”

    “无智而不知法,不知法而无修法,苦业小,却无大善,渡万劫方轮回,是为畜生道。”

    戍博迦神情肃穆,声音却是十分祥和:“饥无食,渴无饮,寿元万千年,却受痛苦果报,是为饿鬼道!”

    “天地三界,是为yù界、sè界、无sè界,三界众生,分居六道,生生死死,六道轮回!”戍博迦看着墙壁上的壁画,眼中充满了敬畏,缓缓道:“这里是六道堂,墙上的壁画,乃是天道、人间道、修罗道、饿鬼道、地狱道,畜生道!”

    楚欢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此时终于明白,这两边墙壁的六幅壁画,竟豁然是六道轮回。

    他惊讶之余,实在不明白鬼大师为何会安排戍博迦领着自己前来见识六道轮回壁画,莫非每一位前来求医的人们都要前来观看,又或者鬼大师是要向每一位前来的客人传扬佛法?

    楚欢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眼中充满了疑惑。

    “一切众生,实是本来清净,由于过去一念无明妄动,有了行为造业,便有入胎的意识!”戍博迦微皱头,凝视着满腹疑惑的楚欢,缓缓道:“有入胎之意识,便有现身之受胎。有受胎,便形成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出世之后,受各种因缘,出现善恶业力,善业的生天、人、阿修罗,恶业的生畜生、恶鬼、地狱六道轮回,便是十二因缘法产生,在十二因缘的辗转烦恼中,就是轮回的动力,六道轮回必然而起,六道轮回就此轮转无穷!”

    戍博迦说的并不快,十分缓慢,楚欢却是听的浑浑噩噩,似乎有些明白,但却又似乎完全不明白,头脑有些发晕。

    戍博迦含笑合十,唱了一声佛号,楚欢忽地想到什么,问道:“大师,那位身着黄金战甲的是哪位古佛?在下孤陋寡闻,却不知这位古佛是谁!”

第五五零章 麻风

    戍博迦却是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那黄金古佛,却不说话,只是含笑摇摇头,随即做了一个手势,那是请楚欢离开六道堂。

    楚欢当下离开了了六道堂,出了门,竟是发现外面已经昏暗一片,佛龛之前点着油灯,一片肃静,诺距罗则是盘膝坐在蒲团上,依然在不动如山坐禅。

    楚欢往门外瞅去,天sè竟然完全黑了下来,心下一惊,进入六道堂,似乎并无多长时间,但是此刻却知道,竟然不知不觉中过了几个时辰。

    他现在最想知道媚娘的情况,急忙到得诺距罗身边,拱手问道:“大师,毒是否已经解了?”

    诺距罗却似乎是一个聋子,动也不动,对楚欢的问话,似乎未闻。

    楚欢心中焦急,戍博迦却已经含笑道:“楚施主可稍等片刻,贫僧准备斋饭!”就此离开,佛堂之内,更是死一般的寂静。

    楚欢抽象对面的屋门,依然紧闭,也不知鬼大师是否出来,他凑近过去,心中甚至想推门进去看一看,但是一想到鬼大师或许还在为媚娘解毒,自己此时进去,很有可能打扰,耐住xìng子,到得佛堂门前,庭院之内一片寂静,天空中竟然已经出现几颗星辰。

    忽地想到白瞎子等人还在庙外等候,想了一想,过去打开庙门,立刻有人迎上前来,白瞎子的声音已经传过来:“大人,你可出来了,弟兄们差点要撞门进去了。”

    楚欢进去已经大半rì,白瞎子等人也搞不清楚里面的状况,确实是十分担心。

    楚欢出门来,顺手将庙门虚掩,这才道:“让你们辛苦了。是了,狼娃子他们是否已经回来?”

    旁边已经上前来一人,正是狼娃子,向楚欢拱了拱手。

    楚欢放下心来,问道:“事情是否解决了?”

