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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国色生枭txt下载     国色生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二章 人头

    汉王瀛平上前一步,向着皇帝跪倒,肃然道:“父皇,儿臣从不存悖逆之心。父皇年事已高,如果父皇真的喜欢修道,儿臣保证,自今而后,父皇可以在通天殿潜心修道,父皇一切所需,儿臣都不敢有丝毫怠慢。父皇留下来的江山,儿臣也会竭尽全力治理好,决不让父皇失望。”向安国公沉声道:“安国公,通天殿自今而后,将是父皇修道场所,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你可听明白了?”

    汉王瀛平毕竟不是怯懦之人,先前安国公陡然造反,却是让他心中吃惊,但是事到如今,他也知道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到来。

    他能放得下,却也能拿得起。

    他知道安国公等人既然走到这一步,就没有退路,已经是骑虎难下,自己若是不答应登基为帝,搞不好安国公老羞成怒,都有可能谋逆篡位。

    安国公打着拥立汉王的旗号,不管真心假意,这种就是一块布幕,他正好借此上位,今rì的一处谋反,让瀛平心里对安国公充满了恼怒。

    一直以来,安国公对他俯首帖耳,在他看来,安国公只是自己手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谁知道这老家伙比泥鳅还滑,搞到头来,自己反倒成了他的棋子,他心中恼怒,但是这种时候,却又不得不依仗安国公的势力借机上台。

    他心中倒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这黄矩既然敢背叛皇帝,那么终有一rì也有胆子背叛自己,自己一旦登基之后,最要提防的便是此人,他对自己的才能还是颇有信心,想着一旦得势之后,便要将这商人出身的老狐狸整垮。

    这一次谋反,安国公将自己的实力几乎都已经暴漏出来,既然知道了安国公的底牌,rì后要对付起来,那就多了大大的胜算。

    他心中这般想,黄矩在那边却心中暗想:“将通天殿交给皇帝修道?瀛平还真是孩子气了。今rì乃是找到机会才能一举逼他退位,接下来的事情还多得很,皇帝在朝野之中的心腹党羽还是不少,要慢慢地一个个全都收拾掉。这皇帝如果不死,朝野的党羽野心就不死,皇帝随时都有可能复辟,只有这皇帝死了,他的那些心腹党羽才有可能死心……!”他心中可没有想过让皇帝活下去,即使现在不能当众将皇帝杀死,却也做好了谋杀皇帝的准备,只要控制住皇帝,等到汉王登基之后,随时可以找个机会杀死皇帝,然后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宣告皇帝的死因便可。

    不过此时却还是想着逼迫皇帝自动退位,瀛平这般说,他也不知道瀛平所言是真是假,但却还是点头叹道:“汉王仁孝,我等谨遵吩咐。”向皇帝道:“你若是宣布退位,自今而后,通天殿便将是你的修道道场,我等保证再无人前来打扰,正如汉王所言,通天殿所需用度,朝廷也会供应。”

    皇帝盯着瀛平,片刻之后,长出一口气,就似乎有一件压在心底的沉重事情陡然消去,变的轻松起来,大笑道:“安国公反了、池公度反了、瀛平也反了,还有谁要反朕?”

    尤干大声道:“昏君,你昏庸无道,大好江山被你糟蹋成如今这个样子,天下人都要反你!”尤干瞥向不远处一众大臣,沉声道:“尔等还要助纣为虐,效忠这昏君吗?”

    群臣面面相觑,便有几名大臣一咬牙,走出来,指着高台上的皇帝大骂道:“昏君,你也有今rì,安国公心存社稷,今rì废黜你这昏君,当真是大快人心。”

    “汉王殿下英明睿智,正是我大秦复兴的明君!”

    一时之间,竟是有十多名官员纷纷站出来,对皇帝大加指责。

    皇帝大势已去,朝堂要重新洗牌,这些大臣心中都清楚,事后论功行赏,今rì在通天殿的表现自然是一个大大的衡量标准。

    此时站出来骂上几句,实际上就等若换来了回头的平步青云加官进爵。

    左都御史徐从阳、门下省纳言周庭等少数官员冷眼旁观,至若马宏、林元芳等人,这些平rì里都是皇帝的亲信,也正因为与皇帝走得近,平rì里倒也不怎么给安国公黄矩面子,甚至在朝中为了争权夺利,与安国公一党颇有嫌隙,此时却都是心中犹豫,他们知道事情不妙,就算此时投靠安国公,也未必有什么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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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瞬之间,安国公一党官员固然出来壮声势,几十名蛇鼠两端的官员也是站出来,公然投靠安国公,倒有大半数官员此时却还是寂然无声,既不敢表现出反对皇帝,却也没有公然表示投靠安国公。

    高台四周,刀枪生寒,在火光之下,气氛显得十分的压抑。

    皇帝哈哈一笑,牵着皇后的手,翻身走回玉床边上,坐了下去,黄矩见他兀自气定神闲,忍不住怒道:“瀛元,你还不宣布退位?”

    黄天都抬刀前指,厉声喝道:“昏君,快快宣布退位!”

    不少官员此时也纷纷大叫道:“昏君退位,昏君退位!”场面一时显得十分的混乱。

    皇帝坐下之后,看向玄真道宗,微微颔首,玄真道宗从袖中取出一直竹筒,朝向天空,也不知道触碰到何处,只听“咻”的一声响,一道火焰直冲上天,尖利的叫声划破长空,到得半空之中,就见到火焰四散,倒似乎是烟花绽放一般。

    群臣都是一怔,汉王瀛平眉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失声道:“不好,这……这是讯号……!”

    安国公也是一惊,但是瞬间镇定下来,大声道:“殿下不要着急,他无兵可用,就算放了讯号,也无人赶来救他!”

    便在此时,却听得马蹄声响,远方大队人马正迅速移动过来,黄天都转头看去,先是一怔,随即看到旗帜,大声道:“父亲,是池大将军来了!”他调转马头,领人迎上前去,只见那条宽阔的汉白玉大道上,数十骑当先而来,身后是一群黑压压的右屯卫将士,当先一名骑兵举着一面旗帜,上面写着“池”字,旗帜后面,一名大将手持苍蛇枪,领兵而来。

    黄天都含笑迎上,叫道:“是池大将军吗?等候您多时了!”

    群臣见到玉台之上陡然放出火焰,都有些诧异,特别是安国公一党,不知道皇帝玩什么花样,还真是有些惊慌。

    等到看见池公度率领人马赶来,安国公一党这才定下心来。

    右屯卫军将士停下马来,那名举着旗帜的骑兵闪到一旁,手持苍蛇枪的大将一手持着苍蛇枪,一手执着马缰,盔甲之下,那一双眼睛盯着黄天都,火光昏暗,这大将已经道:“黄天都,你在等谁?”

    黄天都本来脸上满是欢喜之sè,听到声音,神情一滞,随即显出惊骇之sè,握紧大刀,厉声道:“你……你不是池大将军?”

    便在此时,一件东西从大将身后丢出来,那东西落在汉白玉大道上,骨溜溜转动几下,所过之处,汉白玉地面上鲜血淋漓,黄天都看过去,却发现竟是一颗人头丢了出来,吃惊之间,手持苍蛇枪的大将已经大笑道:“你不是在等池公度吗?他已经来了,不过只有人头到了,无法和你打招呼了。”

    黄天都此时已经看清,那颗人头,竟果真是右屯卫大将军池公度的人头,他一时之间懵住,如在梦中,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但是他毕竟也不是泛泛之辈,心惊胆战之余,抬眼看向那大将,依稀看清面庞,失声道:“是……是你,轩辕胜才?”

    那手持苍蛇枪的大将,竟豁然是轩辕胜才。

    轩辕胜才摘下头盔,大笑道:“黄将军眼力不错。”长枪前指,指着池公度的人头,大声道:“右屯卫大将军池公度,与安国公黄矩狼狈为jiān,意图造反,如今已经奉旨将其斩杀,圣上旨意,有谋反叛逆者,杀无赦!”

    黄天都身后一将厉声道:“弓箭手准备!”却是黄天都手下的心腹大将,京中西城总旗张斗利,他一声令下,身后便有两排弓箭手严阵以待,这汉白玉大道两边是宽阔的人造河流,要进入广场,必须通过这条大道,而大道的尽头,此时却被黄天都的武京卫封堵住,要想穿过,必将经过一场厮杀。

    黄天都此时当真是感到匪夷所思,右屯卫大将军池公度怎地如此轻易就被杀死,而右屯卫军又怎地成了轩辕胜才的部下,在这种时候反戈一击。

    池公度的本领,黄天都虽然不能完全了解,却也知道那绝对在轩辕胜才之上,而且右屯卫军多是池公度的心腹,想要杀死池公度谈何容易,只是此刻池公度的人头就在地上,他想不通为何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只觉得其中实在是诡异的很。

    安国公也已经知道这边出了变故,他自然也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厉声叫道:“拿下昏君,擒下昏君者,赏金万两!”

    武京卫兵士本来都是围在玉台四周,并没有轻举妄动,此时安国公一声令下,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武京卫将校有些脑子者,心知就算有天大的变故,只要拿下皇帝,那就什么事情也不会改变,普通的兵士却只想着皇帝就等若是万两黄金,已经走到这一步,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四周的武京卫如同蚂蚁一样往高台上攀爬,徐从阳等官员心急如焚,可是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就算见到皇帝陷入危难之中,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齐王瀛仁手忙脚乱,他正想冲过去救助,孰知早有人盯上他,他只走出两步,便有道士向他冲过来,瀛仁心中大急,急忙往群臣之中奔去。

第七零三章 功亏一篑

    楚欢见得玉台四周武京卫将士正纷纷往上爬过来,心下吃惊,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此时皇帝身边除了皇后、玄真道宗以及面如土sè的礼部尚书薛怀安,还真只有自己这一双拳头,但是叛军可就不只有四手了。

    此时轩辕胜才那边,一声令下之后,轩辕胜才身后的骑兵已经放马冲出,悍然无畏,黄天都面sè大变,一面后退,一面厉声喝道:“放箭,shè死他们!”

    箭矢如簧,冲在最前面的卫军骑兵已经有数骑中箭栽倒,人仰马翻,后面骑兵却并不畏惧,无论怎样说,十二卫军都是帝国的jīng兵,手持长枪的骑兵已经投掷出长枪,武京卫那边顿时便有数人被长枪刺中,惨叫出声。

    双方都是隶属于十二卫军,也都同样骁勇善战,短兵相接,双方立时向前冲,只是瞬间,宽阔的汉白玉石道之上,已经是黑压压地挤满了人,火光之下,刀光剑影,人喊马嘶,乱成一团。

    此时已经有不少兵士已经攀爬上玉台,只是他们却骇然发现,皇帝那张玉床,正迅速地往下陷进去,已经有兵士大声叫道:“不好,昏君要跑了!”

    楚欢其实也想不到,在这种玉床之下,竟然还别有玄机。

    当四面八方武京卫冲过来之时,楚欢便感觉到脚下忽然动起来,他惊讶地发现,玉床四周一大块地方,竟然像发生地震一样,迅速地往下陷落,他先是一惊,随即瞧见皇帝冷冷地看着从四面涌过来的兵士,陡然明白,皇帝陛下早已经有算计,在这玉台之上,竟然还有机关。

    武京卫们拼命冲过来,想在玉床落下去之前抓到皇帝,只是他们的速度远比不上玉床陷落的速度,尚未靠近过来,便已经看不到皇帝等一干人的身影,反倒是玉床下落之后,四面便有石盖迅速合拢,等得武京卫们吆喝着冲过来之时,空隙已经堵死。

    黄矩此时当真是心惊肉跳,一切本来都在掌握之中,可是事情在转瞬之间便发生了剧变,他一时间脑袋发懵,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样的变故,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抓住皇帝身上,可是高台之上却另有机关,皇帝只是在瞬间便消失不见,此时黄矩的心已经沉到谷底,他此时重视如梦方向,他本以为掌握了一切,可是到最后,却完完全全陷入了皇帝的算计之中。

    黄矩心惊肉跳,汉王瀛平的脸sè也已经是惊骇万分。

    “不好了,有近卫军,近卫军来了!”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惊恐的声音。

    “近卫军?”黄矩一怔,气急败坏道:“怎么可能?近卫军不是已经被调走了吗?”

    尤干已经到得黄矩身边,惊慌道:“国公,事情有变,这里不能留了,快走……!”

    安国公似乎听到四面八方都传来马蹄声,也听到各处传来厮杀声和叫喊声,整个通天殿已经是乱作一团,火光之中,见得从四面出现一队队兵士,见到武京卫的兵士便毫不犹豫出手攻击,他甚至清晰地看到,有些兵士身上确确实实穿着皇家近卫军才能穿戴的猛虎战甲。

    他有些不敢置信。

    两支近卫军,一支随驾而来,另一支则是埋伏在通天殿附近,只是这两只近卫军不早就被冒充“范泉”的家伙派人调走了吗?

    他不敢相信,但是此时却由不得他多想,尤干见势不妙,已经催促道:“国公,快走,咱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安国公知道不能再犹豫,一咬牙,道:“走!”众道士和一干黄矩心腹官员围拢在安国公四周,迅速撤退,安国公瞥见不远处目瞪口呆的汉王瀛平,沉声道:“尤干,快,汉王殿下,将他一起带走……!”他心中已经知道,这次谋反,已经是一败涂地,京城已经呆不下去,如果能将汉王瀛平一起带走,手中就等于多了一杆枪,他既然已经反了,rì后这汉王瀛平大可利用。

    尤干也不傻,明白过来,一面让人迅速带着安国公往北面撤退,自己则是领着几名道士冲到汉王瀛平身边,拱手道:“殿下,此地不宜久留,请和国公速速离开,我等拼死护卫殿下杀出去。”

    瀛平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尤干已经拽着他的胳膊,道:“走,带殿下离开……!”

    瀛平陡然挣开,怒道:“放手。”瞥了尤干一样,怒火攻心,“是你们,你们这帮饭桶,本王所有的心血,都被你们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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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干粗声道:“殿下,如今已经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杀出重围,前往安邑,国公在安邑根深蒂固,只要到了安邑道,有殿下坐镇,振臂一呼,天下响应,那时候咱们再杀入京城不迟。”

    瀛平冷笑道:“前往安邑?让本王去做你们的傀儡吗?”

    他话声刚落,尤干一个眼sè,两名道士手中两把匕首已经顶在瀛平要害处,尤干冷笑道:“殿下还是跟我们走得好,咱们这些年一直效忠殿下,这种时候,咱们也不能丢下殿下不管,殿下,得罪了。”扭头示意,“带他走!”

    瀛平厉声道:“你们好大胆子,敢绑架本王?”他真是又惊又怒,往rì里俯首帖耳狗一般的奴才,竟然如此对待自己。

    尤干沉声道:“非常之时,只能得罪了,殿下若要治罪,离开这里杀出重围再说。”

    两名道士匕首顶着瀛平,推搡着让他离开,瀛平无奈,只能跟着尤干等人往北边去。

    …………楚欢随着皇帝一同沉入玉台之下,一开始他只感觉到四面漆黑一片,很快眼前陡然一亮,却发现已经置身于一处石室之内。

    室内一片通明,四下里看了看,才发现这是一处颇为宽阔的石室,四周石壁之中,竟然镶嵌着一颗颗夜明珠,这些夜明珠当然无法与楚欢从长眉阿氏多手中得到的那三颗夜明珠相比,但是数十颗夜明珠镶嵌在这石室之内,却也是亮若白昼。

    楚欢心中大感惊奇,又发现石壁四周开了几扇门,只是石门都是闭着,不过楚欢知道,如果皇帝愿意,可以打开任何一扇门离开。

    “臣等参见圣上!”楚欢回过神来,耳边听得敬畏之声,四下里看了看,才发现这石室之内竟然已经有七八人,这些人竟都是清一sè黑衣黑裤,都是蒙面,腰间佩刀,楚欢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他们腰畔佩戴的,全都是神衣卫才能佩戴的流云刀。

    神衣卫终究还是出现在这里。

    皇帝并没有立刻理会众神衣卫,只是关切询问皇后:“皇后,你怎么样?”

    如果是换成别的女子,经此一事,只怕这时候面无人sè,只是这位皇后的出身就与众不同,她这一生之中,经过太多的血腥厮杀场面,脸sè虽然有些苍白,却还是显得十分镇定,摇头道:“臣妾无事,圣上龙体是否无恙?”

    皇帝哈哈一笑,道:“朕受命于天,几个跳梁小丑也想伤到朕?”声音陡然一冷,沉声道:“岳冷秋!”

    一名神衣卫立刻恭敬道:“臣在!”

    “京中情况如何?”

