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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国色生枭txt下载     国色生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四二一章 无处话凄凉

    肖恒张了张嘴,却是无话可说,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女人的算计之中。

    他陡然间想到什么,失声道:“肖静笙……肖静笙难道也是你们所害?”想到肖静笙是在战场上被冷箭贯穿脖子而死,当时北山军一盘散沙,全线崩溃,而西关军在后掩杀,兵荒马乱,若是被冷箭射杀,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肖静笙死的却颇有些蹊跷,被冷箭所射杀,固然正常,但是射杀肖静笙的那一箭,却堪堪穿透肖静笙的脖子,可说是箭法极其精妙,如果说这一箭是冷箭,那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倒像是有人正对着肖静笙射出了那一箭。

    肖恒此前并没有想这么多,毕竟北山兵败,从上到下,人心惶恐,而且死在战场上的又不是一人两人,数千北山将士葬身沙场,肖静笙被一箭射杀,倒也没有引起众人的怀疑,可是现在想来,肖恒便觉得其中大有蹊跷。

    罗定西咧嘴一笑,露出牙齿,抚摸着肖夫人的腰肢,满不在乎道:“便是找遍普天之下,也不会再找到凶手……!”

    “我明白了,那一箭并非你所射,你的箭法并不高明,而且身在战场,你又是极其显眼,若是射杀肖静笙,很容易就被人看到。”肖恒恍然大悟,“你当然是早就安排了箭手,找到机会,用西关军的箭矢,射杀了肖静笙。”

    “倒也谈不上早有准备。”罗定西淡淡道:“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肖静笙会带兵前往救援,此人从没有上过沙场,我以为他并没有胆量上阵,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做在战场上射杀他的准备。”看了肖夫人一眼,嘿嘿笑道:“不过夫人却是早有计划,准备找个机会,在丹阳城内刺杀肖静笙,刺客我们都已经准备好,只是肖静笙自己找死,否则倒还可以多活几日。”

    肖夫人展颜笑道:“肖静谦死后,肖静笙倒一直想要插手军务,他一心想要继承肖焕章大权,若无兵权在手,自然不会安心。他领兵出城救援,我想也只是想借此机会,立下战功,在军中建下威信而已,只可惜却自找死路。”

    “你们步步算计,狼狈为奸,果然是狠毒。”肖恒怒极反笑:“罗定西,肖焕章这些年待你不错,不想你竟然吃里扒外,背信弃义……!”

    罗定西冷笑道:“背信弃义?肖焕章只是将我当成一条咬人的狗,他对我有何恩义?我的一切,都是拜夫人所赐。肖家……嘿嘿,你以为你们肖家是什么好人?除了门前那一对石狮子,就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握起拳头,冷声道:“肖焕章自不必说,贪赃枉法,中饱私囊,野心勃勃,不说其他,便是制造冤案强娶夫人,此人的劣行可见一斑。至若他两个儿子,肖静谦残暴狠毒,又何曾将别人当做人看?至若肖静笙……!”看了肖夫人一眼,“与你肖恒一丘之貉,你以为只有你打夫人的主意?在你之前,肖静笙那混账就已经想要冒犯夫人!”

    “什么?”肖恒变了颜色。

    肖夫人冷然一笑,“你也不用稀奇,肖静笙暗地里几次三番纠缠我,有一次如果不是定西突然出现,我已经被他凌辱……本来我还想借这个机会,让他们父子相残,只是肖静笙太过愚蠢,我只怕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会坏了大事。”凝视着肖恒,“在你之前,我们是想过利用肖静笙对付肖焕章,但是最终作罢,比起肖静笙,你要谨慎得多,做起事情来,也比肖静笙更有头脑,不容易被人轻易看出破绽,若换做是肖静笙,很容易就被肖焕章识破……那倒是坏了大事!”

    肖恒想不到这中间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心中对肖静笙更是生出鄙夷之心,但是随即一想,肖静笙意图非礼肖夫人,自己和他所为,又有什么分别?诚如罗定西所言,这肖家竟果真没有干净的地方。

    “肖静笙兄弟既已死去,你们接下来的目标,自然就是肖焕章。”肖恒叹道:“你此番前来丹阳,当然不是为了照顾肖焕章,而是为了来取他的性命!”

    肖夫人眼中显出怨毒之色,盯着肖焕章的尸首,就如同看着一条死狗,声音带着刻骨的仇恨:“不错,十几年前,我就已经想亲手杀死他,等这一天,我已经等到太久,已经迫不及待。你来之前,我就已经一刀捅进了他的胸口,他想喊,我用枕头蒙住了他,让他叫不出声来……他死前一定在想,我为什么会对他下手,只怕临死前他能想明白,他的两个儿子,也都是死在我的手上……!”她忽然想起来,声音有些疯狂。

    肖恒躺在地上,闭上双眼,事情的过程,他已经一清二楚。

    罗定西在战场上,派人射杀了肖静笙,然后又将射手杀死,或许都已经毁尸灭迹,这种时候,莫说死一个小卒子,就是死上十个百个,也没有人去在乎。

    肖静笙被杀的消息,罗定西自然是派人告知了肖夫人,肖夫人从俞昌来到丹阳,就是为了施行今晚的计划。

    肖夫人亲近他,不惜与他违背伦常勾搭成奸,说到底,就是为了今晚,为了找一个替死鬼。

    他今夜前来幽会之前,肖夫人已经杀死肖焕章,肖焕章本就苍老,再加上正在病中,虚弱无力,肖夫人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只是三十出头,正当壮年,一个正当壮年的妇人要杀死一个患病的老人,而且出其不意,这并不是困难的事情。

    肖夫人约他今晚前来幽会,便已经设计好了一切,本就是要找一个替死鬼,肖恒色令智昏,本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香艳刺激的偷情,却不知踏入宅子的那一刻,就已经进入了一个谋划已久的圈套,现在想来,罗定西在事发之后,竟然如此迅速便即出现,当然也是早有安排。

    这计划阴险至极,不但将肖氏父子铲除,而且将肖恒卷入进来,做了替死鬼,杀死肖焕章的同时,也除掉了最后的继承人肖恒,肖家几位重量级的人物一死,罗定西手掌兵权,在肖夫人的帮助下,很容易就能够控制北山的局面。

    一度在北山呼风唤雨的肖氏一族,彻底毁在了一介女流的手中,肖恒闭上双目,此时此刻,他已经无话可说。

    罗定西却已经从椅子上起身来,沉声道:“该知道的,也都告诉了你,你也算是做了个明白鬼……!”看向肖夫人,道:“夫人,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也不必在这里耽搁时间了。”缓缓拔出刀,“肖恒杀死肖督,本将想要调查情况,肖恒却抗拒偷袭,本将无奈之下,只能当场将其诛杀……!”将手中的刀递给了肖夫人,“夫人,你若不好动手,我来帮你!”

    肖恒睁开眼睛,他知道断无幸免之理,艰难抬起头,看着肖夫人,道:“你……你过来,我有最后一句话要对你说……!”

    肖夫人微蹙柳眉,罗定西冷笑道:“夫人,我一刀砍了他,不必和他废话,免得他又玩什么花样。”

    “罗定西,也亏你是统兵之将,还自称什么北山第一猛将,看来你只是个懦夫,我四肢皆被你废,你还在畏惧我?”

    “畏惧你?”罗定西淡淡道:“你太瞧得起自己了。”便要过来,肖夫人已经道:“且慢!”

    罗定西回头,肖夫人却已经从罗定西手中接过大刀,缓步走到肖恒身边,刀锋向下,点在了肖恒的咽喉。

    肖恒盯着肖夫人面孔,凄然一笑,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肖夫人没听清,蹙眉道:“你说什么?”肖恒无法动弹,她倒并不害怕肖恒会突然偷袭,而且大刀就横在肖恒的脖子上,蹲在肖恒身边,肖恒凝视着肖夫人,轻叹一声,犹豫了一下,终于问道:“叔母,我问你最后一句话,你能不能回答我?”

    肖夫人一怔,她料不到到了这种时候,还要喊她为叔母,蹙眉道:“你想问什么?”

    肖恒问道:“我想知道,你心里是否真的有过喜欢我?哪怕是一点点……!”

    肖夫人更是有些错愕,不想到了此时,肖恒竟然还在纠结这样的问题,淡然一笑,道:“你既然想知道,我也不妨告诉你,从一开始,我就只想利用你,自然不会对你有什么感觉。”

    “原来如此。”肖恒眼中划过失望之色,随即轻叹道:“也罢,叔母,只盼你日后能够过得好一些……!”艰难抬头,凑到肖夫人耳边,轻声道:“不要相信罗定西,他能出卖肖焕章,就能出卖你……不管你有多厌恶我,在我心里,你依然是我最爱的女人,我听人说,一个人死的时候,带着恨意,就会化为怨灵,难以超生,所以我不会带着恨意死去……我会带着爱意而去,叔母,我爱你……!”猛然间向前一挺,喉咙一甩,锋利的刀刃顿时便割破了肖恒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肖恒嘴角带着笑意,看着肖夫人,脑袋向后一仰,就此死去。

    肖夫人先是吃了一惊,等见到肖恒喉咙鲜血喷涌,倒地死去,表情变的异常复杂,呆呆看着嘴角兀自带着浅笑的肖恒,一时间茫然不已。

    她眼角跳动,娇躯轻颤,凝视着肖恒的脸胖,随即手上一软,大刀脱手落地,一屁股瘫坐在地,呆呆看着肖恒,全身颤抖。

第一四二二章 不得安生

    肖夫人正自一片茫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香肩,肖夫人回过神来,扭头看去,只见到罗定西已经走到自己身边。

    “夫人怎么了?”罗定西看起来颇为关切,“你气色似乎不好?是否……!”

    “无妨。”肖夫人起身来,不再去看肖恒尸首,道:“接下来如何处理,你自然是明白的。”

    “夫人放心。”罗定西含笑道:“不过肖焕章之死,如今倒不能张扬出去,我军新败,正是士气低落之时,如果此时肖焕章的死讯传扬出去,只怕全军上下的士气更会遭受打击。如今青州本地各府县的豪绅们正往这边送粮送人,一旦他们知道肖焕章死了,只怕人马物资都要撤回去。”

    肖夫人微点螓首,“你说的不错,肖焕章的死讯,暂时不必透露。”

    “只对外说,肖焕章患了疾病,夫人在这边服侍,一切事务,暂时都交由我来处理。”罗定西肃然道:“等到眼前的困境解除,夫人再借口肖焕章要回俞昌休养,那时候将肖静笙的时候一同带回,等回到俞昌,稳定了那边的局面,再将肖焕章的死讯公之于众。”顿了顿,含笑道:“现在天气寒冷,尸体不会发愁,我再好生处理,耽搁一段时间,应该不会有问题。”

    肖夫人看起来十分的颓然,她大仇得报,本来应该一切轻松,但是神情看起来却兀自沉重,走到了椅边,坐了下去,看上去颇为憔悴。

    罗定西却是走了过去,横身将肖夫人抱起,笑道:“许久不曾与夫人共赴巫山,想念至极,今日大功告成,当与夫人庆祝一番。”说完,满是胡须的嘴巴凑上前去,便要亲吻肖夫人的红唇,肖夫人却已经抬手挡住,勉强笑道:“定西,我今天很累了,要不改日……!”

    罗定西“哦”了一声,凑到肖夫人耳边,轻声道:“夫人玉体在怀,我这个大老粗又怎能受得了。夫人只需要躺着,我来服侍夫人就好。”不顾肖焕章和肖恒尸体在旁,抱着肖夫人的娇躯,便往床榻边走去,到得床边,将肖夫人丢在床上,三两下除去衣甲,便要压上去,肖夫人蹙眉道:“定西,不要这样,还有事情没有解决。”

    罗定西却是蛮横撕开肖夫人的衣裳,露出那两团丰腻饱满的雪白胸脯,在空气中颤动,如同柔软的水袋子,罗定西一手抓住一个,如同揉面团一样揉起来,那一对水袋子般柔软却又充满弹性的胸脯在他手中变幻形状,呼吸急促,瞳孔放光,笑道:“大事已了,那些小事又何足道哉?”盯着肖夫人雪白身子,道:“夫人,咱们先快活一番再说……!”便要扯肖夫人裙子,肖夫人却是抓住裙带,微怒道:“先说正事。”

    罗定西见肖夫人秀眉蹙起,倒也不好用强,犹豫一下,坐在床榻边,问道:“夫人说的正事是什么?”

    “肖焕章死了,楚欢却没有死。”肖夫人坐起身来,将胸前衣襟拉紧,遮挡住胸脯,微微整理了一下发髻,才道:“青唐那边还有虎视眈眈的西关军,你准备作何处置?”

    罗定西哈哈笑道:“夫人原来是担心此事?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肖焕章说的不错,再打下去,那是不成了,只能议和。”

    “哦?”

    “楚欢继续攻打北山,对他并无益处。”罗定西道:“朱凌岳和甘侯结亲,楚欢现在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夫人,依你之见,你说朱凌岳接下来是先收拾楚欢,还是来打我北山?”

    肖夫人眼眸一转,反问道:“依你之见呢?”

    “必打西关。”罗定西十分自信道:“朱凌岳应该明白,如果他攻打北山,北山虽然新败,可是他想要吞下北山,却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北山还有数万大军,而且要害险地也是不少,正要吞下整个北山,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拿下。如果朱凌岳先打北山,楚欢绝不会坐视不理,他一定会联合我北山,共同对抗朱凌岳。”

    肖夫人想了一下,点头道:“此言倒是不差,楚欢是个聪明人,他绝不可能坐视朱凌岳吞下北山。”

    “我们明白这一点,朱凌岳更明白这一点。”罗定西轻笑道:“而且他知道我北山新败,如果肖焕章已死的消息被他所知,那么他非但更不会动北山,反倒是坚定去打西关,因为他清楚,攻打北山,西关和北山会联手抗敌,但是如果攻打西关,我北山可就未必会出兵相助了。”

    肖夫人“哦”了一声,问道:“朱凌岳攻打西关,你不准备发兵?”

    “额蚌相争,我们又何必参合进去。”罗定西缓缓道:“朱凌岳一定在想,只要打下西关,除掉了楚欢,那么他朱凌岳手握天山、西关二道,我北山道就只能是不战而降,很有可能兵不血刃就会拿下北山道,一统西北,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将事情弄得那么复杂,先打北山再打西关?”

    肖夫人唇边显出浅浅笑容,问道:“如果朱凌岳真的拿下西关,到时候你又如何选择?”

    罗定西挑起肖夫人的下巴,看着这张虽然端庄典雅却又充满着迷人魅力的脸庞,反问道:“夫人觉得我们该如何?”