    狼娃子点点头,神情淡定自若,楚欢却是知道,狼娃子看起来不起眼,但是做事十分周全,他既然点头,那么事情定然是办的十分利索。

    想到博伦虎派人报复,若非今rì狼娃子等人今rì及时出现,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他知道,后面那群骑兵既然追上来,乞骨尔十有仈jiǔ已经遇害,不由握起拳头来,那乞骨尔虽然相貌平平,却是侠肝义胆,此番脱困,乞骨尔主动献身当记首功,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等到腾下空来,定然要将那博伦虎斩于刀下。

    孙子空已经上前问道:“师傅,你今晚要在这里住着?”

    楚欢想着媚娘的情况尚且不清楚,今夜只怕真是走不了,不过狼娃子一干好几十人,若是都往庙里去,势必打扰清修,微一沉思,吩咐道:“白兄,狼娃子,你二人带着大伙先到附近找一处地方歇下,等这边事了,我们一同去找寻使团,早rì赶往青罗城!”

    白瞎子忙道:“大人,是否派两个兄弟在这边照应着?”

    楚欢摇头道:“不必,你们先去吧,不用担心,此间事了,我便过去找你们。”

    白瞎子道:“那我们先去那边山脚下驻营歇息,我再派一人在这外面守着,大人若是有什么吩咐,随时可以找到我们。”

    楚欢点头,白瞎子这才挥手,示意众人离开。

    楚欢等到众人离开,这才关上庙门,回到佛堂,一时间十分无聊,在佛堂的蒲团上坐下。

    旁边的诺距罗与哑巴聋子无异,一言不发,虔诚坐禅,好半天过后,戍博迦才过来,温和道:“楚施主,略备了斋饭,不妨一起用一些!”

    楚欢肚子还真是饿的很,起身来,问道:“戍博迦大师,鬼大师那边……!”

    不等他说完,戍博迦已经笑道:“心静则万事安,吃完斋饭,结果或许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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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欢知道在这里一切不用多问,当下也不再客气,跟着戍博迦转到佛堂后面,穿过一道门,后面便是一处小饭堂,桌椅都是十分的朴素,桌上已经摆放了斋饭,一叠豆腐,一碟青菜,外加三碗米粥,当真是清茶淡饭。

    戍博迦请了楚欢坐下,诺距罗此时也已经过来,面无表情在桌边坐下,楚欢见他二人没有动筷子,也不好先动,却见到两人都是在桌边合十,闭目诵经,小片刻之后,戍博迦才含笑道:“清茶淡饭,楚施主,请用!”

    诺距罗却已经端起米粥,吃一口小米粥,吃一口菜,他人高马大,照常人看,这碗米粥便是就算吃下去,连三成饱也算不上。

    只是诺距罗吃饭的时候,吃的很慢,似乎每一颗米都是细细品味,戍博迦也已经端碗用餐,楚欢见二人如此,也不再客气,端起碗来,吃了一小口,发现者米粥淡而无味,又尝了一口菜,竟发现两碟子小菜竟似乎没有放盐,甚至连一丝油水也不见,淡而无味到极致。

    一盏油灯燃着黯淡的灯火,与两个和尚吃着清茶淡饭,这场面显得十分的诡异,楚欢几次想要说话打破沉寂,但是看到这两个和尚吃饭的时候,就似乎是在做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十分的认真,也不好多说话。

    一碗米粥下肚,戍博迦也没有给楚欢添粥的打算,收拾好碗筷,这才过来向楚欢道:“楚施主,请随贫僧来!”领着楚欢到了一处屋前,那扇门虚掩着,合十道:“鬼大师在里面等候!”也不多说,退了下去。

    楚欢只觉得这几个和尚都是神神秘秘,上前去,犹豫了一下,终是轻轻推门,屋内光芒黯淡,一张矮几,上面放着一盏油灯,油灯旁边,一身白sè袍子裹住全身的鬼大师正盘膝而坐,在昏暗灯火的映照下,他那张黑sè的面具闪着乌黑的光泽,显得异常的诡异。

    里面一片寂静,楚欢回手关上门,上前去,拱手道:“大师!”

