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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国色生枭txt下载     国色生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一九六章 群匪考场

    楚欢背负双手,面对众人,缓缓道:“本督对葫芦寨很感兴趣,诸位好汉都是从葫芦山下来的,本督不管你们对葫芦寨知道多少,现在给你们表现的机会。你们都瞧见了,在你们的桌上,备好了笔墨纸砚,本督只需要你们在纸上画上你们所知的葫芦寨地形图,与详细也越好,大到一座山头,小到一条路一个据点,只要你们想到的,尽可能地都画到纸上,那可以救你们自己的命。”

    一名匪众忍不住问道:“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一张图可以救我们的命?”

    “本督是个爽快人,实话和你们说,你们打家劫舍,罪大恶极,按照朝廷的法度,那是必死无疑。”楚欢慢条斯理道:“现在你们只要画出自己所知的地形图,我会从中挑选出三名画的最好的人,不但不会处死,而且还会给予重赏,让他安安生生舒舒服服过完后半辈子。”

    那匪众为难道:“大人,我们……我们并不会作画。”

    “本督不是让你们画风景。”楚欢淡淡道:“本督要你们画出地形图,如果连这个你们都无法画出来,大可以现在就站出来,院子外面,本督已经安排好了刀斧手,现在就可以为你们超度。”

    众匪闻言,都不敢言。

    “作画之前,本督有个规则还是要告诉你们。”楚欢淡淡笑道:“本督说过,你们最好尽所能画出本督想要的东西,如果别人有的,你没有,那么你很可能被淘汰,如果别人都没有的,你却胡编乱造画出本就不存在的据点或者哨卡,那也一样会给你减分,所以……固然要详细,可是本督奉劝诸位好汉千万不要胡编乱造,当然,这既然是考试,就有考场的规矩,各人安心作画,最好不要东张西望,更不要交头接耳,甚至眼色也不要交流,这四周都是你们的考官,谁要是违背了本督立下的规矩,被拖下去砍了脑袋,本督也是救不了的。”

    众匪面面相觑,楚欢却是轻轻一笑,道:“诸位现在就可以开始了,祝大家好运!”

    便听得“呛呛呛”之声连续响起,四周的兵士竟都是拔出了刀子来,一个个虎视眈眈盯着在场的每一个匪众。

    众匪再不敢多言,都是取了毛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握过刀子,握过笔杆子的凤毛麟角,不少人都不知道如何握笔,想要瞧瞧别人如何握笔,一抬头时,就会看到那些如狼似虎的精兵目光扫视,哪敢再去张望,只能低着头,先是研究如何握笔,然后聚精会神回忆山寨之中的地形图。

    楚欢出了院子,许邵跟随着出来,已经轻声问道:“大人是准备对葫芦寨动手?”

    “葫芦寨就是西关的一棵毒瘤,不得不除。”楚欢神情冷峻,“只是葫芦山连绵百里,我已经打听过,那里的地形极其复杂,山上到处是悬崖峭壁,而且道路纵横交错,还设有各类机关陷阱,虬将军对葫芦山精心打造,那是要将葫芦山打造成谁也攻不破的据点。他在山里囤积了大量的粮草装备,如今啸聚了数千人,西关众多的流寇如今还在往他那边投靠过去,若是现在不除,就等如是养虎为患……!”

    许邵点头道:“大人说的是。当初老将军在世的时候,就知道葫芦寨是颗毒瘤,必须要拔除,老将军甚至已经做好了剿灭葫芦寨的准备,只是后来他老人家身体欠佳,诸事缠身,围剿葫芦寨的事儿也就耽搁下来……!”顿了顿,才缓缓道:“后来朱凌岳帮着东方信得到了平西军大将军的位置,末将便曾谏言,老将军生前准备围剿葫芦寨,那拨盗匪越早铲除越好,以免养虎为患,只是东方信一心想着排除异己,大肆清洗平西军,并无想过围剿葫芦寨。”

    楚欢道:“据我所知,他后来确实两次出兵却攻打葫芦寨,却都是无功而返。”

    许邵冷笑道:“大人有所不知,东方信看上去是个粗人,但是诡计却不少,他之前一直不曾攻打葫芦寨,只是还没有想到攻打葫芦寨的好处,等到后来,他想到攻打葫芦寨可以一箭双雕,自然是不会放过。”

    楚欢“哦”了一声,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东方信要清除异己,总是要罗织罪名的。”许邵缓缓道:“平西军中,当时有不少都是老将军的旧部,包括末将在内,另有一部分原本隶属于西北军,都不是东方信的嫡系,东方信要提拔自己的亲信,少不得要将原来的将领清除出去。”顿了顿,冷然一笑,“想要找到服众的借口,也不是那般简单,所以攻打葫芦寨,自然是个好机会。他出兵两次,每一次出兵,都是从西关士绅手中敲诈了大笔的军费,大部分都被他中饱私囊,而两次打到葫芦寨,他都是排除那些想要清除的将领攻打葫芦寨,葫芦寨易守难攻,本就不好打,他给的兵力又少,攻打数次,平西军都是损兵折将,这便给了他清除异己的借口,指挥不力,损失兵马,这都足以让他名正言顺罢黜将领。”

    楚欢微微颔首,问道:“葫芦寨的地形,你可知晓?”

    许邵道:“末将倒还真是在葫芦寨附近观察过,葫芦山绵延百里,群山起伏,周围的地形倒是略知一二,但是山上的地形,末将就是一无所知了。据末将所知,虬将军占了葫芦山之后,招揽流寇,啸聚成群,在山上大肆修造,哨卡箭楼俱都存在,而且在山上修筑道路,将各大寨子连成一片,那些寨子的入口,也是修建的异常险峻。葫芦寨的主寨就在旭日峰,而要到旭日峰,就需要经过一座吊桥,吊桥一旦拉起来,中间便是悬崖,根本无法通过……!”

    楚欢皱起眉头:“我初到西北的时候,葫芦寨的人就曾刺杀过本督,至今也不清楚他们为何会如此。只是葫芦寨势力越来越大,啸聚的匪众也越来越多,就在咱们西关境内,这就是一根刺,扎在咱们身上,若不拔除,贻害无穷。”

    许邵点头道:“只是想要攻打葫芦寨,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想要彻底打垮葫芦寨,首先是要攻下旭日峰,旭日峰居于中间,是葫芦寨的心脏,拿下旭日峰,其它诸峰联系不畅,就只能各自为战,他们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一旦各自为战,就容易对付的多。其次定要擒住虬将军,虬将军代表着葫芦寨,如果抓住虬将军,葫芦寨也就覆灭,可是一旦被他逃脱,葫芦寨就不算真正铲除,此人必然还会为祸西关。”

    楚欢赞赏道:“许统领不愧是久经沙场的战将,说到了点子上。”微皱眉头道:“只是旭日峰既然是他们的心脏,守卫必严,真要攻打很不容易。”

    许邵赞同道:“要拿下旭日峰,首先必须要能够进得了旭日峰,但是吊桥一起,道路就断了,咱们只能干看着……除非攻打其他诸峰,从山间绕到旭日峰,只是一旦攻打其它诸峰,旭日峰必有准备,他们在山中经营多年,比咱们熟悉的多,惊动了他们,准备起来,咱们也未必能够拿下旭日峰,即使真的拿下,也一定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院内众匪聚精会神地进行创作,楚欢说的很清楚,这十几号人,最后只有三人能活下去。

    能活下去的三人,所画的地形图必然要十分熟悉,别人图上的据点哨站,自己这边尽可能也要有,一旦遗漏,别人都有了,自己图上却不见,那么十有**便要掉脑袋。

    所有人都是绞尽脑汁,生怕自己有所遗漏,竭尽全力想着自己所知的葫芦寨每一个可以提供的地形信息。

    有些人根本不会使用毛笔,虽然对画工的要求不高,但是有些人却是画得如同鬼画符,只能重新去画,好在这边倒是不吝纸张。

    从半下午直画到半夜时分,四周都已经点起了火把,火光冲天,亮如白昼,看守的官兵可以轮换,可是众匪交不出地形图,就只能坐在位置上,不少人饥肠辘辘,浑身乏力。

    明月高悬,一名兵士进到院子里,大声道:“总督有令,一个时辰之后,都要交出地形图。”

    一个时辰之后,楚欢一身便装进来,众匪心惊胆战,四周的大刀在火光之下,闪着寒光,楚欢转了一圈,瞧了几名匪众的画卷,随手指着其中两人道:“将他二人拖下去……砍了!”

    当下便有兵士如狼似虎上前来,将这两名匪众拖过去。

    一人大声惨嚎:“大人,饶命,小人身份低微,知道的地方不多,画不出详细的地形图……!”

    楚欢摇头叹道:“大半天工夫,就画了巴掌大的一块地方,留你还有何用?”

    惨叫声中,两名匪众具被拖下去,余下众匪魂飞魄散。

    楚欢扫视一遍,慢悠悠道:“本督再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你们自己检查一下,看看是否有什么错误,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没有记上去,可能多出一个据点,就能救你性命,少一个哨站,就能要了你的性命,大家好自为之啊。”

第一一九七章 声东击西

    不少匪众本来已经在楚欢规定的时间内画完,听得楚欢这样说,一个个都变成谦逊的学生般,将自己所作的地形图细细看了一遍,有些人额头甚至都已经冒出冷汗来,绞尽脑汁思索,唯恐自己漏了一处,一条命就此报销。

    楚欢在一张大桌边坐下,片刻之后,示意将地图都收起来,每张地图上都已经标好了作图之人。

    虽然只有十几张地形图,但是真要查看起来,却并不是片刻间的事情。

    楚欢先是将每一张地形图随意浏览了一遍,然后抬起头,神情淡然,抬手朝着数名匪众点了点,周围的兵士如狼似虎上前去,不由分说,将那五六人全都拖了下去。

    楚欢将那几张地形图丢在一边,淡淡道:“冰山一角的地形图,本督实在看不上,身在山中,却对所处地形知之甚少,实在该死。”

    剩下众匪战战兢兢,等着楚欢决定自己的命运。

    半晌过后,楚欢才从里面挑出三份地形图,含笑道:“相比而言,这三份地形图比较详细,各有所补,是这次考试的幸运儿。”当下点了三个人,包括付纲在内,三人脸色骤变,只以为楚欢是要将自己拉下去砍了,却听得楚欢道:“你三人可以留下,其他人……都押下去吧。”

    兵士们一拥而上,将其余人拖了下去,最后只留下了包括付纲在内的三人。

    三人长舒一口气,死里逃生的感觉确实是与众不同。

    “你三人的地形图,大致相仿,付纲,本督在这里确实要表扬你一下,你对葫芦寨的地形还是颇为了解的,画的也十分详细,没有辜负本督的期望。”

    付纲抬手擦了擦额头汗水,“小人原为大人效劳,必当尽心竭力。”

    “这上面对落日峰的地形图画的最为详细。”楚欢凝视付纲,问道:“比较其他诸峰而言,落日峰山寨的据点和哨站十分清晰,付纲,这是何故?”

    付纲忙解释道:“大人,咱们投奔虬将军之后,被调到落日峰,一开始在落日峰守卫要道机关,看守落日寨的大门,现在则是主要在落日峰巡逻,所以对那里的地形十分熟悉。”

    “原来如此。”楚欢含笑道:“你现在在落日峰是个什么职位?”

    “回大人话,小人现在是落日峰巡逻的队长。”付纲道:“落日峰共有三支巡逻队,一天十二个时辰,每一只巡逻队巡逻四个时辰,轮换交替。”

    “一直巡逻队大概多少人?”

    “有七八十号人。”付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显得十分配合:“每支巡逻队又分成五六支小队,在寨子的各处角落巡逻。”

    楚欢若有所思,沉默片刻,终于问道:“落日峰通往主峰旭日峰的道路是否好走?”

    付纲道:“小人已经在上面画明了通往主峰的各条道路,道路上的哨卡和机关小人也都作了标记。”带着几分自信道:“别的小人不敢说,从落日峰往旭日峰的各条道路,小人是熟记于心,不会有半点差错。”

    楚欢笑道:“落日峰三支巡逻队,十二个时辰轮流巡逻,你所负责的队伍,又是在什么时辰负责巡逻?”

    付纲摇头道:“这个却并不一定,每个月都会有变动,有时候白天,有时候晚上,那是要峰主安排,咱们自己做不了主。”

    楚欢“哦”了一声,目光移向其他两人,那两人急忙点头道:“付……付纲说的没错,咱们自己掌握不了时间,都是由峰主调动。”

    楚欢向三人招了招手,三人互相看了看,都是小心翼翼靠近过去,楚欢这才压低声音问道:“本督问你们,如果从落日峰攻打旭日峰,是不是很容易?”

    付纲一怔,其他两人也都是显出惊讶之色。

    犹豫了一下,付纲才道:“大人,有了地形图,从落日峰攻打旭日峰,确实不算太困难,只是……落日峰的峰主是虬将军的亲信,而且落日峰本身的地形也是十分的险峻,峻岭崇山,悬崖峭壁,要拿下落日峰,其实……并不容易。”

    楚欢笑道:“有三位相助,拿下落日峰应该不是大问题。”

    付纲吃惊道:“我们?”

    楚欢摸着下巴,盯着付纲眼睛道:“付纲,你想不想荣华富贵?”

    付纲犹豫了一下,终于问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楚欢含笑道:“本督有一个想法,需要你们三个帮忙,如果你们能够帮助本督干成这件事,本督保证你们加官进爵,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另外两名匪众互相看了一眼,终是将目光看向付纲。

    楚欢将付纲所画的那份地形图平坦在桌子上,指着上面的一点道:“这是否就是落日峰的入口?”

    “正是。”付纲点头道。

    楚欢道:“落日峰的入口,堆砌了巨石,道路狭窄,要攻进落日峰,必然要攻破那道巨石墙下的巨石门……!”

    付纲忙道:“大人,这是落日峰的入口,而且要攻到落日寨,必须要从这里通过,这道巨石墙是虬将军派人修筑,坚固无比,虽然只有几丈宽,可是正因如此,就能够防止敌人大批攻过去。这道石墙后面,峰主一直都是安排人手日夜驻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大人想要强攻这里,实在很困难。”

    楚欢含笑道:“石门如果关闭,攻打过去,自然是很困难,可是如果石门打开,我的士兵冲过石墙,想必葫芦寨的好汉们应该不是官兵的敌手。”

    付纲皱眉道:“这道石门可是从不轻易打开,没有峰主的命令,谁若是轻易打开石门,杀无赦。”

    “别人打不开,你付纲可以打开的。”楚欢含笑道:“你也说过,落日峰有三队巡逻队,其中一支巡逻队由你率领,等到你巡逻之时,找到机会打开石门,本督手下的虎狼之师一拥而上,落日峰必破无疑。”

    付纲沉默了片刻,终于道:“小人倒是能找到机会打开石门,只是……大人会放小人回去?”

    “不但是你,你们三个,本督都会放你们离开。”楚欢微笑道:“不放你们回去,你们又怎能为本督立下盖世奇功?”

    三人顿时都显出惊喜之色,付纲毫不犹豫道:“大人,我们回去之后,必然遵照大人的吩咐,等候大人的大军开到,到时候打开石门,邡官兵入寨。”

    楚欢微笑道:“不急。”关切道:“你们几个几天没吃东西了,一定饿了,咱们边吃边谈。”高声吩咐道:“许统领,让人送些吃得来,本督要和三位好汉商谈要事。”

    送上来的是热气腾腾的莲子八宝粥,清香沁人,这一碗粥,对饥肠辘辘的付纲三人来说,诱惑力无比巨大。

    三人每人一碗,楚欢和蔼地道:“快吃吧,有了力气,咱们才好商量大事。”

    三人互相看了看,那清香在鼻端飘动,再不犹豫,几乎是狼吞虎咽,眨眼间功夫,三人就将莲子八宝粥吃了个一干二净。

    “味道如何?”楚欢笑盈盈问道。

    付纲拱手道:“多谢大人赐食,味道真是好极了。”

    楚欢点头笑道:“那是自然,里面邡了一点东西调味,味道一定是不差的。”

    付纲正想点头,猛地意识到这话中有话,微微变色,失声道:“大人,你……!”

    “不用担心。”楚欢温言道:“一时半会儿不会发作,你们毕竟是草寇出身,本督还是想考验你们一番,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两名匪众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色泛白。

    这美味的的莲子八宝粥之中,自然是邡了毒药。

    付纲有些恼怒,但是却不敢表现在脸上,硬着头皮道:“大人,我们真心归顺,绝不敢有二心……!”

    “本督现在还不能完全相信你们。”楚欢叹道:“等到落日寨石门打开的那一天,本督才会真正相信你们,你们放心,在那之前,毒药不会发作,等到破寨之日,本督必然会将解药交给你们。”

    付纲三人无可奈何,楚欢依然是含笑道:“本督的计划是这样的,到时候本督的大军开到葫芦山,会故布疑阵,让葫芦寨以为本督的兵马是要攻打主峰旭日峰,可是那只是佯兵之计,本督真正的目标,就是落日峰。”

    付纲三人眼也不眨,听楚欢安排。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虬将军一定会将山寨的人马调动到主峰,应对我们攻打旭日峰,如此一来,落日峰十有**就会空虚下来。”楚欢神情肃然道:“不过他们自持落日峰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巨石门,所以只会留下一部分人守住那道门,其他的人应该都会调走……那时候落日峰兵力空虚,付纲你们一定要找到机会,打开石门,当虬将军以为我们要攻打旭日峰的时候,我们却出其不意攻打落日峰,拿下了落日峰,本督麾下训练有素的精兵攻下主寨,那就容易得多了。”

    付纲忍不住道:“大人这是要声东击西?”

