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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国色生枭txt下载     国色生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零一六章 托梦

    董世珍听楚欢这样说,神情倒有两份尴尬,挤出笑容道:“大人这是说哪里话,那马神婆……不过是市井之流,大人……大人身份尊贵,岂是那等人可以与你相比的……!”

    楚欢叹道:“董大人,你比本督更清楚,本督在这西关的声望,甚至比不上你所说的那位市井之流……!”故作疑惑道:“董大人,这马神婆以前经常带人堵着官府衙门吗?”

    董世珍一怔,摇头道:“这个……以前并无如此,其实……其实这神婆倒也不是什么坏人……!”

    “本督的运气看来很不好。”楚欢叹道:“本督到朔泉不过几日时间,这位马神婆就敢聚众堵在总督衙门前,董大人,你说如果本督当时令人将她逮捕起来,会不会惹出大乱子?小小一个市井神婆,聚众堵在总督府衙门前,这神婆的胆子还真是不小……!”

    董世珍神情愈发尴尬,此时城下的人越聚越多,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头攒动,闹哄哄的,忽见得人群散开来,拥挤的人群,分开一条道路,正在城内墙头观察的轩辕胜才已经回头道:“大人,人来了!”

    楚欢背负双手走过去,从城头俯瞰下去,只见到一队人手正往这边过来,前面是几名近卫军武士开道,中间便是那位马神婆,马神婆依然是那副怪莫怪样的打扮,在其身后,两幅担架抬着,其后则是十多名汉子。

    两边的人们议论纷纷,近卫武士径自将那马神婆带上了城投来,那马神婆被带到楚欢这边来,却见到仇如血已经从后面上来,拱手道:“大人,神婆已经被带到。”

    楚欢点点头,仇如血却已经回头道:“还不过来请罪!”

    从他后面立刻上前来一人,却正是在朔泉城很有名气的混混头子祝青叶,立时跪倒在楚欢脚下,恭敬道:“小的祝青叶,拜见总督大人,上次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特来向大人请罪,还请大人降罪!”

    楚欢淡淡道:“祝青叶,本督知道你在朔泉城有些势力,也知道你不务正业,你带人跟着马神婆擅闯总督府衙门,你可知道这是死罪?”

    祝青叶低着头,“小人有罪!”

    楚欢看了仇如血一眼,道:“不过仇如血对本督说起你,虽然你做了不少措施,但也是个讲义气的汉子,算不得大奸大恶,你的罪,本督暂时不会治罪,不过也不会就此免了你的罪,就看你日后的表现,是否能够将功赎罪!”

    祝青叶抬起头,道:“总督大人,小人这条命,是仇大哥所赐,仇大哥让小的将这条命交给你,从今日开始,这条命,就是总督大人的,总督大人有令,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旁边董世珍眼角抽搐,瞥了跪在地上的祝青叶一眼,眼中划过阴冷之色,但此时此刻,他却是不敢多说一句话。

    仇如血此时这才道:“总督大人,马神婆回到神庙之后,我怕她明知必败,会偷偷溜走,更害怕中间会出现其他的意外……!”似有若无看了董世珍一眼,“所以这两日都是死死盯着她……这两日她几次想出门,都被我们拦住,而且也里还有人想到神庙去找她,可是见到我们在那边,掉头就走,这三日,她没能接触到任何人……!”

    楚欢点头,看了马神婆一眼,这才走到城头边,抬起手,示意城下的人们静下来,城下的人们见到一身官袍的楚欢立在城头示意,声音顿时渐渐小下来,其实朔泉许多人都不曾见过他们的新任总督,此时见到城头是一位年轻的官员,都是十分惊讶。

    “诸位父老乡亲,大伙儿今日来这里,本督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楚欢高声道:“大家是否都认识这位马神婆?”说完,示意仇如血将马神婆推到城头边上,马神婆此时早已经没有上次那种装神弄鬼的表情,脸如死灰,走到城头边上,百姓们的目光都投到马神婆身上,楚欢淡淡一笑,道:“诸位乡亲父老,大伙儿也许都知道,西关最近祸从天降,疫病开始蔓延,就在城外,设立了疫病区,本督问大家,那疫病区内,是否有你们的亲人?”

    此言一出,城下的人们许多顿时都露出伤感之色,已有许多人显出惊恐之色,已经有人大声问道:“总督大人,疫情一天比一天厉害,我们该怎么办?城外的感染者越来越多,我们听说西关各州的疫情都在加重,城中虽然暂时还没有出现疫情,但是疫情蔓延起来,这朔泉城也不可能避免……!”

    “是啊,大人,朔泉如今的吃喝生活都要从外地运送过来。”随即有人跟着大声向城头喊道:“如果城外到处都是瘟疫,谁敢保证疫病不从外面传进来?”

    楚欢肃然道:“大家说的不错,瘟疫流行,天灾**,咱们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应对。”指了指身边的马神婆,“你们中间很多人应该知道,这位马神婆自称能够与神灵想通,据她所言,西关瘟疫的蔓延,是因为瘟神的出现,她说瘟神降临到了西关,才会有这样的灾难……!”

    城下立刻有人喊道:“谁是瘟神?”

    “把瘟神找出来,找个道士把瘟神驱赶出去!”

    “其实这位马神婆所说的瘟神,就是本督。”楚欢苦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按她的意思,是本督来到西关,才出现了这场瘟疫。”

    人们顿时面面相觑,虽然许多人知道总督大人和马神婆似乎有赌约,但是到底赌的什么,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今日在这里聚集的人们,许多都只是凑过来看热闹而已。

    “那倒说不准。”人群中冒出一个声音来:“真要说起来,瘟疫也是最近一阵子蔓延起来,总督大人好像也正是最近才前来赴任……!”

    人群拥挤,这声音很大,许多人都听到,但是一时间却也不知道是谁冒出这话来。

    楚欢微微一笑,道:“本督与马神婆打了赌,谁是瘟神,其实也容易辨别,瘟神只会带来瘟疫,带来灾难,不会带来幸福,不知道本督这句话说得对是不对?”说完,看向身畔的董世珍。

    董世珍忙点头道:“大人说的极是,瘟神……瘟神是恶神,只会带来灾难。”

    “那么就很简单,如果本督能够应对瘟疫,就不会是瘟神,不知对不对?”楚欢笑道:“马神婆既然是神婆,能够与神灵对话,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西关先遭战祸,如今又经受瘟疫,老天看到如此景象,又怎能不解救百姓黎民于水火之中?”双目凌厉,看着马神婆,“你能与神灵沟通,神灵自然会传授你应对瘟疫的方法?”

    马神婆身体已经不自然发抖,“我……这是大难,神灵……神灵也无法……无法应对……!”

    楚欢哈哈笑道:“照你这样说,如果本督能够应对瘟疫,岂不比神灵还要厉害?”

    马神婆知道今日事情不妙,看了城下黑压压的人群一眼,一咬牙,看着楚欢道:“你……你就是瘟神,你也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应对瘟疫……!”

    楚欢背负双手,扫视众人,终于道:“父老乡亲,本督奉圣上旨意前来西关赴任,没有其他原因,就是要保一方利民的平安,让你们能够过上好日子。本督不敢保证自己有多大能耐,但是只要力所能及,便会竭尽全力去保护你们……本督知道许多人觉得马神婆有些门道,觉得她能够通神灵,所以有许多人相信她,但是本督今日要告诉大家,这个马神婆,不过是故弄玄虚招摇撞骗的骗子而已,她根本无法与神灵对话,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欺骗世人而已。”

    “不能这样说神婆。”城下立刻有人叫道:“神婆有法力,官府也不能亵渎她。”

    顿时便有一小群人都叫喊起来。

    待众人静下来之后,楚欢这才道:“她说神灵没有办法应对西关的瘟疫,这就证明她是骗子,其实……本督得到神灵的托梦,从神灵口中知晓,这马神婆才是瘟神,而神灵却是将应对瘟疫的方法教给了本督……!”

    城下众人顿时神情各异,有惊讶,有怀疑,有不屑。

    朔泉城内虽然暂时并无瘟疫大肆蔓延,但是城外传来的消息却是众多,很多人都知道,这次爆发的瘟疫,十分的厉害,只要感染上瘟疫,几乎注定要死亡,在楚欢到来之前,朔泉周边就已经出现疫情,董世珍对这种事情倒也处理的及时,即刻下令严密检查入城人员,而且在城外设立了疫病区,但有感染疫病者,立刻送进疫病区。

    除此之外,官府自然少不得组织当地的大夫研究应对疫情的方法,但是面对此次瘟疫,无数大夫都只能喟然长叹,束手无策,官府的衙差们倒是没有放松搜查,但凡搜寻到有疫情症状的,哪怕是没有感染,也会送到疫情区,瘟疫已经是让西关人们为之色变的大灾难,比那些到处烧杀劫掠的凶残土匪更让人们恐慌。

    城中不少人的家眷都被送到了疫情区,大家心里都明白,一旦进入疫情区,与送上刑场并无什么差别,迟早都要死去。

    非但是普通的百姓,就是有些大夫的家眷,也出现了疫病症状被送到疫病区,人们都已经绝望,只觉得这是西关百年一遇的大灾难,回天无术,许多刚刚在战乱之后返乡的人们,准备着重新背井离乡,躲避这场灾难,可是就在这两日,从外面传来消息,天山和北山两道,已经在交界处设下了关卡,为了防止瘟疫蔓延到本地,这两道已经封闭了西关百姓外流的道路。

    此时楚欢声称神灵将应对瘟疫的方法托梦告知他,众人惊讶之余,有的心中惊喜,但更多的人却觉得楚欢是在说大话。

第一零一七章 血口喷人

        董世珍在旁闻言,忍不住道:“总督大人,这话……这话要慎重……!”

    楚欢呵呵笑道:“董大人看来也是不相信。”问马神婆:“你即说自己能与神灵对话,那么那两名瘟疫感染者自然已经被你治好?”

    马神婆脸sè难看,并不说话。

    仇如血在旁冷笑道:“那两名患者已经死了。”一挥手,后面便有人将两幅担架抬了过来,“大人,马神婆对两名患者的疫病束手无策,两人已经因为病重死亡。”

    旁边许多人听说担架里就是疫病死者,顿时都往后退几步,生怕被感染。

    楚欢向城下大声道:“诸位父老乡亲,今rì就请你们做个见证,这位马神婆口口声声说自己有法力,可是送到她那里的两名患者,病重不治,已经死亡。”

    城下立时议论纷纷,忽听得有人高叫道:“总督大人,听说当rì你们打赌,也有两名患者送到你那里去,送到马神婆那里的人死了,也不能因此就证明她是瘟神,除非总督大人真的救活了送到你那里的患者。”

    立时便有不少人附和。

    楚欢笑道:“你们说的不错,要证明本督不是瘟神,不是本督说了算。”挥手道:“带他们上来!”

    城投人群中,被搀扶着两人出来,这两人衣着普通,看上去还颇为虚弱,走到城头边上,很快,就从城下传来惊叫声:“父亲……!”

    又听有人叫道:“大哥……!”

    从人群之中,挤出来五六人,都是瞧着城头。

    楚欢扭头看身边那两名被扶出来的人,含笑问道:“他们是你们的家人?”

    老者率先点头,探出头去,他虽然气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行动自若,冲着下面挥手,竭力喊道:“不用担心,我没事,总督大人菩萨心肠,已经治好了我的病,我死不了……!”

    “兄弟,我治好了,总督大人将我们治好了,他是活菩萨,大家都有救了……!”旁边那名中年人也伏在城头,激动地对着城下喊道。

    城下的那几名家属都是激动万分,抱在一起,楚欢已经笑道:“两名的疫毒已经被清除,回头去总督府衙门再领几副药服下便好,你们现在就可以去和你们的家人团聚。”

    两人立刻向楚欢跪倒,楚欢立时扶起,道:“治理一方,本就要为你们消灾解难,这是本督的本分,不用谢我,快去和家人团聚吧。”

    两人欢天喜地,虽然虚弱,却还是在旁人搀扶下到了城下,与家人聚在一起,抱头痛哭,却又欢喜万分,人们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

    忽然间从人群中又冲出一大群人来,就在那城下跪下,“总督大人,你救苦救难,我们的家人也都还在疫病区,求大人开恩,也救救我们的家人……!”

    人们看到楚欢竟果真治好了疫病患者,惊讶之余,不少人已经欢喜万分,那些有家眷感染的人们,此时顾不得其他,只想着能够救回家人的xìng命。

    城下一时间乞求声一片,楚欢抬起手,示意众人静下来,等到众人静下声来,楚欢这才高声道:“大家不要急,从今rì开始,我们就会实施营救,本督会尽快派人前往疫病区,帮着患者清楚疫毒,本督相信,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够度过这次难关。”

    城下一时间欢声如雷,待众人静下来,楚欢又道:“大家现在觉得,这瘟神到底是本督,还是这位马神婆?”

    人群先是静了一下,很快,便有人高声道:“那老巫婆是骗子,她自称有法力,可是却救不活人,她是瘟神……!”

    “杀死这瘟神,是她害了我们西关。”

    马神婆此时已经是面如死灰,全身发抖。

    楚欢摇头道:“诸位父老乡亲,其实这马神婆根本不是瘟神。”

    所有人都是一怔,楚欢已经接着道:“马神婆最多只是装神弄鬼的骗子而已,她故弄玄虚,只是为了欺骗世人。真正的神灵,并不在人间,而是在天上,在心中,这世间有神灵,那是天,那是我们的祖先,绝不是那些招摇撞骗的世俗人……!”

    所有人都静下来,看着城头的楚欢。

    楚欢神情肃然,大声道:“像马神婆这样的人,并不少见,她们仗着自己的把戏,妖言惑众,其实就是为了欺骗世人而已。”

    城下有一个声音忍不住问道:“可是神蛇引路又是怎么回事?如果马神婆真的没有神通,怎能让神蛇引路?”

    楚欢看向马神婆,问道:“本督已经调查出为何会有神蛇引路一幕,但是今rì给你一个机会,由你当众向大家解释……!”

    马神婆咬牙道:“那……那就是神灵的缘故……!”

    轩辕胜才怒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嘴硬……!”

    “本督记得,我们打过赌,如果你输了,就要从城头上跳下去,是也不是?”楚欢背负双手,气定神闲问道。

    马神婆眼中显出恐惧之sè,左右看了看,似乎要找什么人,瞧见不远处的董世珍,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董世珍微微变sè,沉声道:“马神婆,你既然和总督大人打了赌,谁也救不了你……!”挥手道:“来人,将她从城头丢下去。”

    从董世珍身后,立刻窜出两名随从,马神婆惊恐叫起来,轩辕胜才却已经是挡在那两名随从身前,声音冷厉:“总督大人是要让她自己跳下去,并不是让人扔下去,你们要是再往前走一步,那就是要滥杀无辜,本将先一刀斩了你们!”

    那两名随从的身形并不比轩辕胜才矮小,可是轩辕胜才杀气凛然,手握刀柄,两名随从一时间竟是不敢往前再走半步。

    董世珍眼角抽动,那马神婆却已经缩到城头边上,惊恐道:“董大人,你……你要杀我?”

    “不是本官要杀你,是你冒犯总督大人,所以该死!”董世珍冷着脸,“马神婆,你还不自己跳下城去。”

    “我不要死。”马神婆嘶声道:“你……你好狠毒,这都是你……是你让我干的……!”

    董世珍深sè更是难看,却并没有慌乱,冷笑道:“马神婆,你妖言惑众倒也罢了,今rì还想血口喷人吗?你可知道,诬陷朝廷命官,那是死罪!”

    “反正……反正你要杀我,我也活不了……!”马神婆嘶声道:“董世珍,你个乌龟王八蛋,都是你派人找到我,让我……让我诬陷总督大人是瘟神……!”

    这马神婆鬼哭狼嚎般,声音极大,城下的人们不少都是清楚听到,一时间议论纷纷,不少人心里都是有些吃惊,暗想此事怎地与董大人扯上了干系,但是马神婆这样一说,那倒是实实在在证明楚欢是瘟神的说法纯粹是谣言。

    董世珍依然没有丝毫慌乱,单手背负身后,抚须冷笑道:“死到临头,还要血口诬陷吗?好,你说是本官指使你诬陷总督大人,那本官是什么时候找上你,又和你说了些什么?”

    马神婆一怔,呆了一下。

    董世珍冷哼一声,“如果是本官找你,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你即说是本官指使,本官如何指使,你莫非都说不上来?”

    “是你……是你派人找我……!”马神婆结结巴巴道:“你……你不是自己找我……!”

    董世珍淡然笑道:“原来不是本官亲自找你,那你为何敢诬陷本官?你说是本官派人找你,你有何证据证明那人是本官所派?本官与总督大人并无仇怨,为何要派人找上你去诬陷总督大人是瘟神?如此下三滥的手法,岂是我辈读书人所为?本督是朝廷命官,岂会知法犯法,派人去总督府闹事?”

