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国色生枭TXT下载国色生枭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国色生枭全文阅读

作者:沙漠     国色生枭txt下载     国色生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三九一章 地主之谊

    贺州城偏西不到二十里处,苍穹之下,一支车队正缓缓向南而行,人数不下百人,半数都是甲胄在身的兵将,其中一辆马车颇为华美,马车顶部竟是绕了一圈花环,那是用锦布裁减而成,只是远处看去,倒如同真的一般。

    走在队伍正前方的是西北军天孤堡镇守副将常欢,在他身后,则是跟着两名文吏,西北军都是勇武之夫,但是却也少不得一些军中笔吏,这其中一人是从西北军中挑选出来的能言善道的笔吏,至若另一人,则是天山派往西北大营迎亲的官员。

    “不出意外的话,按照现在的速度,不出三天,就可以走出西关道,进入天山道的境内。”常欢左首那名天山迎亲官员含笑道:“进了天山道境内,朱督已经命人在那里等候,到了那里,也就真正的万无一失了。”

    常欢“哦”了一声,道:“这一路走过来,西关道内倒也平静,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将军将此事交给我,能够将玉娇送到天山,我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常副将,楚欢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闹出事儿来。”天山官员微笑道:“这是朱督和甘将军两家的亲事,甘姑娘若是在楚欢的地盘上出了问题,我看他如何向甘将军交代。”

    “但愿能够顺利走完这段道路。”常欢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天已经暗下来,瞧着天色,待会儿只怕又有雨要下来,抓紧时间往前赶,找个地方歇上一歇!”

    右手的西北军文吏问道:“常副将,往东去就是贺州城,如果抓紧时间,天黑之前就可以赶到贺州城,要不要往那里去歇一歇?”

    常欢还没有说话,天山官员已经摇头道:“不妥。常副将,其实你也明白,朱督和甘将军两家结亲,不少人心存嫉妒,咱们虽然从西关境内经过,但最好还是少与他们有牵扯,闹不定会生出别的事儿来。常副将刚才说的极是,咱们都是当差的,应尽的职责,就是能够护着甘姑娘安安全全抵达天山。”

    常欢想了一下,点点头,正要说话,忽听得前方马蹄声响,抬头望去,阴霾的天边,一队人马正往这边过来,不过十数骑,人数并不多,但是速度极快。

    常欢眉头一紧,手按在刀柄上,身后的兵士训练有素,不去保护货车,而是围到乘坐新娘子的马车边上,团团护住。

    那十几骑说到就到,距离十几步远,便已经纷纷勒住马,当先一人翻身下马来,高声问道:“敢问可是甘将军的送亲队伍?”

    常欢一抖马缰,看到对方人数不多,那说话的人一身锦服,声音也是十分和气,并不像土匪拦道,催马上前几步,拱手问道:“敢问阁下是何人?”

    “黄玉谭!”来人含笑道。

    常欢皱起眉头,感觉这名字有些耳熟,倒是旁边西北文吏已经催马到常欢身边,轻声道:“常副将,黄玉谭就是那位名扬西北的书画双绝!”

    常欢一怔,他虽然是武人,但是对这位名扬西北的黄玉谭却是不敢轻慢,翻身下马来,拱手道:“原来是黄先生,失敬失敬!”忽地想到什么,问道:“黄先生,我听说……我听说你在贺州任职,不知道是真是假?”

    “半生游戏,如今西北危难,楚督屈尊下聘,所以如今却是在贺州担任知州。”黄玉谭微笑道:“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常欢听对方不但是名士黄玉谭,而且还是贺州知州,当下更是肃然,拱手道:“西北军天孤堡常欢!”

    “原来是常将军。”

    “黄大人,不知前来有何贵干?”常欢问道。

    黄玉谭笑道:“楚督有令,甘将军要送亲天山,途径贺州,命我必须摆下酒宴,以尽地主之谊,还请甘姑娘和常副将赏光!”

    那名天山官员也已经催马上前来,听黄玉谭这般说,立刻道:“这就不用打扰了吧,再往前行,应该可以找到歇息的地方,若是往东边去,来回折返,这路途又多出几十里地。”

    黄玉谭“哦”了一声,淡淡道:“莫非楚督的盛情,还抵不住这几十里路?”他忽然提高嗓门,大声道:“甘姑娘,楚督顾念与甘将军的交情,特地让贺州这边妥善准备,还请姑娘往贺州城歇息一夜,如今天也快黑了,而且看样子又是一场大雨,这般疲惫前行,反倒不如往贺州城去养精蓄锐,明天上路速度会更快。”

    马车之内并没有沉寂太久,片刻之后,就听得一个声音道:“常欢,去贺州城!”

    那天山官员微皱眉头,常欢得到吩咐,二话不说,下令队伍折而向东,往贺州城方向去。

    黄玉谭在前亲自带路,队伍跟在身后,只走了一阵,便见到前方出现深深的沟渠,而且拉起了木栅栏,明显就是一道防御工事。

    无论是常欢,还是天山官员,大家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心照不宣,常欢这边既不问,黄玉谭那边也不多说关于这些防御工事的一个字。

    连续几道防御工事,层层布下,倒是那天山官员先前害怕多生事端,不愿意往贺州城来,现在到了此处,见到这边的防御,心中却是想着,既然有机关靠近到这边,天山和西关迟早难免一战,倒不如将这边的防御情况摸清楚,若是记住这里的防御布署,回到天山再向朱凌岳禀报,说不定又是大功一件了,心里这般想着,一双眼珠子便是左顾右盼,暗暗记住这边的地形和工事部属。

    他心中却也想着,据说贺州这边,楚欢派了最得力的裴绩前来这边主持军事,今日既然要进贺州城,应该也可以见到裴绩。

    裴绩是楚欢的亲信,天山那边自然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但是对让的情报知之甚少,作为西线这边的西关军主将,天山那边甚至不清楚裴绩的性情,更不可能知道裴绩的用兵手段,这天山官员能够被派到西北迎亲,自然是个机敏狡猾之辈,善于察言观色,他此时不但想要搞清楚贺州城这边的布防,更是想着见到贺州的头头脑脑之后,自己定要详细观察,通过这些人的言谈举止,判断他们的性情,甚至可以通过他们的言行,判断他们之间是否有裂痕。

    还没到贺州城,这天山官员心里已经是百转千回,越想越觉得这次是自己立功的大好机会。

    只是事情却远远出乎他的意料,进了城内,队伍先是被安排到一座馆驿之内,甘玉娇是新娘子,又是女眷,自然不好出席宴会,倒是常欢等人被拉去赴宴,这中间自然包括天山官员,至若馆驿这边,常欢倒也留了个心眼,派了手下的兵士严加防备。

    其实常欢心里也清楚,莫说是在贺州城内,就算是在城外,楚欢的人也不敢对甘玉娇如何,如今进了贺州城,西关的官员更是会小心谨慎,绝不敢让甘玉娇在城内出事,而且事情也确实如常欢所料,馆驿四周是西北兵士守卫,而馆驿附近的几条街,已经被彻底封锁,由西关军把守,禁止任何人出入。

    天山官员本以为在宴席上会见到贺州这边的头头脑脑,但事实上,宴会之上,依然只有黄玉谭出席,莫说那位神秘莫测的裴绩,就是贺州的镇守将军韩英也不见踪迹,黄玉谭倒也没有隐瞒,似乎显得十分坦然:“最近贺州这边又有一群匪盗蠢蠢欲动,韩将军要布置剿匪,公务繁忙,所以不能出席。”至若裴绩,却只口不提。

    在座的除了黄玉谭,倒也有贺州的几名普通官员,席间不说公事,似乎贺州这边早有准备,众人都只是接二连三的道喜,看上去倒似乎是西关这边有什么大喜事一样,气氛表面上倒也显得其乐融融,可是那天山官员却感觉说不出的无聊,先前想着要观察一下贺州这边头脑的言行举止,这个想法,已然泡汤。

    这边举行宴会,驿馆这边,三骑快马径自到了驿馆之前,当先一人一身甲胄,翻身下马,到得门前,早有守门兵士拦阻,那人拱手道:“我是楚督亲卫统领祁宏,请通禀甘姑娘,为了祝贺甘姑娘大婚之喜,西关总督楚督特备下一份厚礼,由我亲自送交甘姑娘!”

    守门兵士沉声道:“常副将有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馆驿!”

    “常将军正在宴饮。”祁宏正色道:“你现在可以去通禀甘姑娘,如果甘姑娘不见,我们立刻离开!”

    那兵士犹豫了一下,终是进去通禀,片刻之后,便即出来,道:“甘姑娘只见祁宏!”

    祁宏微微一笑,从身后部下手中接过一只包裹,在兵士的引导下,进了驿馆,到了一个院子,敲门进了屋内,祁宏便见到一袭柔软便服的甘玉娇,甘玉娇长裙软服,与以前的打扮大不相同,以前打扮,透着英武之气,今日这般打扮,倒也多了几分女人的柔美味道。

    甘玉娇见到祁宏,显然有些吃惊,挥手示下屋内的丫鬟退下去,祁宏顺手将门关上,将包裹放在脚边,上前几步,拱手轻声道:“姑娘安然无恙就好,楚督日夜担心,还以为姑娘出了意外!”

    ----------------------------------------------

    ps:这个月的剧情应该会跌宕起伏的,大家振奋一下,来月票吧,拜谢了

第一三九二章 寒热重症

    甘玉娇神情黯然,眼眸中的神色异常复杂,犹豫了一下,终是抬手道:“请坐吧!”等祁宏坐下,这才道:“让楚大人担心,实在很抱歉。”

    祁宏见甘玉娇神情奇怪,而且他也知道甘玉娇性子,说话素来直爽,想让她说一句抱歉,实在是困难无比,可是此际却是见到甘玉娇的脸上明显带着歉然之色。

    祁宏将那包裹放在桌上,道:“甘姑娘,这是楚督令我交给你的。”

    “哦?”甘玉娇蹙眉道:“是什么?”

    祁宏伸手解开包裹,里面是一只长形木盒子,打开了木盒子,甘玉娇便瞧见里面是一把弯刀,正是自己丢在朔泉的武器。

    甘玉娇一怔,伸手拿过弯刀,紧握在手心,苦笑道:“楚大人有心了。”

    “甘姑娘,你离开朔泉,是否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祁宏轻声道:“我们检查过现场,并无打斗痕迹,只有在窗沿上留下了迷香的残渣,我们估测你是被人用迷香运到,趁机挟持,所以满城找寻……!”

    甘玉娇黯然道:“你们发现了迷香?”

    “正是。”

    甘玉娇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终是轻声道:“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可多说。祁统领,你回去告诉楚大人,天山很快就会出兵,让他做好迎敌准备。”

    “楚督听说西北大营送出迎亲队伍,已经知道天山出兵无可避免。”祁宏神情严峻,“临来之时,大人让我劝姑娘,既然有些事情实在无法抗拒,那就只能从好的方面去想,他让我劝姑娘不要太过难受,有时候看起来似乎是坏事,也未必不是好事。”

    甘玉娇一怔,问道:“楚大人这样说?”

    “是。”祁宏轻叹道:“一开始的时候,楚督一直以为姑娘是被人挟持,是被迷香晕倒,但是后来在现场做了试验,最后确定姑娘并非被迷香晕倒,而是自己离开了明霞庵。”

    甘玉娇娇躯一震,眼中显出惊讶之色。

    “楚督不问姑娘为何会这样做,姑娘在朔泉,本就是自由,可以来去自如,但是留下随身的兵器在现场,却已经向楚督透漏了消息。”祁宏轻声道:“楚督能够体谅甘姑娘的心意。”

    甘玉娇嘴唇颤动,终是苦笑道:“他已经知道窗沿留下的迷香残渣是故布迷阵?”

    “是。”祁宏道:“甘姑娘,楚督的智慧,你应该清楚,有些事情可以瞒住他一时,却不可能一支瞒下去。你们留下的迷香,分量根本不足,不可能让你完全失去神智,而且以你的性情,如果是有人强行绑架你,哪怕只有一口气,你也不会屈服,但是现场却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由此表明,甘姑娘离开,至少不是被强迫……!”

    甘玉娇蹙起柳眉,显然没有想到楚欢竟然已经对此事十分清楚。

    “但是现场却留下了姑娘的佩刀,这并非姑娘不小心落下,而是有意留下,目的想必是告诉楚督,无论你是如何离开,都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所以楚督能够体谅姑娘。”祁宏轻声道:“姑娘突然改变主意,必然是因为有人找到姑娘,用一个姑娘不得不离开的理由说服了姑娘,至若是谁找到了姑娘,又是什么理由,楚督不会强求姑娘告知,因为如果可以说,姑娘就已经告知了楚督,楚督从不做强人所难的事情。”

    甘玉娇轻叹一声,道:“祁统领,谢谢你们能够如此体谅,有些事情,楚督迟早都会知道,但是并不是现在。”顿了顿,问道:“楚大人让你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送这把刀吧?”

    “楚督希望姑娘能帮一个忙。”祁宏压低声音:“这对楚督很重要,楚督相信姑娘一定会出手相助!”

    甘玉娇一怔,见到祁宏神情凝重,知道事情必然不一般。

    ……

    ……

    迎亲的天山官员次日一大早就醒来,昨晚黄玉谭等一干贺州官员连续不断地敬酒,虽然双方都知道是场面上的事情,却又不能不应酬。

    酒宴半夜方散,这名天山官员的酒量虽然不差,但最后还是迷迷糊糊被扶出了宴席,直接被送到安排的住处歇息。

    等到早上醒来,脑中还有一些疼痛,暗想昨夜真是喝了不少酒。

    想着如今还在贺州城,这是楚欢的地盘,此地不宜久留,既然没有见到韩英,更没有见到裴绩,还是早些离开这里的好。

    昨夜倒是下了一场暴雨,不过清晨十分已经停下,出了门来,空气中飘荡着雨后的泥土气息。

    他来到馆驿这边,常欢也已经集合了队伍,等在馆驿外面,只等着甘玉娇上车,便即出发,左等右等,半天不见人出来,天山官员正等的有些不耐烦,便见到一名侍女匆匆过来,常欢已经问道:“甘姑娘在哪里?是否已经收拾妥当?”

    那侍女皱眉道:“常副将,姑娘……姑娘病了,全身无力出虚汗,起不了床……!”

    “什么?”常欢和天山官员同时一愣,常欢本来已经上了马,此时翻身下马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昨天不还好好的?”

    “是啊,昨晚吃东西的时候还好好的,但是半夜的时候,突然打摆子,然后身子就不舒服,本来要找寻大夫,姑娘说没什么大事,早上就可以好,可是现在病情似乎更加重了。”侍女焦急道:“常副将,是不是赶紧找大夫瞧瞧?”

    天山官员皱起眉头,道:“朱督那边说了,要在正月十五进入鸣沙,今天已经正月初十了,不过五天时间,时间紧得很……!”

    常欢立刻显出不满之色,道:“卢大人,这个时候,还说什么时间,到底是姑娘的身体要紧,还是赶路要紧?”翻身上马,吩咐道:“我现在就去找黄知州,让他找寻大夫给姑娘看病。”

    常欢找到黄玉谭,黄玉谭二话不说,立刻派人找寻了城里医术最好的两名大夫赶到了馆驿,更是亲自过来探望。

    馆驿外堂,常欢等人着实着急,那天山的卢大人神色阴晴不定,倒是黄玉谭在旁一直劝说,“两位不必着急,这也不是谁都能想到的,既然已经这个样子,我们只能让甘姑娘接受诊治,然后好好养病。这身体是最重要的。”

    半天过后,大夫终于过来,常欢心下着急,急忙迎上去询问病情,大夫神情严峻道:“姑娘身体忽冷忽热,应该是患了寒热重症,非同小可,先要配药吃下去,然后观察两三天,等确诊下来,才能看出方子……!”

    那卢大人立刻道:“什么?要观察两三天才能确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要在这里停留两三天?”

    “谁说停留两三天?”那大夫瞥了卢大人一眼,“两三天只是观察,要是确诊是寒热重症,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走动,还要好好医治调养……!”

    卢大人顿时变色,常欢也禁不住皱起眉头来。

    黄玉谭在旁道:“当真是寒热重症?”

    “这个不好确定,需要观察。”大夫道:“或许并没有那么严重,不过总要歇息几日才好,病人现在最好是少出门,现如今天寒,更不宜在外面,呆在屋子里,好好歇息调养,再配上一些药服下去……!”

    常欢无奈道:“大夫,你的意思是说,要在这里停留十天半个月?”

    “如果要确保姑娘身体万无一失,不会出现其他的变故,最好是在这里细心医治调养,若是要走,你们现在就可以抬着人走,可是生出变故来,我们担不起责任。”大夫肃然道:“不过我倒是可以保证,即使是寒热重症,半个月左右,我一定可以让姑娘完全恢复,不会落下一丝病根……!”

    常欢皱眉,卢大人拉着常欢到得门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常副将,你看现在如何?”

    “实在没有法子,只能留在这里等玉娇身体好了再说。”常欢无奈道:“咱们派人分头往两边报讯,禀报甘将军和朱总督。”

    “这一路上好好的,怎么到了贺州城,甘姑娘就会突然患病?”卢大人皱眉道:“常副将,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你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会不会是贺州这边的人在搞鬼?”卢大人低声道。

    常欢摇头道:“应该不至于,玉娇是甘将军的妹妹,他们不敢对玉娇怎么样。”

    “要不咱们进去看看,问问甘姑娘现在到底如何?”卢大人低声道:“这些大夫都是他们贺州人,未必不是在骗我们,常副将,你看?”

    常欢犹豫了一下,返回屋内,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去瞧瞧甘姑娘,也好确定是否留在这里?”

    大夫抬手,意思是说尽管去看。

    两人转到后面,在房门外停下,常欢犹豫了一下,终是敲了敲门,“玉娇,你感觉如何?大夫说要留在这里调养,你看是否留下?”