    岳冷秋立刻道:“回禀圣上,按照圣上吩咐,白虎千户一个时辰前,应该已经动手,消息尚未传来,臣正在等着那边的消息。”

    “一有消息,立刻报朕!”皇帝神情冷峻起来,牵着皇后在室内的椅子上坐下,这室内不但有桌椅,而且桌子上还有瓜果点心,甚至还有美酒。

    便在此时,却听得“咔”的一声响,石室内一扇门打开,一名神衣卫已经进来,岳冷秋立刻迎过去,那神衣卫在岳冷秋面前单膝跪下,双手举起,手中却是捧着一只信鸽。

    岳冷秋接过信鸽,取下绑在信鸽腿上的纸条,随即将信鸽递给那神衣卫,那神衣卫接过信鸽,迅速退下,岳冷秋拿着纸条,很是谨慎,并没有自己打开,而是转身到得皇帝身边,单膝跪下,将纸条呈上,皇帝接过纸条,打开看了看,嘴角泛起一抹笑意,道:“白虎做的不错,黄矩一家老小,已经被全部控制住,如今就缺黄矩和黄天都父子俩。”他看起来颇有些兴奋,抚须道:“朕最后一块心病,今rì终于痊愈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楚欢却是听得心惊肉跳。

    安国公叛乱,当真可谓是一波三折,帝国两条老狐狸互相算计,到最后终究是皇帝技高一筹。

    毫无疑问,皇帝这轻描淡写一句话,透露出的信息却实在是太多。

    其实楚欢内心深处还真的相信,安国公黄矩未必很早就有叛乱之心,诚如今rì所见,安国公最终走上叛乱的道路,归期缘由,还是因为皇帝表现出的信息让安国公敏锐地察觉到皇帝很有可能要对黄家动手,黄矩当年举家投奔皇帝,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对皇帝有什么好感,无非是觉得诸侯争霸之中,瀛元的胜算最多,所以他押下了重重的一注。

    不得不说,黄矩有着生意人的jīng明头脑,看人很准,而他投资的目的,本就是要让黄氏一族享尽荣华富贵。

    皇帝近年来表现出的态度,却让黄矩感受到了危机,他当然不希望自己拥有的一切最终被皇帝夺走,而他最终选择造反,铤而走险,其目的终究还是为了保住现有的地位和所有。

    只是黄矩或许想不到,皇帝打草惊蛇的目的,本就是让黄矩走上造反的道路。

    诚如黄矩所言,如果黄家不反,以黄家当年的功劳,皇帝陛下就算对黄矩生出杀意,却也不能像对待其他官员那样,说杀就杀,黄家功劳极甚,皇帝若是没有抓到皇家的逆天大罪,轻易对黄矩动手,必然会在天下人的心中落下一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臭名,而且也必然会让朝野文武大臣心中寒心,试想连黄矩这样的盖世功臣也被皇帝说杀就杀,那还有谁能够保证自己安然无恙,如此一来,恐怕再无官员真心效忠皇帝,君臣之间,从此以后也必将多出猜忌之心。

第七零四章 桥上的幽灵

    黄家不能轻易动弹,除非犯下了十恶不赦的逆天大罪,而皇帝对这一点清楚无比,所以他才步步渐进,硬生生地将黄矩逼到了谋反的道路之上。

    皇帝显然对黄矩的xìng情了如指掌,知道黄矩必定会铤而走险,黄矩按部就班做好谋反的准备,而皇帝陛下却也是挖好了坟墓,等着黄矩跳进来。

    楚欢在旁边看着这个看起来十分苍老的老人,他早已不复当年的威猛悍勇,但是这位开国之君,终究不是泛泛之辈。

    通天殿还在混乱之中,就算是在这石室之中,依然可以听到外面传来的阵阵厮杀声,楚欢知道,外面的厮杀场面一定很是激烈。

    他心中却颇有些疑惑。

    前来救驾的军队,到底是谁的军队?

    京城五大重将,雷孤衡在东南,韩三通在河北,黄天都和轩辕绍在通天殿,唯一能够调动军队的就只有池公度。

    可是方才在玉台之上,虽然没有看清,但是楚欢分明听见有人大声叫喊池公度已经被诛杀,如此一来,就更不可能有其他人可以调动军队。

    黄矩谋反,自然是小心谨慎,他当然不可能不注意雷孤衡和韩三通等人的行踪,楚欢甚至肯定,在韩三通甚至雷孤衡身边,必定有着黄矩的眼线,这两人如果秘密回京,黄矩只怕实现早就知晓,而且皇帝有心引诱黄矩谋反,如果黄矩得知韩三通或者雷孤衡有一人已经返京,便不会轻举妄动,所以楚欢心中肯定皇帝为了给予黄矩足够的勇气谋反,那两人绝对不可能秘密回京。

    此时此刻,便是楚欢也是一头雾水,如果说池公度没有死,楚欢倒可想到池公度并没有背叛皇帝,只是皇帝故意让其接近黄矩,是埋伏在黄矩身边的钉子而已,只是如今池公度似乎也死了,一切就变得有些扑朔迷离了。

    楚欢若有所思,皇帝已经发现,问道:“楚欢,你在想什么?”

    楚欢一怔,回过神来,自知有些失态,忙拱手道:“回禀圣上,微臣是在想着外面的情况,百官都在通天殿,此时刀剑无眼,不知是否有官员受伤。”

    皇帝冷笑道:“都是一群无情无义之辈,便算是尽数死光,又有何惧?”

    楚欢闻言,心中一寒。

    皇后缓过神来,急道:“圣上,瀛仁……瀛仁还在外面……!”她站起身来,焦急万分,“那孩子还在外面,我要去救他……!”

    皇帝急忙拉住,道:“皇后不要急,朕早有安排,不会有事……!”向岳冷秋道:“岳冷秋,你派人出去看一看,找到齐王,将他带到朕的身边来!”

    楚欢听皇帝自称早有安排,他对这话可着实不信。

    楚欢相信皇帝为了对付黄矩,安排周密,步步为营,但是说皇帝今rì已经考虑到齐王瀛仁的安危,甚至已经做了安排,楚欢却是万万不信的。

    如今外面乱作一团,昏天黑地,刀剑无眼,瀛仁先前便在广场之上,此时的广场一片混乱,若是皇帝已经顾及了瀛仁的安危,那无疑是鬼话连篇。

    皇帝方才对群臣冷漠无情,毫不关心他们的生死,楚欢心中便生起寒意,而皇帝竟似乎连自己的儿子也没有顾及,更是让楚欢心中生出毛骨悚然之感,难道这位九五之尊,竟然薄情到如此地步?

    ……

    ……

    瀛仁此时确实是在广场东躲xī zàng。

    有两名武京卫兵士就似乎与瀛仁有不共戴天之仇,握着刀子,在广场上盯着瀛仁追拿,瀛仁浑身上下都是冷汗,手忙脚乱,在惊慌失措的群臣之中四处乱窜,堂堂皇子,从未想过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反倒是太子瀛祥,端坐在轮椅之中,此时沈客秋倒是到了他身边,沈客秋被尤干打伤了内脏,只能坐在太子身边,嘴角带着血迹,鬼刀田侯神情冷峻,通天殿禁止刀兵,田侯推着太子的轮椅进入通天殿之时,自然也不能带着他那把鬼刀入内,只是当四周厮杀一起,田侯早已经从一名武京卫手中夺下了一把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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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把刀自然比不上他的鬼刀,但是鬼刀的恐怖,并不是因为鬼刀本身,而是因为握刀的人。

    虽然是普通的一把刀,但是到了田侯的手中,就有鬼刀的威力。

    他护在太子身侧,yīn森的杀气油然升起,几名武京卫兵士从太子身边不远冲过去,倒也有人往太子这边瞧了几眼,但是一看到田侯身上那股子yīn冷气息,还有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浓郁杀气,便无人敢靠近过来。

    太子今rì在通天殿,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微眯着眼睛,看起来十分的疲倦,四周的喊杀声不绝入耳,它却似乎置若罔闻。

    田侯凑近太子耳边,低语两句,太子眉头微紧,微微转头,便瞧见人群中正在东躲xī zàng的瀛仁,他眼角跳动两下,田侯已经握紧了刀柄,眼中充满杀气。

    太子闭上眼睛,田侯死死盯着瀛仁,陡然间转身,向瀛仁快步走过去,瀛仁被两名武京卫追的狼狈不堪,手忙脚乱之间,瞧见田侯过来,就似乎遇到了救星一般,急叫道:“田统领,快来救本王……!”迅速往田侯这边跑过来。

    ……

    黄矩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在黄矩眼中,皇帝是个彻彻底底的昏君,只是他终究还是小看了这个昏君,他自以为步步为营,算无遗策,可是在昏君的手下,却是一败涂地。

    尤干已经挟持着汉王瀛平赶了上来,十多名道士以及十数名官员簇拥着黄矩一路向北,黑灯瞎火之中,通天殿似乎每一处都传来厮杀声,他们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好在安国公之前负责筹备通天殿的祭天大典,对通天殿的道路倒是很为熟悉。

    他按照记忆中的道路避开人多的地方,慌张地往北门去。

    此时他心中充满了懊恼,自己应该多花点时间检查礼台,否则也不至于让皇帝通过礼台的机关跑掉。

    只要拿下了皇帝,便算真的出现其他变故,自己也不至于变的如此狼狈。

    “国公,前面就是北门了。”旁边有人道:“出了北门,咱们就安全了。”

    安国公心中暗想,就算出了北门,也未必安全,为今之计,只能是逃回自己的老家,他此时已经顾不得尚在京城的家眷。

    北门竟似乎真的没有人,大门敞开着,众人心中大喜,加快了步子,两名道士在前探路,率先出了门,上了门外的汉白玉拱桥,前面毫无动静,一人已经回头道:“国公,这里没有拦阻。”

    安国公出了门,心中微定,回身瞧见脸sè难看的瀛平,拱手道:“殿下受惊了。”

    瀛平冷冷道:“国公这次可真是大手笔。”

    安国公知道瀛平此时心中定然对自己十分恼恨,肃然道:“殿下,老臣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殿下,若是殿下不能体察,老臣现在便可再点下面前自裁谢罪。”

    瀛平心中冷笑,安国公自称自裁谢罪,那当然是骗人的鬼话,不过事到如今,两人也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至少在目前来说,自己还要依靠眼前这个老狐狸东山再起,叹道:“国公言重了。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安国公道:“殿下放心,离开这里之后,老臣会先带殿下去一处安全的地方,回头我们再前往安邑道。安邑道是臣的老家,在那边经营多年,只要到了安邑,殿下振臂一呼,必然是四方响应。臣在安邑颇有家资,自当尽数献于殿下东山再起,大秦各道,也有诸多官员都是效忠殿下,到时候联合各处,聚集兵马,自可杀回京城。”

    尤干回头望了望,见后面并无追兵,这才松了口气,跪倒在瀛平面前,竟是夺过身边一名道士的匕首,对在自己胸前,向瀛平道:“殿下,方才微臣多有失礼,微臣惶恐不安,殿下若是不能宽恕,微臣也只有以死谢罪!”

    瀛平叹了口气,安国公在旁已经道:“殿下,尤大人对殿下素来是忠心耿耿,今rì失态,也是为了点下的安慰考虑,还请殿下宽恕于他!”

    瀛平扶起尤干,道:“尤大人也是为了本王好,本王自然不会怪罪。”

    安国公道:“殿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速速离开这里。”

    便在此时,却听得一名道士沉声道:“是谁?”

    众人吃了一惊,都是循声看去,却见到汉白玉拱桥对面,竟然缓缓出现了一骑,来人单骑匹马,就如同暗夜里的幽灵,陡然间就冒出来。

    安国公眯起眼睛,只见到来人胯下骏马膘肥腿长,此人一身甲胄,却没有戴头盔,他手中拿着一张长弓,背负箭盒,夜风之中,长发飘飘,那发sè竟然如同雪一样洁白。

    白发长弓,双眸如同寒星。

    那人抬起头,直视安国公,气定神闲,淡淡问道:“国公这是要往哪里去?”他的声音平静如水,但是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轩辕……轩辕绍!”安国公和众人都是大吃一惊,“怎么……怎么会是你?”

第七零五章 内有蹊跷

    通天殿,瀛仁瞧见田侯提着刀过来,欣喜过望,这田侯乃是太子府的护卫统领,武功不凡,刀法更是了得,有此人前来保护,几个武京卫实在是不在话下。

    瀛仁急忙忙冲过来,田侯却是迎上前去,眼见得瀛仁过来,田侯却并没有停步,就似乎是脚下不稳,一个踉跄,竟是一下子撞在瀛仁的身上,瀛仁万万想不到田侯竟然撞到自己,他与田侯的身体相比,那就如同一只绵羊和一头猛虎,这一撞之力非同小可,瀛仁只觉得胸口疼痛,身体已经连连后退,一个不稳,一屁股已经坐在了地上。

    瀛仁被这一撞搞的几乎透不过气来,只是这样一顿,从后面追赶过来的两名武京卫已经杀到,瞧见瀛仁坐倒在地上,这两人倒也是毫不犹豫,抬起刀来,挥刀照着瀛仁便砍了下去。

    瀛仁面如死灰,万年俱碎,实在料想不到竟然会死在这通天殿之内,闭目等死。

    便在此时,却听得一个尖利的声音叫道:“休伤齐王。”一名武京卫只觉得身后一阵剧痛,低下头来,却发现一把刀已经从背后贯穿了胸膛。

    他这一刀便即砍不下去,从手中落下来,而另一名武京卫手中的刀子眼见便要落在瀛仁脑袋上,却感觉身边劲风骤起,吃惊之间,感觉到自己身侧一人狠狠撞过来,这一撞之力倒也说不上有多凶狠,这名若是武京卫有所防备,倒也并无大碍,只是他先是见到同伴胸口冒出一把刀刃来,心中惊慌,又加上根本不提防旁边有人撞过来,这一撞之下,身体还真是没能站稳,往侧边踉跄几步,稳住身形,抬眼看时,却发现左都御史徐从阳已经坐在地上,另有一名官员已经从武京卫身体内拔出刀来,横在瀛仁面前,双手握着刀柄,那架势一看就不是用刀之人,脸sè还带着惊慌之sè。

    “你好大的胆子,你……你敢伤害齐王殿下?”那双手握刀的官员双手发颤,却还是紧握弯刀,刀刃上鲜血淋漓,却正是户部侍郎郎毋虚。

    方才以身体撞击武京卫的却是徐从阳,这通天殿卫军和武京卫厮杀起来之后,一片混乱,官员们唯恐累及自己,四处躲藏,不少官员都是钻到案几底下,徐从阳见得皇帝消失,心知皇帝已经安全,却挂念着瀛仁的安危,他在人群中四处找寻,好不容易瞧见了瀛仁的身影,瞧见两名武京卫竟然提刀在追杀瀛仁,心中自然是吃惊吗,他也顾不得自己一介文人不通武功,一路尾随着追过来。

    郎毋虚在慌乱之中,本也是四处躲藏,陡然间瞧见这一幕,立时便知道大好机会到来,他如今的处境其实十分艰难,安国公造反,无论谁输谁赢,郎毋虚都是前途未卜。

    自打他出卖胡不凡,掀起红银册一案之后,安国公虽然没有对他如何,但是他毕竟不是傻子,心里明镜儿似地,安国公老jiān巨猾,看似不动声sè,并不追究自己,但是心里只怕早就怀疑上自己,他知道安国公如果一旦反叛成功,到时候很有可能便要对自己动手,如果是皇帝胜了,安国公一党必定被清剿,朝野俱知,他郎毋虚可一直是安国公的人,正因如此,无论谁输谁赢,他都是两面不讨好,前途堪忧,此刻见到瀛仁被武京卫追杀,便知道改变的命运的大好机会到来,所谓富贵险中求,他鼓起勇气,跟着徐从阳一起过来,更是找了一把刀,偷偷摸摸绕到了一名武京卫的身后,冷不丁地从后面来了个一刀穿心。

    剩下一名武京卫稳住身体,见到是两名文官,心中恼怒,举起大刀,便要冲过来,陡然间感觉到脖子一凉,随即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脑袋从脖子上离开,一颗人头落了下去。

    田侯面无表情,刀不沾血,他出刀的速度当真是快极,砍了武京卫脑袋,上前两步,单膝跪下,“卑职冒犯,还请齐王殿下降罪!”

    瀛仁此时脑子还有些发懵,摆了摆手,随即看到徐从阳躺在地上,急忙过去扶住,担心道:“老师,你……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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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从阳毕竟是年老体衰,方才那一撞,卯足了全身的力气,他固然将那武京卫撞开,可是那武京卫身体魁梧,他这老朽却也是全身发疼,由着瀛仁扶起来,郎毋虚此时已经转过身来,依然是一副戒备之sè,大义凛然道:“殿下,你没事吧?你放心,只要臣在,谁也不能伤你,臣拼了这条xìng命,也要护住殿下的周全。”

    瀛仁虽然对郎毋虚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自己这条xìng命毕竟还真是郎毋虚救下,心有余悸,摇头道:“本王无事,郎大人,你很好。”抬头望见不远处的太子,扶着徐从阳过去,问道:“太子哥哥,你没事吧?”

    太子摇摇头,和蔼地看着瀛仁,柔声道:“瀛仁,我没事,你没事吧?”

    瀛仁皱起眉头,道:“那两人谁也不找,为何盯着我追?回头一定要查查他们的身份,要诛他全家!”

    便在此时,一队兵马靠近过来,却听得一人叫道:“是太子,太子殿下在这里!”

    太子皱起眉头,田侯已经握刀护在太子身边,却瞧见一名近卫军将领领着一群人马过来,这群人身上兀自有血污,显然是刚刚厮杀过来,领头一人一身近卫军云尉铠甲,到得近处,单膝跪下,恭敬道:“末将近卫军云尉马仲衡拜见太子殿下,拜见齐王殿下!”

    齐王瀛仁打量几眼,觉得眼熟,忽然想起来,楚欢当初在铁血园连过三关,其中一项是比马术,对手便是眼前这位云尉马仲衡。

    太子见是近卫军,这才舒展开眉头,但很快却又蹙眉问道:“你们不是已经回京了吗?是谁将你们调动过来?”

    其实不单是太子有此疑问,徐从阳和郎毋虚也是心中纳闷,安国公声称近卫军已经被调走,何以这些近卫军却在至关重要的时候突然出现?

    马仲衡恭敬道:“回禀殿下,我们是奉轩辕统领之命,前来救驾!”

    “哦?”太子皱眉道:“轩辕统领前来通天殿之前,给你们留下了命令?有人假冒范泉之命,调你们回京,你们可接到?”

    马仲衡笑道:“轩辕统领早就有防备,范骁尉是假冒的,他的人刚到营地,就被我们诛杀。”随即皱眉道:“只是轩辕统领并不是留下命令给我们,假冒范骁尉派去的人,正是轩辕统领下令处死!”

    太子脸上有些迷茫,徐从阳也有些糊涂,问道:“轩辕统领下令处死?你是说,假冒范泉的人前往营地之时,轩辕将军还在那边?”

    马仲衡点头道:“正是。”

    “怎么可能。”徐从阳不解道:“轩辕统领今晨率领卫队护送圣上前来通天殿,而且一直不曾离开,他怎可能在营地那边出现?”眼中已经显出戒备之sè。

    这种时候,人心隔肚皮,谁是忠谁是jiān谁又能分明,连池公度这样的帝国大将都与安国公司下勾结,图谋造反,这马仲衡口口声声说是来护驾,谁又知道他真的是护驾还是逼宫。

    徐从阳可是清晰地看到,打从京城出来,轩辕绍一直跟随在皇帝身边,这马仲衡却说轩辕绍并未离开大营,这明显是在说谎。

    太子似乎也觉得马仲衡话有蹊跷,沉声问道:“轩辕绍一直和你们在一起?”