    马神婆张了张嘴,一时无从辩白,楚欢在旁心中叹气,暗想这马神婆从前装神弄鬼蛊惑百姓很有一套,本以为这神婆还有几分脑子,可是现在看来,只是一个愚蠢透顶的老妇而已,董世珍是何等样的人,狡猾多端,就算真的是他在背后指使,又怎可能留下半点证据给马神婆。

    “来人啊,这老巫婆诬陷朝廷命官,给本官拿下了。”董世珍脸sè一寒,看向楚欢,拱手道:“总督大人,这老巫婆信口雌黄,满口胡言乱语,她靠欺骗为生多年,愚弄百姓,今rì更是被大人当众揭发,这样的骗子,大人当然不会相信她的话。”

    “自然是不相信的。”楚欢轻叹道:“董大人老成持重,读书人出身,岂会做那等下三滥的事情,只有卑鄙下流,无耻至极的无耻之徒,才会使用那种愚蠢的手段来给本督制造麻烦,本督当然相信董大人是个知书达理道德高尚的人。”

    董世珍脸不红心不跳,一副受了冤枉的表情,“大人英明。大人,马巫婆如此败类,实乃祸根,她与大人打赌输了,又污蔑下官,罪上加罪,今rì是万万不能轻饶的。”

    楚欢含笑道:“本督也觉得确实不可轻饶。”

    马神婆嘶声叫道:“总督大人,你不要听他说,他道貌岸然,不是好人,他……他会害你……如果不是他派人指使,我……我哪里敢去总督府闹事,都是他,对了,我有证据,我有证据……!”

    楚欢双每一锁,道:“你有证据?你有什么证据?”

    董世珍本来还是十分镇定,听马神婆高喊有证据,不由微微变sè,怒喝道:“马巫婆,你还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来人,将她丢下城去……!”

    “呛!”

    轩辕胜才大刀出鞘,厉声道:“谁敢!”

第一零一八章 城头立威

    楚欢饶有兴趣瞧着马神婆,问道:“你说你有证据?”

    “是……!”马神婆急忙道:“他们让我去诬陷总督大人,我一开始并不同意,只是他们向我保证,大人……大人你在西关没有任何根基,不用怕你,真要出了事情,他们会为我撑腰。而且他们事先给了……给了我一百两银子,银子还在我手里……!”

    楚欢闻言,有些失望,“你的证据就是银子?”

    “是他们给我的银子。”马神婆似乎找到救命稻草般,“大人,我告诉你银子存放的地方,你们找到银子,那银子就是董大人托人交给我的,他们还说,只要让大家都相信总督大人是瘟神,将你从西关赶出去,事后还会给我二百两银子……!”

    董世珍长叹一声,道:“总督大人,这老巫婆看来是疯了,她知道死到临头,却还在存心挑拨你和下官的关系,下官现在倒觉得,她真的很有可能是受人指使……是了,下官听说,那天门道徒无孔不入,妖言惑众,虽说西关目下还没有天门道徒的踪迹,但是下官以为,保不准那些妖道邪徒已经流窜到了咱们西关境内……!”

    楚欢“哦”了一声,问道:“董大人是觉得这马神婆有可能是天门道徒?”

    “她平日里装神弄鬼,蛊惑百姓,如今又挑拨下官与大人的关系……!”董世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据说天门道除了蛊惑百姓外,最喜欢的招术,就是挑拨官府内耗,这马神婆未必就不是天门道徒!”

    马神婆立刻尖叫道:“我不是……我不是天门道徒……!”

    城下不少人都是能够听到马神婆叫喊,此时许多人都已经明白,先前说楚欢是瘟神,那是彻彻底底都诬陷,这马神婆竟似乎是受人指使,而且以前对马神婆颇为敬慕的许多百姓,此时更是怒火交加,他们本以为马神婆真有神通,可是看到马神婆现在的样子,那完全是一副江湖骗子的嘴脸,这么多年来供奉这样一个老骗子,甚至视她为无所不能的大师,这让众人心中大是窝火。

    “马神婆,你说的银子上面,可有什么记号?”楚欢淡淡问道:“你说那银子是董大人派人送给你的,有什么证据证明?难道那些银子上都写了董大人的名字,又或者有什么记号可以证明是董大人的?”

    马神婆顿时语塞。

    董世珍哈哈大笑道:“一介市井骗子,竟然在这里信口雌黄,总督大人,决不能放过这样的人。”

    楚欢叹了口气,问道:“马神婆,你是否承认,你与本督的赌约,你已经输了?”

    马神婆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本来按照赌约,你现在就要从这城头跳下去。”楚欢叹道:“但是本督初来乍到,虽然你是罪有应得,可是这样做,未免也太过残暴了些……本督问你,你想不想活?”

    马神婆听楚欢这般说,竟似乎还有一线生机,“噗通”跪倒,乞求道:“求大人开恩,绕我一命,我再也不敢了……!”

    楚欢道:“饶你一命,也很简单,你先告诉城下的人们,你所谓的神蛇引路,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神婆一愣,旁边轩辕胜才冷声道:“还不快说!”

    马神婆爬起身来,到得城垛边上,俯身探出头,大声道:“我……我没有神通,其实……其实我都是骗你们,神蛇引路……神蛇引路也是假的!”

    城下有人立时问道:“我们明明瞧见那神蛇自己带路,难道它会听你的话?它是蛇,就算听话,又怎能听得懂人话?”

    “有一种菜,叫做蛇竹菜,那是蛇类唯一喜欢的草木味道。”马神婆此时为了保命,再不敢装神弄鬼,“我那条蛇,被我训练的更是喜欢那种味道,要让神蛇引路,事先只要在道路上撒上蛇竹菜的菜汁,蛇竹菜的味道,咱们不用心,很难闻到,但是蛇类对蛇竹菜的味道最是熟悉……!”

    她这样一说,城下的人们陡然间就恍然大悟,已经有人大声道:“对对对,有蛇竹菜这种东西,原来这老妖婆是用了蛇竹菜!”

    马神婆身体还在发抖,瞥了楚欢一眼,见楚欢只是淡淡看着自己,只能继续道:“去往总督府的前天夜里,我让人雇了一辆马车,马车地板开了口子,从神庙到总督府门前,一路上都在马车中往地上洒菜汁,那时候天色很晚,菜汁落到大街的石板上,就难以看出来,到第二天早上,菜汁就干了,可是那味道还留着,神蛇最喜欢蛇竹菜的味道,只要闻到这种味道,就会……就会顺着味道一直走下去……!”

    “你这个老妖婆,罪该万死,你骗了咱们这么多年,你不得好死……!”

    “老妖婆,咱们还供奉你香火,原来你都是骗我们,大家打死这老妖婆……!”

    “你害我们跟着你一起去大闹总督府,如果不是总督大人大人大量,没有和我们计较,咱们也要被你连累关进大牢……!”

    “总督大人,杀死这个老妖婆,杀死这个老妖婆……!”

    城下群情激奋,当大家发现自己一直膜拜的神婆竟然是这样一个老骗子,这么多人竟然被一个老妇骗的团团转,可以想见,大伙儿心中是何等的愤怒。

    楚欢立于城头,抬起双手,众人声浪渐渐小下来,待众人没了声音,楚欢这才大声道:“诸位父老乡亲,本督今日来到这里,当着大伙儿的面,揭穿马神婆的骗局,并不是只是为了针对这样一个小小的神婆而已,不错,马神婆妖言惑众,欺骗大家,她是该死,但是我问大家,大伙儿自己有没有错?”

    人们面面相觑,却无人敢说话。

    “我来说句良心话,马神婆有错,大家也有错。”楚欢正色道:“马神婆只是一个小小的骗子,本来不值一提,但是她却能够在朔泉混得风生水起,连官府都要为他造神庙,许多人还要拜她为神,相信他真的可以与神灵对话,谁都知道,围堵总督府衙门,与造反无疑,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神婆,却能够蛊惑数百人去围堵总督府,诸位父老乡亲,大家扪心自问,这仅仅只是神婆一人的过错?”

    人们顿时都沉默起来。

    “我们敬天,我们敬祖先,我们要保持一颗虔诚的心。”楚欢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中气十足,声音从城头传下去,“可是这并不表示,那些歪门邪道的胡言乱语,也能够迷惑我们的心智,我们更不能人云亦云,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前次神婆可以利用大家围堵总督府,那么日后有人妖言惑众,利用大家去造反,大家是不是也会被人所蛊惑?”

    “今日借此机会,我只想告诉大家,西关虽然经受了灾难,但只要人还在,就不会垮。”楚欢双手搭在城垛上,“我希望咱们能够上下齐心,重建我们的家园,虽然这个过程还很艰难,我们还要遇到很多麻烦,但是我们抱着一颗振兴西关的信念,必然能够将自己的家园建设的富庶太平。本督很清楚,我初来乍到,根基很浅,而且年纪很轻,很多人都会怀疑我真的是否能够带着大家走出低谷,实话和大家说,我也没有想过自己真的可以无所不能,真的可以得到所有人的支持,一起走出困境,但是我会竭尽全力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顿了顿,扫视人群,忽然皱起眉头,神情怔了一下,但是这表情瞬间即逝,目光移开,继续道:“有些人或许想要让我离开这里,我今天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一些别有居心之辈,想要在本督背后阴阳怪气,本督绝不会有丝毫的畏惧,本督既然敢来到西关,也就不怕有人给本督使绊子,想要本督离开西关,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里的百姓觉得我楚欢不配做西关的总督,当这里的老百姓都在骂我楚欢,骂我是昏官,骂我是庸官,即使大家不赶我走,我也没有脸皮继续留下去……!”

    人们看着城头上的楚欢,谁也想不到,身为封疆大吏的总督大人,竟会如此坦诚地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番话说出来,不少人只觉得这位年轻的总督并不是高高在上,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今日,我不会让马神婆跳下去,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她也不能再留在朔泉,今日便要被驱逐出朔泉。”楚欢神情严厉,“马神婆一事,给我和大伙儿一个告诫,有些妖言惑众别有居心的人,咱们万万不能轻信,蛊惑百姓,造谣生事,是本督最为痛恨之事。我会竭力带着大家吃饱穿暖,但是同时我也在这里告诉大家,本督对于那些蛊惑人心之徒,绝不会有丝毫的手软,诸位父老乡亲或许知道,朝廷正在东南征讨天门道,本督立过誓言,天门道蛊惑人心,荼毒百姓,本督要杀天门,所以,在西关境内,但凡有煽动人心妖言惑众者,本督都不会手软,听说天门道无孔不入,但是在西关境内,本督决不允许他们的存在,出现一个,杀一个,出现一双,杀一双……今日,本督在这里也立下一个规矩,日后但凡有妖言惑众者,第一个举报的人,调查属实,定当重赏,但是如果别有居心之人觉得本督是在这里说笑话,要在西关道兴风作浪……!”他右手成拳,一拳猛击在城垛之上,喀拉拉之声响起,那城垛的石头竟然被打裂,碎石石屑从城头落下去,楚欢的目光冷厉无比,“那就尽管试一试!”

第一零一九章 恰是故人来

        城下的人们看到楚欢一拳便能击碎城垛的石头,都是吃惊,他们只是普通百姓,何曾见过如此凌厉雄浑的拳头。

    “该说的,本督都已经说了,此后,就要仰仗各位父老乡亲一同帮衬了。”楚欢环顾城下,“城里的大夫,黄昏时分,都赶往总督府集合,本督要与诸位商议对付瘟疫的办法,希望大家都时候都能够准时到达,这是为西关万千百姓的xìng命谋划,本督希望不要有人迟到。”

    此前的官府,一直对瘟疫都是束手无策,人们心中已经有了怨恼,此时听楚欢要召集大夫应对瘟疫,都是欢欣鼓舞。

    “马神婆,本督饶你不死,不过刚才的话你也听见。”楚欢移目看向马神婆,“朔泉你留不得,你即刻回去,收拾东西,离开朔泉,这一次本督可以饶你,但是如果再听说你在西关境内装神弄鬼,莫怪本督不客气。”

    马神婆先是显出惊喜之sè,但似乎想到什么,瞥向董世珍,见到董世珍正看着别处,并不瞧自己,这才弓着身子,战战兢兢跑开。

    “好了,大伙儿都散了吧。”楚欢示意众人散去,人们议论纷纷,虽说没有看到马神婆从城头跳下来,但是这样的结果,大家却还是满意,更为紧要的是,总督大人当众承诺,要召集大夫应对瘟疫,这让众人更是欢欣鼓舞。

    “大人,你过来看。”城投另一头,近卫军云尉祁宏皱起眉头,回过身道:“好像有些不对劲。”

    楚欢有些奇怪,但并没有立刻转过去,而是靠近仇如血身边,低声在仇如血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仇如血微微点头,目光向内城下扫了一遍,不动声sè,一旁董世珍见到楚欢在与仇如血私语,心下疑惑,微侧着耳朵,到似乎是想知道楚欢到底说些什么,但是楚欢声音如丝,他又如何能听见。

    嘱咐几句,楚欢这才走到外城头,楚欢身边诸人跟了过去,唯独仇如血并没有跟过去,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大人,你看,那好像是一队人马。”见楚欢走过来,祁宏抬手指向城外大道,楚欢远眺过去,阳光之下,只见得天边果真出现了一队人马,人马竟是不少,一条长长的队伍正往朔泉城过来,轩辕胜才已经皱眉道:“大人,他们马匹可不少,这西关如今最缺的就是马匹,谁会有这么多马匹过来?这些会是什么人?”

    祁宏不由问道:“该不会是土匪吧?”

    “当然不可能。”楚欢摇头笑道:“城外十五里处,驻扎着平西军,这平西军虽然如今不能出兵剿匪,但是营地所在,土匪想要打到朔泉,那也要先闯过平西军的营地才成。”

    “大人说的不错。”轩辕胜才道:“自然不可能是土匪,莫非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商队?不过这支商队的规模倒是不小,我瞧着有好几百号人……!”

    “大人,你看,他们好像有人正往这边快马过来……!”祁宏抬手指道。

    楚欢定睛细看,果真瞧见那边有三四骑正飞马而来,速度极快,这几匹马也都是十分剽悍,刚才还似乎远在天边,只是片刻,那几匹马就已经距离朔泉城越来越近,楚欢瞧见那几名马上的乘者,先是眉头所起,但很快就舒展看来,眼中显出惊讶之sè,等到那几匹马渐近,楚欢脸上却是显出喜悦之sè,道:“是自己人!”并不多说,便往城下去。

    楚欢从城头到得城门外时,跟在他身后的轩辕胜才等人还是懵然不明,倒是那几匹马已经飞驰过来,还没靠近城门,当先一人已经欢声道:“大人,楚大人,你怎地在这里迎接我们?你知道我们今天要到吗?”那人身着劲衣短裤,身形粗胖,脸上满是惊喜之sè,已经翻身下马来。

    “胖柳,你们怎么来了?”楚欢上前两步,惊喜道:“王涵……咦,小六子,你们……你们怎地都过来了?”

    楚欢万万没有想到,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竟然都是自己的故人。

    这当先一人,正是自己在云山府总督禁卫军担任牙将之时,自己的部下胖柳,当时卫天青派了两人作为楚欢的随从,一名是胖柳,一名是王涵,只是楚欢入京之后,这两人自是不能相随,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很有几分感情,楚欢万想不到今rì胖柳和王涵却都是同时来到了朔泉。

    更让楚欢惊讶的是,连小六子也跟着来到了朔泉,小六子是琳琅的家仆,聪明伶俐,当初楚欢闭门为琳琅调酒,小六子就是跟在旁边打下手,小六子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但是楚欢却颇为喜欢这小子的聪明伶俐。

    胖柳下了马,听楚欢这样一问,有些奇怪,问道:“大人,你……你不知道到我们要过来?那……!”扫视楚欢身后一眼,跟着不少人,其中白瞎子胖柳是见过的,“那为何会带着这么多人来迎接我们?”

    楚欢叹了口气,道:“胖柳,你的体重增加了,可是你的智慧真的没有多少长进,就算我真的知道你们要来,又何必亲自在这里迎接,难道你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

    胖柳顿时有些失望,楚欢哈哈笑起来,瞧见王涵和小六子已经过来,两人已经对着楚欢行礼,楚欢急忙示意免礼,他知道胖柳有些颠三倒四,说话喜欢夸大几分,但是王涵jīng明干练,已经问道:“怎么你们都到这里来了?小六子,家里可都好?”

    小六子看到楚欢,显然是十分欢喜,道:“楚大哥……!”话一出口,胖柳怪眼一翻,道:“小六子,路上老子交代你多少次了,楚大人如今是封疆大吏,必须称呼大人,要尊敬,你都忘记了?”

    小六子有些慌,脸上一红,楚欢呵呵笑道:“小六子,这个规矩是给胖柳定的,人前人后,他都必须敬称我为大人,但是你不用这样,叫我楚大哥,没有关系。”

    胖柳更是沮丧,心想总督大人真是厚此薄彼。

    王涵此时已经含笑道:“大人,咱们是奉了统制大人之命,护送车队前来,这一次统制大人从禁卫军中挑选了一百名好手,专门护送车队来到西关,统制大人之交代过,车队必须一辆不少送到朔泉,若是少了一辆马车,咱们就提着脑袋回去。”

    “车队?”楚欢奇道:“什么车队?这车队是卫大哥派来的?”

    王涵摇摇头,见到四下里都是人,许多人都是十分陌生,并没有立刻解释,楚欢也明白王涵是个谨慎人,肯定有顾忌,当下也不追问,王涵等人是骑马过来,速度极快,后面的队伍却还距离有一段路途,楚欢回过头,吩咐白瞎子,“回府去告诉夫人,让夫人准备一下,就说有客人过来。”又向杜辅公笑道:“杜先生,咱们客人不少,府里只怕要大宴,素娘未必能张罗的清楚……!”

