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国色生枭TXT下载国色生枭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国色生枭全文阅读

作者:沙漠     国色生枭txt下载     国色生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九六章 小绵羊

    楚欢感觉到素娘腰肢扭动,一只手从胸脯划到腰间,素娘穿着裙子,楚欢轻轻将裙子聊起来,摸在小媳妇一条浑圆结实的大腿上,小媳妇又是一阵哆嗦,便觉得腿上汗毛似乎都竖起来,只是楚欢摸在腿上,隔着一条绸丝裤子,虽然已经能够感觉到腿上肌肤的滑腻,但是那丝绸的质料确实不错,滑滑的,也不知道滑腻如油的感觉是丝裤的原因,还是那条腿儿的缘故。

    他忍不住要将素娘一条腿提起来,只是素娘紧张之下,身体有些僵硬,而且她两条腿儿夹得极紧,楚欢也不会太用力,免得伤了她,一时没能提起,不由皱眉道:“放松一些,大腿曲起来……!”

    素娘已经被楚欢玩的浑身是汗,她既要服从楚欢,每一个动作却又都是小心翼翼,自然是十分辛苦,身上已经是香汗淋漓,睫毛闪动,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还要……还要抬起腿吗?”她俏脸有些发红,一时不敢松腿,固然不知道楚欢又要弄些什么羞人的把戏,更紧要的事,这俊俏敏感的小媳妇已经感觉到自己那妙处潮湿一片,她只怕腿儿抬起来,楚欢便能看到那里,虽然穿着裤子,可是她最怕那地方也被映湿,这种丝绸裤子不比粗布裤子,如果是粗布裤子,里面就算湿了,外面也看不出来,但是这种轻薄的丝绸裤子,只要有水渍,最容易湿透,她感觉到那里湿得很,就怕印到裤子上,若是那样被楚欢看见,素娘真是不想活了。

    虽然是在圆房,有反应实属正常,但是素娘毕竟是黄花闺女,未经人事,只怕自己那里反应太突出,会被楚欢以为自己是个淫.荡的女人。

    不过瞧见楚欢盯着自己,那条手还在自己腿弯间,无可奈何,小心翼翼曲起腿弯,楚欢往下瞧了一眼,此时他已经将裙子掀起,瞧见素娘穿着一条宝蓝色的丝裤,那条裤子将她浑圆结实的腿儿裹着,楚欢看了一下,倒是觉得小媳妇在打扮上面还真是有些天赋,这宝蓝色的丝裤穿在她的身上,确实是艳丽得紧,将那条腿儿绷得十分性感,楚欢顺着腿儿摸到素娘的脚上,她还穿着布鞋,楚欢手指轻轻一撩,便将鞋子褪下,随即在素娘急促的呼吸中,将那包裹着小脚的布袜褪下去之后,那一只秀气的玉足便显露出来。

    素娘身形丰腴,但是这只小脚却是十分的秀气,白葱一般,当楚欢一只手握住她的玉足,素娘身子一阵剧烈颤抖,胸脯剧烈晃动了一下,白浪翻滚,如同白色的水波一样,颤巍巍的十分炫目。

    房内灯火闪烁,四下里一片宁静,楚欢一边用手轻轻揉握着素娘的秀气的小脚,一面却是观察着素娘的表情,看到素娘脸上红潮如血,贝齿咬着红唇,那一双迷人的媚眼儿因为自己的吩咐不敢闭上,却又不敢与自己对视,只是闪躲着自己的目光,脸上甚至带着一丝丝委屈的样儿,心中顿时有些好笑,放开玉足,让她依然曲着**,小脚搭在床沿边上,那只手却已经搭在素娘纤腰上,随即往下滑过去,绕到后面,摸到了素娘的屁股蛋.子上。

    其实以前看见素娘前凸后翘的身材,楚欢内心深处也未尝没有骑过一丝涟漪,特别是这小媳妇,走路的时候,腰肢会不由然地轻轻扭动,那结实却饱满丰硕的香.臀儿如同花儿般摇曳,特别的撩人,此时摸上去,果真是手感惊人的好。

    素娘以前做过体力活,所以有些地方便显得特别结实,例如一条修长的腿,还有这紧绷绷滚圆无比的臀部。

    她的臀儿比普通女子要翘一些,所以平日里便显得身材曲线特别好,她的腰肢不粗,所以便显得胯骨偏大,那两只臀.瓣儿也就显得丰硕,肉乎乎的,圆滚滚的,质感十足,捏在上面,就像捏在海绵上,但是比之海绵有弹性的多,也滑.润得多。

    素娘对闺房之事毫不了解,只以为每个女人在圆房之夜都是被这般亵玩,也不敢抗拒,任由楚欢在自己身上亵玩着。

    楚欢此时其实已经是如同烈火烧身,若不是因为素娘是头一遭,他早就翻身跨马,纵横驰骋了,只不过这小媳妇是第一遭,知道这第一次调教十分重要,两人是夫妻,第一次能够调教好,日后的闺房之乐自然是十分的和谐,而且楚欢骨子里也觉得这般调戏素娘,特别刺激,曾经在自己面前大呼小叫过的嫂子,此时如同小绵羊般,在自己的身上逆来顺受,那种心理上的畅快感,与手上的抚摸素娘躯体的快感结合在一起,让楚欢爽到骨子里去。

    他最开始迷迷糊糊翻上素娘的身子,那还真是酒醉之下,迷迷糊糊所致,他也没有想过今夜就要与素娘圆房,但是到了素娘香软的身子上,这小媳妇的身子实在是勾人,而楚大老爷酒意未去,却也知道这个小媳妇是自己的禁脔,圆房是迟早的事情,今夜既然有了机会,气氛又蛮不错,楚欢便想将事儿办了。

    毕竟娶了素娘,却让她守活寡,这终究是很不人道的事情。

    楚欢抚摸着素娘圆滚滚的屁股,隔着纱裤,总是有些不爽手,素娘的身体一抖一抖,那胸脯也是往上一挺一挺,此时这小媳妇星眼朦胧,不知不觉中也进入了气氛之中,虽然还是紧张害怕,但却配合的默契了一些,楚欢摸她的臀儿,她害怕自己的屁股压着他的手,反倒是将臀儿微微抬起,让楚欢摸起来更舒服一些,她身上泛起一阵奇妙的感觉,熟透了的身子,倒似乎渴望了很久,虽然楚欢在她的身上抚摸之时,她的汗毛似乎也竖起来,但是她却又十分享受那种轻柔的抚摸,猛然间感觉楚欢的手从裤腰边伸进去,不但是进入丝裤内,更是进了最里面的底.裤之内,惊恐之间,楚欢的一根手指似乎已经顺进了她的臀.缝之间。

    她的臀.肉十分饱满,滚圆紧翘,肉感十足,这也就让她的臀.缝儿显得很深,两股勾勒出深邃的臀.缝儿,楚欢的手指滑进去,素娘忍不住“啊”地娇.吟一声,这一声声音不小,**蚀骨,素娘急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小嘴,只怕发出更大的声音被人听见。

    楚欢身体向上,再一次用嘴去含住雪白丰腻上面的那一点嫣红,手指顺着臀.沟往下滑,很快触手就湿漉漉的一片,正要触碰到那妙处,便在此时,却听得院子里传来叫声:“师傅,师傅,你在这里吗?”正是孙子空的声音。

    素娘吓了一跳,双目圆睁,满是惊骇之色,就似乎孙子空已经闯进来,急忙轻声道:“老……老爷,有……有人……!”

    楚欢正兴致勃勃,陡然听到叫声,也是大为扫兴,手从里面拿出来,大声道:“叫什么叫,有什么事?”

    孙子空忙道:“师傅,你快去正堂,有大事!”

    “天大的事情,明天再说,我睡下了。”楚欢见得素娘惊恐万状的模样,心下好笑,却也实在有些郁闷,好事正临,孙子空这不识趣的跑过来做什么。

    孙子空已经道:“师傅,什么事情都可以等到明天,这事儿不成,宫里来人了,要你立刻进宫……!”

    楚欢一怔,素娘也是一愣,犹豫了一下,素娘终是怯生生道:“老……老爷,宫里传你,你……你不能不去……!”

    楚欢叹了口气,凝视着素娘已经满是香汗的脸颊,含笑道:“你急吗?”

    “急?”素娘一怔,但瞬间明白过来,俏脸绯红,别过脸去,颤声道:“不……不急……!”

    楚欢轻声道:“既然不急,那么……咱们改日……!”

    素娘声音细若蚊蚁,轻“嗯”了一声。

    楚欢这才抬手将肚兜拉上去,将她那一对颤巍巍的丰硕雪峰盖住,随即在素娘脸颊上亲了一口,低声道:“这么晚宫里传召,恐怕有大事,我先去!”

    素娘又“嗯”了一声,脑子里想着刚才的情景,羞臊无比,这时候已经是闭上眼睛,哪里再敢看楚欢一眼,身子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楚欢起身来,看了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素娘一眼,心下好笑,却还是整理了一下衣裳,这才出门而去,等到楚欢离开,素娘这才长长吁了口气,坐起身来,不妨那肚兜刚才被拉松,一坐起来,肚兜便掉下去,酥胸露出来,她急忙拉起来,双手横于胸前,刚才一阵子紧张,全身香汗淋漓,楚欢离开,她倒是松了口气,但是很快却又是一阵深深地失落感,心中忍不住责怪孙子空在这种时候跑过来。

    想着刚才的情景,素娘脸上还是发烫,也不知过了多久,四下里死一般寂静,素娘却陡然感觉一阵孤独感袭过来,心里顿时有些不舒坦,竟是期盼楚欢能够从宫里早些回来,却也不知道回来之后,还会不会过来,忽然间感觉身下有些发凉,顿时咬着嘴唇,夹着两腿,整理好自己,想着赶紧好好洗个澡,特别是那里,水汪汪的黏兮兮的,一定要洗干净,还要用花香水,免得楚欢真的再回来,如果没洗干净,真会让他笑话的。

第八九七章 雪花娘娘

    宫里过来的是水涟,这是楚欢的老熟人,见到楚欢,水涟也没有什么客套,直说皇帝正在宫里等候,楚欢只能迅速换上官服,跟着水涟急急忙忙进宫。

    皇宫面积巨大,等楚欢倒了宣召的光明殿外,已经是深夜,水涟让楚欢在殿外等候着,自己进去通禀。

    楚欢立于殿外,殿外的汉白玉栏杆边上,近卫军武士如同石雕般站立,肃穆威严,楚欢站在殿外,等了许久,始终不见水涟身影,正自好奇,终是瞧见水涟急匆匆过来,楚欢整了整衣襟,迎上前去,正以为要进殿,却见到水涟已经摆起手来,楚欢一怔,水涟靠过来道:“楚大人,暂时还不能进去,杂家没见到圣上,圣上还在内殿内,杂家禀报了,圣上一直没有宣召,杂家怕你在外面等急了,先过来打声招呼,恐怕还要登上一阵子。”

    楚欢含笑道:“无妨,圣上日理万机,咱们做臣子的恨不能为圣上分忧,能在这里伺候着,也是福分。”

    水涟含笑道:“楚大人说话稳重,是个小心的人。”他对楚欢的感觉倒是不错,只觉得这人年纪轻轻,但是办事周全,是个谨慎的人。

    楚欢一只手却已经抓住水涟的手,水涟一怔之间,感觉有件东西入手,瞥了一眼,竟是一只造型极其精致的玉蝴蝶,虽然是深夜,但是光明殿外可不昏暗,明亮的紧,水涟身在宫中,是皇帝身边的近身太监,那也是见过失眠的人,瞧了一眼,就知道这玉蝴蝶价值不菲,不动声色将玉蝴蝶收进衣袖之中,轻叹道:“楚大人,这外面风寒,要不要拿件衣服过来驱驱寒?”

    楚欢忙笑道:“不用烦劳!”

    水涟又道:“圣上只怕一时半会召见不得,杂家让人给你沏杯茶。”回过头,招手叫来一名小太监,吩咐道:“快去沏杯参茶过来,给楚大人暖暖身子。”

    那小太监答应着下去。

    楚欢暗叹有钱好办事,想到什么,忍不住轻声问道:“公公,您说刚才并没有见着圣上?您不是圣上身边的人吗?圣上的旨意,通常都由您传达,怎地连您也见不到圣上?”

    水涟左右瞧了瞧,虽然旁边守卫的近卫军武士宛若石雕,但水涟还是拉着楚欢从玉石台阶往下走,到得台阶正中间,离近卫武士远了,这才轻叹道:“楚大人,你也知道,杂家不是一个烂嚼舌根子的人,只是与你楚大人性情相投,有些事情,还是推心置腹的。”

    楚欢心想我们两性情那是绝对不同,性情相投那是绝对称不上,无非是那玉蝴蝶起了作用,但是脸上却肃然道:“公公对下官一直厚爱,此份恩德,下官从不敢忘。”

    “哪里哪里!”水涟很欣赏楚欢的为人做事,竟是十分亲热地拉着楚欢在石阶坐下,道:“圣上一时半会儿恐怕是无法传召,现在这里将就坐一下。”

    两人坐下后,水涟才压低声音道:“楚大人刚从安邑回来,圣上得知,便派杂家去传召,楚大人有所不知,圣上最近可是极少上朝的!”

    “哦?”楚欢奇道:“莫非圣上龙体不适?”

    “其实圣上的龙体,最近一段时间十分的康健,比之先前还要安康不少,精神抖擞。”水涟苦笑道:“只是雪花娘娘喜欢.吟诗作画,喜欢弹琴跳舞,圣上每日里跟着雪花娘娘一起,寸步不离,便是连修道也在一起,所以没有空闲上朝的……!”

    楚欢张了张嘴,有些诧异,片刻之后才低声问道:“公公,这雪花娘娘又是哪位?下官倒没有听说宫里还有一位雪花娘娘!”

    水涟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楚大人难道没有听说过,不久之前,精忠候冯元破献上了一位美人?”

    楚欢一怔,立刻想起这档子事,在安邑之时,袁崇尚就说起过此事,而且当是袁崇尚还啧啧称奇,只因为皇帝曾经下旨,严禁臣子献美,为了此事,更有官员丢了脑袋,孰知此番冯元破献上美人,却没有惹得皇帝龙颜大怒。

    只是楚欢对此事也不如何放在心上,此时想起来,才知道冯元破献上的美人竟然已经被封了娘娘。

    大秦后宫之制,那可不是谁都可以称为娘娘,除了皇后,之下有四妃,也只有皇后与妃子有资格称为娘娘,便是九嫔,那也没有资格被称为娘娘。

    大秦后宫的等级并不比朝官简单,皇后是后宫之主,其下是四妃,九嫔,婕妤,昭仪,贵人,美人,常言说的好,后宫佳丽三千,大秦后宫虽然从立国开始便简易,但是佳丽千人还是有的,在宫外没有背景,想要入宫轻易受封,绝非易事,莫说皇后,便是想要成为妃嫔,那也是难如登山。

    楚欢就算记得冯元破献美那档子事,也不可能想到冯元破敬献的美人会被人称为娘娘,毕竟冯元破进献美人时间极短,而且这种臣子进献的美人,完全是美色出众,在宫外未必有什么背景,这样的女子,便算皇帝喜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封为美人已经是天大的恩宠,就别说什么娘娘了。

    水涟瞧见了水涟那诧异的神色,叹道:“那位美人,就在半个月前,已经被圣上赐封为妃,而且赐号雪花。”

    “为何赐号雪花?”

    “冰肌雪肤,花容月貌。”水涟轻声道:“圣上给了八个字,所以赐号雪花,楚大人没有见过这位娘娘,那肌肤,真比雪还白,杂家见过许多女人,但是没有一个比她的皮肤白。”顿了顿,更是压低声音道:“其实雪花娘娘根本不是秦人,她是夷蛮人!”

    “夷蛮人?”

    水涟点头道:“正是,冯元破坐镇北方,夷蛮各族对他还是十分惧怕,夷蛮人互相争杀,谁要是与冯元破关系好一些,有了精忠候的暗中帮助,谁的实力自然就强一些,所以夷蛮各族对精忠候可是竭力拉拢,听说这雪花娘娘是夷蛮一个叫做斯拉夫族的公主,斯拉夫的头领将她献给冯元破,冯元破不敢留下,敬献给了圣上。”

    “原来如此。”楚欢微皱眉头,“只是这位雪花娘娘被册封,朝中无人说话?”

    水涟犹豫了一下,凑近楚欢耳边,压低声音道:“这是有违后宫礼制的,只是圣上的旨意,朝中却也无人敢反驳,徐从阳徐大学士倒是在朝中进言,也只是说此时应该暂缓,圣上不悦,徐大学士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而且此事吏部尚书林大人、户部尚书马大人都是竭力赞同,便是礼部尚书薛大人也没有多说什么,所以也就这般定下来了。”

    楚欢想了想,才轻声问道:“皇后娘娘那边……!”

    “皇后是个好.性子的人,与世无争,此事她一句话也不曾说过。”水涟轻叹道:“圣上对雪花娘娘当真是宠爱无比,言听计从……楚大人有所不知,在这光明殿之中,又修了一处雪花内殿,这位雪花娘娘不在后宫居住,而是日夜与圣上住在这雪花内殿之中,便是连杂家,没有圣上的传召,那也是不能进入雪花内殿的。”

    楚欢微一沉吟,低声问道:“公公,下官听说,当初圣上下过旨意,禁止官员献美,但有违抗,以抗旨之罪惩处,这事儿应该没错吧?”

    “是没错。”水涟道:“不过这雪花娘娘能够进宫来,而精忠候却安然无恙,却是……却是另有隐情……!”