    马仲衡一怔,见得太子神情肃然,就是一旁的徐从阳神情也是很为古怪,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小心翼翼道:“圣驾离开京城之后,我们便即调动了两千近卫军,出京城到得通天殿附近,那时候末将并未见到统领大人,到了营地之后,直到范骁尉的人前去传达调令,统领大人才突然出现,而且当下便将那人斩杀,随即下令我们前来通天殿护驾!”

    太子和徐从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瞧见了疑惑之sè。

    两人陡然想到什么,情不自禁往玉台边上瞧过去,之前轩辕绍与假冒“范泉”之人都在玉台边上,只是此刻哪里还有人迹,方才轩辕胜才领兵突然杀来,黄天都率兵迎战,而通天殿四面八方只是在片刻之间都满是杀声,武京卫也毕竟不是无能之兵,更不是散兵游勇,此番能被黄天都挑选出来的叛军,那都是黄天都多年以来的心腹将士,即使近卫军从通天殿四面八方杀过来,武京卫上下却也没有因为这个变故立刻溃败,反倒是在武京卫的众将校率领下,与皇家近卫军拼死一搏。

    这些叛军也都知道造反乃是大罪,如今事败,却也不甘束手就缚,即使不能挽回局势,却也要拼死杀出通天殿,逃出一条生路。

    正门激战最憨,而数千武京卫也都分成各队,往通天殿各处撤退,与轩辕绍部下的将士杀在一起,夜黑风高,混战一片,可说是各自为战,不但玉台边上的轩辕绍已经没了踪迹,便是那假冒范泉之人也早已经不知去向。

第七零六章 宗师对大师

    通天殿北门之外的汉白玉拱桥上,轩辕绍握弓立马,显得异常淡定,只是这淡定却让安国公一行人心惊胆战。

    谁也没有想到,轩辕绍竟然会在此处出现。

    别人不知,但是安国公这些人可都明白,轩辕绍只要有长弓在手,便充满了令人恐怖的震慑力,此时众人挤在桥头,却不敢上前去。

    轩辕绍扫视众人一眼,淡淡道:“国公犯下了过错,不如随我去见圣上,向圣上解释清楚?”

    尤干冷笑道:“反都反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轩辕将军,你也是堂堂汉子,那样祸国殃民的昏君,你还要保住他吗?”一指汉王,“汉王殿下在此,轩辕将军何不率领部下投靠汉王,废除昏君,拥立汉王为帝,以轩辕将军的才干,区区一个近卫军统领当真是大材小用,我想汉王殿下登基之后,一定会重用轩辕将军!”

    安国公也已经道:“轩辕将军,你自幼从军,屡立战功,你的父亲和几位叔叔,都为了昏君丧身沙场。以你的功劳,便是封为大将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四大上将军,却无轩辕将军一席之地,老夫也为轩辕将军感到不平。轩辕将军今rì若是投靠汉王,老夫现在就敢保证,等到殿下登基之后,轩辕将军必将被敕封为上将军!”

    轩辕绍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道:“原来国公已经可以为殿下做主了!”

    安国公一怔,他也是情急之下,一心想速速离开这里,尤干劝说轩辕绍,他也就顺嘴劝说一番,虽知是徒劳,却也想争取一下,殊不知这几句话说下来,却是让轩辕绍淡然嘲讽。

    汉王瀛平此时倒是镇定下来,他之前倒有一阵心中惊慌,可是他毕竟是心智极高之辈,背负双手,脸上竟然显出笑容,道:“轩辕将军,安国公所言不错,国公有此一言,绝非信口开河,平rì里本王与国公时有谈起轩辕将军,以将军之才干,只能守卫皇宫,实在可惜,本王若是真的能够登基,绝不会亏待轩辕将军,这一点,轩辕将军尽可放心。”

    轩辕绍叹了口气,道:“殿下可知道我轩辕绍的父叔为何会战死沙场?”

    汉王一怔,摇了摇头。

    “只因为圣上对我轩辕一族有恩,当年圣上起兵,我轩辕一族立下誓言,世代效忠圣上,效忠大秦。我的父亲和叔父,为了圣上战死沙场,这是我轩辕一族的荣耀。”轩辕绍凝视着汉王,“轩辕绍身为轩辕一族的人,自然不会违弃誓言。倒是殿下的作为,却让轩辕绍很是失望,以殿下惊艳绝伦之才能,何愁rì后不会有一番功业,却为何要走上这条道路?”顿了顿,微一沉吟,终于道:“轩辕绍素来对殿下十分敬重,在此想要劝告殿下一句,圣上固然是九五之尊,却也是殿下的父亲,骨肉相连,血浓于水,殿下不该如此对待圣上。我恳请殿下随同前往面见圣上,向圣上请罪,圣上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殿下只要诚心认罪,我想圣上一定会宽恕殿下。”

    汉王大笑起来,摇头道:“多谢轩辕将军,只是本王是个死心眼的人,要么就不会走这条路,一旦走上来,就不会退却!”

    轩辕绍叹了口气,脸上显出惋惜之sè。

    尤干皱眉道:“轩辕将军,看来你是不想让这条路?”

    “你们走错了路,我自然要帮你们改正。”轩辕绍淡淡道:“去见圣上,是你们唯一的路,这条路你们走不通!”

    尤干冷笑道:“若是我们不回头呢?”

    轩辕绍微一沉吟,嘴中终是吐出三个字:“杀,无,赦!”

    尤干哈哈笑道:“这三个字说得容易,只怕你做不到。”挥手沉声道:“给我杀了他,看看这条路到底通不通!”

    数名道士早已经握着匕首,飞身冲上前去,这几人动作敏捷,速度甚快,他们当然也知道轩辕绍的箭法无双,但是此时轩辕绍孤身一人,就算出箭例无虚发,也只能杀死一人,依仗人多势众,未必不能杀死轩辕绍。

    这帮道士都是亡命之徒,转眼之间,便有四五人已经冲到轩辕绍面前,不过几步之遥,轩辕绍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些人,他的眼神异常的冷酷,陡然间听得“咻咻咻”之声响起,从轩辕绍身后的黑暗之中,竟然如同流星般shè出数支利箭,数声惨叫过后,冲上前来的道士全都被shè中要害,翻倒在地,竟无一人逃脱。

    安国公等人骇然变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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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干心中惊怒交加,他本就是武人出身,得到安国公提携,才一步步走到了兵部侍郎的位置,此时见到轩辕绍立马在前,神情冷漠,尤干骨子里的血气上涌,怒喝道:“轩辕绍,都说你箭法无双,老子今天就看看到底有多厉害。”他猛然冲上前去,轩辕绍依然是毫不动作,眼见尤干冲近过来,却见得尤干脚下陡然一动,已经将一名道士的尸首踢飞起来,直往轩辕绍砸了过去。

    尤干此时手中也多了一把匕首,咬牙切齿,脚下一蹬,人已经腾身而起。

    他知道轩辕绍箭术厉害,但是手上的功夫却未必厉害,以尸首挡住轩辕绍的箭,只要靠近轩辕绍,尤干便有至少五成的把握杀死轩辕绍。

    在这种形势下,五成把握已经足够让尤干有理由出手,甚至于能够拿下轩辕绍,整个局面必将扭转。

    血气上涌,头脑发热,总会让人做出一些错误的判断。

    这一次尤干当然也做出了最错误的判断。

    白发长弓,箭不虚发。

    无论面前有什么抵挡,都阻止不了轩辕绍惊天动地的一箭。

    当尤干踢出尸首的时候,轩辕绍还没有抬起手,但是当尤干腾身而起之后,眼瞅着尸首便要撞在轩辕绍的身上,他却骇然瞧见,从那尸首的后颈处,竟然有一支利箭shè出来,那支箭就像是从茧蛹里破出的蝴蝶,穿透了尸首的脖子,力道未消,势如闪电,尤干只感到眼前一花,那支利箭已经没入他的喉咙,贯穿而出。

    尤干双目暴突,在半空中的身体虾米一样弹了两下,然后重重落在地上,他的眼眸子中充满了惊诧。

    轩辕箭出,天下无敌。

    此言果然不虚。

    安国公和瀛平都是勃然变sè,便在此时,忽见得前方火光陡起,却瞧见在汉白玉拱桥对面,无数的火把竟似乎在一时之间点燃,密密麻麻上百只火把宛若星辰,将四下里照得一片通明,黑压压的一片骑兵有一两百人之众,这些骑兵都是清一sè的手握长弓,表情漠然,深秋之夜,天地肃杀,寒气袭人。

    “这便是轩辕将军的长弓营吧!”瀛平很快恢复镇定,冷笑道:“听说近卫军之中,轩辕将军秘密训练了一支弓兵营,其中的将士,都是轩辕将军亲自挑选,而且俱都由你亲自训练。这一支弓箭队,被命名为长弓营,乃是你轩辕绍的得意之作,本王久闻其名,今rì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轩辕绍翻身下马来,将长弓挂起,拱手道:“请诸位随我前去觐见圣上!”

    ……

    ……

    通天殿面积巨大,亭台楼阁层层叠嶂,假山流水相映成趣。

    两条人影在通天殿的一处假山群中一前一后,如同两只蝴蝶一般,身法轻盈,前面一人身形敏捷,在假山丛中穿梭如电,而身后那道身影却也如同影子一般,紧紧黏住,与前面那人始终保持着距离,却并没有被落下。

    一处人造山崖边上,有着人工制造的瀑布,黑夜之中,瀑布声亦是十分的嘈杂,前面那道人影到得瀑布之下,终是停下身形,身后一人飘然而至,距离数米之外停住。

    “天下都知箭神轩辕绍箭法无双,却想不到轩辕绍的轻功也是如此厉害。”前面那人冷笑着回过神来,却正是那名假冒“范泉”的家伙。

    在他对面,依然是一身甲胄打扮的轩辕绍,白sè的长发随风飘动。

    “轩辕绍的轻功,恐怕也比不上我吧。”白发轩辕绍大笑道:“直到此时此刻,你还无法看破我,看来无论是易容还是识破,你都远远没有练到家,徒有虚名而已!”

    “范泉”一怔,眼眸子里显出惊讶之sè,沉声道:“你……你难道不是轩辕绍?”

    “轩辕绍”摇了摇头,反问道:“你以为我是轩辕绍?”

    “你到底是何人?”“范泉”惊讶之sè不减,眼前这人无论是身形外貌,根本就是轩辕绍,他自己本是易容术的高手,对这一行自然是颇为了解,在他看来,易容术实在是一门高深玄妙的技能。

    如果只是换一张脸孔,对于他这等易容高手来说,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易容术的最高境界,远不只是改变脸孔那样简单。

    无论是声音、体态、动作、习惯,甚至是某一个小细节,都是易容高手必须考虑到的地方,在易容术的领域之中,能达到一流境界的易容术,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易容高手易容成别人,或许连被复制者的亲近熟人都无法分辨出来,但是一旦碰到同行,稍有不慎,便会露出马脚来,只有真正的高手,便是同行瞧见,那也不会露出丝毫破绽。

    “范泉”此时固然惊讶于对方不是轩辕绍,他更惊讶的是,如果对方真的不是轩辕绍,而是易容者,自己从头至尾却没有看出一丝破绽,这也就证明对方的易容术是何其的恐怖。

    “青龙如鬼,白虎长枪。玄武万象,朱雀留香!”轩辕绍淡淡道:“如果你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那你真是该死了!”

    “范泉”全身一震,失声道:“你……你是神衣卫玄武千户?”

    “轩辕绍”哈哈笑道:“你知道我是谁,也该告诉我,你又是谁?”他背负双手,凝视“范泉”,“我知道,我们这一行之中,能达到你这个境界的,不出三个人,我猜来猜去,你只有可能是那个人,我只想在你死之前,由你亲口告诉我,你是否就是他?”

第七零七章 鬼尊

    通天殿礼台之下的密室之中,皇帝静静坐在椅子上,外面的厮杀声似乎小了一些,但是不能确保万无一失,皇帝自然不会轻易出去。

    皇帝当然自信,这处地下密室修建的时候,为了隐蔽,可谓是煞费苦心,甚至于在这处地下密室修好之后,秘密修造此处的工人都已经被秘密.处决。

    他知道这里的牢固,他只要不出去,别人也休想进得来。 . .

    楚欢等人散落在密室之中的各处,如果说楚欢还是比较镇定的话,那么礼部尚书薛怀安此时却已经被密室之中那压抑的气氛弄得是满头冷汗,他的面颊边上豆大的汗珠往下直流,却不敢抬手去擦,弓着身子站在一旁。

    “薛爱卿很热?”皇帝终于开口。

    薛怀安身体一震,急忙道:“臣……臣不敢。”

    “你在想什么?”

    薛怀安当然不敢说自己想着此事过后,皇帝是否会严惩自己,只能道:“臣……臣在想安国公那些jiān贼是否已被擒获?”

    皇帝冷冷一笑,道:“你觉得他们还能走得掉?”

    薛怀安急忙跪下,惶恐道:“他们谋逆造反,罪大恶极,自当受诛,绝不……绝不可能逃出圣上的乾坤之网!” . .

    “乾坤之网?”皇帝饶有兴趣抚须,“起来说话吧。你不必害怕,朕这次不会惩处于你。”

    薛怀安一怔,随即心中一松,忙道:“微臣叩谢隆恩!”叩了两个头,爬起身来,皇帝已经问道:“薛爱卿,你说朕应该如何惩罚他们?”

    薛怀安忙道:“一切全凭圣上裁定,微臣不敢擅言!”

    皇帝淡淡一笑,道:“不敢擅言?那终究还是有话要说?”

    薛怀安犹豫了一下,才道:“圣上,臣……臣心中却是有几分疑惑……!”

    “有什么疑惑就说出来。”皇帝不等他说完,立刻道:“看看朕是否能为你解惑!”

    薛怀安惶恐道:“臣不敢。臣只是觉得,外面虽然两支兵马在争杀,其中一支是黄天都的叛军,那另一支军队又是谁的?臣……!”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道:“臣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是来护驾。”

    “哦?”皇帝笑道:“薛爱卿看来还是思虑周全。”

    “臣不敢。”薛怀安道:“圣上安危为重,臣只是觉得凡事要小心为是。如果池公度果真叛了,他又为何会死?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他手下的兵马如今归谁统管?”他小心翼翼道:“圣上,十二卫军,除了上将军雷孤衡以及左右屯卫大将军可以调动,别人是不可调动,池公度既然死了,谁敢擅自调动军队?”

    皇帝“哦”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说,十二卫军,只有三人可以调动?”

    薛怀安一怔,瞬间便知道失口,噗通再次跪下,惶恐道:“臣失言。这天下的兵马,全都是圣上的,臣……!”

    “好了!”皇帝摆摆手,“池公度是朕下旨杀的,他的部下,也是朕调过来的。”

    薛怀安一愣,随即释然道:“原来圣上早就料到池公度会反,所以一早就有圣旨。圣上运筹帷幄,睿智非凡,臣钦佩万分。”

    皇帝摇头笑道:“你错了,朕虽然知道池公度与黄矩有勾结,却并没有早早下旨。池公度本就是心思慎密之人,而黄矩也是老jiān巨猾,朕不能有先手,只能有后手,一旦朕有先手,被他们察觉,事情也就不会如此顺利了。”

    薛怀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黄矩能够买通池公度,朕又如何不能在池公度身边安插人手?”皇帝冷笑道:“朕派轩辕胜才等着池公度过来,池公度也没有让朕失望,只是他或许想不到,他要叛朕,从一开始,便是一条死路。轩辕胜才只需要一个手势,池公度身边的人就会立马斩杀他!”

    楚欢在旁却是听得心中吃惊,外人都以为安国公步步为营,看来真正步步算计的,却是这位皇帝,怪不得池公度那样的人物,怎可能会被轻易杀死,现在想来,皇帝安插在池公度身边的人,一定是池公度的心腹,而池公度终究还是比不上皇帝的yīn柔狡猾,没能发现自己身边的心腹却是皇帝安插在他身边的暗桩。

    楚欢甚至可以想象,皇帝在池公度身边,安插的或许不仅仅只有一两名钉子,而这些人对皇帝也必然是十分的忠诚,正如皇帝所说,或许皇帝早就给那些钉子留下了暗号,只要暗号出现之时,便是击杀池公度之时。

    皇帝自承派了轩辕胜才前往,也就是说,他对轩辕一族的人还是十分信任,而轩辕胜才只需要放出暗号,埋伏在池公度身边的暗桩便会立刻对池公度发起攻击,而那一击,也必然是石破天惊,池公度虽然勇武过人,却终究还是中了皇帝的暗算。

    如果不是今rì之事,楚欢也绝不会相信池公度竟然与安国公走在一起。

    池公度平rì为人低调,谁也看不出这样的人物存有反意,皇帝却早早对他有了提防,楚欢不知道是皇帝手下的神衣卫起到了作用,还是皇帝自己拥有如此锐利的眼光,楚欢现在却是想到,皇帝能在池公度身边安插钉子,自然也可以在别人身边安插钉子,皇帝究竟在多少人身边埋下了暗桩,楚欢不知道,但是楚欢却知道,皇帝真正心相信的人,恐怕是寥寥无几了。

    设立神衣卫这样神秘暗黑的机构,本就代表着皇帝喜欢一些yīn暗的手段,他在臣子身边安插jiān细,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便在此时,又一名神衣卫进来,到得岳冷秋身边,低语几句,岳冷秋转过身,恭敬道:“圣上,轩辕统领已经抓获黄矩等一干乱党,听候圣上发落,只是如今黄天都部下的武京卫还在与近卫军厮杀。”

    皇帝立刻道:“派人出去传朕旨意,此次谋反,乃是黄矩等少数人所为,朕宽厚仁慈,不会连坐,只诛主犯,武京卫将士但有放下武器者,朕既往不咎,不会惩罚他们。”

    岳冷秋拱手道:“遵旨。”当下令人立刻将这道旨意传下去。

    楚欢却感到有些错愕,他知道皇帝杀xìng极重,本以为此次造反众人,皇帝必将尽数诛杀,此时听得皇帝下了这道旨意,看来皇帝倒也有几分理智。

    武京卫兀自抵抗的缘由,终究还是怕失败之后受到惩处,所以才拼命抵挡,皇帝这道既往不咎的旨意只要传达下去,相信武京卫将士很快就会停止厮杀。

    ……

    ……

    瀑布边上,“范泉”眼眸子面朝易容成轩辕绍的玄武千户林冰,冷笑道:“你想让我死,只怕你没有那个本事。玄武千户,你的易容术,确实让我大开眼界,我自愧不如,只是你以为凭你就能杀死我,却也未免太过自信。”

    林冰却是含笑道:“无论能否杀死你,其实我最想知道你是否就是那个人?”