    片刻,听得甘玉娇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半道上就觉得……就觉得身子有些不适,昨晚下雨,我开了窗户,只怕是那时受……受了寒。常欢,我现在身上没气力,起不来床,先……现在这边歇两日再说……!”

    “那好,你好好养着,我们就在外面,有事叫我们。”常欢关切道,这才转身,低声道:“看来是真的患病了,卢大人,没办法,只能先留在这边看看情况了。”

    就在甘玉娇在贺州城患病之际,从西关越州境内,一直长长的队伍已经从越州进入了金州,向雁门关方向快速挺进。

    ---------------------------

    ps:求月票,一张月票可以摸我一次,快来快来,光滑的肌肤,完美的曲线,机会难得,过时不候......

第一三九三章 放行

    雁门关名存实亡,被西梁人摧毁的雁门关,残破不堪,想要重建,在目前而言,只能是痴心妄想,西北军只是进行了轻微的改动,将堆积的残石瓦砾清理一番,两亘之间,拉上了横木,关内建了营房,就算是关卡。

    雁门关外的二十里处,贸易场已经大体完成,也已经有不少人来到了这里,至少在这里并不愁没有地方吃饭。

    此时贸易场外的空地上,已经临时建了圈场,这是西梁人所建,西梁大礼官古萨黑云此番带了数千匹西梁战马与楚欢交易,随行的人员自然也不少,达到三四百人,如今都落脚在贸易场,这里倒也是热闹的紧。

    从西梁穿越金谷兰大沙漠,抵达雁门关外贸易场,这当然是一段艰难的路途,跟随而来的西梁人抵达之后,也算是暂时松了口气,在贸易场暂作休整。

    古萨黑云并没有直接带着战马入关往朔泉去,他并不在乎能不能入关,而且他本就没有打算入关。

    手里可是三千多匹战马,就算是在西梁,那也不是小数目,而且他很清楚,因为这数千匹战马,西梁内部也是出现了分歧。

    西梁现在算是三分天下,摩诃藏、摩诃罗、古萨大妃分别割据,摩诃藏控制着西梁的中部地区,而古萨大妃控制着西梁北部以及东北部地区,摩诃罗则是以朱拉部为主力,控制着西南部,而古萨大妃和摩诃罗又结成了盟友,对摩诃藏形成了两面夹击之势。

    摩诃藏现在并没有占据绝对的优势,而且古萨大妃实在是个难缠的对手,西梁人互相征杀,打的难分难解。

    摩诃藏控制的中部地区,因为盐道被截断,出现了极为恐怖的盐荒,本来支持摩诃藏的青坦、那史等部族,也已经颇有怨言,便是摩诃藏直接控制的摩诃部,也因为盐荒人心惶惶。

    谁都知道,如果不解决盐荒,这场仗实在难以打下去,古萨黑云带回的条件,在太阳殿引起了激烈的争论,在摩诃藏看来,用战马交换食盐,那已经是迫不得已的方法,而楚欢提出一匹马换四十斤食盐,更是让摩诃藏和一部分西梁官员怒火中烧。

    一派人提出宁可与摩诃罗和古萨大妃进行何谈,也绝不能用战马与中原交换食盐,另一派则是声称若是没有食盐,不用古萨大妃打过来,自己就要崩溃,即使是再苛刻的条件,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也只能破例进行贸易。

    最终后者的意见占据了绝对的上风,经过几番争论,最终拿出四千匹战马来,用于交换食盐,四千匹战马也已经足够换取不少的食盐,这些食盐抵达之后,可以继续支撑接下来的战事。

    古萨黑云这才肩负重任,带着战马来到了贸易场。

    他当然不会轻易入关去,西梁人和中原人本来就是互相仇视,而且互相不信任,即使是楚欢,古萨黑云也是小心提防。

    谁知道这几千战马入关之后,还能不能真的进行交易,到时候楚欢占了马匹,却又不供应食盐,古萨黑云想哭也哭不出来。

    所以他带着队伍抵达贸易场之后,便即停留在这里,再也不前进半步,又派了两名能言善辩的部下,乔装打扮前往朔泉面见楚欢,要带着食盐来贸易场交易。

    派出联络的人之后,古萨黑云日夜等待,真是望眼欲穿,只盼楚欢的队伍早些过来,西梁那边等着食盐下锅,交易过后,还要穿越金谷兰大沙漠返回西梁,这中间又是耽搁一阵子,早一日交易,便可早一日返回西梁,解决西凉遭遇的困境。

    左等右等,古萨黑云望穿秋水,没有见到楚欢派来的队伍,反倒是看到西北军的兵士时不时地在圈场四周转悠着,看着那些兵士盯着西梁战马的眼神,古萨黑云心里忐忑不安,他可是清楚,在雁门关内,可是镇守着数万西北军,西北军和西梁军那是深仇大恨,这匹战马总不至于出现岔子吧。

    就在古萨黑云眼睛都快要等瞎的时候,终于瞧见了一支长长的车队往贸易场而来,打着“楚”字旗,古萨黑云长舒一口气,急忙迎过去。

    楚欢派来的交易队伍,由杜辅公亲自带队,双方在友好的气氛之中,嘘寒问暖,随后古萨黑云带着杜辅公到了圈场,清点马匹数量,除了返回必须的马匹之外,可以用来交易的马匹总共是三千四百七十二匹,古萨黑云知道多一匹马就多四十斤食盐,所以每一匹马都算入账内。

    带来的食盐,数量也是庞大,按照三千五百匹的战马数量配过来,西梁方面还差二十八匹马才够数量,但是在古萨黑云的诚恳要求下,本着双方互惠互利,还要继续进行贸易,所以剩下的食盐,当做添头送给了西梁。

    交易十分的顺利,古萨黑云心急返回,经过一天的交易,古萨黑云生怕留在这边节外生枝,领着队伍道别而去,临去之前,再三要杜辅公代问楚欢好,而且表示,如果那边食盐不足,下一次前来交易,会带着马队过来,也会派人入关通知。

    送别古萨黑云,杜辅公令人整好马队,此番出关,杜辅公也是带了四五百人出来,而且其中许多都是曾经驯养马匹的行家,三千匹马,倒也是管理的井井有条,在贸易场这边歇了一日,便即赶着马队往关内去。

    马队抵达雁门关之时,杜辅公便见到守关的西北军兵士比出来的时候要多出数倍,心知该来的还是来了。

    守关的是靠近雁门关的天安堡副将丁泉,带了人出来,看着数千膘肥腿长的西梁战马,眼睛都是瞪大。

    “这是西关的马匹,现在要返回西关,还请诸位行个方便,放我们入关。”杜辅公骑在马上,含笑向丁泉拱手道。

    丁泉收敛神情,淡淡道:“这些都是西梁马?”

    “不错!”

    “那你们可知道,西梁是敌国,和他们进行马匹交易,这可不合规矩?”

    杜辅公含笑道:“此事甘将军莫非没有告诉诸位?甘将军和楚总督已经商议过,与西梁交易,对我大秦有利,否则也不会在关外建设贸易场。西北军派了兵马保护贸易场,当然不会不知道贸易场的作用。”

    “其他的都好说,马匹不行。”丁泉显然知道要是说起道理来,肯定不是杜辅公的对手,“这样吧,战马先交给我们西北军保管,你们暂时先回去,等我们禀报了将军,得到将军的命令,再将战马送给你们。”

    杜辅公摇摇头,含笑道:“楚总督下过命令,这里的战马,一匹不少要带回朔泉,少了一匹,就用我的人头顶上去。”

    丁泉冷笑道:“人头不人头,我是管不了的,这雁门关由我负责,我说不能带战马进去,就是不能……!”

    “军人爱马,这个道理我懂。”杜辅公依然是淡淡笑道:“不过这批马,你一匹也不能扣下,若是你敢扣留一匹马,我只怕甘将军第一个要砍的脑袋就是你的,不知你信不信?”

    丁泉冷笑道:“你当本将是吓大的,职责所在,来人啊,传令下去,这批战马,一匹都不能入关,全都扣下来……!”

    杜辅公也不多言,传令随从全都原地歇下,这才向丁泉道:“你现在就可以去找寻甘将军,询问甘将军的意思,至若这些马匹,我们就留在这里等候你。”

    丁泉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也没有继续纠缠,调转马头,拍马入关。

    进到关内,径自回到天安堡大帐,甘侯却早已经在这里等候,见到丁泉过来,问道:“事情如何?”

    “将军,看他们的意思,根本不想交出马匹。”丁泉拱手道:“咱们是不是强行夺下来?”

    甘侯淡淡道:“夺下来?”

    “将军,咱们之前不是已经商量过,咱们现在缺乏马匹,这些西梁战马可都是千金难求的宝贝,有了这些战马,咱们的实力将大大提升。”丁泉道:“咱们真要扣下来,量他们也无可奈何。”

    甘侯冷冷一笑,微一沉吟,终于道:“开关放行,让他们入关。”

    丁泉一怔,随即急道:“将军,军事会议的时候,大伙儿都说要扣下这些马,咱们……咱们就这样放他们入关?”

    “我知道弟兄们的心思。”甘侯站起来,“可是这批马留不得。”

    “为何留不得?”

    “因为玉娇在楚欢手中。”甘侯冷着脸,“玉娇现在在贺州城,就在楚欢的手中,咱们扣了他的马,你觉得楚欢会放了玉娇?”

    丁泉一怔,随即握起拳头,冷笑道:“将军,就算扣了他的马,楚欢难道真的敢对玉娇怎么样?与我们西北军为敌,除非楚欢不想活了。”

    “你是说,用我妹妹的安危去赌楚欢的胆量?”甘侯冷笑道:“三千战马,在你们眼中,或许是无价之宝,但在我的眼中,便是三万匹战马,那也及不上玉娇一根手指头。”背负双手,走出大帐,仰望昏暗的天幕,“开关,放行!”

    ----------------------------------

    ps:待会儿还有一章,求月票,拜托了!

第一三九四章 城下

    杜辅公的队伍终究还是进入了雁门关,为了免生事端,入关之后,杜辅公下令队伍加速行进,三千匹马,在驯马有方的马师驱赶下,奔腾如雷,杜辅公看着庞大的马队,心中却也是颇为感慨。

    途中不止一日,沿途所过,百姓瞧见数千战马的庞大马队,都有些吃惊,甚至有些人还错以为是西梁人卷土重来。

    渐近朔泉,战马自然不会送到朔泉城里,而是往禁卫军营送过去。

    禁卫四大营,以许邵率领的虎翼骑为主力的风字营实际上发展的并不算顺利,楚欢东凑西凑,风字营到现在为止,连上那八百虎翼骑,加起来也不过一千五百骑兵,这是楚欢手头拥有的全部骑兵,如今一下子多出数千战马,而且还是西梁马,军营顿时一片欢呼,特别是那些在风字营接受训练的兵士,虽然兵力已经扩充到将近三千人,但是一半的士兵并没有自己的马匹,如今到了西北马匹,风字营的官兵们自然是极其亢奋。

    安置好马匹,杜辅公迅速往朔泉赶去,到了总督府,楚欢已经接到了消息,出来迎接,杜辅公进了府内,将所经之事向楚欢禀报,楚欢点头道:“看来甘侯倒也是个重情之人,我倒担心他为了这些战马,连自己的妹妹都不顾了。”

    “还是大人筹划周全,如果不是甘姑娘留在贺州,这批战马只怕已经被西北军占了过去。”杜辅公叹道。

    一下子的来三千多匹战马,楚欢倒也有些兴奋,与杜辅公说了一阵,倒生出前往看马的心思,只是还没有出府,已经有人来报:“报楚督,甲州有变!”

    “何事?”

    “北山军越过梁子河,全线出击,轩辕将军飞鸽传书,北山军已经抵达青唐城下!”

    杜辅公脸色微变,楚欢却是面不改色,缓缓起身来,走到大门前,背负双手,望向天空,喃喃自语:“该来的,终于来了,肖焕章,你我的对决,避无可避!”

    ……

    ……

    北山军万事俱备,数万大军,浩浩荡荡越过了梁子河,进入了西关境内,留守在梁子河岸的少量西关军,在北山军过河之前,便已经全都撤回青唐城。

    北山主力尽出,人马如同蝗虫一般,扑向了青唐城。

    这一天,北山军在等待,而西关军也一直在等待,双方在梁子河对峙良久,谁都不知道何时才会真正地开战,而这一刻,却又来的十分突然。

    并没有多少人想到,北山军和西关军的对决,是大秦帝国第一次正式官兵的对决。

    在此之前,不过是官兵与匪患之间的战争,而无论西关军还是北山军,在名义上,还是朝廷的官兵,官兵的对决,也预示着帝国的内战正式开始。

    北山军士气如虹,黑压压的如同泰山压顶,但是队形却丝毫不乱,统军大将罗定西也是西北声名赫赫的战将。

    旌旗招展,青唐城下,北山军蔓延数里,烈烈寒风吹动着战旗,哗哗作响。

    青唐城并不大,西北的城池较之关内的坚城,本就相差极大。

    城头之上,轩辕胜才一身战甲,冷视城下乌云般的北山军,双拳紧握,北山军的主力可说是倾巢而出,轩辕胜才手中的全部兵力加起来,也仅是北山军的半数,最紧要的是,在北山军阵中间,轩辕胜才清晰看到了一群骑兵,数千骑兵自成一景,那也是北山的王牌,而轩辕胜才手中,全军战马加起来,不到百匹,根本没有骑兵可用。

    北山军阵一队人马驰出,到得城下,轩辕胜才看得清楚,当先一将,一身重甲在身,人高马大,威风凛凛,手中竟是握着一杆长枪。

    “轩辕将军何在?”那将领抬头高声道。

    轩辕胜才探出半个身体,大声道:“可是要乞降?”

    那将顿时大笑起来,道:“轩辕将军原来也喜欢开玩笑,我北山数万大军,轩辕将军难道还看不清形势?”

    “我只看到数万酒囊饭袋而已。”轩辕胜才冷笑道:“罗定西,我西关以和为贵,你们北山没有朝廷的旨意,竟敢出兵西关,这是明目张胆地造反,若是知道悔改,现在还来得及,带着你的部下,撤出西关,自己向朝廷请罪去。”

    罗定西叹道:“轩辕将军,你们西关士兵进入我北山境内,强暴妇女,屠杀村民,直到今日,还不知道悔改,肖总督爱民如子,你们滥杀无辜,肖督自然不会坐视不顾。”

    轩辕胜才冷冷一笑,道:“既是如此,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轩辕将军,本将敬你是条汉子,一旦开战,必然会有无数人枉死,你又何必执迷不悟?”罗定西高声道:“将军不如打开城门,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或许能够化干戈为玉帛,我们北山军不想打仗,恐怕你的部下也不想不明不白战死沙场。”

    轩辕胜才冷冷道:“西关军确实不想轻启战端,但是如果有人胆敢欺负到头上来,西关军也不会束手就擒。”

    “看来轩辕将军还没有考虑好。”罗定西摇了摇头,“轩辕将军,本将给你考虑的时间,明天卯时还不能给本将一个满意的答复,那就对不住了。”调转马头,驰回阵中。

    身边立时有部将凑近过来,问道:“统领大人,现在我军士气正旺,这青唐城并不坚固,何不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攻下青唐?”

    “不急!”罗定西淡淡笑道:“时机未到。”

    “统领大人,是否将青唐城围起来。”边上有人道:“等到天一亮,四面攻打,定然能够一战成功。”

    罗定西道:“令全军退后五里,原地歇息,但是要小心提防,以免西关军趁夜偷袭,不必围困青唐城,等到天一亮,听本将之令,立刻攻打!”

    众将都有些诧异,但是军令既然下达,自然不敢违抗,北山军后撤五里,并未安营扎寨,而是原地歇息,等待天亮。

    城内轩辕胜才等到北山军后撤之时,立刻召集了手下众将,众将目光灼灼,轩辕胜才沉声问道:“各部是否都已经准备好?”

    众将齐声道:“都已经按照将军吩咐,准备妥当。”

    “现在什么时辰?”

    “回将军,已经过了申时三刻,快要到酉时了。”

    “你们各回本部,戍时开城门,出城往甲州城方向去,记住,出城之后,速度越快越好,按照事先部属,一定要在既定时间内赶到预定地点,不可有误,但有延误者,杀无赦!”

    众将齐齐拱手,“卑职遵令!”

    “将军,城中的百姓如何处置?”一名部将轻声问道:“城里也有好几万百姓,咱们若是撤走,北山军会不会……!”

    “他们还不敢。”轩辕胜才冷笑道:“若是他们当真敢荼害城中的百姓,那就是自绝于死路,肖焕章便算是再愚蠢,这种时候,那也不敢滥杀无辜。是否已经传令下去,令全城百姓闭门不出,守在家中?”

    “告示早已经张贴下去,城中的百姓也都已经遵照命令,闭门不出,现在满城街道,空无一人。”部将回道。

    轩辕胜才点点头,握起拳头,扫视面前众将,沉声道:“诸位,北山军虽然多是乌合之众,但是人多势众,而且还有数千骑兵在手,罗定西也不是泛泛之辈,诸位绝不可有轻敌之心。这一仗,咱们必须倾尽全力,杀杀北山军的锐气,让他尝尝咱们西关军的厉害!”