    “另有隐情?”楚欢心下一紧,他其实也知道,当今皇帝这些年来算得上是一个残暴之君,但是一直以来,人们都知道圣上有一桩好处,便是不贪图美色,并不浸淫于后宫佳丽之中,甚至连民间选美都是禁止。

    只是此番却因为一个夷蛮女子,却屡屡做出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且不说降罪冯元破,只是封妃、赐号、修内殿、终日与雪花娘娘在一起,这些就已经与从前的皇帝陛下大不相同,难道这位来自北方夷蛮部落的美人,当真是让皇帝心神荡漾,迷住了皇帝陛下?

    水涟话一出口,感觉自己已经说了不少不该说的话,忙笑道:“其实……也没什么……!”

    楚欢已经诚恳道:“公公若是有不方便说的,千万不要为难。”

    水涟听楚欢这般说,反倒是叹了口气,凑到楚欢耳边,压低声音道:“楚大人,出我口,入你耳,莫要外传,传扬出去,对你我都不好。”

    楚欢肃然道:“下官明白。”

    “其实雪花娘娘入宫前,圣上修道已经进入关键时期,但是只差一样,便可以进入融合期,延年益寿……!”水涟轻声道:“圣上所缺的,乃是人鼎!”

    “人鼎?”

    水涟颔首道:“按照玄真道宗的说法,要找寻一个与圣上阴阳相合促成大道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很难找寻,条件苛刻,万中求一也是难以寻觅,而圣上必须要有这样的女子相助,才能修到大成,而且玄真道宗说过,这人鼎一旦与圣上阴阳相合,便是宝鼎,圣上进入元婴之前,这宝鼎可以一直帮助圣上。”

    楚欢对这种修道之术从无好感,至若什么人鼎修炼,他更是没有好感,禁不住皱起眉头,想到皇帝陛下当年英明神武,如今却在修道之路上越走越远,不由大是感慨。

    “圣上还没下旨找寻人鼎,精忠候送的美人便到了。”水涟轻声道:“而精忠候说,他连续三夜做梦,梦见圣上化身天神,寻觅人鼎,他的梦中,就梦到雪花娘娘化身人鼎,正是圣上所需的修道之物,醒来之后,觉得事情古怪,但是他一片忠心,知道圣上有此需要,冒着砍脑袋的危险,还是将雪花娘娘派人敬献进京……!”

    楚欢张了张嘴,只觉得匪夷所思,“他竟然梦到圣上需要人鼎?这……这怎么可能?”

第八九八章 狗仗人势

    水涟悄声道:“这也倒是奇事一桩,玄贞道宗提到人鼎,圣上这边都来不及派人去寻,这雪花娘娘便已经送到了京城。楚大人,精忠候镇守河西道,从河西道武平府出发,前来京城,就算是一路上畅通无阻快马加鞭,那也不是三五日便能赶到,更何况雪花娘娘娇弱之躯,趁车而来,那速度就更慢了,怎么着也得大半个月才成……!”

    楚欢微微颔首,叹道:“看来精忠候只怕是真的做了一个梦,否则他总不能未卜先知吧。”

    便在此时,小太监已经端着参茶过来,楚欢谢过,接过参茶,水涟轻声吩咐小太监:“圣上那边如果有动静,赶紧过来报我!”

    小太监答应一声,退了下去,楚欢才问道:“公公,你是圣上的近侍,雪花内殿,难道连你也不能进去?若是如此,有大事要通禀,那又如何?”

    水涟眼中划过一丝怪异之色,语气中明显夹带着不满,低声道:“杂家虽然能在这光明殿畅通无阻,可是雪花内殿,却偏偏进不得,这雪花内殿,除了圣上和雪花娘娘,自然还有其他高人在……!”似乎感觉这句话有些不合适,笑了一笑。

    楚欢一时没有明白。

    水涟轻叹一声,道:“雪花娘娘入京,可不是只有她一人,她是斯拉夫族的夷蛮人,若是孤身而来,总会感到孤单,所以来京之时,身边还带了几个人。除了四名夷蛮侍女,还有两名夷蛮男子……!”说到这里,似乎感觉自己说的不准确,摇了摇头,道:“其实那两个夷蛮男子,也算不得男人了,他们……他们也和杂家一样……!”

    这个话题有些尴尬,楚欢已经听明白,知道那两名夷蛮男子也已经成了太监,却不知道是来京之前便是太监,还是入京之后才被阉割。

    “公公的意思是说,如今进入雪花内殿,是那两个夷蛮人?”

    水涟眼中显出欣赏之色,这楚大人一点就通,还真不必多废话,点头轻声道:“一个叫耶利辛,一个叫普辛,日夜轮值在雪花内殿,杂家现在有事要禀报圣上,便要先他们禀明,由他们前去奏禀圣上……圣上若是有旨意,大多时候也是由他们前来向杂家传旨。今日得到消息,楚大人你回京来,圣上前几日就对杂家说过,一旦楚大人进京,便立刻奏禀,所以杂家便奏禀过去,圣上便传下来旨意,让杂家连夜召楚大人进宫……!”

    楚欢点点头,水涟已经叹道:“只是刚才去奏禀圣上,那耶利辛却说圣上正与雪花娘娘在画画,杂家自然不敢催促,只能先委屈楚大人在这里等一等了。”

    楚欢含笑道:“圣上下旨,令下官十万火急从安邑返京,又连夜召见,下官本以为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水涟已经笑道:“楚大人莫担心,圣上对你可是夸赞有加的。楚大人前番好像呈上一道奏折,杂家那时候恰好伺候在旁边,徐大学士和门下中书几位大人也都在场,圣上便说楚大人这道奏折写得好,说你年纪虽轻,但是办事周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堪大用!”

    楚欢忙笑道:“实在过奖了,能为圣上分忧,是臣子的福分,敢不尽心竭力?”

    水涟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便在此时,却听得后面脚步声响,拿脚步颇有些沉重,楚欢忍不住回头望过去,就到台阶最上端,忽然出现一个人来,那人身材极其高大,比之左右守卫的近卫军武士还要高出一截子来,身形粗壮威猛,高鼻梁蓝眼睛,皮肤甚白,却是穿着一套内监的衣裳,手里也拿着一根拂尘,只是那一身服饰穿在他身上,却是显得颇有些不伦不类。

    楚欢皱起眉头,瞧见那人,一瞬间就想到夷蛮人,水涟此时也已经瞧见,压低声音道:“这就是那个耶利辛。”

    夷蛮太监耶利辛高高站着,却是从上俯视下面,正盯着楚欢,见到水涟已经匆匆起身来,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声音颇大:“水涟,你不在宫内伺候着,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汉话算不得很标准,但是却也能够让人听得清楚,楚欢听起来也不费力。

    水涟眼中划过不快之色,但显然也不敢得罪耶利辛,陪着笑道:“这位是刚刚回京的楚大人,杂家在这里嘱咐几句而已!”

    “什么楚大人楚小人。”耶利辛根本不将楚欢放在眼中,横了楚欢一眼,大声道:“水涟,你是伺候圣上的,不是伺候这些阿猫阿狗的,娘娘要喝奶果子茶,我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你人,娘娘要是生气了,你不怕掉脑袋吗?”

    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很是嚣张,楚欢根本不去理会,手里拿着杯参茶喝着,水涟却是含笑迎上去,笑道:“耶公公,殿内伺候的孩子们多,随便召唤一个,也能准备奶果子茶的。娘娘喜欢奶果子茶,殿中一直备着,随便吩咐一个人,都可以拿到的。”

    耶利辛却已经顺着台阶悠然走下来,神情不悦道:“娘娘何等尊贵,是那些小人物可以伺候的?让你伺候,也是看得起你,你这还不愿意了?”

    水涟在宫里多年,从一个小太监慢慢爬到如今的地位,那可是资历极高,至少在宫内的太监宫女之中,有着极高的威望,这耶利辛进宫没多久,却如同训斥小孩子般任意训斥水涟,根本不给水涟脸面,水涟这老脸就有些挂不住,但是如今雪花娘娘蒙受皇帝恩宠,这耶利辛狗仗人势,终究是雪花娘娘的人,水涟不好撕破脸皮,陪着笑道:“耶公公说哪里话,杂家这就去取奶果子茶!”

    耶利辛见得水涟顺从,倒是十分的惬意,却瞧见楚欢坐在石阶上,背对着自己,也不回头,不由皱起眉头,走到楚欢身后,竟是用脚轻轻踢了踢楚欢的背,楚欢面不改色,转过头来,见得耶利辛正居高临下俯视自己,面无表情问道:“公公有事?”

    “你在这里做什么?”耶利辛眼中显出不屑之色:“这里是皇宫,圣上和雪花娘娘就在里面,谁让你坐在这里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坐着?”

    水涟见耶利辛冲撞楚欢,他正要去取奶果子茶,此时只能过来道:“耶公公,这位是楚欢楚大人,今日刚刚回京,是圣上下旨传召入宫,楚大人沿途辛苦,没能歇息,杂家让他在这里先坐着歇息片刻,喝杯茶,回头有了精神,也好面见圣上。”

    “喝茶?”耶利辛冷笑道:“这里是茶馆吗?要喝茶,滚出皇宫,大街上茶馆多得是,小小官员,也敢在宫里喝茶?”他瞥了水涟一眼,道:“这宫里没有规矩了?”

    水涟再三忍让,耶利辛咄咄逼人,水涟心下气恼至极,却见到楚欢已经站起身来,慢慢转过手,手中托着玉质茶杯,打量耶利辛两眼,声音平淡:“这与水公公无关,是我要饮茶,既然这里不能饮茶,那请你将茶收回!”说话间,伸出手,将那茶杯亮在耶利辛面前。

    耶利辛见得楚欢如此,似乎不将他放在眼中,他虽然入宫时间短,但是因为雪花娘娘之故,宫内上下对他都是十分忌惮,无人敢与他针锋相对,都是毕恭毕敬,便是那些入宫觐见的臣子,见到他这位夷蛮太监,那也是给上几分颜面,面带微笑,拱手行礼,今日这楚大人不但面无表情,连礼数也没尽到,这就让耶利辛大为光火,顿时便觉得找到了一个耍威风的机会,手掌一扫,已经将楚欢手中的茶杯打翻在地。

    楚欢眼角微微跳动去,却依然是面不改色,水涟却是吃了一惊,耶利辛已经指着楚欢,用还有些生疏的半吊子汉话喝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罪?还不跪下请罪!”

    楚欢淡淡问道:“你是哪位?”

    “我?”耶利辛一怔,气道:“我是伺候雪花娘娘的侍从!”

    楚欢叹息道:“原来是侍从,我还以为是从市井溜进宫来的流氓。”

    “你说什么?”耶利辛瞪大眼睛,似乎没有想到楚欢竟然敢这般放肆,“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是侮辱我,侮辱我,就是侮辱雪花娘娘,你……你是要砍脑袋的……!”

    楚欢平静自若,双眸犀利,盯着耶利辛眼睛:“我身为户部侍郎,位居尚书省,封爵忠勇伯,朝廷重臣,帝国伯爵,你不过是一名初入皇宫的宫人,没有寸功,本该尽心伺候圣上,可是现在却在这里借题发挥,侮辱朝廷重臣,更是逼迫重臣下跪,你这与市井流氓有何两样?你是流氓,我却是伯爵,你让本爵下跪,你有什么资格?”

    耶利辛暴跳如雷,怒道:“我没有资格?你敢说我没有资格?你……!”他抬手指着楚欢,“你不要走,我这就去禀告圣上,禀告娘娘,告你不敬之罪!”

    “不敬之罪?”楚欢冷笑道:“你有何资格让我尊敬?你闭口是‘我’,张开是‘我’,既然身为宫人,难道连宫中的规矩也不清楚,你有什么资格自称‘我’?只这一项,便是无上无下,扰乱礼制之罪,扰乱礼制,那便是藐视礼法,动摇国基,亵渎圣上,你可知罪?”

第八九九章 冷幽灵

        耶利辛实在想不到今rì竟然是碰上了这样一个硬刺头,火冒三丈,他虽然是宫人,但人高马大,楚欢在他面前,还不到他嘴巴高,他被楚欢如此反驳,而且是当着水涟之面,那脸面可就挂不住,抬起拂尘,照着楚欢的脸上便打了下来。

    楚欢出手如电,已经抓住了拂尘的须毛,也不如何用力,只是轻轻一带,耶利辛只觉得前面似乎有人硬生生地将他扯过去,他不及放下拂尘,整个人便已经往前过来,惊骇之中,感觉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还没来得及看,已经从上面栽倒下来。

    他人高马大,这一下翻过来,那重量可不轻,如同皮球一般,从那高高的玉石台阶往下滚过去,惨叫声连连,四下里本来从不苟言笑的近卫武士们瞧见,心中却也都是忍不住发笑,一个个幸灾乐祸。

    这些近卫武士虽然在宫里如同木头桩子一样值守,却是帝国最jīng锐的皇家卫队,骨子里却还是高傲的,在他们眼中,宫中的那些阉人都是低贱之人,而夷蛮人更是低贱中的低贱,这阵子耶利辛在光明店内外没有少耍威风,狗借人势,吆五喝六,这帮近卫武士见着一个夷蛮太监整rì里在皇宫大殿人五人六,心中都是不爽,此时见到这家伙伤人不着,反倒滚下台阶,顿时都觉得心下极是痛快。

    最痛快的,自然还是水涟,见到耶利辛如此狼狈模样,心里的痛快可就别提有多爽了,顿时对楚欢又是感激又是喜欢,却还是要装着样子小跑下去,一副关心的模样,“耶公公,耶公公!”

    他知道从这玉阶滚下去,死倒是不至于,但是手上却是免不了。

    耶利辛滚到台阶下,痛得直哼哼,感觉身上有几处骨头已经折损,水涟跑下来,见他鼻青脸肿,门牙都掉落下来,鼻梁似乎也断了,口鼻之中都向外冒血,那帽子也脱落,露出黑sè卷曲的毛发来,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心中好笑,却还是上前去,一副关切的样子,小心翼翼问道:“耶公公,你没事吧?”

    耶利辛“哎哟”叫了两声,挣扎着爬起来,抬起头,便见到楚欢居高临下站着,背负双手,面无表情看着自己,心中怨怒至极,骂道:“你……你敢伤我?你……你是不要脑袋了……你这个乌龟王八蛋!”

    楚欢皱起眉头,厉声问道:“乌龟王八蛋骂谁?”

    “骂你!”耶利辛虽然吃了楚欢的亏,却并不害怕。

    楚欢不怒反笑,“原来是乌龟王八蛋骂本爵,耶利辛,原来你还是乌龟王八蛋,真是看不出来!”

    耶利辛一怔,随即明白中了楚欢的道儿,更是怒不可遏,向那些近卫武士大声叫道:“你们这帮奴才,还不给我上,给我拿下这王八蛋!”

    众侍卫面面相觑,却都没有动手。

    耶利辛怒道:“你们还不动手?是不是想全都被砍了脑袋?我去告诉娘娘,告诉圣上,你们都要造反……!”

    “是谁要造反?”耶利辛正怒不可遏之际,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不由转过头去,便见到不远处,一人正缓不过来。

    那人一身甲胄,身背长弓,背负箭盒,没有戴头盔,长发飘飘,只用一根带子系住,白发如雪,在夜sè之中极其显眼。

    耶利辛见到来人,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在这光明殿已经待了一段rì子,除了皇帝和雪花娘娘,当真是目中无人,谁也不放在眼里,却惟独害怕眼前这个人。

    这个人就如同幽灵一样,耶利辛只知道他时不时地像幽灵一样突然冒出来,虽然耶利辛没和这人说过一句话,但是打从第一眼见到此人,他就感到一阵畏惧,从不敢在此人面前有丝毫张狂。

    有一种人,身上似乎天生就带着让人凛然不可犯的气势,那气势之中,却又带着凌厉的杀气,即使一句话也不说,便有一股子冰冷的气息散发出来。

    耶利辛觉得眼前这白发人就是如此。

    他当然已经知道,眼前这个白发如雪宛若幽灵一样的武将,乃是统领数千皇家近卫军的统领,是帝国武勋世家轩辕世家的佼佼者,是皇帝极其信任的武将。

    楚欢瞧见箭神轩辕绍突然出现,倒是觉得有些意外。

    轩辕绍弓不离身,他的弓箭在手,便可以蔑视天下,他穿着重甲,但是看起来却步履如云,极是轻盈,就似乎是飘过来一般,没有普通武将那种力量感,冷漠之中,却是充满着贵族的儒雅。

    耶利辛看到轩辕绍朝着自己走过来,只觉得两条腿发僵,竟是不敢动弹,轩辕绍走到耶利辛面前,面无表情看着他,淡淡问道:“你刚才说有人造反?”

    耶利辛硬着头皮,点点头。

    轩辕绍再次问道:“谁要造反?”

    耶利辛急忙抬手,向台阶上面的楚欢指过去,轩辕绍看了楚欢一眼,问道:“他如何造反?”

    “他……!”耶利辛一愣,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他出手偷袭我,他……他对我不敬!”

    “哦?”轩辕绍依然是面无表情,“那你知道他是谁?”

    耶利辛冷哼一声,道:“不知道。”

    “我来告诉你。”轩辕绍缓缓道:“他是尚书省户部侍郎,是被圣上钦封为忠勇伯的楚伯爵。就在不久之前,有人反叛,楚伯爵挺身而出,护卫圣上周全,功劳赫赫,忠心耿耿,也就在不久之前,这为楚大人身在安邑,查出惊天yīn谋,大手一挥,千百人头落地,而那些落地的人头,都是谋反的叛贼……!”说到此处,他那一双如同暗夜星辰般的眼眸子冷冷盯着耶利辛,“你是说,这样一位朝廷重臣,会在皇宫谋反?”