    杜辅公自然明白楚欢意思,从楚欢的言行之中,也明白楚欢对这群客人十分的重视,点头道:“我先回府,帮助夫人一同张罗。”

    董世珍刚才也是跟着从城头一起下来,在旁边探头探脑,此时终于笑道:“总督大人,既然是您的客人到来,不如由下官去酒楼张罗,那样方便许多。”

    楚欢含笑摇头道:“不必如此,董大人,本督已经下令黄昏时候,全城的大夫都要往总督府去集中,本督对城里的大夫并不是十分熟悉,而且未必所有大夫都会知道这样的通知,你看……!”

    董世珍当然明白楚欢的意思,只能勉强笑道:“那下官先告退,派人去通知城内的大夫……!”

    “那就有劳董大人了。”楚欢微笑颔首,也不多理会,董世珍有些尴尬,转身便走,走出几步,回过头,打量胖柳等人几眼,眼中显出疑惑之sè,实在不知道这群人是哪路来的神仙。

    董世珍带着身边的随从离开后,楚欢回过头,确定身后都是自己人,这才笑道:“王涵,现在可以说了,这里都是自家人。”

    王涵这才道:“大人,护送车队的人手,倒是卫统制挑选派来,不过车队,却并不是卫统制派来,而是苏东家派过来。”

    “琳琅?”楚欢一怔,随即惊喜道:“你们是说,琳琅……琳琅过来了?”

    “苏东家并没有过来。”王涵急忙道:“事情是这样的,苏东家知道大人前来西关赴任后……!”顿了顿,转视小六子,“小六子,你是苏东家府里的人,事情你比我们更清楚,你向大人禀报。”

    小六子有些尴尬道:“我……我又不会说话,王大哥,还是你说吧……唔,要不等苏伯过来,所有事情,他最是清楚。”

    “苏伯?”楚欢一怔,苏伯是苏府的老管家,也是琳琅最为倚重的人,只是年事已高,楚欢料想不到连苏伯也来到了西关。

第一零二零章 关内佳人意

    楚欢看到苏伯的时候,苏伯一副风尘仆仆之色,看上去十分疲倦,年过半百,就算是年轻人,如此长途跋涉,也会十分疲倦,就别说上了年纪的老人。

    苏伯是乘坐马车而来,下车之后,虽然脸上显出疲倦之色,但是老人家却是抬头望着高高的城墙,只是片刻间,眼角竟然泛出泪花。

    当初琳琅之父一怒之下,率众入关,历经艰辛,在关内站稳了脚跟,苏伯当年拖家带口跟随入关,一晃快二十年,近二十年来,苏伯再无回到朔泉,如今重归故土,依然是那熟悉的城墙,苏伯一时百感交集,情不自禁老泪夺眶而出。

    见到楚欢已经过来,苏伯急忙擦拭眼睛,迎上前去,楚欢见到苏伯脸上疲态,看到老人家眼角还带着未擦拭干净的泪痕,能够理解苏伯此时的心情,不等苏伯说话,已经上来握住苏伯的手,关切道:“苏伯,一路上可好?怎地要劳动您老亲自从关内过来?”

    苏伯看到楚欢虽然已经位居高位,但对自己依然如同从前那般尊敬,心中甚是欣慰,道:“大人,你一向可好?小姐……!”微压低声音:“小姐日夜都在担心你。”

    楚欢心中一暖,瞧见长长的车队在两三百人的护送下绵延而来,竟是有数十辆马车,一时也不清楚车里都装了些什么,回头道:“都先回府吧,我陪苏伯同坐一辆车。”扶着苏伯重新上了马车,虽然朔泉城如今进出城门检查严格,但是这车队是楚欢的人马,城门的守卫当然不敢上来盘检,反倒是大开城门,放队伍入城。

    “苏伯,琳琅最近可好?”扶着苏伯进了车厢内,楚欢十分关切问道。

    苏伯笑道:“小姐身体倒是无妨,不过最近可是日夜忙碌。”

    “哦?”楚欢皱眉道:“是否酒坊的生意太过辛苦?”

    “并不是如此。”苏伯摇头叹道:“大人,我们这一批,是率先过来,大人可知道车队都是装运了什么过来?”

    楚欢摇了摇头,苏伯已经压低声音道:“大人前番从京城派人送了几箱东西到云山,可还记得?”

    楚欢自然是记得,他从西梁得了一批横财,有从普照寺长眉阿氏多手中得到的几箱财宝,还有与绮罗成婚之时,西梁王公贵族送过来的礼物,满满几大箱子,那可是一笔了不得的财富,真要将所有的财宝古董字画尽数换成银钱,少说那也是近百万两银子的财富。

    当初白瞎子守着那几箱财物,可是日夜都不敢闭眼。

    楚欢出京之时,却也不好带上这几箱财宝离京,毕竟太过招摇,事先秘密安排白瞎子通过京中和盛泉那条秘密道路,将财宝秘密运送到云山,交给了琳琅保管。

    “小姐说了,西关这边一穷二白,这里民风彪悍,大人来到西关,没有任何根基,如果手头上再没有银钱,那就是寸步难行。”苏伯解释道:“东西送到云山之后,小姐派人打听,知道大人已经赶往西北来赴任,所以便想着法子,将东西尽早运到西关来,有了这些钱财在手中,大人无论想做什么,也就容易得多。”

    楚欢皱眉道:“我记得送往云山的是四只箱子,可是这车队……可是好几十只大箱子……!”

    “大人送往云山的箱子,里面的东西一个不少。”苏伯忙道:“这几十只箱子,并非都只是大人的东西,许多都是小姐派我们送过来交给大人……!”

    “琳琅派你们送东西过来?”楚欢皱眉道:“还有些什么?”

    苏伯耐心解释道:“有许多是小姐平日的生活用度,不过大都是小姐变卖产业换取的银钱……!”

    “变卖产业?”楚欢双眉一紧,“苏伯,这是什么意思?琳琅……琳琅变卖家产?”

    苏伯凝视着楚欢,轻声道:“大人,小姐对你的情义,你是清楚的,小姐听说你被调任到西关,几天几夜不曾睡过,她说西关现在局势混乱,这种时候你到西关,必然是处处棘手……她想了两天,终于决定,要将和盛泉在关内的产业尽数变卖,然后带领族人前来西关。她担心西关七姓不能全心帮衬着你,所以……别人不帮衬,她自己来!”

    楚欢心头一震,他万万没有想到,琳琅竟然做出如此决定,而且事先也没有告知他一声。

    楚欢明白和盛泉对琳琅的意义,和盛泉是苏老爷入关之后,好尽心血打拼出来,能有今日的成就,那是费尽了无数的血泪。

    琳琅继承父亲的遗志,对琳琅来说,和盛泉与她的性命一样,重要无比。

    楚欢的瞳孔收缩,他能够体会到,当琳琅做出如此决定的时候,内心深处的痛苦,双手微微发抖,苦笑道:“傻丫头,她……她为何要这样……她怎地事先也不告诉我一声……!”

    “小姐说了,如果事先告诉你,你一定不会同意。”苏伯轻叹道:“小姐虽然是女儿身,但是做事情素来果断,她既然决定了此事,我也就不好多劝。小姐其实也有过犹豫,这是老爷留下的产业,打拼了那么多年,她也舍不得,但是小姐又说,老爷最大的志愿,并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老爷当初离开西北,一怒之下入关独创家业,最终的愿望,就是证明他酿造出来的酒,能够成为御酒,能够与天下名酒一较高下。老爷在世的时候,没有完成这个愿望,但是大人你帮助小姐一起完成了老爷的夙愿,老爷泉下有知,知道和盛泉的美酒能够成为御酒,也就能够心安瞑目了。”

    楚欢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感激,琳琅为他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他深知琳琅对自己的情意,问道:“和盛泉的酒坊都已经卖出去了?”

    “大人也知道,和盛泉在云山也算是家大业大,更何况如今有了御酒之名,那名望更是水涨船高。”苏伯道:“按理说,和盛泉的酒坊和铺面要盘出去,价钱都不会低,而且想要购买的人,那是趋之若鹜,绝不在少数,只是小姐突然要将和盛泉的产业都卖出去,那些生意人头脑也都是精明的很,知道小姐定然是着急出手,越是如此,买家反倒竭力压价,尽可能用低价买过去。”

    楚欢皱眉道:“这是趁人之危了。”

    “小姐也是这样说。”苏伯叹道:“一开始的时候,小姐着急过来西北,还真准备低价卖出去,可是后来听人说,西关这边的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严峻,小姐便耐下了性子,她说那些产业能够多买一两银子,就能够多给大人一两银子的帮助,对和盛泉的产业来说,多拖一天,价钱也就高一分,所以小姐放出话去,谁要想低价购买,尽早退出去,她宁可不卖,也不会将和盛泉低价出售……这话放出去之后,那些买家也就慌了,虽然还没有出到理想的价钱,但是各家都已经增加了价码,如今还剩下青柳县的那处酒坊,还有云山府的宅子,除此之外,便是和盛泉的牌子了,这是小姐最在意的三样产业,定然是要卖出高价的,所以小姐如今还留在云山,与买家商讨价钱……!”

    “如此说来,你们这次运过来的东西,全都是琳琅变卖家产之后的财物?”

    “正是。”苏伯道:“这些货物,包括小姐平日用的东西,还有一些酒坊的用具,虽说和盛泉要变卖,但是小姐并不准备丢掉酿酒的本行,她说到了西北,终有一日,还要东山再起,在西北再打出新的名气来……唔,大人,你瞧见队伍的这些马匹没有?小姐另外在关内找人买了一百匹骏马,价钱都不便宜,换做别人,未必能买到这么多马匹,是卫统制帮忙,才买到了这些马匹,小姐说这些马匹日后大人未必不能用上。”

    楚欢此时只想飞到琳琅身边,将她抱在怀里,这个女人看上去温柔如水,但是骨子里却如同火一样,爱上一个人,却是愿意付出一切。

    “从关内过来,道路不近,而且西北土匪众多,你们这一路上可真是辛苦。”楚欢心下倒是有些后怕,“路上可碰上乱匪?”

    “小姐最担心的就是这事儿。”苏伯道:“货物装车之后,小姐没有立刻让咱们出发,她知道西北很乱,如果护卫不利,车队被抢,后果不堪设想。他找到了云山府城最有名望的三家镖局,雇佣三家镖局联合走这趟镖,出发之前,卫统制知道了此事,立刻从总督禁卫军调集了一百名精兵,加上三家镖局的镖师,大伙儿这才一同上路。”压低声音道:“其实大伙儿并不知道车上都是装着金银财宝,装有金银的箱子,下面一层放上金银,中间做了隔板,隔板上面则是放上了面粉和食盐,小姐说关西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和食盐,能够顺带送一些过来,也能够掩饰车里的钱财。”

    楚欢心中只想着琳琅,问道:“那么琳琅可说什么时候过来?”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快则十天,慢则半个月,应该就能够来到朔泉了。”苏伯道:“不过小姐希望能够卖出个好价钱,所以……真要说还有几日能过来,倒是无法确定。”

第一零二一章 天山下的西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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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沉,万籁俱静。

    总督府内的一处厅内,只有四人在座,除了楚欢,杜辅公和苏伯俱都在座,除此三人,另一人气定神闲,一身长袍,竟霍然是楚欢的结拜义兄裴绩。

    “今日一来为苏伯接风洗尘,二来也是要敬大哥。”楚欢端起酒盏,看着裴绩,“大哥及时赶到,对付疫毒的配方已经颁告了下去,如果不是大哥,这一场大难,在所难免。”

    杜辅公也是颔首道:“裴兄世外高人,救民于水火,常言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裴兄今次那是救了千万人的性命……!”

    裴绩神情淡定,含笑道:“这是我辈份内之事……!”看向楚欢,笑道:“二弟,如今全城百姓都以为是神灵托梦给你,传授你解毒的配方,这事儿很快就会传扬出去,西关的百姓,定然是要对你感恩戴德了。”

    楚欢苦笑道:“这还不是大哥教我的,其实……小弟心中实在惭愧,这都是大哥和张医圣的功劳……!”

    他话未说完,裴绩已经抬手道:“不要这样说,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

    “私心?”

    “一开始找寻师兄研制配方,倒真是想着能够为西关的难民尽一份心。”裴绩抚须笑道:“不过知道二弟前来西关赴任,为兄就一心想着要将配方交给你了。”

    楚欢感激道:“大哥是想帮助我收揽西关的民心。”

    杜辅公却已经正色道:“其实裴兄看似是帮助大人,似乎是私心,但是真要说起来,却依然是大公之心……大人要治理一方,首要一点,就是要安民心,得民心,民心是根基,没有了民心,便是再有远大抱负,那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裴兄今次以配方,让百姓对大人感恩戴德,如此一来,大人也就初步有了根基,这样才能顺利治理一方,说到底,能够将一方治理的井井有条,本身也是有利于民的好事。”

    裴绩哈哈笑道:“杜先生一语惊醒梦中人,看来裴绩这私心,还真是包藏着大公之心啊!”

    众人顿时都大笑起来,楚欢随即叹道:“只可惜张神医和叉博大师闲云野鹤,却是不能当面向他们道谢,也不知何时才能与他们再相见。”

    “相见不如不见。”裴绩微笑道:“他们都是医道中人,他们出现的地方,必定有病灾,按我的意思,越少见到他们越好。”又问道:“是了,二弟,你昨日提起食盐的事情,可做了安排?”

    “苏老太爷已经派人去往西峡山勘测地形,如果不出意外,第一座盐场,就建在西峡山谷。”楚欢解释道:“本来还要西关七姓凑些银钱建造盐场,不过苏伯今次从关内带来了银钱,银钱的事情也就解决了,不必劳动西关七姓。”

    “制盐的问题解决之后,就是商路的问题。”裴绩抚须道:“如果东南战事久拖不决,关内必定会很快陷入盐荒,新盐入关,收益必定是不小的。”

    杜辅公含笑道:“我这两天也打听过,寒石算得上是西北的特产,倒也不是说关内并无寒石,但是与西北相比,不值一提,而西北的寒石集中地,有七成是在西关的境内,北山那头占了两成,天山道则是不足一成。”

    “杜先生,今日正好在这里,我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楚欢郑重看着杜辅公,“这两天我思来想去,此事也只能交给先生去办。”

    “大人请吩咐。”

    “我准备新设立一处衙门。”楚欢道:“本来从关内运过来的官盐,都是由官盐署负责调配,但是我现在倒不准备再用官盐署,官盐署虽然是不起眼的衙门,但是十分重要,董世珍那伙人早就盯上,里面已经是安插了他们的人。本来我倒是准备找个由头换了里面的人,不过想了一想,花费功夫去对付那些人,还不如直接新设立一处衙门。”

    杜甫公道:“大人的意思是说,架空官盐署?”犹豫道:“不过官盐署管理食盐,大人另设衙门,恐怕有违朝廷的法度,董世珍那干人不可能善罢甘休,必然会奏报朝廷。”

    “正是。”楚欢道:“官盐署是调配官盐的衙门,而官盐此前直接是由户部衙门往各道调运,它隶属于户部,盐税也是直接缴纳入户部。”微微一笑,道:“不过圣上可是亲自下过旨意,免除西北三年的赋税,官盐署说到底,管理食盐的目的就是抽缴赋税,如今用不着他们缴纳赋税,自然也就用不着他们来管理食盐。三年之内,收回官盐署的调配权利,由地方新设立的衙门管理食盐的开采调配权,三年过后,可以视情形将权利转交回去。”

    杜辅公和裴绩对视一眼,眼中都显出笑意,朝廷虽然只是一句免税三年的旨意,但是这中间的门道其实很多。

    所谓的免税三年,并非是指整个西北农工商已经不必缴纳赋税,而是指赋税减轻,有些捐税还是存在,但是这些税收,纳入地方财政,用于地方的建设。

    如此一来,地方的财政,将由地方调整,官盐署属于朝廷机构,收纳的赋税,缴纳入户部司,而后转入户部,但是如今不必向朝廷缴纳赋税,地方上为了财政便于管理,另设新的衙门,倒也并非说不通。

    “大人设立的新衙门,可有名称?”

    “新盐局如何?”楚欢笑道:“咱们开采出的是新盐,建立新盐局,新盐局管理整个西关道境内的寒石开采,除此之外,制盐、销售,都需要新盐局负责管理,售盐的财政收入,直接纳入新盐局。”

    杜辅公想了一想,问道:“大人是说,由杜某担起这新盐局的事务?”

    “非杜先生莫属。”楚欢正色道:“除了杜先生,我实在想不出更合适的人选。”

    裴绩已经笑道:“杜先生,你现在已经是总督府的账房,二弟只是让你管理的更大一些,去管理新盐局的账务,对你来说,并不是难事。”

    杜辅公犹豫了一下,并不矫情,道:“大人既然信得过,杜某大可一试。”

    楚欢哈哈笑起来,端杯敬了杜辅公一杯。

    觥筹交错,夜深时分,苏伯率先下去歇息,杜辅公也是不胜酒力,退了下去,只留下楚欢和裴绩,兄弟二人连饮数杯,都略有几分醉意,楚欢放下酒盏,道:“大哥,今次你我兄弟在此相聚,说什么也不要再分开,以后大哥就留在小弟身边,帮衬着小弟。”

    裴绩看着楚欢,平静道:“二弟,你来西关赴任,心中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愿望?”楚欢一愣,想了一想,才摇头苦笑道:“真要说起来,也只是希望能够让百姓能够安定下来……!”