    “你说的是谁?”

    “本千户说过,虽然你的易容术并不如何高明,但是能达到你这个境界的,我知道有三个人。”林冰背负双手,气定神闲,“这其中有一人是万万不会参与此事,另外两个人,也只有一个人的嫌疑最大。”

    “哦?”“范泉”冷笑道:“那倒请你猜猜看,我又是谁?”

    林冰缓缓道:“据本千户所知,如今正在东南作乱的天门道,虽然人数有数十万之众,但是大多数都只是被人蛊惑的百姓而已,真正直属天门道的,其实并不多。而且本千户还知道,虽然作乱的乱匪都是打着天门道的旗子,号称太上老君降世,天门道要创建一个清平世界,但是那些乱民,只能算是天门道的信徒,真正的天门道弟子,入门十分的严格。”

    “范泉”冷笑道:“玄武千户是要和我说故事吗?我对天门道并无太大的兴趣。”

    “如果以为天门道只是一盘散沙,那实在是大错特错了。”林冰并不理会“范泉”之言,继续道:“天门道,分为六道,兵、术、鬼、金、暗、将,六道各司其职,天门道的首领被称为天公,而六道之首,则冠以‘尊’为号。”

    “范泉”眼中显出诧异之sè,淡淡道:“都说神衣卫无孔不入,看来你这位玄武千户知道的实在不少。”

    林冰笑道:“过奖了,而且本千户还知道,六尊之中,鬼道之尊便是一位易容高手。”

    “哦?”范泉眼角跳动,“莫非你觉得我就是那位鬼尊?”

    “十八国争天下,其中有个京山国,京山国国君有一位兄弟,国破之时,这位京山国的王爷不到二十岁。”林冰缓缓道:“而这位王爷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乔装打扮,后来知道天下间有易容术之说,便寻访易容术的高手,皇天不负有心人,他还真是找到了一位高明的师傅,从师之后,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练得了一手易容绝活。京山国破,这位王爷恰好不在国内,也正因此,逃过一劫,从此以后,销声匿迹。天门道野心勃勃,他们一面蛊惑百姓,一面却是四处找寻当年被秦国攻灭的各诸侯国的幸存者,天门道一心以祸乱大秦为目的,而各诸侯国的幸存者以及后人对大秦都是充满了怨恨,所以天门道收纳弟子虽严,但是对各国的后人,只要确定身份,便可顺利入门。”

    “范泉”此时眼中终是显出惊骇之sè,两只手情不自禁握起拳头。

第七零八章 尔虞我诈

    林冰被赐封为玄武千户,其最大的能耐便是拥有出神入化的易容术,而要习得出神入化的易容术,首要一点,便是其观察力远在普通人之上。

    “范泉”本来显得很是镇定,便是面对神衣卫四大千户之一的玄武千户,也没有露出丝毫的怯sè,可是此刻林冰说起京山国,似乎击中了“范泉”的要害,他的两只手情不自禁地握起,而这一细节自然没有逃过最善于观察的林冰之眼,顿时笑得更是灿烂:“看来我猜的没有错,你果然便是那位jīng于易容术的王爷!” ..

    “范泉”冷冷看着林冰,忽然间笑起来,道:“神衣卫果然是名不虚传。”

    “易容术,不只是易容,它的学问分为两门,一门是易容,而另一门是识破。”林冰叹道:“只jīng于一门,绝不是好的易容高手。”

    鬼尊笑道:“你就算识破我,又能如何?”

    林冰道:“天下间,修炼易容术的不在少数,但是真正能进入门道的,实在是少得可怜。鬼尊,你的易容术在易容者之间,已经算是大有修为,只是距离顶尖的易容术,似乎还差那么一些。”

    鬼尊冷笑道:“技不如人,被你们反算计,我无话可说。”

    “本千户倒是没有想到,堂堂的王爷,竟然与天门妖道混在一起。”林冰摇头叹道:“至少你曾经也拥有过尊贵的身份,与旁门左道勾结,岂不是自辱身份?” ..

    “便是旁门左道,也必瀛氏jiān贼要强。”鬼尊道:“只要是杀死瀛元,本王便算永不超生也在所不惜。”他的语气之中,依然带着深深的仇恨。

    “看来黄矩为了谋反,真是毫无顾忌。”林冰叹道:“他连天门道的人也敢勾结。”

    “这倒不必怪他。”鬼尊冷笑道:“黄矩自以为算无遗策,只可惜生意人终究是生意人,心计终究是抵不过瀛元老贼,他连我的身份都无法识破,又怎能识破瀛元老贼的jiān计?我在他身边五年之久,他只知我善于易容,却并不止我真实来历……!”

    “这就是了。”林冰微微颔首,“我想黄矩便是再愚蠢,也不会与天门道的人勾结在一起。他好歹也是堂堂国公,以他的权势,想要谋反,根本用不着天门道这些旁门左道的人。”

    “旁门左道?”鬼尊大笑道:“玄武千户,你左一个旁门,右一个左道,难道瀛元就是正道?他若是正道,这天下人又为何反他?如果他能让老百姓吃饱穿暖,便算天门道蛊惑,百姓难道会放下安生的rì子不过,全都丢下农具来造反?”

    林冰神情一寒,沉声道:“若不得天意,就不会有大秦的建立,圣上南征北战,统一中原,其武功之盛,旷世罕见。”

    鬼尊冷笑一声,道:“休要多言,玄武,今rì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多说无益。”

    “其实虽然你其罪当诛,但是我却实在有些舍不得。”林冰摇头叹息道。

    “你什么意思?”鬼尊显出戒备之sè。

    “难道你不希望学得更为jīng妙的易容术?”林冰凝视鬼尊,“你不想你的易容术将无人识破,又或者说,你可以识破天下任何人的易容术?”

    “这似乎有些自相矛盾吧?”鬼尊眼中光芒闪烁,冷哼一声。

    林冰摇头笑道:“这并非盾与矛,易容两门,只要你有一门达到至高境界,便为宗师。而你,无论是易容还是识破,都有天分更上一层楼,欠缺的只是指点而已。”

    鬼尊皱眉道:“莫非你准备指点我?”

    “只要你愿意,我定然倾囊相授。”林冰含笑道,两人本是水火不容的两派人物,但是此刻林冰表现出来的,却似乎是一个朋友谈论着双方都很感兴趣的话题。

    鬼尊放声大笑,“神衣卫的人竟然也会如此慷慨,还真是让人想不到。”

    “你当然知道我的条件!”林冰凝视对方道。

    鬼尊笑道:“让我背叛天门道,告诉你们想知道的?”

    “天门道祸国殃民,掀起刀兵之灾,罪不可赦。”林冰缓缓道:“你若是能够弃暗投明,听从朝廷的调派,协助朝廷对付天门道,我相信无论你犯下什么过错,圣上都会宽恕你。”

    “哦?”鬼尊似笑非笑。

    “当年十八国并立,京山国只是一个小国。”林冰道:“当时的面积,甚至没有我大秦一道之地,如果你愿意投靠朝廷,他朝未必不能成为封疆大吏,管辖的土地,远超京山国。”

    鬼尊哈哈笑道:“京山国有自己的国主,莫非你们的皇帝愿意让我也成为国主?天无二rì的道理,原来你不懂?”

    “你又何必拘泥于此。”林冰叹道:“投靠朝廷,你依然可以恢复往rì的尊贵之身,而且自今而后,你可以随同我学习易容术,以你的天分,超越我只是迟早的事情。”

    鬼尊皱起眉头。

    “天门道只是跳梁小丑而已。”林冰摇头道:“圣上天威,天门道迟早是要被诛灭,你又何必放弃大好前途?”

    鬼尊沉吟片刻,终于道:“荣华富贵,何足道哉,只是……你当真愿意将易容术全部传授给我?”

    他似乎对易容术充满了迷恋。

    这就如同一个刀客对刀法的痴迷,一名剑客对剑法的喜好。

    林冰含笑道:“我从无虚言。”

    “你们想要知道多少,便要看你能够传授多少。”鬼尊犹豫半晌,终于道:“若是你欺骗我,我定不会让你好过!”

    林冰哈哈笑道:“与痛快人说话,总是那么的舒畅。”

    鬼尊上前两步,单膝跪下,低下头,拱手道:“大人在上,我愿意……杀死你……!”话声之中,他双手突然扬起,寒星如电,数枚暗器直往林冰打了过去,速度之快,匪夷所思。

    在鬼尊打出暗器之时,林冰的身体竟几乎是同一时间往前扑过来,他的身形如同鬼魅,只是瞬间便与鬼尊近在咫尺,可是那数枚寒星的速度本就快极,而林冰却似乎根本没有料到鬼尊竟然还是暗器高手,近在咫尺,来不及做反应,数枚寒星竟数打在林冰的身体上。

    鬼尊见一击得手,身体一弹,整个人已经往后跳开,而林冰向后翻到,倒在地上。

    “看来你的识破术终究没有练到家。”鬼尊叹道:“你的轻功虽然不比我弱,却也不比我强,你虽然不想让我死,可是你想活捉我,你说了半天,不过是想要寻觅机会,我又岂能如你所愿?”摇了摇头,显得很是惋惜。

    林冰躺在地上,叹道:“鬼道之尊,果然不是那么好骗的。你不……不也是在找寻机会对我下手吗?”说到这里,他的气息急促起来,显然是受伤不轻。

    “只怪你自视太高,想要单人匹马就抓住我。”鬼尊淡淡道:“我易容术比不上你,可是暗器的手法,似乎比你强出不少。”

    “学易容术没有学好,却……却学会一手……一手暗器功夫……!”林冰苦笑道:“看来有时候……有时候学些旁门左道,也……也不是没什么坏处……!”他的眉头紧蹙起来,眼眸子中带着一丝痛苦之sè。

    虽然林冰已经受伤,可是鬼尊却并不敢轻易靠近过来,依然保持着距离。

    林冰终究是神衣卫四大千户之一,神衣卫四大千户,哪一个不是手段不凡之辈,今rì侥幸击中林冰,鬼尊心中庆幸之余,却也并不敢掉以轻心。

    “只可惜这话说的太晚了。”鬼尊眼眸子中显出惋惜之sè,“如果你早些说这句话,或许我还能让你投入天门道。能够逼迫我使出暗器之人,自然都不是泛泛之辈,对付这样的人,我素来很小心,不会让他们有机会活下去,所以暗器之上,都有剧毒,无药可解,即使是我,现在也已经无能为力。”

    林冰气息微弱,叹道:“只盼你终有一rì能够达到易容术的至高境界,万象之身,不辜负易容之名……!”说到此处,他吐出最后一口气,便即死去。

    鬼尊带着一丝遗憾看着林冰的尸首,轻叹道:“玄武万象,果然不是徒有虚名,只可惜你的易容术至此便要失传,真是……可惜……!”看着林冰一动不动的尸首,鬼尊摇摇头,转身便走,走出几步,忽地停下步子,犹豫片刻,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他眼中的神情颇有些复杂,片刻之后,一道光芒闪过,冷笑一声,自语道:“你自称是玄武,又怎知不是故弄玄虚?只怕我杀死的就是轩辕绍。”

    他易容术其实已经达到一个极高的境界,但是却被对方轻松识破,而对方自称是玄武千户,自己却根本看不出对方易容术上的丝毫破绽,但凡高手,很难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他心中虽然相信对方有七成是玄武千户,可是剩下的三成却还是怀疑。

    他怀疑此人本就是轩辕绍,只是再次故弄玄虚而已。

    如果对方果真是玄武千户,其易容术也太过恐怖,却不知能否从此人的身上发现关于易容术的技术。

    他犹豫片刻,终是转过身来,一步步走近对方的尸首,无论如何,这具尸首对他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他并不舍得就此离去。

第七零九章 暴君

    鬼尊靠近林冰尸首,虽然他确知这位玄武千户已经必死无疑,但是慑于四大千户的名头,便是只有一具尸首,却也不敢放松了戒备,与那尸首保持距离,绕到尸首侧面,往林冰的脸上看去,只见得林冰的嘴角带着黑sè的血迹,双目没有闭上,瞳孔扩张,脸sè微微泛黑,瞧这样的情状,才确定林冰却是已经死去。

    鬼尊深吸了口气,他既然身为鬼道之首,做事不可谓不小心,抬起手来,又是几枚寒星打到尸首之上,那尸首动也不动,显然是死的透透的。

    他这才移步靠近过去,蹲下身子,探出手,往林冰的脸上抓了过去,眼见得便要抓在林冰的脸上,鬼尊陡然间觉得掌心一阵刺痛,就似乎被蜜蜂蛰了一般,鬼尊心叫不好,第一反应便是中了对方的圈套,他双腿一蹭,反应那也是迅速无比,整个人已经往后掠了过去。

    本来已经死去的尸首,瞬间却爆发出惊人的爆发力,平地而起,当鬼尊往后掠过去之时,林冰如影随形,也如同鬼魅般跟了过去,当鬼尊落地之后,林冰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鬼尊知道已经中计,避无可避,抬手一拳往林冰胸口击过去,林冰双掌齐出,一掌拍向鬼尊胸口,另一掌却是迎着鬼尊的拳头抓过去,掌影阵阵,拳风忽忽,两人四手快如闪电,互相交击,劲风激荡,只是眨眼之间,竟然已经交手十余回合,鬼尊身体又是连连后退数步,林冰却步步紧逼。

    猛听得林冰厉声喝道:“着!”

    鬼尊感觉自己的肋下一麻,吃惊之间,身上又是数处发麻,身体却已经僵住,不能动弹。

    林冰嘴角血迹犹存,他点了鬼尊数处穴道,这才叹道:“愚你一次,其错在我,可是这一次你还不能识破,那就只能怪你太愚蠢了。”

    鬼尊虽然被制,脸上却无畏惧之sè,竟是大笑道:“玄武,今rì本王是真服了,我处处受制,确实不如你!”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林冰背负双手,轻声道:“我对你了解颇多,可是你对我似乎了解的太少。你的暗器功夫,我确实没有料到,但是你莫非不知道,我神衣卫有一位朱雀千户,她钻研的便是暗器毒药这一门,幸好本千户与她关系不错,许多年前,她曾经得到一种叫做万青藤的玩意,万青藤坚固无比,我们这位朱雀千户,以万青藤制作了几件护甲,恰好送给了我一套,有万青藤护甲在身,刀枪难入,区区暗器,更是不在话下的。”

    鬼尊叹道:“原来如此。我应该在你的脸上打上几枚暗器。”

    “所以我也在冒险。”林冰含笑道:“你说的不错,你的轻身功夫非同小可,暗器功夫也远比我高明,可是我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本千户虽然本事浅陋,但是盯住了一个人,似乎还从没有被走脱过。”

    “你假扮中毒而死,只因为你猜到我不舍得离开。”鬼尊淡淡笑道:“你只有这样,才能引诱我靠近你!”

    “不错。”林冰道:“即使我死了,对你依然有吸引力。你想习得更高的易容术,希望从我身上得到一些东西,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恐怕你还是想确定我究竟是不是玄武。”

    鬼尊笑道:“玄武千户,名不虚传,今rì真是见识了。能在死前与你这样的高手过招,死亦瞑目!”

    “你想死?”林冰轻笑着摇头,“对神衣卫而言,活人远比死人有价值。如果你真的了解神衣卫,就该知道青龙如鬼这句话,青龙千户的审讯功夫,我似乎还没有见识过比他高明的人。你如今被天门妖人蛊惑,我相信有青龙千户开导你,一定会改变你许多的想法,或许等到几天之后,在青龙千户的开导之下,你会心甘情愿地为朝廷办差。”

    鬼尊微笑道:“神衣卫yīn柔如鬼,我倒也知道,神衣卫的审讯功夫,确实少有人及。”摇了摇头,叹道:“只可惜能不能杀死你虽然不能由我决定,但是我自己什么时候要死,却也不是由你们来决定。”说到这里,他的嘴角忽然流出淡绿sè的血水,脸上的皮肤也迅速地变了颜sè。

    林冰脸sè微变,眼中却显出无奈之sè,苦笑道:“你已经服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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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知中计,也就没有想过活下去。”鬼尊神情显得十分平静:“对我而言,杀你虽然不容易,杀死自己却非常简单。”

    林冰叹道:“你这又是何苦?”

    “你们的皇帝,视百姓如草芥,杀臣子如蝼蚁。”鬼尊淡淡道:“没有人愿意丢下安生的rì子去亡命造反,百姓跟着天门道造反,只因为他们实在活不下去。玄武,你们神衣卫,不过是昏君用来维护一己之私的工具而已,他心无百姓,更不可能有你们这些人……你是个聪明人,这样的昏君,值得你继续效忠?”说到此处,他的瞳孔已经扩散,面皮发黑。

    林冰皱起眉头,却没有说话,瞧见鬼尊眼中的光芒渐渐散去,最后已经是黯淡无光,没了呼吸,心知鬼尊已经死去。

    他闭上眼睛,瀑布的声音依然响亮,林冰的嘴角却微微抽搐。

    ……

    ……

    皇帝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他甚至端着一只酒盏,坐在舒适的椅子上,静静地拼着酒盏中的美酒,他的那一道罪不及众的旨意传下去之后,果然起到了很好的效果,通天殿各处的厮杀,有许多已经停止下来,武京卫将士得到皇帝的这道旨意,在经过一番犹豫之后,终是有人率先放下了兵器。

    他们死战,只因为要活下去,如今皇帝给他们活下去的机会,他们当然不会再战。

    一道旨意,瓦解了他们的战意,即使有少数顽固者,但是当武京卫们纷纷放下兵器之后,这种失败的情绪就像病毒一样四处蔓延。

    “启禀圣上,武京卫大部都已经放下了武器。”岳冷秋将外面传过来的战况禀报皇帝,“只有黄天都还带着两百多人兀自抵抗。”

    “但有抵抗者,给朕全部杀光,一个不留。”皇帝淡淡道。

    岳冷秋领命让人传下旨意,又禀道:“轩辕统领已经将叛贼黄矩等人带到,等候圣上发落。”

    皇帝端着酒盏,看着盏中美酒,并没有立刻说话,许久之后,才道:“将他们先押回京城……!”顿了顿,摇头道:“去将黄矩带过来,只带他一人过来!”