    耶利辛被轩辕绍冰冷的目光看得发毛,忍不住道:“他……他袭击我,当然是……当然是谋反……!”

    轩辕绍摇头道:“谋反的不是他,是你!”

    耶利辛睁大眼睛,脸sè骤变,失声道:“你……你胡说,我……我是娘娘身边的人,怎会……怎会谋反……!”

    轩辕绍抬手指着旁边一名如同石雕般站立的近卫武士,问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他们是为卫士!”

    轩辕绍平静道:“他们是皇家近卫军,他们只有一个职责,就是保护圣上,那你可知道,谁可以调动他们?”

    耶利辛脸sè有些发白。

    “圣上可以调动他们,承蒙圣上厚爱,我负责统领皇家近卫军,这是天子近卫,无人可以轻易差遣。”轩辕绍的目光开始咄咄逼人,“但是我刚才听见,你要他们拿下楚大人,你想调动他们,我想问你,你是谁?”

    耶利辛不敢再看轩辕绍,转过身,往台阶上跑去,他此时身上疼痛无比,好在身强体壮,虽然狼狈不堪受伤不轻,却还是坚持跑上去,经过楚欢身边,恨恨看着楚欢,道:“你……你不要跑,你等着,我去……我去禀报娘娘……!”跑回了光明殿中。

    轩辕绍这才将目光看向楚欢,缓缓走上去,尚未说话,楚欢已经抱拳道:“轩辕将军!”

    轩辕绍笑着点头,道:“楚大人此番前往安邑,居功至伟!”

    “轩辕将军过奖了。”楚欢含笑道:“若不是轩辕云尉尽心护卫,我未必能够回得了京城。”

    轩辕绍笑道:“吉人自有天相,圣上如果不是相信楚大人能够有此能耐,也不会轻易差遣楚大人前往。轩辕胜才数次跟随两次随同楚大人出京,经过历练,如今已经是成熟许多,我作为他的兄长,却还是要向楚大人道谢的。”

    楚欢哈哈笑道:“轩辕将军言重了。轩辕一族,武勋世家,无论是轩辕将军还是轩辕云尉,那都是一等一的好男人,能与轩辕云尉共同办差,倒是楚某的荣幸。”

    水涟却已经在旁着急道:“两位大人,耶利辛跑回内殿,必然要向娘娘奏禀,只怕……!”

    楚欢含笑道:“水公公不必担心,耶利辛立足不稳,想要殴打本官,却失足摔落,他不去禀报,我倒要请见圣上,耶利辛yù图殴打朝廷命官,却不知该当何罪?”

    很快,一名小太监已经跑出来,焦急道:“楚大人,圣上传召!”

    楚欢整了整衣裳,含笑道:“终于可见面见圣上了。”向轩辕绍拱手道:“轩辕将军,圣上传召,今rì不能好好聊一聊,回头若有时间,一起喝杯水酒。”转身往光明殿过去,水涟忙跟在一旁,引着楚欢进了大殿之内。

    水涟在前,楚欢在后,光明殿宏伟巨大,雪花内殿处于光明殿后端,这里新修一处内殿,楚欢瞧见门头上挂着一块玉匾,上面正是写着“雪花内殿”四字,想着这里面就是皇帝与雪花娘娘双宿双飞之地,却也不知道这雪花娘娘到底是何等样的国sè天香,竟然能受皇帝如此宠爱,脑海中却是不油然想起太子府中的琉璃夫人,暗想这天下间恐怕没有再比琉璃夫人美丽的女人。

第九百章 抚慰

        楚欢并没有等太久,很快就见到又一名身材高大的夷蛮太监从内殿过来,身旁水涟已经低声提醒道:“楚大人,这就是普辛,比那耶利辛要狡猾。”

    楚欢只是笑一笑,那普辛个头比耶利辛稍微矮一下,虽然是夷蛮人,但是长得倒慈眉善目,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笑容,瞧见楚欢,已经问道:“您是楚欢楚大人?”

    楚欢点头,普辛笑道:“圣上正在等候,请楚大人随杂家来!”

    楚欢听他自称,就比耶利辛要规矩的多,心知此人的智商恐怕也要比耶利辛高出不少,跟着普辛进了内殿,进入之后,才发现这里面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奢华,反倒是简陋的很,瞧见诸多皮草结构,风格与外殿大不相同,倒似乎有些类似于西梁的太阳殿。

    只是比之太阳殿,庄严肃穆少了许多,倒有一种牧人之家的感觉,其实这雪花内殿还真不算很大,内殿zhōng yāng修了一处水池子,池水清澈,距离池子不远处,却有一处软榻,榻上铺着上等的兽皮,榻边的地面以豹皮铺上,皇帝此时却是一身道袍,正斜靠在软榻之上,在软榻边上,坐着一名女子,正与皇帝窃窃私语什么,那女子身材修长,一身素白,脸上竟然拉着一条薄薄的白sè纱巾,倒不像夷蛮人,反倒有一丝西域风情。

    距离软塌不远,有两名夷蛮侍女伺候着,耶利辛正站在旁边,楚欢一进来,他就死死盯着楚欢,眼中满是怨毒之sè,他脸上满是血迹,竟然没有清理,似乎是有意以这般可怜模样博取皇帝和雪花娘娘的同情。

    普辛带着楚欢过来,距离软榻几步之遥,楚欢已经跪倒在地,恭敬道:“臣户部侍郎楚欢,参见圣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坐在床边那女人终是扭过头来,瞧了楚欢一眼,皇帝也终于抬头,道:“楚爱卿,起来说话!”

    楚欢谢过,站起身来,看了皇帝一眼,只见到皇帝面sè红润,jīng神很好,竟似乎真的比自己离京之前的气sè要好上许多。

    眼角余光却也瞧见了雪花娘娘,诚如水涟所言,这女人给人第一感觉便是肌肤雪白,白的耀眼,楚欢瞥了一眼,竟似乎比自己府中的那对姐妹花还要白,他虽然不能完全看清雪花娘娘的面孔,但是那白纱轻薄,倒也能够依稀瞧见轮廓,轮廓十分的jīng致,那一双眼睛却是看的清楚,楚欢只看了一眼,就心惊肉跳,不是因为这女人的眼睛可怕,而是他从未见过这样一双妖魅的眼睛。

    那一双眼睛,让楚欢第一个就想到所谓的狐狸,那是一双绿sè的眼珠子,偏偏眼眶内似乎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十分朦胧,可是那绿眸子却又极其妖媚,楚欢此前从没有从其他女人的眼中看到如此让人心惊的妖魅之sè,心中暗想如果不是有如此妖魅的眼眸子,恐怕也未必就吸引住皇帝。

    “楚爱卿,到底怎么回事?”皇帝声音带着一丝倦意,没有震怒,只是瞥了边上耶利辛一眼。

    楚欢道:“圣上是说耶公公?”

    皇帝微微颔首,“他说你在殿外动手殴打他,可有此事?”

    耶利辛已经道:“圣上,这家伙……!”话没说完,雪花娘娘狐媚的眼眸子如同秋水般转动,瞥了耶利辛一眼,娇声道:“你不许说话!”

    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带着一丝嗲音,非但眼睛媚,便是这声音也媚,虽然只是让耶利辛不说话,可是就这一句,却宛若如同情郎在诉说情话一般,让人心神一荡。

    耶利辛不敢多言,楚欢却已经一副茫然样子,奇道:“殴打?”瞅向耶利辛,皱眉问道:“这位公公,请问我是用拳头,还是用脚?我打在你身上哪个部位?”

    耶利辛一愣,随即指着自己的脸,怒道:“那我这是怎么弄的?难道是我自己弄的?”

    楚欢淡淡笑道:“至若如何弄的,公公比我更清楚。”

    耶利辛气急败坏,此时雪花娘娘就在旁边,他胆子倒是大,指着楚欢道:“你敢在这里撒谎,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摔下去?”

    楚欢不去看他,只是看向皇帝,拱手道:“圣上,臣今夜进宫,在殿外等候,水公公见臣有些疲惫,怕面见圣上会失态,所以给臣一杯茶喝,不过这位公公说这样犯了规矩,臣不敢触犯宫规,便将茶水递还给这位公公,只是臣不知何处冒犯公公,他将臣的茶杯打翻,而且抬起拂尘打臣,臣不敢在宫中失礼,只是抬手想挡一下,这位公公脚下不稳,从玉阶上摔下去。臣不是有心……!”向耶利辛道:“公公,若是我有失礼的地方,你尽管直说,我进宫次数不多,可能有些地方不周全,只望你别恼,所有的过错,都是我的错……!”

    便在此时,雪花娘娘已经吃吃笑起来,向皇帝道:“圣上,这位大人真是会说话,瞧他样子,受委屈的是他,而不是耶利辛……!”拉着皇帝的胳膊,撒娇道:“圣上,臣妾万里迢迢从北边过来,身边就带着这几个人,臣妾将他们当成家人,可是……可是臣妾现在连家人都保护不了,臣妾……!”她中原话说的十分流利,而且娇声娇气,媚意十足,但是那语气却是说变就变,前面还是娇媚无限,到最后两句,便已经是充满委屈,声音竟似乎哽咽。

    耶利辛也已经趁机道:“娘娘,跟随您入宫之后,我们都是小心翼翼,就怕坏了宫里的规矩,可是这位……这位大人……!”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看上去十分可怖。

    雪花娘娘泪眼婆娑,楚欢看在眼中,心中叹气,暗想这位雪花娘娘当真是演技派的高手,方才还在笑眯眯说话,转瞬间就已经是泪如雨下,若是进军演艺圈,拿个奥斯卡真是不在话下。

    皇帝脸上看不出喜怒,轻轻抚摸着雪花娘娘那一头有些卷曲却十分乌黑的秀发,柔声道:“爱妃别急,朕来帮你!”

    他看向旁边一声不吭的普辛,道:“去沏杯好茶!”

    众人不明白皇帝想要做什么,普辛不敢违抗,急忙去沏茶,雪花娘娘靠在皇帝怀中,片刻之后,普辛拿了茶来,正要奉给皇帝,皇帝已经冲着耶利辛看了一眼,示意普辛将茶杯交给耶利辛,耶利辛不明所以,接过茶杯,皇帝已经道:“将这杯茶,敬给楚爱卿!”

    耶利辛一怔,雪花娘娘正要说话,皇帝已经用手贴住雪花娘娘的嘴唇,耶利辛犹豫了一下,终是走到楚欢面前,正要将茶杯递过去,皇帝已经淡淡道:“你到宫中已经有段rì子,如何敬茶,还需要朕亲自教你?你的膝盖,是用来跪的,还是用来站的?”

    他声音不大,但是充满了威严,耶利辛便是再笨,也不可能不知道意思,“噗通”跪倒在地,雪花娘娘媚人的眼眸子充满了诧异,见到耶利辛双手举起,将茶杯敬献给楚欢,楚欢也是一怔,皇帝却已经道:“楚爱卿,此番你一路辛苦,这杯茶,是朕赐给你辛苦茶!”

    楚欢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还是接过,饮了一口,恭敬道:“臣谢圣上赐茶!”

    皇帝这才缓缓起身,平静道:“朕告诉你们,楚爱卿是朕的忠臣,他出京办差,为朕解决了一桩大大的心事。他一路辛苦返回京城,朕有事召见,他在殿外等候,天气寒冷,水涟给他一杯茶,弥补了朕的考虑不周……!”声音陡然顿住,声音寒冷起来:“耶利辛,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打翻他的茶杯,你是想让人说朕是是非不分的暴君吗?”

    雪花娘娘花容微微失sè,皇帝却已经看向她,柔声道:“爱妃不要怕,朕只是替你好好管教他。他不懂宫中规矩,别人只会觉得是你调教无方,只有你下面的人老老实实,遵守宫中规矩,大家才会敬重你,爱妃,你是否明白朕的意思?”

    雪花娘娘美眸闪动,楚楚可怜却不失媚sè,似懂非懂点点头,皇帝却已经沉声道:“水涟!”他虽然年纪老迈,但是现在jīng力还好,声音还是颇为洪亮,殿内本就肃静,声音传出去,水涟很快便进来,皇帝淡淡道:“耶利辛不分轻重,亵渎朝廷重臣,拉下去,赏他三十棍子……可别打死了!”

    水涟正中下怀,立时叫过内殿之外的几名小太监,耶利辛面无人sè,普辛微皱眉头,却站在一旁一声不吭,雪花娘娘花容微微变sè,但是瞧见皇帝脸上是一副从没有过的冷漠之sè,想要求情,却也不敢说出口来,眼睁睁看着耶利辛大呼小叫被拖出去。

    雪花娘娘眼角似乎有泪光,皇帝看向雪花娘娘,眼中又显出爱怜之sè,看向楚欢,轻叹道:“楚爱卿,你先退下吧,朕回头再召你说话。”

    楚欢看到皇帝眼中的神sè,知道皇帝虽然惩罚耶利辛,但心中却还真是十分在意雪花娘娘,他惩罚耶利辛,只是给自己一个抚慰,接下来自然要花时间去抚慰妖魅可人的雪花娘娘,当下告退出了内殿,出殿之前,回头瞧了一眼,见到皇帝正将雪花娘娘揽入怀中。

    楚欢知道,这位雪花娘娘的出现,确实已经影响了国事,至少让皇帝耽搁了国事,皇帝今夜召见自己,本来必然是有要事交代,可是因为这么一处,堂堂几五之尊却要放下国事去安慰一个爱妾,如今帝国正是四处烽烟,帝国本就处于危难之中,这时候多了这样一位红颜祸水,就似乎在本就垂垂yù倒的房屋顶上砸下了一块陨石,楚欢心中有些感叹,当年英明神武的皇帝,当真因为年纪的老迈,竟是变的如此昏聩不堪吗?

第九零一章 直殿监

    楚欢百无聊懒地出了光明殿,心中对皇帝还是颇有诽谤,在家中正要与素娘圆房,却被生生打断召到宫里来,到了宫里,正事没办,反倒闹了个不痛快。

    他不知道皇帝这么晚宣自己入宫到底是何事情,心中疑惑,出得殿来,一阵清风徐来,心中却是思索着回府之后,是否还要往素娘院子里去,是否应该将没有办完的事情办成了。

    耳边听得惨叫声响起,瞧见不远处几名太监按着耶利辛,在水涟的监督下正在打板子,楚欢面无表情,听得水涟在那边叫道:“轻一些,轻一些,别伤了耶公公!”

    楚欢心想这水涟应该与耶利辛水火不容,有这样的好机会,怎地不好好整治一番,难不成这水涟还真怕耶利辛秋后算账。

    水涟在那头却已经瞧见楚欢出殿来,急忙过来,楚欢已经笑道:“圣上倦了,改日再宣,公公,我这就要出宫去了。”

    水涟已经道:“正宫门已经关闭,过了午夜,便不会打开,楚大人,杂家送你从侧门离开,你的马车,杂家已经让人通知到侧门等候。”

    楚欢知道这是公里的规矩,为了宫中安全,有些宫门却是要紧闭不开,当下笑道:“公公也是劳累的很,随便派人带我去就好。”

    水涟摇头道:“不成不成,杂家亲自送你。”不由分说,要带楚欢出宫,楚欢见水涟坚持,也不好推辞,当下随着水涟出宫,经过那耶利辛旁边,见到几名执刑的太监抡着木棍子正在行刑,只是这几名太监下手看起来并不重,耶利辛却如同杀猪般叫唤,心道这耶利辛莫非是想故意装模做样,惹来内殿中的雪花娘娘同情。

    走过之后,水涟回头瞧了一眼,嘴角划过得意之色,楚欢却是看在眼中,觉得有些古怪,忍不住轻声问道:“公公,这耶利辛是否在装模做样?”

    水涟嘿嘿笑了笑,压低声音道:“别人问起,杂家自有话应付,楚大人动问,杂家就只能对你说真话。楚大人,你知道这几个孩儿可是宫里专门执行杖刑的,跟了杂家有些年头,对杂家的话,还是听从几分的。”楚欢点头,也知道那耶利辛虽然仗着雪花娘娘的存在,在宫里看似威风八面,但是根基却远远比不上水涟,这宫中的太监宫女,便都是水涟的眼睛和耳朵,水涟看在雪花娘娘的份上,不敢与耶利辛撕破脸,但是真要斗起来,耶利辛未必斗得过在宫中根深蒂固的水涟。

    “这杖刑外人不知,真要是内行的人,那是大有门道的。”水涟一边领着楚欢出宫,一边低声道:“楚大人瞧见孩儿们下手极轻,所以觉得那耶利辛其实是在装模做样?”

    楚欢点头道:“不错。”

    水涟有几分得意道:“楚大人有所不知,这几名执刑的小家伙,本事可都不弱,那是练出一手杖刑的好手段。桌子上放一方豆腐,盖上一层轻纱,卯足了力气,抡起棍子打下去,不清楚的,还以为是拼了全力打在石头上,那打下去叫一个结实,但是等你打下三四十棍,将那轻纱拿开,保准豆腐一点裂缝都没有……!”

    楚欢“哦”了一声,水涟又继续道:“将干草塞进麻袋子里,放在地上,然后用棍子打上去,看上去只是碰了碰,等你打开袋子再看,干草都是根根折断!”

    楚欢明白过来,叹道:“这手段真是了不得。”

    水涟笑道:“身在一行,总有一行的门道。说起来,这些手段还不是从宫里发起,早些年是从地方衙门开始,据说那些行刑的差役为了得些份外银,专门想出了这些手段来。看上去力气都用足了,皮开肉绽,其实回去休养三两日便恢复如初,反倒是有些看起来是随意的打上几下,真要回去了,伤筋断骨,弄不好都要打残了。”

    楚欢含笑道:“如此说来,那耶利辛还真是在叫唤?”