    鬼大师声音沙哑低沉:“坐!”

    楚欢在鬼大师对面盘膝坐下,鬼大师面具下那一双赤红的眼睛凝视着楚欢,道:“我的左眼已经看不见东西,右眼很快也会失明!”

    “啊?”楚欢一怔。

    鬼大师轻声道:“我八岁的时候,第一次登坛讲经,十三岁的时候,当时的四大神僧之一与我辩法,败在我的佛法之下。十五岁那年,西方有佛使来,十七rì大辩法,五位佛使都败于我。那时候,我以为我受到佛祖的庇佑,此生法力无边,一定可以窥破生死。”

    他声音轻描淡写,十分的低沉,但是楚欢却知道,他说来轻松,但是当年那定然是堪称奇迹的大事。

    “十四年前,我在佛前点燃佛灯,佛油不慎泼在我的手上,但是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鬼大师平静道:“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患了麻风病!”

    “麻风病?”楚欢又是一惊。

    他虽然对麻风病并不是十分的清楚,但是在他的记忆之中,这似乎是一个十分恐怖的病症。

    “麻风病会让你失去所有的感觉。”鬼大师缓缓道:“你的身体将不会有任何感觉,而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将会慢慢腐烂,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的皮囊慢慢地腐烂,却不会感觉到疼痛。”

    楚欢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鬼大师将全身都遮盖在白袍之下,甚至连脸部都带着面具,楚欢一开始还觉得十分奇怪,此时明白,原来这位鬼大师患有麻风病,照他所言,他身体上的肌肤都已经溃烂,正因如此,才将自己完全掩盖起来。

    忽地想到今rì靠近鬼大师的时候,闻到鬼大师身上散发出一股子极其古怪的味道,似乎是香味,又似乎带着腐臭之味,当时一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下子豁然明白,那腐臭之味,便是因为鬼大师身上皮肉腐烂的缘故,那股子香味,很有可能是鬼大师为了掩饰身上的腐烂臭味,所以在身上涂有某种香料。

    鬼大师的身体佝偻着,看起来十分的瘦弱,楚欢是在想不到这位大师竟然承受着如此恐怖的病症,如果身体已经腐烂到需要用香料作为掩饰,那么如今他的病况肯定到了极其严重的程度。

    他的一双眼眸子赤红,异于常人,楚欢此时观察到,鬼大师的左眼看起来还有瞳孔,但是瞳孔边缘都是血sè充斥,相比起左眼,右眼的状况似乎要轻微一些。

    他凝视着鬼大师的眼睛,看到那双赤红的眼睛,想要移开视线,但是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双眼似乎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鬼大师一双血眸就似乎拥有强大的魔力,一时间自己却是无法移开视线,而且头脑开始有些发昏,瞧着那双血眸,那双血眸很快就似乎幻化出熊熊烈焰。

    楚欢jīng神恍惚间,竟是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他四周瞧了瞧,熊熊烈火遍及每一角落,猛然间感觉脚下一沉,却发现地上已经趴着一名面目全非赤身**的怪物,似人非人,在凄厉哀号,楚欢惊骇间,忽瞧见从熊熊烈焰之中,冲出一名青面獠牙的鬼差,那鬼差手中拿着铁镣,恶狠狠过来,伸出一只毛茸茸蒲扇般的大手,将楚欢脚下那似人非人的家伙一手扯过去,在凄厉惨号和凶猛怒吼声中,那鬼差将那铁镣已经环在怪物的脖子上,用力勒住,那怪物双手虚空抓住,拼命挣扎,鬼差则是厉声大笑,随即见那鬼差猛一用力,铁镣竟是生生将那怪物脖子扯断,那头颅飞起来,脖子上的鲜血如同血柱子般一飞冲天。