    肖夫人眼眸闪动,道:“我当初说过,助你拿下北山大权,北山之权在你手中,我自然不会干涉。”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等真到了那一天,再作打算。”罗定西道:“现在要考虑的,是要和楚欢达成和议,我准备借用肖焕章的名义,派人前往西关,肖焕章割让青州两县,未免太小家子气,青州六县,割让丹阳、高陵、雁塔三县,另外再送出五万石粮食,如此一来,楚欢绝不可能再对我北山动手。”

    肖夫人有些惊讶,随即轻笑道:“看来你比肖焕章要阔气得多。”

    “夫人,只要楚欢能答应议和,调兵西边,与朱凌岳一争高下,再多付出一些代价,我也在所不惜。”罗定西笑道:“西关军确实能打,凭心而论,北山军不是西关军的对手,甚至天山军没有那骑兵,也未必真的可以打得过西关军。天山有三万黑风骑精兵,整个西北,无有人敌,两边打起来,朱凌岳的胜算本就有七八成,如今又加上一个甘侯,楚欢几乎没有任何胜算了。”

    肖夫人靠坐在床头,双手横抱在胸前,一条修长美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姿势看上去颇为撩人,只是看着罗定西,并不说话。

    罗定西一只手撩开肖夫人盖住双腿的裙裾,轻轻抚摸着肖夫人圆润雪白的美腿,轻声道:“虽然战事未开,但是楚欢已经注定必败,不过我倒不愿意看到他轻易就败在朱凌岳的手上。西关军勇悍的很,上阵交锋,真如同狼群一样,悍不畏死,这样一支军队,就算最后真的失败,但是朱凌岳要取胜,也必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他们打得越久,朱凌岳的损耗就会越大……!”

    肖夫人似乎明白什么,道:“只是楚欢缺粮,比不得朱凌岳兵精粮足,西关军虽然骁勇善战,可是没有粮食,也打不了太久。”

    “夫人所言极是。”罗定西抚着粗须道:“所以该出血的时候,必须出血,有时候自己流血,是为了让别人送命。”

    “所以你提出议和的条件,不但割让三县之地,而且还要送出五万石粮食,名为赔偿,实为资助。”肖夫人幽幽道:“五万石粮食,数目不少,可以解楚欢燃眉之急,割让三县,让楚欢有入关的道路,他的食盐就可以入关,可以从关内换取粮食,如此一来,西关军有了粮食,就能够和朱凌岳耗下去,耗得越久,双方的人死的就越多,无论最后谁胜谁败,胜的那一方,也必然是损失不小。”

    罗定西哈哈笑起来,道:“正是如此。他们打得越久,不但他们互相之间的损耗越大,我这边也有时间整军备战,三县割让楚欢,莫说他没有太多兵力丢在这边驻守,就算派兵驻守,想要在短时间内真正将这三县消化进他的胃口之中,那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说是割让给他,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将这三县重新夺回手中。”

    肖夫人目光落到横尸地上的肖焕章,轻叹道:“如果肖焕章听到你这番话,一定对你刮目相看。他一直以为你只是统兵沙场的悍将,却不知你玩起阴谋诡计来,也未必逊色于他。”

    罗定西盯着肖焕章尸体,道:“论起狡诈,与肖焕章想比,我自愧不如,只是肖焕章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想得太多,做的太少。他凡事三思而行,谨慎小心,简单的事情,也被他想的太过复杂,有时候,时机稍纵即逝,他虽然能看到机会,但是想得太多,等他想明白了,机会早已经消失不见。”冷冷一笑,“不过老成持重倒也并非坏事,这么多年,他们父子苦心积攒势力,真要说起来,北山的钱粮在西北三道最为充足,便是朱凌岳也未必比得上,有钱有粮,再给我时间,等到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未必不能成就一番大事。”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肖夫人大腿处,肖夫人年过三旬,但是保养得法,肌肤光滑紧致,充满弹性,比之小姑娘更为紧致,罗定西盯着肖夫人迷人脸庞,双眸变大,再次凑了上去,“以后还要夫人鼎力相助,成就大事!”

    肖夫人却是蹙眉,推搡道:“今日不行,我已经说过……!”

    罗定西皱起眉头,瞥了肖恒尸首一眼,淡淡道:“夫人莫非放不下这小子,难道假戏真做,对他动情?”

    肖夫人冷笑道:“你胡说什么,他只是我的利用工具,我怎会对这无能之辈动情?”

    “夫人,真要说起来,肖家除了肖焕章,也只有肖恒能够独当一面,肖焕章交给他的事,他都算是办的妥妥帖帖。”罗定西眼中闪烁怪异之色,“此人并非平庸之辈,说到底,他只是迷恋夫人,所以脑子糊涂,若是换做别人,他倒未必如此无能,轻易被人利用……!”

    “你先出去吧,找人将尸首处理一下。”肖夫人淡淡道:“我累了,有事回头再说。”

    罗定西见肖夫人俏脸上满是疲倦之态,虽然看着肖夫人丰腴的身材十分惹火,但是此刻倒还不敢对肖夫人真的用强,只能起身,披上衣甲,道:“既是如此,夫人好好歇息,我找人过来处理尸首。”走到肖恒尸首边上,看了一眼尸首,又看了肖夫人一眼,这才离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屋内很快就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具尸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屋内还弥散着血腥味道,肖夫人本来闭着眼睛,片刻之后,却睁开眼睛,从床榻上下来,走到肖恒身边,见得肖恒双眸微微睁开,那唇边还带着浅浅笑意,凝视片刻,伸手轻轻将肖恒眼睛抚上,喃喃自语:“我如此待你,你本该化为厉鬼也要怨恨我,却为何临死之前,还要说那样的话……你是要让我此生再也不得安生吗?”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肖恒的脸庞,就如同抚摸自己沉睡的孩子。

第一四二三章 开矿炼铁

    肖焕章之死,楚欢自然是一无所知,但是北山人心惶惶,楚欢却是一清二楚。

    北山经此一战,元气大伤,楚欢很清楚,就算肖焕章野心勃勃,但是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再对西关南线形成威胁,他只是吩咐轩辕胜才做出一副要随时攻进北山的准备,而且他很清楚,以肖焕章的性情,一败之后,绝不敢再战,而且看到西关军蠢蠢欲动,肖焕章唯一可以选择的道路,就是向西关求和。

    肖焕章想和,楚欢更想和。

    只是他不知道肖焕章已死,更不知道罗定西也是有求和的打算,只是肖焕章求和是迫不得已,而罗定西求和却是暗藏诡计。

    无论如何,北山都已经准备和谈。

    罗定西以肖焕章的名义,派人先往青唐拜见轩辕胜才,提起议和之事,轩辕胜才自然不敢做主,快马加鞭,派人往朔泉禀报,楚欢得知北山如同自己所预料的那样求和,自然是正中下怀,但是求和需要条件,他知道北山想和,但是西关这边,却是可打可和,在对方不清楚自己的心思之前,就算议和,也要争取足够的利益。

    轩辕胜才得到消息,派人送北山使者前往朔泉,但是青唐方面,依然按照楚欢的吩咐,一副蠢蠢欲动之势,而且几乎每日都会派出兵马在梁子河北岸游荡,对着对岸指指点点,做出一副随时要跨越梁子河的迹象。

    北山使者抵达朔泉之后,楚欢并没有立刻召见,晾了两天,这才召见,当北山使者提出北山愿意割让青州三县,给西关入关让出一条入关走廊之时,楚欢心中就觉得肖焕章倒是真心求和,当随即使者提出要向西关赔偿五万石粮食之后,楚欢倒是有些惊讶。

    不过面上自然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给出任何的答复,只说政务繁忙,没有太多时间谈判,此后西关这边,派出了新盐署总管杜辅公出面谈判。

    有时候条件太苛刻,固然让谈判难以顺畅,但是条件太宽厚,却也会惹人生疑,楚欢一直等着北山议和,而且从一开始,楚欢就已经打定主意,至少要从北山手中取得入关的通道,若是肖焕章不答应,哪怕下令轩辕胜才出兵北山,也要打开一条通道来。

    割地议和,本就是十分难堪的事情,而且北山如今也算不得是城下之盟,楚欢一开始倒估测,肖焕章或许不会吝惜黄金白银,但是要肖焕章割地,只怕要费很大的周章,只是他没有想到,此番前来和谈的北山使者,一开始提出的价码,就已经超过了楚欢的预期,不但割让三县土地,而且竟然赔偿五万石粮食。

    这两样东西,都是楚欢目前最需要的,他需要打开商道与关内进行贸易,如此一来,才有可能解决西关面临的粮草问题。

    楚欢最近一阵子,压力极重,南线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西线方面,迟早要经受一场大战,所以取得甲州大捷之后,楚欢的注意力就集中在西线,而西线一旦开启战事,粮草自然是必不可少,裴绩已经送信过来,虽说西线将士士气不低,但是兵士们私下里提到天山的骑兵,却也都是带有一丝畏惧之意,在朱凌岳打过来之前,保持西关军的士气,那是极其重要的军事准备。

    毫无疑问,往西线提供粮草,对稳定军心士气自然是有着极大的作用,大伙都知道西关的底子不厚,前方是天山铁骑随时杀过来,若是后方连粮草补给都无法保证,这一场仗根本没有办法打下去,若是早早将粮草准备过来,将士们看到后勤支援充足,自然会对士气起到振奋作用。

    楚欢最近犯愁的就是此事。

    西关的官仓粮食本就不多,要支撑两条战线十分吃力,好在西关军兵马算不得太多,西关几万兵马的军需还是勉强能够支撑上,但是若无粮草来源,那就是吃一颗少一颗,而且官府的存粮,主要就是从士绅豪族借来的粮食,这些粮食要用来准备开春之后的耕种,楚欢已经从其中调用了一部分,如果战事持续下去,所需的粮草无处所得,就只能调用这些粮食,到时候若是无粮可种,用不着等明年的大饥荒,百姓们在春耕之时就会闹起事端来。

    楚欢恨不得自己变成神仙,有点草成粮的本事。

    北山使者声称北山愿意提供粮食,这让楚欢大喜过望,他很敏锐地东西到,北山一开始就能提出这样的条件,西关这边当然还可以继续讨价,能够从北山多得一石粮食,那也是好的,所以专门派出杜辅公与北山使者进行谈判。

    楚欢说自己公务繁忙,倒也并非完全是托词。

    后勤除了粮草,兵器装备也是不可或缺。

    这一点,在肖焕章陈兵边界的时候,裴绩就已经向楚欢提醒,而楚欢知道此事也是事关重大,并没有怠慢。

    西北土地十分贫瘠,虽然耕地面积不少,但是由于西北恶劣的气候,粮食的收成很低,与关内相比,相差极大,一直以来,西北的粮食不但不能够供应关内,反倒是每年都要从关内输入不少粮食,如此方能解决西北三道的吃饭问题。

    而且在西北三道,粮食产量最高的地区,也不在西关,而是在北山,北山青州六县之地,其中五县的粮食产量都很高,仅青州一州之地,便是西北三道九州粮食总产量的将近一半,所以若真要说起来,北山三州的粮食产量,倒是足以供应北山一道的口粮,真正需要从关内进口粮食的,便是西关和天山。

    西关曾经在西北三道实力最强,归根到底,只因为西关确实有一项过硬的经济支柱。

    在楚欢开发新盐之前,西关的最大经济支柱,便是矿石,西北多戈壁,但是山峦也是不少,西关境内,崇山峻岭也不在少数。

    朝廷每年要从国库调出粮食支援西北,但是从西关得到的好处,却也是不在少数,除了可以从金州之地得到金沙,最紧要的是,朝廷在西关设立了专门管理开发矿石的衙门,西关群山之中,蕴藏着诸多的矿物,除了楚欢发现的寒石,铁矿也是西关境内丰富的资源。

    朝廷一直在西北开发铁矿,而帝国的兵器铸造,大部分便是使用了从西北运输过去的铁矿,炼制出的上等铁质制作出来的兵器,首先是用来装备皇家近卫军,尔后配置给十二屯卫军,所以卫戍京城的不对,其武器装备的质量都很高。

    当初西谷关日夜人来人往,其中往关内运输铁矿的车队极其频繁,而且盐铁官营,帝国对盐道和铁矿都有着极其严苛的管理,地方衙门都是不能过问,地方私自开矿,等同于买卖私盐,在大秦帝国的律法之中,都是处以极刑。

    所以西北虽然铁矿充足,但是西北无论是西北军还是地方军,其武器装备,也都是由朝廷配发,地方上不得私造兵器,更不得私自开矿。

    西梁人打进来之后,几乎占领了西关全境,西梁人在攻城略地同时,对西关的资源也是大肆掠夺,强迫占领区的百姓开采矿石,甚至就地炼造兵器,至若管理矿藏的衙门,在西梁人打过来之时,早已经一溜烟离开西北,等到西梁人撤退,西北兵荒马乱,矿石衙门也一直没有恢复过来。

    楚欢听从裴绩的劝说,立刻召集了工部司衙门的一干人,重新开启矿石开采以及武器的炼制。

    他很清楚,因为之前的库存,西关军手中目前的兵器倒也不算缺乏,但是西北争雄在所难免,紧靠目前手中的这些兵器,并不足以支撑太长事件的战争,每场战争之后,都会有不少武器装备损毁,后勤在武器装备之上,也必须及时供应上。

    虽然帝国禁止地方上私自开矿,更不允许地方私造兵器,但是当楚欢召集工部司一干官员商议开矿炼制兵器的时候,没有一名官员提出异议,倒是积极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这其中有不少官员曾经都是遭到越州知州公孙楚的连累,被东方信等一干朱党排挤打压,后来楚欢启用公孙楚,公孙楚又召回了一大批被打压的官员重归其位。

    虽然当初的开矿炼制兵器等事务都是朝廷直接派人在这边管理,但是具体到事务的处理,还是要工部司的人去做,这批人中,导游许多人对于开矿事务轻车熟路,十分熟悉,楚欢一声令下,这些人到也是当仁不让。

    谁都没有说这是被朝廷法令所禁止,大家都不是蠢人,大秦帝国现在什么样子,大家心里都不明白,关内一片混乱,朝廷的手脚已经无暇伸到西北,而且大家都看的清形势,虽然没有一个人举起旗杆,可是谁都知道,西北三雄争霸,那已经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现在考虑的不是朝廷的法令,而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在这场西北争霸中取得胜利。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楚欢不但要忙着想粮食的事情,还要想着开矿炼铁的事情,早在年前,工部司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开矿锻造兵器的各项事务,大年初三一过,工部司在工部司主事韩海的带领下,日夜继业开足了马力。

    楚欢来到西关之后,六部司衙门,只有工部司和礼部司还没有被东方信所调配,其他四司衙门,都更换了主事,楚欢除掉东方信之后,重新任用官员,朱党在西关的势力被打击一空,其他四司衙门,虽然不少官员都是官复原职,却都是楚欢下令,说起来,都是楚欢启用的人。