    “不错。”楚欢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就是声东击西的法子,付纲,你们看本督这个计划是否可行?”

    付纲道:“大人睿智英明,小人钦佩万分。”

    “其实说到底,最终的目的,就是能够出其不意打下落日峰。”楚欢盯着付纲的眼睛,“而这中间最重要的一环,就是你们几个能为本督打开石门。”神情严峻,“付纲,此事与你们性命相干,一旦事成,荣华富贵必不可少,可是一旦失败,不用本督自己亲自动手,恐怕你们也活不下去了。”

    楚欢目光冷厉,从三人脸上扫过,付纲三人便觉得全身上下泛起一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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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八章 将军

    葫芦山处于西关道越州与天山道沙州的交界之处,当初划分西北三道,天山道和西关道的界线就是以葫芦山为标杆。

    葫芦山划入西关道的境内,过了葫芦山,就隶属于天山道沙州境。

    崇山峻岭,巍峨起伏,近百里连绵起伏的群山,横亘在大地之上,葫芦山奇峰险拨,悬崖峭壁,入秋之初,依然是草木青翠,远望去,青翠秀美,只是现如今谁都知道,这葫芦山盘亘着大批的盗匪,如今已经形成了气候。

    葫芦山附近二十里地之内,很难看到村庄,虎狼在侧,老百姓自然不敢待在葫芦山边上,当年葫芦山附近的百姓靠山吃山,有一大批以打猎为生的猎户,等到虬将军占据了葫芦山,大部分的百姓再不敢留在这里,却也依然有一小部分曾居住此地的猎户上山投在了虬将军麾下,落草为寇。

    落日峰是葫芦山六峰之一,所谓的六峰,乃是葫芦山起伏之间,海拨比较高的六座峰头,围绕着六座峰头,虬将军建立了六处寨子。

    落日寨地势险要,想要进入寨子,必须先要经过一道巨石堆砌而成的石墙,这道石墙虽然不长,但是却花费了虬将军大量的人力物力,坚若磐石。

    虬将军似乎早就想到官兵有朝一日会发兵来攻打葫芦山,所以葫芦山每一处寨子,都修建了大量的防御工事,落日峰的这道石墙,乃是拒敌的要点,进出只有一道石门,墙头之上,终日都会有两名兵士看守,注视着墙外那条通过来的狭窄石道。

    阳光明媚,那条狭窄的石道上,几道声影正匆匆往上攀爬过来,墙头上的山寨喽啰远远就瞧见有人过来,那墙头之上,架设有两架强弩,此时两名守在墙头上的喽啰立时将强弩对准了来人,回头招呼了两声,这墙后面,时刻都有十几名喽啰日夜地方,听到墙头同伴提醒,知道有人过来,纷纷抓起兵器,严阵以待。

    “别放箭。”来人大声叫喊:“我是付纲……!”

    墙头两人对视一眼,很快,三道身影靠近到石墙之下,两名喽啰倒是看得清楚,来人果真是付纲,付纲是落日寨巡逻队长之一,在虬将军麾下,每一寨除了一位峰主,设了三名巡逻队长,没有敌情之时,三名队长各自领一队人马,在峰主的安排下,负责寨子里的巡逻事务,一旦开始战斗,三名队长就是仅次于峰主的将领。

    付纲到得门前,看上去十分的狼狈,墙头一名喽啰好奇道:“付队长,你不是被官兵抓走了吗?”

    付纲怒骂道:“少说废话,快开门。”

    墙头上的人瞧见后面确实没有别人,当下示意人将门打开,三人刚进到寨子里,石门立刻就被关上。

    一众匪众围上来,都是惊讶道:“付队长,有好几个弟兄逃回来,说你被官兵抓走了……!”

    “那些官兵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付纲冷笑道:“咱们三个杀了守卫,好不容易逃了回来,对了,有多少人逃回来了?”

    “回来十几号人。”有人道:“咱们还以为……!”却不敢接着说下去。

    “峰主在不在寨子里?我去见峰主。”

    早有人去通禀落日寨的峰主,落日寨峰主看上去不像土匪,倒像个读书人,虽然穿着短衫,头上缠着黑布,看上去却颇为斯文。

    见到付纲之时,这位落日寨峰主也有些惊讶,等付纲详细叙说自己如何找到了机会,三人如何设计干掉了守卫,又如何趁机逃脱之后,落日寨峰主才笑道:“你小子倒是命大,好几个弟兄逃回来,说你被官兵抓走,我们都以为你已经被砍了脑袋。”

    付纲恨恨道:“都怪属下考虑不周,中了官兵的诡计。”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峰主道:“你也是立功心切,我能理解,不过食盐被官兵找回,实在可惜,如今的食盐可是好东西,若是当真得了食盐回来,将军一定十分高兴。”

    付纲苦笑道:“属下要向峰主请罪,这一次属下失手,官兵已经知道是咱们葫芦山劫了他们的食盐,只怕他们……!”

    峰主冷笑道:“你是觉得官兵会因此而发兵攻打我葫芦寨?”

    付纲点点头,轻声道:“属下被关起来的时候,就听外面的守卫说过,他们说官府已经调集兵马,正准备发兵葫芦山。”

    峰主嘿嘿笑道:“这也是迟早的事儿,不过他们想要打下葫芦寨,可没有那个能耐,咱们葫芦寨固若金汤,就怕他们不来,一旦过来,必然要打他们个落花流水……是了,你看到他们已经调集了兵马?”

    “具体情况属下也不知道多少。”付纲正色道:“但是属下回来的路上,确实看到官府已经从各县调集兵勇,瞧他们的样子,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打过来。”

    峰主沉默聊一阵,道:“你先下去歇息,我去禀报将军。”

    付纲退下之后,肚子饥饿,让人送来食物,吃饱肚皮,只觉得十分困乏,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人唤醒,“付队长,峰主派人传来话,让你们三个赶紧去一趟旭日峰,听说将军要召见你们。”

    付纲一愣,但是虬将军有令,不敢耽搁,出了门,才发现天色已经黑下来,山寨各处火光点点,如同繁星一般。

    随同他一起回来的另外两名匪众已经在外等候,三人在一名喽啰的带领下,离开落日峰,径自往旭日峰过去。

    山寨六峰,以旭日峰为中心,落日峰距离旭日峰还真是颇有些路途,好在山上道路做过修葺,否则花费的时间会更长。

    走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到了旭日峰。

    此前付纲见过虬将军,知道虬将军在旭日峰的居所,这位虬将军很奇怪,虽说山寨子里已经修建了许多的房舍,可是他的居所,却是设在一处山洞之中。

    这处山洞本就是一个原始的天然大山洞,虬将军令人又仔细修造了一遍,里面倒是冬暖夏凉,山洞外面日夜都有十名虬将军的亲卫守卫,这十名亲卫都是出自西北军先锋营,悍不畏死,十分骁勇,乃是虬将军精心选拨出来,忠心无疑。

    进了山洞之内,落日峰峰主早已经在等候,见到付纲三人过来,领着三人进了去,这山洞之内如同迷宫一般,东拐西完,小半天才进到一处宽阔的厅内,四周倒是布置的十分华丽,置身其中,并不让人感觉是身处山洞之中。

    正墙边上,有一座石台,石台上摆着一张大椅子,上面铺着虎皮,而椅子下面直到台阶下,用好几张豹皮连在一起。

    洞内四周都有灯柱子,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峰主领着三人小心翼翼站在台阶下,四下里一片寂静,并不见虬将军身影,只是四人都不敢说话,片刻之后,听得脚步声响,付刚看过去,只见从旁缓缓走出一人,那人穿一条黑皮长裤,油亮发光,赤着上身,虎躯虬肉如铁,身材高大健壮,皮肤呈黝黑色,在火光之下,泛着黝黑的光泽,每一寸肌肤,似乎都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在他那黝黑的肌肤上,此时流淌着汗珠。

    他整个人就如同一头充满了力量的雄狮,头上的发髻编成了一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盘绕在脖子上,看上去十分的古怪。

    只是他的脸上,却罩了一张铁制的面具,只露出了两只眼睛,一双眼眸子精亮异常。

    “将军!”落日峰峰主率先躬身行礼,付纲三人急忙跪倒在地。

    如同雄狮般**着上身的虬将军缓步走上石台,在椅子上坐下,身体前倾,抬手道:“都起来,本将刚才在练功,让你们久等了。”

    几人忙说不敢。

    虬将军开门见山问道:“付纲,本将听赵峰主说,你是从官府里逃出来的?”

    付纲急忙称是,低着头,不敢看虬将军。

    “听赵峰主说,你见到了官兵在调动,他们准备攻打我葫芦寨?”虬将军声音低沉而又威严,从他声音之中,很难听出他的所思所想。

    付纲忙道:“这是属下听守卫的官兵提起,然后瞧见有官兵调动,所以才会如此猜测,属下也不敢确定。”

    虬将军道:“你除了听到他们要发兵攻打我葫芦寨,可还听到其他有用的消息?”

    付纲摇摇头,随即抬头道:“将军,属下是被官兵带进县城,我听到他们说过,西关道总督楚欢就在县城之内……!”

    “哦?”虬将军双目如电,“楚欢不在朔泉,来到了县城?”

    “正是。”付纲十分肯定道:“就在松原县城,离这里不到百里之地,朝发夕至……将军,如果他们不是别有用心,楚欢为什么会亲自来到松原县?”

    虬将军若有所思,并不说话。

    就在此时,却听到一个阴沉的声音道:“付纲,赵峰主说,你回来的途中,看到官兵在调动各县调动兵勇?”

    话声之中,一人从旁如同鬼魅般出现,脚步轻盈,一身长袍,其貌不扬,但是双眸却是十分的阴沉。

    “黑先生……!”见到那人出现,落日峰赵峰主立刻向那人拱手行礼,面上的表情,也是显得十分敬畏,看他表情,对这位长袍黑先生的敬畏,并不在虬将军之下。

第一一九九章 将计就计

    长袍黑先生先是向虬将军拱了拱手,随即才将目光重新投在付纲的身上。

    付纲看到这黑先生,眼眸子深处显出难以掩饰的畏惧,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正是。”

    “官府在各县调兵……!”黑先生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面无表情,问道:“你们被官府抓住之后,是被关进了松原县?”

    付纲忙道:“回先生话,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被带往哪里,等我们逃出来之后,才知道自己是在松原县城。”

    “松原县距离葫芦寨,不过百里之地,你们逃出县城,是直接回来葫芦寨,还是为了躲避官兵,绕了其他的道路返回?”黑先生目光深邃,盯着付纲的眼睛。

    付纲立刻道:“我们从县城出来之后,便一路赶回来……!”

    黑先生淡淡道:“松原县已经处于西关道最西侧,就是葫芦山,也是松原县境内,其他各县即使有调兵迹象,也只能从其他的方向往松原县集结,你们在途中又怎能碰到?”

    付纲一怔,微微变色,额头已经冒出汗来,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属下……属下在途中看到几支人马往松原县城那边集结,以为……以为是其他各地调动过来……!”

    黑先生问道:“这是你自己以为的?”

    “是……!”付纲感觉自己的背脊一阵发凉。

    黑先生摇头叹道:“付纲,你在说谎。”

    “啊?”付纲一惊,已经感觉到虬将军那冷厉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顿时觉得全身发软,颤声道:“将军,属下……属下……!”

    虬将军站起身来,从高台缓缓走下来,步伐沉重,虎步龙行,一双冷厉的眼眸子死死盯在付纲的身上,付纲只感觉那一双眼眸似乎看穿了自己的一切,自己就宛若是赤身**站在虬将军身前。

    走到付纲身前,虬将军打量付纲几眼,并无说话,横移到旁边一名匪众面前,平静问道:“付纲有没有撒谎?”

    那匪众是跟随付纲一同回来,体内中了楚欢的毒药,此时只能维护付纲,不让事情败露,硬着头皮道:“将军,付……付队长说的没错,事情就是那样的……!”

    虬将军又问道:“你们几个被官兵抓住,他们有没有审讯你们?你们有没有向官兵供出什么?”

    “没有……!”匪众断然道,“他们还来不及审讯,付队长就带着我们两个从县城逃了出来……!”这时候知道一定要咬死。

    虬将军性情不定,可是一旦被他知道出卖山寨,他定然辣手无情。

    只是那匪众话声未落,虬将军一只手就已经探出去,闪电般掐住了那匪众的喉咙,那匪众脸色骤变,瞬间就呼吸不过来。

    虬将军力气极大,一只手臂缓缓抬起,竟是将那匪众临空举起,匪众喉咙里发出“咯咯格”的声音,眼珠子凸起来,因为无法呼吸,脸皮很快就涨的通红,两条腿在下面用力蹬着,两只手则是拼命想要掰开虬将军的手,只是虬将军的手就如同铁箍一般,那匪众拼足了气力,虬将军那只手依然是纹丝不动,面具下那一双冷厉的眼睛冷漠地盯着匪众的眼睛。

    付纲和另一名匪众见状,魂飞魄散,同时跪倒在地,嘶声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我们该死……将军饶命啊……!”

    很快,虬将军手臂一掷,那匪众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已经是窒息而亡,早有两名喽啰过来,将那匪众的尸首拖了下去。

    虬将军再次走到付纲面前,蹲下身体,一只手身处,抓住了付纲的下巴,付纲只觉得虬将军的手异常有力,他甚至觉得,虬将军只要一用力,自己的下巴骨在瞬间就会粉碎。

    “你们也知道本将的性情。”虬将军双眸盯着付纲,“和本将一条心的,本将当他是兄弟,富贵同享,患难与共……可是和本将离心离德的,本将素来视为敌人,本将对敌人,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

    付纲脸色苍白,颤声道:“属下……属下知道,属下对将军忠心耿耿,天日可鉴……!”

    虬将军摇头道:“可是你对本将撒谎了。”

    付纲只感觉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力气大了一些,虬将军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愈加的阴冷,心中惊恐到极点,本就不坚强的意志此刻已经崩溃。

    楚欢用毒药控制他,没有楚欢的解药固然会死,可是如果此时激怒了虬将军,不必等到毒药发作,虬将军现在就会让他死去。

    好死不如赖活着,多活一刻是一刻。

    在虬将军逼人的压力下,付纲完全崩溃,颤声道:“属下……属下绝不敢与将军离心离德,属下承蒙将军收留,誓死效忠将军……!”

    虬将军骤然放开手,霍然起身,转身踏着豹皮往虎皮椅走过去,干脆利落问道:“你都对官府说了些什么?官府为何会放你们回来?”

    付纲心中只觉得虬将军似乎已经洞悉了一切。

    他此时哪里再敢隐瞒,将被抓之后的点点滴滴,包括能记住的每一个细节,尽数说了出来,最后已经是乞声道:“将军,属下虽然回到山寨,可是却从没有想过与官府里应外合,属下只是记着将军的厚恩,想着等到官兵攻打之日,誓死保护将军,到时候与官兵厮杀至死,也无怨无悔。”

    另一名匪众此时也是连连叩头。

    黑先生终于问道:“你是说,楚欢用毒药控制住你们,想让你们在官兵攻打山寨之时,趁机打开落日寨的石门?”

    “正是如此。”付纲此时表现得极为愤慨,“他们想要挟持属下,利用属下为他们做事,当真是痴心妄想,属下对将军一片忠心,怎能背叛将军?楚欢准备到时候佯攻主寨旭日峰,装作是要强攻主寨,将咱们的兵力全都吸引到主寨那边去,然后让属下在落日寨为他们打开石门,他们趁机攻占落日峰……!”

    一直不敢多说话的落日峰赵峰主此时忍不住心有余悸道:“姓楚的果然是狡诈多端,一旦这个计划成功,咱们真的将兵力全都调动到旭日峰,落日峰兵力空虚,被他们拿下落日峰后,从落日峰到旭日峰并无天险……!”额头禁不住冒出冷汗,跪倒在地,请罪道:“属下用人不力,差点酿出大大祸,恳请将军降罪!”

    虬将军摇头道:“本将奖罚分明,赵峰主并无罪过,不用请罪。”

    付纲颤声道:“将军,属下……!”

    “不必多说。”虬将军冷笑道:“付纲,你口口声声说要效忠本将,可是你……!”他话没说完,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

    付纲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是虬将军说到一半就没了声音,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惊惧。

    虬将军却是看到黑先生向自己使了眼色,唯一皱眉,停住话头,起身来,见到黑先生已经转到一旁,虬将军跟着走了过去。

    两人在不远处低声私语,付纲心中却是惶恐不安,也不知道虬将军会如何发落自己。

    片刻之后,听到脚步声响,随即听到虬将军声音道:“都起来吧。”

    付纲忐忑不安起身来,虬将军才叹道:“付纲,你也是穷苦百姓出身,咱们都是受不了秦国的欺凌,这才上山共图大事,本将相信你对本将还是忠诚的,本将也相信你愿意和本将一起干出一番大事业。”

    付纲立刻道:“付纲唯将军马首是瞻,必将推翻秦国暴政。”

    “好。”虬将军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付纲,楚欢让你里应外合,与你有什么约定没有?你应该知道他准备什么时候进攻。”

    付纲道:“回将军话,楚欢说了,如果是在白天进攻,他的兵马容易暴漏行迹,所以准备在晚上发起攻击,到时候他故意在旭日峰这边安排一部人吗,吸引咱们的主意,另一支伏兵则是偷偷往落日峰那边过去。属下说过,不知何时可以轮值到晚上巡守,所以他与属下约定,一旦轮到属下晚上执勤,就亮出记号,那时候他就可以准备攻击。”

    “你们约定了什么旗号?”