    水涟冷笑道:“才到宫里几天,就目中无人,宫人们谁都瞧他不顺眼,就想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他一顿,只是一直没能找到机会,楚大人今日帮大伙儿出了口气,大伙儿心里可都是感激,这耶利辛,怎么着也要他十天半个月起不来床。”

    两人说笑之间,转过宫殿环廊,这边已经变得冷清起来,却也有卫队时而巡逻走过,忽瞧见车声响起,楚欢抬头望过去,便瞧见前面不远过来两辆板车,七八名太监正拉着板车过来,那车子还没靠近过来,楚欢就闻到一阵古怪的味儿,却瞧见水涟已经抬起袖子挡着鼻子,已经闪到旁边,让出路来,见楚欢没躲开,急忙道:“楚大人,这是直殿监的人夜里倒恭桶,别污了你!”

    楚欢一怔,但瞬间就明白过来。

    宫中有吃喝,当然也有拉撒,皇帝皇后及其下妃嫔宫女太监,那是上千人的吃喝拉撒,各宫的秽物少不得要清理。

    这直殿监自然就是清理恭桶打扫卫生的一群人,白日里不方便,如今夜深人静,却是要将宫里的恭桶全都送出宫去清理,瞧见板车上的恭桶都是堆起来,有许多侧倒,明显是从外面刚清理回来。

    楚欢也退到旁边,瞧着两辆板车从眼前过去,这些直殿监都是用黑纱蒙着脸,眼睛以下都是蒙着,见到楚欢一身官服在旁,都是不敢抬头。

    宫中太监宫女,数千之众,那也是分成十六个司部,有掌管采买器物的内宫监,有掌管依仗、帷幕、雨具的司设监,有管食用和玉宴席的尚膳监,有管袍服鞋袜的尚衣监,有管锆勅、印信、勘合、图书的印绶监,十六司部各安其职,每监都会设有一名总管太监。

    水涟隶属于都知监,就是伺候在皇帝左右,负责通事传召等,按理说并无多大权力,但因为是皇帝身边的人,自然就非比寻常,宫人们瞧见,都是要给上几分薄面的。

    不过这直殿监负责宫中卫生,属于十六监最低贱的衙门,水涟却也是骨子里有些看不上的。

    眼瞅着两辆板车过去,水涟正要带楚欢离开,却听得楚欢忽然道:“慢着!”竟是盯着后面那辆板车。

    听到楚欢吩咐,两辆板车急忙停下,水涟不明所以,奇道:“楚大人,你这是……!”

    楚欢却已经笑着向水涟道:“水公公,劳您送到这里,这里距离西侧门也不远了,只怕圣上回头还要寻你,切莫耽搁了公公,您先请回,我让他们带过去就好。”

    水涟皱眉看了那些直殿监太监一眼,轻声道:“楚大人,这……!”

    “公公与我已是知交,您的心意,下官已经清楚。”楚欢叹道:“水公公待人宽和,下官感激不尽,实在不能再耽搁公公。”随手指向其中一名直殿监太监,道:“你领我去西侧门,带本官出宫!”

    水涟见楚欢坚持,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倒真担心皇帝回头招呼自己,自己若是不在殿内,反倒有些不妙,当下也冲着那太监招手道:“你过来,领楚大人出宫。”

    直殿监地位低下,此时楚欢召唤,领头的直殿监太监哪敢得罪,挥手道:“你快去领大人出宫!”

    那小太监有些犹豫,水涟已经恼道:“还不过来!”

    小太监无奈,只能过来,水涟这才辞别楚欢,径自往往光明殿返回,直殿监太监们也不敢耽搁,拉着车子里去,只剩下那小太监低着头站在旁边,楚欢瞧了他一眼,并不说话,也不等他领路,径自背负双手往前行,走出几步,见那小太监没跟过来,皱眉道:“还不跟上!”

    小太监一直低着头,似乎有些害怕,终是跟在了后面,楚欢顺着宫中的道路往前行,没过多久,远远瞧见前方出现宫墙,知道快要到了,此时四下无人,颇有些昏暗,那小太监步子却快起来,距离楚欢也渐渐近了。

    他终是抬起头,一双眼睛盯着楚欢脑后,见到楚欢正气定神闲往前走,小太监眼中划过一道光,左右瞧了瞧,猛然快步上前,已经抬起一只手,横手成刀,身法轻盈,悄无声息地照着楚欢的脑后狠狠地切了下去。

    眼见他的手便要切在楚欢后脑勺,却见到前面身影一晃,楚欢竟是瞬间没了踪迹,这小太监随即便感觉身下劲风忽起,低下头时,却瞧见楚欢并不是消失,而是刚才突然矮下身子,此时已经转过身来,一只手探出,正往自己的腰眼抓过来。

    小太监想不到楚欢的反应竟是这般灵敏,吃了一惊,迅速后退,只是楚欢却已经如影随形,疾跟过来,小太监身法轻盈,楚欢贴过来,小太监脚尖点地,连续后退,寒光一闪,手中竟然已经多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低声斥道:“你想怎样?”

    楚欢却已经站稳身形,背负双手,目光如炬,盯着小太监的眼睛,沉声道:“你问我想怎样?我还想问你到底想怎样?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九零二章 包庇

    小太监一双眼眸子冷视楚欢,握着匕首的手有些轻抖,却是冷声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少管我的事!”

    “这里是皇宫。”楚欢冷冷道:“我是朝廷命官,我来问你,你装神弄鬼,混入皇宫,是为了什么?”

    “与你无关。”小太监声音冷漠。

    “与我无关?”楚欢冷冷一笑,四下里看了看,“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入宫行刺,是不是?”

    “你……!”小太监后退一步,“楚欢,我的事情,你不要管,你没有瞧见我,我也没有瞧见你。”

    楚欢叹道:“你好歹也是行走江湖多年,当真这般没脑子。如果你真想行刺皇帝,那么如此冒昧入宫,就等若是自寻死路。”

    小太监此时已经抬起头,他虽然穿着直殿监太监的衣裳,但是肌肤白皙,眼眸动人,眉清目秀,此时竟是不再理会楚欢,转身便要走。

    楚欢身形一闪,鬼魅般竟然已经拦在小太监身前,沉声道:“林黛儿,你当真这般不知轻重?”

    这小太监,竟豁然是林黛儿。

    林黛儿美眸之中,带着一丝愤怒,匕首前指,指着楚欢胸口,低声道:“你再不闪开,我便先杀了你。”

    楚欢摇摇头,肃然道:“你若想在往前一步,还真要先杀了我,否则我保证你再也前进不了一步。”

    “你……!”林黛儿恨恨道:“你真想死?你就这样甘愿做那狗皇帝的走狗?”

    “保护皇帝,是我应尽职责,但是我更不愿意看到你就这样糊里糊涂去送死。”楚欢轻叹道:“你这样入宫,没有半分机会。”

    林黛儿冷冷一笑,楚欢已经淡淡道:“你当我是危言耸听?我来问你,你知道皇帝在哪座宫中?皇宫有数十座宫殿,大小房间数千间,你是否已经知道他在何处?”

    林黛儿蹙起柳眉,楚欢又问道:“那你又可知道,皇宫大内,岂是普通人便可以随意走动。皇宫之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你现在这身装扮,只是直殿监的一名小太监,你觉得你有资格在皇宫之中四处乱走?你当宫中近卫军护卫都是瞎子?”

    林黛儿握着匕首的手儿又紧了紧,楚欢苦笑道:“就算你真的知道皇帝在哪座宫殿,也可以躲过沿途的巡逻卫士,那么你又哪来的自信可以靠近宫殿?宫殿四周,禁卫森严,没有皇帝的传召,你觉得你有能耐堂而皇之进入殿中?切莫觉得自己有几分本事,能够潜入大殿,你该明白,轩辕绍手下的近卫军,那都是训练有素,被分派在皇帝身边的护卫,俱都是一等一的卫士,警觉性极强,而且武功都是不弱,你的本事虽然也不差,但是我倒觉得你没有任何机会进入大殿。”

    林黛儿冷笑道:“不过是一群走狗而已,你在这里又何必为他们吹嘘?”

    “你若是觉得我吹嘘,我也没法子。”楚欢轻叹道:“宫中的近卫军卫士,你不在乎,那么神衣卫的人,你觉得好对付?莫非你觉得这皇宫之中,除了那些在明处护卫的卫士,就没有神衣卫的人在暗中护卫?皇帝是九五之尊,普天之下,不知有多少心怀叵测之人想要行刺皇帝,莫非你觉得神衣卫的人不会在暗中保护皇帝?如果皇帝这么容易便能刺杀,他恐怕早已经死了千百回。”

    林黛儿樱唇微启,却没有说出话来,她知道楚欢所言并非虚假,诚如楚欢所言,皇帝如果这般容易就能被靠近刺杀,恐怕早已经死了千百回。

    皇帝当年南征北讨,灭国无数,树仇也是无数,普天之下,想要杀皇帝而后快的人多如牛毛,但是皇帝陛下却依然好好地活着。

    忽听得脚步声响,楚欢斜眼望过去,竟瞧见不远处正有一队近卫军巡逻至此,那一队人马排成一队,前后有八人,长矛在手,钢刀在腰,正往这边过来。

    林黛儿眼中划过一丝异光,握着匕首的手不由更紧,楚欢闪身挡着那边的视线,担心那便瞧见林黛儿握着匕首,双目严肃盯着林黛儿,沉声道:“还不收起来,你当真想死在这里?”

    林黛儿犹豫了一下,楚欢忍不住低声骂道:“你这蠢女人,脑子进水了吗?都什么时候了……!”

    林黛儿听他骂自己,更是恼怒,狠狠瞪了他一眼,但终究还是迅速地收起了匕首,楚欢低声道:“什么话都不要说,低头往宫外去,不要管其他……!”

    林黛儿有些犹豫,她好不容易混进宫中来,就这般离开,心中实在有些不甘,那队巡逻卫兵说到便到,瞧见这边情景,带队的卫兵已经过来,瞧见楚欢官服,倒也知道身份,拱手道:“这位大人,子时过后,宫中不可随意行走,你们这是……!”

    楚欢含笑道:“圣上召见,刚从宫内过来,正宫门已经关闭,所以派了人带我出去。”

    那卫兵瞥了林黛儿一眼,只见到林黛儿低着头,看上去带似乎很是恭顺,点头道:“大人需不需要我们相送?”

    楚欢摇头道:“你么你们尽管巡逻,好生护卫圣上的周全,我们这就出宫。”

    那卫兵点点头,挥手带着众人离开,走出几步,却还是回头看了看,却瞧见那直殿监的小太监已经领着楚大人正往宫外行去。

    林黛儿自宫门而入,自然也知道从哪里离开,在前面带路,片刻间便到得宫中小侧门,这里兀自有守卫,见到小太监领着一名官员过来,有人上前盘问,楚欢亮出身份,众人对楚欢身份并不怀疑,自然更不可能去怀疑一个领路的直殿监小太监,林黛儿领着楚欢出了宫门,远远就瞧见马车在前面等候,林黛儿出了宫门,一言不发,就要离开,楚欢却已经身前,已经拉住林黛儿手臂,不等林黛儿说话,扯着她就往马车过去。

    林黛儿怒极,正要反抗,楚欢已经低声道:“你只怕已经被神衣卫盯上,老老实实跟我走,你若是想自寻死路,回头我也不拦你,只是我想告诉你,不管你想做什么,如果你连性命都没了,那便什么都做不成了。”

    林黛儿一怔,夜色之中,楚欢很快就到的马车边,孙子空已经和车夫在等待,见到楚欢过来,忙迎上前来,不等他说话,楚欢已经沉声道:“回府。”竟是拉着林黛儿上了马车,车轮子很快嘎嘎响动起来,转头往府中回去。

    楚欢与林黛儿在马车上相对而坐,两人大眼瞪小眼,林黛儿眸中含怒,楚欢却是淡若如水,车轮子碾压着地面的声音嘎嘎作响,许久之后,楚欢才轻叹道:“你的身体恢复的如何?”

    林黛儿在太原城不告而别,那时候身体尚未康复。

    “不用你管。”林黛儿语气不善,冷笑道:“楚大人,你可知道,你已经犯了包庇叛匪之罪,若是我向人揭发,你这锦衣玉食的日子就到头了。”

    楚欢苦笑道:“你这人怎地这般不知好歹,你若真要去告,尽管去就是。”

    林黛儿微翘着圆润的下巴,冷笑道:“你不害怕?”

    “害怕什么?”

    “你一心要做狗皇帝的走狗,迷恋权势,贪图富贵,一旦狗皇帝知道你这条走狗背叛他,你觉得他还会重用你?”林黛儿咬着红唇,死死盯着楚欢的眼睛:“只怕你连这颗脑袋也保不住了。”

    “看来你对我还是没有好印象。”楚欢嘴角泛起笑容,“你若实在看我不顺眼,现在便下车去告发我吧。”

    林黛儿道:“那你让他们停车,我现在就下车。”

    楚欢摇摇头。

    “你不敢?”

    “那倒不是。”楚欢含笑道:“半夜三更将你放下车,我不放心,你别误会,我不是不放心你会去告发我,只是不放心你会贼心不死,还回去自寻死路……我既然包庇你,当然就知道你不会告发我的。”

    “你倒是很自信。”林黛儿似笑非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告发你?”

    “一日夫妻百日恩。”楚欢轻叹道:“你这人看起来倒也不是绝情决意之人。”

    林黛儿一怔,随即脸上瞬间泛红,显出怒色,低声骂道:“你这个混账……!”抬起手,照着楚欢打过去,楚欢却已经探出手,一把将林黛儿的手握在手中,林黛儿吃了一惊,想要收回手,却被楚欢紧紧握住,又羞又恼,低声斥道:“你……你放开……!”

    楚欢却是盯着林黛儿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轻笑道:“等到了府里,我自然放开……林黛儿,想不到你打扮成小太监,也是清秀好看的紧。”

    林黛儿听他出言调笑,更是羞恼,见到楚欢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自己看,不知为何,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是心里一阵慌乱,别过脸去,竟是不盯着楚欢看,也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情愿,低声道:“楚欢,本姑娘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你快放手,再不放手,本姑娘……本姑娘一刀捅死你……!”

    楚欢看着林黛儿,轻笑道:“捅死我?是从脖子下刀,还是从肚子下刀?我看真要杀我,从肚子下刀比较合适……!”

    林黛儿蹙眉道:“为什么?”

    “肚子下刀,衣服挡住,什么也看不见。”楚欢轻叹道:“从脖子下刀,未免难看了些,我虽然长得不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却也不难看,实在不想死后的样子太难看。”

    --------------------------------------------------------

    昨天一天在火车上,回家之后,家里的网线竟然被搞坏,正在修,这是借别人的网先上传,晚上网线就能修好,晚上有更新!

第九零三章 日夜惊心

    林黛儿见得楚欢自信满满的样子,忍不住奚落道:“你长得不难看?楚欢,你从哪里来的自信?”

    楚欢眨了眨眼睛,奇道:“莫非林姑娘不这般认为?”

    林黛儿冷哼一声,见得楚欢还在抓着自己的手,用力一挣,楚欢这次倒没有用力,任她挣脱,林黛儿收回手,这才等了楚欢一眼,马车车厢的角落里点着一盏挂灯,所以车厢内倒也不昏暗,楚欢瞧她瞪自己的时候,娇容秀美,灯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却也是秀美动人。

    林黛儿感受到楚欢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有些难为情,蹙眉道:“你看什么?”

    楚欢叹了口气,轻声道:“其实我在想,天宝大将军是否也是你这般英气逼人!”

    林黛儿神情本来十分冷淡,听得此言,娇躯一颤,花容顿变,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楚欢盯着林黛儿那一双漂亮的眼眸子,看到那眼眸子中显出惊骇之色,淡定自若道:“你没听到我说什么?那我重复一遍,我其实很想知道,你与天宝大将军林庆元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黛儿眼中已经显出戒备之色,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京中当年发生一场惨案。”楚欢缓缓道:“当年西唐的天宝大将军,后来的十二卫军右屯卫大将军,莫名其妙获罪,也莫名其妙死去,据我所知,这位林大将军并不是像一般的获罪官员那般被押赴刑场处斩,至今死因都有些古怪,就在林大将军出事那天,林府几乎是满门被斩,但是却有一群忠心于林大将军的部下,竟是杀出一条血路,硬是救出了林大将军的后裔……!”

    林黛儿双眸已经泛红,冷声道:“莫要再说了。”

    楚欢看到林黛儿全身发颤,轻叹道:“你是不是就是林庆元大将军的女儿?”

    “你是从何得知?”林黛儿盯着楚欢的眼睛,“你怎么知道这些?”