    工部司主事和礼部司韩海虽然依旧掌管各司,但是却实在不清楚楚欢心中所想,他们也不属于楚欢嫡系,更不是楚欢启用上来,所以心里倒是想着在楚欢手底下建下功劳,稳住自己的位置,礼部司主事范玄好歹还在前番毛遂自荐出使了一次北山,韩海心中自然焦急,当楚欢提出开矿,自然是正中下怀,找到了立功的机会,毫不犹豫地拍胸保证,一定会将楚欢交待下来的事情办的妥妥贴贴。

第一四二四章 你三千来我一万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北山和朔泉两边的使者络绎往来,极其频繁,若不是刚刚发生过一场战事,会让人错以为两道亲善和睦如兄弟。

    阳春三月,西北的冬季已经过去,但是天气还兀自有些寒冷。

    入春之后,双方终于就和议达成了最后的共识,北山割让了丹阳、高陵、雁塔三县交由西关控制,此外再赔付六万石粮食。

    虽然楚欢也想多从北山捞取一些粮食,罗定西也确实想以这次机会,名为赔偿实为赞助给予楚欢一些支持,好让他抖开手脚去与朱凌岳拼杀一场,但罗定西毕竟不是冤大头,打着肖焕章的名义,能够提供五万石粮食已经是相当不错,纠结了许久,最终添加了一万石,便再也不增加一颗粮食。

    楚欢的心思,罗定西虽然不能完全摸透,但是他也很清楚,北山做出如此大的牺牲,除非楚欢真是铁了心要打下去,否则绝不可能在这样优惠的条件下,还要兵戎相见,而且北山虽然囤积了不少的粮食,但终究不是大水打来的,罗定西也不可能将北山的资源敞开了向楚欢送过去,他的目的本就是为了给予楚欢一定的支持,让西关和天山拼个两败俱伤,并非真的想要让楚欢强大起来,而且还要以掏空北山作为代价。

    西关方面提出至少要赔偿八万石粮食,被罗定西拒绝,双方使者往来磋商,最终以六万石的粮食达成了最终的协议。

    按照双方的协议,北山先行送出三万石粮食,这批粮食直接送到青唐城,粮食抵达之后,青唐城将会只留下少量驻军,西关军南线主力将撤往后方的甲州城,与此同时,北山军也将在西关军撤退之时,也只留下在丹阳留下少量驻军,主力后撤。

    等到双方按照约定撤军之后,剩余的三万石粮食,再行交付西关。

    至若青州割让的三县驻军,罗定西本来提出在两个月之内撤军,交由西关军控制,但是楚欢对于这条入关走廊的需求实在是太迫切,坚决要求北山三县驻军务须在一个月内全部撤离,西关将会排出少量的驻军前往接受,同时向三县派遣官员。

    由于楚欢态度坚决,罗定西最终同意,但是他当然不会在割让之地给楚欢留下什么物资,吩咐三县兵马撤走之时,能带走的财物务须带走,至若三县的大户富户,也必须迁徙到后方。

    双方虽然达成了协议,但是这些协议,自然不能以书面公布于众,道理很简单,无论是楚欢还是罗定西,在名义上也都还是大秦的臣子,并没有举旗自立,而西关道和北山道,在名义上也都还是大秦帝国的领地,罗定西割让土地,楚欢接受土地,从律法上来说,已经等同于拥兵自立,割据谋反。

    有些事情可以做的,但是却说不得。

    楚欢和罗定西自然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名义之上,双方达成和议的那一天,两道使者同时对外宣称,之前双方因为一场误会,兵戎相见,经过查明,杀害北山村民的凶手并非西关兵士,而是土匪乔装打扮,双方经过友好协商,化干戈为玉帛。

    同时因为北山盗贼横行,北山总督恳请西关道出兵协助平乱,将三县之地的平乱之事,交由西关道协助处理。

    为了表达对西关道的友好,同时感谢西关将士出兵剿匪,地主之谊自然是要尽到的,提供一些军粮马料,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西关道得了实惠,而且对百姓们没有丝毫损伤,自然是拿来戏谈,但是北山百姓却多少有些怨声载道,特别是三县的富贾,本来在当地作威作福,可是一纸书文下来,却要强迫迁徙本土,这对他们的损失着实不小。

    官员富贾大批迁走,留下了破落坛子丢给西关人善后,楚欢少不得要与公孙楚紧急商量,选派官员即刻去三县赴任,临行之前,楚欢再三对派赴的官员强调,到了当地,第一要务是要安定民心,要让老百姓不会因为官员的人事变动生出反感之心。

    为此,楚欢特地定下了十三条律令,严格规范西关将士和官员在北山三县的行为,楚欢也知道想要消化这三县,绝不是容易的事情,也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事情,除了选派一批能员干吏,也一再提起,西北民风剽悍,西关官员赴任北山,势必会引起百姓的抗拒,想要消化三县,最紧要的,便是让三县的百姓形成一种归属感。

    楚欢深知,对老百姓来说,要让他们产生归属感,并不是简单的事情,但是却要对症下药,黎民百姓,图的就是风调雨顺,太平无事,能吃饱吹暖,楚欢不是神仙,自然保证不了风调雨顺,但是却希望通过吃饱穿暖来让三县百姓产生归属感。

    楚欢和公孙楚选定的这些官员,其中有一部分都是随着公孙楚一起在西关施行过均田令,楚欢知道北山那边为了不至于让西关的到得太多的便宜,竟是让三县的豪门大户大肆迁徙,却不知楚欢对此正中下怀,他心知一旦在三县施行均田令,贫苦百姓必然会欢喜鼓舞,消化三县归根结底就是让三县百姓能够融入到西关的政令之中来,均田令能够取得百姓的好感,一旦实施开去,让百姓得到真正的实惠,他们必然会迅速对西关的政令产生归属感。

    本来楚欢还担心在三县施行均田令,当地的豪门世族必然会起逆反心理,甚至因此而大动干戈,但是罗定西打着自己的算盘,却是弄巧成拙,倒是帮着楚欢先行清理了三县的诸多大户,让楚欢的均田令在三县施行起来更为容易。

    三县有影响力的豪门大户迁走,虽然还有一小部分士绅留了下来,但是势力微弱,已经难成气候。

    双方一切都按照协议施行,罗定西固然不希望多生事端,楚欢这头也希望事情能够顺利进行,不久之前还在沙场上拼得你死我活的双方,在协议具体落实的问题上,倒配合的十分默契。

    西关的驻军和官员进入之后,楚欢也没有放松南线的警戒,肖焕章的死讯没有公之于众,楚欢自然不清楚罗定西已经将精力放在控制北山的事物之中,心中提防着肖焕章这条老狐狸玩花样,所以轩辕胜才依然留守在甲州,但是却率先从甲州先抽调了三千兵马赶赴西线贺州增援。

    当初南线战事随时爆发,而朱凌岳按兵未动,楚欢只能先以南线为主,制定了西阻南战的战略,甲州这边,集结了将近两万兵马,实际人数也达到了一万七千兵马,如今南线战事既定,达成了速战速决的战略目的,而且双方达成了协议,自然不必继续在甲州驻守太多的兵力。

    反倒是西线的气氛日益紧张,楚欢只能从西线调兵增援贺州,贺州裴绩手下,加起来不过八千人马,其中一千五百人还在狼娃子的带领下,进驻了葫芦山,贺州的实际战力,只有六千多人,实在是太过薄弱,楚欢只能先做试探性地从甲州调出三千兵马。

    北山军虽然从丹阳撤军,但是显然也对西关心存顾忌,近三万人马大半还驻留在青州,当知道甲州调兵往越州,北山这边也立刻做出反应,手笔比楚欢更大,从近三万人马之中,直接抽调出一万人马,紧急调往北山信州玉田防线。

    楚欢担心朱凌岳的西线攻势,罗定西虽然相信朱凌岳必然会拿楚欢先开刀,但是战争之事,风云变化,他不是朱凌岳肚中的蛔虫,朱凌岳最后到底会采取何样的军事策略,他也不能打包票,说不定朱凌岳就有可能从西线先杀到北山来,而北山在玉田县一带布置防线,北山主力调到青州之后,玉田防线不到万人,而且这万人的战斗力,与西关驻守在贺州的六千人相比,无论战斗经验还是素质都是远远不如,所以对北山来说,西线的压力同样很严重。

    如今和西关息兵,楚欢率先调军而去,罗定西自然是松了口气,也立刻往玉田增兵,加强西线的防线,他想着让楚欢和朱凌岳拼个你死我活,在此之前,自然是要先保住北山为要,楚欢调兵离去,显然是已经将矛头指向朱凌岳,那么北山眼下的策略,自然是竭尽所能,守住西边的防线即可。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双方就开始进行了这种宛若游戏般的调兵行动,这边调走三千人,那边调走一万人,这边调走两千人,那边再调走五千人,等到南线这边最后只剩下六千兵马之时,北山军在青州也只留下了一万兵马,楚欢调走一万人马增援贺州,罗定西这边调走近两万人进入信州。

    轩辕胜才最终只带领着三千兵马镇守甲州,其中五百人驻守青唐县城,而另外三千人,则是驻守在青州三县。

    楚欢一面关注与北山的协议落实情况,一面却是严密主意西线朱凌岳的动静,而西线的情况,情势也确实不容乐观。

    虽然却是达成了速战速决解决南线困境的问题,避免西关陷入两面作战,但是西北形势变幻,稳住了北山这头狼,朱凌岳却又多出了如同虎一样的西北军作为盟友,实际上这样的形势,比之当初面临的天山和北山两线进攻,还要严峻得多。

    相比起北山军,甘侯麾下近四万西北军,当然更为凶悍,也更为让人恐惧。

    裴绩先后派人连续来报,朱凌岳的兵马虽然没有兵卒过境,但是已经向两道交界之地集结了兵马物资,谁都知道天山军和西北军联手之后,必定会有所行动,而朱凌岳如今倒似乎是财大气粗,他无论是在兵马数量还是在钱粮装备上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所以向边境调兵,并没有遮遮掩掩,倒似乎是以这种方式给予西关施加压力。

第一四二五章 军威

    西北甲州之战,北山和西关先战后和,此事自然第一时间传到了河西道,河西道总督冯元破虽然对此事很清楚,但是却无暇西顾。

    武平府城北二十里地,联营驻扎,连绵的营地却是飘荡着不同的旗帜,这是夷蛮十三部族的兵马,驻扎在明湖之畔,明湖是武平府城以北最大的一处淡水湖,大秦在河西总督冯元破的建议下,最终是应允了夷兵入关,十三部落,每部族出兵两千人左右,总计两万五千兵马,分成数批进入了河西境内。

    十三部族的酋长,都已经被冯元破安置在了武平府之内,冯元破很清楚,夷兵是一把双刃剑,既能伤敌,可是一不小心,也能伤了自己。

    冯元破当然不希望这把利刃伤到自己的身体,所以对这两万夷兵,也都是有着妥善的安置,除了将十三部族酋长软禁在武平府城内,作为一种控制夷兵的手段,而且已经下令,将两万夷兵分成几部,编制到河西军中。

    河西军不属于边军,与关内的军制相同,是以河西禁卫军和地方州军结合而成,河西下辖云、武、应三州之地,云州处西北侧,与安邑道接壤,应州居南,过了林谷关,便是河北境内,而北面便是武州,武平府城便座落在武州境内。

    不过由于要应付北方的夷蛮各族,所以河西三州的州军编制数量都不少,河西禁卫军加上三州州军,军力达到将近三万人。

    无论是河西禁卫军统制还是三州千户,对冯元破自然都是惟命是从,而且因为作为北方屏障的缘故,比之其他各道总督,冯元破对州军的控制也是名正言顺,三州千户,也都是冯元破一手提拔起来。

    冯元破一身甲胄,骑在骏马之上,身后跟着一群武将,除了河西禁卫军统制,三州千户也都跟在其后。

    河西禁卫军统制也姓冯,但是却并非冯元破的亲眷,五百年前算是一家人,不到三十岁年纪,给人一种精明干练之感。

    此人十多岁的时候,就跟随着冯家父子占山为王,打家劫舍,后来也随着冯家父子归顺了瀛元,南征北讨,也是立下了赫赫战功。

    冯家父子被委派到河西镇守北方,此人也跟一直跟从效命,可说是对冯家忠心耿耿,他如今的名字叫做冯破虏,乃是冯元破之父为其取了这个名字,名义上那是要破除北方夷虏,而冯元破等其父过世之后,接替了父亲的官位,登上了河西总督之位,立马就将冯破虏提拔为河西禁卫军的统制,更是与冯破虏私下结为了义兄弟。

    冯元破坐上河西总督之位,对北方夷蛮恩威并用,分化挑拨,数次出兵漠北,冯破虏都是他手下先锋,所向披靡,杀敌无数,冯破虏的名气在秦国未必有多响亮,但是在河西甚至在漠北夷蛮诸部,那却是声名赫赫,被誉为冯元破麾下第一杀神。

    几十人的骑兵队伍,以冯元破为首,在夷蛮营地穿梭。

    冯元破治军严格,令行禁止,麾下的兵马,但凡有丝毫差错,必然受到严厉的惩处,所以河西军上下严守军规,号令严明。

    只是这夷蛮人却显然没有如此觉悟。

    夷蛮十三部族,每隔一段距离驻扎一步,绕着明湖一圈,刚刚入春,天气还十分寒冷,但是明湖之内,一大帮夷蛮兵士赤身**在湖中游弋,大呼小叫,至若营地之中,夷蛮兵三五成群,有的围城一群,喝着冯元破拨过来的美酒,大声喧哗,有的则是聚在一起,正在叫嚷着下注赌博,更有的则是赤着上身,就在营地比试摔跤。

    夷蛮十三部族的兵马,装束却也各有差异,虽然被秦国人统称为夷蛮诸部,但是诸部的风俗习惯却都有些差异,便是在发型之上,有些部落都不尽相同,有的留着长发,额头用一根皮质的带子裹在额头上,任由长发飘飘,有的虽然留着长发,却将头发编成几十个鞭子,有的干脆只在头顶处留一撮短发,四周光秃秃的。

    至若兵器,也都是五花八门,不一而足,但是夷蛮人的战马,却是颇为健壮。

    “冯都,这帮人真的能帮咱们打仗?”云州千户卫庵看着一片狼藉的夷蛮军营,禁不住皱起眉头来。

    河西军和夷蛮人打过太多的仗,虽然夷蛮人人高马大,凶悍残暴,但是在河西军的手下,却是败多胜少,河西军这群将领几乎都与夷蛮人有过交手,虽然承认夷蛮人单兵作战能力并不弱,但是整个军队,却是一盘散沙,毫无凝聚力可言,河西军上下,也都从骨子里瞧不上夷蛮兵。