    饶是楚欢素来胆大,此时却也是心惊肉跳,浑身发寒。

第五五一章 护法

    楚欢眼睁睁地瞧着那鬼差扯断怪物的脖子,惊骇之间,在那火焰之中,又渐渐显出更多的鬼差和怪物来,残酷的刑罚遍及四周,那些怪物的鬼哭狼嚎之声不绝入耳,楚欢却只感觉自己全身僵硬,不能动弹分毫,熊熊烈焰燃烧产生的高温,让楚欢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似乎都在火炉子之中炙烤。

    陡然间,猛瞧见一名鬼差扭过头来,红发獠牙,望着自己,那如同牛眼般的眼睛之中,竟是带着凶恶之sè。

    楚欢煞是吃惊,却瞧见四周的鬼差忽然间都将目光移向自己,更是有鬼差拿着刑具往自己走过来。

    楚欢置身其中,无尽的恐惧感涌上心头,只是他生xìng不会任人宰割,瞧见鬼差过来,虽是心中恐惧,却还是想要握住拳头搏上一搏,胆识握拳之时,却感到异样,看了一眼,更是大惊失sè,他却是发现自己的两只手变成了牛蹄子,一声惊呼,从口中却是发出牛哞声。

    这一切当真是匪夷所思,楚欢实在不知道自己怎地变成了一头牛。

    鬼差从四面涌过来,一个个面目狰狞,楚欢浑身上下充满了无力感,眼瞧见一名鬼差抡起手中的大刀照着自己砍下来,全身不能动弹,根本无力反抗。

    眼见大刀就要落在脑袋上,猛听得一声惨嚎,那鬼差胸口突然冒出一根金sè的长枪来,贯胸而出,楚欢一怔之前,面前那名鬼差却忽然见幻化成一名全身穿着战甲的猛士,面目依然是十分丑陋,而此时却听到四周的那种凄厉惨号已经变成了喊啥呐喊之声。

    他四周看了看,发现四周尽是身着战甲的战士,有男有女,男人丑陋不堪,而女人却都是异常xìng感美丽。

    鲜血四溅,到处都是喊杀之声。

    楚欢再看自己,却也变成了一名身着甲胄的战士,从两边已经窜过来数名凶悍的战士,挺枪往自己杀过来。

    楚欢手中已经多了一杆长枪,眼见敌人杀过来,只能挺身迎战,他挥舞着长枪,在人群之中厮杀,四周人头飞溅,四肢遍地,一副残酷的修罗场。

    身在其中,我不杀人,人便杀我。

    楚欢连杀数人,一时杀xìng大发,猛地从旁冲过来一名修罗战士,速度快如闪电,出枪更是犀利狠辣,不等楚欢反应过来,那冰冷的枪尖已经刺到楚欢的脖子边,楚欢已经无法闪躲,心中只当就要死在对手枪下,闭上眼睛,猛然间耳边传来一阵极为悦耳的乐声,伴有青鸾鸣叫。

    楚欢惊讶间,睁开眼睛,却发现四周雾气氤氲,一只青鸾从自己面前飞过,又有一名衣裳轻柔华贵的女子回过头来,对着自己盈盈一笑,貌若天仙,笑容璀璨。

    天籁之音不绝入耳,四周景sè美若图画,无论男女,都是异常的高贵,清雅而纯净。

    楚欢行走在人群中,每一个人都是面带笑容,十分的谦和礼貌,半空中时有仙鹤青鸾飞过,更瞧见不少珍奇异兽。

    他缓步而行,四周的一切都让楚欢宛若梦幻,忽地脚下一沉,一个跟头栽倒,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听到一阵阵哭泣之声,随即感觉自己身体轻飘飘的,身在半空中,此时却瞧见,身处一处简陋的屋子内,一张木床上躺着一位老者,在床边则有五六人伏地而泣,竟是披麻戴孝。

    楚欢疑惑间,瞧那木床上的老者,才发现那老者竟然已经死去,须发皆白,只是那眉眼间子,竟是异常的熟悉,猛然间却惊觉,那床上老者的样貌,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只是年岁却比自己要大上许多,一时不解间,耳边听到呵斥声响:“你魂魄已出,快随我们前往地狱报到……!”