    “为兄知道这是你现在的心愿。”裴绩轻叹道:“可是二弟觉得要想让西关安定,可是容易的事情?”

    “这个……其实我现在也是走一步算一步。”楚欢叹道:“大哥也知道,小弟入朝为官,也不过两年,机缘巧合,陡然就被调到西关来担任总督,诸事都是毫无头绪的,正因如此,才需要杜先生和大哥你们在身边帮助。”

    裴绩凝视着楚欢,缓缓道:“二弟,你可知道,朝廷……又或者说,皇帝派你前来西关,所为何因?朝廷并非没有适合担任西关总督的官员,为何让你前来?”

    楚欢看着裴绩,反问道:“大哥的意思是?”

    “一山要二虎。”裴绩叹道:“西北是一座山,皇帝不希望看到一头老虎在西北称王称霸,自古至今,西北本就是乱象丛生之地,东南正乱着,朝廷当然不能放任西北不管,可是以朝廷现在的能力,未必有能耐控制西北。”

    楚欢皱起眉头来,裴绩已经笑道:“二弟,你来到西关,是否感觉到处处受制?”

    楚欢是真心将裴绩当成自己的兄弟,并不隐瞒,点头道:“大哥是说朱党?”

    “不错。”裴绩正色道:“二弟当然已经感觉到,朱凌岳虽然名义上是天山道总督,但是此人的手可是伸的极长……西北三道,遍布他的势力,所谓时势造英雄,朱凌岳绝非泛泛之辈,西北三道总督,只有朱凌岳能够趁战乱之机,迅速发展自己的实力。”顿了顿,问道:“二弟应该知道,大秦有八大马场之说,西北就独占三大马场……!”

    楚欢颔首道:“小弟听说过,西关道便有落日马场,只是……这落日马场如今真是日落西山,马场一片空旷,匹马无存……!”

    裴绩摇了摇头,“秦国有两种马可以上阵杀敌,一是辽东马,一是西北马,相比而言,西北马比之辽东马似乎还要胜出一筹……当年大秦铁骑纵横天下,骑兵军团所用的,就是西北马。”凝视着楚欢,问道:“二弟,可是你现在可见到有多少西北马?”

    楚欢若有所思,裴绩已经淡淡笑道:“都说西梁人打进关内,烧杀抢掠,夺走了许多的东西,无论是矿产还是马匹,西梁人从西北大肆抢夺……但是如果你前往天山下的牧场去看,你就知道,天山下的西北马,黑压压的一大片,西北马固然被西梁人抢夺了一部分,但是更多的马匹,却都已经到了天山脚下!”

第一零二二章 祸心

    “天山脚下?”楚欢一愣,他其实一直也有些奇怪,西北三大马场,最大的马场,其实就是落日马场,落日马场鼎盛之时,马匹数以万计,当初西北军骑兵军团的马匹,主要就是由落日马场供应。

    西关沦陷,许多马匹物资落在西梁人的手中,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是楚欢来到西北,却是发现西关的府城都是很少见到马匹,而他也打听到,曾经辉煌一时的落日马场,如今只是一片荒地草场,难觅骏马踪迹。

    之前心思并没有放在这上面,此时听裴绩一说,立时便觉得大有问题。

    裴绩轻抚黑须,“天山道境内有百里天山,从山腰开始向上,终年积雪,但是在山脚之下,却又是另一番光景,数百里的草场,一马平川,西北三大马场之一的天山马场,就在那里。本来天山马场的马匹数量在三大马场之中,位居最末,可是现如今,天山马场马匹成群,而且已经设立禁区,到达天山马场的各处要道,都要兵丁把守,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马场。”

    楚欢微一沉吟,似乎明白什么,吃惊道:“大哥,你是否说,朱凌岳趁战乱之时……!”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裴绩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你猜的不错,天下人都知道,西北军在雁门关兵败溃退,兵败如山倒,西梁兵则是紧随其后,穷追猛打,后来是朱凌岳率领他的天山禁卫军奔赴前线,收拢溃兵,构建防线,且战且退……二弟,你可知道,在西梁人还没有打到落日马场之前,朱凌岳的兵马就已经在前线阻击西梁人。”

    楚欢道:“天下人只知道朱凌岳率兵阻击西梁军,只不过当时兵荒马乱,朱凌岳也是且战且退,现如今也无人说清楚朱凌岳最初的阻击线究竟在哪里。”

    “朱凌岳不是简单的人。”裴绩缓缓道:“当时谁也没有看出其中的端倪,谁都以为朱凌岳是精忠报国,挺身而出……但是现如今看来,朱凌岳倒也没有那么伟大,他出兵西关,绝非只是单纯地为了阻击西梁军,其中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为了物资。”楚欢终于明白过来,“朱凌岳率兵在前线阻击西梁军,后方却是吞噬西关的物资。”

    “不错。西关当时局面混乱,一盘散沙,朱凌岳突然出现,如同神兵天降,所有人自然都是将他当做挺身而出的大英雄。”裴绩淡淡道:“在余不屈抵达之前,西北的战事由朱凌岳统领,物资自然是由他调配,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落日马场的战马就已经被调运到天山,非但如此,当时西关各州县的仓库还有不少存粮,应该也被朱凌岳调走了大批的粮草。”

    楚欢拳头握起来,“军中当时都饿死了人,朱凌岳……他竟然做出这等事情……!”想到朱凌岳风度翩翩,儒雅体面,与他阴狠的内心当真是判若两人。

    “朱凌岳算得上是一位枭雄。”裴绩微笑道:“二弟,凭心而论,对朱凌岳此人,我倒还真是有几分佩服。能够抓住时机,就地坐大,不但要有敏锐的眼力,还要有超乎超人的魄力和胆识……他野心勃勃,当然不会在乎有多少人饿死,在乎的只是增加自己的实力而已。”

    楚欢皱眉道:“从西关调走大批的战马和物资,就算做的隐秘,也不可能滴水不漏,而且天山马场有那么多的战马,也不可能完全隐瞒住……神衣卫的人耳目遍天下,朱凌岳所作所为,朝廷难道一点也不知晓?”

    “不知晓?”裴绩哈哈笑起来,“二弟,你也太小瞧你们的皇帝了,以我断定,你们皇帝对此事应该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楚欢心下感觉有些奇怪,裴绩也是大秦的子民,却称呼皇帝为“你们的皇帝”,倒似乎他并非秦国子民,只是此事也顾不得这些,问道:“大哥,既然朝廷知道,为何没有半点动作?我在京城的时候,也从没有听人说起这样的事情……!”话刚问完,立时就明白什么,“难道是……圣上故意装作不知?”

    裴绩笑道:“二弟终于明白了。”

    楚欢拎起酒壶,先为裴绩斟上,再给自己斟上,这才道:“东南现在正在打得不可开交,按照目下的形式,虽然天门道不至于进逼京城,可是……官兵好像一时半会也难以剿灭天门道,朝廷这些年大肆挥霍,户部捉襟见肘,如今也只能勉强支撑东南的战事,拖得越久,对朝廷也就越不利。据说河北那边,青天王虽然一度被韩三通击败,但是却并没有被击垮,青天王的旧部依然是在蠢蠢欲动……!”端杯饮了半杯,恍然大悟,“大哥,我明白了,圣上就算知道朱凌岳的所作所为,但是当前局势下,却不敢轻易动弹朱凌岳……!”

    裴绩哈哈笑起来,点头道:“如果猜得不错,就是如此了。朱凌岳在西北声望不弱,最为紧要的是,他的心腹遍布西北,虽说他手中只有几千禁卫军,但是那只是明面上的兵马而已。”声音微微放低,“朱凌岳坐镇天山道多年,从上到下的官员,清一色都是他的人,他对天山的百姓倒也算得上不错,在天山一呼百应,一旦要扩军,朝夕之间便能做到,养了那么多的战马,定然也储存了大批的武器装备……你莫忘记,还有平西军,平西军有许多都是西北土生土长的将士,如今是东方信统领,而东方信又是朱凌岳的心腹将领……!”说到这里,裴绩并无说下去,但是后面的话,楚欢已经是一清二楚。

    诚如裴绩所言,朱凌岳在西北的根基,那是根深蒂固,西梁人退兵了,等若是前门拒虎,可是朱凌岳却趁着战乱,扩张势力,等若是后门入狼,朝廷现在倾尽全力对付东南天门道,楚欢在户部待过,知道朝廷的底子,皇帝这些年大肆挥霍,而官员们贪腐成风,帝国看上去似乎还是一个庞大的帝国,但是内部已经是虚弱不堪。

    皇帝对此肯定是十分的清楚,他知道以朝廷目前的实力,只能应对东南的战事,东南是燃眉之急,不能不打。

    他就算清楚朱凌岳的勃勃野心,可是在这种时候,却也不能对朱凌岳下狠手,朱凌岳手掌大权,一旦朝廷操之过急,朱凌岳必然会趁势而反,他手里有钱粮,有物资,能在短时间内招募大军,西北一旦反了,那大秦帝国可就真是分崩离析,岌岌可危了。

    楚欢明白,不到万不得已,皇帝就算知道朱凌岳的所作所为,也不会轻举妄动。

    “余不屈死的也正是时候。”裴绩叹道:“平西军组建完成没多久,他就魂归九泉……如果说当初余不屈还能稍微镇住朱凌岳,等到余不屈一死,放眼西北,在无人能够镇住这位朱总督了。”

    “余老将军……!”楚欢若有所思,“他去世之前,我还与他见过一面……!”

    “他年事已高,据说是带着病体前来西北统兵……!”裴绩道:“这位老将,倒是值得人尊敬。”

    “大哥,我记得……余老将军临去之前,极度衰弱……!”楚欢缓缓道:“出使西梁之前,余老将军身体虽然已经不是很好,可是却也雄风不减……几个月后回来,他就瘦骨嶙峋,再不见从前的雄风……!”楚欢缩紧眉头,若有所思,沉默一阵,裴绩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并不打扰,片刻之后,楚欢双眉一展,眼眸子之中划过凌厉之色,转视裴绩,低声道:“大哥,你说,余老将军的死,会不会……会不会与朱凌岳有干系?”

    裴绩亦是一怔,立刻问道:“二弟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莫非有什么疑点?”

    楚欢道:“我也不能确定,只是我记得,余老将军临去之前,守在他身边的是老将军的一名心腹将领,叫做许邵,当时老将军与礼部尚书薛怀安在内室说话,我与许邵在院子里说了几句,许邵当时好像说过,为老将军治病的大夫,是……朱凌岳派过去的。”

    裴绩立时显出肃然之色,问道:“你是说,为余不屈调治身体的,是朱凌岳的人?”

    “老将军来到西北之后,军务繁重,所以身体很不好。”楚欢道:“朱凌岳派了一名大夫,专门为老将军调治身体……!”

    裴绩问道:“二弟是觉得余不屈是死在那名大夫的手中?”

    “小弟只是突然想到当初这件事情,不知道是否有蹊跷。”楚欢道:“大哥刚才也说了,老将军去世的时机刚刚好,平西军刚刚组建完成,而且……当时使团前脚离开,老将军后脚就去世,时机是太过凑巧……!”

    裴绩闭上眼睛,轻抚胡须,若有所思,片刻之后,缓缓睁开眼睛,“二弟,你的猜测大有道理,时间太过凑巧,有时候事情太过巧合,就存在问题,或许余不屈当时的身体确实很不好,但是如果真的精心调理,未必那么早就过世,他是武将出身,大秦四大上将军之一,体质非同一般……!”轻叹道:“如果真是如此,余不屈临死之前,只怕是死不瞑目了!”

第一零二三章 建军

    祝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合家健康,万事顺利,幸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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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欢叹道:“余不屈的死究竟与朱凌岳有无关系,那也只能是一桩悬案,以朱凌岳的为人,做下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留下丝毫的蛛丝马迹。”顿了顿,冷笑道:“或许那位为余不屈调治身体的大夫,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裴绩问道:“二弟,我说的这些,你是否明白意思?”

    楚欢微微颔首,道:“大哥是说,朱凌岳在西北根深蒂固,我的处境不容乐观。”

    “我是想告诉你,你最大的敌人,不是那些乱匪,真正的敌人,正是朱凌岳。”裴绩缓缓道:“朱凌岳心存野心,志向不小,当然不允许西北还存在与他对立的势力。”

    楚欢叹道:“可是自从我踏入西北之后,似乎每一桩事情都是与他对立,他的心腹爱将东方信,恐怕心中是想置我于死地而后快。”

    “你们的皇帝派你来西关,当然不是临时起意。”裴绩含笑道:“出使西梁,已经让二弟名声大噪,在太原诛杀木将军,粉碎天门道在太原的阴谋,亦是证明了二弟的才干,二弟为人不屈,这或许是皇帝最欣赏的地方。乍一看去,似乎前来西关赴任的人选并不少,但是细细想来,恐怕并无几人。”

    楚欢笑道:“小弟倒也算不上不屈,只是膝盖稍微硬了些。”

    “朝中正直有胆识的官员,已经是凤毛麟角。”裴绩轻叹道:“在官场上混的久了,便有一身的官僚习气,反倒是二弟在官场时间不长,并没有被大染缸所染。二弟,如果换做其他的官员来到西关,你觉得他们有胆子敢与朱党针锋相对?要么迫于朱党的威势,沦为他们的人,要么就是被他们所收买,惟命是从……皇帝派你来,只因为皇帝看得出来,二弟身有傲骨,绝不会屈服在朱凌岳的势力之下。”

    楚欢若有所思道:“大哥是说,圣上派我前来,是经过深思熟虑,而他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让我与朱凌岳对立?”

    “正是这个意思。”裴绩道:“我刚才也说过,西北是一座山,山上只有朱凌岳这头老虎,对朝廷就有着极大的威胁,朝廷现在抽不出手对付朱凌岳,可是却不能任由朱凌岳在西北坐大,如果真的被朱凌岳完全控制西北三道,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楚欢端起酒盏,敬了裴绩一杯,道:“朝廷害怕朱凌岳坐大,所以派我前来搅局?”

    “搅局这个词用的妙。”裴绩笑道:“依我看来,二弟与西关七姓的关系,皇帝未必不知道……或许皇帝早就知道二弟与西关七姓有过交集,这也是皇帝派你前来的原因之一。”

    “神衣卫无孔不入,我实在不知道这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皇帝不知道的。”

    “以西关掣肘朱凌岳,这西关总督当然不能是西北人,西北是朱凌岳的势力范围,如果是西北本地官员担任总督,很容易就会被朱党拉拢过去。”裴绩轻声道:“但是外地官员前来西关任职,人生地不熟,更容易被朱党玩弄于手掌之中,反倒是二弟有了西关七姓这样的本地士绅支持,便有了天然的人脉关系,这也就等若是有了根基,比之其他官员,已经占了地利人和。”

    “虽然有西关七姓的支持,但是比之朱凌岳的势力,还是天壤之别。”楚欢皱眉道:“且不说西关如今一穷二白,这西关的军政大权,小弟如今还不能握在手中,军务有东方信,政务还有董世珍,此二人狼狈为奸,有这二人掣肘,日后凡事都会十分麻烦。”

    “皇帝确实是想让你前来西关搅局。”裴绩道:“以朱凌岳现在的势力,还不足以与朝廷叫板,除非朝廷逼得太急,否则在没有控制住西北三道之前,朱凌岳倒是不敢轻举妄动。皇帝利用二弟先在西关搅局,只要西关不能被朱凌岳控制,朱凌岳就不敢妄动,他虽然会在暗中使些手脚,但是在明面上,却也不敢直接插手西关的事务,只能利用东方信和董世珍与二弟为难……或许皇帝对二弟很有信心,觉得二弟足以与东方信和董世珍厮缠下去,有二弟在西关,朱党就无法控制西关,那么朱凌岳图谋掌控西北的目的,就难以实现。”

    楚欢只是仔细聆听,裴绩继续道:“只要二弟在西关撑住,稍有根基,不但可以阻止朱党控制西关,还可以给朱党另一层打击。”

    “另一层打击?”

    “二弟可莫忘记,西北有三道,除了西关和天山,还有北山。”裴绩缓缓道:“北山总督肖焕章也不是省油的灯。二弟前来西北之前,朱凌岳势大,肖焕章不敢与朱凌岳对立,明知道朱凌岳往北山道插入了许多的心腹,却也不敢阻止……你说这肖焕章就甘心听从朱凌岳的摆布?”

    “肖焕章我见过一面,确实不是泛泛之辈。”楚欢道。

    “在我看来,二弟前来西北,这肖焕章只怕是心中高兴得很。”裴绩道:“此前朱凌岳以肖焕章为敌手,步步紧逼,势力渗透北山,想来肖焕章也是苦不堪言,但是以他的势力,不足以与朱凌岳对抗,只能任由宰割,但是二弟来到西北,朱凌岳的视线便从肖焕章身上移到二弟身上,肖焕章能够缓一口气,你说肖焕章能不欢喜?”