    实际上这次夷兵入关,不但许多朝臣心中反对,便是在河西军内部,也都是有些不解,毕竟他们觉得这干手下败将,实在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帮助。

    “你们听着,这里有两万兵马,除了禁卫军之外,你们三州军中,各从这里挑选八千人,编入你们麾下。”冯元破缓缓道:“你们要做的,便是让他们令行禁止,不再是一盘散沙,用你们训练河西军的手段,将他们也训练成一支虎狼之师。”

    “冯都,这群人未曾开化,愚蠢的紧。”卫庵皱眉道:“只怕编到咱们军中,起不了什么作用,反倒是会给咱们带来麻烦。”

    “你的意思是说,你训练不了他们?”冯元破淡淡道:“那好办,你现在交出兵权,本督可以另选别人来训练他们。”

    卫庵不敢再言。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阵叽里呱啦的声音响起,从旁涌出十几名夷蛮兵来,走路都是摇摇晃晃,酒气冲天,众人一见,便知道这帮人定然是喝醉了酒,这些人瞧见一队人马过来,竟然拦在马队前面,勾肩搭背,挤在一起,对着冯元破一干人指指点点,随即又是一阵哄笑。

    冯元破面上显出冷峻之色。

    他在河西多年,主要就是和夷蛮人接触,这帮夷蛮兵叽里呱啦满嘴夷蛮话,冯元破自然是明白他们话中意思。

    这帮夷蛮兵显然是醉了,直说河西军是一帮无能之辈,更是秦国人都是一群废物,国家内乱,需要仗着他们夷蛮人前来平乱,他们显然并不认识冯元破一干人,迷糊之下,还以为这只是一群河西普通兵士,对冯元破指指点点,说怪不得河西军需要请求夷蛮支援,如果都想冯元破这般弱不禁风,那河西军确实没有什么能耐。

    忽见得一名人高马大的夷蛮兵竟然上前来,一把拉住了冯元破的衣甲,竟似乎是要将冯元破从马上拉下去,口中大呼小叫,冯元破身边几名将领也是听得懂,那夷蛮兵竟是要让冯元破脱下甲胄送给他。

    冯元破身为河西总督,甲州自然是十分精致,而夷蛮兵上下,罕有身着甲胄者,大都是以皮革为战甲,对精铁所制的甲州,自然是十分垂涎。

    那夷蛮兵用力拉扯冯元破,但是冯元破骑在马上,却如同一座山一般,夷蛮兵卯足了气力,却扯不动冯元破分毫。

    禁卫军统制冯破虏见状,眼中已经显出杀意,催马上前来,已经拔刀在手,挥刀照着那夷蛮兵头上便要砍下去。

    冯元破却已经沉声道:“不要动!”

    冯破虏一怔,大刀在空中,便不敢砍下去,冯元破却是抬起一脚,踹在那夷蛮兵胸口,那夷蛮兵惨叫一声,翻倒在地,本来其他夷蛮兵正勾肩搭背指指点点,见得同伴被一脚踹倒,顿时都大喝起来,酒意之下,纷纷拔刀,便要冲上来。

    “拿下!”冯元破沉声道。

    身后众骑一拥而上,这些人都是河西军中以一当十的勇将强兵,片刻之间,便将十几名夷蛮兵控制住,冯元破沉声道:“将图尔乞部的军团长找来!”

    夷蛮十三部族,冯元破此时巡视的是其中的图尔乞部营地,十三部族的军制各不相同,称呼杂乱,夷蛮兵入关之前,冯元破就已经下令,各部族前来中原的最高统兵将领,全都称呼为军团长。

    只是这边人还没有过去,营地已经有一队人马迅速赶来。

    冯元破今日前来夷蛮营地,算是突击检查,事先并没有向各军团长通报,但是他们来到营地的消息,自然很快就被禀报上去,图尔乞部军团长得到消息,立马带人赶过来,小杂兵未必识得冯元破,但是这位军团长却是认得,在夷蛮人眼中,冯元破与恶魔是同一个意思,对他都是心存畏惧,远远瞧见冯元破,军团长心下就有些突突,见到河西军用刀架在十几名夷蛮兵的脖子上,这军团长更是身上发寒,知道出了变故,飞马上来,翻身下马,迅速走到冯元破骏马前,按照中原礼仪,跪倒在地:“图尔乞部军团长莫伊那贺,参见总督大人!”

    冯元破手握马鞭,居高临下俯视莫伊那贺,淡淡道:“这就是你们图尔乞部训练出来的士兵?”

    莫伊那贺不明情况,硬着头皮道:“不知他们如何触怒总督大人,还请总督大人责罚!”

    “本督准备将你们图尔乞部编制到云州军,所以如何惩处,交由云州军千户处置。”冯元破淡淡道:“卫庵,你向莫伊那贺发号施令吧!”

    卫庵走到莫伊那贺面前,将众夷蛮兵触怒冯元破的原因说了一遍,随即才冷声道:“既然要编入河西军,就要受河西军的军规,河西军的军规不多,但是每一条都不允许触犯,这第一条,便是绝对服从军令,以下犯上者,杀无赦。”

    莫伊那贺额头冒汗,他曾经和河西军交过手,知道河西军比起夷蛮人来,其冷酷残暴不在之下,只能道:“是,听从命令!”

    “召集图尔乞部将士,本将要当众亲自砍了这些人的脑袋。”卫庵神情冷峻,“本将要让你们明白,在河西军中,什么叫做军规!”

    莫伊那贺也不敢求情,急忙称是,便在此时,从远处两骑飞来,众人看去,两骑片刻间便已经靠近,一人翻身下马,到得冯元破边上,凑近过去,冯元破弯着身子低头聆听,只听了两句,脸色微变,眼中显出冷厉杀意。

    “卫庵,这边交由你处置。”冯元破沉声道:“破虏,将夷兵编制进三州军,交由你和卫庵他们一起处理……!”并不多言,调转马头,向南飞驰,众将面面相觑,见冯元破如此,知道定然是发生了紧急之事。

第一四二六章 好事难成

    居仙殿东殿之内,皇后已经一个多月不曾见到皇帝,而且皇帝下旨,无论是皇后还是雪花娘娘,都必须留在居仙殿内,不得随意走动。

    皇后只能在居仙东殿等待,不能出东殿一步。

    已经是阳春三月,窗外的几株树枝已经偷偷冒出了芽尖儿,天气也变的稍微暖和了一些,但是东殿之内的冷清,一如既往。

    皇后其实并不如何适应北方的天气,前几日身体便微有小恙,好在有随行御医,前来为皇后诊断了一番,只说是水土不服,稍微调养一番也就可以好转,这几日皇后在殿内调养,本以为皇帝知道此事,也会前来探视一番。

    皇帝所在的居仙中殿距离皇后所在的居仙东殿并不远,只是让皇后失望的是,从她身体不适到如今,皇帝竟然没有显身。

    她实在不清楚,皇帝为何会如此冷漠,就算他真的宠爱雪花娘娘,但是二十年的夫妻情分,也不能说丢就丢吧。

    东殿的宫女们每日看到皇后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知道皇后来到河西之后,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有些贴身的宫女甚至担心,长此以往,皇后的身体不但不能调养好,只怕会越来越深。

    皇后每天中午都有短暂的午休时刻,要睡上大半个时辰,宫女们也都不敢打扰,但是今日皇后正在午休之时,躺在软榻上,依稀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皇后虽说每天都要午休,但是却很少真的睡着,似乎是身处河西之地的不适应,让她的感觉十分的敏锐,听得脚步声,微蹙柳眉,慵懒问道:“是谁?”

    后面并无传来声音,皇后微蹙柳眉,从软榻上转过身来,便瞧见一道身影正站在距离软榻三四步远地方,正轻抚长须,那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的身体打量,看到来人,皇后先是一怔,随即眼眸中微显惊喜之色,急忙起身来,整了整衣裳,上前来跪倒在地:“臣妾参见皇上……!”

    她淡妆素裹,并无化妆,披着浅白色的长纱,乌压压的秀发也只是用一根簪子随意挽起来,此时少了几分端庄典雅,却多了几分慵懒妖娆。

    皇帝已经露出笑容,伸手便要去扶,皇后已经向不远处的宫女责问道:“皇上驾临,为何无人通禀?”

    皇帝已经抢先道:“不怪他们,是我……是朕让她们不要惊动皇后。”向后挥手道:“你们先都退下吧,朕要和皇后说话,没有朕的吩咐,谁也不要过来打扰。”

    “等一等……!”皇后见宫女们要退下,立刻叫住吩咐:“摆些瓜果点心上来……!”

    宫女们答应一声,都退下去准备,皇帝已经轻声道:“朕只是过来瞧瞧皇后,不用太烦劳,听说皇后身体有恙,朕……朕这些时日事情太多,没能过来,皇后可不要见怪。”他四下里瞧了瞧,见到无人,伸手便要过来牵住皇后的手。

    皇后却似乎没有注意,走到中间的黄梨木桌边上,拉开椅子,“皇上,您先坐下吧,臣妾知道你最近繁忙,不如臣妾陪你下棋,放松一下……!”

    “放松一下是可以的。”皇帝为难道:“只是下棋么……!”

    皇后含笑道:“皇上以前不是最喜欢和臣妾下棋吗?您可是说过,政务繁忙之时,只要和臣妾下棋,就能驱散疲劳。”

    “哦?”皇帝苦笑道:“朕这样说过啊?朕太累了,都记不得了……!”

    此刻那些宫女倒是迅速将瓜果点心摆了上来,冯元破对居仙殿这边的供应倒是十分的卖力,山珍海味珍馐美食成批成批送到仙宫,居住在仙宫的皇帝和群臣,倒是美酒佳肴不断。

    “先都退下吧。”皇帝挥手道:“朕和皇后说话,不要进来打扰!”

    众人推下去之后,皇帝才叹道:“朕今日不想下棋了,皇后,朕有些困倦,你先陪朕躺一会儿……!”起身便要往床榻那边走过去。

    皇后关切问道:“圣上是龙体不舒服吗?臣妾去请太医过来……!”

    “不用。”皇帝忙道:“朕已经宣过太医,并无什么事情,只是疲累一些,好好休息便成,皇后,先陪朕歇息片刻,朕可有好阵子没有和你躺在一起了。”他走到软榻边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向皇后招了招手,一双眼睛却在皇后的身上四处打量,瞳孔之中闪着光芒。

    皇后见皇帝下旨,轻步走过去,只是皇帝那一双眼睛在他的身上四处游动,这让皇后感觉颇有些不自在。

    虽说皇帝和皇后是夫妻,但是以前的时候,皇帝也很少用这种目光打量皇后,那目光倒似乎是饿急了的饿狼找上了鲜美的猎物,皇后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瞧皇后走近过来,皇帝已经伸手,握住了皇后一只手,皇后年过四旬,但是贵为国母,保养自然非比寻常,她本就是天生美人,稍作保养,却也是不显衰老,肌肤依然光滑,身段儿依然是柔美,却又比之年轻姑娘多了几分庄重成熟的韵味,这样的成熟贵妇,宛若熟透了的蜜桃儿,皇帝喉头蠕动,恨不得一口便将这熟透的蜜桃儿吞了下去。

    皇帝拉着皇后,便要将皇后抱入怀中,便在此时,却听得一个声音传过来道:“启禀圣上,臣有事禀报。”

    皇帝听到声音,微微一惊,竟是松了皇后的手,咳嗽两声,问道:“是谁在外面?”

    “臣轩辕绍拜见圣上。”一人从外面轻步进来,远远地跪下。

    白发如雪,长弓在背,轩辕绍单膝跪地,却是抬着头,远远瞧着皇帝。

    皇帝正襟而坐,咳嗽两声,这才抚须问道:“原来是轩辕……,唔,你有何事启奏?”

    “启禀圣上,臣是为护卫一事请奏圣上。”轩辕绍虽然单膝跪地,但是背脊却是挺直,宛若劲松,“玄真道宗和那群阴阳师的意思,天宫是修道圣地,不该存有兵器,臣调来一百名近卫军,护卫在居仙殿四周,但是因为要守仙宫的规矩,他们都是手无寸铁,臣想请圣上示下,这一百名护卫,是否能够恩准佩戴兵器?”

    “这个……!”皇帝皱眉道:“玄真道宗他们不是说不可以佩戴兵器吗?既然这里有忌讳,又是朕的道场,自然是不能佩戴兵器的。你们都是大秦最强的武士,就算赤手空拳,也没有人是你们的对手,而且仙宫之外,还有驻军,通往仙宫的各处要道都是被封锁,自然是没人能够过来。”抬手道:“此时就这般决定,不必再报,轩辕,你先下去吧,朕倦了!”

    闻着皇后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成熟女性特有的独特芬芳,皇后心神悸动,只盼轩辕绍早些滚蛋,不要打扰了自己的好事。

    “圣上,臣既然是护卫统领,就有责任保证圣上的安全。”轩辕绍竟似乎没有退下去的意思,“臣知道,仙宫之外的道路,都被官兵封锁,闲杂人等难以靠近仙宫。可是这仙宫还有众多的宫殿没有完工,那些宫殿也都在修建之中,人员繁杂,那是有上万人,臣担心其中会有别有居心之辈,擅自偷偷溜到这边来……所以臣以为,这边还是要加强警备,如果众护卫确实不能携带兵器,那么臣以为,还需再调遣一百人来加强居仙殿的守卫。”

    “这个……!”皇帝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道:“此事等朕考虑一番,轩辕,忠国公是大大的忠臣,他对河西的情况最为熟悉,有些事情,朕觉得还是可以多和忠国公商量,至若京城随朕而来的官员将士,切不可因为是朕身边的人,就觉得比别人高人一等,在这里决不可胡乱生事,好了,你先退下吧。”

    轩辕绍再次道:“圣上,还有一桩事情,居仙殿这边虽然有互为保护,但是朝廷的大臣们居住在其他各殿,距离此处有一段距离,距离最远的,更是有十多里路,臣不知是否应该派些护卫前往保护,以免那边有紧急状况,这边就算派人前往,一时也救援不及。”

    皇帝皱眉道:“轩辕,难道你觉得这里会有很多刺客?怎么动不动就是保护这个保护那个,朕倒以为这里太平无事,安静得很。”

    轩辕绍正色道:“臣受圣上隆恩,时时刻刻都要想着圣上的安危,便是天下人都觉得太平无事,臣也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不敢有丝毫的疏忽懈怠。”

    “皇上,轩辕统领忠心耿耿,他这些话若如不是忠心,也不敢如此多言。”皇后柔声道:“轩辕统领既然觉得有必要增加护卫守卫,圣上不如就准了轩辕统领所请,这也都是为了皇上的安全着想。”顿了顿,蹙眉道:“前番皇上来仙宫的途中,就有刺客意图行刺,皇上,咱们不得不小心……!”