    “如果轮到属下执勤,他让属下在落日峰的一处显眼地方插上一面旗子。”付纲道:“他们看到旗子,就会做好进攻的准备。”

    虬将军双拳握起,看向黑先生,问道:“你有什么建议?”他和黑先生说话的时候,语气也并不如何客气。

    黑先生拱手道:“将军,楚欢想要声东击西,咱们就将计就计,他想要攻打落日峰,咱们就等他的到来,在落日峰好好招待他们。”

    虬将军微微点头,目光瞧向落日峰峰主,沉声道:“赵峰主,从现在开始,由你亲自带人将落日峰每一处据点和机关仔细检查,保证它们没有任何问题,落日峰的防御工事,今夜就开始进行加固,但是要保证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本将会调派一批人手过去帮忙,全都由你指挥。”

    赵峰主忍不住问道:“将军,这是……!”

    “楚欢想要声东击西攻打落日峰,本将就将落日峰打造成一个大陷阱,只有给了他真正的教训,他才知道什么叫做畏惧。”虬将军拳头紧握,关节骨头咯咯作响,“真希望他能够亲自带兵攻打落日峰,那时候,本将就可以将他踩在脚下,听他的啼哭……!”

第一二零零章 兵临山下

    时当正午,虬将军步伐稳重,此时已经从山洞之内出来,正站立在旭日峰最前哨。

    旭日寨最前面,是一条深邃的悬崖,深不见底,连接两边的,是一座吊桥,此时吊桥已经拉起来,吊桥左右,则是建造了两座用石头修造而成的箭楼。

    箭楼极高,站在箭楼之上,居高临下,可以看到外面极远的地方。

    此时的旭日寨,在一些显眼的地方,都是旌旗招展,风吹旗动,猎猎作响,一副如临大敌之态,同时也表明做好了应对准备。

    虬将军此时就站在箭楼最高处,他固然可以看到十里之外的官兵队伍,但是他极其显眼,也足以让人看到他在塔楼上的行迹。

    官兵如同蚂蚁一般,黑压压的一片,正对着旭日寨,此时官兵已经停下了步伐,并没有继续向山寨这边过来,人头攒动,声势不小。

    虬将军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嘴角泛起冷笑。

    他甚至已经看清楚,虽然官兵大队原地不动,但有几道身影则是借着一些掩护,偷偷往寨子这边靠近,他明白,那是官兵的探子,想要靠近看一看寨子这边的情形。

    虬将军落落大方站在箭楼之上,故意让探子看清楚自己的行迹。

    楚欢想要设计里应外合拿下葫芦寨,知道楚欢的诡计,虬将军正好可以将计就计,他此时站在旭日峰箭楼,又在旭日峰布满旌旗,就是故布迷阵,让官兵以为寨子已经全力布防旭日峰。

    楚欢的阴谋,就是要让寨子以为官兵的主要目标是旭日峰,从而声东击西去打落日峰,虬将军便配合官兵演这场戏,在旭日峰遍插旌旗,自己更是亲自出现在旭日峰的箭楼,让官兵也误以为寨子已经将防守中心放在旭日峰,如此一来,可让官兵放心地去攻打落日峰。

    虬将军觉得自己提醒特别,外貌显眼,官兵那些探子一定可以看到自己,如果他们看到寨子的领袖虬将军如今依然在旭日峰,必然会以为葫芦寨的主力已经布防在旭日峰。

    落日峰那边,付纲已经按照虬将军的吩咐,将一面旗子竖在了显眼的位置。

    这是楚欢与付纲约定的暗号,那面旗子一竖起来,就说明付纲已经可以率人在夜间巡逻,有机会打开石门。

    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官兵就会佯攻旭日寨,主力却会偷偷抵达落日峰下,期望在付纲的配合下,杀进落日寨。

    一想到今夜的战事,虬将军身体的血液流淌的就迅速起来。

    落日寨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他抽调了寨子大部分兵力,在落日寨的每一个险要之处埋伏了下来,官兵一旦冲进石门,进入落日寨,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猎猎战旗之下,楚欢坐在一张椅子上,遥望着旭日峰。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旭日峰,但是见到旭日峰之前,他已经对这座葫芦山脉有了大致的了解。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葫芦山绵延近百里,外围的轮廓和环境,楚欢已经是了然于胸,只是山中六寨的具体情况,楚欢却还不能完全了解。

    但是对于六寨的位置,他却已经是一清二楚。

    付纲为了保命画地形图的时候,还是十分用心的,特别是落日峰和旭日峰之间的道路机关,十分的详细。

    葫芦寨的兵力,按照付纲的估算,至少也在五千人以上,依山而守,五千兵力实在不算少。

    楚欢此番出兵,调动了一万五千名精兵,裴绩训练的风林火山四大营,此番依然出阵。

    总督禁卫军的训练十分顺利,四大营的统领都是楚欢亲点出来,特别是风字营的骑兵队,在原来的虎翼骑之上进行扩展,虽然战马数量还是远远不足,但是编入风字营的兵士却是要在有限的战马训练条件下,学习马上骑术和战斗。

    相较而言,狼娃子的林字营弓箭兵训练成果最为显著。

    西北多有猎户,而林字营的扩军,以猎户为先,猎人们本身就有射箭的功底,有些甚至比原来的弓箭手更是厉害,裴绩奖罚分明,林字营涌现出了不少射术精湛的好手,尽可能地都被裴绩提拔了起来。

    这是楚欢第二次率兵出征。

    前番出征,攻打金贺二州,久疏战阵的兵士们曾经并无绝对的把握,但是在楚欢的统帅下,两战皆捷,士气空前高涨。

    这一次攻打葫芦寨,官兵们更是士气高昂。

    军势正盛,全军在距离葫芦山主寨旭日寨对面十里之外等候,谁也不知道楚欢何时会下令发起攻击,只是那些曾经参加过围剿葫芦山的将士却有些忧心。

    东方信曾经为了个人的目的,两次发兵攻打葫芦山。

    那时候葫芦山的兵力甚至比不上现在,而东方信两次出兵,人马都是不少,可是最后却都是大败而归。

    不少参加过两次战事的将士都记得清楚,官兵第一次前来围剿葫芦寨,情形与现在几乎是一模一样。

    东方信当初率领大军抵达葫芦寨山下,略作修整,目标就是主寨旭日寨。

    出战之前,官兵就已经知道,旭日寨最前沿,是一道极宽的悬崖,那是一道天堑,吊桥如果不能放下来,就很难攻进寨子内。

    好在活人也不会被尿憋死。

    毕竟军中有不少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攻打山寨的办法自然还是能够想出来。

    山匪的吊桥自然不可能放下来,官兵就自己想出办法制造道路。

    他们利用机关车,将前端带着锋利铁钻的铁链利用机关车射出去,铁钻射进到对面的岩石之中,便可以在两边连成一条铁链。

    只是机关车的制造极其复杂,太过沉重的铁链根本射不到对面,所以只能射出并不算太粗的铁链嵌入对面岩石之中,十几根铁链射入之后,便组成了十几条悬空的险道。

    此后兵士们只能利用这样险峻的铁链强攻过去。

    山匪在对面布有重兵,箭矢如雨,不少兵士刚刚爬上铁链,就被箭矢射中,落入深渊之中,就算有勇猛的兵士运气好一些,爬到对面,却也根本杀不上对岸,山匪利用长枪,乱枪刺出,兵士活生生被扎成刺猬,跌入悬崖。

    那一站,官兵完全处于下风,死伤无数,最后不得不收兵。

    东方信出兵的第二次,并不再强攻旭日峰,而是转向防守稍微薄弱一些的栖霞峰,栖霞峰虽然没有这样的天堑,可是想要入寨,就必须利用吊篮,人坐进吊篮上山,不然就要面对又高又陡的峭壁,攀爬上去,那样的峭壁,只需要山匪在上面守卫,很难攻上去,而且只要少有失足,便要从峭壁上摔下去。

    最终东方信的两次出兵,都是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经过那两战的兵士此时在一次出征,看到旭日寨那座悬空而起的大吊桥,便是心有余悸,当初那惨烈的景象再一次浮上心头。

    这一次,楚欢也带来了兵部存储的那种机关车,毫无疑问,楚欢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进攻旭日寨,依然是仿照当初的方法,用机关车射出铁链,人工制造铁链道路。

    楚欢看上去气定神闲,遥望着那座吊桥。

    他深知葫芦寨的存在对西关是一个极大地威胁,葫芦寨已经成为西关流寇的一面旗帜,众多的乌合之众,在官府的打击下,都是涌到葫芦山。

    葫芦山虽然只有五千之众,可是楚欢却并不将这五千多人当成一般的流寇。

    在楚欢赴任西关之前,西关战后混乱的局面,确实早就了一拨又一拨的流寇,这些流寇也确实一度对西关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也正是楚欢因时制宜,出台了均田令,才让众多的流寇重新成为了良民。

    楚欢深知大部分的流寇之所以四处劫掠,说到底,还是因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是被情势所迫,他们骨子里是希望能够成为安居乐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老百姓。

    在均田令实施之后,兀自为乱的流寇,那就确实是不安分的亡命之徒了。

    一部分流寇在均田令颁布之后,依然是宁可为匪不愿种田,他们不少人投奔到葫芦寨,形成了一支颇有实力的匪帮。

    这些人大都是亡命之徒,如果只是亡命之徒倒也罢了,可是楚欢一直怀疑,虬将军是出自西北军先锋营,这样的人物,必然有着一定的军事素养。

    虬将军利用自己的军事素养来统领这帮亡命之徒,那么这数千匪众,也就不能只是单纯地看成乌合之众了。

    楚欢知道葫芦寨必然是越早拔除越好,朱凌岳对西关虎视眈眈,楚欢知道说不定哪天两道之间就会爆发极为厉害的冲突,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在应对朱凌岳之前,如果让葫芦寨这颗毒瘤扎根在自己的身上,迟早会酿出大祸。

    夕阳余晖洒射在大地之上,整个葫芦山,沐浴在夕阳之下,整座山脉显得十分宁静,风景秀美,双方的将士都知道,这是大战前最后的宁静,用不了多久,空气之中,必将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第一二零一章 守株待兔

    虬将军从箭楼上下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了地平线。

    一名部下匆匆赶过来,恭声道:“将军,已经打探清楚,落日峰外十五里处,果然出现了一支兵马,看样子少说也有好几千人。”

    虬将军面具下的眼睛灼灼生光,冷笑道:“那才是他们的主攻队伍,落日峰的情况如何?”

    “回将军,其他各峰大部分兵力都已经抽调到了落日峰,落日峰的每一个险要之地,咱们都安排了人手,那里已经是全都准备好。”部下轻声道:“如今只等着官兵进入陷阱,不来则已,一旦进了落日峰,管教他们有去无回。”

    “其他各峰的险要位置,还是要留驻人手,以防万一。”虬将军肃然道。

    那人回道:“各寨也都留下了一部分人手,不过官兵这一次派来大军,人数众多,一旦他们攻进落日峰,如果落日峰人手不足,反倒误了大事。咱们已经尽最大可能地在各峰留下了一部分兄弟。”

    虬将军微微颔首。

    他最后向远方依然按兵不动的官兵投去了一瞥,这才吩咐道:“吊桥这边,留下二十个弟兄,这边一定不要出现问题。”

    旁边一名凶悍的山匪道:“将军放心,小的誓死守住这里,若是吊桥有失,小的提头去见。”

    “本将不要你提头去见。”虬将军沉声道:“本将只要你死守这座吊桥,只要吊桥不失,官兵打不进来。”转身道:“你们几个随本将去落日峰。”

    虬将军到得落日峰的时候,天已经大黑,遥望见旭日峰外那一支军队已经点起了火把,火把众多,如同繁星,虬将军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楚欢演技倒真是高的很,故意点燃那么多火把,追其原因,还是为了将葫芦寨的注意力放在旭日寨。

    如果不是已经洞悉了楚欢的诡计,寨子只怕真要将兵力集中在旭日寨那边。

    巨石垒成的石墙坚固高大,付纲此时战战兢兢站在石墙之下。

    出卖了楚欢,体内的毒药自然无法可解,自己恐怕也活不了多久,只是如果不将楚欢里应外合的计划告诉虬将军,自己项上人头只怕已经被虬将军摘下。

    他现在只存着最后一丝侥幸,希望这一次攻山,楚欢能够亲自率军杀过来,只要官兵进来,这里埋伏着数千的匪众,必然能勾打官兵一个落花流水,如果到时候能够生擒楚欢,那大可以从楚欢身上逼问出解药。

    那是最后的希望。

    脚步声响,一群人簇拥着虬将军走过来,付纲等人急忙弓着身子,虬将军径直走到付纲面前,轻声道:“你与他们约定好,打开石门之前,会在石墙上点上三支火把?”

    付纲忙道:“正是,在山上插上一面旗子,是告知他们已经轮到属下晚上巡逻,如果确定有机会打开石门,就在石门之上点上三根火把,他们看到火把,就会派人过来……!”

    虬将军已经道:“那你为何不点火把?”

    付纲一怔,虬将军那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在火光之下令人生惧,再不犹豫,低声吩咐道:“往石墙上插上三支火把。”

    三支火把插在了高大的石墙上,付纲已经上到石墙上,伏在石墙边上,遥望着那漆黑的狭窄石道,这条崎岖狭窄的石道,一直通往山下。

    四下里一片寂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雀儿的清脆叫声忽然响起来,付纲双眉一展,急忙下了石墙,轻声向虬将军禀报道:“将军,他们的人来了……!”

    虬将军眼中泛起笑意,低声问道:“那叫声就是暗号?”

    “是……!”付纲道:“这是他们的信号,也是最后一次确认,我们这边有人过去,他们得到消息,很快就会率军过来……!”顿了一下,那雀儿的叫声很是清脆,似乎距离很远,又似乎很近,付纲犹豫了一下,终是轻声道:“将军,属下……属下这就出门去……!”

    虬将军摇头道:“这样的事情,用不着你去。”使了个眼色,身后一名匪众出来,已经有人缓缓将石门打开一道缝隙,那人闪身出了去。

    付纲心中一沉,知道虬将军依然是信不过自己,虬将军显然是担心自己出去之后,向官兵通风报信,让官兵知晓这里布下了陷阱,若果真那样,葫芦寨连日来的布置也就前功尽弃。

    虬将军派出的山匪一手握着刀,猫着身子,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眼囧中,他顺着那条崎岖不平的石道往前行,走出了一段路程,猛地感觉身边劲风袭来,还来不及挥刀,脖子上一阵冰凉,一把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山匪心下一惊,耳边已经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一刀杀死你。”

    这山匪毕竟是虬将军选派过来,心理素质倒也不弱,惊了一下,立刻稳住心神,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你猜?”

    “你可认识付纲?”山匪开门见山,他知道对方十有**是官兵派过来的接头之人。

    果听那人反问道:“你认识付纲?”

    “付纲是我的生死之交。”山匪义正词严压低声音道:“他救过我的性命,今次派我来帮他一个忙。”

    “哦?”那人冷笑道:“什么忙?”

    “你又是何人?”山匪故作谨慎问道。

    那人淡淡道:“你是付纲派过来的?”

    “不错。”

    “那么付纲当然已经和你说过,你出来要见何人?”

    山匪犹豫了一下,终于问道:“你……可是官府的人?”

    “付纲为何没有过来?”那人并不回答,只是冷冷问道。

    山匪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付老大正在将石门守卫调开,他听到这边有信号,如果这时候突然离开,怕被人怀疑,所以派了我过来,我们已经控制了石门,等候官兵到来,我们都已经准备弃暗投明。”

    “落日峰这边还有多少人马?”

    “各峰的人马,都已经被虬将军抽调到了旭日峰。”山匪十分镇定,“官兵在旭日峰下列阵,山上的人都以为官军要攻打旭日峰,落日峰这边本来有近千人马,现在只剩下不到两百人,大部分都已经被抽调去了落日峰。”

    那人嘿嘿一笑,问道:“虬将军已经相信官军是要攻打落日峰?”

    “是。”山匪道:“虬将军已经下令,这一次要与官军一决雌雄,而且许下了重赏……!”

    “你放心,只要这次你们诚心归顺,帮助我们攻破葫芦寨,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少不了你们的。”那人已经将大刀收回,“你们是否随时可以打开石门?”

    “丑时之前,石门都会在我们的控制之中,丑时一过,会有另一支巡逻队来换防。”山匪镇定自若,“如果你们今夜进兵,必须在丑时之前发起攻击。”

    那人犹豫了一下,终于问道:“山寨里的人,大概在什么时候都会睡下?”