    楚欢苦笑道:“你以为很隐秘吗?歃血会是在林大将军死后不久才创立,创立者,叫做林崇谷……这人你当然认识,当初你们在云山府劫法场,就是为了救出林崇谷和鲁天佑等人。”

    林黛儿呼吸微促,冷冷一笑,“你知道的看来并不少,只是知道又如何?你现在便可以拿住我,交给朝廷请功。”

    “我若是要用你请功,你早就进了囚牢,甚至已经人头落地,也没有机会和我在这里说话。”楚欢凝视着林黛儿,“你意图行刺皇帝,当然是因为他与你有杀父之仇。”顿了顿,轻叹道:“其实我后来也打听了一些当年的事情,林庆元有一妻一妾,他是当年西唐的驸马,他的正妻,乃是西唐国的公主,他有两子一女,一子一女是正妻西唐公主所处,另一子是妾室所处,林将军的女儿,依照年岁,与你差不多。”

    林黛儿贝齿咬着红唇,她一面盯着楚欢,却有一只手还是握着匕首,对楚欢充满了戒备之心。

    “当然,其实林将军真要算起来,并不是只有三个儿女,他还收有两位义子,待若亲生。”楚欢若有所思,缓缓道:“这两位义子的父亲,曾经都是林将军的部将,当年风寒笑风大将军围攻西唐城,两军苦战数月,秦军损兵折将,而西唐也是死伤惨重,那两位义子的父亲,都是当年在西唐保卫战中战死的将军,他们当年与林将军亲若兄弟,所以林将军后来将他们的遗孤收为义子,传授武功,待若亲生。”他的眼睛亮起来,“鲁天佑,便是其中之一。”

    林黛儿愤声道:“不要再提这个人的名字,他不配成为我父亲的义子,我父亲没有这样的义子。”

    楚欢心下顿时使然,他之前也不敢确定,只是怀疑,此时林黛儿这般说,也就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她的父亲,是西唐天宝大将军,而她的母亲,正是西唐公主。

    楚欢也终于确认,林黛儿非但不是普通的江湖女匪,而且还是血统高贵的西塘皇族后裔,她的身体内,还留着西唐王族的血液。

    楚欢知道林黛儿心中对鲁天佑的痛恨,轻叹一声,才问道:“林姑娘,我很好奇,当年林将军到底是出了何事?”

    林黛儿反问道:“你不是都很清楚吗?”

    楚欢摇摇头,苦笑道:“其实你自己比我更清楚,林将军的血案,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无论是你还是鲁天佑,那时候年纪似乎都不大,但是林将军一案,事到如今,都是讳言莫深,并无人提起,就好像当年并无发生那件事情,甚至有许多人都忘记,右屯卫大将军曾经姓林!”

    林黛儿眼圈泛红,虽然时隔多年,但是楚欢提起当年事,却还是让林黛儿显出悲痛的情绪,她眼眸子身处甚至已经隐现泪花,却强自忍住,声音冰冷:“如果父亲早知道是后来的结果,当年就不会与秦国议和,就算国破身亡,也好过寄人篱下,听从瀛元那狗贼的调遣。”

    楚欢身体微微前倾,很有兴趣,“那林将军到底是怎样遇害的?”

    林黛儿撇过脸去,并不看楚欢,也不说话。

    楚欢只能靠坐在车厢内,轻叹道:“我听过林将军当年的一些事情,对他十分佩服,他似乎也是一位顾全大局的精明人,确诊是那般的下场?据说当年林将军还是被当做叛贼处决……!”

    “你住口!”寒光一闪,林黛儿手中的匕首锋刃已经顶在楚欢胸口,她一双眼睛寒冷如冰,盯着楚欢眼睛,“你若是再有一句亵渎他,我便刺进你的心脏。”

    楚欢苦笑道:“林姑娘,我以为你很讲道理,看来我还是看错人了,我何时亵渎过林将军?我说得很清楚,是别人这般以为,我却从未下过定论,只因为我对当年的事情并不清楚,对于我不知道真相的事实,我也素来不轻易下定论……!”

    林黛儿缓缓收回匕首,终于道:“你可知道,当年西唐为何会与秦国议和?为何会归附秦国?”

    “据说林将军是为了保全西唐王和西唐城内的百姓。”楚欢若有所思道。

    林黛儿冷笑道:“当年西唐城内,粮草断绝,可是父亲并无降伏之心,本想与城共存亡,但是风寒笑派人射了一封书信入城,父亲得到书信,呈给了西唐王,风寒笑在信中劝降,提出的条件也很诱人,只要西唐王出城,献玺献户册,向风寒笑行礼,那么风寒笑便可以保西唐皇族不死,而且会善待西唐城的百姓。”

    楚欢皱眉道:“林将军同意了?”

    “父亲当然不会同意,父亲说过,西唐王出城,还要向风寒笑屈服,那是天大的耻辱,宁可死战,也不会让西唐王受此侮辱。”林黛儿缓缓道:“只是当时形势岌岌可危,西唐王却是有心要出城投降,父亲只能退而求其次,他向风寒笑提出,西唐王受辱,绝不可行,他可以代替西唐王出城投降。”

    “风将军答应了?”

    “没有。”林黛儿摇头道:“瀛元给风寒笑下令,除非西唐王出城,由风寒笑代替他瀛元接受西唐王的臣子之礼,否则拒不受降,而且还要风寒笑攻破西唐城,砍下西唐王的人头。”

    楚欢皱起眉头。

    “当时西北十之**都已经在秦军手中,西唐城算得上是一座孤城,瀛元的大秦铁骑也在关内横扫天下,所以他以为天下间无人能违抗他的旨意,便是要投降,也要按照他的想法投降。”林黛儿冷笑道:“他自以为雄韬武略,其实只是一个嗜杀成性的屠夫而已,父亲自然不会屈服在屠夫的屠刀之下,坚守西唐城,硬是又撑了一个多月,秦军损失也极为惨重。”

    楚欢微微颔首,听得林黛儿又道:“虽然西北当时都已经在秦军铁蹄之下,但是西唐城久攻不下,风寒笑的重兵都被拖在西唐城,那些之前降服秦国的势力便又蠢蠢欲动,而且已经有不少亡国残党开始重新集结,风寒笑自然知道西唐城久攻不下会产生的后果,所以最后再次要和西塘议和……!”

    楚欢叹道:“这一次条件自然不会再苛刻了。”

    林黛儿微点螓首,“风寒笑承诺父亲,不但保证西唐王的绝对安全,而且他还声称已经得到瀛元的同意,会在洛安京为西唐王修建王府,以亲王之礼相待。城中的百姓,也会秋毫无妨,父亲得到了风寒笑的承诺,这才开门归附。“

    “洛安京城有西唐王府?”

    “西唐王府,只存在了不到五年。”林黛儿冷笑道:“风寒笑虽然说瀛元不会对西唐王下手,但是父亲却是很为忧虑,他后来跟着风寒笑在西北平乱,建下许多战功,并非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而是为了用战功表明西唐的归附,以此来更加稳固地保护西唐王。”

    “即使如此,那后来林将军为何……!”楚欢皱起眉头,心存疑惑。

    “父亲是西唐旧臣,而且当时西唐国的不少旧将还在父亲的统帅之下,再加上西唐王在洛安京安然无恙,你说瀛元那狗贼当真会放心吗?”林黛儿粉拳握起,“母亲当初就说过,父亲经常在半夜惊醒,他害怕瀛元忌惮西唐王的存在,有朝一日会对西唐王痛下杀手,所以他一直严厉叮嘱当初那些西唐旧将,在京中一定要小心谨慎,低调做人,绝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免得连累了西唐王。”说到此处,林黛儿的身体轻轻颤抖,“可是,父亲的担忧,最后却成真。”

第九零四章 血案

        瀛元的xìng情,楚欢并无真正的定论,但是从瀛元的点点滴滴以及目睹耳染,他知道瀛元骨子里是个杀xìng很重的人,如果说立国之前纵横天下充满了霸者气概,在立国之初也曾有明君迹象,但是后来发生的诸多事情,却渐渐让瀛元骨子里的残暴显露出来。

    瀛元xìng情之中带有暴戾之气,而且颇有些反复无常,曾经许多开国功臣,便因为一不小心触怒瀛元,便被瀛元毫不留情予以铲除。

    但是楚欢隐隐觉得,皇帝并不是一个昏聩无能之人,他设下惊天大局,诛灭安国公一党,以风雷之势扫平朝中一大势力,计划周密,干净利落,这当然不是老迈昏庸之人可以做出来。

    楚欢甚至觉得,瀛元诛戮臣子的目的,并不是心情暴虐喜怒无常,他一度怀疑这只是瀛元故意披上一层暴虐的衣裳,实际上却是在为稳固自己的权势痛下杀手,他是开国之君,手底下的臣子来自四面八方,有从一开始便与他一同马踏天下,患难与共的嫡系旧臣,也有后来投奔其下,更有那些降臣降将。

    能够共患难,却未必能够共富贵。

    瀛元的嫡系臣子,自以为从龙出世,少不得生出骄横傲慢之心,皇帝看在眼里,心中未必舒坦,而对那些降臣降将,瀛元自然更是忌惮。

    楚欢此前对林庆元的事情并不算很清楚,但是林黛儿此时缓缓说来,楚欢心中便有些感叹,他甚至已经意识到,林庆元之死,与西唐王恐怕有着莫大的干系。

    “瀛元狗贼虽然故作仁慈,但是他的心肠却是毒如蛇蝎。”林黛儿眼眸冰冷,“西唐王身在洛安京城,其实也已经与世无争,并不想再动干戈,只想好好度过晚年。”

    楚欢轻叹道:“西唐王是当年西唐国的国君,他一rì不死,就等若西唐国没有真正覆灭,更可怕的是,你的父亲林将军当年乃是西唐国天宝大将军,是西唐国的擎天人物,君未死,臣未亡,再加上你刚才说过,当年西唐国的降兵降将不少还在你父亲的麾下,如果换做你是皇帝,你觉得你会泰然自若吗?”

    “瀛元当年本就想找寻机会削弱西唐兵马。”林黛儿道:“当时的和议条款之中,也已经对西唐兵马的善后做出决议,那时候西唐尚有数万兵马,秦国同意拿出抚恤银,解散西唐军队,让他们耕作土地,只保留一部分军队,调防在西北镇守。但是军队尚未解散,西北就发生了大乱,西唐城未破之时,西北便有不少反秦势力开始集结,特别是鲁国太子率领的鲁国残部,纠集起来,再加上其他诸国的残余势力,人马不少,当西唐国归附秦国之时,鲁国太子率领军队突袭了秦军的后方,而且连下数城,风寒笑手下的秦军与西唐激战数月,损失不小,士气低迷,瀛元那时候便下了旨意,西唐军并不解散,归由风寒笑统帅,在西北平定鲁国太子的叛乱。”

    楚欢“哦”了一声,叹道:“令尊自此便跟随了风将军?”

    “是。那时候鲁国太子还曾派人秘密找寻过父亲,让父亲与鲁**队内外联手,将风寒笑一举歼灭。”林黛儿轻声道:“只是当时已经与秦国有了和议,父亲信守承诺,并不违背,而且瀛元担心父亲另有心思,所以让风寒笑将西唐王送到了瀛元身边,父亲率领西唐军跟随风寒笑,便在西北平定叛乱,我只知道最后是父亲亲手斩下了鲁国太子的首级,但是平定过程,似乎很困难……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

    楚欢点点头,听得林黛儿继续道:“西北平定之后,风寒笑本意是让父亲留在西北,在他麾下一同镇守西北,但是瀛元担心父亲在西北的威望,所以将父亲调到了京城。父亲在京中小心翼翼,也数次遵从瀛元狗贼的旨意,出京平叛,立下了许多功劳。在京中数年过去,父亲一开始很担心瀛元会对西唐王秋后算账,见几年都没有动静,也就觉得瀛元心胸宽阔。直到有一次,京城发生一场厮斗,闹出了人命,事情开始变得严峻起来。”

    楚欢奇道:“厮斗?”

    林黛儿微微颔首,神情变得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下,终于道:“是在……是在那种地方,两帮人为了一名歌jì……!”见楚欢认真听自己说话,神情严肃,本有些尴尬的神情缓和一些:“他们争风吃醋,就在jì坊相斗,打死了一人,你可知道被打死的是谁?”

    楚欢摇摇头。

    “打死的那人,本身并不算什么,但是他背后的主子,是安国公黄矩。”林黛儿冷笑道:“你既然是京官。自然知道此前武京卫西城总旗张斗利!”

    楚欢一怔,点点头,此人他还真是记得,他初到京城之时,在武京卫待过一阵子,那时候的武京卫指挥使是黄天都,武京卫是京城的治安部队,洛安城分成四城,城中有坊,几乎每一坊都设了武京卫的卫署,而四城之中,西城是市集云集之所,所以西城的油水最多,西城总旗的位置更是肥缺,当初楚欢就知道张斗利能够坐镇西城总旗之位,定然是指挥使黄天都的心腹。

    不过通天殿事件之中,安国公一党逼宫,黄天都率领武京卫中的心腹jīng锐在通天殿谋反,张斗利是黄天都的心腹,背靠黄家,又是武京卫中仅次于黄天都的总旗,那次谋反也是参与其中,只可惜最后安国公一党被皇帝粉碎,张斗利也落个事败身死的下场。

    “张斗利当年只是黄天都身边的一名护卫,他的兄长张福利,也在黄天都身边办差。”林黛儿回忆道:“jì坊斗殴,被杀的就是张福利。”

    楚欢皱着眉头,问道:“死的是张福利,那杀人的是?”

    林黛儿苦笑道:“杀人的叫做丘合,这人的名字,你不会听过,他当年是右屯卫军的一名都司,是我父亲手下的将领……!”顿了顿,缓缓道:“不过他也是当年西唐国的旧将!”

    楚欢眉头顿时锁的更紧。

    “父亲知道此事之后,立刻亲自绑住了丘合,将他送交刑部。”林黛儿神情淡漠,美丽的眼睛却是轻轻闪动,这些都是她藏在心中的往事,如今说来,却是清晰明了,这么多年过去,并没有一丝遗忘。

    “这本是一场偶然的厮斗,双方在jì坊中都喝多了,而且丘合当时也并非有意杀人,他对父亲说过,是他失手错杀。”林黛儿神情严峻起来:“父亲担心有人借此事借题发挥,而且张福利的主子是安国公黄矩,黄矩当时在朝中势力极大,而且瀛元狗贼对他十分的宠信,父亲知道事情不好办,他最害怕此事会牵累到西唐王,所以为了西唐王,他想将此事大事化了,便亲自前往了黄府,向黄矩解释此事。”

    楚欢微微颔首,若有所思,时当深夜,街道之上十分安静,马车左转右拐,在城中穿梭,车轮子碾压地面的声音,甚至能盖过两人的说话之声。

    “黄矩当时还笑言只是下面人的过失,安慰父亲不必多想。”林黛儿唇边挂着冷笑,“那老狐狸说一套,做一套,父亲没有偏袒丘合,将丘合送到刑部衙门,可是……父亲却不知,正是这一举动,却给了对方机会。过了几rì,父亲忽然得知,丘合在刑部大牢畏罪自尽,他临死之前,却写了一份供状,甚至按了血指印。”

    楚欢心顿时吊起来,他知道,后来的惨案,恐怕就发生在那张供状之上,轻声问道:“那份供状,都说了些什么?”

    林黛儿贝齿咬着红唇,沉吟片刻,终于道:“供状之上,对杀死张福利的事情供认不讳,但是被交到刑部衙门之前,丘合对父亲说过,是醉酒之后,为了争夺一名歌jì才大动干戈,而且是失手杀死了张福利,但是供状之上,交代出来的却完全不同。供状之上,双方动手并不是因为歌jì!”

    “那是因为什么?”

    “谋反!”林黛儿冷笑道:“供状上说,丘合一群人正在密谋谋反事宜,却不巧被张福利听见,而丘合发现了张福利,立刻出手,张福利身边的人听到动静,立刻赶过来,但是他们到达的时候,张福利已经被椅子将脑袋砸得稀巴烂,躺在地上成了一具尸首……!”

    楚欢叹道:“刑部既然拿出了这份供状,丘合又畏罪自尽,想要翻案过来,并不简单。”

    “父亲也没有想到刑部会拿出这样一份供状,也想不到丘合就那般死在大狱之中。”林黛儿冷笑道:“父亲知道事有蹊跷,便要求刑部将丘合的尸首交出来,看看丘合到底是如何畏罪自尽。但是刑部却并没有交出尸首,而是说丘合的同党劫了刑部大狱,将尸首夺走,尸首下落不明,那名看守刑部大狱的狱官当即就被下令处死……!”

    楚欢眼眸闪动,轻声道:“他们是计划周密,林将军只怕是难逃一劫了。”心想按照后来的结果看,皇帝早就对林庆元心存忌惮,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明面上是林庆元和黄矩争斗,但是黄矩背后,便是皇帝陛下了。

第九零五章 天宝殇

        林黛儿道:“瀛元从一开始就从没有想过让西唐王好好活下去,只是他假仁假义,一来担心天下人说他背弃誓言,二来也是想要利用父亲等一干西唐旧将镇压叛乱,所以迟迟不曾动手。后来天下已经太平,他已经用不上父亲,心中却又对西唐君臣心存忌惮,找到了这次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楚欢皱眉道:“因为丘合的案子,西唐王自然也是受到牵连?”

    “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西唐王和父亲。”林黛儿缓缓道:“这件案子尚未完结,瀛元狗贼就下了旨意,将西唐王贬为西唐公。不到三rì,再贬为伯爵,刑部一直在绞尽脑汁构织罪名,有十多名西唐旧将都已经被牵连到案子当中,父亲四下奔走,可是这是瀛元狗贼背后cāo纵,如何能够翻案。刑部最后甚至拿出构织的供状,声称西唐旧部密谋造反的原因,是西唐王有过暗示,西唐王的爵位最后被完全剥夺,而且被拘押下狱……!”