    “这个……容朕想一想,容朕想一想。”皇帝忙道。

    “对了,启禀圣上,前日的时候,周庭周纳言和几位部堂大人想要求见圣上,只是圣上前日闭关修道,臣只能让他们先回去。”轩辕绍肃然道:“不知圣上今日是否可以召见他们?臣这就派人去将他们召来,他们似乎有急事觐见……!”

    皇帝忽然起身来,皱眉道:“朕想起来了,快要过午时了,朕还要进丹,今日先不召见,改日再说吧。”看了皇后一眼,“皇后,朕回头再来瞧你……!”也不理会轩辕绍,快步离开了居仙东殿,皇后看着皇帝的背影,微蹙柳眉。

第一四二七章 宫

    皇帝回到居仙中殿,心中充满着一肚子邪火,他作为冯元破的傀儡,日夜都在中殿待着,对外宣称是皇帝在中殿修炼,可是皇帝清楚,自己只不过是一只被冯元破关在笼子里的鸟,虽然锦衣玉食,却并无其他任何自由。

    皇帝入住仙宫之后,冯元破倒也想在居仙殿之内安插自己的人手,但是此番皇帝带来的宫女太监完全够用,冯元破也没有理由轻易往居仙殿中安插自己的人,好不容易借助雪花娘娘之手,污蔑管事太监水涟办事不周,将他从仙宫驱赶了出去,随即提拔了一名新的管事太监,这名管事太监被安置在假皇帝身边,成了监视假皇帝的眼线。

    假皇帝每日在这殿中无所事事,所谓饱暖思淫欲,日子久了,想到东殿是个端庄典雅的皇后,而西殿则是妖娆艳丽的雪花娘娘,而中殿却是因为要在名义上修道,连一个宫女都没有留下来,这让假皇帝又如何忍耐的了。

    他知道新任管事太监就是冯元破的眼线,却不知最大的眼线就是雪花娘娘,有心想要偷偷离开中殿出去找寻皇后或者雪花娘娘,可是那新的管事太监显然是得到了冯元破极大的好处,看似忠心耿耿,实则一直跟在假皇帝身边监视。

    假皇帝心知要出去,先要搞定这位管事太监,想来想去,倒也想出一个法子,借口说这位管事太监忠心耿耿,所以赐下一大坛子御酒,令那位管事太监当众将一坛酒饮尽,那管事太监又不能抗旨不遵,只饮下了半坛子,就已经人事不省,假皇帝立刻令人将管事太监抬下去,心知这家伙只怕一两个时辰都醒不来,这才趁机离开中殿,第一个便是选择先要去临幸皇后。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好事将成,那个没眼力界的轩辕绍却突然出现,啰里啰嗦半天,甚至还要请一众官员前来拜见,这假皇帝自然慌了手脚,冯元破那是再三嘱咐过,没有他的命令,假皇帝只以修道为名,拒绝任何臣子的觐见,若轩辕绍真的要将那些官员叫过来,自己偷偷溜出中殿想要去亵渎皇后的事情也就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假皇帝无可奈何,只能借口要服丹药,匆匆回到居仙中殿,好在那管事太监还睡的沉沉的,其他人自然不敢多嘴多舌,心下稍安。

    百无聊懒,卧在榻上寻思着下次该如何去接近皇后,皇后那慵懒柔美的影子在他脑中回旋,猛听得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很快,就听得有人在外禀报:“启禀圣上,安国公求见!”

    假皇帝本来正美/美地想着皇后的柔美风姿,听得禀报,几乎是魂飞魄散,立马从榻上爬下来,急道:“快……快宣……!”

    冯元破进屋的时候,还是一脸敬畏之色,弓着身子,看上去毕恭毕敬,等到假皇帝示意太监们退下,关上大门之后,冯元破瞬间挺直了身子,假皇帝却不敢上前立刻就拜,只因为在冯元破的身后,竟然跟着两名长衫布帽的长者,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乃是天大的秘密,这两人他并没见过,不敢轻易显露自己的身份。

    “圣上今日去了哪里?”冯元破并没有啰嗦,开门见山。

    假皇帝身体一颤,见得冯元破双目犀利,甚至隐隐带着杀意,假皇帝心下惊慌,忙道:“忠国公,你……你怎么来了?朕……朕今天没有去哪里……!”

    “哦?”冯元破冷冷一笑,缓步上前来,死死盯着假皇帝的眼睛,冷笑道:“当真一支待在这里?”

    假皇帝心知冯元破既然这样动问,肯定是知道了什么,而且他刚刚才居仙东殿回来,这中间也没有隔太久,冯元破便即到来,恐怕也不是巧合。

    “忠国公,朕……朕记起来了,刚才……刚才朕去看望了一下皇后。”假皇帝额头冒着冷汗,急忙解释:“听说皇后最近身体不好,朕……朕就是过去看望一下,以免……以免别人说朕不近人情。”

    “原来如此。”冯元破显出一丝微笑,假皇帝见冯元破显出笑容,微松了口气,暗想自己这般解释,倒也是天衣无缝,皇后身体不好,做皇帝的前往探望乃是天经地义,不去探望才会让人奇怪,看来自己这个辩解倒是合情合理。

    “忠国公,这两位是?”假皇帝瞧见两名跟随冯元破进来的长者都是垂手站立,并不言语,更为古怪的是,这两人的肩膀上,都挂着一只箱子,乍一看去,倒似乎是那些悬壶济世的大夫。

    “臣听闻圣上龙体有恙,太医束手无策,特意从河西找寻了两名神医。”冯元破声音平静:“这两人都是河西的杏林世家,医术精湛,臣知道圣上有一桩病根始终难以治愈,今日请了这两位过来,定能将圣上的病根祛除,从此再不必忧心。”

    假皇帝一怔,忍不住问道:“忠……忠国公,却不知朕有什么病?”

    这要是换做别人,定然是十分诧异,患病者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病,只是那两名杏林高手却是面不改色,淡定自若。

    “请圣上躺下去。”冯元破指了指软榻,“两位大夫现在就要给圣上治病。”

    假皇帝还要再问,可是见到冯元破的表情再次冷峻起来,不敢多问,过去脱了外套,躺了下去,冯元破回头看了看两名大夫,微微点头,那两人也不多言,走上前来,放下药箱,一人竟是从药箱之中取出了绳子,假皇帝越看越奇,冯元破背负双手,站在一旁,冷漠道:“圣上千万不要乱动,一切有这两位大夫处理。”

    这两人手脚利索,虽然都已经年过五旬,但是精明干练,假皇帝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两名大夫将自己的四肢拉开绑住,看那架势,倒向五马分尸一般,好在绳子的另一端只是系在床榻上,并没有马匹出现,饶是如此,一股不祥的预感已经袭上假皇帝的心头。

    等到四肢绑好,大夫又从一根绳子绑住了假皇帝的嘴巴,嘴巴里面含着一只木球,假皇帝只能“呜呜呜”,发不出其他声音来。

    他看向冯元破,眼中除了惊恐,还有疑惑,冯元破只是面无表情看着假皇帝,等到一名大夫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之时,假皇帝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挣扎着,但是四肢被紧紧绑住,动弹不得,口中也只能发出低沉的“呜呜”声,甚至传不到门外。

    冯元破终于走到假皇帝身边,背负双手,弯下腰去,贴近假皇帝耳边,淡淡道:“本督是如何叮嘱你的,你好像已经忘记了,那么本督再重复一遍,本督告诉过你,留在这里,锦衣玉食,任你享用,唯一的一点,就是不能亲近女色,莫说是皇后,便是普通的宫女,那也不能多看一眼,你还记得本督的话?”

    假皇帝用力点头,冯元破冷笑道:“既然记得,为何要跑到皇后那里去?前去探望?你不但违背我的叮嘱,还在污蔑我的智慧,是否我在你的眼中,真的只是你的臣子?”

    假皇帝手足冰凉,此时竟然看到那两人将自己的裤子拉扯下去。

    “本督想了想,其实也不能全都怨你。”冯元破缓缓道:“你也是血肉之躯,俗话说得好,饱暖思淫欲,吃的好了,穿的好了,想着女人,那也是人之常情。”凑近假皇帝耳边,轻声道:“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办法断了你的念想,免得你惹下大麻烦……!”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加上那两名大夫已经在下面开始做准备动作,假皇帝终于明白了冯元破的心思,瞳孔收缩,惊惧万分。

    冯元破站起身来,再不言语,转过身,背对假皇帝,背负双手,身后很快就传来低沉的吼叫,悉悉索索的声音传过来,冯元破却是稳若磐石,站立不动。

    他不愧是军人出身,挺直而立,长时间不动,身体竟是晃也不晃一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声音:“总督大人,已经做好,也已经在伤口敷好药,只要休养个把月,便无问题。”

    冯元破终于转过身来,看到假皇帝的裤子已经被穿上,那些血迹斑斑的布巾丝纱,也都已经收拾妥当,只是假皇帝显然已经昏死过去。

    “做得很好。”冯元破道:“回到武平,本督自会重重有赏。”他缓步走到床榻边,盯着昏死过去的假皇帝,又是许久之后,假皇帝终于微微醒转过来,冯元破轻声道:“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凑近过去,低声道:“不要忘记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你的三个儿女,六个孙子孙女,还有你的女婿媳妇,加起来那是十多口人,他们现在吃香的喝辣的,过得都很好,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如果你照本督的话好好做事,有朝一日,你的那些子孙加官进爵也都是不在话下,我只盼你记得他们,你可以成全他们吃香的喝辣的锦衣玉食,可是也可以在一瞬之间毁了他们。”

    假皇帝眼眸深处满是痛苦之色,却还是点头,冯元破伸手摸了摸假皇帝额头,含笑道:“那就好好休养吧,我会派人每天都过来照顾你,当然,这些时日,你当然谁都不能见,等你可以起身,本督要你召集群臣,有一桩事情要做。”伸手解了绑住假皇帝嘴巴的绳子,假皇帝声音发颤,痛苦道:“小人……小人一定听总督的话,小人……小人就是总督的……总督的一条狗,您让我做什么,我……我就做什么!”

第一四二八章 人间地狱

    从仙宫出来,冯元破气色依然不是很好,他倒是没有想到,假皇帝竟然违抗他的命令,擅自去了居仙东殿。

    他知道皇后是个极其精明的女子,冯家父子在瀛元征伐天下的时候,就在其麾下效力,那时候就已经认识皇后。

    知道皇后背/景的人,屈指可数,但是冯元破却恰恰是这极少数人中的一个。

    当初华朝京城陷落,华朝皇族逃出去的人仅有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这一对落难的大华皇族,后来便投奔到了瀛元身边,期望瀛元能够帮助华朝复国。

    皇后年纪轻轻,便跟随在瀛元身边南征北讨,经历过战场上的血腥无情,立国之后,更是被封为皇后,居于后宫,自然也见多了后宫的明争暗斗,冯元破从来不敢小看皇后,在他心里,普天之下能比皇后精明的女子实在没有多少。

    他现在只担心假皇帝去往居仙东殿的那短短时间,会被皇后捕捉到一些什么。

    虽然河西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且皇帝也已经被他软禁在地宫之中,但是他却不敢掉以轻心,李代桃僵,用假皇帝冒充瀛元,固然可以让自己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是他也知道这事情其实颇为凶险,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还有轩辕绍,轩辕绍手中还有数千精锐的皇家近卫军,那可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放眼天下,单兵作战能力强过皇家近卫军的,没有一支军队。

    轩辕绍更是帝国武勋世家的杰出人才,冯元破心中对于轩辕绍,多少还是心存忌惮。

    一旦被皇后看出皇帝有问题,甚至引得轩辕绍也产生怀疑,事情就会变得十分麻烦,虽然冯元破手下的河西军人多势众,真要打起来,即使会付出一定的代价,但是要将轩辕绍和禁卫军铲除,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天下皆知,皇家近卫军是皇帝的卫队,任何一支与皇家近卫军刀兵相见的军队,势必就是叛军。

    虽然天下动荡不堪,但是大秦这块牌子还没有摘下,河西军真要是与皇家近卫军刀兵相见,成为叛军,那么天下人势必将冯元破视为反贼,冯元破当然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

    他知道,真正要坐到挟天子以令诸侯,势必要扫平发号施令的一切障碍,文有周庭,武有轩辕绍,这两人势必要想办法予以铲除。

    没了这两人,皇后就算再精明,也不过是个女人,而且还在自己的地盘之上,根本不足为虑。

    “总督大人,有一件事情,小人必须禀报。”两名大夫跟在冯元破身后,窃窃私语一阵,终于有一人催马上前来,小心翼翼道。

    冯元破显出笑容,道:“今日可是烦劳两位了,不知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总督大人,施行宫刑之后,身体会发生变化。”大夫小心翼翼道:“用不了太长时间,声音会变的尖细起来,而且……而且胡须也很快就会脱落,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特别之处。”

    “哦?”

    “那位已经动了宫刑,用不了多久,也会如此。”大夫轻声道:“居仙殿内,多有太监,别人一时半会看不出来,他们本就是阉宦,小人只怕他们每日跟在那位身边,会看出端倪来。”

    冯元破保持微笑,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可有什么法子守住这个秘密?”

    “这个……目下自然是不要经常见人。”那人道:“最好是少让那些阉宦接触那位,接触的人少,被看出破绽的可能性也就越少。此外小人和徐大夫商议着,看看是否能研制出什么药物,以此控制那位的身体变化,让他的身体变化时间延长。”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两位。”冯元破道:“回到武平城,本督会专门为两名安排一个隐秘的地方,两位只需要在那里用心研制药物就好,需要什么,到时候本督会让人给你们提供。”

    大夫急忙拱手称是,眼眸深处,似乎稍微放松了一些。

    一路疾驰,眼见快要赶到武平府城,却瞧见前方一队人马飞驰过来,瞧见冯元破,一人疾驰过来,从马上滚落,飞步上前,跪倒在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双手呈起,“东南急报!”

    一名侍从上前去,拿过信函,转呈冯元破,冯元破骑在马上,打开信函,扫了几眼,神情凝重,片刻之后,却又大笑起来,身边侍从大是好奇,一人忍不住问道:“冯督如此高兴,莫非东南有什么捷报?”

    “不错,捷报,大大的捷报!”冯元破哈哈笑道:“天门道连破江淮三县,彻底冲破雷孤衡的防线,已经打进了玉陵道境内,而且一鼓作气,夺下了玉陵道徐州城,雷孤衡全线溃败,退军衢州!”将那封信函握在手中,冷笑道:“江淮、东海两道,已经彻底在天门道的控制之下!”