    “肖焕章能够忍耐,这样的人已经是十分可怕。”楚欢道。

    裴绩端杯饮酒,放下酒杯,“现在肖焕章便可以坐山观虎斗,二弟如果在西关站稳脚跟,那么肖焕章必定会靠近二弟,北山与西关联手,制衡朱凌岳,如此一来,西北就会出现僵局,其实这是肖焕章希望看到的,更是皇帝最希望看到的。”

    “朝廷现在无力腾出手对付朱凌岳,如果西北三道出现僵局,朱凌岳不能迅速壮大,也就给朝廷争取了时间。”楚欢也是聪慧之人,想明白其中的关窍,“朝廷只要能够剿灭天门道,那么转过手来,便会立刻收拾掉朱凌岳。”

    “不错。”裴绩点头道:“这就是皇帝的打算,利用二弟在西关稳住,北山肖焕章靠近过来,二道联手,制衡朱凌岳,这对皇帝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那么最坏的结果是?”

    “二弟在西关无法立足,朱党控制西关,肖焕章见二弟无力相争,只能向朱凌岳俯首,朱凌岳迅速壮大,坐拥西北。”裴绩缓缓道:“这是朱凌岳最想看到的结果,也是皇帝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同样,这样的结果,也不是为兄想看到的。”

    裴绩一番话说下来,楚欢终于明白自己在西北的重要性,皇帝将自己派到西北,实际上就是一场豪赌,成败全在于楚欢的能耐。

    楚欢苦笑道:“大哥一番话,让小弟茅塞顿开……!”

    “所以想要阻止朱凌岳控制西北,二弟便是最重要的一环,必须能够稳住西关。”裴绩神色严峻下来,“二弟并不是没有机会,至少明面上,朱凌岳倒不敢直接插手西关的事务,他虽然野心勃勃,但是狼子野心也不敢摆在台面上,可是毫无疑问,他也是在做一场豪赌,他比谁都清楚,如果在朝廷平定天门道之前,他还无法控制住西北,那么朝廷必然会回过头来收拾他,所以对他而言,必然是希望天门道支撑的越久越好,同时更是会竭尽全力,想尽一切办法将二弟逼出西北。”

    楚欢沉吟片刻,终于问道:“大哥,要在西关立足,我该如何做?”

    “你在西北最大的敌人是朱凌岳,但是当前最迫切要解决的,是东方信和董世珍。”裴绩缓缓道:“这两人存在,二弟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举步维艰……除此之外,二弟必须在西关借助可以利用的一切势力,迅速发展自己的势力,乱世之中,一切都是要靠拳头的。”

    “拳头?”

    “说穿了,就是银子和刀子。”裴绩正色道:“二弟天资聪颖,想出寒石制盐这一法子,只要善加经营,大可以解决银子的事情,这是二弟的命脉,必须竭力维护,二弟今日说出要建新盐局,那就是一招妙策,新盐必须掌握在二弟手中,决不能让朱沾手……!”

    “那么刀子是……?”

    “军队。”裴绩缓缓道:“说到底,银子的目的,就是为了刀子,有了刀子,才能够保护自己,斩杀敌人,二弟手中如今只有两百近卫军,虽然俱都是骁勇善战的精锐之士,却远远不够,你必须要有一支精锐之师,完全听从你的号令,如此一来,才有能力稳住西关,与朱凌岳针锋相对。”

    楚欢立时明白,“大哥是说,要建军?”

    “你是西关总督,总督禁卫军必不可少。”裴绩道:“此前的西关总督禁卫军早已经不复存在,禁卫军的将士要么战死,要么逃离,剩下的也早已经被编制到其他军团,如今重建西关总督禁卫军,顺理成章,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第一零二四章 捐策

    楚欢听裴绩说要建军,眼中显出光芒,但是很快就锁起眉头,裴绩问道:“莫非二弟觉得不是时候?”

    “大哥误会了。”楚欢摇头道:“大哥说的不错,要在西关立足,手中如果没有一直军队,那便是寸步难行,甚至可以说是任人宰割……!”顿了顿,苦笑道:“只是小弟对建军事务一窍不通,而且……要建立一支禁卫军团,耗资不小,虽说禁卫军的军饷是有地方财政负责,但是如今的户部司,一穷二白,想要从户部司拿出银子作为军费,无疑是天方夜谭。”

    “天方夜谭?”裴绩一怔,奇道:“二弟,什么是天方夜谭?”

    楚欢明白自己是口误,只能解释道:“就是痴人说梦的意思。”

    “原来如此。”裴绩笑道:“二弟,若真要说起来,其实二弟到了西北之后,运气一直很不错。百年一遇的瘟疫,因为师兄和叉博大师的出现,迎刃而解,已经不存在太大的问题,如今建军的军资出现问题,其实也已经迎刃而解。”

    “大哥是说……刚刚从关内运过来的财物?”楚欢道:“这次运过来的财物确实不少,只是……这些都属于私产……!”只怕裴绩误会,解释道:“大哥当然明白,并非小弟舍不得这些财物,而是帝国有法度,军队的军饷,都是有朝廷和地方财政提供,如果以私人的财力建设军队,等同如造反……!”

    “这一点,我自然是明白的。”裴绩笑道:“私产建军,无论哪朝哪代,都是法度所不允许的,只是二弟为何不想一想,这次从关内运送过来的财物,除了二弟的心腹,并无人知道其中有二弟的财物在其中,知道情况的,也都只是以为这是苏姑娘运过来的财物而已。”

    楚欢见裴绩气定神闲,知道裴绩定然已经是成竹在胸,道:“大哥是否有什么妙策?”

    “今次这批财物送到了总督府,二弟倒也不妨放言,这些财物就是苏姑娘的财物,苏姑娘本就是西北人,如今西关百废待兴,苏姑娘心怀故土,在此危难之时,想要为故土的重建增砖添瓦,出一份力。”裴绩扶着胡须,淡定自若道:“而苏姑娘这批财物,是捐献给官府的财物。”

    “捐献?”

    “正是。”裴绩笑道:“如果仅仅是捐献,恐怕户部司的人会来纠缠,那么直接以苏姑娘的名义说清楚,这批财物,是用来捐助官府开采盐矿,二弟不是正要设立新盐局吗?好得很,这批财物,从中抽取一部分,直接捐入新盐局,既然苏姑娘是为了开采盐矿而捐助,那么捐银缴入新盐局,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户部司就算心有不甘,却也是挑不出毛病来。”

    楚欢不得不佩服配给的应变之能,拍手道:“大哥当真是好主意,这不但可以解决建军的费用问题,而且可以解决建设盐场的问题。”

    “二弟,此番你可是要真正感谢苏姑娘,她这批钱财送的真是及时,建设盐场,如果以西关七姓的财力来开始,难免就要被西关七姓渗入其中。”裴绩正色道:“西关七姓当然要用,他们是本土士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他们现在还不是瘦死的骆驼,在西关还是有着极强的人脉关系,二弟在当前,必须要好好利用这些关系,但是话说回来,对西关七姓,既要用,也要防……二弟需要借助他们的势力在西关站稳脚跟,同时他们也要借助二弟的实力东山再起,互相依存,可是万不能被他们占了主动,特别是开矿制盐,二弟尽可能地将其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以利用西关七姓打开销售之路,但是制盐的根本,却最好不要让他们渗入。”

    楚欢明白裴绩的担心,微微点头。

    “大哥,建军要招募新兵,在西关招募新兵倒也不是困难的事情,但是武器装备却是大大的问题。”楚欢低声道:“大哥有所不知,我查了一下兵部司库,按理来说,西关刚经大战,最不缺的就应该是装备器械,可是大哥可知道兵库如今的情况?”

    裴绩哈哈笑道:“前来赴任的时候,二弟难道还以为朱凌岳会给你留下东西?你还指望着兵库能给你库存东西?”

    楚欢叹道:“其实小弟倒也没有想过能留下多少东西,只是现在留下的东西,让人触目惊心……兵库之中,一套甲胄都没有,残留下来的,只有小部分的长枪和盾牌而已……!”

    裴绩皱起眉头,“兵库连一件甲胄也没有?”

    “是。”楚欢神情凝重,“据说在我抵达朔泉之前,兵库还存了六百套甲胄,不过却被东方信调用到了平西军中。”

    裴绩双眉一展,笑道:“二弟难道不觉得这是好事?”

    楚欢想了想,明白过来,轻声道:“大哥觉得这中间有文章可做?”

    “何止文章,那是有大文章。”裴绩笑道:“东方信与你已经是泾渭分明,针锋相对,就算老百姓们还不清楚,但是西关的官场之上,谁都知道你和东方信势如水火,东方信和董世珍一门心思要给二弟找麻烦,二弟自然也不能一直隐忍。”

    楚欢叹道:“小弟倒也不是想隐忍,初来西关,许多事情还没有弄明白,身在这种环境,总是要谨慎一些的好。”

    裴绩含笑道:“二弟知道谨慎,那是极好的,不过对方气势汹汹,二弟大可利用自己的地位,找到时机,也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有时候以攻为守,反倒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以攻为守?”楚欢笑道:“大哥擅长兵法,看来这兵法也不只是用在沙场之上。”摸了摸下巴,微一沉吟,才道:“既然圣上想要利用我搅乱西北,制衡朱凌岳,自然也不愿意看到我处处受制,建设新军,却不劳朝廷拿银子,由地方的捐献解决,我想圣上应该也是乐于见到的。”

    “至少目前来说,皇帝一定会支持你建设新军。”裴绩道:“皇帝不想看到朱凌岳壮大,但是以现在西北的局面,却是愿意看到你能够壮大起来。西关的新军,本就是以应对朱凌岳而募建,剑锋是指向朱凌岳,这当然是皇帝愿意看到的。”

    “所以如果此时上书朝廷,恳请朝廷拨送一批建军的装备器械,皇帝应该会给予支持。”楚欢若有所思道。

    裴绩抚须点头,“洞悉整个局面,就知道自己的优势,知己知彼,便可从容应付。皇帝利用你在西关制衡朱凌岳,若是你不想朝廷索要一些东西,只怕老皇帝反而会奇怪。有些话皇帝不对你说破,但是他知道,以你的聪明才智,来到西北之后,必然会很快明白他的深意,只要你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异心,定会积极制衡朱凌岳,他当然也清楚,没有朝廷的帮助,你先凭借个人之力制衡朱凌岳,无疑是痴人说梦……就是你所说的天方夜谭,所以他或许早就等着你找朝廷索要物资,如果你迟迟没有伸手,恐怕你们那位多疑的老皇帝反倒觉得你另有异心,会沦为朱凌岳一伙了。”

    楚欢心中此时已经是十分庆幸,楚欢并不觉得自己是笨人,但是政治上许多的事情,他还不能一眼看透,他此时庆幸自己身边有裴绩这样的人物,裴绩一番话说下来,就已经将整个局面说得一清二楚,诚如裴绩所言,洞悉整个局面,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劣势,知己知彼,便可以从容应对。

    “那小弟就狮子大开口,向朝廷索要物资。”楚欢感觉自己的脑子此时一片清明,豁然间顿悟许多东西,“他能给多少,我不管,但是这边尽量多要。”

    “正是。”裴绩哈哈笑道:“二弟素来大方,这一次也不要小家子气,敞开了向朝廷开口,你越是要的多,老皇帝恐怕就会越觉得你是要卯足了力气与朱凌岳大争一场,对你有利无害。”

    楚欢想通关节,虽然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依然是不乐观,心情却还是大为畅快,斟上酒,正要与裴绩一饮而尽,门外却已经传来仇如血的声音:“大人,我回来了。”

    楚欢听出是仇如血声音,立刻站起,道:“仇兄快进来,还有酒,一起喝上几杯。”

    仇如血进了屋内,灰色长袍,头戴斗笠,摘下了斗笠,先是向裴绩微微躬身,他早已经知道裴绩是楚欢的结拜义兄,更知道裴绩此人莫测高深,莫说其他,就说日夜跟随裴绩的秦雷,看上去瘦小的很,可是却让仇如血这位纵横江湖多年的刀客吃了个大亏,秦雷如此,仇如血对裴绩就更是敬畏,不敢失了礼数,见楚欢召唤,过去在楚欢身边坐下,楚欢已经问道:“情况如何?是否打探清楚?”

    仇如血见楚欢当着裴绩询问,那肯定是没有顾忌,自己也就不用遮掩,低声道:“大人,已经打探清楚了,她就在城中!”

第一零二五章 蓄势

    朝阳初升,城外的疫病区已不是此前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当许多人都以为疫病区的人将会一个接一个地死亡之时,新任的总督,却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奇迹般地带来了药方,这种药方,正是针对当前蔓延的瘟疫。

    最难能可贵的是,应对瘟疫的药方,十分的简单,并不需要昂贵的药材,所使用的几位药材,几乎都可以在西北本地找到。

    其中最重要的一种药材,就是从前在西北遍地可循的芨芨草。

    苏老太爷之前一直不明白楚欢为何要派人大量收集芨芨草,直到药方颁告出来,他才恍然大悟。

    除了芨芨草,还需要几位药材,不过都十分常见,并不昂贵,朔泉城中倒是有不少药材商,得知总督大人已经下令收集药材配制解药解救百姓,他们却是自发地捐赠了不少药材,而捐赠的药材,送至城外,与西关七姓之前收集的芨芨草合在一起,熬制成药,分发给感染瘟疫的患者。

    让所有人钦佩的是,总督大人的良方,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四处张贴,一般人甚至不需要劳烦大夫,自己就能够按照公布出来的药方配制解药。

    药方也迅速地传开,遍布西关各道,不过数日时间,西关道的男女老幼几乎都知道应对瘟疫的配方,而且人们都知道,这药方,是新任总督带过来。

    当人们绝望地等待着一场浩劫降临之时,楚欢的到来,却让这场浩劫戛然而止,虽然依然有不少人丧生在瘟疫之下,但是药方的出现,却是让大多数人幸免于难,许多已经感染瘟疫的人们,已经坐以待毙,等待着死神的降临,谁又能想到,转眼之间,就能够重获新生,无论是感染者还是患者的家属,都因此对楚欢感恩戴德。

    这份功劳,谁也抢不去,在西关官府束手无策,大夫郎中们摇头之际,楚欢登上城头,向百姓们亲口陈说已经有了对付瘟疫的法子,而且转眼间就将无价的配方公告出示,所有人都只觉得是楚欢挽救了大家,楚欢自己甚至都没有估测出此事给他带来的巨大收获,许多转危为安的患者,甚至因此而在家中供奉起总督大人,视其为再世神仙。

    百姓们本就迷信,一开始只是感激楚欢给大家带来了平安,但是很快在人们的议论声中,就觉得厄运降临之际,楚欢从天而降,带来福音,这绝不是偶然,或许真的是苍天有眼,看到西关的黎民刚刚经受战乱之苦,不忍西关黎民再遭受,所以派来楚欢解救苍生。

    西北民风彪悍,但是西北的百姓却又最是淳朴,他们的心里都有一本账,在正常情况下,能够辨明是非,楚欢带来了配方,解救了黎民,在老百姓心中,楚欢就是一个好官,许多人此前一直对西关的未来心存黯淡,但是经此一事,心中却生出了希望来,楚大人能够解除一场天大的浩劫,许多人隐隐觉得,这位新任总督,未必不能带着西关的百姓重振家园。

    户部司虽然并不在楚欢的掌控之下,但是事关西关百姓存亡,这种事情马虎不得,所以却还是在楚欢的吩咐下,积极地展开救援。

    药方传遍西关,西关各州府县也都是得到了总督府颁下的命令,积极展开救援,组织当地的大夫和百姓一起,依照药方熬制解药,百姓们被组织起来,采集药材,一场抵抗瘟疫的运动在西关风风火火而起,连续近十日,楚欢出城四处巡查,检查救援工作,每到一处,当百姓们知道是总督大人亲自前来看视,都是欢声四起。

    楚欢见到西关的瘟疫渐渐平复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在抵抗瘟疫的同时,楚欢自然不会忘记设立新盐局,知道楚欢准备大肆制盐的人并不多,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楚欢将会利用新盐振兴西关的经济,所以新盐局设立之后,很多人都不明白楚欢为何要设立这样的衙门,董世珍心中虽然满腹疑惑,却也无法公开阻止,毕竟在非常之时,官府偶尔设立一些特别的机构衙门,那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就好比抵抗瘟疫,楚欢设立“救灾委员会”,所以很多人知道这新盐局可能与食盐有关,但是到底有何干系,知道内情的人却是屈指可数。

    新盐局设立,杜辅公被委任为新盐局第一任总管,楚欢并没有用上“局长“这个名头,总觉得有些一类,倒是觉得总管这个词倒也不错。

    杜辅公上任的次日,便有一笔资金进入了新盐局,新盐局的官吏并不多,这是楚欢掌握经济命脉的衙门,所以里面的官吏,定然是要心腹,除了杜辅公,楚欢将孙子空也调入新盐局,担任杜辅公的副手,孙子空办事伶俐,楚欢倒不想他能办什么大事,其实他很清楚,以杜辅公的能耐,足以将新盐局打理的井井有条,调入孙子空,也只是让杜辅公能够有一个用的顺手的人。

    名不正则言不顺,所以楚欢倒是给楚欢安了个副总管的名头,这道命令下达之后,孙子空数日都不曾睡着,他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官府的官员,他只希望有机会能够回到故乡,身穿官府,在自己最喜欢的王寡妇面前走一遭,他曾经暗恋那个屁股很大的王寡妇,却自惭形秽,只将这段感情埋在心里,现在出人头地,很想飞到王寡妇身边,让她明白,自己已经是鱼跃龙门。

    除此之外,楚欢与苏伯商量一番,请动了苏伯暂时也进入新盐局,暂时在里面帮衬着,苏伯一直跟随琳琅打理和盛泉的生意,老成持重,有丰富的管理经验,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虽然苏伯年纪大了,但是新盐局有这位老者,却等若有了镇局之宝。

    此外,楚欢从近卫队中抽调了十五名近卫军,听从杜辅公的调派,初步设立的新盐局是个很简陋的衙门,但是楚欢知道,这将是自己日后最大的助力。

    按照裴绩所言,楚欢将关内送来的财物,以琳琅的名义,抽取了一部分,注入新盐局,新盐局有了这笔资金,第一步就是前往西峡山建设盐场,当下新盐尚未制作出来,所以新盐局也并无大事,杜辅公亲自前往西峡山监督盐场的建造工作。

    虽说盐场并没有用上西关七姓的银子,但是苏老太爷对此事依然是十分积极,抽调了苏家的帮佣,前往西峡山建设盐场。

    西峡山建盐场,动工之后,董世珍当然不知道是要在这里建盐场,他虽然派人打听那边的情况,却还是知道在西峡山谷建造房舍,到底有什么作用,董世珍也是一头雾水。

    西关的天气也开始热起来,身形偏胖的兵部司主事赵信比普通人更是提前感受到了热意,只是当总督府来人召他前往之时,赵信身上的热意便即全消。

    楚欢是在总督府正堂接见赵信,赵信心中很是奇怪,不知道楚欢为何会突然召见他,只是看到楚欢之时,楚欢满脸带笑,询问了兵部司的一些琐事,赵信本有些紧绷的心才微微放松。

    “赵主事,其实今日找你过来,是有些事情要向你请教。”当第一杯茶饮尽,添上第二杯茶的时候,楚欢脸上的笑容开始收敛起来,一本正经问道:“上次听赵主事说起过,如今兵库之内,只有小部分的长枪和盾牌,不知道本督记错没有?”