    岳冷秋如同机械一般领命而去。

    虽说中间皇帝也让楚欢找个地方先坐下,可是楚欢并没有坐,这位皇帝的心机让人生寒,楚欢只觉得,在他面前,还是谨慎一点好。

    楚欢感觉身体有些僵。

    没过多久,一扇门打开,岳冷秋亲自带着黄矩进到了密室之中,黄矩看起来淡定自若,他的衣裳看起来还是十分的整齐,似乎在进来之前,特意整理过一番,进到密室之中,黄矩并没有先看人,而是先打量了一番宽敞的密室,忽然笑道:“瀛元,看来为了对付老夫,你是煞费苦心啊!”

    “大胆!”岳冷秋声若寒冰,“还不跪下!”

    黄矩哈哈笑道:“跪下?将死之人,又有何惧?”

    皇帝却已经抬手道:“给安国公赐座,斟酒,你们先都退下!”

    皇后看了安国公一眼,担心道:“圣上……!”

    “皇后不必担心。”皇帝拍了拍皇后的手,“你们先下去休息一下!”

    岳冷秋令人放好椅子,黄矩倒是不客气地坐了下去,楚欢等人退了下去,岳冷秋也令神衣卫都退下,看向皇帝,皇帝也示意他退下去。

    等众人全都退下,黄矩这才端起酒盏,品了几口,笑道:“临死之前,还能饮上几杯酒,瀛元,你待老夫还真是不薄。”

    “朕待你不薄,但是你却让朕很失望。”皇帝盯着黄矩,“你骨子里终究是个惟利是图的商人而已。”

    黄矩笑道:“但是当年,正是这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帮你打下了天下。瀛元,没有老夫,你自问有今天?”

    “没有。”皇帝摇摇头,“直到今时今rì,朕依然感念你当年的帮助。朕不是一个无情之人,你们黄家能有今rì之荣耀,朕已经对得起你们!”

    “哦?”黄矩嘴角泛起不屑的笑意,“你不是无情之人?莫非你重情重义?既然如此,为何当年追随你的诸多老臣,这些年被你利用各种借口,抄家灭门?你自问你杀他们的理由都是堂堂正正?”他抬手抚须,“瀛元,当年你对敌人狠,如今你却是对自己的人狠。”

    “自己人?”皇帝冷笑道:“很多人都忘记了,不是朕带着他们打下江山,他们何以封王拜相?江山打下来,他们忘记了,这江山不是他们的,是朕的。自持功劳,无法无天,巧取豪夺,结党营私……就说你黄矩,朕将天下财政交给你,你是否就觉得这天下钱粮都归你?十几年来,你从上到下,安排了多少你的党羽?你黄矩的钱袋子,比朕的还要大,常言道的好,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贵为国公,入中书省,掌户部,权倾朝野,手底下的党羽如云,哪一天连这些你都不满足了,是否就要朕的这把椅子了?”

第七一零章 万世之梦

    黄矩哈哈笑道:“原来你一直担心那把椅子?瀛元,你屠戮功臣,便以为能够保住你那把椅子?”他嘴角泛起不屑之sè,“看看如今的天下,你觉得这椅子还坐得稳?”

    皇帝淡淡道:“为何不稳?”

    “且不说天门道作乱,也不说西北的动荡,便说你瀛氏一族,已经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黄矩冷笑道:“你最有才干的大儿子,当年战死沙场,如今太子瀛祥只是个废人,自古难有残废担当大统。齐王瀛仁心xìng尚未成熟,与帝王之xìng相去甚远,以他的威望,如何能服众?莫以为他身边有徐从阳和楚欢这些人便能稳住大局,徐从阳年事已高,虽然颇有威望,但是多年以来,只是监察百官,他从无在六部担任职务,让他直言进谏或是调惩贪.腐做些杂食倒还可以,除此之外,文治武功并无可取之处。至若楚欢,乡下小子,又怎知军国大事?这两人看似栋梁,实非栋梁……!”

    皇帝淡淡笑道:“在你眼中,只有你自己才是国之栋梁!”

    “这倒是当仁不让。”黄矩毫不谦虚,“没有老夫,莫说你修建通天殿,只怕你连修道炼丹也无法做到。”

    皇帝只是冷笑,并不说话。

    “本来你的几个儿子之中,汉王的才干最是出众,如果你真的想要选择一位继承人,也只有汉王才有能力担起这样的重任。”黄矩缓缓道:“当年你看上去似乎是有心要栽培汉王,而且更是拉着老夫的手,嘱咐老夫要辅佐汉王,瞧你当时的架势,就像是行将就木,向老夫托孤一样。老夫竟然果真相信你,这些年来,尽心扶持他,以他今时今rì在朝中的人望,就算现在当上皇帝,也能稳住朝政……!”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缓缓道:“老夫的野心没有你想得那么大,如果不是你步步紧逼,老夫或许真的会安心辅佐汉王,帮他继承大统!”

    皇帝平静道:“朕需要有一个人能与太子抗衡,朕诚信修道,朝事如果都丢给一个人,朕就很不安心……!”

    黄矩一怔,眼中显出惊讶之sè,“你……你扶持汉王,不是为了培养后继之君?”

    皇帝淡淡笑道:“朕从不需要后继之君。朕修得长生,与天地同寿,万世不灭,何须后继之君?太子当年势力太大,朕将朝事交给他,朕只怕有一天他手下的那些人会蛊惑他做一些不忠不孝的事情来。”

    黄矩楞了一下,随即发出古怪的笑声,“老夫明白了,你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放心。你害怕太子势大,到时候连你也无法控制,所以才扶持瀛平。你知道仅凭瀛平一人之力,想要应付太子,那是绝无可能,所以借助老夫之手,让瀛平强大起来……瀛元,你果然好深的心计,满朝文武,便是老夫,当初也只以为你是见到太子身残,对太子不满,想要废黜储君,另立太子,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假象……你的目的,是害怕朝中太子独大,所以故意给太子制造出对手……!”

    黄矩此时刺客,似乎才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

    “朕选中你,只因为金钱能通鬼神。”皇帝淡淡道:“你黄氏一族富可敌国,朕给了你暗示,你自然会尽心却帮着瀛平。在你眼中,朕迟早要将天下交给自己的一个儿子,如今你靠着朕这棵大树,荣华富贵,你自然还想着黄氏一族永远富贵下去,朕让你辅佐瀛平,你自然觉得黄氏一族可以依靠一棵新的大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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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矩嘿嘿笑着,问道:“你这两年对老夫步步紧逼,是否是因为看到汉王的势力已经超过了太子,当初你担心太子,如今又担心汉王。在你眼中,太子和汉王只能势均力敌,谁要是强出一分,你就心神不安,出手打压?”

    “朕说过,你是生意人,还是有些头脑的。”皇帝笑道:“这当然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当然还是因为你黄氏一族自身的势力已经到了朕不能容忍的地步。瀛平固然因为你的扶持在朝中威望极高,可是你黄矩从不做亏本的买卖。瀛平看似强势,但是他手中大半的势力,其实都是来自你们黄家,你黄矩也借着瀛平,在朝野遍布党羽……朕已经查过,无论是京城户部,还是地方户部司,几乎每一个户部衙门都有你黄矩的人,甚至都掌握着要职……除此之外,你在京城的秘密产业,耸人听闻,可这只是冰山一角,你黄家真正的势力和根基,都在安邑,朕听说,安邑人吃的粮食,每两颗,就有一颗是从你黄家仓出来,而安邑人一身衣裳,有半身布匹是从你黄家铺购买,你们黄家在安邑,比朕可威风多了……!”

    黄矩笑道:“老夫瞧你一天到晚躲在深宫之中修道炼丹,想不到对天下事情倒也清楚得很。”

    “朕不想看到瀛平强过太子,更不想看到瀛平沦为你们黄家的傀儡。”皇帝叹了口气,“朕要削弱瀛平,就只能对你们黄家动手,这一点,你该明白。”

    “老夫明白。”黄矩抚须道:“只是你为了对付老夫,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他端起酒盏,又品了一口,“你既然知道东南借粮之策会导致东南局势失控,可是你依然让这道旨意传到了东南。借粮之策,老夫是为了调走雷孤衡,你为了诱骗老夫上当,将计就计,可是如今东南混乱不堪,天门道反倒因为借粮之策喧嚣直上,瀛元,老夫只怕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为了保住皇位,处心积虑,但是老夫恐怕用不了多久,这座洛安城都要被天门道所占。”

    皇帝双眉扬起,大笑道:“区区天门妖道,何足为虑?黄矩,你恐怕已经忘了,朕当年起兵,身旁只有不到三千骑兵,可是朕用了不到二十年时间,便诛灭十八国,统一中原,建下强大的大秦帝国,莫非你觉得如今的天门道强过当年的十八诸侯国?朕当年以一隅之地,席卷天下,如今天门道只是一隅之祸,而朕却手握天下,放眼天下,谁是朕的对手?”

    他虽然已经年迈,但是此时脸上却带着傲然之sè。

    黄矩淡淡地看着皇帝,摇头道:“可惜今rì的瀛元,已不是当年的瀛元。当年的瀛元固然暴烈,却时当壮年,意气风发,如今的瀛元,不过是一堆老废的皮肉,而且昏聩不堪,老夫只怕天门道未除,你这一身枯骨便要葬身黄土……!”

    皇帝双目陡寒,厉声道:“你说什么?”

    “瀛元,当年你身边有一群为你出生入死的忠诚部下。”黄矩冷笑道:“你可还记得,那些人之中,有诸多都是为了天下苍生,他们的目标,是为了终结乱世,他们甘愿为你出生入死,只因为那时候的你,也有此等理想。现在你再看一看,你身边可还有那样的人?没有,恰恰相反,如今东南大乱,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天下也即将大乱,到时候还会出现当初那样一群想要终结乱世的人,可惜那些人不再是你的部下,而是你的敌人……你自以为可以修道长生,可是老夫遍观古今,又何曾见过长生之人?你老迈昏庸,想着寿与天齐,世人称你为万岁,只不过在老夫看来,莫说万岁,只怕百岁你也无法达到……!”

    皇帝脸sè变的难看起来,冷笑道:“像你这样的人,怎会窥透仙道?朕会万世永存,而朕的敌人,也都将万劫不复。”

    “狂傲至此,无药可救。”黄矩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反倒是没了顾忌,“瀛元,老夫明白你的心思。天下大乱,你不在乎,你觉得你可以修仙成道,你可以万世永存,只要你能活下去,再乱的天下,你都有本事安定下来,只可惜你这是异想天开……当年你从马上摔下来之后,从那时候开始,你就已经成了疯子……!”黄矩站起身来,拿起酒盏,一饮而尽,随即将手中的酒盏扔了出去,抬手指着皇帝,“万世永存,只是你自己做的美梦,这天下乱了就乱了。老夫死的时候,会有许多人陪着,可是当你死的时候,老夫不知道是否会有人陪着?”

    皇帝脸上肌肉抽搐,心中显然已经十分的愤怒。

    “瀛元,老夫送你最后一件礼物。”黄矩看到皇帝脸上的神sè难看,大笑道:“抄老夫家的时候,让人去老夫的寝室,那里有一面大铜镜,老夫每rì醒来,都会对着铜镜照一照,告诉自己,老夫已经老了,那面铜镜,老夫就送给你,你每rì醒来,也可以照一照,你想千秋万世永世长存,就让那面铜镜告诉你,它看到的并不是永世不灭的神仙,而是一具干枯的老皮囊而已……!”

    皇帝身形忽动,他虽然已经老了,但是动作却不慢,闪身已经到了黄矩面前,眼眸子里露出森然之sè,探手而出,一把掐住了黄矩的喉咙,他的力量依然存在,黄矩只觉得喉咙被锁住,很快就难以呼吸。

    皇帝的手越收越紧,黄矩眼眸子里先是显出恐惧之sè,但是很快就显出戏虐之sè,皇帝凑近过去,轻声道:“如果从前真的没有长生不死之人,那么朕告诉你,朕将成为长生不死第一人,只可惜……你看不到……!”手腕子一扭,“咔嚓”一声响,黄矩的脑袋颓然垂下,就此气绝。

第七一一章 忠勇伯

    黄矩虽然死了,皇帝却还掐着他的脖子,龙目之中,带着深深的怨恼。

    瀛元南征北讨,灭十八国,气吞天下,勇武盖世,对他而言,纵横沙场灭国无数的场景是他一生中最为快意的时候。

    一个庞大的帝国,在他的手中建立,他曾经有着强大的自信心,在他看来,天下已经无不可为之事,为帝之初,他雄心壮志,他要将自己的帝国变成有史以来最强大最繁荣的帝国,对于建造一个繁华强盛帝国的雄心,让他充满了激情。 ..

    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场意外,或许大秦帝国真的可以走上繁荣富强的道路。

    历史往往都会因为一些不经意的小事件而改变。

    大秦帝国亦是如此。

    对于皇帝来说,当年占据一隅之地,他的雄心便是能够结束中原纷争,平灭诸国,定鼎天下,不可否认,皇帝是个意志坚定的人,甚至有些顽固,当他认准一个目标,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却达到,对于他来说,实现自己的既定目标,便是他人生的价值所在。

    平灭十八国,定鼎天下,达到了他的目标,他新的目标便是能够建立一个空前强大繁荣的中原帝国,为此他也倾注了自己的全部热情,任用干吏贤臣,rì理万机,看着初兴的帝国在他的手中渐渐走上繁荣的时代,对于皇帝来说,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

    一场马祸,看似只是一个意外,却造就了大秦帝国繁华时代的土崩瓦解。

    死里逃生的皇帝忽然意识到,他已经老了,自己打下来的强大帝国虽然正在欣欣向荣,可是或许在没有实现自己宏大的抱负之前,自己就已经进入坟墓。

    在一个百废俱兴的中原土地之上,想要建立一个空前强大的帝国,并非一代皇帝所能完成,那需要数代明君贤臣前赴后继的积累,而皇帝也终于明白,他虽有心,却无力,他固然有着建立强大帝国的理想,可是时不我待,虽然所有人都称呼他为万岁,可是一个人又岂能真的活到万岁?

    当他以为这是一个否定的答案时,玄真道宗的出现,却让他找到了新的希望。

    长生道以长生炼丹为主,而玄真道宗鹤发童颜,神仙一般的人物,当玄真道宗带来长生的希望之时,皇帝陛下终于找到了生命中新的价值。

    不错,他需要长生。

    要实现建立一个强大繁盛帝国的理想,就必须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去励jīng图治,他可以舍却眼前所有的成就,去达到一个新的目标。

    皇帝是个自信的人,非常自信,如果给予他足够的时间,他有完全的自信可以重新建造一个帝国,现在的牺牲,都是为了未来的昌盛。

    皇帝觉得,他的苦心,或许只有玄真道宗可以理解,天下人都不会明白他的苦心。

    官员贪污**,民不聊生,西北战乱,东南战乱,一切都不重要,只要拥有长生之身,他便有足够的时间去惩罚那些贪官污吏,百姓可以死,天下不会因为死了一些百姓就会绝种,人类还是会一代一代地生育下来,西北动荡、东南战乱都不足为虑,只要修得长生,他有乾坤手段将一切都平定下来。

    作为曾经灭国无数也曾带着帝国走向繁荣的开国之君,从前的经历让他知道自己拥有着治国平天下的能耐。

    一切为了长生。

    他痛恨别人看他的眼神带着看视老者的表情,在他看来,任何阻止他修得长生之人,都是别有居心,他们不希望自己永世长存。

    别人不希望他长生,他便不会让人活下去。

    黄矩的话语如同针一样扎在他的身上,让他感觉身上很是刺痛,他痛恨黄矩的胡言乱语,那是诅咒,诅咒皇帝不能获得长生,对于这样的乱臣贼子,皇帝从来不会手软。

    皇帝看着黄矩面皮发白,已经没有了呼吸,终是一甩手,将黄矩的尸身丢开,落在一张椅子上,“啪”的一声响,椅子翻到,而黄矩的尸体也落在地上。

    室内的动静刚刚想起,岳冷秋已经如同幽灵一般闪进室内,瞧见皇帝安然无恙,躺在地上的黄矩,立刻躬身问道:“圣上,您……!”