    身后那侍从吃惊道:“天门道已经打进徐州?雷孤衡退守衢州,衢州一破……那可就是京城了。”

    “不错。”冯元破道:“衢州一破,京城以南,再无屏障,天门道便可以直入京畿,兵临京都城下……!”抬头仰望苍穹,缓缓道:“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雷孤衡已经挡不住天门道,京城陷落,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又一名侍从奇道:“冯督,不是说太子监国之后,收没了众多家财,征集钱粮,向东南输送,此前雷孤衡缺钱少粮,还能和天门道僵持在江淮,怎地如今供应了钱粮,雷孤衡反倒吃了败仗?”

    冯元破淡淡道:“若是没有意外,天门道那帮乌合之众,便是再打上一年两年,也未必能够将突破江淮,进入玉陵道,只可惜……!”摇了摇头,叹道:“雷孤衡本来是布阵犄角,他位居中路,坐镇定长县,左右两边互为犄角之势,青阳城居左,明台城居右,天门道若是不能拔除犄角两城,直接对雷孤衡本阵发起攻击,很容易就会陷入官兵的包围之中,所以要攻雷孤衡,必须拿下犄角两城。”

    “如此说来,天门道是打下了青阳、明台两城……!”

    “不是打下来的,而是两城的守将,同时出现了问题。”冯元破抖了抖手中的信函,“得到的消息,青阳守将被天门道派刺客刺杀,而且在刺杀之前,天门道就已经秘密集结了重兵,准备强取青阳城,而且青阳城内,更是有奸细混入其中。至若明台县,嘿嘿,那更简单,明台守将叛变,暗通天门道,青阳失陷之后,雷孤衡率兵救援,明台守将率军从后方打了雷孤衡一个措手不及,雷孤衡无可奈何,只能撤出江淮,立足未稳,天门道便追到了玉陵道境内,趁势取下了徐州城,也亏得雷孤衡设伏打了一场胜仗,这才挡住天门道的步伐,暂时守住了衢州……!”

    ……

    ……

    东南战事,很快就传遍开来,雷孤衡败退江淮,推入玉陵道,而且丢失了徐州,只能守住京城南部最后一道防线衢州。

    此战传开,天下皆惊,随即便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天门道声势大震,无数的天门道徒蜂拥至徐州境内,打着杀富济贫的口号,徐州的士绅豪族甚至是稍有家财的百姓,都是惨遭浩劫。

    或许是被雷孤衡钉在江淮太久,天门道众进入徐州之后,烧杀抢掠,名为劫富济贫,实际上却与土匪并无差别。

    此前战事一度紧张之时,徐州不少豪族士绅想要躲到京城,但是本土产业丰厚,要离开徐州,就要撇下诸多家业,真正离开的,只是极少数一部分,这固然是舍不得家产,更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征剿天门道的乃是雷孤衡。

    帝国四大上/将军,声名显赫,那都是从血与火之中走出来的百战之将,而且雷孤衡更是率领帝国精锐的屯卫军剿敌,大家对江淮本土的地方军或许不信任,但是对屯卫军的战斗力显然还是十分认可,再加上统军的是雷孤衡,在大多数人眼里,平定天门道或许要耗费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最终雷孤衡终究还是能够平定天门道。

    存有如此想法的人,那是占了多数,虽然东南战事的僵持也曾一度让徐州的人们人心惶惶,但是当太子调运大批钱粮,从徐州地面送往前线之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将有雷孤衡,兵是屯卫军,而且朝廷竭力支援东南战事,前景变得异常美好起来。

    谁也没有料到,雷孤衡的兵马竟然败的如此之快,短短几天时间,雷孤衡的兵马便已经退守到徐州,立足未稳,天门道便蜂拥而至,雷孤衡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退守到了衢州,徐州大片土地也就成为了天门道疯狂的乐土。

    东海和江淮充斥着天门道徒,宣扬天门道义,在这两道,天门道徒众多,倒是玉陵道境内,虽然与江淮道毗邻,但是因为已经距离京城不远,所以对于天门道的打压十分彻底,而且官府也向百姓宣扬天门道只是一群邪教,任何与天门道有牵扯的人,都将受到严惩,所以玉陵道境内,天门道信徒十分稀少,徐州境内,天门道也是难以发展。

    天门道杀入徐州之后,对于不是天门道徒的百姓,也不会手下留情,众多的天门道徒,逼迫徐州百姓信奉老君,加入天门道。

    无数百姓丧生在战火之下,无数的士绅豪族以及没有及时撤离的大小官吏,被天门道徒抓起来,先是游街示众,然后利用各种残酷方法对他们进行杀害,被一刀砍掉脑袋算是万幸,最残酷的就是抽筋剥皮,甚至将士绅豪族大小官吏生生放入油锅之中,手段残忍,野蛮至极。

    天门道徒就似乎是在比拼着谁的手段更为狠辣,无数新奇的杀人手段,纷纷登场,而且每一次大规模屠杀,都要组织百姓观看,声称是要铲除贪官污吏,要让天下百姓人人自由,共享太平。

    徐州在短短时间之内,充满着血与火,变成了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第一四二九章 雷将

    徐州失陷,京城危在旦夕,本来繁华无比的京城,顿时便人心惶惶。

    人们已经不再有信心雷孤衡能够保得住衢州,雷孤衡既然能够丢失江淮,丢掉徐州,就能够丢失衢州,天门道众只要拿下衢州,便可以直逼京师。

    竟是西有强山,东有秀屏山,都是可以依仗的天险,而南面却无山峦阻隔,唯有一段秦水勉强称之为屏障。

    秦水以南,便是衢州,而秦水以北,便是京师,京城距离秦水不到三十里地,只要天门道拿下衢州,跨过秦水,便是一马平川,再也无险可守。

    从徐州逃命到京城的人们,谈到天门道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从南边过来的难民越来越多,不但是徐州的难民,还有衢州的百姓也是纷纷往京城方向逃窜,秦水之上,修了两座大桥,一座是有数百年历史的秦门桥,一座是前朝时期修建的永丰桥。

    秦门桥修建的历史很早,是秦水之上最早的一座桥,年岁极久,历朝都会加以修筑,这座桥的名称历朝历代也是一再改动,等到秦朝立国的时候,被皇帝钦赐秦门桥之名,顾名思义,这座桥便是秦国南边的门户。

    至若永丰桥,虽然只是前朝修建,年头并不是太久,可是却花了大力气,据说当初为了修建这座大桥,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光民夫就征调上千人,设计这座桥的,也是当时最强的一批的造桥能手,两座大桥横在秦水之上,就如同连接京城与南方的血管,每日里人来车往,络绎不绝,仅此两座桥每年收取的过桥费,就已经是不菲的数目。

    徐州陷落,官兵退守衢州之后,这两座桥也就日夜拥挤,无数的人马车辆从这两座桥上蜂拥往京城这边逃过来。

    涌过来的难民,何止数万人,密密麻麻,京城自然不敢打开城门,将这些难民放入城中,难民只能在京城附近落脚,京城城头的守兵,居高临下,甚至可以看到在京城附近搭着帐篷躲避灾难的无数难民,就如同蚂蚁一般,铺天盖地。

    难民蜂拥而来,京城的人们自然知道局势紧张,整个洛安京城,无论城内城外,立时被一股恐慌的情绪所弥漫。

    监国太子下令驻扎在东西两面的屯卫军随时准备出现的变故,卫戍京城的武京卫,也日夜不休,维持京城的秩序。

    形势紧急万分,太子得到雷孤衡奏报,衢州防线已经紧急构筑,几场厮杀下来,雷孤衡身先士卒,打退了天门道众数次进攻,天门道似乎也知道被逼到绝路的雷孤衡和朝廷官兵并不能轻易拿下,并没有继续进攻,而是退守在徐州,暂作休整。

    太子听得前线战事稍微稳定一些,立刻派人偷偷往前线去,秘密召见雷孤衡返京密商,这种时候,前线战事紧迫,雷孤衡坐位军中主将,按理说决不能离开前线,可是太子也知道,官军被打倒衢州,这事情不但出乎天下人的预料,只怕也是雷孤衡意想不到的。

    如今雷孤衡只是勉强守在衢州,但是天门道士气正盛,更关键的是拿下徐州之后,手中已经握有两道一州,而且大肆蛊惑百姓,扩充军力,雷孤衡便是天下名将,面对越来越庞大的天门道,也未必能够真的能守住衢州。

    太子必须要秘密召见雷孤衡,在他看来,无论如何,也要对接下来的战事做一个紧急的部署,何去何从,必须有一个清晰的对策,绝不能雷孤衡在前线拼命厮杀,自己却只能干坐后方,将京城的安危完全交到雷孤衡的手中。

    雷孤衡入京,自然是极其保密,他乔装打扮进了京城,深夜赶到太子府的时候,太子却已经在府内等候。

    派人密召雷孤衡之后,太子几乎是日夜不眠,在京中焦急等待。

    雷孤衡是在新任太子府护卫统领赵权的带领下,见到了太子,厅中并无别人,便是琉璃夫人也不再身侧,太子坐在轮椅上,本来是闭目沉思,听得脚步声响,睁开眼睛,便瞧见雷孤衡已经出现在门前,不等禀报,已经道:“快进来!”

    雷孤衡年近六旬,身材高大,老当益壮,他的骨骼显然比普通人的架构要大上许多,赵权的个头也不矮,但是站在雷孤衡身边,雷孤衡却比他要高出两个头来,刚须如针,皮肤黝黑,双瞳极大,走上前去,跪倒在地,拱手道:“臣雷孤衡,拜见监国殿下!”

    “快起来!”太子眼中显出喜悦之色,“老将军一路辛苦,本宫不能扶你起来,快过来,赵权,老将军快马加鞭,定然没有赶路,快上酒菜!”等雷孤衡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才问道:“老将军这一路辛苦了吧?”

    “得到殿下传召,老臣快马加鞭,不敢耽搁,赶了两天的路,终是抵达京城。”雷孤衡身体坐得笔直,太子瞧见他手中包着麻布,奇道:“老将军,你的手……!”

    “不打紧!”雷孤衡道:“受了些轻伤,过几日便无妨!”

    太子闻言,便知道前线战事确实是困难,雷孤衡坐位三军主帅,竟然连他都负了伤,由此可见前线战事的激烈。

    见雷孤衡神情凝重,太子轻声问道:“老将军,你是否因为前线战事忧心?”

    雷孤衡苦笑着叹了口气,道:“想当年,臣跟随圣上东征西讨,开创我大秦帝国,大秦威震四方,四夷来朝,繁华昌盛,让人心醉。”摇了摇头,黯然道:“这只是短短几年的光景,天下竟然乱的一发不可收拾,东南之乱,自不必说,老臣从衢州回来的途中,却是见到难民如潮,更有人趁机为乱……!”握起双拳,“老臣恨不得平定天下盗贼,还我大秦壮丽山河,给天下百姓一个安宁,只可惜老臣无能,败于江淮,更是丢了徐州,让京城陷入危局,老臣……!”显然丢失江淮徐州让这位半生征战沙场的老将懊恼悔恨,眼睛都有些泛红。

    若是在别人面前,雷孤衡未必会显出如此情绪,可是在太子面前,也是他唯一可以表露出自己真情绪的时候。

    太子笑道:“好一个还我大秦壮丽山河,老将军,此言正合本宫意思,本公子自当与老将军共同进退,剿灭乱匪,重振大秦!”

    “殿下,如今天下群盗猖獗,单是东南天门道,就有数十万之众,如今京城也处在危难之中。”雷孤衡肃然道:“想要重振大秦,任重道远,目下显示要阻挡住天门道的进攻,平定东南,再定天下。”

    “老将军,本宫密召你回来,便是要与你商量眼下的战事。”太子神情严峻起来:“天门道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是人多势众,而且就如同一群疯狗一样,并不容易对付。他们已经拿下徐州,后顾无忧,接下来,必然是全力以赴攻打衢州,衢州一旦失守,便可以直逼京城……老将军当下可有什么对策?”

    “殿下,不知前线战事,是否向圣上上奏?”

    “本宫已经派人前往河西,向父皇禀报此事。”太子道:“只是河西山高路远,就算消息送过去,父皇立刻起程,那也不能即刻赶回来,前线战事十万火急,本宫实在很担心。”

    雷孤衡想了一下,才道:“殿下,老臣有些话,只能实话实说。”

    “本宫让老将军前来,就是要听真话,与老将军商量对策。”太子忙道:“老将军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本宫洗耳恭听。”

    “殿下,东南之地,如无意外,目下根本不可能收复。”雷孤衡微一沉吟,终于道:“当前所谓的收复失地,已经是空话,这并非天门道有多强大,而是因为东南之心,不在朝廷,不在大秦!”

    “啊?”太子一怔。

    雷孤衡苦笑道:“殿下有所不知,此番老臣在东南失利,单以战事而言,那是反叛之人太多,远出老臣所料,不但是老臣的部将,各地的官员以及地方军倒戈相向也不在少数……这些人投奔天门道,不但对我军的士气有着极大的影响,而且直接导致了老臣的部署完全崩溃。”

    太子叹道:“这怪不得老将军,只怪天门道妖言惑众,那些反叛之贼意志不坚……老将军,本宫其实也没有想过能在当下收复东南,本宫现在只想保住京城,决不能让天门道攻陷京城。”双眉紧锁,肃然道:“老将军应该明白,一旦京城陷落,对我大秦将意味着什么。”

    雷孤衡双手握拳道:“殿下放心,老臣只要活着,便不会让天门道一兵一卒跨过衢州。”

    两人当然清楚,前朝五太守之乱,导致大华京城陷落,而在京城陷落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大华已经灭亡,众多地方官吏豪强,在大华京城陷落的那一刻起,丢下之前腼腆姿态,立时便举旗而起,打着各种旗号,天下便即四分五裂,进入了群雄争霸之时。

    今日的洛安京城,大秦的国都,遭受天门道的威胁,竟然也存在着陷落的危险,如今天下已经是盗贼横行,虽然各地方官员在朝廷的命令下,四处剿匪,可是一旦京都陷落,谁敢保证那些正在剿匪的官兵,不会摇身一变,成为更大的叛匪。

第一四三零章 携手

    太子并没有因为雷孤衡这句誓言般的话有所轻松,反倒是眉头皱得更紧。

    雷孤衡声音铿锵,自称只要活着,就不会让天门道一兵一卒跨过衢州,这位征战半生的老将显然已经做好了与衢州共存亡的准备。

    他是东南方面的官军主将,朝廷尽可能地给予了最大的支持,但是如今依然兵败衢州,不管原因如何,对雷孤衡来说,衢州之后便是京师,他已经没有退路。

    但是对太子来说,雷孤衡这话的背后,显然还有另一层意思。

    活着,便拼死阻挡天门道众,可是一旦雷孤衡有失呢?如果雷孤衡血洒疆场,那么是否也就再无抵挡之人。

    雷孤衡显然明白太子的意思,微一沉吟,才道:“殿下,为今之计,殿下有两条路可以选,无论哪一条路,对殿下来说,都可以走。”

    “哦?”太子忙道:“老将军请讲!”