    赵信顿时警觉起来,但还是含笑道:“大人没有记错,兵库现在并无什么装备,下官倒是几次往兵部呈文,希望能够拨下新的装备器械,只是大人也清楚,如今六部衙门,那都是围着东南转,无论钱粮装备马匹,都是往东南那边调运过去,头几次,兵部答复让咱们这边稍安勿躁,可是后来呈文上去,如同石沉大海,连个回话也没有了。”

    “都不容易。”楚欢叹了口气,凝视着赵信,“赵主事似乎上任并没有多久……听说是朱总督向朝廷保举,你在与西梁交兵之时,立过战功,功劳不小啊……!”

    赵信听到“朱凌岳”三字,更是警觉,保持笑容,道:“国家有难,男儿就该效命疆场。”

    “说得好。”楚欢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末,“对了,赵主事,西关道前任兵部司的主事,好像是叫……!”想了一想,才道:“好像是叫淳于环吧?”

    赵信此时已经强烈感觉到楚欢话中藏有玄机,他知道眼前这位总督大人虽然年轻,但却绝不是泛泛之辈,不知道楚欢此时为何会提到前任兵部司主事,知道有可能藏有陷阱,想了一下,才小心翼翼道:“大人说的不错,前任兵部司主事正是淳于环,不过……此人因为勾结西梁人,有卖国的嫌疑,所以……!”

    “本督知道,本督知道。”楚欢含笑道:“前番公孙楚被押赴刑场,有不少官员连同要被处斩,那其中,就有淳于环在内。”

    赵信点头道:“是。”

    “公孙楚的案子,本督已经呈禀朝廷,有没有卖国,朝廷自有定论,在朝廷的旨意过来之前,咱们倒也不能冤枉了他们。”楚欢语重心长道:“如今公孙楚和那一群官员被本督囚禁,是杀是放,等着朝廷的旨意,不过前两日本督过去随便审问了几句,倒是从淳于环口中审出一些东西,所以今日请赵主事过来,是想确定一下。”

第一零二六章 杀你个措手不及

    赵信双眉微紧,勉强笑道:“不知大人想要确定何事?”

    楚欢从桌案上拿出一份卷宗,丢给赵信,赵信探手接过,楚欢这个动作,已经让赵信有了不详的预感,却听得楚欢道:“这是淳于环的供词,赵大人可以看一看。”

    赵信翻开卷宗,扫了几眼,眉头皱得更紧。

    楚欢品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这才道:“赵大人想必看明白了,这是淳于琼的供词,据他所言,赵大人担任兵部司主事之前,兵部司一直由他主持,当初朔泉沦陷,朔泉的各司衙门撤到了平原县城,兵库当时也就设立在了平原县。”

    “确有此事。”赵信点头道:“不过……这上面所载的数目……!”

    “难道有问题?”不等赵信说完,楚欢已经打断道:“淳于琼此人,应该还是有些才干的,否则余老将军当初也不会将所有的军械装备交由淳于琼管理。战事紧张,朝廷当时也是往这边调运来了大批的装备器械,甚至还有马匹……兵库在北原的时候,出出进进,具体数目有多少,咱们也就不用去多管,不过淳于琼这份供词之中,倒是明确交代了西梁撤军之后,从北原迁回朔泉时,兵库的具体数目。”想了一想,“朱总督光复了朔泉,第一时间逮捕了公孙楚,不过当时却并没有立刻逮捕公孙楚所谓的党羽,特别是淳于琼,因为管理军械,颇为复杂,在逮捕他之前,是先罢免了他的官职,由他将兵部司的事务转接给赵大人,直到迁回朔泉之后,才被逮捕下狱,这一点,应该不会有错吧?”

    “确实……确实是这样。”赵信明显感觉楚欢似乎在布套,自己竟似乎是不知不觉被引入套子内。

    “那就对了,说明迁回朔泉的时候,淳于琼对于兵库的情况,还是十分了解的。”楚欢凝视着赵信,气定神闲,“淳于琼这上面详细交代了当时兵库的装备数目……!”伸出手来,赵信先是一愣,但立刻明白,急忙将那份卷宗呈上去,楚欢接过来,缓缓道:“这上面说的很清楚,刀枪等兵器的数目加起来,不下两万件,盾牌超过一万面,布战衣是两万四千套,哦,对了,长弓五千张,强弩也有五百支,铠甲倒是如赵大人上次所言,是留白副重甲……!”眯起眼睛,放下卷宗,问道:“赵大人,这上面可有出入?”

    赵信眼角跳动,他尚未说话,楚欢身体已经微微前倾,含笑道:“兵库当时库存量不小,想必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淳于环所言是真是假,稍加调查,就可以知晓,赵大人,你说是吧?”

    赵信无可奈何道:“大人说的极是,淳于环……淳于环所说的虽然并不能完全对上,但是……但是大致也就如此了。”

    楚欢含笑点头,问道:“赵大人,本督想请教,各道兵部司兵库之内的装备,主要是用做何种用途?”

    “主要……主要是给禁卫军更换装备。”赵信道:“此外地方州军的军械装备更换,也是……也是由兵部司负责。”

    “原来如此。”楚欢皱眉道:“可是据我所知,战后西关的情况有所不同,地方州军和禁卫军都已经不存在,以待重建,那么兵库之中数量如此庞大的武器装备,不知去往何方?”

    赵信额头已经冒出汗来,犹豫着,并没有立刻回答,却听得“啪”的一声响,楚欢一只手已经重重拍在桌子上,赵信的胆量本也不小,此时却已经是被吓了一跳,见到楚欢神情冷峻下来,声若寒冰:“赵信,本督问你,这些装备,是非都被你贪墨了?”

    赵信神色巨变,失声道:“大人,这……这万万不是,下官……下官哪有那样的胆子,这可是数万件装备,下官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也不敢打这些装备的主意啊!”

    楚欢早已不复先前的和气,冷笑道:“赵信,你也知道,我大秦有刀狩令,百姓不得私藏兵器,更是禁止兵器私下交易,但有违令者,以谋反之罪处置,数量如此庞大的军械装备,却从兵库消失,你这位兵部司主事如果不能给个答案,本督现在就以谋反罪斩了你……想必你也知晓,本督前来西关赴任之前,圣上赐下金剑,可以便宜行事,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赵信脸色泛白,道:“总督大人,兵库的军械装备,都已经拨给了平西军,此事……此事大人尽可以去找东方将军询问。”

    “东方将军?”楚欢冷笑道:“兵库装备消失,本督只需要找你,找他有何用?他是平西军,乃是朝廷的军队,不属于地方军制,并不受本督的节制,这一点,你比本督清楚。兵库的军械装备,你刚才也说过,只能提供给地方军,平西军有什么资格从地方兵库调动器械?你要知道,这是违反朝廷的法度,私调军械,亦同于谋反!”

    赵信终于明白了楚欢的意图,楚欢今日这一招,却是杀了赵信一个措手不及,他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已经慌了神,但却还是辩解道:“大人,兵库储存的装备,许多都是朝廷调拨过来,用于与西梁人交战,平西军的前身,就是余老将军率领对抗西梁人的主力军……!”

    楚欢抬手打断道:“本督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觉得,兵库的准备是朝廷拨给西北军的,将那些武器装备调给平西军,是天经地义?”

    赵信感觉到楚欢目光犀利,还是颇有些胆怯,但却还是勉强道:“确实如此,下官认为平西军调用兵器,并没有什么不恰当。”

    楚欢冷笑道:“赵信啊赵信,本督现在很奇怪了,朱总督怎会保举你担任兵部司主事,你对兵部司的事务简直是一窍不通,朱总督看来是看错人了。”

    赵信心下恼怒,道:“下官不才,不过大人所言,下官……倒是难以接受,下官虽然任职时间不长,可是虚心请教,对兵部司的事务,还是通晓的。”

    “通晓?”楚欢显出不屑之色,“西梁人如果还有一兵一卒留在我大秦境内,本督就绝不会过问此事,但是西梁人早已经推出我大秦疆土,本督到是问你,你拨出去的武器装备,还是用来对抗西梁人的?平西军前身固然是对抗西梁人的主力军,但是你莫忘记,那时候还不存在平西军,而是西北军,余老将军编制平西军,本就是看到西关局面混乱,所以是要以平西军征伐西关的乱匪,平西军直接隶属于朝廷,并不受制于地方。”

    赵信眼角抽动,反问道:“大人,兵库的兵器既然是朝廷拨过来的,那么……那么调给平西军剿匪,也无可厚非。”

    “各司衙门迁回朔泉,也就是说明地方衙门已经恢复正常,各司其职。”楚欢缓缓道:“兵部司进驻朔泉,兵库移回朔泉,那么兵部司就隶属于总督衙门直属,兵库也是地方兵库,兵库里的一切装备,就只能调用给西关的地方军,这一点,你难道不明白?”冷哼一声,道:“朝廷并无旨意平西军可以调用地方兵库的准备,没有这样的特旨,那么地方各司衙门就要按照朝廷固有的法度来办,东方信无权找地方索要装备,而你,更无权调动兵库的一件兵器,如今你赵大人却将兵库调送一空,本督问你,你有什么权力这样做?难道你是要谋反?”

    赵信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辩驳。

    “退一步讲,就算朝廷真的有特旨,平西军需要更新装备,那么你将新的武器装备调送出去,更换之后的旧装备,如今在哪里?”楚欢伸出手来,“赵大人,你总要给本督一个交代!”

    赵信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是……是东方将军找上门……!”

    “本督不管是谁找上门。”楚欢摆手道:“东方信不受本督节制,本督无权去过问他的军务,他自然也无权从地方兵库调动装备,对本督来说,东方信上门和一个普通的百姓上门索要兵器并无区别,同样是没有资格,赵大人,如果是一名没有资格的普通百姓找你索要数目如此庞大的准备,你却大大方方地将兵库奉送一空,本督到真想问你,这与谋反有何差别?”

    “那……大人的意思是?”

    “按理来说,你坏了法度,本督现在就可以治你的罪,但是如此一来,恐怕你不会心服。西关刚经大战,有些事情还是比较混乱,你新官上任,出了差错,本督宽厚为本,也不能不给你机会。”楚欢靠在椅子上,端起茶盏,缓缓道:“本督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将调送到平西军的所有武器装备,哪怕是一块烂铁一块破布,你都要给本督收回来,本督给你三日时间,如果到了时限,本督还没有看到收回来,那么本督就只能以滥用职权,涉嫌谋反之罪向朝廷呈报上去。”

    “那第二个选择是?”

    “第二个选择,本督相信你不会选。”楚欢淡淡道:“如果你没有这个打算,不准备将物资收回,本督也不耽搁时间,给你第二条路,现在就将你逮捕下狱,而且本督相信这么大的事情,兵部司也不会只有你赵大人涉入其中,开诚布公地告诉你赵大人,本督要整顿兵部司……大力的整顿,本督应该还有这个权力,你堂堂兵部司主事都不称职,本督怀疑兵部司还有几个称职的官吏。”饮了一口茶,放下去茶杯,冷视赵信,“赵大人,你的选择是什么?”

第一零二七章 又白又大的馒头

    赵信自然是听过楚欢的名声,他心里很清楚,能让皇帝派到西关来,这年轻人绝不简单,看似淡定自若,但是话中刀锋显现,知道这个时候若是硬顶,肯定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只能硬着头皮道:“大人,下官自然是遵照大人的吩咐,去找东方将军讨要装备。”

    “如此甚好。”楚欢含笑点头道:“赵大人,本督希望你三日之内,能够将此事办妥,也算是将功补过,如果能够顺利完成任务,本官自然会网开一面,不会对此事太过追究的。”

    赵信心里恨得牙痒痒,但是面上却倒保持着恭敬之态,拱手道:“下官就先谢过总督大人了。”

    “也不忙这些,如果未能如期讨回本该属于西关兵库的物资,本督也还是不会对你客气的。”楚欢再次端起茶杯,不看赵信,只是淡淡道:“已经到了正午饭口,本督府上都是清汤寡水,也不好留赵大人吃饭,赵大人尽早去找东方信才是。”

    赵信巴不得早些离开这里,起身来,拱手退下。

    楚欢看着赵信的背影,端着茶杯,若有所思,忽听得旁边似乎有轻微的动静,他警觉性极高,如同孤狼一样敏锐,斜眼看过去,见到大堂侧面屏风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来,似乎正在那边考虑是不是出来,楚欢一眼就看出是素娘,放下茶杯,扭头过去,笑道:“素娘,有事?”

    素娘被楚欢发现,有些尴尬,却还是走出来,她此时已经输上了凤尾髻,这只有妇人才会梳理这样的发髻,表明已经婚配。

    此前素娘虽然在名义上嫁给了楚欢,却一直没有圆房,也一直没有梳理这种妇人髻,此事这发髻配上她一身衣衫,却是尽显少妇的妩媚风情。

    “老爷,这……这是我给你蒸的馒头。”素娘端着一碟馒头过来,馒头还热腾腾地冒着热气,“你……你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忙碌,所以……!”说了几句话,瞧见楚欢盯着自己脸庞看,素娘顿时就感觉心儿跳得有些快,脸上发热,低下头,轻步走过来。

    楚欢柔声道:“可辛苦你了……!”

    “府里本来没有面粉,是这次从关内送过来的。”素娘道:“这阵子你整日在外忙碌,也没有好好吃上一顿饭,大中午了,你先吃两个馒头垫一垫……!”

    楚欢拿过一个馒头,微一沉吟,忽然问道:“素娘,你知道西关的百姓,如今都在吃什么?”

    “我……我没出过门,也不知道。”素娘眨了眨眼睛,摇头道:“二……哦,老爷,我只听他们说,西关这边粮食很少,饿死了很多人。”

    “是啊。”楚欢示意素娘在自己旁边的椅子坐下,“这些天,我出城巡视疫病,瘟疫倒是得到了控制,但是却也看到和听到许多事,西关饿死了很多人,遍地饿殍并不是虚言,庆幸的是现在是春夏时分,草长莺飞,许多的老百姓如今都是用野菜和树皮来充饥。”黯然道:“就在前两天,到的一处村子,我亲眼瞧见一个刚刚饿死的孩子,她不过……不过五六岁……像这样的灾民,在西关很多……!”

    素娘本就是穷苦人出身,感同身受,眼圈顿时变红了,问道:“那……那该怎么办?二郎,你那么有能耐,能不能想法子救他们?”

    “我一直在想法子,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楚欢缓缓道:“朝廷拨不过来救灾粮,老百姓现在也只能靠野草树皮度日,好一点的,还能将就着往山上去打些猎物,采些野果,可是西关这么多人……!”顿了顿,轻叹一声,道:“好在西关各州县已经种下了粮食,按照他们的说法,今年老天爷倒也是帮忙,虽然算不上风调雨顺,但是庄稼生长的还不错,只要一直这样下去,到了秋天,应该会有个好收成。”

    素娘道:“等到收了粮食,就饿不死人了。”

    “但愿如此。”楚欢道:“只是西关的粮种并不多,种下的庄稼也不多,许多的田地都还荒芜着,这倒不是我最担心的……!”