    “山里的弟兄,作息都有规定,每天早上都要起来操练。”山匪道:“所以晚上最迟不超过亥时,除了巡逻队,都要就寝……通常在子时三刻之前,必然都已经沉睡。”随即加了一句,“不过如今官军打过来,就算是晚上,他们也不会睡了,虽然他们都觉得官军是要攻打主峰,可是其它诸峰留守的弟兄,虬将军下令也要全神戒备,不可疏忽。”

    “那好。”那人轻声道:“亥时三刻之前,落日峰那边会开始发起佯攻,我们尽可能地在那边制造出大动静,你们这边做好准备,等到那边发起进攻之后,一刻时辰之内,我们就会偷偷过来,到时候你们打开石门,我们进入落日峰,然后从落日峰向旭日峰发起攻击。”

    山匪点头道:“我明白了,一定遵照你们的计划行事。”

    那人和气地拍了拍山匪的肩膀,温言道:“这是立大功的好机会,事成之后,你们就等着享尽荣华富贵吧。”再不言语,转身便走,那山匪瞧着那道身影消失,嘴角泛起冷笑,这才迅速返回,进了石门之内,虬将军已经在等待,禀报道:“将军,是他们的人,他们已经计划在亥时三刻之前,对主峰发动佯攻,将咱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主峰,然后一支兵马偷偷来到落日峰,进入落日峰之后,再从落日峰攻向旭日峰。”

    ……

    ……

    葫芦山前临平原,背靠大湖。

    在葫芦山的背面,是一处宽阔的湖泊,早些年,住在葫芦山附近的百姓,虽然过的贫寒,但是肚子却能吃饱。

    一来是有葫芦山,可以在山中狩猎,二来也是因为葫芦山后面的这处大湖,湖中多有水产,曾经为了分配湖中的水产,附近的几个村子甚至打的头破血流。

    只是虬将军占领葫芦山之后,这大山和大湖,也就成了葫芦寨的私产,百姓们避之不及,再也无人敢来此处。

    湖泊与山脉相连,与前山不同,葫芦山背面都是垂直耸立的高山,没有一条道路,想要从后面登山,必须先要游过湖泊,尔后从后面为数不多的几处要地攀爬上去。

    只是这几处要地已经修筑了坚固的工事,日夜都有人防守,根本不可能通过。

    想要避开这些要处,就只能攀爬陡峭的岩壁,刀削般的岩壁险峻异常,高达数十米,便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也很难从岩壁爬上去。

    夜色幽幽,一片寂静,此时在湖泊岸边,数十人趴在地上,遥望着那参天耸立的高山。

第一二零二章 悬崖

    夜色如墨,湖边的草地之上,数十道身影趴在地上,就如同静候猎物的野兽一般。

    一弯月亮已经出现在天幕,月光照在平静的湖面上,风吹湖面,波光粼粼,一切显得十分静怡,趴在草地上,仰望崇山,依稀可以看到山上多处火光点点。

    那是葫芦山后山的几处空隙,却已经被严加守卫。

    仇如血终是伏着身子转过身去,招了招手,一群人轻轻爬动道仇如血四周,仇如血那仅剩的一只眼睛寒光闪闪,轻声道:“这次劳动大伙儿过来,就是要做一件非常之事,先前多有不便,一直没有像你们明说,还请诸位包涵。”

    “仇大哥,你能召唤咱们过来,那是瞧得起咱们。”一人凑近过来,轻声道:“祝青叶一直欠着你的人情,没有机会报答,这一次能够得到仇大哥的召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人竟豁然是朔泉城开设武馆的祝青叶。

    祝青叶在越州很有势力,三教九流都与他有瓜葛,当初更是与马仙姑走在一起,与楚欢作对,好在仇如血出现,祝青叶与仇如血有着旧交,中途退出。

    “祝兄弟,所谓人情,就不必再提。”仇如血轻声道:“今日诸位能来,可见是义气当先的好兄弟,只不过……今次的事情,非比寻常,凶险万分……!”

    立刻有人道:“仇老大,咱们哪一个不是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刀口上添血的日子咱们成天都过,什么凶险,倒也吓不住咱们。”

    仇如血嘿嘿一笑,这才道:“既是如此,仇某就放心了。”

    “仇大哥,到底要让咱们做什么?”有人问道。

    仇如血道:“大家想必已经看到了那边的高山,无路可走,仅有的几处据点,也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所,诸位艺高胆大,未必不能闯过去,但是咱们要是硬闯据点,必然会惊动山上的其他人,一切也就前功尽弃……!”

    “仇老大,你是说咱们要从这后面上山?”

    “不错。”仇如血神情肃然,“你们也瞧见了,想要上山,没有其他的路,只能从峭壁攀爬上山,这峭壁险峻异常,便是连仇某,那也是没有把握能够爬上去,一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只怕是要粉身碎骨了……!”

    众人禁不住都向那陡峭的岩壁望过去,拔地而起,夜色之中,如同耸入天幕,想到竟是要从那里爬上去,便有几人微微变色。

    仇如血瞧在眼中,轻声道:“诸位能跟着仇某过来,已经是尽了情分,仇某做事,从不强人所难,实话也说了,这座岩壁,绝不是谁都能攀爬上去,或许仇某今次也要葬身于此,所以仇某绝不为难诸位,若是有谁不愿意,现在退出还来得及……现在退出,仇某也绝对可以理解,绝不会以为你们不讲情义,更不会觉得你们胆小无能,你们中间有不少拖家带口,还有妻儿要养,此番冒险,非比寻常,大可退出。”

    众人面面相觑。

    大家看到那边的光景,也知道仇如血所言不虚,面前的悬崖峭壁,绝不是普通人可以攀登上去,之前仇如血召集了一干江湖故人,众人义气为先,听仇如血有事要帮忙,自然是毫无二话,纷纷赶来相助,此时才知道竟是要攀爬峭壁。

    一阵沉默之后,祝青叶终于率先道:“仇大哥,事情若是好办,欠你的情反而报答不上,今次小弟就豁出去,搏他一搏。”

    祝青叶一说话,顿时边有数人热血上涌,纷纷道:“仇老大,人都到了这里,这时候离开,你不怪责咱们,咱们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有几个还在犹豫的此时也不再犹豫,目光都坚定起来。

    仇如血叹道:“承蒙诸位相助,仇某在这里先谢过大伙儿了。有些话,虽说不吉利,但是仇某先说在这里,活着回去的,自然是少不了大家的好处,绝不会亏待大家,若是有兄弟遭遇不测,你也尽管放心,你的家人,我们一定会妥善照顾,不会让他们受一点委屈,仇如血把话放在了这里,即使姓仇的这次送了命,你们的家人也依然会有人好好照顾,这一点,你们尽管放心。”

    众人都知道仇如血一诺千金,言出如山。

    本来有几个人心里还在担心一旦出事,家人将如何处理,听得仇如血这样说,便再无犹豫。

    仇如血见众人心意已决,再不犹豫,轻声道:“事先给大家分发的铁爪,大家都准备好,那是攀岩的工具。”

    率先向湖泊摸过去,随即毫不犹豫地从岸边潜入了湖中,身后二三十号人也都紧跟其后,如同一头头鳄鱼,纷纷潜入了湖中。

    ……

    ……

    葫芦山的空气已经是十分的紧张。

    山上的匪众都是屏住呼吸,一片宁静,虬将军早已经做好了安排,万事俱备,只等着官兵进攻。

    旭日峰的吊桥边,依然是防守重地,这里留驻了七八十号人,都是骁勇之辈,他们的职责,就是守住吊桥,仅就一座吊桥而言,七八十人足以将这里防卫的如同铜墙铁壁。

    吊桥两边的石砌箭塔上,弓箭手也是严阵以待。

    隆隆战鼓声终于在黑夜之中响起,山上的山匪和山下的官兵几乎在同一时间都舒了口气。

    站前那种压抑到极致的气氛,反倒不如拉开战幕让人舒服。

    战鼓声中,楚军军阵很快就有一支军阵率先出阵,楚欢并没有因为总督禁卫军是自己的亲军,就让他们留待后方。

    恰恰相反,想要锻炼出一支真正令人恐怖的军队,再多的训练,也比不过亲身参与到惨烈的实战之中。

    率先出阵的,是禁卫军的山字营,山字营是盾牌兵,左手大盾,右手大刀,两百山字营兵士横成一列,盾牌靠盾牌,组成了一道铜墙铁壁。

    王涵身着山字营统领甲胄,虽然担任山字营统领时日不多,但是他本就是禁卫军出身,很快就能融入到山字营之中。

    王涵此时也是身在阵列之中,居于队列中间,左手持盾,右手握刀,与部下的山字营兵士齐步向前。

    只有与兵士同生共死,才能让兵士信任和尊敬。

    隆隆战鼓声中,山字营一往无前,就像一道铜墙铁壁缓缓向山寨移动过去。

    在山字营背后,十几辆庞大的机关车被推了出来。

    这种机关车设计的十分精妙,机关的冲击力极强,可以将沉重的铁链弹射出去,只是造价昂贵,这也是东方信留给楚欢最大的宝贝。

    车轱辘发出嘎嘎的声响,一辆机关车,需要十二名强壮的兵士才能推得动。

    虬将军在落日峰遥望着火光点点的楚军军阵,更是听闻着从官军阵中传出来的急促战鼓声,面具下的眼眸子异常的冷峻。

    一人飞奔而至,却是落日峰赵峰主,拱手禀道:“将军,落日峰外的那支军队已经开始移动,他们没有点火把,人数众多,全都是步兵,正往落日峰这边移动过来。”

    虬将军冷然一笑,道:“没有点火把,是害怕暴漏目标,不敢使用骑兵,是担心马匹的嘶叫让我们知道……!”顿了顿,问道:“距离此处还有多远?”

    “已经在十里之内。”赵峰主禀道:“只要速度够快,他们很快就能抵达。”

    “好。”虬将军握起拳头,“传令下去,让大家做好准备,付纲……!”

    一直在旁边的付纲急忙道:“属下在。”

    “这扇石门,本将依然让你来打开。”虬将军肃然道:“等到他们的人马进入寨子里,关上石门,击毁机关,让这扇石门再也打不开。”

    付纲一怔。

    这扇石门本就是机关设计,虬将军准备等官兵进入之后,关闭石门击毁机关,那就等若是将官兵困在这落日寨。

    落日寨遍布陷阱,官兵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落日寨,就等若是虎入牢笼,付刚知道,就算官兵的人数躲过寨子里的山匪,他们也依然是待宰的羔羊,在虬将军的精心布置下,身陷落日寨的官兵面对的不是山匪,而是无数致命的机关陷阱。

    击毁石门机关,也就是断了官兵的退路。

    虬将军却是要将那些官兵置于死地。

    “是,属下遵命。”付纲不敢犹豫。

    赵峰主听得旭日峰那边的鼓声急促不绝,不由小心翼翼问道:“将军,主峰那边……会不会有变故?”

    虬将军摇头道:“那边的动作越大,也就越加证明他们是故弄玄虚,只要吊桥在咱们手中,他们除非张了翅膀,否则绝不可能飞过深渊。”

    旁边另一人已经笑道:“赵峰主,东方信在的时候,咱们不是没有见识过,他们最后还不是狼狈而退,将军运筹帷幄,今次定要让楚欢尝尝咱们的厉害。”

    赵峰主认识这人,此人乃是栖霞峰的王峰主。

    见虬将军镇定自若,赵峰主心里的忧虑尽去。

    此时,仇如血一干人已经从湖中游到了岩壁边上,岩壁的根部浸在湖水之中,远望峭壁,就已经是参天耸立,此刻身在岩壁之下,抬头再看,已经无法看到岩壁的全貌,只能看到上方满是如同怪兽獠牙一般的岩石,有人心中已经生出惊骇之心,徒手攀上山峰,实在是危险之极,谁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可以攀上悬崖。

第一二零三章 腹中利刃

    旭日峰吊桥前沿,山字营已经横在悬崖边上,看上去气势正盛,吊桥边上的山匪倒是一度被官军的阵容所惊住,但是很快,他们心中的紧张完全消失。

    深渊天堑,已经足以保证他们的安全,除非官兵长了翅膀能飞过去。

    在吊桥边上驻守的数十名山匪,那也都是参加过此前应对官兵的战斗,那一次旭日峰之战,官军死伤无数,最终没有一人能够过得了悬崖。

    曾经的战斗,让山匪们信心十足。

    当他们看到山字营盾牌兵拉开口子,从后面推上来十多辆庞大的机关车,不少山匪眼中顿时显出不屑之色。

    虬将军当然没有将官兵的意图告知这些喽啰。

    众匪虽然知道虬将军将六寨主力大部分调往落日峰,但是到底所为何因,大部分人却并不知晓。

    不少人甚至奇怪,官兵明明是要攻打旭日峰,虬将军为何反要将旭日峰这边的主力抽调到落日峰?

    但是有些人已经自以为是地想过,或许是虬将军觉得旭日寨这边有深渊天堑,根本无需布防太多的兵力。

    就好像前番大战,虽然寨子里在旭日峰集结了重兵,但是真打起来的时候,吊桥边上的面积太过狭窄,根本容不下太多人,大战之时,只有几十名喽啰在前面御敌,后面则是跟着一层又一层兵士,前面出现缺口,后面再补上去,人多根本展不开。

    许多山匪记得,那一次虽然寨子里略有死伤,但是被官兵所杀的却寥寥无几,除了一些人是因为中了冷箭而死,倒有不少就是因为吊桥边太过拥挤,被自己人挤到悬崖不少人。

    虬将军虽然从旭日峰调走了大部分兵力,却还是在这边留下了一百多号人,除了一些重要的据点留守,吊桥边上留下的喽啰,都有过前番与官兵交手的经历。

    旭日寨的峰主姓全,更是被虬将军留下来,带着手下人镇守吊桥。

    喽啰们不知道端底,全峰主却是很清楚,官兵攻打旭日寨,只是虚张声势,他们的目的是要偷袭落日峰,所以这边面临的压力,并不会太大。

    饶是如此,他兀自做好了准备,在吊桥边上,准备了大量的防守装备,有了上一次的交锋,葫芦寨的人更知道如何更加有效地防守吊桥,如何更加有效地杀伤官兵。

    机关车他们已经见识过。

    初见机关车的时候,他们也曾大吃一惊,不过后来才知道官军固然可以人为地制造出铁链连接两边,可是他们想要攻上落日峰,却是异想天开。

    官兵将机关车摆定,却并没有像山匪们所想的那样,立刻射出铁链,战鼓声虽然依旧隆隆作响,但是官军却并没有立刻对旭日寨展开进攻。

    ……

    ……

    仇如血紧贴着岩壁,比起其他人,他攀爬悬崖峭壁更是要吃力许多。

    他只剩下一条手臂,手中戴着铁钩子,每一次都是将手臂伸到最高,将铁钩子钩住岩壁,然后手臂用力,身体迎上去,找到合适的落脚点,半弯身子之后,然后才慢慢稳住身体,缓缓站起,整个身体贴住岩壁,等身体完全站直,然后再找寻合适的地方,伸手用铁钩子去钩住。

    他神情严峻,但是双眸坚毅。

    其他人就如同一道道幽灵,双手戴着铁钩,悄无声息向上攀爬,不少人看到仇如血,每一次见他身体向上迎过去,都是为他捏一把汗。

    谁都知道,别说是仇如血单手攀岩,这些双手齐全的只要稍有疏忽,一个不小心,就要从岩壁上坠下去,哪怕下面是湖面,当时那种冲击力,也足以将人的五脏六腑震裂,落下去之后,九死一生。

    仇如血额头已经满是汗水,深夜有些阴凉,但是几乎每一个人身上都已经满是汗水。

    体力和精神的双重消耗,让所有人背上都是禁不住冒出汗水。

    “哗啦啦!”

    一阵碎石声响,仇如血随即听到身畔有人惊呼出声,他大吃一惊,碎石是从上面落下来,抬头之时,已经看到一道身影已经如同时头般往下坠落。

    仇如血心下惊骇,眼见那人就要从悬崖半中间落下去,九死一生,忽见到那人的身体陡然间一顿,然后依然往下滑落。

    他目光锐利,倒是看得清楚,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名同伴探手生生地抓住了那名从上面坠落下来的人,只是那种冲击力,却还是将两人带着往下滑动。

    本来钩住岩壁的钩子,在冲击力之下,在岩壁上滑下了痕迹。

    仇如血找来的这些人,当然也都不是泛泛之辈,从上面坠落下来的人,瞬间做出反应,他两只手奋力钩住岩壁,深入其中,这才稳住了身体,两人都是虚空悬挂,脚下试探着,终是找到了落足点。

    转危为安之后,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惊骇之余,都是舒了一口气。

    仇如血不但是担心同伴惨死,亦担心同伴落水之后发出的响声,此时正值夜深人静,从高空坠入湖中,必然会发出不小的动静,一旦被守卫在后山的山匪发觉,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都是稳了一稳心神,那两人借着月光,都向仇如血瞧过来,仇如血向他们点了点头,众人也不再犹豫,此时身处半山腰,有进无退。

    落日峰的一座石亭之内,虬将军气定神闲地品着茶,此时居高临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下面的那道石墙,只要是墙那边有任何状况,在这里都能一目了然。

    月光清幽,四下里一片寂静。

    虬将军不急,落日峰赵峰主心中却有些焦急,虬将军看在眼中,淡淡问道:“赵峰主在想什么?”

    赵峰主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道:“将军,属下在想,官兵是否已经到了落日峰山脚?”

    “该来的总会过来,不用心急。”

    “可是旭日峰那边也没有动静。”赵峰主皱眉道:“官军好像是在等什么。”

    虬将军淡淡笑道:“吊桥拉起,他们又能如何进攻?有前车之鉴,即使他们进攻,也只不过徒增伤亡而已。旭日峰那边,本就是佯兵之计,他们当然不愿意在那边损兵折将。”

    赵峰主勉强笑道:“将军英明。”

    便在此时,一人飞奔过来,禀道:“将军,那边已经开始进攻了……!”