    “圣上在河西,殿下可以前往河西,面见圣上,如此一来,即使京师陷落,殿下也会安然无恙。”雷孤衡盯着太子的眼眸子,“河西冯元破手中还有精兵强将,辽东那边,电帅麾下也是拥有辽东铁骑,如果集结这两支兵马,在圣上的统帅下,自北南下,未必没有剿灭天门道的可能。天下虽然动荡,但是圣上只要真的集结了这两支兵马,必然会有忠臣相从,无论是西山道还是安邑道,他们都会追随圣上!”

    太子淡淡道:“老将军的意思,是让本宫丢下京师,丢下这里的百姓,往河西去避难?”

    “这是当前最稳妥的方法。”雷孤衡缓缓道:“就算包括竟是在内的南方落入天门道手中,北方却依然在大秦的控制之下,圣上当初凭借一隅之地,尚可一统四海,如今依然有半壁江山在手中,定然可以收复京师,重振大秦!”

    太子摇头道:“老将军,且不说本宫前往河西,父皇会不会降罪,即使不降罪,本宫也绝不会离开京师。本宫是监国太子,最大的责任,就是镇守京师,莫说天门道还没有兵临城下,就算真的兵临城下,本宫也要与京师共存亡!”

    他声音坚定,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雷孤衡眼中显出赞赏之色,笑道:“殿下这般说,那么还有一条路,老臣觉得可以立刻施行!”

    “老将军请讲!”

    “老臣坐镇衢州,会拼尽所能,挡住天门道的进攻,为殿下争取时间。”雷孤衡肃然道:“殿下既然准备死守京师,那么便需要利用秦水作为天堑,立刻调兵到秦水之畔,部署防御,到关键时刻,将秦水上的两座桥摧毁。天门道众说到底,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人多势众而已,如果老臣真的败了,殿下便可以依仗秦水抵挡天门道,他们并无水军,要渡江过来,便需要建造船只,自然会需要船只。”

    太子皱眉道:“老将军,他们会不会避过秦水,西向金陵,从金陵绕道过来……!”

    雷孤衡摇头道:“天门道现在一心想要攻下京师,心情击破,一旦衢州真的被攻破,只要渡过秦水,便是京城,在秦水对岸,甚至可以看到京师。至若绕道金陵,便算是一马平川,没有任何阻拦,那也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才能避开秦水进入京城西面,可是西面有强山,那是天险屏障,屯卫军驻守在强山,他们根本无法跨越过来……殿下,您试想一下,他们是愿意付出一定代价渡过秦水直取京城,还是要绕一个大圈子,从金陵一路杀过来?金陵道也有上万兵马,一路上也是免不了厮杀的。”

    太子闻言,微微颔首,“老将军所言极是,照这样看来,他们要拿下京师,只能从渡秦水而来……秦水深不见底,无法游过来,就算人能游过来,物资装备可不会游泳……!”

    “不错,所以殿下阻止兵马,死守秦水。”雷孤衡正色道:“其实盗匪不事生产,只是以抢占粮食物资支持战争。江淮和东海两道,这几年天门道一直作乱,百姓们也根本无心生产,他们的粮草物资本来就匮乏,能够打到现在,也不过是因为信了妖言而已。几十万天门匪众,每日里消耗的粮草,就已经十分庞大,老臣在江淮之时,便想过要生生将那帮妖众活活耗死,只是想不到却出现了变故……!”苦笑摇头,“不过有一点老臣却是肯定,天门道虽然现在声势浩大,但是他们的后勤已经岌岌可危,江淮和东海一片荒芜,虽然他们占有两道,但是却根本不足以提供他们坚持下去的后勤。”

    太子神情微微晴朗一些,“老将军是说,天门道现在也是强弩之末?”

    “说到底,天门道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妖言惑众,蛊惑民心,让兵力迅速壮大起来。”雷孤衡冷笑道:“但是盗匪最大的弱势,也正在于此,他们一心只想着造反,造反便是四处破坏,不事建设,这也给他们自己带去了后患,他们的人马越来越多,后勤供给也就会越来越吃紧,老臣以为,大多数的天门道众,跟着天门道作乱,无非是要吃饱肚子,如果天门道的后勤供给不上,殿下,你以为那些乌合之众会如何?”

    “粮草不济,盗贼必生乱象!”

    “不错!”雷孤衡冷笑道:“天门道现在是强弩之末,他们不惜代价拼命进攻,以老臣之见,那是天门道的后勤出现了问题,必须速战速决,不能再耗下去。老臣在衢州为太子争取时间,殿下只要固守秦水,拼死守卫,只要天门道粮草接济不上,几十万天门道众,到时候必然会溃散大半。等那时候,圣上也必定调来援兵,只要稳扎稳打,一步步向南推进,后劲乏力的天门道,必然可以剿灭!”

    太子眼中闪烁光芒,拍手道:“老将军说的极是,本宫先前被天门道的声势乱了心思,现在听老将军这般说,入理三分,不错,天门妖众也都是血肉之躯,没有粮草,也打不下去,只要本宫死守秦水,他们难以跨越,而后勤又跟不上,总会不攻自破。”

    “老臣回京之时,已经传下命令,丰富衢州的豪族大户将所有的物资运到京畿附近,殿下,老臣向他们保证,京师有秦水天险,即使衢州不保,天门道也无法跨越秦水,物资运到京城附近,可保无虞。”雷孤衡肃然道:“老臣一定会撑到衢州的物资全都撤走,即使最后衢州实在不保,老臣也不会给他们留下一颗粮食。”

    “听老将军一言,茅塞顿开。”太子立刻道:“老将军,您尽管放心,你坐镇衢州,本宫立刻构筑秦水防线,等到实在支撑不住,老将军退回秦水,我们一同凭借秦水之险,拦住天门道。”

    雷孤衡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拱手道:“殿下,前线形势紧迫,天门道随时都会发起总攻,老臣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今夜便返回前线。殿下紧急部署秦水防线,只是有一处,殿下还是要小心注意。”

    “老将军说的是?”

    “金陵仓!”雷孤衡肃然道:“金陵仓乃是我大秦四大粮仓中最大的一处,如今还有存粮在其中,老臣以为,要么派重兵守住金陵仓,以免被天门道趁虚而入,要么立刻将金陵仓的粮食全都调运到京师,以免后患。”

    太子点头道:“金陵虽然有上万守军,而且金陵仓建在险要之地,但是本宫却也觉得并不妥善。”压低声音,轻声道:“本宫不但是担心天门道有可能会趁虚而入,更担心一些别有用心之辈也在打着金陵仓的主意,所以本宫已经准备将金陵仓的粮食调运到京城,确保万无一失。”

    “既是如此,老臣就放心了。”雷孤衡道:“那批粮食进了京城,我军士气更会大震,守住秦水,又多了几分把握。”起身来,拱手道:“殿下,老臣就此告辞,殿下多多保重!”

    太子不能起身,只能伸手握住雷孤衡苍老却有力的手,“老将军,你放心,老将军在前,本宫在后,若是老将军不敌,便要退到秦水,本宫将会和老将军携手在一起,共据强敌!”

    雷孤衡微笑点头,也不多言,转身便走,走到大门处,太子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叫道:“老将军……!”

    雷孤衡停住脚步,也不回头,只是问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本宫记得,年少之时,跟在老将军身边历练。”太子望着雷孤衡的背影,缓缓道:“那是本宫这一生最痛快的时候,从老将军身上,本宫获益良多……老师,一路走好!”说到此处,太子双手抱拳,对着雷孤衡的背影深深一礼。

    雷孤衡并无回头,只是笑道:“其实老臣最欣慰的,就是带出了殿下这样的英才!”再不多言,大踏步而去,厅内一时间便又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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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一章 北方有震

    清晨,空气清新,竟然还有鸟雀鸣叫,对西关总督府来说,春天这才是真正到来,后花园的枝叶已经开始伸展,府里的夫人们,也都赶了个早,在素娘的张罗下,包括琳琅、黛儿和布兰茜姐妹都聚到了后花园,迎接这难得的春意。

    本来琳琅手头上还有一些事情要打理,但是楚欢担心她太过劳累,命令式地让她在府中多歇息几日,至若黛儿,成天带着安容,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唯一不合群的,就只有媚娘,媚娘的院子,平日里也没有几人敢进去,媚娘倒也难得在府中转悠,她特立独行,虽然素娘昨日就召唤众女眷今日在后花园晚上一天,媚娘却很不配合地没有到场,大家也都知道媚娘脾气古怪,并不合群,也就作罢。

    楚欢自然是没有空闲参与这样的活动,他倒是百忙之中抽空往小饭馆去了一趟,并无进门,而是远远看了一会儿,只想知道玉红妆的境况。

    让楚欢稍微安心的是,小饭馆并没有关门,玉红妆依然在经营着饭馆,饭馆只聘了一位厨子,每天过来做事,除此之外,小饭馆便冷冷清清。

    玉红妆的气色看起来并不好,显然还没有从上次的事情之中缓过来,楚欢知道这个时候就算过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并不去打扰,倒是派了仇如血安排几个人在饭馆附近观察,一旦有事,随时禀报。

    楚欢心思都放在西北,可是京城的消息,终究还是传了过来,听闻天门道占据徐州,正步步紧逼,向京师进军,不由大是吃惊。

    据说太子如今正在调集京畿附近的兵马,正在秦水之畔布阵,楚欢便知道太子的意思,看来太子倒真是想凭借着秦水保住京师。

    楚欢心里倒是寻思,听说河西冯元破从北方召集了夷蛮兵马,如今京师危急,却不知道皇帝是否让河西军赶赴京城增援。

    只是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关心关内的事情,从金州送来的紧急信函,让楚欢本就有些低沉的心境愈发的低沉起来。

    西北军有了动静。

    ……

    ……

    楚欢心下低沉的时候,金州守将方如水的心也同样沉了下去。

    甘侯与朱凌岳结为亲家,这事儿方如水自然是一清二楚,自从甘玉娇送到天山之后,方如水几乎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朱凌岳的野心,方如水一清二楚,甘朱两家结亲的目的,方如水也清楚,但是他却不敢完全确定。

    方如水是出自西北军的将领,当初在西梁人的进攻下,西北军全面溃退,余不屈紧急前来,收拢了溃兵。

    后来余不屈编制平西军,分为八营,因为方如水表现突出,所以被余不屈提拔为兑字营偏将,平西军被东方信接管之后,大肆清除异己,方如水出自西北军,不算是余不屈的嫡系,而且平西军中有一大半原本就是隶属于西北军,方如水在平西军中也算是有一定的根基,所以东方信并没有立刻对方如水下手。

    只是方如水那时候就很清楚,东方信没有立刻动手,并非不会动手,等到他完全控制了平西军,自己被废也是迟早的事情。

    他很能忍,从一个杂兵,一步步混到了偏将,其中的辛酸,常人难以想象,他熬了十几年才有今天的成就,但是对东方信的步步紧逼,他却无可奈何。

    在他心中,楚欢算是他的恩人。

    楚欢除掉东方信,解了他的困境,最紧要的是,楚欢对他竟似乎十分信任,金州是北部门户,楚欢却将金州的兵马,全都交由他统帅。

    留守金州的只有不到五千人的兵马,主要是当初张叔严父子留下的艮字营,在方如水的改编下,也算是控制了这支曾经起兵造反的军队。

    他当然很清楚,如今天下大乱,但是他却不清楚,江山最终谁主?

    考虑这个问题的人,未必有很多,毕竟在这世上,想当皇帝的人,很多,但是真正敢争雄天下的,却绝对不多,更多的人只不过是观望,积累资本,直等到天下大势分明,再找投靠对象,为日后的升官进爵做好准备。

    若说争雄天下,方如水是绝对没有这样的心思。

    在他心里,只要找到一做靠山,尽忠职守,终有一日,或许真的可以飞黄腾达,光宗耀祖。

    楚欢平定西关之乱,几乎是在短短半个月时间之内,连续平定贺州和金州之乱,展现了其在军事方面的能耐,随即更是大肆施行均田令,这些看在方如水眼中,方如水自然是对楚欢存着极大的信心,也一直坚定地跟随楚欢。

    可是他没有想到,甘侯竟然与朱凌岳结为了亲家。

    西北风云骤变,方如水还一度以为,虽然朱凌岳极其强悍,但是楚欢却也是厉害角色,最终鹿死谁手,实在是尚未可知。

    但是甘侯成为朱凌岳的盟友,便让形势瞬间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方如水几乎断定,一旦开战,楚欢必败。

    他心中异常的煎熬。

    跟随楚欢,只怕要与楚欢一同迎接覆灭的命运,可是如果抛弃楚欢,又如何对得起楚欢对自己的信任?他是军人出身,看上去老实敦厚,但是骨子里还是讲究义气,但是在前程面前,是否还要继续保持这样的义气?

    他现在不用去考虑朱凌岳,第一个面对的敌人,就是甘侯。

    他几乎日夜都在注视着西北大营的动静,而最近一阵子,西北大营那边果然出现了动静,如果甘侯当真与朱凌岳联手,共同对付楚欢,那么金州将是西北军第一个要解决的对象,数万能征善战的西北军,如果真的打到金州,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出身于西北军,而手底下的艮字营官兵,也有近半数原来就隶属于西北军,他很怀疑,如果甘侯真的兵临城下,自己手底下的这些兵马,真的会全力与西北军作战?

    方如水日夜忧心,本就十分的紧张,等接到西北军已经向金州方向移动的消息,方如水立时就脑中一片空白。

    他没有想到,西北军出兵竟然是如此果断。

    西关军在甲州取得大捷,震动西北,方如水心知朱凌岳看到西关军大声北山军,或许已经坐耐不住,随时都有可能出兵,但是他没有想到,朱凌岳那边还没有跨过边界,甘侯却已经率先出兵。

    他当初在西北军的时候,那时候的甘侯已经是风寒笑手下的八大偏将之一,骁勇善战,在西北军中的名气也很响。

    据他所知,甘侯是个很低调的人,而且也很沉得住气,正如兵法所云,甘侯属于那种不动如山、侵略如火的将领。

    要么窝着半天不动弹,可是一旦出手,必然是犀利至极。

    探知西北军的那一刻,方如水一面派人快马加鞭向朔泉送信,一面召集部将,商议对策,其实在场的众将心里都清楚,楚欢在金州驻军数千,哪怕是贺州那边兵力吃紧,甚至是与北山的大战,都没有从金州调动一兵一卒,道理很简单,金州兵马,完全是用来应对西北军。

    楚欢显然是早就对西北军有提防,否则当初平定金州之后,也不至于在金州留下四五千兵马,需知秦国各州,州军最高的编制不超过两千人,而金州在西北九州之中,面积最小,土地最贫瘠,人口也最少,真要用来维持地方秩序,有千把人实在是足矣。

    大家一直都觉得,甘侯是边军,应该不至于参与到西北的动乱之中,楚欢留守驻军,只怕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在甘朱两家结亲之前,所有人都觉得甘侯出兵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此时会场之上,众人都是沉默不语。

    “诸位都说说吧。”方如水依然显得十分镇定,他是金州主心骨,如果连他都显出惊慌之态,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必再商量了。

    沉默片刻,一名副将终于道:“方将军,末将以为,如果正面相对,我们没有一点胜算,想要解决西北军的威胁,那是异想天开。”

    “你说得对,但是这个道理,在座的都明白。”方如水缓缓道:“本将是问,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迎敌?”