    楚欢叹了口气。

    他现在终于明白当年这桩血案为何知者甚少,一来是高层的暗箱cāo作,知道内情的人本来就不会太多,二来这等案子,其实中间破绽百出,疑点重重,朝廷自然不会公之于众,只会竭力隐瞒,随着时间的流逝,本来就是讳言莫深的案子,自然是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脑海中。

    他心中甚至感到一阵凉意。

    如果林黛儿所言是真,那么瀛元骨子里却是一个瑕疵必报的人,当年他因为形势,答应西唐的条件,收服了西唐国,但是多年以后,却一直将西唐当做心头刺,最后利用一场大案对西唐旧君旧臣秋后报复,这却是违背了当初的誓言。

    由此可见,皇帝瀛元骨子里便不是一个心胸豁达之人,似乎并无多大的容人之量。

    “祸从天降,西唐王也清楚所谓的丘合谋反一案,肯定是瀛元在背后cāo纵的戏码,他是堂堂西唐王,当年归附秦国,本就是奇耻大辱,如今身份被一贬再贬,甚至被贬成庶人,而且还被拘押下狱,这样的耻辱,他又怎能忍受……!”林黛儿娇躯轻颤,眼眸中带着深深的忧伤,“西唐王不堪这样的耻辱,就在大狱之中,撞墙自尽……!”她的声音此时已经哽咽。

    楚欢心中叹息,林黛儿是林庆元的女儿,其母则是西唐公主,那西唐王,便是林黛儿的外祖父。

    车厢内沉寂一阵之后,林黛儿声音才慢慢响起,“父亲知道此事之后,心里已经明白了瀛元的歹毒心思,那天夜里,宫里忽然派人传召父亲入宫,传召的太监说,瀛元狗贼听说父亲有一把宝刀,所以让父亲带刀入宫,想要观赏宝刀……!”

    楚欢心里一沉,见到林黛儿神情有几分凄婉,她眼角甚至已经带着泪光,“父亲沐浴更衣,穿上了曾经在西唐做天宝大将军时的铠甲,带上了他的宝刀,骑马入宫,而那……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没到天亮,我家府邸就被团团围住,他们说父亲入宫意图行刺瀛元狗贼,要将我们林家上下逮捕入狱……!”林黛儿凝视着楚欢的眼睛,淡淡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你现在已经听得明白,瀛元狗贼是什么样的人,也不必我多言了吧。”

    楚欢若有所思,微一沉吟,才问道:“你们是在当夜杀出来的?”

    “其实那一阵子,西唐旧将连续被抓,就连西唐王也在狱中自尽,许多人都知道瀛元下一步就是要对付父亲。”林黛儿缓缓道:“二叔一直劝说父亲早rì离开,但是父亲却说,他要当面询问瀛元,为何要背弃誓言,二叔劝不住父亲,只能在暗中集聚了一批人手,只想着最后拼个鱼死网破……可是父亲在宫中遇害,二叔救不了父亲,只能带人厮杀一场,硬是从重围之中杀了一条血路,当时损失极为惨重,逃出来的人并不多,二叔在京城事先找好了藏身之所,我们一直藏在那里,躲过了搜捕,最后找到机会才出了京城……!”

    “随后你们便创立了歃血会?”

    “父亲和西唐王都遇害,当年西唐旧臣知道瀛元是要背信弃义,他们中间许多人遇害,却也有不少人逃过了一劫。”林黛儿解释道:“二叔将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创立了歃血会,就是为了有朝一rì能够杀死狗皇帝,为西唐王,为父亲,也为那些枉死的西唐旧臣报仇。”

    楚欢这才终于明白歃血会的前因后果,真正明白了当年那场血案的始末,林黛儿对皇帝深恶痛绝,充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也就得到了很好的解释。

    “可是你们歃血会后来为何会与天门道走在一起?”楚欢皱眉道:“你对天门道又了解几分?”

    “想要刺杀瀛元狗贼,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林黛儿道:“我们想了很多法子,都以失败而告终。天门道知道我们的存在,所以派人前来联络我们,开始几次,我们并不愿意与他们混在一起,但是我们数次刺杀都失败,没能伤到瀛元狗贼分毫,二叔知道仅凭歃血会自己的实力,恐怕难以达成报酬的愿望,只能借助其他势力相助。天门道不厌其烦找到我们,最后二叔亲自去见了天门道的天公,终于答应了可以与天门道合作……!”

    “林崇谷见过天公?”楚欢眼睛闪动。

    林黛儿淡淡道:“你想从我口中知道天公是谁?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楚欢只是笑了笑。

    “天门道也是要杀狗皇帝,只要以杀狗皇帝为目的,即使不是我的朋友,我也不会将他们当做敌人。”林黛儿平静道:“而且就算是二叔,虽然去见过天公,却也没能见到天宫的真面目,二叔后来说过,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自己见到的是不是天门道的天公,天门道只是答应会帮助我们对付狗皇帝,如果有朝一rì拿到瀛元,会交给我们歃血会来处决,他们甚至派了一名道使在我们歃血会,监督我们的行动,其实已经是将我们歃血会当成天门道的部众。”

    “道使?”

    “不错,你应该见过他。”林黛儿道:“他在泾江那次的时候,已经出现,擅于弓箭,据说是天公门下的亲传弟子……!”

    楚欢微微颔首,问道:“他后来没有在你身边?”

    “你应该比我清楚。”林黛儿眼中重现显出怨怒之sè,“当夜袭击町谷石场,不是你们所为?”

    楚欢有些尴尬。

    林黛儿当夜在山崖边上,看到歃血会被官兵屠杀,她也亲眼瞧见了楚欢为了阻止官兵屠杀老弱妇孺,挺身挡在那些老弱之前,也正因如此,她内心深处,才对楚欢没有那般的怨恨。

    “如此说来,那位道使当夜也是死在了那里。”楚欢轻叹道:“林姑娘,那你可知道,天门道有六道之分,你们又属于其中哪道?安邑的时候,你似乎……并不知道木将军?”

    林黛儿粉拳握起,沉吟一阵,终于道:“天门道一直在利用我们,我们……并不知道天门道还有六道之分!”

    楚欢叹了口气,“如此说来,天门道是从来没有将你们真的当做是他们的人,那位道使,也是安插在你们身边的钉子而已。”

    “我们也从没有想过真的投入到天门道的门下。”林黛儿淡淡道:“他们想利用我们,我们也只是利用他们而已。”

    楚欢微微颔首,沉默一阵,终于问道:“林姑娘,有一件事情,其实……其实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林黛儿微蹙柳眉,盯着楚欢眼睛。

    “你可还记得当初你绑架过我,在那座古庙之中……!”楚欢小心翼翼问道。

    林黛儿淡淡道:“你提那天做什么?”似笑非笑道:“你楚大人那天还英雄救美,救了那女人离开,真是了不起啊。”

    楚欢听得林黛儿语气有些古怪,也不纠结,只是轻声道:“我记得当rì你好像要找寻什么东西,还诬陷是我拿了你的东西,你是要找什么?后来可找到了?”

    楚欢这是明知故问,当rì林黛儿要找寻的明显就是那块红sè石,被楚欢藏起来,林黛儿无功而返,如今红sè石还在楚欢手中,楚欢当然知道林黛儿不可能找到。

    他对那些石头一直充满了疑惑,那就像一个巨大的迷窟,楚欢想要一探究竟,却始终找不到道路,但是林黛儿自然是一条道路,此前一直imei有机会,今次有这机会,楚欢便想着是否能够从林黛儿口中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林黛儿眼中立刻显出狐疑之sè,盯着楚欢眼睛,反问道:“你为什么会对此事如此感兴趣?”

    楚欢耸了耸肩头,若无其事道:“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林黛儿目光深邃,似乎想要看透楚欢的用心,“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你为何如此上心?那件事情对你似乎并不重要……楚欢,你老实说,我那块石头,是不是被你拿去了?”她眼眸子中,已经带着一丝恼意。

    楚欢面不改sè,只是轻叹一口气,林黛儿有些奇怪,问道:“你叹什么气?”

    “林姑娘,你……你不明白我的心吗?”楚欢苦笑道:“其实安邑分手之后,我一直在担心你,想着以前和你在一起时候的点点滴滴,只可惜咱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少,能够让我回忆的事情并不多,那次在古庙的事情,我是记忆犹新……!”

    林黛儿神情本来有些冷漠,听得楚欢这样说,俏脸绯红,竟是不敢看楚欢,低下头,道:“你……你不许胡说……!”

第九零六章 六龙聚兵

        楚欢只是叹了口气,看上颇有些多愁善感。

    车厢内静了一阵,楚欢才似乎想起什么,问道:“石头?林姑娘,你刚才是,你……你要找寻一块石头?”

    林黛儿幽幽叹道:“是父亲进宫之前,交到我的中。我有两个哥哥,但是他们那时候都在军中,不在府邸,鲁天佑虽然也在府中,但他只是父亲的养子,所以父亲进宫之前,单独找到我,将那块石头交给我。我当时看到父亲的情绪很凝重,知道她前往皇宫,一定很凶险,父亲留下那块石头,是想给我留个念想……!”

    楚欢皱眉道:“林姑娘,那是怎样的石头?林将军……林将军为何会留下一块石头?”

    林黛儿本来对楚欢就并无太多的反感,她二人有肌肤之亲,自那以后,林黛儿虽然话有些冷淡,但是楚欢是他的第一个男人,心绪总是有些不同往常,再加上今rì谈话之间,楚欢言语之中,对林庆元倒还真是颇为尊敬,都是以将军之号来称呼,心中却也是有些感激,语气却还是淡淡道:“留下石头又如何?莫非只能留下金银财宝?”

    楚欢哈哈一笑,道:“当然不是。只是林将军在那种时候,给你留下一块石头,意义自然是非同小可,我还真想瞧瞧那块石头到底是怎么样!”

    林黛儿带着狐疑之sè打量楚欢一阵,再次问道:“石头当真不是你拿走的?”

    楚欢摇摇头,这事儿他打死也不会承认。

    林黛儿轻叹一口气,道:“那是父亲临走前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我一直带在身上,其实……其实我也不明白父亲为何会留下那样一块石头给我。”

    “在此之前,你可曾见到林将军拿出过那块石头?”楚欢不动声sè询问道。

    林黛儿摇摇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块石头,不过那块石头有些奇怪……!”到此处,并没有继续下,若有所思。

    “奇怪?”

    “它通体都是红sè,而且上面还有细纹。”林黛儿微蹙柳眉,“哪怕是天寒地冻时节,那块石头都会温暖如夏。”

    “是块玉石?”

    林黛儿摇摇头,轻声道:“我也不清楚,握在中,就像美玉一眼光滑,可是……可是却好像又不是玉石……!”眼睛突然一亮,似乎想到什么,道:“是了,我记起来了,父亲……父亲当时好像过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莫名其妙?”楚欢心中此时直突突,心脏似乎都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但面上却显得平淡自若,不动如山般道:“林姑娘,是否林将军另有所思,所以情不自禁随口了什么,与那块石头并无干系。”

    林黛儿摇头道:“父亲当时看着那块石头,沉默了很久,最后才了那句话!”

    “什么话?”

    林黛儿凝视着楚欢的眼眸子,淡淡笑道:“你是否就是想从我口中知道父亲当时到底了什么?”

    楚欢心想这姑娘毕竟是混迹江湖多年,可不是纯情小姑娘,任由怪蜀黍轻易套话,只能轻叹道:“林姑娘,不瞒你,林将军当年固守西唐城,连风寒笑风大将军都不能折服,这样的英雄气概,我心里其实一直都很敬佩,我很想了解一些他的事情……当然,如果林姑娘觉得不方便,大可不必出来……!”

    林黛儿似笑非笑道:“楚欢,你看起来像个憨厚实在的人,其实你骨子里,就是……就是一个流氓……!”

    楚欢叹了口气,道:“多谢林姑娘夸奖,不是所有人都有做流氓的资格。”

    林黛儿狠狠瞪了楚欢一眼,终于道:“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楚欢一时没有听清,奇道:“林姑娘,你什么?”

    林黛儿只能重复了一遍,楚欢这才却是听得清晰,皱起眉头,喃喃自语:“六龙聚兵,菩萨开门?这……这又是什么意思?”

    脑海中陡然想起在西梁之时,长眉阿氏多临死之前,口中也曾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名词,其中似乎就有“六龙”、“菩萨”这样的词汇,心下顿时大为吃惊,暗想林庆元乃是秦国的右屯卫大将军,而阿氏多则是大心宗的一名弟子,两者之间,相距十万八千里,怎地却都出这样古怪的话语来。

    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字面的意思听上,似乎并不难懂,但是真相解开其中到底是什么意思,却又似乎是一头雾水,楚欢一阵错愕,在心中寻思半天,终于问道:“林姑娘,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黛儿漂亮的眼眸子中也是显出迷茫之sè,摇摇头,道:“父亲将石头交给我,并没有太多,只是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当时还问过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父亲似乎有些犹豫,思索了一下,并没有多,只是让我将石头留在边,之后他便入宫,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林将军并没有对这句话作出解释?”

    “没有。”林黛儿轻叹道:“后来我也一直思索那句话与石头有什么关联,可是……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那块石头,是否还有其他人知道?”

    林黛儿蹙眉道:“你为何对那块石头很感兴趣?”

    “这是林将军最后交给你的东西,而且还留下那样一句晦涩难懂的话,我以为这中间必然有什么缘故。”楚欢也是微皱眉头道:“林将军最后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要对你,又或者有什么未了之事想要交给你,但是他有所顾虑,所以没有出口。”

    林黛儿问道:“你是,父亲将石头交给我,是有什么事情要让我做?”

    “我也不能确定,只是胡思乱想而已。”楚欢轻叹道:“林将军如今已经不在了,这个谜团,咱们只怕永远也无法解开。”

    林黛儿也是叹了口气,道:“石头都已经被我丢失,了又有何用?不过这块石头,鲁天佑和二叔都曾经在我身上见到过,只是父亲那句话,我觉得有些奇怪,所以也没有告诉他们……!”

    便在此时,却听得外面传来孙子空的声音:“师傅,已经到了。”

    林黛儿将车窗帘子拉开了一道小缝隙,向外看了一眼,见到了一座阔气的府邸,随即看向楚欢,道:“你已经到家了,是否可以让我离开?”

    “离开?”楚欢皱眉道:“你要往哪里?”

    “这个不劳你cāo心。”

    楚欢叹了口气,轻声道:“你自己也该明白,神衣卫在京城都有眼睛,你稍有不慎,就要被他们盯上,不管怎么,你现在我府中冷静几rì,不要冲动,等你冷静下来,想要做什么,我绝不阻拦。”

    林黛儿凝视着楚欢片刻,终于道:“如果我留在你府里,你不怕多了一个麻烦?”

    楚欢苦笑道:“林姑娘,事到如今,你何必再这种话。那次我情不自禁,不小心和你……!”

    林黛儿知道他要什么,脸上有些发烫,沉着脸道:“你不要胡八道。”

    楚欢知道这姑娘脸皮有些薄,只能道:“好好好,我不胡八道,不管怎样,你现在这里冷静几rì吧。想要刺杀皇帝,只凭你一个人,根本没有半分机会,我不想看到你白白送死,你对他有切齿之恨,我也能够理解,不过事情还是从长计议。”

    林黛儿犹豫了一下,终于问道:“你不怕你夫人责怪你?”

    “责怪我?”楚欢一怔,“我夫人?”

    林黛儿冷笑道:“你已经成婚,当我不知道?”

    “原来你一直在关注我?”楚欢含笑道:“我的情况,你是否已经了如指掌了?林姑娘,你看,为什么对我会如此上心?”

    “滚开。”林黛儿没好气地道,楚欢有时候一本正经的模样,但是却总有事突然调笑两句,这却让林黛儿总是脸红心跳,若是别的男子出言调笑轻薄,林黛儿少不得用刀子对付,但是对楚欢,她却生不出气恼来。

    见楚欢还看着自己,林黛儿脸上有些发烫,低声道:“还不转过脸。”

    “转过脸?”楚欢奇道:“为什么?”

    “难道你想要大家看到一个宫里的太监堂而皇之进入你的府邸?”林黛儿淡淡道:“如果被你的家人瞧见,传扬出,似乎对你楚大人并无多大好处。”

    楚欢想了想,点头道:“你考虑的周到,你在这里稍后,我让人取衣服。”

    “不用。”林黛儿道:“你转过头就是,没有我吩咐,你转头过来,小心我挖掉你的眼睛。”她故作一副冰冷之sè,只可惜实在吓不住楚欢。

    楚欢微微一笑,转过身,林黛儿这才转过身,背对楚欢,将身上的太监衣裳开始解下来,楚欢听得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知道林黛儿是在脱衣裳,他知道林黛儿毕竟在江湖混迹多年,不像一般的深闺女子那般忸怩顾忌,脑海中竟是想到当初两人合欢的情景,林黛儿那白生生匀称xìng感的身段儿,便在楚大人的脑中划过。

    jīng彩推荐:

第九零七章 虚凤真凰

        楚欢并没有等太久,听到身后传来林黛儿的声音:“楚大人,咱们是不是可以下车了?”楚欢听到声音,转过身来,不由一怔,只见到眼前竟是出现了一名俊雅秀气的翩翩公子,一身青sè的锦衣,头上束发而起,俊朗非凡。

    他很快就看出,眼前这名俊朗的佳公子,却正是林黛儿,林黛儿那一身太监的服饰已经除去,转瞬间就变成了一名佳公子,楚欢心中不由暗自赞叹,林黛儿在江湖上这许多年还真是没有白混,若不是自己对她太过熟悉,陡然看过去,还真以为她只是一名俊朗秀气的男子。

    林黛儿见到楚欢有些发怔,直直看着自己,顿时皱起眉头,没好气地道:“看什么?”

    楚欢回过神来,含笑道:“林公子果真是风度翩翩,在下楚欢,能够一睹林公子风范,当真是三生有幸。”

    林黛儿见得楚欢一本正经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狠狠瞪了楚欢一眼,楚欢却已经撩起车帘子,笑眯眯道:“林公子,请!”