    虬将军霍然起身,快步出了亭子,顺着一条小道走到了一座高塔边上,这是一处木制高塔,用以做瞭望之用。

    虬将军登上木塔,居高临下,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那边火光明亮,如同白昼,却已经看到楚军的机关车终于发射出了铁链,十多根铁链已经将悬崖两边连接了起来。

    虬将军双手握拳。

    一旁赵峰主忍不住轻声问道:“将军,用不用调一些人手过去增援,瞧那样子,官军好像真的要进攻落日寨!”

    虬将军瞥了赵峰主一眼,淡淡道:“你是在怀疑本将的布置?”

    赵峰主眼中划过惊恐之色,忙道:“属下不敢。”

    旭日寨是葫芦寨的主寨,道路盘根交错,许多道路都设有哨卡,虽说葫芦寨防守严密,但是在寨子内部,虬将军依然是小心翼翼,平日里道路上设立的哨卡,日夜都有人守卫,各寨的喽啰,除非得到调令,否则决不可轻易越界,就好比落日寨的喽啰,如果没有得到上面的调动,冒然进入其他寨子的地界,一旦被抓起来,就将以奸细之罪论处,二葫芦寨对于奸细的惩处,杀无赦。

    不过今次为了给官兵设伏,各寨抽走了大量的人手,除了一些极为重要的哨卡,许多哨卡已经空无一人。

    丛林茂密,一队幽灵般的队伍正迅速向前移动。

    仇如血现在只觉得天下事无有不能为,在攀岩之前,他曾经做过最坏的打算,甚至想过自己有可能还没攀上悬崖,就落崖而死。

    但是今次却是出奇的顺利。

    虽然中间确实出了意外,但是最后竟是无一人伤亡,所有人都是毫发无损地登上了悬崖,仇如血只觉得这完全算的上是一个奇迹。

    虽然众人消耗了不少体力,可是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征服参天耸立的悬崖,那感觉就好似击败了一个比自己强大很多的敌人,全身上下一阵通泰。

    只是他们并没有太多时间去回味刚才攀岩的惊险,所有人略作收拾,便在仇如血的率领下,深入到旭日寨深处。

    仇如血似乎对旭日寨的地形颇为熟悉,虽然在几处岔路口有过短暂的思索,但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前面那道哨卡有人!”祝青叶紧随在仇如血身边,众人脚步很轻,远远瞧见前方又出现了一道哨卡。处在一处三岔路口。

    所有人都是在第一时间便找寻掩护之处,掩藏行迹,仇如血闪身在一棵大树后面,探出脑袋,细细观察了小片刻,很快就打出了手势。

    他已经看清楚,那处哨卡有四名喽啰,先前已经遇到过两处哨卡,并无人守卫,这是碰到的第一个有人守卫的哨卡。

    仇如血几个手势打下来,数人已经左右分开,从两边绕过去,仇如血微等了片刻,身形一闪,已经从大树后面闪出,单人独刀,大踏步向那哨卡走过去。

第一二零四章 天兵

    “站住!”

    仇如血尚未靠近,哨卡的喽啰已经发现,两名喽啰已经知道靠近过来,一人已经沉声吼道:“哪个寨子的?将军下令,全寨不得随意走动,你是聋子吗?”

    葫芦寨数千之众,每隔一段时间,便有新人会登山入伙,两名喽啰倒真没有想到仇如血是官府的人。

    各寨子都严密把守,不是寨子里的人,几乎没有入寨的可能,至若后山,谁也想不到竟然有人能攀登那陡峭岩壁,从后山上来。

    仇如血独臂单目,一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善类,这寨子里汇集的,也大都是亡命之徒,仇如血怎么看也不像官府的人。

    仇如血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摇摇头,那意思是说自己并不能说话。

    两名喽啰互相看了一眼,顿时都显出戏虐之色。

    眼前这人,独臂单目,竟然还是个哑巴。

    两名喽啰靠近过来,咫尺之遥,一人已经冷声道:“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官兵打过来,寨子里的兄弟都各守其位……!”猛然间感觉有些不对劲,皱眉道:“你的衣服……咦,你的衣服怎么都是湿的?”

    却见到仇如血咧嘴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诡异,两名喽啰立时感觉不妙,忽听得身后两声闷哼,心下吃惊,回头看去,只见留在哨卡那边的两名喽啰都是用手捂着喉咙,身体往下栽倒下去。

    “不好……!”一名喽啰反应过来,不等他叫喊,刀光闪动,仇如血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刀出鞘,横削过去。

    仇如血跟随楚欢之前,已经是江湖上有名的刀客,刀法了得,岂是两名小喽啰可比,刀光闪过间,两名喽啰喉头都已经被划开,想要叫喊,已经是叫不出声来。

    仇如血神情冷漠,握刀在手,一挥手,一大群影子纷纷出来,汇成一支小队,继续向前挺进。

    楚欢此时已经骑在马上,距离吊桥并不远,看到铁链已经扎入对面的岩壁,十几条铁索将两边连起来,目光锐利,微微抬头,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并没有立刻下达攻击命令。

    楚军上下,严阵以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欢将目光从天幕上收回,神情淡然,轻声道:“攻!”

    一直在等候命令的许邵拍马上前,厉声高喝:“弟兄们,杀啊!”

    一股洪流迅速逼近到悬崖边上,曾经有过经历的兵士轻车熟路地攀上了铁索,十几条铁索上,很快就有人攀上去,尔后向对岸爬过去。

    守卫吊桥的山匪都已经是严阵以待,全峰主魁梧的身材站在吊桥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来,沉声道:“不用急,等他们靠近,射死他们。”

    箭塔上的弓箭手严阵以待,吊桥两边的石栏后面,弓箭手也已经弯弓搭箭,在弓箭手后面,则是几排手持长枪的山匪。

    这些山匪,都是专门用来守卫这座吊桥,平日里在一起训练,配合得十分默契。

    全峰主瞧着官兵接着铁索爬近过来,他咬紧牙关,猛然间一挥手,厉声喝道:“射箭!”

    一时间,从悬崖边上射出如蝗的箭矢来,嗖嗖嗖之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虬将军站在塔楼之上,眺望着官兵开始向旭日寨进攻,眉头开始皱起来。

    他一时又将目光投向石墙那边,只盼望官兵的身影出现在那里,只是那里悄无人迹,落日寨漫山布满了陷阱,就如同等待猎物入口的猛兽,可是他们的猎物,却迟迟不见出现。

    官兵对旭日寨发起进攻,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暂时都被吸引到吊桥那边。

    楚军派出的第一波敢死队,十分勇悍,虽然有兵士中箭坠入悬崖,同伴却并没有畏惧后退,依然借着铁索向对面爬过去。

    悬崖这边,上万之众,却只能眼看着那十几条铁索上的官兵前赴后继往对面拼过去。

    有几名敢死队的兵士虽然身上中箭,却依然咬牙撑住,箭矢飞过来,他们只能在铁链上左右转动,躲避箭矢。

    楚军阵中又是一队人马上前,狼娃子一马当先,手握长弓,做了个手势,这支人马一字排开清一色都是手持长弓背带箭盒。

    这是近卫军林字营,清一色都是弓箭手。

    林字营是禁卫军四大营之一,招募的对象,主要就是那些曾经有过狩猎经验的猎人,这些人本就有箭术底子,在狼娃子的训练下,箭术得到了更进一步的提升。

    实际上这中间就有兵士曾经在葫芦山打过猎,葫芦山被土匪占据之后,这些人只能背井离乡。

    此时攻打葫芦山,林字营中众多出身猎户的箭手更是士气高昂。

    箭手们在狼娃子的手势下,张弓搭箭,对准了吊桥那头,狼娃子手臂挥动,数百箭矢就如同雨点般往对方射过去。

    山匪们并无畏惧,他们早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当林字营箭手出阵之时,守在吊桥边的众匪已经是抓起了早就准备好的盾牌,蹲下身子,临空举起。

    箭矢如同雨点般落下来,但是被射中的山匪屈指可数,只有几只箭矢透过缝隙射中几名山匪,山匪们也都护住了自己的要害,射中之处,也只是皮肉之伤,并不危及性命。

    铁链上的兵士趁着这个空隙,加快速度向那边爬过去,这边箭矢不断,一时间将对方压制住。

    几名手脚伶俐的楚军兵士靠近到对面,抬手便要攀上悬崖,盾牌后面,早已经有长枪刺出,狠狠扎了过来,只是转眼间,数名悍勇的兵士被长矛生生刺中,落入了深渊。

    楚欢看着战况激烈,却是皱起眉头来。

    虬将军此时的脸色也是有些难看,眼角微微跳动,瞥了赵峰主一眼,问道:“官兵的另一支人马为何还没有过来?”

    赵峰主心中也有些忐忑,忙道:“属下这就去查看。”还没有下塔楼,一道人影飞奔而来,在塔楼下向上拱手道:“将军,官兵已经抵达落日峰山下。”

    虬将军本来严峻的眼眸子,此时才微微显出一丝光彩,一直粗糙有力的手打在石头上,“好……果然来了,他们是否已经上山?”

    那人犹豫了一下,终是道:“回禀将军,他们……他们好像并没有上山的意思。”

    “什么?”虬将军一怔。

    赵峰主急道:“到底怎么回事?”

    “回峰主的话,抵达山下的有好几千官兵,到了山下之后,他们立刻架起了木栅栏,将下山的路口已经堵住,官兵的箭手都在木栅栏后面等候。”那人气喘吁吁道:“小的等了片刻,他们呆在那里再不动弹,似乎并不想上山。”

    虬将军眼眸子深沉下来。

    “将军,你看……!”塔楼上一名喽啰惊呼道:“吊桥那边好像有变故。”

    虬将军心下吃惊,急忙转身过去看,只见到旭日寨吊桥那边,灯火通明,此时却已经是一片混乱,距离颇远,距离情形已经看不清楚,但是依稀能看出吊桥那头乱作一团。

    吊桥这边,确实是乱作一团。

    全峰主率领手下的喽啰固守吊桥,虽说官兵凶狠,但是全峰主对于守住吊桥信心十足,那些通过铁链靠近悬崖边上的官兵,尽数被长枪扎死,在他看来,这些官兵不过是匹夫之勇,如同飞蛾扑火。

    只是身后传过来的嘈乱声,让他心下有些吃惊。

    他回头望过去,只见一对人手正迅速往这边过来,那些人手提大刀,刀上兀自沾着血迹,有二三十号人,气势汹汹。

    领头之人是个独眼龙,戴着眼罩,葫芦寨的大小头目,全峰主倒几乎都认识,却没有见过这独眼龙,从人群中挤过去,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独眼龙并不停步,沉声道:“我们奉了将军之令,前来协防。”

    “协防?”全峰主皱眉道:“这里用不着你们……你们是哪个寨子的?”

    “我们是祥云寨的。”说话之间,那独眼龙已经带着一干人靠近过来,距离全峰主几步之遥,“战况如何?”

    全峰主见得突然出现的这一干人都是目带凶光,瞧见不少人的刀上沾着血迹,又发现不少人的衣裳似乎还是湿的,立刻醒过神来,失声道:“不好,有奸细……!”说话之间,挥刀便往独眼龙砍了过去。

    独眼龙仇如血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出刀,出刀之时,厉声高喝:“我们祥云寨已经弃暗投明,归顺官府,不想死的都放下武器。”

    全峰主大刀砍下,“呛”的一声响,被仇如血以刀抵住,旋即一个转动,魔术般旋刀在上,毫不留情横砍过去。

    全峰主显然没有见过如此古怪的刀法,一怔之下,眼前刀光闪过,随即感到喉头一阵剧痛,那把刀已经割断了他的喉咙。

    守在吊桥边上的喽啰们猝不及防,实在料不到后面出现变故,许多人一时间根本闹不清楚仇如血等人的来历,听他们自称是祥云寨的,心下都是惊骇,暗想难道祥云寨真的归顺了官府,如此一来,后院起火,大事不妙。

    仇如血一刀砍了全峰主,也不犹豫,挥刀又将两名发怔的喽啰砍死,他身后已经窜出数人,下手无情,在喽啰们还没有缓过神来之际,已经砍死了数人。

    “他们是奸细,弟兄们,杀了他们。”人群中有人高呼。

    仇如血这边有二十多号人,守在吊桥附近的却有七八十人,人数众多,一开始都没缓过神来,听得高呼,顿时便有凶悍的山匪挥刀杀过来。

    双方立时在悬崖边上乱作一团,刀光血影,惨叫连连

    相比起仇如血这帮人,山匪们的单兵作战能力自然不如,最要命的是,吊桥这边的地带十分狭窄,众匪虽然人数众多,可是却展不开队形,双方都只能是十几个人顶在前方拼杀。

    仇如血虽然单臂独眼,但是刀法了得,悍勇异常,神威凛凛,刀光之中,连砍数人,带着众人一步步往悬崖那边逼近过去,边杀边叫喊:“大势已去,丢下武器便可活命,否则杀无赦。”

第一二零五章 破寨

    吊桥这边的变故,自然是被对面的楚欢看在眼里,仇如血并没有让他失望,这一支事关全局的奇兵终于出现。

    楚欢抬起手,用力挥下,战鼓声更是响亮,而官兵瞧见吊桥那边出现变故,正是大好时机,虽然仇如血等人还没有冲到吊桥边上放下吊桥,但是十几根铁索之上,官兵如同长蛇一般向对面爬过去。

    吊桥边上血肉横飞,惨嚎连连,山匪处于两面夹攻之势,全峰主被杀,群龙无首,更是乱作一团,场面异常混乱,到处都是尸首,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道。

    这边已经有兵士爬到悬崖边上,趁机翻上了悬崖。

    此时守卫吊桥的群匪已经胆寒,仇如血这支人马的出现,让他们惊恐万分,他们本是一群狼,可是仇如血却似乎带着一群猛虎下山。

    此时此刻,他们真正感觉到了恐惧。

    有些人甚至已经放弃了抵抗,在仇如血的呼喝声中,丢下兵器,蹲在地上,恐惧是一种传染病,有一个人丢下兵器,便有第二个第三个。

    吊桥边上黑压压的一大群人,有些人兀自在顽抗,攀上悬崖的兵士挥刀便砍,将山匪逼退过去,更有人已经抢到吊桥边上,放下了吊桥。

    吊桥如同轰然而下,在吊桥落下的一刹那,等候在悬崖边上的山字营刀兵毫不犹豫,一股洪流瞬间冲上吊桥。

    吊桥边的群匪看到这种情状,知道大势已去,官兵如同潮水一般,凶狠无比,有些还在与仇如血等人拼杀的匪众见到后面吊桥落下,知道再拼杀下去徒劳无益,纷纷丢下了兵器。

    官兵如狼似虎,刀枪林立,蜂拥而过,群匪此时才真正意识到官兵的恐怖,几乎是在片刻之间,吊桥边上的群匪或死或降,全都放弃了抵抗。

    楚军冲过吊桥之后,最前面的兵士牢牢控制住吊桥,以防有变,后面的队伍连续不断跟过去,似乎事先就已经有了部署,过桥之后,许邵率先在前,并没有任何停顿,率领一支人马迅速向落日峰方向扑过去,后面的将士络绎不绝过桥,却并不混乱。

    狼娃子过桥之后,亦是带着人马毫不停留,径自顺着一条道路急行过去。

    楚欢手下的几名将领,不但是狼娃子、许邵各领兵而去,王涵、胖柳亦是带着兵士各向一个方向扑过去。

    小霸王秦雷也是带着数百人向西边杀过去。

    楚欢亦是迅速过了桥,带着一支人马就驻守在旭日峰。

    狼娃子似乎对山寨中的地形颇为熟悉,在前领路,一路急性,身后跟着一支长长的队伍,有上千人马,往东南角扑过去。

    葫芦寨在群山之中蔓延,葫芦山连绵近百里,葫芦寨六大寨错落分布,落日寨与旭日寨路程倒是不远,但是有些寨子,距离主寨却很有一段距离。

    狼娃子此时就是向栖霞寨杀过去。

    也幸亏一众将领事先得到楚欢的吩咐,将付纲画出的地形图祥记在心,付纲虽然并不能将六大寨的所有大小据点都一一表明出来,但是六寨的大致分布,却是画的十分清楚,而且各寨相连的几条道路,他也都是做了标记。

    狼娃子得到的命令,一旦杀进旭日寨,便即率领一支人马直往栖霞寨杀过去,他谨记楚欢的吩咐,不敢怠慢。

    ……

    ……

    虬将军此时已经是全身颤抖。

    他身旁的赵峰主脸色苍白,从他们发现吊桥那边出现混乱中状况,到吊桥放下,官兵杀过吊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发生。

    赵峰主此时甚至还没有缓过神来,他只觉得那边发生的一切匪夷所思,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又或者这几日太过疲劳,产生了幻觉。

    吊桥被放下,主峰旭日寨被官兵攻入,这……怎么可能?

    官兵不是要声东击西,只是佯攻旭日寨,他们的目的,不是要偷袭落日寨吗?

    虬将军双手握拳,拳头咯咯作响,终是用一种愤怒到极致的声音道:“我们……中计了!”

    赵峰主只觉得头重脚轻,差点昏过去,此时他也终于明白,官兵最终的目的,依然是旭日寨,所谓的声东击西,却是最大的阴谋。

    “将军,咱们……咱们现在怎么办?”赵峰主都已经听出自己的声音发抖。

    旭日寨被攻破,葫芦寨就已经处于绝对的下风,当初虬将军建造葫芦寨,就是以旭日寨为中心,官兵占据了旭日寨,其他各寨的心脏就等于被刺中,互相之间也再难以联系。

    “整军,夺回旭日寨。”虬将军双眸冷厉,迅速下了塔楼,塔楼之下,十多名匪众正在等候,他们没有登上塔楼,并不知道旭日寨那边已经被攻破,见到虬将军下来,急忙散开,等候吩咐,一名匪众却已经小心翼翼问道:“将军,官兵还没有动静……!”