    楚欢还来不及看是谁说话,就感觉空中一个圈子套下来,随即脖子被紧紧勒住,却是锁链将自己的脖子扣住。

    楚欢立时觉得自己呼吸困难,那锁链几乎要将脖子铰断,那锁链越拉越紧,楚欢却咬牙抗拒,隐隐感觉自己的脖子似乎要被扯断,痛苦无比,便在此时,耳边忽地想起低沉的佛号声,那佛号声低沉,但是佛音渺渺,充满着大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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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欢眼前陡然一亮,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消失,只有耳边兀自想着佛音,眼前清晰起来,却依然是在那间小屋子内,鬼大师盘膝坐在自己面前,油灯昏暗,那一双赤红的眼睛正凝视着自己,而那佛音却是从鬼大师口中传出来。

    楚欢这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一个十分的怪异的噩梦。

    他此时也已经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大汗淋漓,就如同被一桶水生生从头上浇下来,连衣裳都已经湿透。

    鬼大师的佛音戛然而止,屋内一时恢复宁静,只有楚欢兀自感到脖子有些疼痛,抬手摸了摸脖子,并无任何异常,但是那种被锁链勒过的感觉尚未散去,甚至呼吸也急促,大口喘着粗气。

    “大……大师……!”楚欢缓过神来,刚才那一切当真是不可思议。

    鬼大师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却十分威严问道:“你经过六道轮回,有什么感觉?”

    楚欢一怔,此时回想起来,自己刚才所经过的梦境,竟是与自己在六道堂所见的壁画十分相仿,自己就似乎是活生生地从那壁画之中真实体验过一回。

    他不知道自己怎地会生出这样的感觉,但是有一点却可以肯定,自己产生那样的幻觉,定然是鬼大师做了手脚。

    但是他却无法想象,鬼大师是以什么样的方法,能让自己进入那样的幻觉,他倒是知道有一种催眠术,催眠术可以勾起人来潜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让人想起过往隐藏在脑海最深处不为人察觉的记忆,但是通常而言,催眠术产生的幻觉,都是人们自身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只是被人们遗忘,通过催眠术唤起沉睡的记忆。

    但是今rì的幻觉,却完全不同。

    今rì所产生的幻觉,却是生生地被带入六道轮回之中,就似乎是生生地经历过一番六道轮回,那种感觉真实的可怕。

    楚欢实在难以想象,鬼大师竟然有能力控制人的思想,直接将人的意识导入六道轮回的场景之中,这比之催眠术那更是要强大得多。

    催眠术本身就是一种极其神秘的能力,而鬼大师的意识引导术,显然要比催眠术强出太多,一种是帮助人们回忆起忘却的记忆,而鬼大师这一种,则是生生cāo控人的幻想,两者之间,当真是不可同rì而语。

    如果不是楚欢今rì亲身经历,他绝对不会相信这种离奇的怪事。

    鬼大师依然是凝视着楚欢,似乎在等待楚欢的回答。

    楚欢沉默片刻,响起刚才幻觉中所发生的一切,终于道:“苦!”

    鬼大师微微颔首,道:“你很好!”却也不说为什么很好,只是缓缓道:“善三道,天道、修罗道,人间道,恶三道,饿鬼道,地狱道,畜生道,六道分善恶,善三道为上三道,恶三道为下三道。六道轮回,众生难脱,然则无论是上三道还是下三道,都是充满了局限和束缚。六道无穷,轮回无尽,无法超脱六道,便永远堕入六道轮回之中,永不得息!”