    林黛儿顺手拿起旁边已经捆成一团的衣裳,下了马车,孙子空此时正在马车外等候,陡然瞧见一名俊逸的公子哥儿从车上下来,瞠目结舌,他之前明明瞧见楚欢带着一名太监上车,怎地这一会子功夫,就像变戏法一般,变出一个公子来,心下好生奇怪,却见到楚欢也已经跳下马车,孙子空示意车夫将马车转到后院车棚去,这才凑到楚欢身边,打量林黛儿几眼。

    来来回回折腾一夜,此时天sè已经蒙蒙亮,楚欢不等孙子空多言,低声吩咐道:“你带林公子去府里找间房子住下,别惊动大家,林公子需要什么,你进宫送过去就是。”

    孙子空急忙答应,敲开了府门,府中上下此时还没多少人起来,楚欢领着林黛儿进了府,林黛儿美眸流转,四下里观察,孙子空已经客客气气笑道:“林公子请随我来。”

    林黛儿打量孙子空几眼,又看向楚欢,楚欢笑道:“你放心,子空是我徒弟,绝对靠得住。”

    孙子空听在耳中,心下顿时激动起来,想不到自己在师傅心中竟然有如此地位,立时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气。

    林黛儿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带路。”孙子空在前面带路,楚欢已经道:“你先好好过去歇息,回头我过去瞧你。”

    “若是没什么事,还是不要过来的好。”林黛儿不冷不热地道,跟着孙子空过去。

    楚欢看着林黛儿美好的背影,苦笑摇摇头,伸了个懒腰,还真是有些困倦,想着是否回屋里歇歇,又想到昨夜走得匆忙,将素娘丢下,心想还是过去打个招呼。

    林黛儿跟着孙子空在院子里左转右拐,已是入chūn时节,寒意渐去,清晨的空气异常的新鲜,府中种了不少花草树木,不少树木的枝头已经开始有嫩芽儿向外冒出来,一派清新气象,呼吸着晨曦的空气,林黛儿倒是感觉心情通泰,忽然间便想到昨夜的遭遇,心中却也是明白,自己虽然费尽心思混进了皇宫,却诚如楚欢所言,想要行刺皇帝,成功xìng当真是微乎其微。

    鲁天佑投奔朝廷,林黛儿便是孤身一人,她无所依靠,心里便只有一个念头,回京杀死皇帝。

    楚欢在安邑多耽搁了一阵,林黛儿却早早就来到了京城,比起当年,京城似乎有些改变,却又似乎没有什么改变。

    林庆元遇害之时,她的年纪虽然不大,却也不算很小,那时候身为右屯卫大将军的掌上明珠,而且还曾有几位兄长,再加上她当年的xìng子本就活泼,年少时就带着几分男孩子气,少不得会偷偷溜出府邸,跟随兄长在京中四处游玩。

    洛安京城庞大无比,城中有坊,坊中有市,林黛儿虽然不能对京城大小街市了若指掌,却恰恰对皇城根四周的状况颇为了解,她到了京城,便一直寻思着如何入宫,皇宫高院,便是轻功一等一的高手,也未必能够翻墙而入,林黛儿的轻功算不得高明,自然不可能翻得过高高的皇墙,而且皇墙四周,外面有武京卫的兵士rì夜巡逻,里面更有近卫军的卫士守卫,普通人莫说翻墙入院,想要接近皇墙都是困难。

    林黛儿一心想要入宫行刺,绞尽脑汁,竟是被她想到了利用直殿监入宫,她出自将军之家,自然多少也知道一些宫闱之事,知道直殿监每天夜里都会进入皇宫,她利用数rì时间,摸清了直殿监出宫的时辰和线路,更是耐心等待机会,终是李代桃僵,跟着车队混入了皇宫。

    只是她万万想不到,刚一入宫,还没有展开行动,就被楚欢所发现,她先前有一阵子还真是恼怒无比,怨恨楚欢坏了自己的大事,恨不得一刀便将楚欢斩杀。

    她之前可算得上是孤注一掷,只想入宫行刺,没有任何人在她旁边给她出谋划策,凭借的全是心中的仇恨,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危,但是楚欢一番训斥,再加上开导。林黛儿渐渐也冷静下来,脑中细细想了一想,不得不承认楚欢说的很有道理,禁宫森严,只凭自己一个人,行刺成功的可能xìng微乎其微,如果皇帝是那般容易行刺,瀛元早已经死了数百次。

    她冷静下来后,就知道自己先前的行动实在有些莽撞,如果不是楚欢阻止了自己,自己十有仈jiǔ会死在皇宫。

    想到自己如果就这般死在皇宫,那么家门之仇便再也不复得报,连最后的希望都荡然无存,林黛儿心里不由有些后怕,也从心里感激楚欢阻止了自己。

    晨曦的空气沁人心脾,林黛儿暗想如果昨夜自己没有遇上楚欢,这样沁人心脾的空气肯定是在也闻不到了。

    她若有所思,只是凭着感觉跟着孙子空往前行,忽然间听到孙子空声音传过来:“咦,布兰茜,你怎么在这里?这么早便起来?”

    林黛儿一怔,抬起头,望过去,只见旁边似乎是一出梅花林,不过梅花林没有梅花,却有一个堪比花朵的姑娘。

    这姑娘一身白sè衣裳,竟似乎比不上她身上的肌肤,长相娇美,正坐着一个古怪的动作,只见那姑娘瞥了孙子空一眼,不冷不热道:“早上起来活动,一整天下来,心情都会好……你要不要过来,我教你晨舞!”

    孙子空已经摆手笑道:“姑娘自己练着吧,我哪有那样的本事。”

    布兰茜如同孔雀般轻舞,瞧见孙子空身后的林黛儿,竟是眼睛一亮,打量一番,放下抬起的那条修长美腿,问道:“这是……这是谁?”

    “啊?”孙子空一怔,忙道:“这位是林……林公子!”

    “林公子?”布兰茜眨了眨眼睛,她金发俏脸,碧眸微转,冰肌雪肤,看上去如同洋娃娃一般,林黛儿心中暗想楚欢府里怎有这样古怪的女子,只是这小姑娘看上去实在很美,就算心情不好,看到这样如同洋娃娃一般的美丽少女,也能让人心情舒畅起来。

    林黛儿已经抱起拳头,俏脸淡定:“双木林,林志坚,见过姑娘!”她混迹江湖多年,男扮女装的事儿也多了去,应付起布兰茜,那是得心应手。

    这林志坚也是她瞬间便想到的名字,只是心中按下誓言,要心志坚定,必报血仇。

    “原来是林公子。”布兰茜见到林黛儿俊俏秀美,彬彬有礼,举手投足间,气质淡若水,便有几分好感,甜甜笑道:“你是楚的好朋友?”

    “楚?”林黛儿一怔,但很快就明白过来,点头道:“林某经商,曾经与楚大人有过交情,此番进京,前来叙叙旧。”

    她彬彬有礼,故意粗着喉咙,但是声音却依然是清朗动听。

    布兰茜睫毛闪动,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林公子,你要在京里待很久吗?”她见到林黛儿手中似乎那这东西,那是林黛儿随手裹起来的太监服侍,准备待会儿销毁,只以为林黛儿也要在府里住下来。

    林黛儿见她天真烂漫,粉嘟嘟的俏脸十分俏皮可爱,心中却也是有着好感,含笑点头道:“承蒙楚大人挽留,要在这里住上几rì,打扰姑娘了。”

    布兰茜急忙摆着粉嫩嫩的小手道:“不麻烦不麻烦。”见到林黛儿正打量自己,竟是脸上泛红,好在林黛儿已经含笑道:“林某先告退,姑娘请自便。”示意孙子空带自己离开,孙子空忙在前领路,布兰茜在后面瞧着林黛儿的背影,若有所思。

    忽听得后面脚步声响,回过头去,见到珍妮丝正往这边走过来,顿时兴奋起来,急忙过去,抓住珍妮丝的手,低声道:“珍妮丝,你瞧见我看到谁了?”

    珍妮丝见布兰茜有几分兴奋之sè,有些奇怪,问道:“谁?”

    “男人。”

    珍妮丝眨了眨眼睛,没好气地道:“每天都能见到男人,那有什么奇怪的。”

    布兰茜嘻嘻笑道:“珍妮丝,你不是说咱们有可能要在中原安顿下来吗?你还说咱们终有一天要嫁人,我一直为你留心,今天终于见到一个可以配得上你的男人,你是不是该感谢我?”

第九零八章 无我相经

        珍妮丝不明所以,奇道:“你在胡些什么?”

    布兰茜俏颜如花,笑嘻嘻道:“你别急,他要在这里住上几天,你总会见到他的。”珍妮丝愈发觉得奇怪,不知道布兰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布兰茜在为珍妮丝的终身大事考虑,楚欢却已经到了素娘的院子中,晨曦的曙光照shè下来,院子里很是安静,楚欢轻轻脚到得屋前,推门而入,房门竟没有关,到得屋内,却见到素娘和衣而睡,还没有醒来,他不知道素娘昨晚等了几乎整整一夜,忐忑不安等待着,不知道楚欢是否回来,刚不久前才迷迷糊糊睡着。

    楚欢怕惊醒素娘,轻步出门,到得院子内,深深吸了几口气,心中想着昨天晚上皇帝恐怕也是一宿没睡,这白rì里恐怕也要休息养jīng神,皇帝虽回头要传召自己,但是一时半会儿应该还不会传召,正准备回自己屋里歇息一阵,忽然间瞥见院子里的另一间房屋似乎还亮着灯火,先是一怔,但陡然间便想起来,那是小尼姑如莲居住之所。

    楚欢和素娘虽然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素娘来到京城之后,并没有和楚欢同住一室,反倒是小如莲与素娘住在一个院子。

    这小尼姑平时沉默寡言,楚欢回京大半天,却还是没有瞧见她,忍不住走到如莲门前,看到屋里点着灯,也不知道这小尼姑是否刚刚起来,轻轻敲了敲门,片刻之后,屋门打开一条缝隙,里面一只眼睛向外瞅了瞅,见到楚欢,屋门顿时打开,如莲一脸欣喜道:“楚……楚大哥,你回来了?”

    楚欢颔首笑笑,问道:“小妹,你刚起来吗?”

    如莲点点头,楚欢突然过来,她显得十分欣喜,可是激动之下,却又不知什么好,楚欢已经含笑道:“不要一天到晚在屋子里待着,时常出来走动一下,可别闷坏了身体。”

    如莲乖巧点头,终是轻声道:“我……我在诵经,所以起来的早,楚大哥,你进来坐吗?”

    楚欢想了想,大清早往姑娘屋里跑,似乎有些不妥,但是想到这姑娘平rì里沉默寡言,不善于与人交往,自己既然过来了,陪小姑娘几句话也未尝不可,含笑进了屋内,到得屋中,便闻到了一股子檀香的味道。

    如莲的青丝虽然已经长好,有一头乌黑秀发,看上是个清美秀丽的漂亮小姑娘,但是她却一直是将自己当成佛门子弟,即使灵伽师太已经过世,如莲却是在没有特殊情况下,坚持按照以前的规矩,做早课晚课,诵经礼佛。

    比起素娘屋中那股子脂粉飘香的味道,如莲屋内便显得素雅许多,屋内点着等,桌子正中有一具铜制的小香炉,里面氤氲袅袅,却正是燃着檀香,檀香从里面飘散出来,飘荡在屋中的每一处角落,除了那具铜制香炉,桌子上还放着一部经书,经书打开,如莲显然方才正在诵读,在经书旁边,则是一串小佛珠。

    楚欢心想自己总是想着如莲每rì里憋在屋里会很难受,可是有一句话得好,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他不是如莲,未必能体会如莲的心境,如莲每rì里诵经礼佛,心静如水,对她来,未必不是一种生活方式。

    “咦?”楚欢在桌边坐下,随意往经书上瞟了一眼,眉头一紧,只见到那经书之上的文字,十分的特别,竟似乎不是中原文字。

    他忍不住凑近一些,果然,这部经书看起来很薄,不过二十来页,可是上面的经文,却极其古怪,楚欢此前竟从未见过这样的文字,上面的经文,他是一个字也看不懂。

    “小妹,这是什么经书?”楚欢奇道:“这上面的文字……我怎么看不懂?”

    如莲似乎没有想到楚欢会对一部经书感兴趣,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大哥,这是……这是!”

    “?”楚欢一怔,这部经书他还真是从未听过,心想自己毕竟不是佛门子弟,佛门经书万卷,自己没有听过,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莲微微点头,在旁边坐下,问道:“大哥,你没有听过吗?”

    楚欢摇摇头。

    “是佛陀成道后,在人间展示的第二部经书,距离佛陀开示的第一部经书《转法轮经》相距五rì。”如莲解释道:“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这是佛陀所称的本我,不生不灭,不增不减,无垢无净,无为无念的本源……!”如莲轻言细语,到这里,便即停止,似乎明白自己这般,对于并无修习佛法的楚欢来,那是对牛弹琴,有些尴尬,低下螓首,轻声道:“大哥,我……!”

    楚欢笑了笑,却还是问道:“小妹,我瞧这上面的文字很奇怪,你看得懂?”

    如莲抬起头,神情肃穆,解释道:“大哥,中原的佛法,也是从西方传来。佛祖的圣地,在很遥远的西方,师傅过,那里有一个天竺国,当初天竺的圣者传道,从西方天竺往东方而来,沿途遍施福泽,普惠佛法,他们弘扬佛法,不但要座坛讲道,还要传播经文……!”

    楚欢微微颔首,心想虽然这个时空的历史轨道有所偏差,但是佛国天竺毕竟还是存在。

    “有一些天竺圣者曾经来到中原,将佛法传播过来,他们带来了经书文卷,所以中原如今还流传着那个时候的经书。”如莲郑重其事道:“这些从天竺传过来的经书,后来都译成了汉文,不过却也保存下来不少天竺文的原本,佛门之中,又将这些原本称为梵文本。”

    楚欢忙问道:“你这本,便是梵文原本?”

    如莲点头道:“是。这是师傅临之前,留给我的经书。”

    “小妹,你的意思是否,你也懂得梵文?”楚欢眼睛亮起来。

    如莲脸颊微红,想了一想,才道:“师傅梵文博大jīng深,想要学通梵文,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我就跟在师傅身边,侍奉佛祖,师傅每rì里带着我诵经念佛,等我五岁的时候,师傅便开始拿来了梵文古本,教习我梵文……!”

    “灵伽师太擅长梵文?”

    如莲点头道:“是。师傅的梵文造诣很深,大哥,其实中原各寺庙庵堂之中,无论是比丘还是比丘尼,懂得梵文的并不多,师傅很厉害,我记事之后,跟随师父在五六处庵堂挂单,这些庵堂,也都有早先传下来的梵文本,只是庵堂里的比丘尼都是不懂,即使有懂的,也只是一知半解,那些梵文本,都被丢在经库最不起眼的角落,无人问津。”见楚欢直盯着自己,如莲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楚欢似乎也感觉自己有些失态,哈哈一笑,道:“小妹,我听得入神,你别见怪。”问道:“你你在很多庵堂挂单?”

    如莲抬起头,腼腆一笑,微微颔首:“早些年,我们并不是在云山府,我们到过金陵道,也到过河北道,后来辗转到了西山道云山府,师傅带着我,在五六处庵堂挂过单,多的能住上一两年,少的就只有几个月,后来我们到了云山府,在静慈庵落脚,在那里倒是待了许多年,只是后来师傅那里不干净,已经准备好另寻落脚之处,可是……可是还没等我们动身,师傅突然病倒……!”到这里,似乎想到当初艰难的情境,呻吟有些哽咽,眼圈儿甚至有些泛红。

    她虽然是出家之人,出家之人讲究四大皆空,但是她年纪幼小,虽然对佛祖十分敬畏,但小小年纪,又哪里能够看通红尘,抛七情六yù,口中虽然诵念万物皆空,但是心里却存着许多事儿,至少灵伽师太在她心中难以忘却。

    楚欢神情微有些黯然,如莲似乎自责自己影响了楚欢情绪,勉强笑着,转变话题道:“我们在落脚的庵堂,师傅都会带我经库阅读经书,其他比丘尼都是将梵文本经书丢在一旁不闻不问,但是师傅却单单找寻那些梵文本,而且找到梵文本后,便会偷偷教习我学习梵文……师傅和我在庵内从来不乱话,其他比丘尼也都不在意我们,所以师傅教授我梵文,别人也素来不知晓,师傅也告诫我,不要在别人面前露出懂得梵文的本事……!”微低下头,轻声道:“可是师傅如果……如果还在,也不会在意我告诉大哥你的……!”

    楚欢轻叹道:“原来灵伽师太竟然是有如此了得的学问。小妹,灵伽师太有没有告诉过你,她又是如何懂得梵文?”

    如莲摇摇头,轻声道:“师傅没有过,只是我也从来没有问过,师傅对我好,她让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所以她叫我学什么,我便学什么。只是我的学问不深,而且梵起来十分困难,我太笨,总是学不好……!”

    楚欢看着面前那本的经文,弯弯绕绕,莫是学,看着都头晕,赞叹道:“小妹,你不要妄自菲薄,你聪明伶俐,你五岁开始学习梵文,现如今也不过十五六岁,中间颠沛流离,学习起来断断续续,这部经书却已经能看懂,当真是了不起,如果换做是我,只怕一辈子也学不会。”

    如莲眨了眨眼睛,睫毛闪动,问道:“大哥,你……你想学梵文吗?”

    jīng彩推荐:

第九零九章 若天所为,若龙所为!