    这人是烟云峰的峰主,也是被虬将军调动到落日寨设伏,话一问出,见到虬将军用一种极为冷厉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付纲在哪里……?”虬将军语气没有任何感情。

    立刻有人去将付纲找过来,付纲此时却是忐忑不安,他一直等候在石门那边,等着官兵过来,好按照虬将军的吩咐将石门打开。

    可是左等右等,石墙外面的那条崎岖山路,却并不见一个人的踪影到来,他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听得虬将军召唤自己,心中寒意陡升,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看到虬将军,那一双冰冷的眼睛如同刀锋一样盯在自己身上,付纲汗毛直竖,他还没来得及跪下,虬将军一直铁拳已经打过来,正中付纲的小腹,付纲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就如同被千斤巨石狠狠砸中,内脏似乎都在瞬间被撕裂。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竟是让他发不出声响来,一头栽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腹部。

    他的嘴角,很快就有鲜血流出,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虬将军一只脚踩在付纲的脑袋上,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你他娘的,竟敢出卖本将……!”

    内脏的疼痛虽然痛彻心扉,付纲却不敢不回答,强压着腹部的剧痛,颤声道:“将军,属下……属下没有,属下……属下已经告诉……告诉了你一切……!”

    “那是陷阱。”虬将军怒不可遏,“偷袭落日峰的官兵在哪里?”

    “属下……属下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为什么不上山……!”付纲强撑着回答道。

    虬将军冷笑道:“让本将告诉你他们为何不上山。你和他们串通好,故意告诉本将他们想要声东击西,让本将以为他们是要暗中偷袭落日寨,然后将兵马调到落日寨埋伏,如今主峰和其他诸峰的兵力薄弱,官兵的目标,却正是主峰……!”拳头紧握,“付纲,你该不该死?”

    此时不单付纲大吃一惊,四周其他众匪也都是心下骇然。

    付纲此时终于明白,楚欢终究还是利用了自己,他一直以为将楚欢的计划告诉虬将军之后,官军必将要吃一场大败仗。

    现在他知道,这一切,竟已经在楚欢的预计之中。

    毫无疑问,楚欢显然知道付纲回到山寨之后,十有**会将他们之间的计划暴漏出来。

    付纲回来之后向赵峰主陈述的一套说辞,都是在楚欢的教授下,几乎是一字不差地禀报,但是这套说辞之中,本就存着巨大的漏洞。

    黑先生发现了其中的漏洞,当即揭穿,付纲无奈,只能将与楚欢商议好的计划全盘托出。

    现在想来,那套说辞,本就是楚欢精心设计,其中的漏洞,也是楚欢故意安排,就是为了让山寨的人对付纲起疑心,从而从付纲口中问出所谓的声东击西计划。

    楚欢就是要借付纲之口,将声东击西之策告知虬将军,他甚至算准,虬将军知道这个计划之后,必然会将山寨里的兵马抽调到落日寨进行埋伏,守株待兔。

    官兵毕竟是力量雄厚,想要在落日寨设伏,人手必定不能少,葫芦寨加起来也不过数千之众,要在落日寨设伏,其他寨子必然会空虚下来。

    虬将军这边自以为是精心布置,却不知这正是楚欢想看到的。

    官兵从来就没有想过攻打落日寨,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直接放在了主峰旭日寨,如果不能将旭日寨的兵马调走,官军攻打旭日寨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仇如血的一支奇兵,也正是因为旭日寨出现空虚,才能够几乎是畅通无阻杀到吊桥那边,如果旭日寨部署严密,仇如血一队人马只怕还没有看到吊桥,就已经全军覆没。

    众匪面面相觑,胆战心惊,便在此时,一名匪众连滚带爬飞奔过来,气喘吁吁,大声叫道:“将军,将军,不好了……!”

    虬将军回过头,厉声道:“何事?”

    “将军,落日寨通往旭日寨的那条木桥已经被官兵砍断,另一条路,已经被官兵在对面堵死,他们正用石头在路口堆成屏障,那是要将道路封死。”

    所有人都是骇然变色。

    从落日寨通往旭日寨,有两条道路,较近的一条道路是以一座悬空木桥连起来,下面是深渊,另一条道路确实要远一些,而且道路狭窄,崎岖难行。

    虬将军双眸泛红,恼怒不已,陡然间拔出腰间佩刀,刀光闪动,盛怒之下,已经是一刀砍断了付纲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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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六章 巨斧存孝

    虬将军一刀砍了付纲人头,双目未闭的人头咕噜噜转下去,四周众匪都是心惊胆战,此时终于知道寨子里竟然出现了如此变故。

    虬将军安排众人埋伏在落日寨,本是要设伏官兵,众匪都是信心十足,只以为能取得一场大胜,谁知道最终却还是中了官兵的计策。

    “将军,往旭日寨的道路已经被官兵堵住。”虽然虬将军正在盛怒之中,但是情势危急,赵峰主不得不道:“其他各寨兵力匮乏,如果我们不去救援,各寨恐怕难保。”

    “赵峰主说的不错。”最为悍勇的祥云寨峰主卢峰主手中握着一把巨斧,“将军,属下这就率人杀过去,无论如何,也要让官兵尝尝咱们的厉害。”

    这卢峰主身材魁梧,紫色面膛,粗须如针,浓眉大眼,看上去三十出头年纪,手中巨斧与他甚是匹配,看上去颇为神武。

    又一人道:“只是官兵已经攻破主寨,他们人多势众,咱们就算杀过去,恐怕也是敌众我寡……!”

    虬将军冷笑道:“事已至此,只有和他们一决高下,就算葫芦寨真的保不住,也要他们付出代价来。”

    卢峰主道:“将军,官兵虽然人多,但是对寨子的道路并不了解,而且咱们寨子机关众多,大可以好好利用。”

    “赵峰主,你带着两百人,就守在石门那边。”虬将军存心要与官兵玉石俱焚,这么窝囊地就被官兵攻下葫芦寨,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心中想着,就算最后葫芦寨真的保不住,那也必然要与官兵好生一场厮杀,他经营葫芦寨许久,葫芦寨凝聚了他的心血,一朝尽失,万不甘心,“其他人整备兵马,随本将杀回旭日寨。”

    众匪本就是亡命之徒,听得虬将军吩咐,也不犹豫,当下迅速传令下去,落日寨方圆十数里,都是埋伏着匪众,号令一处,埋伏在各处的众匪纷纷出来集合。

    虬将军集合众匪,并不耽搁,迅速率人往旭日寨杀过去。

    通往旭日寨的两条道路,悬空木桥已经被斩断,虬将军派人再次去打探了一遍,只有深渊横在其中,确实无法过去,只能向唯一的那条山路行去。

    虬将军现在只盼其他各寨还没有陷落,毕竟各寨都设有机关,他只希望能够抵挡住一阵子,官兵人数虽众,但是如果分兵数路,兵力自然就大大分散。

    只是他知道这也只能是期盼,各寨子留守的匪众并不多,即使依靠那些布置好的陷阱,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众匪急步而行,没过多久,居高临下就看到了那条通往旭日寨的山道,正如手下所报,官兵并没有从山道过来,而是在山道最狭窄的地道,堆砌了石头,制造了一道屏障,在屏障后面,数排弓箭手严阵以待,在弓箭手后面,更是黑压压地一大群官兵,刀枪林立,火光亮如白昼,那火光照射在冰冷刀枪之上,寒光闪闪。

    虬将军双眸泛寒,官兵这是有意要赌死这条道路,山路险峻,这一度曾是山寨用以利用的地方,可是现如今,反倒被官兵利用,变成了拦路虎。

    虬将军心知,官兵既然在这条山道布置重兵,想要杀过去已经是千难万难。

    “将军,你看……!”身处高处,倒是大概看到葫芦山一些地方的情形,祥云寨卢峰主抬手一指,“他们已经分兵往其他各寨杀了过去。”

    虬将军此时已经看清楚,葫芦山诸多地方都是火光明亮,如同一条条长蛇一般,心中恼恨无比,官兵攻入主寨之后,不作任何耽搁,立刻就对其他各寨发起攻击,这只能说明所有的一切都是官兵事先就布署好。

    “卢峰主!”

    “属下在。”

    “你是本将手下第一勇士。”虬将军死死盯着那倒崎岖狭窄的山道,“今日正是你建功之时,你率五百人,杀出一道血路,将道路给本将打通,本将随后带领弟兄们杀进主寨,夺回旭日寨。”

    卢峰主当真勇悍,二话不说,握紧手中的巨斧,厉声道:“弟兄们,与其在这里被官兵困死,不如放手一战,都跟我上,夺回主寨。”从石头后面跳出来,呼喝着一马当先,向山道冲过去。

    身后一大群山匪叫喊着跟随冲了过去。

    在那边守卫的官兵对于山匪的出现,并无任何的意外,倒似乎是在意料之中,眼看着群匪不顾死活冲过来,两排箭手一排蹲在屏障之后,一排则是站在后面,弯弓搭箭,拉满弓弦,并没有着急射箭,只等到众匪冲劲过来,一声令下,两派箭手齐齐放箭。

    嗖嗖嗖嗖!

    箭矢刺破空气之声不绝,冲在最前面的卢峰主步伐慢下来,挥舞着手中的巨斧,将迎面而来的箭矢纷纷打落,却兀自有两支箭矢射在他的身上,他却似乎浑然不知,一面挥动巨斧,一面向前尽可能冲过去,当真是悍勇异常。

    他身后的众匪却没有这等身上,惨叫声中,已经有十数人中箭倒地。

    “弟兄们,都不要怕,跟老子冲过去,杀他个仙人板板的。”卢峰主粗须绽开,大踏步前行,身后的众匪却也是悍不畏死,快步冲过去,渐近屏障。

    官兵冷漠无情地射出一轮又一轮箭矢,还未冲到一半,已经有数十名山匪惨死,卢峰主身上又是中了数箭,只是庆幸没有伤到要害,他人高马大,粗壮无比,乃是虬将军手下最为悍勇的部下,只是此刻他的高大身形,反而成了最显眼的箭靶子,如果不是他舞动巨斧,只怕早就被万箭穿心。

    “峰主,不成了……!”看着身边匪众一个接一个倒下,这群山匪固然都是亡命之徒,却也是心惊胆战,如此冲下去,如同自杀无疑,已经有人惊呼道:“他们的箭矢不断,这样下去,咱们都要死……!”

    卢峰主眼见得距离屏障越来越近,厉声喝道:“谁要是敢临阵脱逃,老子必定杀他全家。”瞧见对面箭矢如同蝗虫般飞过来,猛然间弯下腰,竟是从地上拎起一具刚被射死的匪众尸首,将尸首挡在自己身前,作为屏障。

    后面众匪见此情景,有些惊讶,可是危急时刻,也实出无奈,便有几名身强力壮的匪众学着卢峰主的样子,也都抓起已死的同伴尸首。

    “排成一列……!”虽然是在危急之下,这卢峰主却也不只是有勇无谋,沉声道:“用尸首做挡箭牌,挺过去……!”

    众匪与卢峰主连成一线,在狭窄的山道上往屏障推进,数百名山匪跟在后面,步步紧逼。

    虬将军居高临下看着,一开始见到卢峰主等人向前猛冲,眼神阴霾,等见到卢峰主等人用尸首作为挡箭牌,眼中才显出一丝光芒。

    官兵箭矢不断,虽说卢峰主等人用尸首作为挡箭牌,但是乱箭之中,见识是不是透过缝隙射进来,却还是有匪众倒下。

    不过一人倒下,立刻便有新人上来顶住。

    这帮人俱都是卢峰主的手下,相较其他的匪众,配合的更为默契,却也都是悍不畏死,异常生猛。

    那些作为挡箭牌的尸首上,很快就被乱箭布满,如同刺猬一般,官兵见到群匪逼近,后面的长枪兵已经是握紧长枪,随时准备上前。

    群匪越来越近,一声令下,弓箭手已经迅速后撤,一排盾牌手率先上前,在屏障之上,列成了一道盾墙,后面跟着上来两排长枪兵。

    这山道确实狭窄,一列也只不过并站十二三人而已。

    间的已经靠近屏障,卢峰主厉吼一声,将手中的尸首狠狠地往官兵人堆丢了过去,尸首飞在空中,早已经有长枪探出来,将那尸首挑中,然后丢到了一旁。

    其他众匪也学着卢峰主的模样,将手中的尸首纷纷丢出,盾牌兵紧握盾牌,盾牌与尸首撞在一起。

    趁这时机,卢峰主已经如同一头下山猛虎,往屏障只扑过去,手中的巨斧如同洪荒战将的上古神兵,临空照着一名盾牌兵砍了下去。

    那盾牌兵见到此人身中数箭却浑然不知,身上兀自流着鲜血,却依然如此勇悍,有些吃惊,见到巨斧劈下来,抬起盾牌迎上去,“砰”的一声响,那巨斧狠狠砸在盾牌之上,那盾牌手只觉得握盾的手一阵酥麻,盾牌竟是被这重重一砸,往下压过来,正压在盾牌手的头顶上,那盾牌极重,撞击在盾牌手脑袋上,顿时便是脑浆四溅。

    卢峰主一斧砸下去,两只长枪已经从盾牌后面往他刺过来,他身形虽然粗壮,但是动作倒也灵活,闪过一枪,一只手探出,竟是生生抓住了另一杆长枪,一声厉喝,猛力向外一来,那长枪兵的一时间来不及松手,整个人竟然连着长枪被生生从人群之中拽出来。

    后面早有匪众一刀劈过去,将那拽出来的兵士一刀砍死。

    群匪蜂拥上前,官兵盾牌在前,长枪连刺,冲在最前面的匪众顿时被长枪刺穿,一时间血雾弥漫,惨嚎不绝。

    楚欢此时亦在旭日峰的一处高台上俯瞰,他看到各队人马已经照着事先布置好的计划分头攻击,亦看到落日寨的群匪后知后觉,向旭日寨这边反扑过来,瞧见群匪之中那卢峰主勇悍异常,有些惊讶,忍不住向身边的祁宏问道:“那人真是生猛,好像不是虬将军,这葫芦寨除了虬将军,还有这样厉害的人物?”

    祁宏是楚欢身边的亲卫队长,今次出征,也是随在楚欢身边护卫,回道:“大人,先前我们已经从付纲的口中知道了葫芦寨六名峰主的名字和形貌,那人身材魁梧,使用的好像是巨斧,应该就是付纲所说的祥云寨峰主卢存孝了!”

    楚欢已经点头道:“不错,应该就是付纲所说的卢存孝了,按照付纲所言,这卢存孝勇冠三军,是葫芦寨头号战将……!”不无遗憾叹道:“如此了得的猛将,却是落草为寇,真是可惜。”

第一二零七章 突围

    卢存孝骁勇无比,若非盾牌兵也都是孔武有力的大汉,拼死抵挡,已经是被他冲开缺口,后面长枪兵长枪连刺,卢存孝虽然勇悍,却也不是莽夫,那明晃晃的长枪刺过来,他也只能尽可能闪躲,只是枪如刺猬,饶是他左躲右闪,却还是被扎了两枪。

    他身上已经是多处伤口,鲜血流淌,身上的以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一时间却并不退下去。

    只是封锁这条道路的官兵,共有五百之众,这五百人都是得到了楚欢的死命令,无论如何,也要堵住这条狭窄山道,否则山道如果被众匪打通,五百军士,俱都要军法从事,严令在顶,官兵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拼死也是要守住这条道。

    而且山道狭窄,五百兵士足以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一层又一层的兵士,如同一条长蛇布满在山道上,前方兵士战死,后面立时便又有一排兵士冲上去补助窟窿,相较官兵盾矛配合,山匪的战斗力明显要弱出许多,如果不是卢存孝勇武绝伦,顶在前方连砍带劈让众匪保留着士气,否则在这血腥的厮杀之下,众匪早就支撑不住。

    巨石堆砌而成的屏障处,里外都是尸首,双方都是前赴后继,尸首堆得老高,双方都只能踩在战死同伴的尸首上,浴血拼杀。

    卢存孝此时已经成了一个血人,他固然勇武绝伦,但是官兵杀之不绝,没有因为死伤惨重而有丝毫的退缩,乱枪如刺,卢存孝毕竟也是血肉之躯,顶在最前面厮杀,体力也是大大耗损,偶尔一个不防备,长枪就会扎在他的身上,好在他虽然连连砍杀,却也知道护住自己的要害,身上虽然伤口众多,但是致命之处却并没有收到伤害。

    双方的厮杀,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或许双方都没有想到,他们真正惨烈厮杀,竟是从这条山道开始。

    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山匪已经战死了四五十人之多,而官兵也有近二十人战死在此处,大半都是被卢存孝的巨斧所杀。

    猛然间,忽听得嗖嗖嗖之声再次响起。

    众匪杀到屏障之时,因为距离太近,弓箭手都已经撤往后面,盾牌兵和长枪兵冲上前来阻敌,此时弓箭却突然再次射起。

    靠后的山匪此时已经瞧见,官兵竟是突发奇想,一列官兵竟是坐在同伴的肩头,被同伴扛起,居高临下向这边射箭。

    先前弓箭手退后之后,前面都是自己同伴的盾牌兵和长枪兵,若是乱箭射出,只恐伤了自家人,他们很快就想出方法,由自己的同伴将弓箭手扛在肩头,如此一来,就居高临下,可以看到前方拥挤的山匪,这时候箭矢射出,山匪根本抵挡不住。

    几轮箭矢射出,又是十多名山匪中箭倒地。

    卢存孝浴血苦战,不但没有将官兵逼退一步,自己这边反而是死伤惨重,他知道如果继续这般厮杀下去,肯定是杀不过这道山路,而且自己的部下,却又全军覆没的风险。

    看着自己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卢存孝无可奈何,厉声道:“暂且后退。”

    众匪已经是被官兵的坚韧阻挡寒了心,卢存孝一声令下,后队变前队,再不犹豫,纷纷向后奔逃,卢存孝且战且退,官兵也不追击,任由群匪退去,等到匪众尽数退走,这才上前将战死官兵的尸首抬到后方,又重新将已经因为厮杀凌乱不堪的乱世屏障重新堆砌起来。

    卢存孝回到山上,虬将军正在等候,见到虬将军,卢存孝满是鲜血的脸上露出愧色,请罪道:“将军,属下无能,官兵堵死道路,我们实难杀过去,弟兄们伤亡惨重,属下只能暂且退兵。”

    虬将军道:“卢峰主,此事怪不得你,你浴血厮杀,本将看在眼中,你有功无过……!”