    楚欢有些茫然,又有些不解。

    他对佛法毫无研究,虽然也听说过六道轮回这样的名词,但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并无兴趣,也从没有心思去了解。

    鬼大师此时说起来,楚欢似懂非懂,但是楚欢更为奇怪的,却是自己不过是带着媚娘前来解毒救命,这鬼大师却为何又要安排自己在六道堂观看壁画,又是在这里对自己讲起佛法来?

    他心中此时最想知道的是媚娘的安危如何,但是鬼大师既然在这里说教,他也不好打断,而且刚才自己经历六道轮回的场景确实是离奇无比,当下也只好平心聆听,心中想着鬼大师这般做,总会对自己有一个说法,且听听鬼大师到底想要做什么。

    “众生轮回于六道之中,实乃苦不堪言之事,这也是生灵要解决的最大之事。”鬼大师的声音肃穆无比:“要想解决这桩大事,就必须拥有妙法门,是生灵充满觉悟的欢喜和超越的智慧。所以佛陀广说五戒十善法、四圣諦、十二因缘法、六度万行菩萨法,令各类众生离苦得乐,入大涅盘,超脱六道轮回!”

    楚欢似懂非懂,小心翼翼问道:“大师,您的意思是不是说,佛法的产生,就是要帮助众生超脱六道,佛法,便是解决六道轮回的大.法门?”

    鬼大师声音带着些许欢喜:“你悟xìng甚高,已经明白了我的话。”

    楚欢心中暗想:“这也算不得什么悟xìng高,你说出来的话,便是这个道理。”这话自然不会说出来,问道:“大师,在下不通佛法,这些玄奥妙法门,在下实在难以明白真谛。”

    他这话说的委婉,那意思却也明白,乃是不想继续就佛法说下去。

    鬼大师自然听出楚欢话中的意思,摇头道:“若是从前,你可以不明白,但是你现在却需要明白这一些,只有你明白了什么是佛法,你才能够用毕生护法!”

    “护法?”楚欢一怔。

    鬼大师缓缓道:“你记得答应过我,我要救活她,只有一个条件,这个条件便是,你此生必须为佛门护法!”

    楚欢闻言,脸上瞬间变sè。

第五五二章 那迦

    ——    鬼大师提出的条件,是要楚欢终身为佛门护法,这在楚欢听来,就等同于要成为佛门子弟,说得更明白些,便是要出家做和尚。

    楚欢万万料不到鬼大师提出的竟然是如此让人棘手的条件,一时间怔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鬼大师缓缓道:“女施主的蝎毒,遍布全身,按照常理,早就没了xìng命。只是这位女施主身体却早已经带有毒xìng,不知是谁在她的身体内早就种下了毒。”

    “种毒?”楚欢微微sè变。

    卓颜伦也曾说过,如果是普通人中了白虎蝎毒,绝对不可能撑住这么长的时间,当时还以为是因为媚娘练过武功,体质与常人不同,所以这才撑下来。

    此时听鬼大师这般说,楚欢才明白,媚娘在中白虎蝎毒之前,体内竟是早就被人种了毒,也正是因为体内蕴藏着其他的毒,yīn差阳错之下,反倒是让媚娘躲过一劫。

    鬼大师凝视楚欢道:“白虎蝎毒与早先体毒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新的毒xìng,我如今已经用火炼之法压住了这两种毒xìng。但是要将这两种毒xìng完全解除,却非一朝一夕的事情。白虎蝎毒中者虽然不会立时发作,会有几rì潜伏,但一旦发作起来,比之虎狼更猛,无药可解。而女施主之前所中之毒,更为隐蔽,中者甚至都无法感觉出来,据我推算,其毒在其体内至少已经超过五年……!”