    众将不少已经显出亢奋之态。

    北山军阵之中,罗定西身着战甲坐在地上,手中握着马鞭,不停地敲打着面前的地面,神情冷峻,火光之下,双目生寒。

    在他身边,此时已经聚集了十数名部将。

    “现在可以告诉你们此战的计划。”罗定西低沉着声音:“你们好奇本将为何不立即攻城,那么本将告诉你们,攻城不在主要,今次一战,要一举击溃盘在甲州的西关军,将他们的主力全歼,青唐城不是我们的目标,我们的目标,是甲州城。”

    众将闻言,都有些错愕,他们事先并不知道其中的计划,只以为此番是全力攻打青唐城,今日罗定西兵临城下,非但没有趁着士气旺盛之时对青唐城发起攻击,反倒是后撤五里,等着轩辕胜才明日答复,不少人只觉得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可是此刻听罗定西这般说,才恍然大悟,知道事情另有蹊跷。

    “肖督用计,让楚欢相信我们并不是真的要攻打西关,而是要和西关联合起来唱一出双簧,引诱天山军出兵。”罗定西神情肃然,“但是肖督的真正用意,就是要趁势拿下西关甲州,击溃西关军在甲州的主力,然后迅速向朔泉挺进,一举攻克朔泉。西关军或许还自以为是,今夜如果不出意外,西关军会从青唐城撤军,只要他们撤军,那就证明他们已经上当,便是我们一举击破西关军主力的大好时机。”

    旁边立时有一名部将明白过来,“统领大人,您的意思是,趁着西关军撤军之时,我们从后面迅速追击?”

    罗定西冷冷一笑,点头道:“不错,他们撤军之时,必然是心无战意,青唐距离甲州城有近百里之路,他们没有翅膀,飞不到甲州,这一段路途,就是他们的死亡之路!”

    -------------------------

    ps: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一共四章,几乎没有歇息,你们一眨眼看完,我是奋战到现在,还望大家体谅,月票赞助一下,呜呜呜,还有红票,厚颜无耻叩谢了。

第一三九五章 突袭

    北山众将闻言,更是亢奋,已经有人道:“肖督运筹帷幄,有统领大人指挥,咱们这一战势必是一举成功。”

    “统领大人,咱们何时出发?”有人已经问道:“已经是酉时了,城里没有任何动静,咱们是否派人过去盯着他们?”

    “不用你们着急,本将已经派人过去。”罗定西肃然道:“城中没有动静,便是最大的问题,咱们大军压境,城中怎可能毫无动静?恐怕他们已经偷偷整军,正准备撤军了。”

    一名粗悍部将立刻道:“统领大人,既然已经知道西关军要连夜撤退,咱们是否现在就准备包抄过去,免得被他们趁夜逃走。”

    “不要打草惊蛇。”罗定西沉声道:“即使他们出城,我们也不能立刻攻击。”

    “为何?”

    “他们刚出城的时候,斗志并没有完全消散。”罗定西道:“如果我估测不错,从青唐城撤退,他们的队形自然是保持的十分完整,不会散乱,而且他们未必没有提防我们,所以我们绝不能在他们出城的时候就发起攻击。”

    “大人说的极是。”一名部将点头道:“他们刚刚出城,我们立刻发起攻击,就算取得胜利,损失必然也不小。”

    罗定西道:“一而足,再而衰,三而竭,刚撤退的时候,他们的士气正盛,但是只要他们撤出一段路途,发现我们并没有发起攻击,戒备之心自然会减弱,而且撤退的越远,士气也就越弱,按照本将的估算,撤出三十里后,他们的松懈之心就会出现……!”身处马鞭,在地上画了几画,“青唐城以北三十里地,那正是平川地带,最适合的骑兵突击,所以本将决定,在青唐城以北三十里地,对他们发起全面攻击。”

    众将闻言,都是点头。

    “等得西关军撤到三十里地处,我们的骑兵率先从后冲上去,发起突击,冲散他们的队形,我们手中有五千骑兵,尽数投入其中,他们的兵马不到两万人,五千骑兵足以让他们的队形完全凌乱,到了那时候,左右两翼便即杀出,一举击溃西关军。”

    “大人,两翼有我们的兵马?”

    罗定西笑道:“暂时还没有,本将现在就要分派下去。”他在地上连续画出地形图,“他们的撤退路线,必然是这条,西关军所覆盖的地带,也一定是这片区域,这里,还有这里,是他们的两翼,难以覆盖,李虎,你率本部五千人马,现在即刻出发,熄灭灯火,令所有人不要发出动静,绕道左翼,在西关军出城之前,率先赶到伏击左翼之处。赵博,你率本部五千人马,与李虎同时出发,赶在西关军抵达之前,在右翼埋伏。”

    两名部将立刻拱手,“末将遵令!”

    “不要耽搁,现在就调兵出发,记住,沿途一定要悄无声息,不要被西关军察觉。”罗定西肃然道。

    两人立时称是,退了下去,点齐本部兵马,按照罗定西吩咐,迅速从青唐城两翼绕行。

    等两名部将离开,罗定西又吩咐道:“宋友德,骑兵就交在你的手中,算准时间,要做到西关军到达伏击之处之时,你的五千骑兵也已经抵达,到时候立时对他们发起突击,本将率领步兵从后面掩杀上去,到时候两翼齐出吗,三面夹击,西关军必然大败。”

    众将都是目光闪烁,兴奋不已。

    “蒲存瑞,你率本部四千人马,等到西关军撤离之后,立刻夺下青唐城,驻守青唐城,没本将之令,定要守紧青唐。”

    那名叫做蒲存瑞的部将顿时显出失望之色,忍不住道:“大人,您不是说咱们的目标就是甲州城,如果西关军从青唐撤走,那么青唐城就没有战略意义,何必留人在此驻守?西关军也有一万多人,都是久经战阵之人,我军应当集中全部兵马,一鼓作气将之击溃……!”

    罗定西皱起眉头,道:“本将用兵,难道你不明白?本将何时将手中的底牌全部都丢出去,便算是万无一失的战事,也要留下一部分兵马作为后援。”

    蒲存瑞只能拱手道:“卑职领命!”

    罗定西又仔细部属了一番,李虎和赵博的两支兵马,已经从主力阵中悄无声息撤走,人马不惊,分两翼赶在西关军撤军之前迅速向预计地点挺进。

    等到分派完成,众将各回自己阵中,罗定西望着远方黑幕下的青唐城,神情冷峻。

    时间流逝,北山众将摩拳擦掌,虽然从酉时到戍时不过一个时辰,但是北山众将却似乎等了一千年。

    罗定西倒是沉得住气,戍时刚过,已经有斥候迅速来报:“禀报大人,青唐城北门打开,有兵马从北门撤走!”

    罗定西本来坐在地上,闻言豁然站起,眼中闪过冷厉之色,身边一名随行部将欣喜道:“统制大人,西关军果然撤军了,大人真是料事如神。”

    罗定西握着马鞭,盯住青唐城。

    “大人,咱们是否追上去?”

    罗定西摇了摇头,道:“全军不要轻举妄动,来得及……传令下去,全军原地准备。”

    片刻之后,又有斥候来报:“报,西关军已经撤出大队人马,他们没有点火把,准备趁夜逃离。”

    “再探,看西关军何时全部撤走?另外打探,西关军在城中可留有兵马?”

    半个时辰之后,斥候再报:“报,西关军已经全部撤走,北门已经关闭,我们攀墙入城,城内一片寂静,城头上没有一名兵士,城门也无人看守,城里的百姓都紧闭大门。”

    罗定西沉声道:“好。”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军不要带一支火把,所有火把留在原地,蒲存瑞所部四千人留在此地,守住火把,当做疑兵,其他兵马,即刻出阵,轻装简从,任何人不得发出声音,骑兵战马,马蹄卷布,蒙住马嘴,无论是人还是马,但有发出声音者,当场格杀!”

    黑夜阴沉,冷风刺骨,北山五千骑兵和上万步兵在罗定西的统帅下,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军团,缓慢向北方移动。

    空气之中,已经带着凛冽的杀气。

    罗定西为确保万无一失,派出大量斥候,在前方注意西关军的动静,随时向后方通报正在撤退的西关军的情况。

    北山军从青唐城两边绕过,城内悄无声息,死一般的寂静,在黑幕之下,这座城竟如同一座死城一般,颇有几分阴冷气息。

    前两天青唐这边刚刚下过几场雨,地面兀自泥泞,罗定西在队伍前列,看着道路上到处都是西关军撤兵的脚印,脚印虽多,但是从脚印的痕迹来看,西关军撤退的时候,倒也还是保持了比较完整的阵型,并非一盘散沙。

    等到距离青唐城已经过了十五里地的时候,罗定西依然在观察西关军的脚印,却发现西关军的队形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丝疏动,等到再往前行五里地,队形凌乱的迹象已经颇为明显,无数脚印叠加在一起,将地面踩踏的泥泞不堪,其中甚至还有不少遗落下来的东西。

    “大人,还有十里地,便是伏击地点。”身边部将提醒道:“是否可以派骑兵冲上去发起突击?”

    罗定西沉吟了一下,心知骑兵追赶步兵,转眼即止,西关军如今应该已经撤退到青唐城北面三十里处左右,知道时机已到,再不犹豫,沉声道:“传令宋友德,骑兵上马,立刻追上去,务虚将西关军的队形完全冲散。”

    虽然骑兵也在悄无声息追击,但是骑兵的兵士却并非乘坐在马背上,在发起攻击之前,为了节约战马的体力,骑兵清一色都是牵着自己的战马徒步而行。

    罗定西将领传下去,等候已久的骑兵部队再不犹豫,纷纷上马,宋友德手握马刀,骑兵列阵,他纵马在阵前驰过,随即高声道:“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夜是你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前方是溃退的西关军,跟我冲上去,冲散他们的队形,记住,首要任务,不是取他们的人头,而是要将他们的队形完全冲散。”扬起战刀,“此战过后,肖督自然会重赏你们。”调转马头,一挥马刀,率先冲在了队伍的正前方,身后的五千骑兵,北山军的真正王牌,跟随在宋友德的身后,如狼似虎,如同巨浪一般向前席卷而去。

    这五千骑兵,是肖焕章的心血凝聚,兵强马壮,狂奔若潮,这是一次彻底的突袭,借着这如潮的凶猛之势,激发了战马的冲刺潜力。

    他们知道,西关军就在前方不远,骑兵冲刺起来,转眼就能够追上去,所有骑兵都已经是马刀在手,宋友德说是冲散敌方的阵型为主要目的,暂不求砍人头,但是在这声势之中,突击之时,能够砍下几颗脑袋,扬北山骑兵之威,倒也是这群骑兵愿意看到的。

    罗定西率领上万步兵,紧随在骑兵之后,步兵自然没有骑兵的速度,所有的北山步兵,在罗定西的吩咐下,刀枪在手,撒开两腿,也如同马儿样狂奔起来。

第一三九六章 对决

    蒲存瑞的心情并不好,北山大军趁夜追击,偏偏他却被留派下来,带着四千兵马准备夺下青唐城,在主力军全部出发之后,他率领四千兵马还要继续留在青唐城以南五里地,守住星火点点的火把,作为疑兵,否则火把移动,若是西关军有探子,就知道了北山军的动静。

    按理来说,追击敌军的功劳与夺下城池相比,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能够拿下一城,那是实打实的大功劳,只可惜现在的青唐城,对北山军来说,如同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

    西关军主力已经从青唐城撤退,留下了一座无兵驻守的空城,这座城池已经失去了他本应具有的战略地位,此时就算拿下了青唐城,也算不上什么大功劳,反倒是出兵追击,大破西关军,那才算得上是大功一件。

    蒲存瑞被留下来,心里自然有些不甘,但是却又无可奈何,罗定西如今是北山军的主将,他的军令,自然无人敢违抗。

    按照罗定西的吩咐,等到北山主力军追出青唐城以北十五里地之后,蒲存瑞便率领兵马,立刻往青唐城去,拿下无人镇守的空城。

    探子连续过来禀报,等告知罗定西率领的兵马已经出了青唐城以北十五里地,蒲存瑞这才传令下去,四千兵马开始向青唐城移动,距离青唐城五里地,转眼便至,已经知道青唐城无兵镇守,这四千兵马自然是全无压力,而且北山军已经派出人翻越城池,进入了城内,大军一到,城门便会立刻被打开。

    青唐城只是小小一座县城,城墙谈不上高大,甚至说不上坚固,北山军中倒也不乏一些颇有手段的兵士,翻墙入城,并不是什么难事。

    蒲存瑞率领着四千大军,径自到了青唐城南门之下,火把烧的正旺,如同繁星一样,蒲存瑞抬头望着城头,见到城头之上有几道身影闪动,知道那是潜入城中的内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一名拿着火把的兵士将手中火把绕了几个圈子,这是事先约定好的暗号,示意城中内应赶紧开门。

    城头上人影隐没下去,蒲存瑞知道应该是去打开城门,牵着马缰,百无聊懒,虽然青唐城立刻就要被拿下,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的兴奋之情。

    正在等候城门打开,从后面一骑飞驰而出,禀道:“禀报蒲朗将,我军后方出现一队兵马,正往这边迅速靠近。”

    蒲存瑞一怔,皱起眉头,“后方出现兵马?可知是哪支部队?丹阳那边留守了两千兵马,总不至于他们丢下丹阳不顾,从后方追上来。”

    “朗将,咱们后方,自然是咱们自己人。”身边一名部将道:“莫非是肖督想亲眼看到这场胜利,领兵前来?”

    蒲存瑞倒也觉得自己后方不可能是敌军出现,只是这时候突然出现一队人马来,虽然古怪,但也未必不是肖焕章率兵前来。

    正犹豫间,又是一骑飞马而来,“朗将,我们询问了对方,似乎是肖督亲自到来,打着肖字旗!”

    蒲存瑞表情立刻肃然,“肖督竟果真亲自出马?”大声道:“传令下去,列队迎接肖督。”又向城头喊道:“快打开城门,肖督来了。”

    不管怎么说,虽然没有参与追击,但是拿下了青唐城,虽然十分容易,总比寸功未立要好得多,至少肖焕章过来之时,还能拿出这座城池向肖焕章交差。

    蒲存瑞手下几千兵马,并非老兵,几乎都是近年来招募的新兵,此时呼喝着列阵迎接肖焕章,队形一度混乱,好不容易列成了队伍,中间甚至空出一条道路来,好让肖焕章待会儿直接入城,只是等到阵列齐整,青唐城门依然没有打开,蒲存瑞禁不住皱起眉头,正要喝问,却已经听到南边传来脚步声,当下一抖马缰,冲到前方,已经前方几里处黑压压一片人,心想肖督来的好快,翻身下马来,将马匹丢给部下牵到一旁。

    他瞧见来阵之中,火把并不大,但是火光却依然映出了“肖”字旗,暗想今次击破西关军,拿下甲州,那是肖焕章争霸西北的第一步,肖焕章自然是极其重视,亲自前来坐镇,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整了整甲胄,神情肃然,静候肖焕章大驾光临。

    来军除了脚步声,并无其他声息,浩浩荡荡,看上去却也是两三千兵马,踩着泥泞地面迅速移动过来,渐近这边,对方的速度不慢反快,从疾步变成了疾奔,蒲存瑞皱起眉头,正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忽听得身后传来连续不断的惨叫声,神色大变,回过头去,见到自己身后的阵列,此时竟然已经开始骚乱起来,阵中兵士,已经有人连续不断倒下。

    “怎么回事?”蒲存瑞大吃一惊,拔刀而出,方才为了列阵迎候肖焕章,全军兵士都是面朝南面,背对青唐城,可是到现在为止,青唐城的南门依然没有打开。

    “蒲朗将,城头……!”身边有人惊恐喊道:“城头有西关军……!”