    一旁赵峰主立刻道:“将军,通往旭日寨的两条道路都已经无法过去,落日峰下,有数千官兵在那里等候,现在看来,他们是想将咱们困死在这里。”

    虬将军目光阴寒,唯一犹豫,终于道:“旭日寨这边冲不过去,咱们不能教他们将咱们困死在这里……!”

    赵峰主道:“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官兵此番早就做好准备,咱们中了他们的圈套,想要转败为胜,希望已经很渺茫,当下将军应该突围出去,只要将军无恙,葫芦寨必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卢存孝虽然经过一番苦战,体力消耗巨大,显得四分疲倦,却还是挺起精神,握紧战斧,道:“将军,山道难通,咱们就从落日寨冲下去,咱们这边也有几千弟兄,山下就算官兵人数众多,属下也定要杀开一条血路,护卫将军冲出去。”

    “不错,将军,官兵势大,已经占了主动权,为今之计,咱们只能趁势冲下去。”一旁众人纷纷劝道。

    赵峰主神情严峻道:“将军,兵器库和粮草库都不在落日峰,咱们若是被困在落日峰,撑不了多久,如今官兵的主力正在攻打其它诸峰,这正是大好机会,如果等到官兵拿下整个葫芦寨,而后增兵落日峰下,到时候他们人马众多,想要再去突围,将会更加困难。”

    虬将军双手握拳,犹豫片刻,终于道:“诸位所言极是,但是……咱们却不能全部离开,山下的官兵也有几千人马,未必能够一战便即突围,本将只怕咱们突围不得,官兵却又趁机从旭日寨杀过来,到时候官兵两面夹攻,咱们再将落日寨丢失,那便再无活路。”

    众人面面相觑,心知虬将军所言大有道理。

    官兵此时堵住那条山道,目的只是困死众匪,不让他们通过,可是一旦落日寨的众匪全都往落日寨下去突围,落日寨空虚之后,官兵不可能按兵不动,他们必然会趁势杀到落日寨,一旦被他们占据落日寨,而群匪又不能突破落日寨下的官兵,那就等若被官兵真正地包了粽子,首尾皆敌,回天无术。

    “将军,属下留下来。”卢存孝沉声道:“山道狭窄,官兵可以堵着咱们去往旭日寨,咱们也可以在山道设下障碍,阻拦他们攻到落日寨来。属下依然带着手底下的几百弟兄,死守山道,将军率众突围,只要属下活着,定不让一个官兵通过道路进入落日寨。”

    赵峰主皱眉道:“卢峰主,如果我们当真突围出去,那么你们就只能被困死在这里,到时候你们……!”轻叹一声。

    如果葫芦寨众匪主力真的从山下突围而出,官兵自然一路追击,众匪根本不可能再回头来救守在山上的同伴。

    卢存孝留守落日寨,主力如果不能突围,众匪依然被困山上,如果突围而出,那么就只剩下几百山匪在落日寨孤军奋战,面对数万官兵,卢存孝便算再勇猛,那也无济于事。

    虬将军摇头道:“今次中计,都是本将之过,卢峰主,你勇猛绝伦,乃是我葫芦寨头号战将,由你率领大家从山下突围,本将留在这里阻拦官兵……!”

    他话音未落,卢存孝已经坚决道:“将军不可这样,就算属下真的能够突围出去,一介匹夫,又能做什么?将军智勇双全,只有在你的带领下,才能够在日后东山再起,反抗暴秦,将军,属下恳求将军下令,由属下率人在这里据守。”

    虬将军似乎还在犹豫,赵峰主已经道:“将军,事不宜迟,不可犹豫,咱们若是要突围,现下便要出击。其它诸峰的兵力薄弱,官兵势强,用不了多久,各寨都会被官兵攻陷,他们到时候定然会增兵落日峰下,那时候咱们想走就更加困难。”

    虬将军再不犹豫,伸手拍在卢存孝的肩头,道:“卢兄弟,本将就率众突围,无论如何,你我也要活着相见。”

    卢存孝咧嘴一笑,拱手道:“将军多多保重,等到他朝攻破秦国都城,抓住狗皇帝,就给兄弟点一炷香,告诉你们已经推翻了暴秦。”再不犹豫,伸手在自己满是血污的脸上一擦,鲜血并未擦尽,布满鲜血的脸庞更是让人惊怖,握紧战斧,沉声道:“祥云寨的弟兄,都跟我来。”转身便走,下到山边,回头看了一眼,见虬将军正凝视自己,再次拱手,这才率领数百喽啰往那条山道过去。

    见到卢存孝率众离开,虬将军这才问道:“黑先生在哪里?”

    赵峰主忙道:“黑先生一直在寨子里,开战之后,并未出来。”

    “告诉他一声,我们要下山突围。”虬将军道:“将我那匹乌龙牵过来,点齐兵马,咱们下山突围。”

    落日寨下,数千官兵严阵以待,前方已经搭建起了两道木制栅栏,辅以石头堆在下面,栅栏后面,兵士们寂静无声。

    月光幽幽,正往西边缓缓下沉,用不了多久,黎明的曙光便将到来。

    裴绩坐在一把椅子上,气定神闲,居于军队之中,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从落日寨通下来的那条崎岖山道,目光淡定,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天上那弯明月。

    楚欢率领主力攻打旭日寨,而裴绩带领着这支所谓的“伏兵”,布防在落日寨下,静候众匪自投罗网。

第一二零八章 将军杀

    “先生,那边有动静了。”护在裴绩身边的护卫压低声音道。

    楚欢虽然将总督禁卫军交给裴绩,而且一度想要名正言顺,让裴绩担任禁卫军统制,裴绩却一直没有答应,只说等到禁卫军练成之后,再选统制。

    楚欢几次劝说不成,也就罢了,虽说名不正则言不顺,但是禁卫军打从第一天开始组建的时候,就是裴绩一手操持,军中上下也都知道裴绩是真正的领导者,包括许邵在内的众将领,对裴绩却也都是十分的尊敬。

    军中上下,也都称呼裴绩为“先生”。

    裴绩轻抚长须,淡然一笑,这是他意料中事,群匪被困在落日寨,绝不会坐以待毙,如今官兵正在攻打各寨,虬将军必定担心官兵主力攻下各寨之后,会增兵落日寨,那时候想要突围,必然困难,所以裴绩已经料定,在官兵主力打下各寨之前,困在山上的群匪必然会选择从落日寨山下这条路突围。

    军阵在平坦的山下,距离落日寨还是有一段距离。

    一阵号角声想起,将士们顿时精神一振,知道大战在即,都是严阵以待,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抽着落日寨,没过多久,果然瞧见黑暗之中,就似乎涌出了一团乌云,张牙舞爪向山下扑来,速度极快。

    “后撤!”裴绩一挥手,旁边立刻有兵士传下军令,数千将士,除了留有两排弓箭兵依然守在木栅栏处,其他将士竟然真的向后撤退。

    全军步调整齐,井然有序。

    乌云从山上飘下来,越聚越大,黑压压的一大片,楚军将士已经看清楚,从山上飘过来的乌云,正是准备突围的土匪。

    葫芦寨的群匪也不叫出声音,手持刀枪盾牌,更有不少人牵了战马,并没有立刻冲过来,瞧见围城半弧形的木栅栏,看到木栅栏后面的弓箭手严阵以待,双方一时间都是不发一言,气氛压抑至极,死一般的寂静。

    群匪目光狠厉,此时已经不是什么立功受赏,而是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为了求得活下去,就只能拼死一搏。

    群匪之中,虬将军竟已经骑在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之上,那战马十分的高大健壮,识马之人一眼就能够辨出来,虬将军的坐骑乃是一匹纯正的西梁马,而且在西梁马之中,这也是千里挑一的良驹。

    他戴着面具,一双眼睛如同鹰鹫一样,锐利无比,身上此刻却是穿着黑色的战甲,他剽悍的身形与健壮的马匹互相映衬,十分的匹配,在人群之中,倒也是十分显眼。

    他左手执马缰,右手则是握着一柄镔铁打造的兵器,兵器长有两三米,最前端是锐利的枪尖,但是枪尖后面,却有一团扁圆的铁锤,这种兵器,十分罕见,既能刺,亦能砸,只是想要使用这种武器,要求自然极高,首先便是要有强大的力量。

    在虬将军的身后,竟然坐着黑先生,两人共趁一马,虬将军在这危急时刻,竟没有忘记这黑先生,甚至将他带在身边,与自己共同突围。

    群匪都已经是握紧武器,只待虬将军一声令下,即刻冲杀。

    裴绩此时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手中拿着一根长棍,目视那团乌云,神情淡定。

    虬将军缓缓抬起手臂,手中的铁锤枪陡然向前一指,厉声道:“弟兄们,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今次背水一战,不成功,便成仁,杀啊!”

    他中气十足,声震四野,话音未落,群匪都是怒吼起来,一些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匪已经是率先向前冲过去,身后众匪立时跟上,一团乌云铺天盖地过来。

    这几千山匪,就如同决堤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官兵虽然人数不在对方之下,但是群匪如此狰狞怒喝,那声势极壮,不少兵士心里却是暗暗吃惊。

    裴绩却是淡定从容,眼看着山匪冲杀过来,嘴唇轻动,吐出一个字:“射!”

    军令一出,号角声起。

    号角声中,以木栅栏做屏障的弓箭手已经是挽弓怒射,数百利箭在空中齐聚,就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地向那团乌云扎过去。

    这数百利箭,宛如重锤拍击水浪,镰刀横过麦浪,如风般的箭矢声中,群匪人仰马翻,惨嚎不绝。

    这一轮箭矢,就让乌云一块的群匪被撕开了一条裂缝,慌乱散开,数十人已经栽倒在地,后面众匪速度慢了一下,但也仅仅慢了一下,随即在怒吼声中,又发了疯般冲过来。

    这群山匪之中,有一部分便是当初西北军先锋营的兵士,他们本就是被发配到边关冲做炮灰,久经生死,相较而言,这一群人的毅力和作战经验,绝对不属于楚欢的正规军。

    虽然箭矢如雨,但是群匪很快就稳住阵型,手持盾牌的匪众冲在前面,手持刀抢的匪众则是跟在后面,又如同洪流一般冲过来。

    眼见得群匪渐近,裴绩一声令下,长枪兵已经快步上前,弓箭手则是默契地向后退,拉开与众匪距离,依然是箭矢不断。

    群匪冲刺的速度确实不慢,很快便有不少人冲到聊木栅栏边上,虽然只是临时搭建起来,但是数千官兵却在短时间内将木栅栏搭建的有模有样,制造了一道屏障,木栅栏也有一人之高,钉在地上,而且加以石头稳固,当群匪冲过来之时,长枪兵已经是井然有序地从木栅栏中间向外无情地刺出长枪。

    长枪如同毒蛇一般,整齐划一,靠近木栅栏的匪众,一瞬间,便被长枪刺穿了一大排,后面的匪众为了保命,只能拼死一战,前面匪众倒下,后面继续补上来。

    虽说葫芦寨的匪众有一小部分是西北军先锋营出身,但是大部分却都是流寇组成,之前不过是平民百姓,他们的战斗力实在是不敢恭维,虽说这些匪众上山之后,虬将军花了大力气进行军事训练,但是想要让他们达到正规军的协调统一,达到正规军的战斗素养,却还是差了一大截子。

    楚欢所率领的官兵,大部分都是经过了对抗西梁的战斗,许多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不可谓不勇悍。

    长枪刺出,随即狠狠抽出,然后又继续向前刺出,重复这般的动作,对这些训练有素的官兵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片刻间,木栅栏边上已经是堆满了死尸。

    弓箭兵拉开距离之后,箭矢不断,前有长枪,后有利箭,而数千群匪就如同是待宰的羔羊,在长枪利箭的无情屠戮下,嘶声惨嚎,场面异常惨烈。

    只是群匪毕竟人多,虽然死伤无数,但是在求生的血搏之下,还是突破了木栅栏,号角声起,官兵弓箭手立刻回撤,长枪兵兀自与群匪厮杀,便在此刻,听得轰隆隆脚步声响,只见到后队官兵已经布阵完成,形成月亮般的半弧形,正往这边齐步逼近。

    方才群匪冲击木栅栏之际,裴绩下令将士后撤,拉开了一段距离,也正是在这短暂的时间之内,第二道军阵准备完毕。

    这都是手握盾牌的盾牌兵,楚欢的家底算不得殷实,除了从东方信手中夺回的那批战略物资,他本身并无多少资源。

    兵器库里的盾牌,此番全都拿出来,而且大部分盾牌,都调用到了裴绩这边,所以裴绩这边的盾牌兵人数不少,半月形的盾牌兵互相连在一起,就像是用铜墙铁壁打造的月亮,杀气腾腾。

    在前方厮杀的盾牌兵见得后队上来,且战且退,众匪紧追过来,可是盾牌兵已经冲上来,见到自家长枪兵,两面盾牌立时一开,长枪兵从缝隙中过去,等到众匪追上来之时,盾牌已经又合上,往前推进间,大刀向前猛砍,那些退下来的长枪兵,又在盾牌兵后面组阵,找准机会,长枪向前扎出。

    本来群匪突破了两道木栅栏,正是士气大振,但是在盾牌阵的逼迫下,却又往后退了回去。

    正在此时,忽听得战马嘶鸣,轰隆隆声音响起,群匪听得声音是从身后传来,回头看时,只见到近百头战马组成了一支骑兵队,当先一人,正是身着铁甲的虬将军,他胯下战马名叫乌龙,当真如同一头呼啸而至的神龙,群匪急忙闪开,等着骑兵冲过来。

    原来在群匪向前搏杀之际,虬将军已经找寻到机会,将从山上带下来的战马集合在一起,葫芦寨本就训练了一支骑兵,这些骑兵纵身上马,在虬将军的指挥下,短时间内,已经组成了马队,迅疾开始向前发起冲击。

    这一支马队,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气势极盛,远处裴绩瞧见,顿时皱起眉头来。

    虬将军一马当先,冲到盾牌兵面前,战马未至,他手中的铁锤枪已经狠狠砸过来,“轰”的一声响,一名盾牌兵竟是被生生地连人带盾被砸成了肉酱,那乌龙马长嘶一声,向前踏过来,左右长枪兵和盾牌刀手齐齐向虬将军杀过来,虬将军厉吼一声,手中铁锤枪划了一个大圈,劲道非凡,四周众兵士在他铁锤枪的扫动之下,非死即伤。

    裴绩抚着青须,轻叹道:“虬将军名声在外,果然不是泛泛之辈……!”只是片刻间,那虬将军已经是向前推进十数米,他手中铁锤枪连刺带砸,勇悍无比,此时倒真像入了狼群的猛虎一般。

第一二零九章 霸王斗将军

    虬将军率领的马队在官兵阵中,一路砍杀,官兵虽然人多势众,但是虬将军勇猛异常,后面求生的众匪亦是疯狂突围。

    虽说众匪拼死突围,但是虬将军率领马队只顾前突,众匪也只能各自为战,比起训练有素的官兵,众匪死伤惨重,在官军的号角声中,军阵连续变化数次,虽然只是最为简单的变化,却很快将群匪分割包围,落日寨下,杀声震天,大部分匪众都已经被官兵团团围住,左突右拼,却是根本无法突破官兵的包围圈。

    虬将军却是异常生猛,他显然也是久经战阵,率领马队在官兵的缝隙之中突围,裴绩麾下并没有马队,行动力远比不上虬将军这上百人的队伍,官兵虽然数次变化阵型,想要将虬将军的队伍围住,但是包围圈尚未合拢,虬将军就从缝隙中突出去,厮杀之间,虬将军已经是渐渐突到最外围一层,他手下骑兵队已经是死伤大半,仅剩四十人上下。

    虬将军身上已经布满鲜血,他身上也是被扎了两枪,但鲜血大都是官兵所溅。

    在他身后的黑先生手中却也是握着一把利刀,一路砍杀。

    眼见得虬将军无人可挡,便要突出重围,猛听得马蹄声响,西边闪出火光,一队骑兵正飞驰而来,听得一人大声叫喊:“绩父,我来了。”

    那支马队有两三百人之众,蹄声如雷,气势惊人,一骑却是将身后的骑兵队伍拉出极远,手中竟是握着一根熟铜棍,一身灰色战甲,人如虎,马如龙。

    这人却正是小霸王秦雷。

    秦雷一马当先来到阵中,已经瞧见正突破最后一层官兵的虬将军,裴绩瞧见秦雷,眼睛一亮,抬手指向虬将军,大声道:“雷儿,抓住那人!”