    “将他的尸首带下去。”皇帝声音yīn冷,“乱臣贼子,丢下去喂狗。”

    岳冷秋立刻令人进来将黄矩的尸首拖下去,皇帝似乎余怒未消,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回禀圣上,近卫军已经拿下黄天都,武京卫尽数弃械投降。”岳冷秋小心翼翼道:“如今群臣已经在礼台之下重新聚集,只是惊魂未定,或许只有圣上出去见他们一面,才能安定他们的心。”

    皇帝点点头,道:“朕现在就去见他们。”

    当皇帝威严无比地出现在礼台之上时,群臣早已经跪伏在地,战战兢兢,通天殿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广场上的尸首虽然被清理,可是地面上的血迹却还存在,而那两条人造河流之中,本来清澈见底的河水已经染上了血sè。

    皇帝看着礼台之下战战兢兢的群臣,嘴角划过一丝冷笑,一闪即逝。

    他知道那些跪拜在自己脚下的臣子们,现在心里一定会很害怕,黄矩之乱,被自己轻描淡写平定,不但清除了自己的一块心病,而且也给了群臣极大地震慑,虽然帝国建立以来,地方上兀自时有叛乱发生,但是朝中大臣发生反叛,这还是头一遭。

    反叛的人物,分量不可谓不重。

    一个是权倾朝野的国公,一个是很有希望继承皇位的汉王,甚至于还有一位右屯卫大将军,这本是一个很有实力的反叛组合,可是在皇帝陛下的手下,竟是轻描淡写地被清剿一空,皇帝的雷霆手段,当然会让臣子们感到敬畏。

    徐从阳已经稳住了心神,当下上前告请皇迪惩叛逆之臣,此番与黄矩一起先后叛乱的臣子不在少数,徐从阳刚一说完,便有不少臣子纷纷附和,告请皇迪惩。

    群臣心中其实都是有些忐忑不安。

    这次碰上安国公谋逆,真正挺身而出护卫皇帝的屈指可数,徐从阳等少数人固然与安国公唇齿相争,真正在危境之中挺身而出的,却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兵部方主事,另一个就是楚欢,而大多数臣子,却都保持着缄默,就似乎是在看一场事不关己的大戏一样。

    天子受惊,群臣看戏,此时皇帝转败为胜,众人一想到皇帝平rì喜怒无常的xìng情,顿时都是心中惶恐,谁知道皇帝一怒之下,会不会做出一些残酷的事情来。

    皇帝背负双手,站在玉台边上,皇后却没有跟出来,在他身边的,只有玄真道宗、楚欢和薛怀安三人,神衣卫这种时候依然不会轻易现身。

    四下里一片沉寂,半晌过后,终于听到皇帝道:“朕素来宽厚,有罪必惩,没有罪,朕也不会让他牵连进去。此番黄矩造反,主犯朕不会宽恕。”顿了顿,话锋一转,道:“诸位爱卿身处险境,却并未屈服,表现不错,有功劳的,朕会奖励,没有功劳的,也有苦劳,真不会降罪。”

    群臣心中忐忑,就是摸不准皇帝将会如何发落,听得皇帝此言,顿时都松了口气。

    当下便有人上前去,立刻痛数黄矩一族的罪孽,群臣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将黄家父子说成是天下头号恶人,其罪自三皇五帝开始至今,无人可比。

    皇帝静静听着大臣们痛斥黄家父子,只是汉王虽然也是跟随谋反,群臣却无一人敢在这种时候提及汉王的谋逆之行。

    等到群臣静下来,皇帝这才下旨,将参与谋逆的官员尽数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审问论处,随即当众下旨,追誉已经尽忠的兵部方主事为子爵,爵位由其子沿袭,世袭罔替,群臣都是有些惊讶,却又释然,立国至今,莫说一个主事,便是侍郎尚书封爵的也寥寥无几,皇帝这道旨意,显然是为了表彰忠诚。

    当皇帝转头看向楚欢的时候,群臣顿时举起jīng神来,此番楚欢可说是大大的露脸,虽然他并未偷袭成功,但是在那种情况下,还敢于向安国公出手,在群臣眼中,足以表明楚欢对于皇帝的忠贞,两名出手者,方主事横死,楚欢还活着,虽然死者为大,皇帝给了方主事子爵封号,不过众臣心中都清楚,楚欢这次赏赐也绝不会轻。

    果然,皇帝背负双手,含笑看着楚欢问道:“楚欢,你对朕忠心耿耿,此番想要朕赏赐你一些什么?只要你开口,朕无有不允!”

    楚欢跪倒在地,拱手道:“效忠圣上,乃是臣应尽的本分,臣不敢受赏。”

    皇帝摇头道:“朕说过,有罪必罚,有功必赏,若是连你朕也不赏赐,那么朕还能赏赐何人?”微一沉吟,终于道:“前番出使西梁,你功劳甚大,朕让你当了户部侍郎,朕早想过等你回来,再给予你赏赐,这次你又立功劳,你已经是子爵,朕今rì再封你为伯爵,冠以忠勇二字,自今而后,你便是朕的忠勇伯!”

    楚欢一怔,群臣也是微显惊sè,以侍郎之位,得封伯爵,那还真是罕见的很。

    “还不谢恩!”旁边薛怀安急忙道。

    君言如山,一言九鼎,皇帝既然已经当着众臣开口,楚欢知道也绝不能拒绝,若是激怒皇帝,好事反而变成坏事,只是楚欢倒觉得这未必是什么好事,这一次迫不得已,出了风头,在皇帝中固然是忠心可嘉,只是不知道在众臣眼中,自己是否就显得太过锋芒毕露,引起他人的嫉恨之心。

    楚欢谢恩领命,刚起身来,皇帝已经道:“轩辕绍何在?”

第七一二章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轩辕绍为人一直也很低调,但是与池公度不同,池公度的低调,确实有时候让人忘记有这号人的存在,而轩辕绍无论如何低调,但是只要他出现的地方,总也掩饰不了他的光芒。

    轩辕绍在大秦帝国,一直属于传奇式的人物,虽然他并非上将军,甚至论起职位都比上左右屯卫大将军,但是他在大秦军人的眼中,威望绝不比任何人低。

    他的年纪并不大,不到四十岁,可是其威望并不比上将军差多少,如果说他有什么逊sè于四大上将军,就在于他没有四大上将军那足以彪炳史册的赫赫战功。

    非他无能,而是当年他的年纪太过幼小。

    所有人都承认,如果当年轩辕绍时当壮年,一定会得到皇帝的重用,也一定会统领千军万马立下赫赫战功,甚至其战功绝不在四大上将军之下。

    虽是如此,在立国之后的平乱之中,似乎皇帝也是为了给予轩辕绍更多的机会,数次派遣轩辕绍出阵,而轩辕绍每一次出阵,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剿平叛乱,立国之前,轩辕绍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他第一个登上洛安城头,竖起了大秦的旗帜,而立国之后,他在数次平叛之中,也渐渐在军中树立了威望,而他的箭法更是独步天下,三刀四枪破天弓,破天居首,谁都无法否认轩辕绍在箭法上无与伦比的惊人天赋。

    他为人虽然并不热情,却也并不冷漠,无论对待何人,都显得十分的和善,而他那一头白发,更是成为箭神的象征。

    谁也说不清他的头发为何会变成白sè,只是有一些人知道,轩辕绍似乎一夜白头,曾经乌黑的头发,一夜之后,白如雪。

    当皇帝叫道轩辕绍之时,众臣很快就找到了轩辕绍,轩辕绍就在广场边上,寂然无声,听得皇帝传叫,上前去,单膝跪下。

    他看上去,不是那种魁梧健壮的武汉形象,甚至长相都有些秀气,可是他给人的感觉,就如同钢铁,全身上下散发着铁血军人的气质。

    实际上大多数臣子到现在都不明白今夜在轩辕绍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来所有人都看到轩辕绍在变故之前,一直站在玉台边上,甚至被人夺去了箭盒,可是卫军杀入通天殿之后,轩辕绍就消失了身影,而此时轩辕绍身上依然是背着箭盒。

    “轩辕绍,今夜平乱,你立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皇帝就似乎询问楚欢一样,再一次向轩辕绍问出同样的话。

    轩辕绍微抬头,恭敬道:“臣不敢领受赏赐,护卫圣上,乃是臣之职责,圣上无恙,是臣应尽的本分,圣上受惊,那臣就是失职,该当治罪!”

    皇帝微笑道:“你的xìng子,就像老国公年轻时候一模一样,一板一眼。”他口中的老国公,当然不是指安国公黄矩,而是义国公轩辕平章。

    皇帝微一沉吟,终于道:“朕也封你为伯爵,楚欢是忠勇伯,朕给你武勇之号,封你为武勇伯。”

    轩辕绍并不多言,拱手道:“谢主隆恩!”

    便在此时,却见得近卫军云尉马仲衡匆匆到得距离礼台不远处,脸上神情浓重,似乎想要过来禀报事情,可是见到皇帝正在说话,却又不敢过来。

    礼台之上,薛怀安倒是眼观四路,瞥见那边马仲衡出现,也瞧见马仲衡的样子似乎十分焦急,知道定有蹊跷,他弓着身子缓缓退下,到得马仲衡身旁,马仲衡立刻凑近过来,附耳低语几句,薛怀安眉头立刻皱起,迅速返回礼台,神情看起来也颇有些凝重,到得皇帝身边,皇帝显然也察觉怪异,皱起眉头,薛怀安犹豫了一下,凑近到皇帝耳边,亦是低声低语几句。

    平灭安国公叛乱,皇帝的心情本来还算不错,等得薛怀安说完,皇帝的神情立时变的难看起来,群臣瞧见,都是心中疑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皇帝不说话,群臣就更不敢说话,空气一时间又变的压抑起来。

    “轩辕绍!”许久之后,皇帝才叫道,“叛乱的武京卫,如今有多少人放下兵器?”

    轩辕绍立刻道:“除了战死者,尚有一千多人。”

    “如今在哪里?”

    “在西门附近聚集。”轩辕绍回禀道:“近卫军如今正在看押,等候圣上发落!”

    皇帝的眼中杀意顿生,他的拳头竟然缓缓握起,许久之后,终于道:“杀!”

    轩辕绍一怔,群臣也都是一怔。

    徐从阳已经上前道:“圣上,这干武京卫都已经放下了兵器,而且圣上下过旨意,只要放下武器,便可既往不咎……!”

    皇帝面sèyīn寒,冷声道:“是谁下的这道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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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从阳一怔,皇帝身旁的楚欢也禁不住皱起眉头来,在地下密室之中,他可是亲耳听到皇帝下旨,要赦免放下武器的武京卫将士,此时皇帝此言一出,却等若并不承认自己下过这道旨意。

    徐从阳怔了一下之后,却也知道天子一怒,血流成河,劝谏道:“圣上,武京卫将士都只是受到黄家父子的蛊惑,他们并无……!”

    “不必说了!”皇帝冷冷道:“武器对已经对准了朕,难道你敢说他们还没有谋叛之心?朕说过,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将刀枪都对准了朕,大逆不道,莫非这道逆天之罪也能宽恕?”挥手道:“轩辕绍,所有参与叛乱的武京卫,一个不留,全部诛杀!”

    轩辕绍眼中划过错愕之sè,他方才还见到皇帝的心情似乎很好,可是薛怀安说了几句话之后,皇帝的态度立时大变,马仲衡带了什么消息?薛怀安又与皇帝说了些什么?

    他并没有犹豫,拱手领命,转身而去。

    徐从阳跪倒在地,急声道:“圣上,三思啊……!”

    此时又有几名臣子跪下,尚未开口,皇帝已经冷冷道:“还有谁敢说情,以谋反罪论处,朕……对反叛之人从不手软!”

    群臣一时间噤若寒蝉,徐从阳苦笑一声,知道皇帝xìng子固执,他既然已经决定此事,那么就万无更改的道理。

    过不了多时,就听得西边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随即惨叫声连连,那凄厉的惨叫就如同地狱的厉鬼,鬼哭狼嚎,惊天动地,凄惨无比,在场所有人听在耳中,只感觉毛骨悚然,全身发毛,那惨叫声连续不觉,夹杂着叫骂声。

    上千名已经放下武器的武京卫,手无寸铁,却要面对帝国最jīng锐的卫军屠杀,不用去看到那一幕,只要想一想,便能想到现场的血腥和残酷。

    血腥味飘荡在空中,本来用来修道的道场,此时却已经变成了地狱修罗场。

    群臣身上的毛孔张开,汗毛直竖,不知道过了多久,惨叫声越来越少,也越来越低。

    楚欢站在皇帝身后,心中亦是发寒。

    常言道的好,天子一怒,血流成河,楚欢今rì却是实实在在领受到了帝王的残酷,上千名鲜活的生命,只是用了不久的时间,便尽数葬身在这恢弘的通天殿之内。

    莫非皇帝不担心rì后在此修道,那些亡魂怨灵会搅得他不得安生?

    楚欢现在只想知道,薛怀安到底与皇帝说了什么,为何皇帝陡然间xìng情大变,变得如此冷酷?

    “玄真道宗!”皇帝闭目许久,忽然睁开眼睛。

    “贫道在!”

    “你曾经对朕说过,天府道场若是有血腥刀兵玷污,你可以做法驱散血污。”皇帝看起来颇有些疲惫,“这里死了很多人,你能驱散这里的血污吗?”

    玄真道宗立刻道:“贫道需要七七四十九rì,四十九rì做法驱灵!”

    “好!”皇帝淡淡道:“朕给你四十九rì,为朕驱散这里的亡灵和血污。”他握起拳头,冷笑道:“朕要亡灵永不得超生!”霍然转身,背负双手,沉声道:“摆驾回京!”

    ……

    ……

    通天殿的反叛声势极大,而在京城同时进行的抓捕行动,却显得悄无声息。

    神衣卫的人在通天殿谋叛的同时,已经在京中对黄氏一族进行了雷厉风行的抓捕行动,安国公府上下一夜之间,尽数被投进了死囚牢。

    皇帝的龙驾连夜返京,通天殿的善后事务自有人处理,倒是一群官员,白rì里刚刚奔波半rì来到通天殿,祭天大典没弄成,倒是受了一场大惊吓,身心俱疲至极,却又不得不随着皇帝连夜返京,参与叛乱的官员,被卫军押送进京,直接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审讯发落,这也不过是一道程序而已,无论是刑部和大理寺,只能对这帮参与谋反的官员判处死刑。

    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差们接下来的rì子并不轻松,此番涉案的官员并不在少数,皇帝既然除了安国公,自然不会对安国公的党羽有丝毫的留情,从上到下,少不得一番大规模的清洗。

    通天殿如此大事,自然不可能隐瞒住,便在谋反次rì,京城便已经开始流传关于通天殿的谋反事宜,黄氏一族在京城的名声并不好,得知安国公被除,市井之间倒是觉得皇帝此番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一些拥有故事天分的家伙得知了一些通天殿谋反的皮毛细节,立刻就大肆发挥,展现了自己的相像天赋,将通天殿谋反一事说的有声有sè,而其中,更是提到了如今已经被赐封为忠勇伯的楚欢。

    虽然楚欢当夜偷袭安国公并未得手,整体的局势也并非楚欢扭转,完全是皇帝设下的一场全套,可是市井凡夫自然不会知道这一点,甚至于许多参与祭天大典的官员到如今还是模模糊糊,对于当rì谋反的前因后果还是有多处的疑惑,所以楚欢在市坊间的传言中,化身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之人,流传最广的版本,便是当夜安国公率兵围困皇帝,危难时刻,楚欢挺身而出,硬是凭着一把刀,杀死数百人,护住了皇帝,等到了援军。

    在任何一个传说的故事中,总要有一个传奇的人物在中间担任主角,而这一次的主角,不经意地落到了楚欢的头上。

    甚至于楚欢很快也听到市坊间流传的这个故事,他苦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

    打击安国公残党,楚欢不感兴趣,感兴趣的是马宏林元芳那群人,楚欢感兴趣的是皇帝会如何处置汉王,朝廷因为这样一次谋反,rì后将会形成怎样一个格局?只是谋反过后,楚欢数rì都不曾听到有关于汉王的消息,就似乎此人凭空消失一样。

    这是一个敏感的时候,楚欢本想低调地度过去,只可惜他想低调,却有人高调地登门造访,而且这个人他还不得不热情接待。

    这个人不是齐王瀛仁,而是曾与他有过共患难经历的礼部尚书薛怀安。

第七一三章 夫人外交

    薛怀安并不是一个人前来,而是携带着自己的夫人,并没有穿官袍,而是一身便服,看上去就如同一位慈和的居家翁,见到在府门前迎候的楚欢,薛怀安立时拱手笑道:“楚老弟,我携带夫人前来讨杯水酒饮,听说楚老弟府中藏有美酒,该不会舍不得拿出来吧?”

    薛怀安到来,楚欢倒并不觉得稀奇,但是携带着薛夫人前来,却是让楚欢大感意外,楚夫人年近四旬,比薛怀安小上好几岁,但是保养的很好,显然也是大家出身,气质富贵,举止得体,楚欢自然不敢怠慢,急忙拱手,他不知薛夫人前来,此时见到薛夫人,急忙令人去叫素娘。..

    素娘毕竟也是一家的女主人,有外眷前来,自然也是要家里的女主人出来相陪,这还是头一遭有官员女眷前来拜府,楚欢有些措手不及,薛怀安已经笑道:“夫人听说楚老弟有家眷来京,所以特地前来探视,楚老弟,你这就有些不够意思了,家眷来京,也不说一声,害得我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楚欢一面迎着二人入府,一面表示歉意道:“薛大人之前一直筹备大典,rì理万机,忙碌无比,我也不好过去打扰……!”

    他话没说完,薛怀安已经沉着脸道:“楚老弟,你这可是见外了,在外人面前,你我官职相称倒也无妨,如今也还要称大人吗?你可是忘记了,老夫能够从西梁回来,是你救回来一条xìng命,若不是楚老弟,只怕我早就葬身在沙漠了。”..

    薛夫人也是笑道:“楚大人,冒昧拜访,你可别见怪。老爷从西梁回来,一直念叨着楚大人的恩情,只是老爷前阵子一直公务在身,脱不开身,这次闲下来,听说楚大人家眷来京,所以妾身也是过来看一看。”

    楚欢笑道:“夫人客气了,出使西梁,还是薛大人……!”见到薛怀安瞪了自己一眼,笑着改口道:“还是老哥哥多处关照,若不是老哥哥,莫说楚欢,只怕整个使团也回不来。”

    薛怀安笑着拍了拍楚欢肩膀,笑道:“你我就不要说这些见外话了。”拍了拍肚子,“我今rì可是空着肚子过来的,你可要好好招待,若是招待不周,我可不依!”

    楚欢哈哈一笑,当下急令人去准备酒席,到得正堂,尚未坐下,就听得脚步声响,素娘已经分风风火火进来,进了大堂,立刻道:“二郎,你找我?”瞧见薛怀安夫妇,怔了一下,薛夫人却已经快步上前来,还没等素娘回过神来,便拉着素娘一只手,上下打量起来,脸上带着笑容。

    楚欢咳嗽一声,介绍道:“素娘,这位是礼部尚书薛大人,这位是薛夫人……快些见过两位!”

    素娘这些时rì在府里,多少也明白一些,瞧见薛怀安和薛夫人一身锦衣玉带,知道是富贵至极的人,她头一遭与这般富贵的高官接触,心下顿时紧张起来,只是她却也知道,此时越是紧张,却越是不能显露出紧张之态,眼前这位薛夫人雍容华贵落落大方,自己若是畏畏缩缩,反倒是丢了楚欢的颜面,当下尽力压住自己的紧张心情,依照这两rì刚刚学会的礼数,微微矮了一下身子,行礼道:“素娘见过薛大人,见过薛夫人……!”

    薛夫人已经扶住道:“不要客气了。”

    楚欢已经道:“这是内子素娘!”