    蒲存瑞立刻抬头,瞧见城头景象,神情大变,不知何时,空无一人的城头之上,竟然一字排开一队弓箭手,最少也有三四百人之众,城头这些弓箭手毫不留情,箭矢连发,城下北山军兵将密集,而且列阵相连,距离城门又近,这一刻就成了活生生的箭靶子。

    四千北山军,本以为青唐城唾手可得,而且先前的情报,青唐城的守军尽数退走,并无兵士留下,更是心情轻松,根本没有想到厮杀会来得如此突然,更不会想到后方的城门不得没有打开,反倒是城头出现数百弓箭手无情射杀。

    队形本来倒也整齐,被这乱箭一射,身边的同伴中箭倒下,振兴顿时便混乱起来,蒲存瑞恼怒无比,也几乎就在此时,南边又传来山呼海啸的喊杀声,那支打着“肖”字旗的队伍,如狼似虎扑过来,明晃晃的刀枪带着逼人的杀气,剑气严霜。

    本来唾手可得的青唐城出现了守军,本来要迎候的“自家人”,转眼却挥舞着刀枪朝自己冲杀过来,几千兵马一时间措手不及,实在不知道到底是出现了什么差错,但是对方显然不会留下让他们思考的时间,许多人还没有回过神来,那支队伍就已经冲上前来,二话不说,挥刀挺枪,又砍又刺。

    北山军的队形已经完全散乱,蒲存瑞叫喝着,身边却已经围住了数名敌军,此时他才看清楚,这哪里是肖焕章的队伍,明明是西关军打着肖焕章的旗帜,只是他实在想不通,西关军都已经往北方撤退,怎么从自己后方,竟然会出现这样一支兵马来。

    西关军的兵力其实及不上北山军,但是乍一交锋,北山军就已经处在了下风。

    这支北山军,根本没有厮杀的准备,完全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反之西关军,那是早有谋划,士气如虹,如同猛虎下山。

    若是两军正面对决,北山军未必会如此不堪一击,但是在此种情况下,这几千北山兵马,从上到下都是被打蒙,兀自不敢相信会有如此变化。

    血光飞舞,惨叫连连,西关军与北山军已经混在一起,互相交织,完全成了一场血腥的短兵相接。

    蒲存瑞心中惊骇,可是这种时候,也只能奋起拼杀,他挥舞战刀,连续砍杀数名敌军,知道这种时候,己方阵型已散,士气已经崩溃,下军令已经起不了作用,只能以乱为乱,厉声高喊:“弟兄们,砍下一颗西关军人头,赏银五十两,大伙儿抢银子啊。”

    这时候,他只能以这种最原始的方法激励部下拼死一战,毕竟他手底下的兵力并不处于下风,拼死一战,未必会输。

    只可惜战场混乱一片,有些北山军兵士被西关军杀的措手不及,胆战心惊,一溃而散。

    军阵之中,西关军一名人高马大的战将手握巨斧,巨斧翻滚,边上长矛刺来,此人巨斧挥动,寒气散开,矛折人头断,西关勇将卢存孝如同羊群中的猛虎,身先士卒,一把巨斧可说是所向披靡,北山军中,无一人可敌。

    这支西关军由卢存孝统帅,他徒步健行,所过之处,人头翻滚,血色漫天,主将如此这般用命,西关军士自然不会惜命。

    卢存孝在军阵之中,生生杀出一条鲜血铺就的道路,势不可挡,他全身上下,也都是被鲜血沾满,北山军士见得如此勇猛的杀神,哪里再敢靠近,他所到之处,北山兵士如同兔子受惊般四散逃开,当真是锐不可当,瞧见不远处蒲存瑞挥舞长刀,连续砍杀了几名西关兵士,卢存孝大吼一声,健步如飞,举起巨斧,朝着蒲存瑞冲了过去。

    蒲存瑞砍倒一名敌军,忽听得不远处巨吼声传来,循声看去,便见到如同洪荒古战神一样的卢存孝正疾步想自己冲过来,那沾满鲜血的巨斧,弥散逼人杀气,便是这一瞬间,蒲存瑞只觉得自己心下一虚,竟似乎已经失去了作战的勇气。

    还没有接招,蒲存瑞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敌手,对方身上那股浓郁的杀气,自己是远远不及的,心下惊骇,暗想西关军何时拥有如此凶悍的勇将,鬼使神差地,蒲存瑞竟是下意识般,长刀一斩,竟没有准备与卢存孝拼杀,转身便走。

第一三九七章 进退两难

    宋友德率领的五千骑兵,士气如虹,奔腾如雷,只是眨眼之间,便已经看到了前方凌乱的身影,密密麻麻的身影在黑夜之中,正迅速向北撤退。

    宋友德目中闪光,他当然知道,前方的队伍,自然是从青唐城撤走的西关军。

    看到敌军身影,五千骑兵更是士气如虹,宛若看到了逃窜的羊群,此时此刻,他们当然觉得自己就是吞噬羊群的猛虎。

    骑兵已经是展开了队形,在如此狂突之下,宋友德相信,或许只是一个突击,就能将西关军完全冲散,他握刀的手抓的很紧,想到马刀砍在敌兵脖子上的感觉,他已经亢奋起来。

    轰隆隆的骑兵马队,距离前方的敌人越来越近。

    突然间,马儿一声悲嘶,宋友德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向下一沉,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从马上飞了出去,飞出的时候,已经看到跟随他冲刺的北山骑兵,就似乎见了鬼一样,无数的马匹马失前蹄,无数的骑兵从马上凌空飞出。

    宋友德落地的一刹那,心下已经是惊骇万分,他实在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如此变故,等他重重落地,抬头看时,才发现自己的骏马竟然踩踏在一处壕沟之内,那壕沟上面扑了一层泥土,乍一看去看不出来,可是战马踩在上面,立刻就陷了下去,连人带马,自然要摔个狗坑泥。

    宋友德很快就知道自己的运气算是好的,许多骑兵飞出之后,落地之时,身体依然下陷,却是落进了陷阱之内,那陷阱之内布满了削尖的竹子,摔在上面,尖竹穿透身体,凄惨无比,绝无活命的道理。

    北山骑兵是全面冲刺,根本没有提防这里竟然会挖有陷阱,前面的骑兵纷纷落入壕沟之中,后面骑兵的来势不减,与摔倒的同伴撞在一起,一时间人仰马翻,骏马悲嘶,人亦惨叫,有些骑兵运气看起来很好,从同伴边上冲过,似乎躲过聊陷阱壕沟,但是直往前冲出不过十来步远,又是无数骑兵人仰马翻,五千骑兵本来是威风凛凛,士气如虹,但是几道壕沟突然出现,那奔腾如雷的骑兵军团一时间惨不忍睹,转瞬之间,已经有数百人落入陷阱,活活被尖竹刺死。

    无数同伴在前面人仰马翻,来不及勒马的骑兵只能步同伴后尘,勒住马的,则是在原地惊恐万分,一时之间不敢往前冲过去,马队阵型此时乱作一团,这五千骑兵,本来是这一战制胜的法宝,就如同长枪的枪尖,箭矢的箭头,可是这一下子,枪尖折断,箭头损毁,许多骑兵看着前面落入壕沟的战马兀自在挣扎,似乎想要从壕沟之中爬上来,那些落进陷阱的骑兵,浑身被尖竹刺穿,有些一时间没有死透,放声悲嚎,无数悲嚎声划破长空,让寂静的夜变的凄厉恐怖,这些声音传到身后同伴的耳朵中,不少人都已经是脸色苍白。

    几道意外出现的壕沟,轻易地坑杀了数百名北山人,北山骑兵气势汹汹而来,却不得不在壕沟前停下来,折损了数百骑兵,不要说斩杀一名西关军,便是连一名西关军的面孔也不曾看清楚。

    不远处本来是待宰羔羊的西关军,此时已经迅速掉头,后队变前队。

    他们已经列好战阵,却并没有立刻杀过来,而是保持队形,沉默之中,蕴含着逼人的杀气。

    轩辕胜才手握战刀,骑兵来到前方,看着北山骑兵在挣扎哀嚎,后面的骑兵都是不敢再往前杀过来,脸上露出冷漠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为何会出现眼前这一幕,实际上这一幕,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谋划好,楚欢前番来到青唐,带走齐王之前,就已经对这一战做了精心的布置。

    楚欢明面上与北山最终达成了协议,答应从梁子河撤军,等到北山军打到青唐城下,西关军将会继续撤兵,联手引诱出朱凌岳。

    楚欢九成怀疑肖焕章别有用心,但还是给了肖焕章一成的机会。

    如果北山军到得青唐城,西关军撤军,北山军并不追击,而是留在青唐,那么肖焕章倒有可能真的是与西关联手对付天山。

    但是只要肖焕章从后面追击撤退的西关军,其险恶用心自然也就昭然若揭。

    毫无疑问,除非肖焕章是真心想与西关联盟,否则绝不可能放过这样一次击溃西关南线主力的大好机会。

    楚欢甚至已经预料到,北山军要追击西关军,必然会利用他手中的王牌骑兵率先发难,冲击西关军,让西关军陷入混乱状态,随后北山步兵便会趁势杀上来。

    不管肖焕章其心如何,西关这边,当然要做最坏的打算。

    一旦北山军真的从后面追击,对西关军来说,威胁最大的,依然是这几千骑兵,从青唐城到甲州城,这近百里的路程,几乎都是一马平川,如此地形,骑兵的威力当然是惊人的,如果没有应对之法,北山骑兵对西关军的威胁将是致命的。

    楚欢和轩辕胜才等人研究多日,最后推算,北山军即使追击,也不会在西关军撤出城之后,立刻就发起攻击,虽然从青唐到甲州城的道路几乎都是坦途,但是若说最好的冲击地点,就是青唐城北三十里地之外,这里并无任何屏障,最适宜骑兵的冲击。

    虽然预判北山军会在此处发起攻击,但是北山是否果真如此,西关也是无法确定,只能是冒险一搏。

    西关军手头上并没有应对骑兵的有效武器,有时候最简单的办法,反而是最有效用的方法,敌军一旦追击,自然是奋勇疾冲,如果在冲击地点挖掘壕沟,布下陷阱,很有可能会起到奇效。

    但是挖掘壕沟,一旦动作太多,被敌方知道,那么就失去作用,而且楚欢这边很清楚,虽然北山军没有大举进入西关境内,但是在青唐城附近,必然有北山的探子在监视青唐城的动静,在青唐城以北挖掘壕沟,必须要躲过对方的耳目。

    好在这并不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青唐城这边,自然是不好轻举妄动,但有兵马出城,很容易就会被对方探知,好在甲州城也留有一千多驻军,轩辕胜才秘密从甲州城调动了三百名兵士,乔装打扮,隐藏到距离挖掘地点不过十余里地的一处村庄,村庄不大,事先轩辕胜才将村里的百姓全都迁到了甲州城,这三百名兵士则是乔装打扮住在村子里。

    楚欢从青唐离开之后,这三百名兵士每天晚上,都会带着挖掘工具,悄无声息赶到这里,趁着夜黑风高之时,在这里挖掘壕沟,壕沟并非东西通彻,而是错开,毕竟如果全都挖掘出壕沟,西关军撤军之时,反倒是对自己的部队产生了麻烦,两段壕沟之间,都会空出一部分地方,并不挖掘,可以让人通行,挖掘壕沟的兵士自然也会做出标记,注明何处可以通过。

    壕沟连续挖了五道,错落有致,而且设下了陷阱,上面铺就泥土,加以掩饰。

    北山军今夜发起冲击,有些人落入壕沟,有些人却可以从旁边通过,正是因为壕沟并非通彻,而是一段一段,但是通过第一道,却未必通过第二道,通过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甚至是第五道便横亘在前方,北山军乘兴而来,杀气腾腾,自然没有想到这里早已经是准备妥当,就等他们冲过来。

    北山骑兵们目瞪口呆,宋友德从马上衰落,耳听得四周一片哀嚎,挣扎着爬起来,忽听得“嗖嗖嗖”之声响起,却是对面的西关军已经出来一队弓箭手,弯弓搭箭,箭如雨下,那些困在壕沟陷阱的兵士们有躲过壕沟之灾的,却躲不过箭矢厄运,宋友德挥刀抵挡,但是西关军箭如雨下,“噗噗噗”连续几声响,只片刻间,宋友德身中十余箭,数箭射中了要害,双腿跪倒,望着前面如同幽灵般的一片黑影,颓然垂下头,就此毙命。

    此时最惊骇的,却是罗定西。

    骑兵在前冲锋,罗定西率领步兵已经从后赶上来,上万步兵已经做好了准备,直待骑兵冲过去打乱对方的阵型,便即冲杀上去,与骑兵合力将西关军击溃,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瞧着前方的骑兵本来奋勇冲刺,但是片刻之间,就听到一阵阵凄厉的惨嚎传过来,骏马的悲嘶声和士兵的惨嚎声连成一片,便知道出了变故,随即看到骑兵阵型完全混乱,甚至有一部分骑兵调转马头,要往回奔。

    他纵马上前,冲过骑兵阵,便瞧见了眼前让他惊骇的场面,四五百骑兵连人带马陷在壕沟之内,随即西关军那边又是箭如雨下,靠近壕沟陷阱的骑兵纷纷后退,但是现在陷阱的骑兵和战马,在箭雨之中,几无活口,彻底变成了一场弓兵对骑兵的屠杀。

    他望向对面,看到西关军弓兵在前射箭,而弓兵后面人影攒动,心中已经清楚,西关军正在组织阵型,等到弓兵后撤,只怕步兵便要杀过来。

    他手握拳头,本来大占优势的北山军,此时形势已经相当严峻。

    须知北山军的单兵作战经验,本就比之西关军要弱,虽然现在北山军在兵力上占据优势,而且骑兵并没有遭受到完全的重创,可是这时候根本不可能往回撤走,如果这时候掉转头向青唐城那边撤走,西关军在后面追击,北山军必将面临一场彻底的溃败,到了此刻,双方只能进行一场真刀真枪的决杀。

    骑兵虽然是极其强悍的兵种,可是如果没有足够的空间进行冲刺,根本无法发挥出骑兵的特点来,现在壕沟在前,而且西关军根本没有给予骑兵冲刺空间,骑兵的威力,已经被降到了最低程度。

    此时此刻,他只想着左右两翼的伏兵,如果不出意外,两翼的伏兵应该已经到达了制定的地点,这边人仰马翻,惨叫连连,声音传遍四野,两翼必然早已经派人注意这边的动静,既然已经发出了动静,两翼自然就会左右扑出,只要两翼伏兵杀出,尔后这边组织正面攻击,三面夹击之下,依然有七成的把握将西关军击败。

    不过此刻两翼还没有动静,罗定西进不敢轻进,退更是不敢后退,当真是进退两难。

    -------------------------------------------------------

    ps:明天清晨出发去合肥,白天可能事情很多,不过办完事,到了宾馆,一定会码字更新,明天有更,晚一点,这里先向大家说一下,恕罪则个。

    另求月票,也感谢这几天投月票支持的兄弟姐妹,感谢打赏的好朋友们!

第一三九八章 诱饵

    轩辕胜才一马当先,手握战刀,等到陷阱之内的骑兵尽数被射死,他才挥动马刀,弓箭手迅速退了下去,后面已经列阵的步兵挺枪持盾上前来。

    罗定西毕竟也是西北名将,深知此时如果让骑兵还在前方,实际上已经发挥不了什么威力,这时候,便是要步兵与步兵的正面对决。

    事态发展到这个样子,当然是他不愿意见到的,只可惜不愿意见到,并不代表不会见到。

    他也迅速传令下去,骑兵后撤,步兵前移,在前列阵,与西关军正面相对。

    罗定西很清楚,轩辕胜才只要马刀往下一斩,西关军必然会如同狼群一样扑过来,双方必将是一场正面的厮杀,无论谁胜,都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而这样的结果,绝不是肖焕章想看到的,他甚至怀疑,如果肖焕章身在此处,甚至可能向对方提出何谈。

    阵前何谈,主动权也就在西关军的手中。

    他此时心中的焦灼,他手下的将士自然看不到,西关军既然做好了这样的应对,当然也就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但是西关军却完全没有准备付出异常惨重代价却换取胜利,更何况以目前的情况而言,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轩辕胜才目光如冰,他手中的战刀刚刚扬起,身后的西关军,如同狼群,一双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对面的北山军。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阵喊杀声传来,这喊杀声,不是从北山军阵传出,亦不是从西关军阵传出,而是从西关军两翼方向传来。

    听到声音传来,罗定西本来异常凝重的表情,微微舒缓了一些。

    两翼的伏兵,终究还是杀出来了。

    自己之前设定好的计划,并没有出现问题,虽然今夜一战,付出代价已经是在所难免,但是两翼伏兵杀出,三面齐攻,今夜胜利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不管怎么说,能够击溃西关军,拿下甲州,即使付出代价,却也能够得到极大的收获。

    “全军听令,前进者赏,后退者斩,展现北山军声誉的一战,就在你们眼前,敌人两翼是我们自己人,三面夹击,一战而胜。”罗定西厉声高喝道:“弟兄们,跟我冲!”

    罗定西战刀挥下,身后的步兵终于向前冲过去,先前虽然骑兵损失不小,但是他们的惨死,却也并非没有作用,至少探明了前路上的陷阱。

    北山军自然也听到了从两翼传来的喊杀声,听罗定西说是自己人,本来遭受重大打击的士气,立时就重新振作起来。

    罗定西说的没错,从两翼飞扑而出的兵马,正是李虎和赵博的两路兵马,其实他们绕到两翼,距离主力的路途并不远,而且也确实赶在西关军抵达此处之前,就已经埋伏在两翼,而且派出探子往中间打探,探知西关军已经抵达之时,两军并没有立刻贸然扑出,等到探知北山骑兵遇上陷阱,遭受重创,两路人马都是大吃一惊,知道事关重大,也不再犹豫,几乎是同时从两翼扑出来。

    李虎所在的左翼人马,速度明显快一些,李虎手握大刀,身先士卒,冲在前面,身后五千北山军叫喊声一片,以壮士气。

    只是西关军的阵型并没有乱,罗定西并没有发现,西关军在移动之时,除了正面有队伍挺枪向前做出进攻的阵势,在两翼竟也是做好了应对,竟似乎是未卜先知,知道两翼必然有伏兵杀出,李虎率兵前冲,距离西关军主力渐近,借着西关军阵中零星的火光,豁然西关军左翼竟是列阵一队兵士,那些兵士弯弓搭箭,早已经是箭矢齐发。

    箭如雨下,北山军连续有人不断倒下,李虎倒也极其勇猛,依然率兵往前冲,靠近过来之时,从弓箭手后面,已经冲出一队长枪手,极其勇猛地冲了过来,从西关军冲出来的长枪兵人数其实并不多,也就千人左右而已,远不及李虎率领的五千左翼军,但是这千人左右的长枪兵,却已然是悍不畏死,勇敢地冲向了人数远比自己多得多的左翼军。

    在李虎的左翼军已经靠近到西关军,即将短兵相接之时,赵博的右翼军也已经如饿狼一样扑出来,脚下生风,此刻他们已经将自己真的当成了扑向羊群的饿狼。

    战场之上,杀声四起。

    如同左翼一样,在右翼方向,西关军同样是先以弓箭手射杀敌军,等到敌军靠近,从后面冲出步兵迎敌,数量依然少于北山军。

    左右两翼的北山军如狼似虎向前冲,倒是正面的北山军还有些小心,两军之中,横亘着陷阱,方才众多骑兵惨死在险境之中的情景许多人都看见,这时候往前冲去,依然是要小心谨慎,速度并不快,倒像是乌云一样,向前压过去。

    左右两翼与西关军短兵相接之时,正面的北山军还没有逼近过去,两翼的西关军虽然是勇悍,但是兵力明显少于敌军,交战之后,所有人都是双眸血红,所有人都是吼中低吼,如同狼嚎,就好像所有人的血液都已经燃烧,无论是北山军还是西关军,都被兴奋充斥。

    两翼的西关军虽然冲上去,但是中间的主力并没有过去增援,似乎都是留下来迎战正面来军。

    当罗定西率军穿过壕沟逼近过去之时,正面的西关军依然是往这边连续射箭,北山军中,时不时地有人倒下,而北山军自然也不缺箭手,一面向前逼近,一面组织箭手也向西关军反射回去,尽可能地将对方的箭势压下去,减低自己这边的伤亡。

    罗定西骑在马上,此时天色竟然依稀有了一些光芒,西关军从戍时撤退,踩踏着泥泞道路奔出三十里地,倒也是耗费了不少时间,此时距离黎明时分也越来越紧,天色也灰蒙蒙的,他遥望见两翼已经是短兵相接,战斗残酷,居中的西关军则是严阵以待,不知为何,看到对方的军阵,罗定西心中陡然间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他看到自己身边的兵将迅速向前冲过去,自己反倒是放缓了马速,他是久经战阵之人,身上有无数道伤疤,刀下也斩杀过无数人头,身处战场,有一种特别的敏锐,每当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有一种奇异的直觉,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何会有那样的感觉,或许那是在沙场之上几经生死之后锻炼出来的不同寻常的能力。

    此刻三面夹击西关军,而且兵力占优,按理说胜算极大,可是他却感觉心神不宁,总觉得忽略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陡然间,他身体一震,如梦方向,刹那之间,似乎从恍惚之中清醒过来,不错,确实有一个大问题,那就是西关军的兵马。

    北山军现在的兵力,远超过西关军,这是不争的事实,可是眼前的西关军,兵力显然是太少了,据他所得到的情报,盘踞在青唐城的西关军,至少超过一万五千人,甚至接近两万人,数量上却是比不上北山军,可是某种程度而言,北山军也没有在兵力上占据绝对压倒的优势。

    今夜追袭,他为了以防万一,甚至在青唐城那边留下了四千人,率领出来的兵马,其实不到三万人,但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西关军的军阵加起来,在将近三万人的北山军面前,明显处于绝对的弱势,他浓眉紧锁,身边的北山将士如同潮水一般往前冲过去,甚至他已经听见前方已经传来厮杀声,两军已经在正面开始交锋。

    兵力?兵力!