    楚欢眉头皱起。

    “女施主应该每年都服用过解药。”鬼大师声音沙哑,听起来颇为虚弱:“这种毒xìng不发作则以,一旦发作,其厉害不在白虎蝎毒之下。白虎蝎毒进入体内,引动了女施主之前的体毒,两种毒xìng同时发作,毒xìng之大,实难想象,也正是因为这两种毒xìng都是虎狼之xìng,才会互相压制。”

    “原来如此。”楚欢此时感到一阵后怕,如果不是因为媚娘体内早有剧毒,此时这漂亮的女人已经是香消玉殒。

    “今rì你来到这里之时,女施主xìng命垂危,并非白虎蝎毒所致,而是原来的体毒所致。”鬼大师显然对毒药异常的了解,“两种剧毒在她体内互相压制,但是白虎蝎毒的毒xìng终究是略逊一筹,被原有体毒所侵蚀。今rì火炼之法,只能让两种剧毒再次保持平衡,并没有完全清除。若要解毒,必须同时解除两种毒xìng,而且不可cāo之过急,否则一旦有偏,任何一种毒药的毒xìng占了上风,女施主便再也活不成。”

    “一切有劳大师!”楚欢诚恳道:“大师大慈大悲,还请你出手相救!”

    鬼大师微微颔首,“我算过时间,我还能活半年,我死之前,这两种毒都会清除。”

    楚欢一怔,鬼大师原来只能活半年。

    只是瞧鬼大师如今虚弱的样子,想来他的麻风病已经到了后期,确实难以支撑太久。

    “我会尽我所能,让女施主转危为安。”鬼大师平静道:“佛家子弟,本来便是要普度众生,救人危难。只是佛门有难,我身为佛门子弟,不可坐视不管,所以才让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楚欢苦笑道:“大师是让在下遁入空门?”

    鬼大师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声道:“自从佛祖诞生之rì起,便身遭劫难,佛祖历十万难,为救世人超脱六道,历经艰苦。然佛法乃无上妙法门,佛法所在,护法不歇。魑魅魍魉侵扰佛法,阻妙法门,致众生堕入六道轮回不歇。身在佛门,一心向佛,护法之责,绝不容辞!”

    楚欢无奈点头,心中却已经凝重起来,鬼大师的意思似乎是让自己遁入空门做和尚,难道自己当真要遁入空门?

    “外邪易挡,内魔难平。”鬼大师赤红sè的眼眸子一片严峻:“我要你答应护法,乃是让你平内魔护法!”

    “内魔?”楚欢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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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大师道:“百禽有恶,万兽有凶,佛门弟子,却也未必都是全心敬佛。”

    楚欢明白过来,问道:“大师是说,佛门子弟之中也有不屑之徒?”

    “人间道乃是六道之中,最适宜修佛之法场。”鬼大师道:“然则人间道充斥着七情六yù,七情六yù乃人间道最大之诱惑,亦是人心堕魔的最大陷阱。佛门子弟,生长于人间道,敬佛之心不沉,道行不足,便会被七情六yù所诱,堕入魔道。”

    楚欢问道:“大师见过这样的人?”

    鬼大师并不回答,只是继续道:“佛法乃是为了引领众生超脱六道轮回,然则一入魔道,便会破法,自入六道,祸乱众生。八百大菩萨幻化六道,解脱众生,抵挡外邪,我佛门子弟却需持佛修法,平内魔,护佛法!”

    楚欢到现在还是有些糊涂,再一次问道:“大师,那我该如何做?”

    鬼大师沉吟片刻,终于问道:“你是否能答应我,终其一生,但有佛门子弟为祸人间道,你便能挺身而出,除魔护法?”

    楚欢小心翼翼问道:“大师是否是让在下对付背叛佛门的佛门子弟?”

    鬼大师微微颔首。

    楚欢苦笑道:“大师,并非在下不答应,只是如此重任,在下恐怕担当不起。人间道众生无数,佛门子弟天涯海角,在下没有神通眼,不可能知道哪里会有佛门子弟破坏佛法。而且在下能力有限,无才无德,又如何能够成为佛门的护法?”