    秦雷奉楚欢之命,率众攻打六寨之一的飘香峰,谁知道飘香峰守军最少,而且秦雷率人杀到,根本没有遭遇多少抵抗,很快就尽数投降,拿下了飘香峰。

    秦雷拿下飘香峰,下了山来,他任务完成,就找到楚欢,要前来协助裴绩,楚欢也正担心裴绩这边压力太重,当下派了三百精骑前来支援裴绩。

    秦雷瞧见落日寨下杀声震天,只怕裴绩有个闪失,拼命催马过来,他胯下战马,那是从贺州得到的良驹,速度极快,与那三百骑拉开了距离。

    听得裴绩吩咐,秦雷望见正拼命向外突围的虬将军,二话不说,握紧熟铜棍,催动战马,直往虬将军杀过来。

    虬将军瞧见一个身材矮小的骑兵竟然单人独马往自己冲过来,心下冷笑,不等他吩咐,旁边已经有两名匪骑迎上前期,一左一右,挥刀便往秦雷砍过去。

    秦雷一心要拿下虬将军,根本不将那两骑放在眼里,瞧见两刀一左一右看来,铜棍已经横扫出去,他后发先至,一棍扫在一名匪骑胸口,那匪骑整个人顿时就如同风筝一样飞了出去,另一刀看过来之时,秦雷身体向前一伏,闪过一道,也不回头,只是将手臂用力向后一甩,手中的铜棍反手就砸在那人的背脊上,那人惨嚎一声,已经从马上滚落下去。

    虬将军见得此景,吃了一惊,只是瞬间,秦雷已经催马杀过来,二话不说,双手握住铜棍,临空对着虬将军就狠狠砸下来。

    虬将军见得那铜棍劲风凌厉,心知这小个子绝非泛泛之辈,抬起铜锤枪迎过来,“呛”的一声,棍枪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火星四溅,虬将军只感觉铜锤枪一阵巨震,那巨震从枪身蔓延到自己的手臂,随即蔓延到自己整个身躯,身体就仿若被重击一下,胸口一阵憋闷,虎口更是生疼,心下更是惊骇。

    他勇力过人,少有人及,可是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仅到自己小腹高的家伙,力量竟似乎比自己还要强出许多。

    只是他没有时间多想,秦雷又是一棍子打过来,虬将军这次不敢硬接,拔马就走。

    他胯下乌龙马反应迅速,立时便走,秦雷在后面紧紧追赶,奔出一段路,虬将军猛然间一个回身,铁锤枪已经如同毒蛇般往紧贴自己身后的秦雷刺过来。

    这一枪刁钻狠毒,秦雷收势不及,胯下战马毅然前驰,那枪尖在须弥间,已经出现在秦雷胸口。

    虬将军心下微喜,这一枪下去,秦雷必然会被铁锤枪刺穿胸膛。

    可是很快,他就目瞪口呆,就在枪尖要刺入秦雷胸口一刹那,那小个子竟是一只手抓住了铁锤枪身,铁锤枪就像被固定住一样,再也无法向前分毫。

    虬将军心下惊骇,这铁锤枪被他视若性命,这回马一枪,也是他习练了千百次,只以为一击必中,谁知道竟然被不起眼的小个子轻易破解。

    那枪尖距离秦雷胸口只有几寸,虬将军鼓起全身气力,想要刺进秦雷胸口,但是秦雷握紧长枪,根本不松手,虬将军无论如何使力,也无法向前分毫。

    黑先生见势不妙,握刀回身砍过来,秦雷见得大刀砍来,另一只手上的铜棍一挑,挑在刀身上,黑先生一下子握不住,那把已经沾满了鲜血的大刀飞起来。

    秦雷怒道:“真是不要脸,你们两个打一下。”

    虬将军怒喝道:“找死。”向外拔枪,秦雷依然不松手,看着虬将军奋力拔枪,似乎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只觉得异常有趣。

    黑先生眼中显出阴冷之色,一只袖子向后一挥,一股烟雾便从他袖中飘过来,恰巧此时旁边两名官兵见到秦雷与虬将军僵持,还以为秦雷拿不住虬将军,一左一右扑过来,那烟雾恰好便被两名扑过来的兵士挡住。

    秦雷与裴绩游走江湖许久,裴绩对江湖上的各种歪门诡道当做故事说给秦雷知晓,也是希望秦雷日后多长心眼。

    秦雷虽然天性纯直,但是对裴绩敬若神明,裴绩所言,他俱都铭记在心,见到烟雾飘出,立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猛力一喝,手上一用力,虬将军只觉得一股吸力要将自己身体带过去,无奈之下,只能松手,那铁锤枪顿时就被秦雷夺了过去。

    黑先生低声道:“将军快走!”

    虬将军也知道如果被秦雷缠死,无论如何也脱身不了,虽然心下恼怒不已,但是却也只能舍了铁锤枪,催马便走。

    黑先生已经大声叫道:“保护将军!”

    旁边不远正在厮杀的匪骑便有数骑驰过来,挡在秦雷前面,秦雷见到那烟雾没有散去,一只手捂着鼻子,将手中的铜棍先丢下,握住刚刚夺过来的铁锤枪,挥舞向前,他不擅长使枪,但是铁锤枪上铁锤,便用那铁锤往匪骑砸了过去。

    裴绩一直都在关注秦雷这边的情况,也瞧见黑先生使出烟雾,他知道事情不妙,大声叫道:“雷儿,回来……!”

    只是战场上厮杀阵阵,秦雷又一心想要拿下虬将军,却是根本没有听到裴绩的声音。

    裴绩见得秦雷连续砸死数名匪骑,兀自往虬将军追过去,只怕有闪失,心下焦急,此时跟随秦雷过来的三百骑兵已经追到,他们看到极其显眼的虬将军带着十余骑已经突破了军阵,正往东边飞驰,秦雷则是挥舞着奇形兵器,在后面追赶,当下都跟着秦雷,紧追不舍。

    虬将军突出重围,回头看到秦雷以及数百骑兵追过来,更是叫苦,他倒不畏惧那几百骑兵,可是那突然杀出来的小个子委实厉害无比,就如同怪物一样,心知自己不是对方的敌手。

    此刻也顾不得陷入军阵之中的匪众,连连催马,秦雷则是死死盯着虬将军,那是定要将虬将军抓到为止。

    奔出数里之地,秦雷忽觉得身上一阵发软,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随即手上一软,那杆铁锤枪已经是脱手落地,追随在秦雷身后的骑兵们看到秦雷在马背上身体扭曲,忽然间一头从马上翻落下来,众骑兵惊骇无比,只以为秦雷是中了暗箭,飞奔最前面的骑兵立时驰到秦雷边上,翻身下马来,去看秦雷,只见到秦雷已经是斜躺在地上,方才如同霸王一般的秦雷,此时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身体竟是禁不住在瑟瑟发抖。

    “快,带秦雷去找裴先生。”一名骑兵惊骇道:“其他人跟我继续追。”

    众骑兵分成两路,十名骑兵带着秦雷去找裴绩,余下骑兵则是继续追拿虬将军,虬将军此时已经拉开老长一段距离,领着十多名匪骑,一路向东。

    此时战场之上,官兵处于绝对的上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许多匪众知道无法突围,已经是转身往落日寨重新杀回去。

    裴绩见到十名骑兵飞驰回来,已经在兵士护卫下迎上去,瞧见一名骑兵背着秦雷,心下大惊,一瘸一拐上前去,骑兵已经下了马,将秦雷小心翼翼放在地上,裴绩看到秦雷面色惨白,更是心惊,沉声道:“他中毒了。”迅速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子,从中取出一枚药丸,将那药丸塞进了秦雷的口中。

    秦雷身体兀自在不停颤抖,就似乎在冰天雪地寒冷异常。

第一二一零章 人间惨剧

    秦雷醒来的时候,只见到四下里一片明亮,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便见到数张脸庞就在自己面前,除了裴绩和楚欢,仇如血等人也是围在四周。

    听得有人欢声道:“醒了,终于醒了。”

    秦雷豁然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这是一间十分简陋的屋子,裴绩见到秦雷坐起,关爱道:“雷儿,你多休息,现在不要动。”

    秦雷眨了眨眼睛,想到什么,道:“绩父,我……我没有了力气,从马上摔下来……我记得,是那个穿长袍的害我……!”

    裴绩慈爱道:“我们都知道,那个坏人施毒,你中了毒,幸亏你楚叔有宝物在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道:“你现在试试,看看还有没有力气。”

    秦雷握起拳头,只觉得力量已经回到自己身上,欢喜道:“有了……!”想到什么,沮丧道:“绩父,我没有抓住那个大个子……!”

    “这不怪你。”裴绩叹道:“是绩父疏忽……!”

    楚欢已经道:“大哥不要这样说,虬将军薄情寡义,根本不顾自己不下死活,只知自己逃命,这种人没有牵挂,就算被他逃了,他薄情寡义之名四处传扬,对我们的威胁也不会太大了。”向秦雷道:“雷儿,你先歇息。”

    秦磊点点头,楚欢和裴绩出了小木屋,这是旭日寨的一处木屋,此时阳光明媚,昨夜的战事已经烟消云散,只是空气中兀自飘荡着血腥气味。

    “大哥,你说这种毒叫做孔雀笑?”

    “不错。”裴绩点头道:“这种毒极其罕见,也十分歹毒,我也是许多年前从老师口中知道有这样一种毒,只是从未见过,这次是亲眼所见。”

    楚欢叹道:“不瞒大哥,施毒之人,被人称为黑先生,在平定贺州叛乱的时候,我就曾见过他,与他有过交手,那一次他也放出了这种毒。”

    裴绩道:“孔雀笑产自西域,在西域也是异常罕见,中毒者,体力全无,幻象丛生,不知不觉中就会死去……如果不是雷儿及时防备,只中了少量的毒,否则就算你有冰心虫,雷儿也难逃这一劫。”

    楚欢皱眉道:“那黑先生与西域有牵连?”

    “是否找到俘虏询问?”

    “已经审讯了几名俘虏,他们对黑先生的来历都是一无所知。”楚欢摇头道:“这黑先生就好像突然出现在虬将军身边,尔后在山寨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虬将军对此人似乎十分倚重,这次突围,薄情寡义的虬将军竟然不嫌弃他是累赘,带在身边突围出去……!”

    裴绩若有所思,楚欢又道:“这些人不但不知道黑先生的来历,就是虬将军的真面目,他们也不曾见过。他们只知道虬将军勇武过人,而且冷酷无情,现如今他们也不知道逃往何处。”

    “虬将军确实勇武。”裴绩叹道:“乱军阵中,他算得上是所向披靡,也只有雷儿差点拦住他。”

    楚欢想了一下,终于道:“山匪都退回了落日寨,除了战死投降的山匪,有近千人逃回落日寨,如今两面围堵,也不必强攻,困也能困死他们。”

    便在此时,却见到一人快步过来,拱手道:“大人,飘香峰的那道石门已经打开了。”

    楚欢双眉一展,问道:“里面是什么?”

    那人有些黯然,道:“大人自己去看一看……!”

    楚欢皱起眉头。

    飘香峰是葫芦寨六峰之一,也是最小的一寨,设置的机关很少,山上盛开了各色野花,秦雷之前率人攻打飘香峰,遭受的抵抗十分微弱,也算得上是兵不血刃拿下了飘香峰。

    飘香峰方圆不过五六里地方,拿下飘香寨后,兵士们收集寨子里的物资,只是比起其他各峰,在飘香峰储存的物资极为特别,这里储存着许多的美酒,有上千坛之多,兵士们搜遍了寨子的每一个角落,却是没有发现兵器马匹,却找到了一处石窟,不过石窟外面有一道厚重的石门。

    原本守在寨子里的不过二十多人,有数人顽抗战死,剩下诸人被控制住,官兵一时打不开石门,令那些匪众打开,只是这些匪众却都不知道打开石门的办法,只说负责打开石门的人随着飘香峰主去了落日寨,官兵审问石门里面是什么东西,众匪都是三缄其口。

    官兵只以为这里面必然是储存着兵器或是粮草,当下一群人生生地将石门一点一点地凿开。

    楚欢来到飘香峰这座石门前时,见到那石门被凿开了一个大洞,可以容纳一人自由进入,四下看了看,却是发现守在洞外的兵士们神情古怪,有些人黯然,有些人脸上兀自带着愤怒。

    楚欢心下奇怪,屈身进了洞内,只见到洞内亮着火光,一条石道向前蔓延,两边墙壁上点着火把,一股子极为古怪的味道飘入鼻中,似乎是香味,但是香味之中,却又弥漫着馊臭味道。

    楚欢皱起眉头,身后跟着数名将领,火光之下,众人缓缓前行,便见到石道两边,用石砖砌成了一个又一个方形小房间,房间都只用一面简单的布帘子遮掩着,那种古怪的味道,就是从这一间又一间小屋内传出来。

    胖柳此时跟在楚欢身边,上前去,粗大的手掀起帘子,向里面瞧了一眼,昏暗之中,里面的情形依稀可见,胖柳呆了一下,随即急忙转过身来,尴尬道:“里面怎么是女人?”

    跟在旁边的守卫黯然道:“他们都是被抢来的。”

    众人一怔,楚欢抬手,缓缓掀开帘子,只见里面是几块木板搭成的一张床,床上连一床被褥都没有,板子上只是铺了一张又脏又破又薄的粗布,一名女子几乎是**着身子,蓬头垢面,卷缩在角落,身体瑟瑟发抖。

    楚欢放下帘子,又连续掀开数扇帘子,里面几乎无一例外都有一名女子,衣裳都是简陋之际,好一些的还知道恐惧,瑟瑟发抖,有些却已经是神情呆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双眼无神。

    楚欢双全立时握起。

    “大人,这些都是葫芦寨的山匪抢劫来的民女。”一名跟随入内的守卫咬牙切齿道:“抢来的女子,都被送到飘香峰,关进这里,那些山匪如果在外面立了功,虬将军就赏赐他们进到这里面来,功劳越大,呆的时间就可以越久……!”

    楚欢缓步向前行,入眼处,惨绝人寰,问道:“有多少女子在这里?”

    “这里有六十多个。”守卫答道:“一些职位高的山匪,可以从这里带人出去,有十几个被带了出去,我们正在各寨找寻,按照他们说法,打从有了这个地方之后,有些女子不堪凌辱,自尽而死,有些硬是被折磨而死,算下来,已经死去的也有好几十人。”

    楚欢一路前行,走到最后一间屋前,掀开看时,只见里面飘出一股子腐臭味,一名女子**着身体躺在地上,楚欢走过去,只见到那女子气息微弱,立刻回头道:“胖柳!”

    胖柳急忙上前。

    楚欢却已经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将它盖在女子身上,遮掩住女子已经布满伤痕的身躯,横抱起来,交给胖柳,“送到军医那里,让他们立刻救治……从卫生队找几名大夫过来,让他们过来瞧瞧这些女子是否患了疾病,立刻诊治。”

    楚欢在自己的军队之中,专门组建了一支医疗队,平常这些大夫并不在军中,但是出征之时,便在医疗队的大夫便要随军出征。

    楚欢给予了他们极好的待遇,不必缴纳各种赋税,而且每次随军出征,都会得到一定的赏赐。

    楚欢不忍再看,走出了石洞,山洞内外,就如同两个世界。

    深吸了一口气,楚欢这才问身边的守卫,“飘香峰有多少守军?”

    “大人,抓到了十七名活口。”守卫立刻回道:“如今已经在我们控制之中。”

    楚欢淡淡道:“都杀了吧。”

    守卫一怔,身边诸将也都是一愣,楚欢挥挥手,道:“去办吧,十七人,尽数砍了脑袋。”

    王涵在旁不禁轻声道:“大人,这些人都已经主动投降,咱们杀降……!”

    楚欢不等他说完,已经道:“这不是我们最后一场战事,今日我就给你们下达命令,以后任何一场战事,如果有类似荼毒百姓之辈,不必禀报,尽数杀死。我们不杀降兵,不过这群人已经等同禽兽,杀死他们,只会大快人心。”

    众人顿时都肃容道:“遵令!”

    “王涵,你先留在这边。”楚欢犹豫了一下,终于道:“等大夫先给他们诊治一下,患有疾病的,暂且留下来诊治,其他人,从山寨缴获的银钱之中拿出一部分,每人分发一份,让她们各自回家去……此事不要声张,你也告诉她们,她们的遭遇,不会有别人知道,也不会被人传扬……!”轻叹一声,王涵知道楚欢意思,神情凝重,点了点头。

    这些女子被山匪蹂躏,在这个时代,极重贞操,有了这段遭遇,对她们的打击沉重无比,此时传扬,她们势必活不下去,可是就算不传扬出去,她们自己又有几人能够忍受这样的耻辱活下去。

    楚欢抬头望着阳光明媚的群山,轻声道:“虬将军,你便是逃到天涯海角,终有一日,也会死在我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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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一局诡异的惊天大陷阱,局中有局,计中有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是计中人,谁是布局者?八字谶言之后,又尘封着何等隐秘的故事?是狼巡天下?还是狡狐瞒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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