    不错,西关军的兵力太少了,他回忆刚才对方的列阵情形,一个合格的将领,完全可以从对方的阵型估算出对方的兵力数量。

    方才骑兵遭遇陷阱,罗定西一时间还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但是现在想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往头顶冲上来。

    如果没有估算错,对面的西关军,很可能不到一万人,甚至更少。

    西关军至少有一万五千兵马,甚至更多,即使是一万五千人,那么眼前的兵力也绝对有问题,其他的西关军去了哪里?

    双方短兵相接,杀声震天,血流成河,双方兵士互不相识,但是身在战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毫无怜悯,在战场上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酷,所以双方都是赤红了眼,想尽一切办法杀死对方,保全自己。

    西关军两翼承受的压力之重,实在是难以想象,虽然西关军兵士的战斗经验丰富,但是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经验并不足以取得胜利,两翼的西关军兵士虽然拼死搏杀,可是在两翼北山军强横的压迫下,只能一点一点往后缩,整个战场,从形式上看,似乎已经达到了罗定西预先的期望,三面围攻,将西关军围死在中间。

    只是北山军统领罗定西此刻并没有因为战场的形势而兴奋,反倒是浑身寒意,他已经意识到,或许自己已经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眼前的西关军,或许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诱饵。

    ------------------------------------------------

    ps:开了单张解释,可能有朋友没看到,在这里说一下。

    昨天早上五点半出发,赶回合肥,本来是要结账,顺便将空调全部装上,但是到了之后,发现地板之间出现很多裂缝,而且踢脚线的缝隙很大,然后直接杀到装修公司,然后又找到了地板公司,顺便说一下,巴洛克的地板,找他们的人到现场看。一直折腾到昨晚九点多钟,回到宾馆十点左右,实在疲惫不堪。今天一早,就感到工地,监督地板重新弄,一直到现在。

    在这里真诚向大家道歉,实在是没法子,地板看不得,而且都已经要结账,出这破事,心情很烦躁,回来一趟来回就上千,折腾的要死,事情不能不解决。大家该骂就骂,是我的错,也请大家能体谅一下,毕竟给女儿一个房子,希望质量能过关。

    请罪了!

    第一更先送上,我继续码字,早上到现在就吃了两个烧麦,苦逼人生

第一三九九章 搬石头砸自己脚

    北山丹阳城,黎明时分越来越近,丹阳城留守了两千兵马,守城的是罗定西手下部将袁辽,北山的主力尽出,袁辽所领的两千人马,是北山北部最后的防线。

    火光明亮,城门打开,一队人马进入城内,守城将领袁辽已经在城门之内等候,迎接入城的队伍。

    肖焕章终究还是亲自来到了前线,与西关这一战,对北山来说,实在是太过重要,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要在第一时间知道战果为好。

    从俞昌而来,身边跟随着几百人的亲兵卫队,不但是肖焕章,肖静笙和肖恒也尽数跟随而来。

    袁辽将肖焕章一行人迎入城中,肖焕章落座之后,开门见山问道:“前方战况如何?”

    “回禀肖督,罗统制已经率军越过梁子河,之前有人回报,在昨日黄昏的时候,我数万大军已经围困住了青唐城。”

    “罗定西是否已经拿下青唐城?”

    “卑职也在等消息,从那边过来的最后一道消息,便是围困了青唐城,随后并无消息传过来。”袁辽解释道。

    肖焕章坐在椅子上,神情看似平静,但是眼眸子的神色还是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爹,是否西关军已经撤军,罗定西已经率军追了过去。“肖静笙道:”追击途中,暂时来不及传来军报。“

    肖焕章点头道:“自然是有这个可能。”看了旁边肖恒一眼,问道:“恒儿,楚欢当时可是亲口答应,愿意撤兵青唐?”

    肖恒忙道:“确实答应,只要我军兵临城下,他们会撤走甲州城,留下青唐,我军拿下青唐之后,天山那边,自然会有所动作。”

    肖焕章“哦”了一声,便在此时,忽听得外面有人禀报:“禀报袁卫将,城外出现人马,正想丹阳靠近过来。”

    “出现人马?”肖静笙已经沉声问道:“有多少人?”

    “天太黑,看不清楚,零零散散,看起来人数不少。”

    “爹,是不是罗定西取胜之后,带人回来报捷?”肖静笙立刻问道。

    肖焕章皱起眉头,“不对,追击西关军,怎么着也在青唐以北几十里地之外,就算是抓一万头猪,也不会如此迅速结束……往返的时间,这时候他们绝不可能取胜归来。”霍然起身,吩咐道:“袁辽,传令下去,守军戒备,以防万一!”

    他二话不说,抬步出门,身后跟着一群人,到得城头之时,已经看到城下稀稀疏疏来了好几百人,听到有人在下面大声道:“快开门,快开城门!”

    “好像……好像是咱们的人。”袁辽皱起眉头,向肖焕章道:“肖督,好像是攻打青唐的兵士……!”

    “问问到底发生何事?”

    袁辽探出身子,高声问道:“你们是谁的兵马?”

    “我们是蒲朗将的部下。”下面有人高声道:“快开城门,西关军打过来了……!”

    “西关军?”城头众人都是一怔,肖焕章已经缩紧眉头,肖恒也是显出惊讶之色,袁辽已经骂道:“胡说八道,西关军怎么会打过来?罗统制呢?他不是率军攻打青唐城,青唐城是否已经拿下?”

    “青唐城都是伏兵。”下面有人哭丧着脸大声道:“四面八方,都是他们埋伏的人马,西关军早有准备……!”

    “那蒲存瑞现在在哪里?”肖静笙握住双拳厉声喝问道。

    “蒲朗将已经战死。”

    城头众人又都是色变,肖焕章已经感觉事情出了极大的变故,吩咐道:“先放他们入城,仔细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开城门之后,三四百名溃军进入城内,此外城外又是连续不断出现溃军,零零散散,这都是从青唐城下败退而归的兵士。

    袁辽抓了两名兵士到肖焕章面前,肖焕章已经沉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罗定西现在在哪里?”

    “我们兵临青唐城下,罗统制并没有下令立刻攻城,而是退后五里,罗统制让青唐城守军天亮投降。”兵士解释道:“但是半夜的时候,青唐城的西关军向北逃窜,罗统制立刻率军追赶,下令蒲朗将率领兵马留下夺取青唐城。”

    “既然西关军都已经撤走,你们所说的伏兵又从何而来?”

    “半夜的时候,我们本来是要进入青唐城,可是派进青唐城的内应不见踪迹,城里却是留下了许多的西关军。”兵士心有余悸,“不但青唐城内有伏兵,从我们后方,也出现了无数的西关兵马,他们一开始还打着……还打着总督大人的旗号,蒲朗将误以为是总督大人前往督战,后来才知道那都是西关军假冒,他们里应外合,人数众多,我们……我们好不容易才突围出来,蒲朗将却已经战死。”

    众人面面相觑,肖焕章却是脸色阴沉,问道:“如此说来,罗定西现在何处,他们是何情况,你们是一无所知?”

    “小的……小的不知道……!”

    肖静笙抬起脚,对着那人面门一脚踹过去,那人哎哟惨叫一声,面孔顿时鲜血如注,肖静笙已经向肖焕章急道:“爹,看来楚欢那贼子布下了陷阱,青唐这边既然有伏兵,罗定西率军追赶,只怕也会出现变故。”他沉声向袁辽问道:“城中还有多少兵马?”

    “大公子,我军主力都已经随罗统制攻入西关,城中加起来不过两千守军。”

    肖静笙立刻道:“点齐城中人马,将溃退回来的兵马全都集结起来,老子亲自率军,前去接应罗定西。”

    袁辽知道出了大事,拱手称是,肖焕章却已经冷声道:“你要带人去救?罗定西手底下的已经是我北山的主力,如果西关军真的设下了陷阱,就凭你带去的这几千人马,又能起什么作用?”

    “爹,罗定西率军追到了青唐以北,如今青唐城既然有伏兵,那么罗定西的退路就等若被西关军封住,真要是楚欢设了陷阱,此战想赢已经十分困难,可是咱们不能让罗定西手下那几万兵马都在此战中葬送。罗定西毕竟经验老道,即使无法取胜,也会想办法撤军,青唐城的守军断了他们的路,我们就算无法赶到前线去助战,却也要赶到青唐城,缠住青唐的守军,为罗定西撤军打开道路。”

    “肖督,大公子所言极是。”袁辽立刻道:“就算不能取胜,却也要想办法救出罗统制。”

    “爹,这些兵马,可都是你老人家这么多年的心血,如果真的断送在这一战,咱们北山可就在也没有本钱了。”肖静笙心急如焚。

    肖焕章神情凝重,“青唐出现伏兵,他们会不会已经暗中派了兵马进入我北山境内?丹阳总共才两千守军,如果全都调出去,这丹阳可就保不住了。”

    “爹,你真是糊涂了。”肖静笙一跺脚,“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丹阳,现在咱们想的不是丹阳,而是整个北山。罗定西手中是我北山的精锐,如果全部葬送在这一战,真的被楚欢吃掉,别说丹阳,就是整个北山,那也是岌岌可危,只要救出罗定西,保住了本,还可以有本钱和楚欢一搏,否则什么都迟了……!”

    肖焕章微一沉吟,终于道:“静笙,你带两千兵马,袁辽随你一同前往,你们要缠住青唐守军,无论如何,也要让罗定西安全退回来。丹阳这边,本督亲自镇守。”

    肖静笙拱了拱手,二话不说,带着袁辽,转身而去,点军出战。

    等他二人退下,肖焕章这才看向肖恒,只见到肖恒脸色也是苍白一片,皱眉问道:“恒儿,这就是你和楚欢商量的结果?”

    肖恒面如死灰,楚欢虽然和他说过想到办法解围,但是却并没有告诉肖恒具体细节,此时他才知道,楚欢却是利用了自己,将计就计。

    楚欢和他分析之时,就曾说过,肖焕章对他可能已经起了疑心,迟迟不动手,无非是想利用肖恒让楚欢上当。

    但是现在楚欢不但没有上当,反倒是倒施一计,这就让肖恒身处危险境地,想到肖焕章一旦狠起来,那也是心狠手辣,肖恒此时已经是浑身发软,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肖焕章会如何处置自己。

    “叔父,是侄儿无能。”肖恒只能硬着头皮,“侄儿没有想到楚欢竟然是如此卑鄙无耻,他……他竟然利用了侄儿,他对侄儿说得好好的,要和叔父联手对付朱凌岳,会配合叔父的计划,可是……!”双腿发软,已经跪下,“侄儿罪不可恕,还请叔父赐罪!”

    肖焕章双眸阴寒,盯着肖恒,眼中杀机浓郁,肖恒低着头,看不到肖焕章的表情和眼神,但是一股逼人的寒气却是笼罩他全身。

    气氛僵硬,只是片刻之后,肖焕章本来杀机浓郁的眼眸子竟然渐渐收敛起来,变的和缓起来,叹了口气,道:“起来说话!”

    肖恒也不知肖焕章心里在想什么,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垂手站在旁边。

    “也怪不得你。”肖焕章叹了口气,“楚欢心机狡诈,不是泛泛之辈,而且……也是我自己的错,野心太大,想要趁机拿下甲州,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我自己的错。”摇了摇头,一脸唏嘘,肖恒心下更是狐疑,暗想肖焕章竟然主动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当真是有些不可思议,实在不知肖焕章心里到底是如何的谋算。

    ----------------------------------------------------

    ps:上午回到上海,先送上一更,今天是中秋节,祝大家节日快乐,顺祝诸位的家人都身体健康,合家团圆,和和安安。

第一四零零章 环中环

    肖焕章在丹阳城预感到大事不妙的时候,罗定西已经是手足冰凉。

    当他意识到出现在自己眼前所谓的西关军主力很可能是诱饵的时候,便已经看到从北山左右两翼军的后方,竟然出现了大批的兵马。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北山处心积虑想要乘此机会一举击溃西关军南线主力,可是到最后,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竟是被楚欢算计。

    当两翼军后方出现人马之时,罗定西甚至不用去看旗帜,就知道那是西关军的伏兵。

    他安排两翼伏兵埋伏西关军,想要三面包抄,但是西关军显然是更高一筹,他们竟是在北山军的后方,更是设下了伏兵,毫无疑问,习惯的决策层,竟然对北山的战略计划了如指掌,他们完全洞悉了北山的进攻计划。

    所谓撤退的西关军,果真只是一个诱饵,这支诱饵,将北山军的主力引诱到了这处决战之所,当北山军以为要将西关军包饺子的时候,却反倒是被西关军包了饺子,此时战场的局势,就成了环套环,最里面先陷入苦战的是西关军的诱兵,在中间一层,则是三路夹攻诱饵的北山军主力,可是在最外层,西关军早有埋伏,设下了伏兵,从最外层对北山军发起了攻击。

    战场之上,到处都是喊杀声,惨嚎声连绵起伏,铁马金戈,刀光剑影。

    西关军被三面夹击,从容应对,从这点可以判断,对于遭遇到这场艰苦的战事,西关军方面显然是早有准备,而且做出了相应的对策,反倒是北山军,此刻从最外层有敌兵攻来,那是北山军意料不到的,他们对此毫无准备。

    当作为诱饵的西关军做好充足的准备,在短兵相相接之前已经布好了阵势,三面迎敌,拼死奋战之时,北山军却完全没有做出背后遇袭的准备,所以从两翼后方出现埋伏的西关军之时,除了最靠近外围的少数西关军发现情况不对之时,大部分的北山军却是一无所知,因为他们只以为自己就是伏兵,根本没有想到,伏兵之后,还有敌人的伏兵。

    这是一场大布局,西关人布局周密,北山人处处被西关人算计其中,所以从后方传来杀声,看到后队阵型混乱之时,一开始北山将士还在稀奇,等听到后方传来叫喊声,众将士才知道竟是有敌兵从后方袭来,一时间胆战心惊,士气锐减,反倒是作为诱饵的西关军听到自己的人马已经迅速来援,一时间士气大震,更是拼死厮杀。

    血流成河,血染大地,整个战场,全部都被血色弥漫,空气中充斥着死神的味道和大笑,到了这种时候,双方兵士的厮杀已经更为残酷,双方都杀红了眼,对西关军来说,自然是要拼死奋战,趁此大好良机,击溃北山军,而北山大部分将士已经清楚,自己落入了西关人的圈套,一时之间,似乎四面八方都是西关人,他们就像落入陷阱的野兽,绝不甘心就这样死在陷阱之中,那是拼死也要杀出包围。

    战场上尸体横七竖八,残酷无比。

    罗定西手足冰凉,此时此刻,他已经很清楚,今夜要取胜,想要击败西关军,那已经是痴人说梦,西关军既然从头到尾都精心设局,那么发展下去的结果,非但不是北山军能不能击败西关军的问题,而是北山军能不能从甲州全身而退。

    丹阳城那边,肖氏父子担心罗定西和手下的北山军尽丧甲州,罗定西又何尝不是如此想法,他当然知道自己手下这支兵马一旦失利,对北山将意味着什么,为了拿下甲州,北山精锐尽出,如果反被西关军吃掉,那么接下来西关军定然会趁势南下,进入北山的境内,北山仅剩的兵马,如今都在西线玉田一带,即使调过来,到时候恐怕也难挡西关进军之势,而且他甚至想到,一旦西关军真的进入北山境内,在天山蠢蠢欲动的朱凌岳绝不可能坐失时机,如果说此时朱凌岳还在想着找寻机会打进西关,可是一旦北山陷入困境,罗定西十分肯定朱凌岳也一定会趁火打劫,天山军必定从西线进入北山,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北山就是两面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想法,在他脑中片刻间就想过,也就是在这片刻间,他就知道,苦战下去,两败俱伤,北山军付出的代价毕竟更为惨重,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留一整座青山已经是不可能,但是能够留住半座山,对北山的未来也是极为重要。