    楚欢一怔,随即摆手笑道:“没有没有,这梵文可不是谁都可以学的,小妹,你就饶了大哥吧。”

    如莲见得楚欢苦着脸,十分有趣,顿时笑起来,道:“大哥,其实梵文学起来也是十分有趣的,你比我聪明的多,用不了几年,你也会认识梵文。”

    楚欢哈哈笑了笑,随即神情肃然起来,若有所思,张了张嘴,却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如莲虽然不喜欢说话,但本身却是个极为聪明伶俐的姑娘,察言观色,知道楚欢有话要说,问道:“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说?”

    楚欢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道:“小妹,我本不想说,免你伤心,只是……?”

    如莲正色道:“大哥,我心里已经将你当成我的亲人,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不会伤心的。”

    楚欢微微一笑,终于轻声问道:“小妹,灵伽师太……会不会武功?”

    “武功?”如莲一怔,秀眉微蹙,想了一想,才道:“师傅从未在我面前显露过有武功,而且当初有人侮辱我们,师傅也都是忍让……!”

    楚欢微微颔首,道:“也就是说,你不知道灵伽师太是否有武功修为?”

    如莲点点头。

    楚欢想了一想,又问道:“你和师太在一起多年,相依为命,那你可知道灵伽师太的往事?”顿了顿,加了一句:“她出家之前的背景,你可清楚?”

    如莲还是摇头,茫然道:“师傅从未说过……大哥,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些?对你很重要吗?”

    楚欢摇头道:“并不是对我很重要,而是对你很重要。”

    “对我?”如莲有些诧异。

    楚欢正色道:“小妹,你说过,从你记事的时候开始,就一直跟着灵伽师太,那么……灵伽师太可有对你提起过你的身世?”

    如莲一怔,“我的身世?”

    楚欢微微颔首,轻声道:“不错,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家人,你来自何方,这一切,灵伽师太可曾告诉过你?”

    如莲清丽的脸蛋一片愕然,许久之后,才喃喃自语:“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家人?”她那漆黑的瞳孔闪烁,低下头,片刻之后,才抬头看着楚欢,问道:“大哥,你是说,我……我也有父母和家人?”

    楚欢叹了口气,柔声道:“小妹,每个人都是父母所生,没有人会是从石头里蹦出来,我有父母,你当然也有父母。难道……灵伽师太从来没有向你提起过你的身世?”

    如莲茫然摇摇头,轻声道:“没有,我只记得我从小就和师傅在一起……!”

    “出家修行,是一种选择,但是很少有人会天生就在佛门。”楚欢凝视如莲的眼睛,“佛门的比丘与比丘尼,当然不可能生下孩子,所以你为什么会跟在灵伽师太身边,为什么那么小就成为佛门弟子,这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如莲眨了眨眼睛,瞳孔闪烁,一直以来,她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她一直以为,灵伽师太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修习佛法,虽然算不得大成,但是比起芸芸众生,对红尘俗事自然是要淡薄许多,甚至没有想过自己从何而来。

    楚欢今夜这番话,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如莲陡然间想起,自己也是血肉之躯,并非上天所出,那么诚如楚欢所言,自己也有父母,可是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谁,他们又身在何方?

    屋内一片沉寂,片刻之后,如莲才轻声道:“师傅说过,一入佛门,万法皆空,红尘俗世,放置脑后……!”

    楚欢轻叹道:“佛法讲究四大皆空,只是小妹你进入佛门,是自己的选择吗?大哥可能不该这么做,只是……我觉得你的身世有些不同一般!”

    “不同一般?”如莲眨了眨眼睛,颇有些惊奇。

    楚欢苦笑道:“小妹,我问你,你跟随灵伽师太这么多年,可发现灵伽师太有些什么不对劲?”见如莲双眸迷惑,解释道:“就比如她曾经是否经常害病?有没有经常服用什么特别的药物?”

    “特别的药物?”如莲蹙起秀气的眉头,想了一想,正欲摇头,但似乎想到什么,轻声道:“师傅在生那场大病之前,曾经有个很奇怪的习惯……!”

    “奇怪的习惯?”

    “我记得很早的时候,师傅三四个月才会参禅一次,每次参禅,都需要五六个时辰,而且紧闭房门,谁都不许打扰。”如莲边想边回忆道:“可是后来,变成两三个月一次,又变成一两个月一次,到了前几年,已经是每个月便参禅一次,参禅的频率越来越频繁,而且时间越来越长……师傅害病前的前几个月,已经是十天便要参禅一次,而且每一次参禅,便要一整天的功夫不出门。”

    楚欢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寻思片刻,终是轻叹道:“她不是在参禅,她一直都是在给自己疗伤。”

    “疗伤?”如莲奇道:“大哥,你是说师傅受伤?这……这应该不会,师傅……师傅参禅的习惯,我打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楚欢苦笑道:“小妹,你不知道,灵伽师太近十年来,都是带伤照顾你,她参禅的次数越来越多,参禅的时间越来越长,只是因为她的伤势越来越重,她十年都无法将自己的内伤治好,那是无可奈何,但是她却强自撑着,硬是生生挺了十年左右。”

    如莲双眸显出惊诧之色,楚欢轻声解释道:“小妹,这事儿我本不想告诉你,可是……你是灵伽师太唯一的弟子,她的事情,你有权利知晓,你只以为她是换了伤寒之症,其实事实上,灵伽师太是受了重伤,她的伤,无人可治,最后是伤势过重,这才去了。”

    如莲身躯一颤,颤声道:“大哥,怎么……怎么会这样?师傅……师傅怎么会受伤……我一直跟她在一起,可是……可是从来都不知道她受了伤……!”

    “灵伽师太并不想让你知道,她肯定是不想让你为她担心。”楚欢轻声道:“她在很多年前受到过重击,胃部遭到重创,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受到损伤,如果换做常人,早已经支撑不住,可是灵伽师太却是生生撑了十年以上,所以我才询问你是否知晓她会武功,如果没有强大的武道修为,灵伽师太不可能支撑这么多年……!”

    如莲此时已经是眼圈发红,眼角边已经有泪水滚落,颤声道:“可是……可是我都不知道……师傅一直瞒着我,她……她从来不曾告诉我,她对我一直很好……!”

    “她对你确实很好,五脏六腑遭受创伤,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楚欢肃然道:“灵伽师太忍受痛苦,一直都在照顾着你,她武道修为定然是极高,当年伤她之人,也必然不是泛泛之辈,所以大哥我心里才奇怪,灵伽师太为何会这样做?你到底又是什么身世?”

    如莲起身来,缓缓走到床边,从枕后拿出一块灵牌来,这灵牌不大,却正是灵伽师太的灵牌,如莲将灵牌抱在怀中,坐在床边,神情悲伤,眼泪已经是不由控制直往下流。

    楚欢起身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如莲的肩头,柔声道:“小妹,这些我本想很早就对你说,只是怕你伤心,所以一直不曾告诉你,但是你有权知道这些事情,我不能一直瞒着你。你放心,你是我家小妹,大哥只要有机会,一定帮你调查你的身世……!”

    如莲抬起头,香腮带泪,楚楚可怜,眼眸闪动,“大哥,你说……你说如果我真的有父母,他们……他们还活着吗?”

    “好人自有好报。”楚欢轻声劝慰:“小妹你心地善良,聪明可爱,你父母也一定是大好人。就算当初有什么困难,也一定被他们闯过去,或许……他们也一直在找寻你,我相信,你和你的家人,总有再见的一天……!”

    如莲不置可否,楚欢再次轻轻拍了拍她肩头,柔声道:“不要多想了。”不想让如莲太过伤心,转变话题道:“对了,小妹,你刚才让我跟着学习梵文,你是不是准备叫我梵文?”

    如莲心中虽然忧伤,却还是抬起头,看着楚欢,问道:“大哥,你要学?”

    楚欢笑道:“这样吧,如果我有空,你就教教我,多门学问总是好的,这梵文懂的人并不多……等大哥学会了,日后也可以论经**了。”

    如莲勉强一笑,楚欢忽然想到什么,口中忽然吐出一句晦涩难懂的话来,正是【镇魔真言】中的句子。

    这【镇魔真言】是楚欢的心病,他知道是宝物,却偏偏不知道有什么用途,在大祁蒙山无功而返,鬼老宁可断指,却也不言。

    今日知道如莲擅于梵文,他也不知道梵文和鬼方语有什么想通的地方没有,随便就来了一句,也不知道如莲是否听得懂。

    如莲先是一怔,却已经张开道:“若天所为,若龙所为,若非法食若非法坐非法影非法视……!”她脱口而出,顺畅无比,楚欢听在耳中,瞠目结舌。

第九一零章 护法龙王

    楚欢心中惊讶,如莲清丽的脸上却也是显出惊讶之色,楚欢还没开口,如莲却已经问道:“大哥,你……你懂得梵文?”

    “梵文?”楚欢奇道:“小妹,你是说,我刚才那句话是梵文?”

    “错了错了。”如莲有些尴尬道:“那不叫梵文,叫梵语!”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圆圆睁着,有些不敢置信,“大哥,原来你懂得梵语。”

    楚欢忙坐下来,摇头道:“我不懂梵语。”

    如莲一怔,轻声道:“那……那是我听错了……我听你说的,好像是梵文,原来不是……!”

    楚欢道:“你没错,我不懂梵文,但是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却很有可能是梵文。小妹,你刚才那句话,可是将我的话翻译过来的?”

    如莲点点头,道:“如果大哥说的是梵文,翻译过来,便是那般说,如果大哥说的不是梵文。那……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翻译成汉语了。”

    “不是梵文?”楚欢一怔,随即笑道:“不会不会,你一下子就能听出意思,还能翻译过来,必然就是梵文了。”

    他心中其实也觉得有些奇怪,在安邑之时,他一直以为经文是鬼方语,可是此刻如莲却以梵文之意翻译成汉语,楚欢心下一时有些糊涂,实在不知道这真言究竟是鬼方语还是梵语,心中想着难不成鬼方语竟然与梵语有联系?

    如莲却已经肃然道:“大哥,师傅曾经教授我梵文的时候,也曾说过,梵文虽然来自天竺佛国,但是天竺佛国却并非仅仅只有梵文梵语。天竺佛国是个地大物博的广度,他们的富饶,并不比中原差太多,他们拥有数十种语言,梵文梵语只是其中一种,主要是佛门所用。圣者东传,自西方万里迢迢远来东方,途中传法数十国度,有千万信徒……!”顿了顿,想了一想,才小心翼翼道:“师傅说,其中有许多国度受到佛法感召,举国都信佛,甚至以梵语为国语,天竺佛国的百姓很少说梵语,反倒是沿途有不少国度,却是以梵语交流……!”

    楚欢心知佛法东传,必定是一个伟大的举动,这一个时空不是他熟知的历史时空,历史轨迹的改变,也影响了许多事物的改变,楚欢不知道佛法是从何时传至中原,不过却也知道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如今中原佛法凋零,甚至没有多少人通晓梵语,但是在佛法东传的道路上,梵语却是一度兴盛。

    他忽然想到,鬼方人的祖先,本就是从西域而来,佛法东传,十有**就从鬼方人的故国经过,他甚至怀疑鬼方国就如同如莲所言,因为崇信佛法,所以一度以梵语为国语,如果真是如此,便可以解释为何鬼方的鬼老也可以解释梵文。

    “小妹,你是说,灵伽师太曾说西方有很多国度使用梵语?”

    “是的。”如莲点点头,“大哥,你这句话,是从哪里听过来的?我不知道我翻译的是否正确,师傅还告诉过我,虽然有许多国度使用梵语,但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各国使用梵语的语音或许已经没有曾经那般纯正,即使是相同的发音,但是在不同的国度,意思就未必相同……师傅教我的梵语,也未必与西域的梵语相同……!”她脸上显出一丝歉意,似乎为自己不能确定自己翻译是否正确有些内疚。

    楚欢倒是没有想到一门梵语竟然是如此复杂,心想这是鬼大师传下来的真言,谁又知道鬼大师来自何方,他传下来的真言音译,是天竺佛国的纯正梵语,还是西域诸国经过演变的梵语?

    沉默一阵,楚欢终于道:“小妹,你帮我看看这一句如何翻译。”当下将镇魔真言第一句轻声念出来,他在朝雾峰的时候,请教过鬼老,只是这一句说出来之后,鬼老却十分反常,宁可断指,却也不翻译一个字。

    如莲仔细聆听,想了一想,终于道:“大哥,这一句……!”她看上去有些犹豫,眼眸闪烁,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忍着不说出来。

    “不明白吗?”楚欢还以为如莲不知如何翻译,含笑柔声道:“没事没事,我就是随便问一问,梵语博大精深,不知道也没关系。”

    如莲轻轻摇头道:“不是,如果这是按照梵语译过来,我也能……我也能翻译,只是……!”她犹豫了一下,看着楚欢眼睛,神情肃穆问道:“大哥,你……这句话对你是不是很重要?”

    楚欢听如莲说可以翻译,顿时来了精神,镇魔真言是他心中极大的疑团,一日不能明白,这心中就总似乎有一块石头压着,含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对我是否很重要,不过我一直想找人翻译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很少有人精通梵语,所以一直也不能找到人翻译。”

    如莲眼神坚定起来,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终于道:“大哥,你别急,只要我懂得的,我都帮你翻译过来。”神情变的肃然起来,轻声道:“这一句话,翻译过来,便是‘佛说非那迦尊得咒非法六道获魔得寂’的意思!”

    楚欢听得迷迷糊糊,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如莲想了一下,才十分严肃解释道:“它的意思是说,佛祖告诫,这经文只有那迦才能够拥有,如果是那迦之外的神佛人得到,擅动经文,就会坠入六道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楚欢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何鬼老宁可断指,却也不透漏一句出来。

    毫无疑问,鬼老确确实实能够翻译镇魔真言,但是这第一句,就让鬼老退而止步,经文说的十分清楚,除了那迦,谁也不能够拥有镇魔真言,甚至只要稍有触动,就要坠入六道地狱,永世不得轮回,而且这还是佛祖告诫之言。

    楚欢是穿越而来,并非佛教徒,自然也不会在乎佛门的戒句警言,但是他能够体会鬼老和如莲的心境。

    对佛教徒来说,佛祖的言语,便是法旨,真正的虔诚佛教徒,对佛祖敬畏无比,当然不会去违背佛祖的法旨。

    鬼老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他不能违背法旨,就只能对楚欢食言,而佛门戒妄语,更何况楚欢是鬼方的恩人,鬼老不但不能帮助楚欢,更是对楚欢食言,他自然是心中有愧,只能自断其指,给楚欢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楚欢现在也明白,为什么如莲听到自己说出经文之后,显出犹豫之色,如莲也是佛教徒,自然也对法旨十分的在意,他此时才明白,小尼姑先前一定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在法旨与自己之间,小尼姑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

    楚欢心知这对如莲来说,是十分痛苦的事情,心下大是感激,他虽然并不在乎什么法旨,可是对如莲来说,这是宁可堕入六道地狱,甘愿牺牲自己,也要为自己翻译经文,看着如莲清丽的面庞,楚欢甚至想轻轻抚摸一下,但终究没有伸手,如莲却是看着楚欢,似乎等着楚欢下文,问道:“大哥,后面的呢?后面的经文你告诉我,我来为你翻译!”

    楚欢摇摇头,含笑道:“其实我也就只知道这一句,后面的还真是不知道。”

    如莲并不相信,摇头道:“一定还有,你……大哥,你让我帮你!”

    楚欢笑了笑,他确实很想知道后面经文的内容,可是对如莲来说,每翻译一句经文,就是一种折磨,楚欢并没有自私到不顾如莲的感受,而且他虽然知晓镇魔真言是至宝,但是当前他也并不觉得镇魔真言会给他多大的帮助,起身来,柔声道:“小妹,昨天回来,昨晚入宫,到现在我都没有睡,困得紧,我先去睡上一觉,补补精神!”

    如莲见楚欢如此,眨了眨眼睛,终是点了点头,楚欢温和一笑,忽然问道:“对了,那迦是什么意思?”

    楚欢一直不知道鬼大师为何要收自己为徒,更不知道鬼大师为何要赐自己“那迦”的法号,实际上得了这个法号之后,楚欢心中虽然奇怪,可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怎么在意,在朝雾峰的时候,鬼老曾问他的名姓,他只是告知了自己的真实的名姓,当时还真没有想过自己还有一个“那迦”的法号。

    其实就算他当时真的记住,也不会轻易说出来,与鬼大师在一起的遭遇,楚欢一直都是隐瞒至深,不轻易泄露,自然也不会将那迦的法号轻易告诉鬼老。

    如莲听楚欢询问,立刻道:“那迦是龙的意思!”

    “龙?”

    “是!”如莲微微颔首,“那迦是护法龙王!”

    楚欢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并不多言,只是冲着如莲温和一笑,转身出门而去,此时才知道,当初鬼大师让自己成为佛门护法,那还真是大有玄机,这“那迦”的法号,便是护法龙王的意思,看来鬼大师还真是选中自己做佛门护法,可是楚欢心中却想,身为佛门护法,当真是要去护卫那对自己来说虚无缥缈的佛祖?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92/ 第一时间欣赏国色生枭最新章节! 作者:沙漠所写的《国色生枭》为转载作品,国色生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国色生枭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国色生枭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国色生枭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国色生枭介绍:
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一局诡异的惊天大陷阱,局中有局,计中有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是计中人,谁是布局者?八字谶言之后,又尘封着何等隐秘的故事?是狼巡天下?还是狡狐瞒世?
一曲曲未了的壮士赞歌,一幕幕卷起的美人珠帘!
国色生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国色生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国色生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