    素娘眨了眨眼睛,她如今不似从前,倒也习惯了每天稍作打扮,杏眼红腮,白里透红,看上去倒是十分的水灵,“老爷最担心的是什么?”

    “土匪。”楚欢道:“西关的乱匪众多,打家劫舍,不过却并没有破坏庄稼……!”

    “这不是很好吗?”素娘不解道:“庄稼好好长着,才能有收成,他们没有破坏庄稼,那也不算太坏。”

    “流寇乱匪其实也大都是普通百姓,迫于无奈才沦为土匪。”楚欢道:“他们从前也都是种庄稼,所以对庄稼有感情,不会轻易破坏,但是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那是等着庄稼长成熟……!”看着素娘道:“咱们等着有个好收成可以让老百姓吃上粮食,可是那些土匪也等着粮食有了好收成,便会倾巢出动,抢夺粮食。”

    “啊?”素娘花容失色,急道:“二郎,那你要想办法,不能让他们把粮食抢走,真要是被土匪抢走了粮食,会饿死更多人的。”

    她一时着急,二郎的称呼破口而出。

    其实这称呼,楚欢和素娘都是心照不宣尽力避免,二郎叫出来,总还是让两人感到是嫂子和小叔子的关系,颇有些尴尬。

    楚欢道:“所以情势很急迫,官府要做好秋收之时,土匪抢粮的准备,这些粮食是救命的,不但关乎到老百姓是否能够吃上粮食,还关乎到明年的粮种,那是绝不能被他们抢了去,粮食要落到他们手中,到时候就算百姓不想反,可是为了活命,那也不得不跟着那帮乱匪造反了……!”忽地一拍脑袋,笑道:“真实的,看到馒头,怎地说这么多废话。”

    素娘脸蛋微微发红,低着头轻声道:“你……你什么都可以和我说,你要是心里……心里不痛快,都可以和我说的……!”

    楚欢见她羞态娇人,与当初那种村妇的风范大不相同,看来时间和环境终究还是能够改变一个人。

    “好,我有不痛快的话无处诉说,以后就和素娘说。”楚欢含笑道:“不过从关内运来的白面,暂时还是不用轻动,以后说不定还能多救几个人。”

    “我听你的,以后不用那些面粉了。”素娘乖顺道:“那这几个馒头,老爷你先吃了……!”

    “给雷儿吃吧。”楚欢道:“他年纪轻,饭量大,长身体的时候……!”

    素娘听楚欢提到秦雷,脸上便显出奇怪之色,低声道:“老爷,那……那孩子饭量真是好大,他一个人一顿饭,能顶上三个,怪不得他力气那么大,前两天那个胖子还和他打赌,说他如果能够举起后花园那块大石头,从此以后就喊那孩子大哥……!”

    楚欢知道素娘所说的胖子是指胖柳,哈哈笑道:“你是说后花园那块巨石?那也不过三百来斤,对雷儿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他天生神力,便是再加一块石头,他也不在话下的。”

    素娘已经莞尔道:“是啊,秦雷轻轻松松就将那块石头举起来,胖柳吓了一大跳,他想耍赖,被秦雷一把拉住,逼着他叫大哥,当时在场那么多人,胖子硬是当着众人的面,喊秦雷叫大哥。”

    楚欢微笑颔首,素娘随即又蹙眉道:“那……你都给他吃了吗?”

    楚欢笑道:“都送过去吧,这孩子心地纯真,你今日给他这几块馒头,他日后就一直想着你的好。”

    素娘犹豫了一下,道:“要不……要不你吃一个,剩下的……剩下的我再送过去。”

    楚欢知道素娘心意,这是她专门为自己做出来的馒头,若是自己一个也不吃,倒是伤了素娘的心,拿了一个在手中,咬了一口,笑道:“你做的馒头,又大又白,最是好吃……!”说到这里,楚欢竟是脑中一闪,却是情不自禁往素娘胸口瞅了一眼。

    素娘正看着楚欢吃馒头,瞧见楚欢目光在自己胸口扫了一下,女人对这种事儿最是敏感,素娘又怎能不知楚欢的心思,脑中立时就想到楚欢拿走自己贞操的那晚,床底之间,楚欢可不是夸赞过自己的胸脯又大又白,如两团大肉包子,一时间脸红心跳,羞臊无比。

    楚欢也知道自己有些这话说得会让素娘有所误会,不过也不解释,见到俏媳妇低着头满脸通红,那娇艳欲滴的样子,却很是可人。

    “府里的饮食,能省就省一些。”楚欢看到小媳妇太过羞臊,只能转变话题,“倒也不是小气,只是能够省下来一些粮食,以后只怕能救命,虽说苏老太爷他们送来了不少的粮食,却还是要省些,杜先生不能在府里帮忙,这府里的事情,也就要你多操劳了。”

    素娘可怜巴巴道:“之前杜先生在,井井有条,可是杜先生走了之后,我有许多事情……做的不好,老爷,是不是……是不是我太笨?”

    “当然不是。”楚欢温言道:“总有一个过程的,再过一阵时间,也就顺手了。”

    “饮食我缩减一些,那……那给大伙儿的工钱,要不要也……也少一点?”

    “工钱不要少。”楚欢道:“虽说是府里的下人,但是从关内跟着咱们出来,也都不容易,该发的工钱,一文也不要少。”

    素娘急忙点头,端着盛装馒头的包子,眼神闪烁,一时间也并不离开,那唇儿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素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楚欢察言观色,立时发现。

    素娘忙道:“没……没有……!”神色有些慌乱。

    楚欢何等心思,素娘有心事他岂能看不出来,柔声问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咱们是夫妻,你刚才说了,我要是有不欢喜的事情,可以和你诉说,那你有什么心事,也告诉我。”

    素娘咬了咬丰润的红唇,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老爷,我……我是有件……有件事情要问你!”

第一零二八章 肉包子

    楚欢三两口将馒头吞下去,这才笑问道:“什么事?”

    “就是……!”素娘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吞吞吐吐道:“从关内来的那些人,就是……就是苏东家府上的那些人,以后……以后都住在咱们府里吗?”

    “你是说苏伯他们?”楚欢问道。

    “是。”素娘忐忑不安道:“苏伯带来了十几个苏府的人,这些人现在都安顿在咱们府里……!”她不敢直视楚欢,偷瞄了两眼,“我听他们说,他们这是返回故乡,以后就不会离开了,这……这都是真的?”

    楚欢点头道:“是真的,他们当初都是跟随苏老爷入关,本就是这里的人,如今回到故乡,确实是不会再离开了。”

    “噢……!”素娘看上去有些沮丧,楚欢皱眉问道:“怎么了?”

    素娘忙摇头道:“没……没什么!”但是那表情,分明是心中有事。

    “你是担心他们一直住在府上吗?”楚欢含笑道,他如今对素娘的性情还是了解的,虽然今非昔比,从一村姑变成封疆大吏夫人,但是素娘骨子里的性情并没有完全改变,苏伯带着苏府十几号人,率先一批来到了西关,他们虽然隶属于关西七姓之一苏家的分支,但是多少年来没怎么联系,这一次也并没有直接去找苏老太爷,楚欢和苏伯商议过后,这些人暂且都安顿在了总督府内,浙总督府虽然遭受破坏,还没有完全修葺,算不得阔气,不过面积极大,庭院甚多,莫说十几号人,就是百来号人过来,也能凑合着住下来。

    这群人入住总督府,也就等若是多了十几张口,而且这次跟过来的都是苏府内的壮劳力,饭量都是不小,就是在京城的时候,陡然多出这么多吃饭的口,素娘心里也不会有多舒服,更何况如今西关缺衣少食,就是总督府也要了紧裤腰带过日子,她自然对这事十分上心。

    素娘有些尴尬,低着头,想了想,才问道:“他们说……苏东家……苏东家变卖了家产,很快……很快也要来西北……!”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已经是极为细弱。

    楚欢此时终于明白过来,素娘未必是在意苏府的人住在总督府,原来这小媳妇真正在意的,是琳琅。

    建楚欢并没有立刻说话,素娘只当楚欢不愿意多说,起身来,道:“那……那我先去送馒头……!”

    “素娘,你先坐下。”楚欢示意素娘坐下,然后凝视着小媳妇的俏脸,问道:“素娘,你说真心话,你觉得苏东家为人如何?”

    素娘有些尴尬,但还是道:“她……人长得漂亮,而且性格又好,还……还有那么丰厚的家产,没有多少……没有多少女人能比得上她……!”

    “那你喜欢她吗?”楚欢想了一下,才问道:“你对她是什么感觉?”

    素娘眼神闪烁,见楚欢看着自己,不敢与楚欢直视,只能低着螓首,“我……我也不知道,她……她是个好人,娘病重的时候,她一直都帮着照顾……!”犹豫了一下,忽然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楚欢,问道:“她……她是不是喜欢你?”

    楚欢一怔,素娘幽幽道:“你在苏府的时候,只是一个下人,如果……如果她不喜欢你,又怎会对娘那么好,爱屋及乌,她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对我们十分照顾。”

    楚欢心里很清楚,素娘只是淳朴,不是愚笨,这小媳妇虽然许多话不说,可是心里却是明镜儿似地,而且女人本身对感情这种事情就十分的敏感,琳琅当初又是安排宅子,在楚李氏病重的时候,更是悉心照顾,莫说素娘不笨,就算她真的不聪明,也能察觉出其中的蛛丝马迹来。

    楚欢更是明白,虽然尚未给琳琅名分,但是二人早已经私定终身,琳琅更是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了自己,自己那是绝对不能有付那个女人。

    “素娘,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和你说。”楚欢明白,素娘是自己的正室妻子,与琳琅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和素娘商量,这也是对她的尊重,“其实在我们成亲之前,我就已经与琳琅私定了终身……她是个好姑娘,我也下定过决心,不会辜负她。”

    出乎楚欢的意料,素娘并没有吃惊之色,反倒是轻声道:“其实……我早就看出来,琳琅姑娘喜欢你,你……你也喜欢她……!”低着螓首,一时间沉默不语,楚欢有些尴尬,他在感情上,本就有些木讷,这时候也不知道该和素娘说些什么,素娘沉默一阵,才轻声问道:“那……那如果不是……不是娘的意思,你……你是否就不会……不会娶我?”问出这句话时,素娘螓首垂的更低。

    楚欢起身来,走到素娘身前,素娘顿时便紧张起来,楚欢却已经蹲在素娘面前,握住了她双手,柔声道:“有些话,本来是藏在心里不想说出来,但是今日说到这里,我还是愿意将我真心话说给你听。”

    他此时就在素娘膝边,微抬头,能够看到素娘脸庞,却是发现素娘眼角似乎带着一丝丝泪水。

    “其实回到刘家村,那天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女人。”楚欢握着素娘的手,轻声道:“如果没有琳琅,那么我会在刘家村好好照顾你和娘,一开始的时候,我敬重你是我的大嫂,但是我心里,对你很有好感,其实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没有去和盛泉,一定会守在你和娘的身边,而且日久生情,和你在一起久了,也许……!”说到这里,却不好继续说下去。

    素娘眨了眨眼睛,问道:“也许什么?”

    “也许没有娘的意思,有一天我也会娶你做我的妻子。”楚欢轻声道:“家里有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我又怎能毫不动心。”

    素娘脸颊顿时绯红,低声道:“那……那你喜欢……喜欢我吗?”

    “当然。”楚欢十分肯定,认真道:“素娘,虽然咱们成亲是娘的意思,可是……如果我真的对你没有感觉,我也不会因为顺从娘的心意,将你迎娶过门,如果我不喜欢你,我只会向娘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而且我相信我一定能够说服娘,当日娘为我们定下终身,虽然我很吃惊,当时心也很乱,却并没有反对的意思……或许那时候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心里其实是愿意让你做我的妻子。”

    楚欢这般说,素娘脸上方才的黯然之色渐渐消去,楚欢已经抬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痕,柔声道:“不要胡思乱想,既然娶你过门,我就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那你是不是说,你……你娶我过门,不是……不是因为看在我照顾娘多年的情分上,而是……而是你真心喜欢我?”

    “是。”楚欢点头道:“你可知道,有的时候,我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素娘奇道:“什么感觉?”

    “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就是老天爷特意为我而生的。”楚欢轻叹道:“第一次抱住你的时候,那种感觉毫不陌生,就好像……就好像我们已经做了夫妻许多许多年……!”

    素娘咬着红唇,双目水汪汪的,感觉脸上有些发烫,心中却又觉得这话听在耳中说不出的甜蜜,感觉到楚欢的眼睛盯在自己脸上,心跳更是加快,楚欢的眼睛让她心慌意乱,起身来,端过碟子,慌张道:“我……我先送馒头去……!”扭着腰肢,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看到楚欢正望着自己,更是尴尬,还是忍不住问道:“那……那你今天是不是还要出去?你还要出城吗?”

    楚欢摇头道:“这两日还有其他事务,不会出城。”

    “那就好。”素娘似乎心里落了块石头。

    楚欢已经背负双手上前来,素娘见他过来,便要离开,楚欢已经道:“等一下。”

    素娘不敢违抗楚欢命令,也不敢回头,背对楚欢,有些紧张问道:“怎……怎么了?”

    楚欢已经走到素娘身后,看着素娘白皙的脖子,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沁人心脾,低声问道:“为何会突然这么问?”

    “没有……没有什么!”感觉楚欢就在自己身后,素娘身体有些紧绷,声音也有些慌乱。

    “真的没有什么?”楚欢轻笑道:“说实话,是不是想我了?”

    素娘脸颊飞红,心想二郎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这种羞人的话在大白天都敢问出来,只能低声道:“没……没有……!”

    “原来没有。”楚欢叹了口气,“我这些天在各处巡视,倒是每天都想着你,原来……原来你并没有想我……!”

    “啊?”素娘听楚欢语气满是失望之情,还真当楚欢伤心,急忙道:“没有,那个……不是没有想你,我……我每天都在想你……!”话一出口,更是慌乱,暗想自己一个妇道人家,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被其他人听见,可就再也无脸见人了。

    楚欢嘴角泛起笑意,凑近到素娘耳边,低声问道:“想我什么?”

    素娘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出汗,不知道如何回答楚欢这个问题,只是这小媳妇倒也灵活,低着头,吞吞吐吐小声反问道:“那……那你又……又想我什么?”

    楚欢却已经从后面抱住了素娘的腰肢,素娘全身一震,心惊肉跳,“不能……不能这样,这是白天……不能被人看见……!”

    “你是我媳妇,抱住你谁敢管?”楚欢轻笑道:“我来告诉你,其实我最想的……是吃我家素娘身上又大又白的肉包子……!”

第一零二九章 小饭馆

    欠更的会尽快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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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方才那两句话就已经让素娘十分羞臊,楚欢这最后蹦出来的一句话,几乎让素娘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楚欢也倒不是轻浮,他到了西北之后,所见所闻都是让人心情沉重,而且自己如今虽然是西关总督,但是却受到董世珍和东方信的掣肘,这让楚欢的心情多少有些压抑。

    反倒是和素娘相处的时候,倒是感觉到有些轻松,刚才调笑两句,让他的心情得到了大大的舒缓,情不自禁中,便随后冒出了这一句。

    “怎么了?”楚欢抱着素娘的纤腰,在素娘耳边低声道:“不愿意吗?”

    那夜要了素娘的身子之后,接下来事情太多,楚欢还真是没有时间与素娘好好温存一下,他血肉之躯,此时抱着素娘柔软丰腴的身子,便有了一些感觉,素娘娇躯轻颤,不知为何,楚欢的话固然让她羞臊无比,可是内心深处,却又是感到十分的刺激,脑海中竟是情不自禁想到那夜楚欢抓着自己的胸脯又揉又咬,身体顿时便有些发烫。

    “不是……!”素娘声音极低,“现在……现在是白天,会……会被人看见,要……要晚上……!”

    “晚上?”楚欢轻笑道:“晚上做什么?”

    “啊?”素娘心慌意乱,“没……没什么……!”

    楚欢抱住素娘纤腰的双臂微微用力,抱得更紧,他的小腹处贴紧着素娘那滚圆挺翘的臀儿,肉感饱满的臀儿柔软中带着弹性,听着素娘发慌的声音,楚欢身体一股气血流过,感觉身体竟是有了一些反应,更是将小腹紧紧贴着素娘翘臀,素娘又怎能感受不到楚总督身下那长枪正在蠢蠢欲动,情不自禁扭了扭腰肢,“你……你先松手,你……晚上……晚上……好不好?”

    “晚上住什么?”楚欢轻声调笑道:“你不告诉我,我又怎能知道?”

    “那……!”素娘面红耳赤,“那晚上你……啊……!”轻声惊呼了一声,却是感觉到楚欢那小将军竟然已经隔着衣服滑进了自己的臀缝之间,不由颤声道:“晚上再吃……再吃……现在不能,求求你,不要被人看见了……!”

    “吃什么?”楚欢抱着素娘转到了屏风后面,咬着素娘的耳朵,“你晚上让我吃什么?”