    罗定西毕竟也是西北名将,当即立断,传令下去,令退到后方的骑兵立刻布阵,方向并非对准北面,而是冲向青唐城方向,他此时已经意识到,既然西关军在这里设下伏兵,那么西关人很可能已经想着反过头来将北山军全歼于此,那么自己的后方,很有可能也出现了问题,现在最要紧的,是迅速撤回北山,毕竟骑兵主力还没有收到致命的重创,以骑兵开路,扫清后方的威胁,打开道路。

    罗定西知道这种时候下令撤军,那必然会造成溃败,西关军也必然从后追杀,结果北山军付出的代价必然惨重,可是如果继续厮杀下去,北山军便有全军覆没的可能性,两相权衡取其轻,宁可损失惨重,也比全军覆没要强,当下也不犹豫,令人吹起号角,传令全军撤退。

    统军就如同做人一样,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号角声起,陷入混战的北山军将士不少人已经是士气消沉,听到撤退的号角声,最后一丝战意也烟消云散,除了极少数已经杀的红了眼状若疯癫的兵将之外,大部分的北山将士听到号角声,再不敢多战,迅速往南边撤走。

    兵败如山倒,转眼之间,北山军几乎是全线崩溃,就如同被猛虎惊动的杨群,十几里的战场之上,北山军全线溃退,此时已经莫说集结成阵型,溃兵甚至连自己身边奔跑的是敌是友也已经没有时间去看,人的潜力是无限的,特别是事关性命,真要逃命起来,几乎所有人都激发出了自己在速度上的潜力。

    罗定西想到撤退的号角一响,北山军势必崩溃,可是他却还是没有想到崩溃的竟是如此彻底,数万大军,除了极少数还能保持撤退的阵型之外,几乎全都如同受精的兔子一样撒腿就跑,他大声呼喝,北山诸多将领也都是大声叫唤,可是已经无济于事。

    遍野都是逃窜的北山兵将,后面便是趁势掩杀的西关军,有些地方人群拥挤,甚至出现严重的踩踏。

    罗定西无可奈何,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那支骑兵。

    骑兵是北山花费极大精力和钱财训练的部队,战斗素养确实不差,而且就算是在逆境只是,也不会一溃千里。

    此时骑兵正按照罗定西的吩咐,向南突击,罗定西也已经催马上前,脸色铁青。

    北山军全线崩溃,如果就此溃退下去,不作应对,就算北山军撤到丹阳,西关军尾随而至,那么丹阳城也很有可能瞬间陷落。

    现在唯一可以应对的方法,就是先以骑兵打通后撤的路线,等到撤退的梁子河,再以骑兵列阵,转过头来,抵挡住西关军的追杀。

    北山五千骑兵,折损数百人,现在依然还有四千骑兵,这依然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罗定西已经打定主意,撤到梁子河,组织骑兵回过头来,冲击西关军,阻挡西关军的追杀,等到溃军退到丹阳城,以骑兵争取到的时间,却也可以仓促组织起丹阳城的防守。

    黎明终于还是来到,罗定西率领骑兵一路奔腾,远远已经瞧见了前方的青唐城,青唐城头,“楚”字旗高高飘扬,罗定西见到飘扬在空中的旗帜,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心下一凉,毫无疑问,青唐城依然还在西关人的手中,他留下了蒲存瑞四千兵马,此时却看不到蒲存瑞的一兵一卒,心中实在惊骇,实在不知道那几千人马去向何方。

    此时他实在怀疑西关军到底又多少人马,似乎整个甲州,到处都充斥着西关兵,可是据他得到的准确情报,西关军不到两万人,他们的兵力部署,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况,为何打到现在,反倒是感觉三万北山军倒似乎落入西关人的包围圈之中。

    “绕向西边!”罗定西一面催马疾行,一面传令下去,既然青唐城还在西关人的手中,谁知道在城边是否还有埋伏,还是绕过青唐城为好,这时候莫说甲州城,罗定西对青唐城也已经没有了任何的**。

    骑兵绕到青唐城以西,罗定西却是举起战刀,示意骑兵停下,他勒住马,遥望着青唐城,忽听得一名部将大声道:“统制大人,那边有一支人马……好像是咱们的人?”

    罗定西抬眼望过去,此时天色已经完全亮起来,旭日初升,阳光之下,看的清楚,从南边出现一队人马,正迅速向青唐城方向移动,旌旗招展,飘扬着“肖”字旗。

    “是我们的人!”罗定西皱起眉头,瞬间就想到什么,“是丹阳来的援兵……!”拍马冲向那支队伍,身后骑兵迅速跟上,那支人马自然是肖静笙和袁辽从丹阳带来的援兵,看到一大队骑兵冲过来,肖静笙先是一惊,等看清旗帜,松了口气,骑兵队伍说到就到,肖静笙已经高声叫道:“罗统制!”

    罗定西快马上前,扫了队伍一眼,拱手道:“大公子,你这是……!”

    “蒲存瑞的兵马溃败逃回丹阳,我担心西关军阻住你们的退路,所以率军来援。”肖静笙看到罗定西身后跟着大队骑兵,却没有看到步兵身影,一时间也不清楚战局如何,只是看到骑兵保存的似乎很是完整,微松了口气,问道:“罗统制,战况如何?”

第一四零一章 兵败如山倒

    罗定西脸有愧色,拱手道:“大公子,卑职无能,咱们中了楚欢的诡计。”

    肖静笙眼角跳动,咬牙切齿,恨恨道:“楚欢那个混账,他……!”皱起眉头,“咱们只剩这几千骑兵了?”

    “大公子,详细情况,容后再禀,当务之急,还请大公子立刻组织防御,抵挡西关追兵。”罗定西神情肃然道:“大公子来的恰是及时,有大公子带来的人马,再加上咱们的骑兵,足可以组成一道防御,暂时抵挡西关军。”

    “追兵?”肖静笙忍不住向青唐城方向望过去,只见到青唐城下横七十八还躺着无数尸首,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气味,知道那是之前蒲存瑞被西关军伏击一战的结果,此时青唐城头,兀自飘扬着楚字旗,远远望过去,还能瞧见城头人影闪动。

    “卑职担心退路被断,所以率骑兵准备先打通撤退的道路,然后组织骑兵布阵迎敌。”罗定西解释道:“我们的退兵很快就到,西关军也会紧随追杀上来,为了给丹阳防御争取时间,我们必须在此布阵,阻住敌军。”

    肖静笙虽然率军来援,原因不过是害怕北山军断送在甲州境内,那是说什么也要保住北山的本钱,但是他对行军布阵实在没有什么经验,此刻也知道事态紧急,忙道:“罗统制,兵马全都由你指挥,布阵迎敌。”

    “大公子,此处不宜久留,卑职以为,您还是……!”

    “罗统制,这种时候,我如何能走。”肖静笙知道罗定西的意思,他当然知道身处前线存在着极大的风险,更何况现在还是处于逆境,但是他更明白,一直以来,他和肖静谦掌管着北山的经济和军事大权,经济在他手中,而军事则是在罗定西与肖静谦的手中。

    他虽然生的虎背熊腰,但是在军略之上,却是一窍不通,平日里喜欢做的事情是盘剥士绅百姓,牟取钱财,掌控赋税,经营生意,与军方的人接触的并不算太多。

    也正因这个原因,在他心中,其实对肖静谦也一直心存忌惮,毕竟肖静谦手握兵权,如果有朝一日肖焕章真的死去,这北山的权力,按理说自然是由他这位长子继承,可是肖静谦手握兵权,又与北山的军方将领关系密切,一旦肖静谦真要为难,肖静笙也是不好对付,为了此事,他一直以来也是心中烦恼,但是肖静谦被人刺杀,虽然死了兄弟,但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的一个最大绊脚石也算是清理干净。

    但是他也明白,想要真正继承肖焕章的位置,掌握北山的军政大权,不但要掌握北山的经济命脉,更需要控制北山的兵马。

    他在北山军方并无多大威望,今次有这样的机会,也是想着在这次与西关的战事之中,积攒自己的军方威望,正因如此,他才亲自率军前来救援。

    现在罗定西从安全考虑,希望他能撤回丹阳,内心而言,肖静笙当然不想留在这险恶的战场上,可是他也明白,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单独退走,自己先前率军来援积攒的一点点威望,瞬间就会消失,不但不会在军方给自己加分,事后恐怕会有许多北山将士觉得自己胆小怕事,怯懦畏战,这当然不是肖静笙想要的结果。

    他心里倒是打定主意,常言道的好,富贵险中求,不入虎山,焉得虎子,只有在这危难时刻,自己留在此处,才能让北山将士对自己生出敬佩之心,日后自己在军方也才好行事,而且他心中却也是觉得,就算西关军真的杀过来,自己这边还有近万人马,而且还有数千骑兵,无论如何,自己的性命应该是无虞。

    罗定西似乎没有看出肖静笙的心思,劝道:“大公子,西关军说到就到,此地十分凶险,大公子尊贵之身,留在此处,实在是危险。”

    肖静笙摆摆手,大义凛然道:“罗统制,你不必多讲,现在正是危难时刻,你们不顾个人安危,为了北山,在前线浴血厮杀,我岂能独善其身?我已经想好,与你们共同进退,生死与共,绝不退缩,诸位,北山的安危,全系在诸位身上,我愿与诸位共同血战沙场!”

    他大义凛然,慷慨激扬,倒也是振奋了士气。

    “罗统制,情况紧急,你立刻下令,布阵迎敌。”肖静笙肃然道:“我也听你调遣!”

    罗定西知道这时候多说无益,拱手道:“卑职就冒昧了。”沉声吩咐道:“传令下去,骑兵列阵在前,步兵紧随其后,等到追兵杀来,骑兵冲击上前,等敌军阵型散乱,步兵听号令杀上前去,竭尽全力,奋勇拼杀,挡住敌人!”

    “大家听从罗统制指挥。”肖静笙高声道:“此战过后,诸位都将重重有赏!”

    今天看来是个好天气,朝阳明媚,只是空气却颇有些寒冷,西北气候恶劣,冬季时间蔓延的很长,兵器甲胄也是冰冷的紧。

    “罗统制,若是打起来,我该做什么?”肖静笙主动请缨。

    罗定西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大公子此番带来多少兵马?”

    “留守在丹阳的兵马,几乎都被我带过来。”肖静笙道:“蒲存瑞所部被西关军击败之后,退回丹阳,我令人将他们重新集结起来,也有上千人马,加起来,也是有三千多兵力。”

    “好,大公子,你看青唐城那边,里面只怕有不少西关军在城内。”罗定西道:“追兵杀来,我只怕青唐城内的西关军也会趁势杀出,青唐城在咱们的侧翼,一旦杀过来,咱们的侧翼就会受到威胁,还请大公子率领一千兵马守住咱们的侧翼。”

    肖静笙点头道:“好,侧翼交给我,他们不来则已,若是青唐城那些狗杂碎敢出城杀过来,老子让他们有来无回!”

    罗定西又向袁辽道:“袁辽,本将率领骑兵冲击,你率领步兵随后杀上,这里距离梁子河不过十来里地,只要等到我军退兵过了梁子河,我们即刻撤兵,退到南岸守卫,到时候守住梁子河就成,不必和他们多做纠缠。”再次向肖静笙道:“大公子,一旦撤军号角响起,大公子立刻带领人马撤到梁子河南岸,卑职过河之后,会留守南岸守卫,大公子带人先回丹阳城,重新组织防御。”

    肖静笙点点头。

    很快,就听有人道:“大公子,统制大人,你们看……!”

    众人看过去,只见阳光之下,视线之内已经出现了狼狈而退的北山兵,罗定西先前率领骑兵先行退到青唐城附近,人腿比不上马腿,自然追赶不上,但是这时间并不长,溃兵就已经退到这里,亦可见溃兵的速度确实了得。

    罗定西这边已经在苍茫大地上迅速组织起阵型,骑兵列阵在前,步兵在袁辽的率领下,紧随其后,而肖静笙则是率领了一千步兵,移动到侧翼,地方青唐城的守军会趁势出来。

    这是北山军最后的屏障。

    青唐城两边,蔓延十数里地,全都是拼命逃窜的北山兵,有些身着甲胄的兵将,甚至嫌弃甲胄太重,影响速度,脱了下去。

    肖静笙虽然已经知道北山军全线溃败,可是看到如同兔子般抱头鼠窜的北山溃兵,却还是吃了一惊,脸上肌肉抽搐起来。

    有些兵士就从北山骑兵旁边奔过,见到己方部队在这里集结,又有将领大声呵斥,倒也有一部分士兵停了下来,列阵到袁辽的步兵阵之中,但是十人之中,能留下来的不过两三人而已,大部分人显然是已经丧了胆,甚至不看本部兵马,直接往南冲过去。

    西关军倒果真是不依不饶,北山军虽然一盘散沙,但是西关军却并没有松散,至少是五十人为一个小队,保持距离,跟在后面砍杀,肖静笙倒也不是没有看过战争的场面,可是眼前这罕见的情景,却是让他匪夷所思,西关军就像是一群狼,追赶着奔逃的猎物,放眼看过去,东一簇西一簇,只见到西关军成队成队地砍杀着北山兵,却难见北山兵奋起反抗。

    兵败如山倒,至理名言,果然不虚。

    “上马!”罗定西一声令下,那些牵着马缰站在骏马边上的骑兵战士立刻翻身上马。

    罗定西明白,北山军乱成一团,西关军分散追杀,如果北山骑兵也散开去与那些西关分散的小股兵士交锋,很容易就能击败对方,但是骑兵却也要分散开来,骑兵一旦分散,化整为零,等到西关主力追上来,分散的北山骑兵必将面临极大的麻烦,后果十分严重,所以要想真正阻挡住敌人,必须对敌方主力发起攻击,给对方以震慑。

    其实他此刻已经瞧准目标,远方有大队西关军追了上来,密密麻麻,人数不下数千人,距离骑兵阵尚有很远一段距离,却恰好给予骑兵冲击的空间。

    马刀在手,罗定西一抖马缰,战马缓缓向前而行,后面数千骑兵,一列列跟随在后,每一列之间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速度从慢而快,到最后已经迅速冲刺起来,朝着西关军直冲过去,片刻之间,奔马的蹄声如雷,轰隆隆的马蹄声,似乎让大地也颤动起来。

第一四零二章 暗箭

    铁马隆隆,如同强有力的拳头,向着西关军狠狠击过去。

    数千西关军正迅速向南边过来,骑兵速度极快,只是片刻间,便已经正面相逢,西关军虽然已经处于胜势,但是面对北山的骑兵,显然还是十分的忌惮。

    听得西关军阵中呼喝声连连,便看到西关军阵迅速向两翼散开,速度不可谓不快,但是北山骑兵的速度还是抢在了西关军的前头,一股洪流狠狠撞击过去,西关军头阵顿时惨叫连连,在北山骑兵的马刀之下,西关兵士连续不断倒下来。

    追击北山溃军的西关军发现北山骑兵对西关军发起冲击,旌旗招展之下,西关军便如同蚂蚁一样向北山骑兵涌过来。

    罗定西挥刀猛砍,却也知道骑兵的兵力毕竟不多,一旦被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的西关军围住,双方兵力悬殊,后果依然是不堪设想,并不敢恋战,连续发令,拖住西关追兵为先,不必与西关军纠缠厮杀,北山骑兵的数量虽然不多,却也是训练有素,在旷野之上,来回冲杀,西关军一时间倒也是损失不小。

    忽听得青唐城那边号角声响起,罗定西扭头望过去,瞧见青唐城竟然果真是城门大开,从城中涌出一直人马来。

    罗定西神情凝重,立时令人打出旗号,肖静笙率领的一千步兵正严阵以待,只是从青唐城冲出的西关军,兵力明显不少,远在肖静笙之上,肖静笙看着如狼似虎的西关军直往自己这边逼近过来,心下倒是十分紧张,呼喝着让百名弓箭手先上前以箭矢阻挡住西关军汹涌的来势。

    箭矢嗖嗖直响,只是弓箭手实在太少,虽然青唐守军时有人中箭,但是阵列却向这边汹涌推进,喊声如雷。

    肖静笙看着阳光之下西关军阵中闪动着冰冷的刀光,心下更是紧张,他少经战阵,豪气冲天的话容易说,但是豪气冲天的事情,却不是谁都能做到,此时倒真想调转马头立刻撤走。

    “给我杀!”看到西关军已经逼近过来,肖静笙手臂一挥,却并没有一马当先向前冲过去。

    反倒是他手下这些将士看到无数北山溃兵向南而逃,自己却还要留下来与西关军浴血拼杀,心态已经出现变化,士气更是萎靡,肖静笙一声令下,却没有带头向前冲锋,反倒是勒马向后缩了缩,兵士们面面相觑,看到对面无数西关军如狼似虎杀来,不少兵士心中已经生出惊惧之意。

    肖静笙本以为一声令下,手下的上前步兵必然会义无反顾向前冲过去,可是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军令传下去,只看到手下的兵将们左顾右盼,有几十名兵士倒是虎头虎脑往前冲,但是感觉身后没有人跟上,回头瞧见大部队并没有一拥而上,立刻掉转头来,回到阵中。

    肖静笙虽然是北山总督的大公子,但是在军中本就没有什么威望,如今身处困境,却不能身先士卒,一众兵将自然是难遵号令,忽听得阵中有人大叫一声:“再不走就都要死在这里了,他们可以跑,咱们干嘛要留下……!”