    “哦?”薛怀安笑道:“原来楚老弟已经娶妻……!”他似笑非笑,他可是知道楚欢在西梁娶了一位西梁塔兰格,这次虽然知道楚欢家眷来京,却也弄不清是什么家眷,此时才知道竟然是楚欢的妻子,打量素娘也不是富贵人家出身,不过看上去倒也是朴素端庄,心知楚欢本就不是贵族出身,有这样的妻子,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含笑道:“弟妹端庄贤惠,楚老弟好福气啊!”

    楚欢瞅了素娘一眼,端庄倒似乎有几分,可是这贤惠难道一眼就看出来?

    薛夫人拉着素娘的手并没有松开,笑道:“好妹子,楚大人年少才俊,你也是花儿一般,当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进了京,一切都好了,我平rì里最是无聊,从今rì开始,可算是找了伴儿,回头我领你在京中各处转一转,你初来乍到,或许不大熟悉,我自幼在京中长大,这京中的大小街道,可是熟悉得很。”

    素娘见薛夫人亲切得很,紧张之心倒是去了大半,道:“夫人先请坐,素娘让人先去沏茶……!”

    “他们男人在这里说话,我们女人也不好留在这里打扰。”薛夫人笑颜如花,她虽然年近四旬,可是保养极佳,肌肤毫无松弛迹象,而且颇为白嫩,她年轻之时必然也是一位美人,如今也是半老徐娘,风韵尤佳,握着素娘手,柔声道:“不如你带我在府里转一转,不知可好?”

    素娘瞧了楚欢一眼,楚欢心中倒也担心素娘应付不周,在薛夫人面前失礼,不过如果此时拒绝,那就更为失礼,含笑道:“素娘,夫人既然有意,你就带着夫人四处走走!”

    素娘听楚欢这样说,自然不好再拒绝,带着薛夫人出门而去。

    楚欢这才请了薛怀安坐下,又让人上了茶,这才笑道:“薛老哥这几rì该是闲下来了吧?”

    他知道礼部虽然说不上清闲,但是如今却远比六部其他衙门要清闲的多,兵部、户部、工部都在忙碌着东南战事,刑部和大理寺更是要对安国公的残党进行清算,至若吏部,经通天殿谋反,朝廷的官职空缺不少,少不得要重新选拔官员。

    礼部前阵子为了祭天大典,确实忙活了好一阵子,如今事过,自然也是清闲不少。

    薛怀安品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笑道:“倒也是轻松了不少。这不,一闲下来,便过来找楚老弟说说话。”

    楚欢笑道:“其实小弟也正想着改rì登门打扰呢。”

    薛怀安笑了一笑,左右瞧了瞧,才道:“楚老弟,齐王殿下这几rì还好吧?”

    楚欢摇头道:“这倒是不知,这几rì一直不曾见到殿下。”

    薛怀安微微颔首,道:“恐怕殿下是受了惊吓,皇后对他十分疼爱,刚刚出了这等事儿,京城之中人心还没有稳定下来,一时半会儿,殿下应该也不会出宫。”

    “当rì受惊之人不在少数。”楚欢叹了口气,“不过好在已经过去,咱们rì后好好当差就是。”

    薛怀安摇头道:“不是这样说。据我所知,齐王当rì受到的惊吓,可比别人要大得多。”

    “哦?”楚欢皱起眉头,“老哥何出此言?”

    薛怀安此时与楚欢面对面坐着,似乎觉得距离太远,起身走到楚欢身边,靠着楚欢坐下,微一沉吟,似乎在想着什么,片刻之后,才压低声音道:“楚老弟这几rì没见到郎毋虚?”

    楚欢道:“昨rì在衙门里倒是见过。只是户部如今正在私下里筹措粮草,要往东南补充过去,倒是没有时间和他说上话。”

    “看来你还不知道。”薛怀安道:“听说当夜在通天殿,郎毋虚可是立下了大功劳!”

    “大功劳?”

    “不错。”薛怀安低声道:“听说那天夜里,如果不是郎毋虚,齐王殿下已经遭遇不测!”

    “还有这事?”楚欢还真是不清楚,皱眉道:“你是说郎毋虚救了齐王一命?”

    “这事儿有不少人知道。”薛怀安道:“据说当夜有两名武京卫一直追杀齐王,似乎就是要置齐王于死地。本来武京卫差一点便要杀了齐王,幸好危急时刻,徐大学士和郎毋虚跟了上去,齐王这才化险为夷……!”

    楚欢皱眉道:“你是说,那天夜里,武京卫准备趁乱杀死殿下?”

    “这恐怕不是虚言。”薛怀安道:“有不少人亲眼目睹。”

    “这倒怪了。”楚欢摸着下巴,“难道黄矩事先就安排好人手,准备对齐王不利?”

    薛怀安摇头道:“这倒是不大清楚。不过黄矩当夜的目标,直指圣上,我想黄矩一定以为稳cāo胜券,只要控制大局,不会在乎一两个人。若说黄矩一党想要取齐王的xìng命,却为何坐视太子殿下不管?相比起齐王,太子与汉王党的仇隙可就更深了。”

    楚欢微一沉吟,终于问道:“薛老哥觉得这中间有问题?”

    薛怀安忙摆手道:“我与楚老弟同生共死过,楚老弟与齐王关系不浅,所以有心提醒一二。如果真的是黄矩派人趁乱找机会杀死齐王,那倒没什么大事,黄矩已经死了,事儿也就完了,我就担心这中间另有缘故,若是如此,齐王rì后却还是要小心谨慎……!”

    楚欢微微颔首。

    不管薛怀安告诉自己这件事情的目的是什么,但有一点楚欢心知肚明,自己的命运与齐王紧密相连,齐王一旦有意外,自己在仕途上也就走到了尽头。

    “多谢老哥哥提醒。”楚欢轻声道,想到一事,问道:“是了,有一件事情,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我之间,就不需要如此客套。”薛怀安道:“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来。”

    楚欢想了想,终于问道:“其实小弟对一件事情很是奇怪。当夜黄矩被平定之后,圣上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可是……!”

    薛怀安立刻明白楚欢的意思,叹道:“楚老弟是想问圣上为何xìng情大变,下令处决武京卫?你是想知道,当夜我对圣上说了什么?”

    楚欢点点头,笑道:“这也只是小弟好奇,若是不方便说,老哥哥也莫为难。”

第七一四章 疑疯

    薛怀安摇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儿,这事儿迟早都会知道,只是暂时没有透漏出来而已。”顿了顿,凑近楚欢耳边,压低声音道:“汉王已经疯了!”

    楚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什么?”

    “汉王疯了。”薛怀安轻声道:“就在那天晚上,汉王与黄矩等人被轩辕绍抓获,突然晕倒过去……本来大家以为他只是受了惊吓,可是等他醒过来之后,才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楚欢为之一愕,这才明白过来,眉头锁起,“这……这怎么可能?”

    “马仲衡那夜过来,便是禀报此事。”薛怀安道:“我也觉得匪夷所思,只是这事情自然要禀报圣上,圣上得知此事,便发下了雷霆之怒。”

    “疯了?”楚欢靠在椅子上,感觉到匪夷所思,虽然瀛平参与谋反,但是楚欢的影像中,瀛平玉树临风,气质高贵,风采出众,那样的人物突然疯了,楚欢总觉得有些古怪。

    薛怀安见楚欢皱着眉头,似乎若有所思,凑近过来,低声问道:“楚老弟是否有什么怀疑?”

    “啊?”楚欢忙笑道:“没有。只是……!”想了想,终究没有说什么。

    薛怀安轻笑道:“楚老弟是否怀疑汉王是在装疯卖傻?”

    “装疯卖傻?”

    薛怀安抚须道:“当年的孙膑可是用过这一手,身处险境,装疯卖傻躲过一劫。”淡淡一笑,“汉王这次虽然走错了路,可是他是极聪明之辈,未必不会装疯卖傻。”

    楚欢笑道:“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汉王如今也正处在危境之中,若真的是疯了,圣上或许对他便会网开一面。”

    薛怀安咳嗽两声,轻声道:“就只怕这中间另有缘由。”

    “老哥的意思是?”

    “就怕汉王不是装疯卖傻,而是真的疯了。”薛怀安轻声道:“这汉王不是等闲之辈,文韬武略,如果有人是趁这次机会对他下手……!”说到这里,却并不继续说下去。

    楚欢眼角跳动两下,低声道:“老哥难道怀疑汉王是被人弄疯?”

    薛怀安叹道:“这就不得而知了。”

    ……素娘领着薛夫人在府里转了片刻,她时不时地瞅上薛夫人几眼,瞧见薛夫人雍容华贵,看上去比自己明显要大上不上,可是那肌肤却似乎并不逊sè于自己,心里很是奇怪。

    她之前瞅见薛怀安,那已经是年近半百之人,心中就觉得这薛夫人即使没有薛怀安那般年纪,总也不会太年轻,只是只看薛夫人的肌肤,竟似乎不到三十岁,心下还真是有些奇怪,薛夫人瞧见素娘样子,笑道:“妹子,平rì里都喜欢往哪里逛逛?”

    素娘腼腆笑道:“素娘刚到京城,对京城不熟悉,也不知道往哪里去,都在家里呆着呢。”

    “那可不成。”薛夫人挽着素娘的手,亲切笑道:“天下人打破脑袋都想往京城里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见识一下京城的繁华,你如今身在京城,却不往京城转一转,那可是委屈得很。”点道:“这京城可是有好些去处,有戏苑,有茶馆,有琴苑,男人们去的地方多,咱们女人去的地方也不少。咱们洛安京城,纵横交错的河流不少,游船众多,赶明儿一起去坐游船,总比闷在府里强。”

    素娘眨了眨眼睛,奇道:“游船?”

    薛夫人笑道:“是呀。还有胭脂铺、首饰铺,对了,丝绸铺也少不得过去转转。”拉着素娘的手,打量一番,笑道:“妹子长的这么俊俏,若是再细加打扮一番,一定是无人可比的大美人儿,到时候楚大人只怕连眼睛也舍不得离开。”

    素娘脸上一红,但是对方夸赞自己俊俏,心里却还是有几分欢喜,这薛夫人雍容华贵,本就让素娘升起一股子敬慕之心,此时听她亲切温和,更是生出好感来,此时倒也没了紧张之心,笑道:“等夫人有空,我陪着夫人去转一转。”

    薛夫人笑着点头,随即将手搭在额头,道:“有些倦了,妹子,你的住处在哪里,咱们过去瞅一瞅!”

    “就在前面。”素娘道:“我领夫人过去。”

    两人来到素娘所住的院子,进了屋内,却瞧见如莲正坐在桌边,一只手支着香腮,正在看书,薛夫人一愣,素娘已经道:“小妹,这是薛夫人,快来见过。”又向薛夫人道:“夫人,这是我家小妹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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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莲?”薛夫人笑道:“这名字清雅”。瞧了桌上那本书一眼,笑道:“原来如莲小妹还喜欢读书?”

    如莲有些紧张,起身来,向着薛夫人行了一礼,薛夫人已经走到桌边,瞅了一眼,奇道:“这好像是一本佛经!”

    素娘在旁道:“小妹喜欢念佛诵经,她是期盼家里平安。”

    薛夫人道:“其实我府上也有佛堂。不过咱们大秦以道教为国教,信奉佛法的却不多。”打量如莲几眼,笑道:“如莲小妹喜欢佛法,却与我是同道中人。”问道:“不知这是哪本佛经?”

    薛夫人说话间,伸手去拿那本佛经,如莲却如同受惊的小白兔一样,抢在薛夫人之前,一把将佛经抓在手中,她这一下十分突然,薛夫人一怔,素娘也有些吃惊,如莲将佛经抱在怀中,见到薛夫人诧异的表情,知道自己失态,急忙道:“对不起,我……对不起……!”显得十分的自责。

    薛夫人瞬间缓过神来,笑道:“无妨无妨,是我失礼了。”

    如莲忙摆手道:“没……没有……!”她急得快要哭出来,素娘见她表情,却是过来,将如莲抱在怀中,向薛夫人笑道:“小妹见的生人少,夫人莫怪。”

    素娘与如莲如今感情极深,她对如莲十分的呵护,此时便是如莲在外人面前失态,可是看到如莲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却还是油然生出保护之心,并不去责怪如莲失礼。

    薛夫人是见过世面的人,浑不在意,笑道:“那以后妹子就多带如莲小妹出去走一走,见得人多了,胆子也就大了。”

    如莲低着头,终于抬头道:“这是……这是《无我相经》!”

    “《无我相经》?”薛夫人一怔,随即摇头道:“这本经书我还真是没有听说过。”

    如莲似乎很不习惯这种场合,向素娘道:“姐,我……我先下去!”也不等素娘说话,已经抱着经书,低头匆匆出门而去。

    薛夫人瞅着如莲背影,很是奇怪,素娘已经道:“夫人,这里便是我的住处。”

    薛夫人轻移步子,在屋子里转悠了片刻,伸手摸了摸纱帐,随即瞧了瞧屋内的屏风和梳妆台,轻声道:“妹子真是节俭!”

    素娘一怔。

    这屋内的东西,置办之时,还真是花了不少银子,在素娘看来,这已经是极其富贵之所在,可是薛夫人一句“节俭”,顿时让素娘有些尴尬。

    见到素娘神情,薛夫人忙表示歉意道:“妹子,你可别怪我说话直。”

    素娘摇头道:“没有。”心里却想着,“你说这里节俭,不就是说我这屋里的东西不好?你屋里的东西难道很好吗?”内心却是颇有些不甘。

    素娘虽然出身农家,淳朴自然,不过却是一个争强好胜的姑娘,当初与楚李氏在刘家村相依为命,虽然家无男丁,却强自撑着一个家,不让别人小瞧,如今跟着楚欢,生活早已经是远胜当初,她本就是一个极护短的女人,从前护着楚李氏,后来护着如莲,如今身为楚欢的妻子,自然也是全力护着楚欢,她也知道楚欢身在京城,男人最注重的是颜面,自己表现的好坏,直接关乎到楚欢的颜面,此时薛夫人说她这里节俭,就等若说她的东西不好,她便觉得这是让楚欢丢了面子,心里就有些不快。

    薛夫人指着屏风道:“妹子,我府里有一扇香木所制的屏风,屏风上的绣画那可是巧手艺人所制,而且放在屋里,会有一种异香味,你若是不嫌弃,回头我让人送过来。”

    素娘一听对方要送东西给自己,顿时眉开眼笑,道:“那怎么好意思……夫人,你说的屏风,还能有香味?”凑近自己的屏风,微闻了闻,摇头道:“我这个可没有。”

    薛夫人笑道:“这面屏风也算很好的,只不过并非香木所制。我府上那面屏风,年头有些久,不过却是祖上传下来的屏风。”又道:“这纱帐我府上有云纱,作为纱帐最好,回头我派人一块儿给你送过来……!”

    素娘本来因为薛夫人一句话,对薛夫人还有些意见,此时听的她又是要送屏风又是要送云纱,心里顿时暖起来,很是舒畅,面上却是笑道:“那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薛夫人故意不快道,“妹子,你可不知道,我家老爷与楚大人一同出使西梁,如果不是楚大人在旁帮衬着,可不能这么平安回来,他们是生死之交,你我之间,rì后也要如同姐妹一般才是。”

    “夫人是神仙一样的人,素娘哪里敢。”素娘与薛夫人相比,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自惭形秽,毕竟人家雍容华贵,出身贵族,这以姐妹相称,却还是让素娘有些忐忑。

    “什么夫人不夫人。”薛夫人拉着素娘的手,“以后就叫我姐姐便是。”

    素娘道:“那……那夫人不知比素娘年长几岁?”

    “几岁?”薛夫人失笑道:“妹子,我都快四十了,是个老太婆了……!”

    素娘不相信,睁大了眼睛,瞧薛夫人的皮肤,哪里像四十岁的人,薛夫人自然知道素娘心里想什么,微笑道:“咱们女人个个都想着永葆青chūn,可是时光如水,不经意间便流逝过去,年轻的时候固然个个貌美如花,可是时间一长,便人老珠黄,丈夫不嫌弃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可是……可是夫人看起来根本不像四十岁的人,看起来……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岁……!”素娘由衷道。

    薛夫人听到这话,倒也有几分欢喜,拉着素娘坐下,道:“不过是闲来无事的时候,略加保养而已。这女人想要永葆青chūn自然是不可能,但是多加保养,却也能够延缓衰老,常言说得好,女人是三分靠天,七分靠养,想要延缓衰老,便要注意多加保养才是。”

    素娘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忍不住问道:“那该如何保养?”

第七一五章 黄花大闺女

    素娘这句话,却也是发自肺腑,这阵子虽然已经对府邸十分熟悉,也开始慢慢适应京城的生活,但是在这大府院里,素娘总是感到有一种别扭之感。

    原因倒也简单,莫凌霜和西域双珠自不必言,那都是大美人儿,而且细皮嫩肉,肌肤细腻粉润,素娘虽说如今肌肤也比之在刘家村要细腻许多,也白皙了许多,但是比之那几个姑娘,自然还有着差距,这女人天xìng.爱美,瞧见比自己漂亮的姑娘,心中总是有些不舒坦,在府里瞧见那几个,虽然是主母的身份,但总是感觉有些自惭形秽。

    在她内心深处,倒还真希望自己也如同那几个姑娘般水灵灵的,她却忘记,她身形结实丰腴,肌肤健康,另有一番风韵。

    此时见得薛夫人年近四旬,却保养得如此姣好,心下却也是蠢蠢yù动,想着自己比之薛夫人年轻十几岁,若是也能按照薛夫人的法子去保养,未必就输了给其他几个女子。

    薛夫人察言观sè,倒也看出素娘意动,听得素娘脱口而问,笑道:“这保养的法子,却也有不少,除了要注意休息,不要熬夜,各人的保养法子也是不尽相同。府中若是殷实,最好的法子,当然是泡珍珠粉末饮用。”

    “珍珠粉末?”

    薛夫人点点头,从身上取了一串珍珠项链,“就是这种珍珠,研成粉末,然后泡温水饮用,长期服用,自然可以延缓衰老,这肌肤也会水嫩。”

    素娘瞧见这串珍珠晶莹剔透,一看就价值不菲,有些惊讶,“这东西也能饮用?”