    “有心,则万事可成。”鬼大师平静道:“心中有佛,在家修法,也是敬佛,并不需要剃发出家。”

    楚欢闻言,心中一松,“大师,你不是让我出家当和……当佛门子弟?”

    “你需入我佛门,但却是作狮子吼的佛门护法。”鬼大师道:“你之责任,非在修佛,而在护法!”

    楚欢听闻不用出家,顿时大大松口气,道:“大师,只要是我力所能及,定当会帮助大师一同平定破法之徒!”

    鬼大师声音低沉而沙哑:“只是我先要告诉你,一旦你成为佛门护法,rì后势必会波折不断,魑魅魍魉也必定yīn魂不散,护法之责,首在有献身于佛之心,你可愿意承担这样的危难?”

    鬼大师语气十分的沉重,楚欢隐隐意识到,真要成为这个所谓的佛门护法,rì后必定会出现诸多的波澜,但是如今有求于鬼大师,而且他目前也还感觉不到那波澜到底有多大,他本就是一个胆子极大的人,便是现在面临危难也不怕,就不必说rì后未知的波澜,点头道:“大师出手救助媚娘,恩同再造,在下rì后只要力所能及,必定会不遗余力!”

    鬼大师颔首道:“如此甚好。孩子,你给我叩几个头吧,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弟子!”

    楚欢忍不住再次问道:“大师,在下若是护法,是否要遵循佛门戒律?”

    他是担心自己真的要成为鬼大师的弟子,rì后便要遵守佛门的戒律,佛门戒杀生、戒吃肉、戒饮酒、戒娶妻,尚有无数清规戒律,楚欢自问是绝不可能遵守的。

    鬼大师兀自重复一遍:“你之责任,在于护法,而非修佛!”

    他没有明说,但是楚欢也是聪明人,鬼大师显然不会直接说你不必遵守清规戒律,但是这句话也等若是有宽松之意,既然不必遵守清规戒律,楚欢不再犹豫,当下跪倒在地,向鬼大师叩了三个头,鬼大师眼眸子中既有欣慰之sè,又有担忧之sè,更似乎掩饰着一丝丝无奈,微微抬手,示意楚欢起身来,道:“你既为我弟子,我便为你取一法名!”

    楚欢道:“请师傅赐名!”

    “我赐你那迦之名!”鬼大师语气极其严肃:“从今而后,你的法名是为……那迦!”

    楚欢谢过,心中却是觉得“那迦”这个名字十分的别扭。

    “你需随我两个月!”鬼大师郑重道:“我会授你六道轮回大无上法,得我衣钵,自可离去。”

    楚欢皱眉道:“两个月?”心中却是想着自己还要尽快找到使团,前往青罗王城,两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是自己却哪里抽得出时间留在这里。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声如同雷鸣般的声音响起,似雷非雷。

    楚欢好奇间,那声音已经消失,他正想开口说话,那雷鸣声却再次响起,楚欢这一次听的清晰不少,感觉那声音虽然如同雷鸣,但显然不是天上的惊雷之声,倒似乎像是某种野兽的嚎叫。

    鬼大师闭上双目,轻声道:“你先去歇着吧!”也不多言,静坐孤灯之下。

    楚欢起身来,想着是否要将时间的安排与鬼大师商量一番,但是那雷鸣般的嚎叫再次响起,楚欢心下大是好奇。

    他听过虎啸狼嚎之声,但是今夜这声音却是异常的古怪,此前竟然是从未听过,却不知这声音又是何种野兽嚎叫出来。

    他向鬼大师行了一礼,离开屋子,出门来,门外戍博迦却在等候着,又一声雷鸣嚎叫响起,戍博迦神sè平静,楚欢却忍不住动问道:“大师,这声音……从何而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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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枭介绍:
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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