    话声刚落,就看到数名兵士从阵中逃窜而出,也往南边奔过去。

    这上千步兵本就没有斗志,能够列阵迎敌,本也是因为军人的天职而已,在整个北山军全线崩溃的情况下,还在青唐城外列阵,心情本就是忐忑,斗志更是宛若一根丝线一般,此刻几名兵士从阵中逃走,人数虽然不多,但却如同锋利的匕首,将那宛若丝线般的斗志瞬间切断,造成的后果自然是十分严重,肖静笙很快就看到,西关军还没有杀近过来,手底下近千名兵士,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忽然间呼啦啦响成一片,本来严密的阵型,在瞬间崩溃,先是几个,眨眼间便是几十上百,片刻间就是全部将士,全都掉头向南逃窜。

    肖静笙大吃一惊,纵马奔驰,想要拦住兵士,甚至挥刀砍死了几名逃窜的北山军,但是兵败如山倒,此时连罗定西都已经无法控制北山军的局面,更莫说是肖静笙,手底下本来还有上前兵士,转眼间就成了光杆司令。

    肖静笙心知大势已去,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到罗定西率领骑兵兀自在和西关军拼杀,袁辽倒也是率领步兵赶上去迎战,只有他这支兵马,尚未接战,便全部溃败,又是恼怒又是羞惭,眼瞧着从青唐城杀出的兵马已经逼近过来,既是无奈又是不甘,只能调转马头,也往南边撤走。

    率领青唐守军出战的,自然是卢存孝,卢存孝手握巨斧,冲在最前面,出城的时候,还瞧见肖静笙的上千兵马严阵以待,本以为是一场血拼,可是尚未靠近,便瞧见那上千兵卒一哄而散,西关军上下先是一怔,但是却并没有停止前进,而是迅速向罗定西的骑兵军团方向靠近过去。

    罗定西此时的情况也是极为不妙,骑兵冲击,固然给西关军带去了损失,甚至此刻骑兵在旷野上来回奔驰,在战斗力上也占据了上风,可是他已经瞧见,侧后方的肖静笙所部已经全部崩溃,从青唐城冲出来的兵马,已经调转枪口,没有去追击肖静笙,而是向自己这边杀过来,不但是青唐城的守军,就是分散在四处的西关军,也向嗅到腥味的猫一样,全都向这边靠拢过来。

    罗定西深知西关军现在的目标的重点,就是自己手下的这支骑兵,这支骑兵如果存在,对西关军始终会形成一定的威胁,只有将这支骑兵完全歼灭,那么自今尔后,北山对西关将不再形成重大威胁。

    “撤军!”罗定西大声叫喝,常言道的好,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可是罗定西不是熊将,北山军却是熊军,打顺风仗,北山军倒是士气如虹,可是一旦出现困境,北山军的意志力实在是薄弱的可怕,他令身边的号角手吹起号角,这时候已经不可恋战,西关军从四面围上来,包围圈还没有完全合拢,一旦被西关军团团围住,这支骑兵插翅也难飞,必然尽数断送在这里。

    北山军已经没有援兵,现在只能依靠自己突围而出。

    号角声中,骑兵们也无心恋战,迅速向南突围,在罗定西的率领下,又丢下了两百多具尸首,往南败退。

    罗定西全身发寒,他一声打过多少仗,可是今次这般的大溃败,却是很少经历过,一路马不停蹄,率领残兵败将赶到了亮子河畔。

    寒意没有散去,梁子河面上还结着一层冰,蚂蚁般的北山军从冰面上溃退到南岸,罗定西率领的骑兵速度极快,赶到梁子河北岸的时候,肖静笙的溃部也才赶到梁子河畔,人群拥挤,一时间许多人还过不了河,肖静笙此时尚在北岸,看到罗定西率军退过来,倒是瞧见,催马过来,沮丧道:“罗统制,这些窝囊饭,竟然不战溃退,我……!”

    罗定西苦笑道:“大公子,事已至此,也不是大公子的责任……大公子赶紧过河,后面西关军还在追赶。”

    忽听得对岸号角声响,两人抬头望过去,见到距离对岸一段距离外,出现了不少人,推着车子,罗定西一眼就瞧出来,那是投石车。

    投石车是攻城武器,能够抛出巨石,此番为了拿下甲州,丹阳城内,倒也是准备了一部分攻城武器,以备不时之需。

    河面之上,黑压压的都是人,猛听得人群之中一阵惊呼,听到有人大声叫喊:“冰面裂了,不好了,冰面裂了……!”

    这河面上的冰层并不薄,便是骏马奔驰,倒也无碍,但是此刻上万兵马都从冰面撤退,梁子河面上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河面之上,随即多处出现冰裂的情况,人群拥挤,顿时便有许多人落入冰窟窿之中。

    “大公子,赶快过河。”罗定西催促道,“卑职在后面押后!”

    肖静笙此时却也是心慌意乱,不敢耽搁,一拍骏马,到了河面之上,这时候北山军溃退,将不顾兵,兵不理讲,都只顾着自己逃命,似乎只要过了梁子河,便能够逃出生天。

    梁子河南岸,肖焕章此时一脸阴沉,几十辆投石车一字排开,每辆投石车都隔着很长一段距离,他手握马鞭,看着溃逃而归的北山军,脸色铁青,沉声道:“传令下去,准备装石,本督一声令下,立刻砸开冰面,以免西关军过河。”

    旁边有人忙道:“肖督,河面上都是咱们的人,这时候破冰,咱们很多人会死……!”

    “一干酒囊饭袋,壮士马革裹尸,哪里像他们这样,都是一群没骨气的东西。”肖焕章握着马鞭的手微微发抖。

    肖静笙带领援兵出阵之后,肖焕章左思右想,最担心的就是北山军全线溃退之后,西关军会尾随而来,反围攻丹阳城。

    梁子河是北山和西关中间唯一的屏障,他当然想到必须利用这条河来阻止西关军的进攻。

    肖静笙带人离开后,他立刻传令,调动了城里的投石车,兵力不足,拉来城里的壮丁,将投石车运到河岸,将梁子河至于透支范围之内后,准备等到西关军杀过来时,用投石车透出巨石,砸破冰面,以此阻止西关军的进攻。

    他骑在马上,望着人头攒动的河面,忽然间瞧见中间一人正奋力往这边过来,一眼就认出那是肖静笙,倒不是他眼力好,而是肖静笙的甲胄实在太过显眼,虽然肖静笙不善军略,也很少上阵,但是对于自己的戎甲,却是十分的在意,肖静笙今日穿着一身泛银的甲胄,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自然是十分显眼。

    眼瞧着肖静笙在人群之中也往这边挤过来,肖焕章倒也是微松了口气,前方战事一片混乱,他倒也担心肖静笙在前线遭遇不测,毕竟肖静笙已经是他唯一的儿子,断然不能有失,心中想着只要肖静笙过了河,看到后方有西关军出现,便可立即下令投石。

    陡然之间,肖焕章脸色骤变,虽然隔着远远一段距离,但是肖焕章却瞧见,本来骑在马上正往南岸过来的肖静笙,不知为何,却从战马上一头摔倒下去。

    他双目睁大,肖静笙此时的双目也已经睁大,他在拥挤的人群拼力往南岸过去,眼见便要过河,却感觉自己的脖子一阵剧痛,喉咙里似乎多出什么东西,胸腔的气息,便再也提不上来,身体在马上摇晃两下,一头栽倒。

    身边逃窜的北山兵虽然不顾身边的人,但是肖静笙骑高马穿战甲,十分显眼,陡然从马上摔落下去,自然还是引起边上众人注意,众人看到肖静笙摔落马下,只见到一支羽箭竟然是从肖静笙的脖子后面射入,穿透脖子,从前面的咽喉出来。

    这一箭准确无比,贯穿颈脖,那是无论如何也活不成了。

第一四零三章 破冰

    肖静笙中箭落马,贯穿脖子,边上的北山兵都是大吃一惊,谁也不知道这天外飞仙一般的一箭是从何而来,看着肖静笙在地上抽搐挣扎两下,便即不动,旁边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大多数兵士根本不知道这边发生何事,数千兵马都已经渡河到了对岸,等上了岸,就似乎是从地狱逃脱,不少人全身虚脱,发现全身上下都已经被汗水浸透,岸边却早有肖焕章派出的将官呼喝着,下令兵士就在岸边设防。

    跨国梁子河,大部分北山兵倒是冷静下来,或许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不少北山兵惊魂未定之下,倒也是恢复了镇定,在将官的呼喝下,倒也有不少兵士就在岸边重新集结,组织防线,只是这样的防线仓促无比,松散不堪。

    河面上依然是蚂蚁般的溃兵,破冰之处也是越来越多,有些窟窿一下子便陷进数十人之多,寒冬季节,河水冰冷刺骨,同伴只顾自己逃命,也难以估计落进河水的同伴,便有人活活淹死在河水之中。

    肖静笙身边的不少兵士此时却不知如何是好,眼看着大公子中箭而死,就这般丢下不管,似乎实在不妥,但是究竟如何处理,众兵士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却见到一匹快马从人群中冲过来,正是罗定西,到得边上,翻身下马,看着躺在血泊之中的肖静笙,罗定西瞳孔收缩,一时间似乎已经是呆若木鸡,他缓步靠近过去,蹲下去,看见肖静笙已经断气,但是一双眼睛却兀自睁着,似乎是死不瞑目。

    罗定西眼角抽搐,伸出手,将肖静笙双目合上,抬手指着几名兵士,“你们几个,扶大公子上马,将大公子遗体带回丹阳,回头论功行赏!”

    众兵士互相看了看,也都并无多言,七手八脚抬起了肖静笙的尸首,放到马背上,然后护着肖静笙的遗体,往南岸撤去。

    猛听得后方号角声声,不少兵士回头张望,见到西关军已经集结成阵,竟然果真从后方追杀过来,瞧见西关军无数旗帜在空中飘扬,北山兵魂飞魄散,蜂拥向岸边奔去,一时间人群拥挤,互相践踏,死伤众多。

    肖焕章一时也搞不清楚肖静笙到底如何,听到对岸号角声起,他骑马立于一处高坡之上,也是瞧见了乌云一般的西关军正向这边席卷过来,心下也是吃惊,挥了挥手,边上一名随从已经举起旗帜,直待旗帜挥下,投石车立刻将巨石投向梁子河。

    北山数万溃军,过河的不过半数而已,还有不少挤不上来,兀自停留在北岸,看到后面已经追上来,惶恐万分,拼了命的向前挤,甚至有凶悍的兵士被挡住前路,挥刀便砍,要在自己人中杀出一条退路来。

    轩辕胜才此时一马当先,率领西关军杀到梁子河,一夜血战,西关军全面击溃了北山军,全军上下,士气正是振奋,只等着轩辕胜才率领兵马一举杀过梁子河,进入北山青州境内,拿下丹阳。

    留在北岸实在挤不上前的北山兵马无可奈何之下,不敢坐以待毙,只能回头拼杀,西关军如同下山猛虎,而北山军斗志丧失,北岸顿时宛若屠宰场,血流成河,杀声震天。

    肖焕章见到西关军已经杀到河岸,再不犹豫,一声令下,旗帜挥下,数十辆投石车看到旗帜发令,也都没有犹豫,一时之间,数十辆投石车投出巨石,天空就似乎下起了陨石雨,无数的巨石准确地向梁子河上砸下来。

    北山兵显然没有想到南岸竟然有巨石砸来,河面之上,人头攒动,密密麻麻,巨石落下,不少便是结结实实砸在北山兵的头顶,瞬间将北山兵砸成肉泥,一时间惊呼声四起,恐慌情绪更甚,互相践踏更猛,最为紧要的是,那些巨石如同雨点般落在河面上,河面虽然有坚冰,却也禁不住巨石的轰击,片刻之间,到处都是被巨石砸出的冰窟窿,兵士踩踏之间,河面裂口迅速蔓延,在惊呼惨叫声中,成百上千的兵士落入河中,一时间哭爹喊娘,惨嚎连绵,更有人大声斥骂,整个梁子河,乱作一团。

    清澈的河水,很快也被血水染红,前面是巨石轰顶,后面则是西关军雪亮冰冷的屠刀,北山兵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地狱。

    许多逃生到南岸的北山兵看到河面上的惨状,看到巨石落下,许多人被巨石活生生砸死,更多的人则是在冰冷的河水之中挣扎,那副惨状,实在是让人心生寒意,不少人转过头去,不敢去看。

    肖焕章此时也是脸色泛白,全身发颤,他当然知道巨石轰河的后果,自己的声望必然会受到极大的打击,可是这又是无可奈何的法子,如果放任西关军冲过来,以现在散沙一盘的北山军根本无法阻挡,莫说丹阳城,只怕整个青州甚至是整个北山很快也要被西关人打下。

    以梁子河暂时阻地,至少能够争取少许喘息的时间,只要能缓过一口气,或许就能想出别的对策来。

    他处心积虑谋划了这场战事,可是到头来,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他半生小心,不打无把握之仗,今次一战,可说是他此生最大的一场豪赌,结果却是满盘皆输。

    忽听得一阵山呼海啸的声音响起,肖焕章抬头望去,只见到西关军列队在北岸,无数西关兵同时举起手中的兵器,对天欢呼,清晰听到他们大叫:“胜利!胜利!胜利!”

    肖焕章感觉目晕眼眩,身体摇摇晃晃,几乎要从马上摔落,他身体前伏,伏在马背上,等到那种眼晕目眩的感觉稍微好一些,这才抬头,苍茫天地之下,梁子河满目疮痍,死伤无数,无数的尸体或横躺在冰面上,或泡在水中,眼睛所见,遍处血红。

    忽瞧见一队人马过来,肖焕章皱起眉头,瞧见那一小队人马簇拥着一匹马,马上扶着一个人,瞧那人衣甲,一眼就认出是肖静笙。

    肖焕章心中立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毫不犹豫,拍马从坡上冲下,小队人马已经停下,肖焕章驰马靠近,翻身下马,双手颤抖,快步上前去,叫道:“静笙,静笙……!”

    护卫着肖静笙尸体回来的兵士散到一旁,都是低着头,默然不语,肖焕章靠近之时,已经看见,肖静笙的尸体伏在马背上,脖子处,一根羽箭箭尾竖起,看到那箭尾,肖焕章已经明白什么,双腿发软,头晕眼花,伸手想要扶住什么,却无无可扶,整个人便向前栽倒,幸好边上有兵士眼疾手快,扶住了肖焕章。

    此时有兵士上前,小心翼翼将肖静笙的尸体从马上抬下来,又小心翼翼放在地上。

    肖焕章顺了顺气,终是缓过神来,看着肖静笙尸首就躺在地上,一时间老泪纵横,颤巍巍上前,看着肖静笙的面孔。

    很快,他弯下身子,将肖静笙脖子上的箭矢折断一截子,握在手中,边上已经有人道:“肖督,这是西关军用的箭矢。”

    肖焕章扭头看向北面,西关军并没有渡河,依然山呼海啸在对岸高呼胜利,他目中满是怨毒之色,握紧了拳头。

    很快,眼前一道人影出现,那人衣甲破损,全身上下都是鲜血,血染征袍,一只手将头盔摘下,发髻凌乱,脸上也是一层厚厚的血污,正是罗定西。

    罗定西缓步上前来,忽然跪倒在地,“肖督,卑职无能,有负肖督栽培,连……连大公子都没有保护好……!”他豁然拔出刀,双手横抬,“请肖督降罪,处决卑职!”

    肖焕章缓步走过来,伸手拿过罗定西那把刀,罗定西转过脸,脖子朝着肖焕章,闭目等死。

    却听到“呛珰”一声响,罗定西睁开眼睛,却见到肖焕章将那把刀丢到一旁,怔了一下,肖焕章却已经伸手拉住罗定西的手臂,将他扶起,罗定西起身来,面带愧色,正要说话,肖焕章已经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定西,此次失利,非战之罪,是本督谋划不周,上了楚欢的当。”抬起头,看着明朗的天幕,长叹一声:“是本督太低估楚欢,小瞧了此人的奸诈……本督太疏忽,早就该想到,楚欢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肖督,梁子河被切断,西关军应该不会放过机会,他们很可能会想办法过河,甚至是从东面绕行进入我北山境内,接下来还有恶战,请肖督下令接下来该怎么做。”罗定西神情肃然道。

    肖焕章痛失长子,心绪飘忽,脑中已经混乱,问道:“定西,你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肖督,以卑职之见,西关军虽然取胜,但是自身损失也不小。”罗定西正色道:“肖督现在应该撤回丹阳,在丹阳设防,咱们的粮草充足,就算西关军打到城下,只要我们能坚守一段时间,他们的后勤供给不足,只能退兵。楚欢在西关施行均田令,北山士绅对均田令定然反感,他们应该明白,如果真的被楚欢打到北山,很有可能在北山也按照西关的方法实行均田令,那时候北山士绅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所以这种时候,他们一定会支持肖督守住北山。”

    肖焕章点头道:“你说的有理。”

    “肖督可以下令,让北山士绅将自家的壮丁组织起来,救援丹阳,他们有钱有人,只要能够集中到丹阳来,西关军想要突破丹阳占领青州,那也不是容易的事情。”罗定西道:“楚欢顾忌西边的朱凌岳,绝不敢将西关的力量全用来对付我们北山,西关军打过来,只要我们奋力抵挡住几场恶战,西关军缺粮少物,也不可能撑下去多久。”

    --------------------------------------------------

    ps:今天第四章,总共更了一万三千字,还请大家支持一下,投点票票赞助,继续码字,争取在凌晨两点左右再出一章!