    “自然可以。”薛夫人笑道:“其实这法子最为简单,不似有些人,需要各种药材研磨煎熬,煞费工夫,而且常言道的好,是药三分毒,无论何种药草用来服用,总会对身体不好。”

    素娘问道:“那这一串珍珠要多少银子?”

    “这是上好的珍珠。”薛夫人解释道:“也不过几百两银子而已……!”

    素娘一愣,她知道珍珠很贵重,可是这一串小小的珍珠项链便要上百两银子,却还是让她大吃一惊,她以前用度,那可是几文钱几文钱地算账,后来楚欢回来,虽然家境大为宽裕,甚至手上总是少不了几十百把两银子,可是穷rì子过惯了,便是花上几两银子的花销,也能让素娘心里肉疼。

    “那这一串珍珠能服用多久?”素娘结结巴巴问道。

    薛夫人笑道:“一开始服用量要少一些,到后面可以加一些。”顿了顿,估算了一下,道:“早晚各一次,应该能撑上个把月!”

    素娘忍不住抬手捂着嘴。

    就为了保养,饮用珍珠粉末,一个月就要花上好几百两银子,那一年岂不是数千两银子,那可是能买上好几处宅子。

    素娘有些不敢置信。

    薛夫人却已经将那串珍珠放在素娘手中,笑道:“妹子,这个你先收着,回头你自己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成。到时候研磨的时候,越细越好,早晚各服用一次,不过这种方法可不是短时间便能见效,要长期坚持。”

    素娘一想到每年在这上面要花上数千两银子,已经死心,摇头笑道:“这个……!”也不好说自己舍不得,只能道:“那没有其他法子?”

    薛夫人想了想,道:“法子也不少,不过到了你这个份上,这个法子是最为有用的。民间的许多法子,总比不上这个,宫里娘娘们自然有更好的秘方,不过咱们却是无法享用的。”笑道:“京城有一个七清塘,那里专门有保养的地儿,你若是喜欢,回头我领你往那里瞧一瞧,只怕能找到你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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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娘犹豫不决,薛夫人轻轻拍了拍素娘的手,柔声道:“妹子,说句话你也莫怪罪,这男人啊,天生就是喜新厌旧,咱们年轻的时候,如花似玉,他们自然还是欢喜,可是只要年岁大了一些,人老珠黄,他们便没了心思。”凑近低声道:“你们现在是年少夫妇,有些事情还不觉得,我是过来人,你说楚大人虽然年轻,可是如今已经是帝国高官,得到朝廷中用,你若是不多用一些心思,保不准哪天……哎,妹子,你可别怪我多嘴……!”

    素娘忙道:“二郎不是那样的人,他……!”一想到倒是曾经说过的“桃花劫”,也不知道那桃花劫是否已经破除,被薛夫人这三言两语一说,心中还真是忐忑起来。

    薛夫人笑道:“楚大人当然不是那样的人。”顿了顿,轻声道:“妹子,楚大人如今在朝中风头正劲,咱们大秦封爵很少,但是楚大人年纪轻轻,如今可就是伯爵……!”

    “伯爵?”素娘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什么是伯爵?”

    薛夫人也不见怪,她从第一眼瞅见素娘,就知道素娘的出身一定不会很高,这朝廷的爵位她不明白,也不觉得意外,笑道:“伯爵是朝廷的爵位,是至高的荣誉,而且不是每一个官员都能得到爵位。咱们大秦封爵极少,楚大人年纪轻轻便被封为伯爵,那在我大秦此前可是从无有过。这爵位是圣上亲自赐封,可见圣上对楚大人是极为信任和喜爱,楚大人前途必将是无量!”

    素娘似懂非懂,他知道楚欢在京中为官,但是到底是多大官,她还真不清楚,此时看到薛夫人言辞之中甚至带着一丝恭敬的味道,她毕竟也是个聪明的女人,隐隐感觉自己的夫君还真是非同小可,心中诧异之余,竟也是有些忐忑,这楚欢的官位越高,她心中便越是多了几分敬畏。

    “你说楚大人如今的地位,这以后可说不准有多少人要前来结交。”薛夫人含笑道:“官员走动,送些礼品倒也是司空见惯的事儿,只是哪天若是有官员送来女子,妹子心中可还会舒坦?”

    素娘奇道:“还有人送……送女人过来?”

    “当然有。”薛夫人道:“而且送来的一定会是大美女。楚大人或许不会放在心上,可是你想想,楚大人年轻俊秀,而且位居高官,楚大人就算没有心思,难保别的女人不会没有心思?妹子,你说成rì里一大群女子围着楚大人,楚大人当真能够把持得住?”

    素娘越听心里越慌,她虽然也知道男人三妻四妾是最为平常的事情,只是出身乡村,乡村可是少有男子娶上几房夫人,一想到楚欢有可能多出好几个女人来,甚至会因此而冷落自己,心中便开始着急起来,她的想法最是单纯,既然楚李氏做主,将她许给了楚欢,她便想着能够和楚欢夫唱妇随,安安稳稳过rì子,但是此刻薛夫人一番话说来,她心中却也觉得并非没有道理,心中竟是情不自禁生出一种危机感。

    陡然间便想到莫凌霜和西域双珠,且不说其他女子,便是这三个女子,若是对楚欢有好感,那便是自己的劲敌。

    素娘是个有心人,到了府里之后,虽说这阵子楚欢在府中的时间不多,但是平常在府中,楚欢总会偶尔去看一看莫凌霜和西域双珠,而且有说有笑,那时候素娘就觉得不对劲,不过却也没有想太大,这时候忽然想起来,西域双珠倒也罢了,可是莫凌霜每次瞧楚欢的眼神,就有些与众不同,女人对这种事儿最是敏感,素娘脑中一想到凌霜那双水灵灵眼眸子中的眼神以及与楚欢说话时的闻言细语,顿时便感到压力山大。

    见到素娘蹙起眉头来,薛夫人忙道:“妹子,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我说话心直口快,虽说今rì与妹子是第一次相见,但是却感到十分亲切,就似乎是多年的姐妹一样,所以胡言乱语,你可莫放在心上。”

    素娘忙道:“没有没有,薛夫人,你可别这样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薛夫人松了口气,道:“妹子能这样想就好。哎,谁让我与妹子一见如故,这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嘴。”

    素娘想了想,才小心翼翼问道:“薛夫人,你说……你说二郎真的会喜欢别的女人?”

    “楚大人人品极佳,应该不会。”薛夫人道:“不过这种事儿有时候由不得男人,你说水灵灵的大姑娘站在面前,哪个男人舍得赶走?”握着素娘的手,轻声道:“说一千道一万,身为女人,最好的法子,就是能够牢牢拴住自己男人的心,只要将自家男人的心拴在自己身上,他便无论如何也跑不了。”

    素娘忙道:“那该如何拴住他的心?”

    薛夫人笑道:“要拴住他的心,便要让他们心动,让他们每一次瞧见你的时候,心中都会动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够慢慢拿拴住他们的心。”

    素娘一听就知道薛夫人是老前辈,她又何尝不想着能够抓住楚欢的心,夫妻二人白头偕老,正要请教,薛夫人已经道:“让男人心动,这样容自然是至关重要,妹子你像花儿一样,楚大人对你自然是心动,只是如果再能多加保养,稍作打扮,楚大人更会对你心动不已。”

    两人说了半天悄悄话,素娘只觉得与薛夫人真的如同老熟人一样,此时忍不住俏脸泛红,低头道:“我……我不会打扮!”

    薛夫人笑道:“有我在,你就放心。”顿了顿,凑近素娘耳边,轻声道:“妹子,有一句话你可别怪我冒昧,我瞧你似乎……似乎还是黄花大闺女?”

第七一六章 瞎子不眠

    素娘先是一怔,随即满面赤红,她实在不知道薛夫人怎能看出自己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脸上发烫,薛夫人已经笑道:“妹子,是不是我说话冒昧了?”

    素娘尴尬万分,结结巴巴道:“我……那个……二郎他……!”

    薛夫人道:“这是咱们姐妹在这里说私房话,也不会有别人知道的。”顿了顿,眼中显出疑惑之sè,却终究没有问缘故,只是低声道:“妹子,姐姐再说一句不该说的话,这夫妻若不能同床共枕,时间长了,感情可就疏远了。楚大人年轻力壮,这种时候你若是……你若是冷落了他,那也难保他不会……!”她话说一半,明白说到这个份上,素娘自然便应该明白了。

    素娘又何尝不明白薛夫人的话,只是这种事儿极其尴尬,羞红了脸,不好接下话茬。

    薛夫人知道素娘还是黄花大闺女,若是多说,反倒不好,笑道:“是姐姐多嘴了。妹子,你若是有时间,明儿个我过来接你,顺便将屏风和云纱给你带过来,随后咱们一起去七清塘,那里有专门钻磨保养之道的高人,咱们往那里去一趟,你一定获益匪浅。”

    素娘倒还真是被薛夫人说动了心,犹豫了一下,终于道:“那……那等我和二郎说一说。”

    当薛怀安夫妇在楚府用过晚饭,告别离去之前,薛夫人亲自向楚欢提及要领着素娘出门转一转的要求,楚欢其实也正想着有时间带素娘出门散散心,毕竟来到京城,自己也没有抽时间带她出去转转,薛夫人既然主动请缨,楚欢道也是求之不得,自然是答应。

    次rì一大早,薛夫人果然前来接素娘,而且还真的将香木屏风和云纱带过来,楚欢瞧见,本想拒绝,但是东西也已经送到府上来,这时候让人家拿回去,自然会扫了对方的颜面,他对薛怀安的感觉倒是不错,又瞧见素娘对这两样东西似乎十分喜欢,也就不多说,让素娘收下。

    素娘头一遭在京城出门,虽然有薛夫人在旁为伴,楚欢还是放心不下,素娘本想让如莲一同前往,只可惜如莲小丫头似乎对外面的世界很不习惯,并不愿意去,素娘自然也不会勉强,反倒是楚欢想让凌霜陪着一起前往,素娘此番要往七清塘去,专门学习保养之术,就算与凌霜关系好,也不好意思带她前往,而且入住府邸之后,她与凌霜也并无多少交集,依然十分陌生,最后还是楚欢派了狼娃子带上一个人,出门护卫夫人,狼娃子做事谨慎,有他在旁护送,楚欢倒也是放心。

    朝廷近几rì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处置安国公残党,对此楚欢并无兴趣,他最感兴趣的,却是关于西北粮食问题。

    折子倒已经递了上去,不过皇帝那边一直没有旨意下来,楚欢知道虽然安国公被除,皇帝的心情却未必很好。

    实际上安国公被除之后,这一次又牵连了许多户部司的官员,京中户部衙门早先已经有过一番清洗,影响倒是不大,但是地方个户部司确有不少官员卷入其中,户部本来一直在各道筹措粮草,这样一来,筹措粮草的事务便因为地方户部司官员涉案而艰难许多,前方每rì里都有折子往朝中发过来,催促朝廷尽快发粮,马宏急得焦头烂额,虽说皇帝对他颇为信任,可是一旦真要因为粮草事务耽搁了前线的战事,皇帝未必就不会翻脸。

    而且雷孤衡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既然将他派到东南,除非他战死在那边,否则便会接近一切力量去天门道,他在前方纵览战事,率军杀敌,若是因为户部扯了他的后腿,这雷孤衡真要发起脾气来,马宏的rì子也一定不会好过。

    当初胡不凡落马,马宏被调进户部,一开始想着这是钱粮重地,马宏心中还是得意兴奋了许久,可是接到户部一摊子烂事,而且随机又是东南催粮,西北催粮,这两桩事儿弄得马宏焦头烂额,西北那边倒还好说一点,西梁人已经退兵,发不过去粮食,顶多死些老百姓而已,可是东南的事情确实不能有丝毫的懈怠马虎,他本以为进入户部乃是一块大大的油水之地,直到此时终于明白,自己幻想的油水之地,已经变成了烫屁股的火坑。

    马宏每rì里焦头烂额,楚欢却是过的颇为惬意,他虽然是户部侍郎,官职比马宏低,可是好歹身上还有个忠勇伯的爵位封号,而且当rì在通天殿舍身为主,如今已经算是朝廷的红人,便是马宏也不敢轻易得罪,楚欢本就不jīng通户部事务,马宏更是不想得罪楚欢,楚欢愿意闲坐喝茶,马宏自然也不会去管,所以每rì里关着门,在自己的屋里修炼《龙象经》,累了便起来喝杯茶,这rì子倒也是过得十分悠闲。

    昨rì听薛怀安谈起关于郎毋虚救下齐王的事情,此前楚欢每rì里见到郎毋虚,感觉郎毋虚每rì里神采飞扬,也没有太作多想,此时却终于明白其中缘由,能够救下瀛仁,瀛仁多多少少对郎毋虚会另眼相看,郎毋虚即使前途不会很光明,但是想来也不会太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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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欢想着郎毋虚,郎毋虚却已经主动上门,来到楚欢的院子,进了门来,立刻欢声道:“楚大人,旨意下来了!”

    楚欢正想着什么旨意,郎毋虚已经坐下道:“中书省下来了旨意,关于西北出粮租地的事情,已经批了下来,给西关道豪族一个月的时间,若是西关豪族在一个月内能够筹到粮种,那么北山和天山二道的豪族便不能进入西关道……!”

    楚欢双眉一扬,倒也欢喜,他知道如今中书省是由徐从阳率领主事,问道:“这一个月的时限,从什么时候开始?”

    “刚才马尚书已经将中书省的意思派人传达下去,应该是命令抵达之rì算起。”郎毋虚笑道:“虽说只有一个月,可是先前已经耽搁了一阵时rì,再加上这次要传达过去,便算是快马加鞭,也要十天半个月,这样算起来,还真是如楚大人之前所愿,头尾加起来也给了西关豪族两个月时间。”

    楚欢摸着下巴,想了一想,如果真是这样,给予西关七姓的时间也算是十分宽绰,自己从云山府离开的时候,苏老太爷所代表的西关七姓那帮人就应该开始准备借粮,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如果所有的时间加起来,给了西关七姓两个多月时间,这两个多月之内,西关七姓如果能够有能力筹措到粮种,时间上已经足够,如果在这段时间内还无法借到粮食,那么再给他们几个月时间,只怕也不会有粮食到他们手中。

    接下来西关七姓的生死前途,就看他们自己的能耐了。

    看着郎毋虚神采飞扬的样子,楚欢知道郎毋虚这阵子应该过得很好。

    楚欢也不得不承认郎毋虚的运气确实很好,此人虽然人品低劣,但是却似乎很会混迹,安国公倒台,他却还能够屹立不倒,看来还真是有几分本事。

    一看到他,便想到账房杜辅公,杜辅公最大的两位仇敌,一位是安国公,一位便是这位户部侍郎郎毋虚。

    安国公已死,不用劳动自己动手,只是这郎毋虚在目前而言,似乎活着远比死去作用要大得多,安国公死后,郎毋虚显然是彻彻底底地将自己当成了齐王党的人,与齐王党的核心人物楚欢极力靠近,楚欢甚至相信,如果自己让郎毋虚学上几声狗叫,郎毋虚也一定会照办,这样的人物,自己要防备,却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派上大用场。

    楚欢黄昏回到府里的时候,素娘竟是还没有回来,他转悠到后院,这院子里有两间屋子,先是到得左边的屋子,一名不久前刚买来的小厮正坐在椅子上打盹,楚欢也不叫醒他,径自到了里屋内,屋内干净整洁,一张舒适的床铺摆在屋内,诺距罗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楚欢背负双手到得床边,凝视良久,颇有些苦恼。

    诺距罗到京之后,便一直安顿在这里,先前一直由孙子空每rì里喂食喂水,买来家仆后,派了一名小厮全天候看护,按照楚欢的吩咐,这里每rì里都会好好地打扫,保持干净,而且窗户每天都会开上一小会儿,保持室内空气的畅通。

    楚欢不知道诺距罗什么时候会醒,等他醒来的那一天,自己心中诸多谜团或许能够一一解开,可是那一rì究竟何时能够来到。

    诺距罗是躺着的,白瞎子却是坐着的。

    白瞎子也与诺距罗在一个院子里,此后诺距罗的是一名小厮,而伺候白瞎子的则是一名俏丽的小丫鬟。

    本来先前也是给白瞎子派了一名小厮伺候,只可惜伺候了不到两rì,白瞎子便声称小厮的手脚有些重,他伤势未好,经不起太重的折腾,必须更换一名手脚轻一些的人服侍,楚欢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心中好笑,却还是让孙子空给他安排了一名小丫鬟。

    自从给他安排小丫鬟之后,白瞎子惬意了许多,话也比往rì多起来,倦了睡觉,醒了便修炼楚欢传授的《龙象经》,对他而言,最为惬意的事情自然是与小丫头闲聊,他以前的经历非富多彩,做过响马,当过地痞头子,更是与楚欢出使过西梁,要说的事情可着实不少,而且在他的故事中,添油加醋,不过几rì下来,他已经成了小丫鬟心中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英雄,特别是提及伤势,白瞎子自然不会将实情说出来,而是声称当时遭遇数千西梁兵,为了保护使团,他仅带十多人殿后,一场血战,虽然击退敌人,却不可避免受了重伤,言辞伤感,慷慨激扬,不明世事的小丫鬟甚至为此暗暗落泪。

    楚欢来到白瞎子屋内,白瞎子正津津有味与小丫鬟叙说黑山之战,见到楚欢进来,白瞎子很是惊喜,小丫鬟急忙起身行礼,楚欢招手让她退下,打量白瞎子,瞧他气sè好得很,倒也看不出有什么伤,含笑问道:“白兄伤势如何?”

    白瞎子笑道:“已经好多了,多谢大人挂念。”

    “瞧你吃得香睡得好,有时候也该起来活动一下。”楚欢笑道:“成天躺在这里,我瞧你倒是胖了不少。”

    白瞎子苦笑道:“大人,便是没有伤,我也不敢出去,至若睡得好,哎,其实我半夜睡觉都是睁着眼睛,只怕出差错!”

    “哦?”楚欢奇道:“为何?”

    白瞎子抬手往屋角指了指,“大人,那些东西在这里,你说我敢闭上眼睛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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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一局诡异的惊天大陷阱,局中有局,计中有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是计中人,谁是布局者?八字谶言之后,又尘封着何等隐秘的故事?是狼巡天下?还是狡狐瞒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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