    “吃……吃又……又大又……又大又白的肉……肉……肉包子……!”素娘声音如同蚊蚁,说完这句话,亲手已经几乎贴上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胸脯急剧起伏。

    楚欢一只手已经从下面攀上去,毫不犹豫探入了素娘的衣襟之中,一把就抓住了一只肉包子,柔软中带着弹性,香香软软,“是吃这个吗?”

    素娘鼻孔中发出“嗯”的一声,扭动身体,两只手差点松脱,装着馒头的碟子差一点就落下去。

    “这几天,你是不是一直想着让我吃你的肉包子……!”楚欢一只手揉捏着素娘柔软的肉包子,一边轻声问道:“我出去这几日,你是不是一直在想着我?”

    素娘轻声“嗯”了一声,忽然感觉腿上一凉,楚欢另一只手已经缓缓将素娘的裙子撩起来,素娘大吃一惊,惊慌道:“二郎,你……你要做什么?这……啊,这不能啊……!”楚欢竟是将她的裙裾撩到腰间,手指扣住她小裤的边缘,便要往下褪裤子。

    素娘虽然身上也起了反应,可是却知道这样万万不妥,虽然此时已经在屏风后面,但是如果这时候真的有人窜进大厅之内,总是要被人看见,心下惊慌,一只手已经抓住自己的裤腰,乞求道:“二郎,你若想要,晚上你……你怎么弄我都可以,求求你……现在不行,会被人……会被人笑话的……!”

    楚欢感觉着素娘腰肢的光滑的肌肤,素娘用力气抓住裤腰,不让楚欢轻松褪下去,便在此时,听得一个声音已经从外面传过来,“总督大人,在不在这里?”

    楚欢听到声音,手一松,素娘的裙裾立刻落下去,俏媳妇满脸通红,也不敢回头看楚欢,急忙整理衣裳,楚欢凑近到她耳边,低声道:“那你准备好,晚上等着我去吃包子……!”素娘不敢答话,却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她额头竟然渗出香汗珠子,面若桃红,绯红一片,眼眸子水蒙蒙一片,见到楚欢也看着自己,急忙离开。

    素娘刚刚转到侧门,胖柳已经走到大厅门前,往里面瞅了一眼,一下子倒是没有看到屏风后面的楚欢,回头道:“老王,大人好像不在这里。”

    王涵“哦”了一声,胖柳已经转身道:“要不咱们去其他地方找一找?”

    “不用找了。”楚欢已经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裳,从屏风后面出来,笑道:“王涵,胖柳,你们找我?进来说话。”

    胖柳二人这才进了大厅内,落座之后,胖柳已经道:“大人,咱们在这边也待了十来天,休整的差不多,明天准备启程回去了。”

    楚欢道:“明天就要走吗?”

    “明天要走了。”王涵道:“来前统制大人交代过,如果这边有能帮上大人忙的,我们可以多待些日子,听候大人的差遣,如果没有事情,就不要在这里多打扰,早些返回。这些天咱们在这里又吃又喝,也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所以明天准备返回关内了。”

    楚欢想了一下,终于道:“既然你们要回去,我也不拦着,不过……有一件事情,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胖柳已经大咧咧道:“什么商量不商量,总督大人,你要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吩咐。”

    “你们两个是总督禁卫军的将领,对禁卫军还是十分了解的。”楚欢道:“西关也要组建禁卫军,不过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兵源倒是不缺,但是现在缺乏的,就是对禁卫军十分了解的将领……!”

    胖柳和王涵对视一眼,王涵已经试探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我知道西关的环境并不是很好,甚至是十分恶劣。”楚欢叹道:“乱匪成群,百姓们的安危都无法得到保证,平西军……哎,想要重建西关,先要安民心,要安民心,就先要剿匪,要剿匪,这禁卫军就不得不建,要建禁卫军,就要懂得军事的将领,建军之初,未必需要能够带领军事冲锋陷阵的猛将,却需要懂得军事军制的老将领,你们两个在军中服役多年,都是老兵,却不知你们是否愿意到西关来一展抱负?”

    “西关?”胖柳一怔,“大人,你是说,让我们留在西关?”

    楚欢道:“当然还要你们自己同意,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觉得,当兵的如果没有杀敌的机会,也就等若很难有光宗耀祖的前程。禁卫军建立之后,以西关目前的局势,建功立业的机会实在不少,你们来到西关,自然是有足够的机会建功立业,而我也不会对你们有丝毫的亏待……!”随即笑笑道:“不过这样就让你们留下来,倒有挖卫大哥的墙角之嫌,所以……明天你们照样启程入关,不过我会让你们带一份书信回去交给卫大哥,如果你们两个愿意,卫大哥应该会将你们两个调到西关来,帮衬着我新建禁卫军,当然,我不会强求,如果你们两个不愿意的话,卫大哥会想办法给我另调人手。”

    王涵和胖柳对视一眼,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沉吟了一下,王涵才道:“大人觉得我二人可以帮得上忙?”

    “自然。”楚欢点头道:“而且我们之间是老关系,对你们两个人,我还是十分信任的。”

    王涵思索着。

    其实胖柳心里也同样明白,留在云山,目下倒是十分的安稳,但是想要升迁,却是十分的困难,两人都已经年过四十,都是中年人,呆在云山府,恐怕也没有什么远大的前程。

    反倒是西关,虽然环境恶劣,但恰恰是环境恶劣,才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乱世出英雄,乱局立功业,如果真的能在西关建功立业,自然大有机会光宗耀祖。

    “如果大人真的用得上,虽然王涵也没有什么能耐,但一定会竭尽全力听候差遣。”王涵沉默一阵之后,终于道:“只要卫统制放行,王涵愿意过来为大人效命。”

    “老王愿意过来,我胖柳也不含糊。”胖柳唯恐落后,“在云山的时候,卫统制本就将我二人调到了大人部下听候差遣,大人愿意收用我们,我们自当效命。”

    “好。”楚欢含笑而起,“那么我也不留你们,你们明日就启程吧,另外我会派狼娃子带几个人跟你们入关。”

    “跟随我们入关?”

    “琳琅今日就要出关。”楚欢道:“我派狼娃子带人去接过来,如果时间赶得好,你们跟随狼娃子一同保护琳琅前来朔泉。”

    王涵和胖柳明白过来,齐声称是。

    朔泉城最大的酒楼是北望楼,但是北望楼的价钱昂贵,不是谁都可以登上北望楼,反倒是这条街上有数家小饭铺,生意倒是不差。

    在朔泉城经营酒楼饭铺的,大多数都是外来商贾,特别是北山随着高廉一同进入西关的商贾,在西关买地置楼,扩展的十分迅速。

    西关本地的商贾,有许多元气实在难以恢复,没有办法,铺子只能售卖出去,如今在朔泉城经营各种生意的,大都不是本土商贾

    与北望楼同处一街的接口处,有一家小饭馆,门面其实不大,但是里面却是十分干净,在门外迎客的伙计看上去也是十分的热情。

    楚欢一身普通的装束,来到小饭馆前,瞧见那饭馆的门头上挂着“西风馆”三个字,在伙计的笑脸下,进了饭馆内,这饭馆内也就摆了七八张桌子,倒有一半坐了人,楚欢在靠近墙边的一张桌子上坐下,四下里观察了一番,见到帐柜后面并无人,伙计倒是凑过来,询问吃些什么,楚欢点了两个小菜,要了一壶酒,等到伙计退下之后,楚欢的目光已经落在饭馆后屋的门帘上。

    那是通往饭馆后面的小门,垂着布帘子,无论是饭馆里面的桌椅还是柜台,包括那张布门帘子,都是极新的,显出这家小饭馆经营的时间很短。

第一零三零章 老板娘

    伙计将酒菜端上来,楚欢已经轻声问道:“伙计,你们这是新开的饭馆?”

    伙计堆笑道:“是的,这才开业几天,客官尝尝这菜肴,味道如何?要是喜欢,以后常来。”

    “你们掌柜的是本地人?”楚欢倒了一杯酒,“听你声音,是本地人。”

    “小的是本地人。”伙计道:“这饭馆开业前,找伙计,我就过来,被掌柜的雇佣了,现在能找到一个活儿干,不容易。”

    楚欢微微颔首,那伙计已经接着道:“不过我们东家不是本地人,是从外地来的,这边开饭馆的,许多都是外地人。”

    “哦?”楚欢含笑问道:“那你们东家是男是女?”

    “当然是男的。”伙计立刻道:“我们东家姓黄……!”凑近到楚欢耳边,低声道:“东家长得相貌可凶得很,不过……!”嘿嘿一笑,道:“不过老板娘却是一个大美人儿……!”

    “你们东家姓黄?”楚欢轻声问道:“那你们老板娘贵姓啊?”

    伙计摇头道:“那就不知道了。”随即很奇怪问道:“客观打听东家做什么?”

    “倒也不是打听。”楚欢指了指柜台后面,“柜台后面不见人,所以奇怪,随便问两句。”

    伙计呵呵一笑,正在此时,却听得饭馆外又走进来一群人,竟是有五六人之众,数人簇拥着一名锦衣玉带的公子哥儿进来,那公子哥儿头戴冠帽,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楚欢打量一眼,倒是有些奇怪,凭着那锦衣公子的打扮,显然是富贾出身,这西风馆只是一家小饭馆,与这锦衣公子的身份大是不符,他本该是往北望楼去的排场,却屈尊来到西风楼。

    伙计见到那锦衣公子,脸上微微变了颜色,但还是挤出笑容,上前去,“高公子,今天想吃些什么,小的……!”他话未说完,锦衣公子身边已经有一人横臂而出,推开伙计,没好气地道:“滚开……!”又满是笑脸道:“公子,这里有座儿。”

    那高公子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的丝巾,擦了擦嘴角,整了整衣裳,四下里扫了一眼,已经有人拉开一张椅子,高公子坐了下去,一名随从已经向四周大声道:“都吃好了吧?吃好了都快滚。”

    除了楚欢之外,另有四桌坐了人,有两桌见到这位高公子的排场,身边又跟着好几名骄横的随从,有些惧怕,丢下了饭钱,起身边走,另外两桌的人倒没有立刻离开,似乎觉得这样离开很没面子,已经有随从凑上前去,脚踏在长凳上,努了努嘴,示意赶快离开。

    高公子此时已经招手示意伙计过来,那伙计显然对高公子很是畏惧,有些紧张靠近过来,高公子笑眯眯道:“害怕什么?我又不会打你……你们老板娘在哪里?快叫她出来,就说我要和她谈正事。”

    伙计往哪后屋的布帘子看了一下,紧张道:“高公子,老板娘……唔,她……她不在……!”

    “不在?”高公子猛地探手,一把抓住伙计的衣领,照着伙计的脸就是一巴掌,骂道:“你他娘的谎话也不会说?你可知道,说谎的人,眼睛眨的特别厉害,你他娘的眨眼睛了,你自己不知道?”

    那边几名客人本想撑些面子,看到这边高公子说动手就动手,那几个随从也是凶神恶煞般,不敢再留,在这饭馆吃饭的,本就不是什么富贵发达之人,自然还是不愿意和高公子这样的富家大少起冲突。

    一名壮硕的随从此时已经来到靠墙的楚欢边上,努了努嘴,示意楚欢离开,楚欢却似乎没有听见一样,就着小菜,自斟自饮。

    随从用手搭在楚欢肩膀上,楚欢扭过头来,随从抬手向外指了指,沉声道:“滚出去。”

    楚欢摇摇头,指了指自己耳朵,又要了摇头,示意自己听不见。

    “是个聋子?”随从回过头,想要拎起楚欢扔出去,可是楚欢身体如同石头般沉重,这随从使足力气,竟是没能动摇楚欢分毫。

    “哟呵……!”随从来了兴趣,“看来你这小子还有两下……!”收回手,撸起衣袖,正要再次搭上楚欢肩头,一个娇娆的声音已经从后面响起来,“哟,这不是高公子吗?怎么这么大火气,一来就要动手打人啊?他只是个伙计,不懂事,真要是做错了什么,你高公子大人大量,也用不着如此生气啊。”

    众人目光立时朝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那张后屋门帘子已经掀开一角,一张艳丽娇俏的脸庞已经从缝隙中显露出来,鹅蛋脸,丹凤眼,描着淡淡的眉,虽然只是带着淡淡的微笑,但是那眉宇间这一丝微笑,却尽显妩媚之态。

    楚欢微斜眼睛,目光正与那女人的目光对上,那女人瞧见楚欢,眼中微微划过一丝惊讶,但是这丝惊讶瞬间消失,眼眸子已经转到那高公子身上,高公子已经起身来,一把推开伙计,脸上满是笑容,笑眯眯道:“老板娘,你可出来了,你家这伙计真是不懂事,我过来找你谈点正事,这小兔崽子竟敢骗本公子,说你不在,你说这样信口开河的家伙,怎能留在店里?我只是帮你管教管教他,老板娘不会生我气吧?”

    那女子此时已经掀开了门帘子,扭着腰肢走出来,紫色的长裙让她看起来异常的妖艳,腰间那一根黑色的腰带,将她柔软的腰肢束的紧紧的,从而更加突出了她胸脯的高耸,裙摆之下,穿一条粉色的裤子,一双粉色的绣花鞋,紫色和粉色交织在一起,让她看上去真如同一朵神秘而妖异的花朵,腰肢扭动间,却又如同扶风弱柳,妩媚妖艳中带着娇柔。

    此时不但是高公子,就是高公子身后那帮随从,目光也都全部投到这女子的身上,楚欢身边那随从,也已经顾不得楚欢,将目光也往女子身上看过去,而这些眼睛,几乎都往女子的胸脯扫过去。

    “高公子替奴家管教伙计,这是好事情,奴家为何要生气?”女子柔柔笑道:“只是有劳高公子为奴家管教伙计,奴家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若是老板娘真觉得过意不去,你过来陪我喝几杯酒。”高公子一双眼睛在女子艳丽的脸庞和高耸的胸脯来回扫动,目光炽热,“咱们乐呵乐呵,做个朋友,也就当做是谢我了。”

    “哦?”女子美目流盼,轻叹道:“可是奴家并不会饮酒,高公子,真是对不住了。这样吧,今天几位想要吃些什么喝些什么,尽管要,一切都由奴家来请,高公子,你看这样如何?”

    高公子缓步凑近过去,嬉皮笑脸道:“老板娘当真不会饮酒?其实这饮酒并不难,只要多喝几杯,也就会了……来来来,老板娘,我教你怎么饮酒……!”说话间,已经伸手去抓老板娘的手,老板娘立时闪开,叹道:“高公子,给点面子成不成?这光天化日,奴家也是有家室的人,一个妇道人家,你这样被大家瞧见不好……!”

    “面子只有熟人才有。”高公子步步紧逼过来,“你陪我喝几倍,咱们就是熟人,自然就有面子给了,老板娘,其实今天本公子过来,还真是找你谈正事,我是瞧上你的店铺了,你出个价,多少银子能卖给我,你放心,等到饭馆买下来,这铺子还开饭馆,只改个名字就成,我是东家,你……嘿嘿,你还是老板娘,你看成不成?”

    “不许胡说。”老板娘板着脸,可是更加娇俏,“高公子,这话要是被我家男人听见,那……那可了不得?”

    “就是那个丑八怪?”高公子啧了啧嘴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老板娘,那样的丑汉,怎能配得上你的如花美貌,可惜可惜……老板娘,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不满意现在,想要改变这些,其实很容易,本公子就可以为你改变这些,莫说这家饭馆,你要是愿意,北望楼都可以是你的……!”他盯着老板娘丰满酥胸,眼眸子越来越炽热,说话也越来越露骨,再一次伸过手来,去抓老板娘的手臂,老板娘连连后退,俏丽的脸上显出害怕的神情,忽然间脚下一崴,收不住脚,身子侧倒,她此时恰恰走到了楚欢身边,这一下子摔倒,惊叹一下子就坐倒在楚欢的怀里,淡淡的甜香瞬间萦绕在楚欢的鼻端,楚欢甚至能够感觉到女人衣服下柔柔的腰肢,嫩嫩的美臀,那种美妙的滋味妙不可言。

    老板娘坐倒之后,惊叫一声,急忙撑着从楚欢的怀里站起来,那张俏媚的脸上绯红一片,娇艳欲滴,如同桃花敷面,可是那眉宇间,却偏偏又是带着娇柔的妩媚。

    楚欢微蹙眉头,瞧见那位高公子靠近过来,一副猪哥模样,对这种人,以楚欢现在的身份,实在不愿意看上一眼,但是当众在饭馆调戏女子,纨绔尽显,那老板娘此时就站在楚欢身旁,道歉道:“这位客官,真是对不住……!”

    高公子看了楚欢一眼,眼中显出厌恶之色,目光移到老板娘身上,道:“老板娘,你没事吧?是不是崴着脚了,快让我看看,我学过医,帮你治一治,揉捏几下,就能治好……!”弯下腰,就要去抓老板娘的脚。

    老板娘看起来十分害怕,惊呼起来,一只手已经抓住楚欢的衣襟,倒似乎是要向楚欢求救一般。

    楚欢叹了口气,道:“几位,差不多了,也不用太过份,到此为止,都出去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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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一局诡异的惊天大陷阱,局中有局,计中有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是计中人,谁是布局者?八字谶言之后,又尘封着何等隐秘的故事?是狼巡天下?还是狡狐瞒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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