第一四零四章 大捷

    甲州大捷,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朔泉,朔泉上下一片振奋,楚欢也终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南线战事,对西关来说,重要性显而易见,一旦此次南线战事失利,对西关的打击将是致命性的,楚欢在青唐之时,与轩辕胜才等人连续谋划数日,考虑到了其中的各种细节,可说是一丝不苟。

    要想取得此战胜利,首先自然是要对肖焕章的意图洞若观火,只有弄清楚了肖焕章的心思,才能对症下药,一击而中。

    只是肖焕章素来谨慎,而且老奸巨猾,楚欢并不敢说自己能对肖焕章的心思完全猜透,他虽然猜到肖焕章的真实意图很有可能是吞下甲州,但是肖焕章到底如何用兵,他却也是思虑了良久。

    在青唐之时,楚欢和众将连续研究,最后还是确定,如果肖焕章真的吞下甲州,自然要想办法歼灭西关南线主力,而肖焕章提出西关军退守甲州,佯装败退,诱朱凌岳出洞,这其中就是暗藏祸心,楚欢敏锐地感觉,肖焕章很有可能会趁着西关军退兵之际,从后面趁势追杀,一举击溃西关军的主力。

    至若北山军可能派出两翼伏兵,则是卢存孝提出来。

    卢存孝在葫芦寨的时候,时常带人劫掠官兵,往往兵力处于弱势,所以卢存孝最喜欢的战法,就是派出一支兵马,故意对官军发起攻击,随后装作不敌撤退,作为诱饵引官兵追击,而事先则是在两翼埋下伏兵,等到官兵进入圈套,诱饵调转回头迎击,两翼伏兵杀出趁机杀出,这对敌人的心理有着致命的攻击性,往往能够以少胜多。

    正是因为卢存孝提出的这个设想,让楚欢等人在制定战略计划的时候,也作出在两翼埋下伏兵的计划,实际上当时楚欢并没有考虑到罗定西会派出两支兵马从两翼迂回,事先埋伏,西关军在兵力上处于劣势,在两翼设伏,其目的本来是想包抄北山军。

    但是甲州之战,战场上的变化风云变幻,西关军事先在两翼设下了伏兵,没有想到北山军竟然也做出了类似的布置,好在西关两翼的将领也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将,北山两翼军绕过青唐城,悄无声息赶赴埋伏地点,在他们抵达之前,西关两翼伏兵就已经在那里埋伏好。

    也幸亏西关两翼军一直派斥候在附近活动,当北山两翼军赶往既定地点的时候,西关两翼军探知消息,他们距离壕沟战场本来只有数里路,当下迅速向后移动,将原来的埋伏地点,腾出来交到了北山两翼军的手中,退到了北山两翼军的身后。

    当时的情形可说是异常的惊险,西关两翼军但凡没有探到北山两翼军的活动情况,移动速度稍慢一些,被北山军撞上,那么在北山军主力杀来之前,就必然会先是一场激战,从而让西关的整个战略计划出现严重的问题,也就不可能出现后来的大捷。

    正因西关两翼军的及时移动,将领经验丰富,这才成了最后取胜的决定性因素,当北山两翼军往中间杀过去,西关两翼军立刻随在后面,从后方杀到,重创了北山军的士气,导致了北山军的全线崩溃。

    甲州大捷,将士用命,楚欢自然少不得奖赏一番,只可惜西关囊中羞涩,南线上万将士,真要赏赐,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楚欢想来想去,最后决定,用新盐代替财物向南线将士颁下赏赐,从盐库运出大批的食盐,令轩辕胜才登记南线将士的名录籍贯,将士身在前线,发了食盐,也不能带在身上,所以籍贯在西关境内的,官府将会将赏赐的食盐送到兵士家中,交给兵士的家属。

    西关军的前身是平西军,其中有一部分是余不屈从关内带来的将士,家人不在西关,楚欢承诺,若是兵士不愿意要食盐,食盐便暂存在官仓,等食盐销售,将以现银补贴上去。

    西关军第一次大战,战果喜人,朔泉大小官员自然是欢欣鼓舞,都想肖焕章老奸巨猾,最后却还是败在楚欢的手中,这位年轻的总督,果然是了不得。

    倒有官员立刻进言,趁此大好时机,大可以令轩辕胜才出兵北山,一举拿下青州。

    楚欢心里有何尝不想拿下青州。

    青州是西北富庶之地,最为紧要的,西谷关就在青州东部,拿下了青州,不但占下了一块富庶之地,而且就此打通了与关内的通道,新盐便可以从西谷关入关,对西关的经济,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西北本就是贫瘠之地,而西关更是十分贫困,楚欢好不容易发明了本土制盐的方法,成功制造新盐,食盐也就成了西关的一根经济支柱,如果食盐无法入关,足以支撑西关经济命脉的食盐将会失去它最大的作用。

    可是楚欢更清楚,想要在这种时候完全拿下青州,实在是十分的困难。

    今次一战胜利的根本原因,绝非西关的实力在北山之上,无非是楚欢和西关将领谋划周密,将计就计,西关军奋勇拼杀,严格执行既定战术。

    真要比起财力甚至是兵力,西关都在北山之下。

    楚欢深知,此时如果对青州发起进攻,倒也未必不能打下青州,可是北山军并没有完全被击垮,肖焕章为了保住北山,也必定会倾尽全力,北山军在甲州之战溃不成军,可是西关军真要打进北山,北山军退无可退,就未必会那般不堪一击。

    而且楚欢很清楚,他在西关施行均田令,早已经传扬出去,虽然深得百姓拥护,但即使在西关,也有不少士绅豪族心中不满,他知道北山士绅必然对均田令也是极为反对,攻入青州之后,青州士绅豪族必定会担心楚欢在青州施行均田令,势必会全力支持肖焕章。

    西北豪族盘根错杂,西关豪族因为经受西梁人的冲击,损失惨重,势力大损,再加上有西关七姓的支持,楚欢才能在西关勉强推行均田令,可是北山兵没有遭受西梁铁蹄,北山的士绅豪族元气未伤,那依然是一支极其强悍的力量,拿下青州,如果不能镇住那帮人,对楚欢来说,后面的麻烦事将会连续不断,如果给他时间腾出手来,慢慢治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楚欢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南线军一旦打进青州,要占住青州诺大的地盘,稳住青州士绅,就势必要在青州驻军,而且兵力还不能在少数,到时候,南线兵马就只能困在青州,腾不出手来支援西线,而当前最让楚欢忧心的,就是西线的朱凌岳。

    所以他虽然很想拿下青州,可是目前时机根本没有成熟,而且楚欢手头上的实力,也不足以在这个时候镇住青州。

    他心中所想,当然不会表现出来,反倒是下令轩辕胜才在青唐做出随时要扑向青州的气势,给北山以逼人的压力。

    对于这次大捷,楚欢自然是要往齐王那边禀报。

    齐王来到朔泉之后,也赞成了楚欢的建议,并没有大肆宣扬,直到今日,知道齐王来到朔泉的人,为数不多。

    齐王得知甲州大捷,却也是兴奋异常。

    他人虽在朔泉,可是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重回京都,对太子的恨意,没有因为事件的流逝而消减,反倒是越来越浓。

    他如今最大的指望,就只有楚欢。

    楚欢说过,一旦西北稳定,集合西北虎狼之师,大可以找寻机会,入关挺进京都,这也是齐王最大的愿望,甚至做梦的时候,都想着自己一身战甲,率领十万西北虎狼,兵临京都城下。

    但是他也清楚,进军京城,在目前也只能是个梦想,太子势力强大,想要与太子一争高低,绝非朝夕就能做到的事情,需要时间,需要慢慢积攒实力,对齐王来说,楚欢每一次胜利,就距离挺进京城近了一步,此番能够取得甲州大捷,自然是大大的好事。

    楚欢从齐王住处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

    甲州大捷,固然让人振奋,却没有让楚欢失去冷静,他很清楚,这只是艰难道路的其中一步而已,真正的困难,还在西边。

    甘侯已经与朱凌岳结成了亲事,甘玉娇已经在贺州城停留一阵子之后,终究还是离开了贺州,去了天山。

    两家亲事结成,西线的压力陡然间就剧增,今次甲州大捷,定然会刺激到朱凌岳的神经,楚欢已经预感到,只怕用不了几日,西线那边就会有动静传来。

    他骑马在街上寻思,互听的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楚大人,好久没见到你了,你可有阵子没有光顾小店了。”

    声音十分娇柔,透着一股子媚意,将正在思索的楚欢惊醒,扭头看去,见到一个身着紫色锦袄的美貌女子站在一旁,身段儿优美,肌肤雪腻,长相娇媚,眉宇之间,风情妖冶,那一对媚眼儿十分的勾魂,那左眉内角,有一颗殷红小痣,更是增添了风骚妩媚的韵味。

    楚欢看到这女子,怔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小饭馆前,饭馆门头上,写着“西风馆”三字。

第一四零五章 乌鸦

    “原来是玉老板。”楚欢并没有下马,含笑道:“倒也是有阵子没见了,不知这一向生意可好?”

    站在西风馆前的妩媚女子,自然是胸部极为壮观的玉红妆,今日身着锦袄,将身段儿掩的严实,只是胸脯却还是鼓囊囊的。

    玉红妆一副烦恼之色,伸手指冲着饭馆里面指了指,“这才刚过饭口儿,楚大人瞧瞧这里面可有人?”

    饭馆大门敞开着,里面灯火昏暗,冷冷清清,几乎没瞧见一个食客的影子,忍不住问道:“怎么,客人吃饭都很早吗?”

    “早?”玉红妆白了楚欢一眼,风情万种,嗔道:“楚大人,你可见过这么冷清的饭馆,一天到晚,也来不了几个客人,往日里奴家站在门前召唤客人,十个倒有十一个往饭馆里来。”

    楚欢心想你长得妖艳丰美,眉宇间的妩媚之态更是能够勾魂,从门前经过的男人,即使不冲着饭馆里的伙食,冲着你那妩媚风情,也是要留下来,秀色可餐。

    脸上却是带笑道:“既然如此,怎地现在没什么客人?难不成玉老板饭馆里的菜肴不好吃?”

    “好不好吃,楚大人为何不进来尝一尝?奴家现在就让人给楚大人炒两个菜,让楚大人尝尝味道。”玉红妆幽幽叹了口气,幽怨道:“落到今日这样,还不是拜你楚大人所赐。”

    楚欢骑马居高临下与玉红妆说话,倒觉得有些不舒坦,下了马来,奇道:“拜我所赐?玉老板,你这话我可是听不明白。本官治理西关,对商铺以扶持为主,商家铺面的商税,较之早先,那可是只有从前的三成。”

    玉红妆叹了口气,看了看天色,道:“楚大人,这外面风寒,要不进屋里喝杯热茶,咱们毕竟也是故人,不求你这位总督大人给我们什么好处,进屋喝杯茶总不会不给面子吧。”

    楚欢想了一下,将马匹拴在门前,进了屋内,屋角倒还生着火炉,随便在一张桌子边坐下,四下看了看,堂内冷冷清清,却无一个伙计,不由问道:“怎么店里没有伙计?我记着上次还有两个伙计在跑堂。”

    “连自己都养不活了,哪里还能养得起伙计。”玉红妆拿了干净的茶杯过来,又拿过热茶壶,给楚欢倒了一杯茶,这才在楚欢边上坐下,打量楚欢几眼,这屋内并无他人,虽然大门敞开,但食堂内孤男寡女,最紧要的是玉红妆长相妖艳妩媚,总给人一种想要勾引人的感觉,楚欢倒有些不自在,问道:“刚才你说饭馆生意不好是拜我所赐,这话从何说起?”

    “楚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玉红妆苦笑道:“前次发生的事情,楚大人难道不记得了?”

    楚欢一怔,但是很快就想起,他上次来这饭馆,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楚欢从云山到京城,再从京城到西关赴任,这玉红妆竟也是十分诡异/地顺着这条线迁徙,楚欢在云山的时候,玉红妆在云山开赌场,楚欢到了京城,还没安定,玉红妆跟到京城开了绣庄,等楚欢来到西关赴任,玉红妆竟也跟着来到了西关,开了这家小饭馆,说得难听些,就如同狗皮膏药一样一直贴在楚欢的附近。

    楚欢心里清楚,玉红妆声称自己是有夫之妇,那外号虎霹雳的黄如虎是她的丈夫,但是楚欢却已经感觉出来,黄如虎与玉红妆关系亲密倒不假,但是所谓的夫妻关系,十有**是掩人耳目。

    他当然不会绝玉红妆一路迁徙,是因为看上了自己,这几年来,有许多的诡异之事在楚欢身边发生,楚欢知道这对假夫妻身份必然非同一般,所以前次来到饭馆,也是想从玉红妆口中问出他们真实的身份和意图。

    只是那天却无巧不巧,赶上了北山青州士绅高廉之子高霍前来闹事,高霍对这小饭馆的老板娘垂涎三尺,由此引发饭馆的一场风波,楚欢当时有心要铲除在西关扩张的北山士绅阶层,所以利用高霍之事,大兴牵连,彻底将北山势力从西关祛除出去。

    只是那次之后,楚欢事情繁多,倒是将这家饭馆忘记,如果不是今日突然从这里经过,还真忘记玉红妆还在朔泉。

    此时脑中自然便想起上次的事情,他对玉红妆的身份极是怀疑,直到今日,也不知这玉红妆是敌是友。

    “玉老板指的是什么事请?”楚欢嘴角泛起微笑,“是说咱们两人在后面屋子里的事情,还是其他什么事情?”

    那日楚欢来到饭馆,和玉红妆到了后面屋子,摆了酒菜,玉红妆的意思是说要请楚欢小酌,以后能够多多照顾。

    但是楚欢对玉红妆身份生疑,当时便借势装作要轻薄玉红妆,甚至要强行扯开玉红妆的肚兜,去看她的胸脯。

    当时如果不是高霍带人闯进来,楚欢几乎得手。

    虽说玉红妆美艳妖娆,那丰满的胸脯几乎可以吸引天下所有男人的眼睛,但是楚欢当然不会无聊到真的要强行对玉红妆非礼,一直以来,围绕在楚欢身边发生的诡异事情,出现的那些诡异之人,大多在胸口都有一个“卍”字符号,楚欢不知道那符号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却明白,胸口纹有那样符号的一群人,必然是一个严密的组织。

    只可惜目今他所见到的胸口纹有“卍”字符的几人,都已经死去,问不出真相,玉红妆从头到尾跟随,也是十分的诡异,楚欢心下总怀疑这女人与那帮人或许也有关系,他倒真想瞧瞧,在玉红妆的胸口,是否也纹有那样的符号,若果真拥有那样的“卍”字符,未必不能从玉红妆身上找到突破口,解开自己心中诸多谜团。

    楚欢似笑非笑,故意这般问,玉红妆自然也没有忘记当日发生的事情,脸颊微红,似乎有些害怕,身体往后挪了挪,咬着红唇,白了楚欢一眼,轻嗔道:“奴家是在向你诉苦,你……你却故意调笑奴家,楚大人,你不想为民做主?”

    “为民做主是分内之事,只不过你是不是良民,本官心里很怀疑。”楚欢盯着玉红妆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眸儿,“你是想说,因为高家的事情,客人都不敢到你这里来吃饭?”

    “谁说不是。”玉红妆轻叹道:“自那以后,都说我这饭馆有邪气,高家之事起自饭馆,最后高家公子为此丢了脑袋……楚大人,都说这里是不祥之地,你说他们还敢过来吃饭吗?这些时日来,饭馆价格一降再降,过来吃饭的人却是寥寥无几,实在没有法子,养不起两个伙计,只能让他们离开,再说馆子里一天下来也没有几个客人,奴家自己受些累也就是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留在这里。”楚欢微笑道:“在朔泉既然挣不了银子,本官劝你还是入关去,往关内做生意岂不更好?”

    玉红妆眼若秋水,看了楚欢一眼,幽幽道:“关内的贪官污吏太多,做点小生意,还应酬不了那些当差的,生意不好,官府的赋税却不能少一文钱,而且越来越高,逼得小生意人都活不下去。倒是留在朔泉,老百姓都说你楚大人是个清官,轻徭薄赋,就算生意差了些,也不至于活不下去,奴家……奴家是舍不得离开这里。”

    楚欢笑道:“原来如此,其实……玉老板这样的大美人,如果真的离开朔泉,本官也是很舍不得的。”说话间,一只手陡然探出,竟是握住了玉红妆放在桌上的一只玉手,他速度奇快,出其不备,玉红妆玉手顿时被抓住,娇躯一颤,失声道:“楚大人……你这是……你这是要做什么?”想要抽出手来,奈何楚欢握的极紧,玉红妆挣扎不开,向门外瞧了一眼,门外的街道早已经是一片漆黑,冷冷清清,也没有几个人经过,低声哀求道:“楚大人,这样子被人看见,会被人说闲话,你……你先放开奴家……!”

    楚欢面不改色,依然带着微笑,“玉老板走南闯北,什么没有经历过,难道连这点小事也会害怕?”

    “现在是小事,可是……可是奴家担心楚大人会……会不小心做出大事……!”玉红妆眼眸闪动,妩媚之中,又显得楚楚动人。

    楚欢凑近过去,压低声音道:“玉老板说的大事是什么?以为我要做什么大事?”

    玉红妆脸颊泛红,低下头,轻声道:“大人……大人心里明白的,你是官,我是民,民不与官斗,可是……奴家是有夫之妇,闲话传出去,奴家也就活不成了……!”

    “玉老板花容月貌,那个什么虎霹雳,实在配不上玉老板这样的大美人儿。”楚欢握着玉红妆的手,一根手指则是在玉红妆的手面上轻轻抚摸,“本官府里还空了一处院子,没有主人,想请玉老板住进去,不知玉老板意下如何?”

    玉红妆咬着红唇,嗔怒道:“楚大人,你……你这是要做昏官,夺人妻子吗?天下乌鸦一般黑,原来楚大人也不是什么……不是什么好人……!”她虽然柳眉微蹙,做出嗔怒之态,但是那柔软的声音,只有嗔态,却无怒意。

    “本官对于老板有意,玉老板莫非对本管没有心?”楚欢含笑轻声道:“若真的能够与玉老板在一起,做一只乌鸦,那也没什么不好。”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92/ 第一时间欣赏国色生枭最新章节! 作者:沙漠所写的《国色生枭》为转载作品,国色生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国色生枭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国色生枭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国色生枭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国色生枭介绍:
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一局诡异的惊天大陷阱,局中有局,计中有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是计中人,谁是布局者?八字谶言之后,又尘封着何等隐秘的故事?是狼巡天下?还是狡狐瞒世?
一曲曲未了的壮士赞歌,一幕幕卷起的美人珠帘!
国色生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国色生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国色生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