    “将军,迎敌只怕是不能了。”另一名副将道:“我们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拖住西北军,为朔泉那边争取时间。”

    “不错。”首先说话的那名副将立刻赞同,“取胜是毫无可能,金州以北,都是戈壁,我们兵马一出,西北军对我们的踪迹便是了若指掌,他们的兵马是我们的好几倍,即使留守一部分兵力在雁门关,数量也远胜过我们,正面对决,绝非明智之选。末将以为,拖住西北军,让他们无法在短时间内拿下金州,为总督大人争取时间,这才是我们当前应该筹划的。”

    “你们的意思是,固守金州?”

    “方将军,看来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一人忽然开口说话道:“兰峄城北面,是石沟子河,而东边,有狼牙谷道,这两处天险,将我兰峄城环卫其中,只要死守这两处,甘侯想要拿下兰峄,便不是容易的事情。石沟子和既宽且深,没有船只,根本过不了河,而狼牙谷道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们手中有四千兵马,只要往狼牙谷道布置一千兵力,其他兵马沿石沟子河布阵,西北军就算人多势众,却也奈我们不何。”

    这说话之人,却是何魁。

    何魁当初本来在贺州守将胡宗茂手下担任幕僚,出谋划策,身份却并不高,贺州之战,胡宗茂没能听从何魁之劝,轻敌出城,一败涂地,城破之后,何魁本欲跳下城墙自尽,却被楚欢救下,更是一番掏心肺腑之言,收服了何魁。

    楚欢平定金州之后,留方如水为金州守将,更是让何魁管理金州政事,虽然当时无权让何魁担任金州知州,但是此前的金州知州被张叔严父子所杀,知州位置孔雀,何魁虽无其名,但是手中之权,等若是金州知州无疑。

    何魁从一个被人轻视的幕僚,一跃成为金州实际上的知州,全拜楚欢所赐,士为知己者死,楚欢如此器重信任,怎能让何魁不肝脑涂地以报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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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二章 策反

    “何先生之言,诸位以为如何?”方如水微一沉吟,才缓缓问道:“是否固守兰峄?”

    “将军,何先生所谋,乃是上上之策。”众将纷纷赞同:“只要守住兰峄城,西北军便是寸步难行。咱们手中的兵马不多,不能和西北军正面硬拼,但是守住天险,手头上的兵力却是足够用。”

    “是啊,将军,只要守住天险,拖住西北军,总督大人势必会与朱凌岳开战。”有人接着道:“北山已经战败,总督大人只要能够击败朱凌岳,西北军便形不成威胁。”

    “击败朱凌岳,谈何容易。”方如水缓缓道:“狼牙谷道可以死守,只要我们不出疏漏,西北军就难以突破狼牙谷道……但是石沟子河却不能支撑太久,甘侯一定会想办法造出船只……!”

    何魁道:“那也不必担心。咱们金州多是戈壁,难见树林,以前的大批木材,都是从南边运过来,他们要造船,就要先找到木材,而且咱们西北主要是戈壁土地,一直以来都是很少有水军,西北军中真正懂得造船的人只怕没有几个,等他们真的造出船只来,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想要攻过石沟子河,也并非易事。”

    “是啊,将军,咱们虽然兵马不多,但也有好几千人手,要轻松打过石沟子河,痴人说梦!”

    方如水微一沉吟,才道:“如果固守兰峄城,那么就等若放弃了金州其他的地方……百姓们会如何看?”

    “就算我们不想放弃,那也无能为力。”何魁道:“咱们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守住整个金州,只能守住兰峄。至若百姓,甘侯素来爱惜名声,也从不滥杀无辜,如果他真的敢对百姓下手,便是身败名裂,西北军中许多的兵士,都是西北本土子弟,甘侯下令他们屠杀自己的家人,将军觉得西北兵士会相从,到时候只怕不用我们打,西北军内部自己就会闹起来。”

    “既然如此,那么就按照诸位的意思,调动一千兵士守住狼牙谷道,其他兵马,在石沟子河布阵。”方如水微一沉吟,终于道:“大家分头行事吧。”

    夜色如墨,砂砾却在风中发出呜呜的声响,方如水虽然调兵扼守狼牙谷道,更是已经派了兵马赶赴石沟子河修建防御工事,但是他的心却依然不能静下来。

    “将军,有客求见!”

    “有客?”方如水皱起眉头,“是什么人?”

    “说是从将军来家过来,是将军的亲眷。”外面禀道:“如今就在外面等候。”

    “哦?”方如水皱起眉头,微一沉吟,终于道:“带他进来吧!”

    前来求见的,五十岁年纪出头,看起来十分干瘦,方如水上下打量半天,却实在不认识这个亲眷究竟是从哪里钻出来。

    “你是何人?”方如水身着甲胄,坐了下去。

    那人含笑道:“将军不认识在下了?在下可是有天大的好消息带给将军!”

    方如水更是诧异,那人却是使了个眼色,向后努了努嘴,在他身后,是一名兵士,方如水有些好奇,抬手示意那兵士先退下,这才冷笑道:“本将从没有见过你,你到底是何人?可莫在本将面前装神弄鬼!”

    “将军大难临头,难道不知?”对方却是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在下是特地前来为将军解除灾难,将军为何如此不客气?”

    方如水冷笑道:“大难临头?你倒是说说看,本将如何大难临头。”

    对方四下看了看,才道:“不知将军是否有更好的说话之所?”

    “这里已经很好。”方如水淡淡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来,不必偷偷摸摸。”

    “甘侯三万大军正如虎狼般席卷而来,将军难道真的以为凭借狼牙谷道和石沟子河,就能挡住甘侯大军?”对方犹豫一下,终是淡淡道:“将军觉得自己的统兵之才,是否能与甘侯相提并论?这不是大难临头,又是什么?”

    方如水双眸深沉,淡淡道:“你是甘侯的人,还是朱凌岳的人?”

    对方一怔,随即笑道:“将军果然是慧眼,不错,在下是朱督派遣而来,朱督爱惜方将军的才干,不忍将军因为楚欢而受累,所以特命在下前来为将军消解眼前灾难!”

    方如水若有所思,道:“嗯,原来甘侯出兵,果真是与朱凌岳商量好的,甘侯既然出兵了,朱凌岳想必不日也会发兵。”

    那人也不知道方如水是和自己说话,还是自言自语,微皱眉头,随即瞧见方如水凝视自己,问道:“朱凌岳有什么话要说?”

    “方将军,今日之西北,到底是怎样一个形势,不用我多说,将军也自然一清二楚。”来使再往前走了一步,轻声道:“大秦已经是苟延残喘,还剩下最后一口气,昏君已尽失民心,这大秦江山,已经没有存下去的必要,必须改朝换代,才能让天下黎明重归太平。”

    方如水“哦”了一声,问道:“这番话时朱凌岳让你说的?”

    “是不是朱督所言,有什么区别吗?”来使叹道:“天下人都是这样的心思,在下只是说出天下人的心里话而已。”

    方如水冷笑道:“天下动乱,江山谁主,莫非你心里有了人选?”

    “方将军心中难道还不承认,这真正可以造福于万民的,正是朱督。”来使大义凛然道:“朱督仁义宽厚,爱民如子,必然能够成就大业。西北军甘将军也是世之英雄,他既然能够与朱督结亲,可见甘将军对朱督也是心存期望,如今西北军数万大军,都愿意呼应朱督,方将军,仅此一点,难道不能说明问题?”

    “你是说,甘侯要帮着朱凌岳谋夺天下?”方如水淡淡道:“可是阁下似乎忘记了,大秦还没有亡,皇帝还在,咱们既然是皇帝的臣子,要做的事情,是驱逐盗匪,保境安民,可不是趁乱做反!”

    “方将军,在下知道你是忠义之人,其实如果皇帝是位明君,真的以民为重,大家有何尝不愿意忠心耿耿,为国效命?”来使平静道:“可方将军可曾想过,这天下盗匪,越来越大,杀死一个,又多出两个来,屡禁不绝,这其中大多都是曾经安宁耕种的百姓,他们都变成了盗匪,难道这是他们天生下来就像为盗?说到底,都是昏君残暴,心中根本没有天下黎民,是他自己弃江山不顾,连他自己都不要了江山,我们这帮人为何还要愚忠,为他守卫这座谁都不想继续延续下去的江山?”

    方如水只是凝视着来使,并不说话。

    对方犹豫了一下,终于道:“西北三道,北山兵败,已经没有争霸可能,西北如今便是朱督和楚欢争雄。至若谁胜谁败,在下不说,方将军心里也清楚。楚欢与北山交锋,甲州一战,虽然取胜,但是西关本身也是损耗不小。反观朱督,兵强马壮,钱粮充足,再加上甘侯将军的数万大军,两路兵马的兵力,超过十万,也都是久经沙场的骁勇战将,如今是人心所向,只怕用不了三个月,楚欢的脑袋便将悬挂在朔泉城头!”往前进了一步,拱手道:“方将军也是出自西北军,与甘将军算是故交,难道真的要与甘将军的西北军兵戎相见?就是为了维护区区楚欢?方将军,前程就在你眼前,朱督说的很清楚,只要方将军弃暗投明,朱督日后必然重用,真要成就大业,拜将封爵,那都不在话下。”

    方如水摸着下巴,喃喃道:“拜将封爵?看来朱督对方某还真是器重。”

    “不错。”来使双眉微展,“甘将军大军将至,方将军只要率兵出城,迎接甘将军,然后合并一处,从西北面挺进贺州,朱督从西南面同时出兵,两路齐下,贺州不日便会被攻克,拿下贺州,长驱直入,直捣越州朔泉,西北大势可定!”

    “一统西北之后,以西北三道之力,率兵入关,争雄天下,朱督是否是这个意思?”方如水问道。

    来使点头道:“不错,平定西北,我西北虎狼雄狮,便可趁关内乱作一团,入关平定天下,到时候成就大业,方将军可就是开国功臣了。”

    “好一个开国功臣!”猛听得外面传来声音,随即听到“砰”的一声响,大门生生被踹开,却见到一人缓缓走进厅中,一声粗布衣裳,却是何魁。

    方如水皱起眉头,来使霍然转身,看到何魁,显然并不认识,方如水没说话,他却已经率先喝问道:“你是何人?”

    何魁却是背负双手,慢慢走近来使,反问道:“我倒想问问阁下,你又是何人?”

    “我……!”来使目光闪烁,瞧向方如水,却见方如水淡淡道:“何先生,这位是朱凌岳的使者,专程前来找本将的!”

    “原来是朱凌岳的使者。”何魁哈哈笑道:“不知朱凌岳开出什么样的条件,竟然要来劝降方将军?”

    来使见事情至此,立刻道:“方将军,成就大事,在此一举,你若是真心归顺朱督,现在便可将此人杀死,然后率兵出城,去迎接甘将军!”

第一四三三章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方如水缓缓站起身来,“呛”的一声响,猛然间便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来使见状,显出欣喜之色,更是道:“方将军,弃暗投明,在此一举。朱督和甘将军兵强马壮,再有方将军之助,更是如虎添翼,扫平西北,轻而易举。”转视何魁,冷笑道:“方将军乃大义之士,要为天下苍生考虑,你若是能跟随方将军弃暗投明,未必不能活下去。”

    何魁背负双手,哈哈笑道:“弃暗投明?我倒是想问一问,谁是明,谁又是暗?莫非朱凌岳是明?西关施行均田令,老百姓众望所归,如今开春,用不了多久,西关百姓就会将官府转租的粮食种下土地,那是要安生耕种,太平生活。这种时候,朱凌岳兴不义之兵,与甘侯狼狈为奸,祸乱西北,这难道就是你口中的明?”

    “你……!”使者怒道:“楚欢不过是假仁假义,此人野心勃勃,他施行均田令,当真是为了老百姓?不过是西关贫瘠,他意图独霸西北,借用西关百姓为他驱使,不过是一条收买人心同时又壮大自己的把戏!”

    “老百姓得了实惠,如果说这是收买人心壮大自己的把戏,我想百姓们倒是乐于看到这样的把戏。”何魁冷笑道:“至若独霸西北,实话告诉你,我倒也觉得大秦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有壮志雄心之士,也确实该振臂而起。不过比起朱凌岳的阴险,楚大人更适为西北之主!”猛然间后退一步,盯住缓步走过来的方如水,沉声道:“方将军,何去何从,你心里自有抉择,我也不必多说。若是你想背叛楚督,跟随朱凌岳作乱,我何魁也无话可说……!”一只手豁然抬起,横在胸前,厉声道:“只是你想杀我,我自然不会让你得逞,何某杀不了你们,但是要杀死自己,轻而易举。”手中竟是多了一把匕首,顶在了自己的咽喉处。

    方如水皱起眉头,手握长刀,终是问道:“何先生为何会在这里突然出现?莫非你一直在背后监视本将?”

    “何某并没有那么下作。”何魁缓缓道:“只是今日会议之上,方将军看起来犹疑不定,而且脸色也不是很好,如此关键时刻,何某担心方将军身体有问题。而且甘侯大军压境,方将军作为金州主帅,我能够理解将军心中的压力,所以本是想过来与方将军细细商量对策……只是没有想到竟然碰上朱凌岳的使者前来策反……!”他盯着方如水的眼睛,缓缓道:“方将军,何某也知道,如今只看形势,朱凌岳有甘侯之助,确实处于上风,只是若是因此方将军便攀附他们,或许有朝一日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哦?”方如水淡淡道:“为何会后悔?”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何魁缓缓道:“方将军,楚督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当初将金州交到你手中,可见楚督对你的信任。至若朱凌岳,嘿嘿,方将军当真觉得背叛了楚督,朱凌岳便会对刮目相看?”他瞥了使者一眼,“你背叛楚督,多年的名声,必将毁于一旦,只怕日后非但不会得到朱凌岳那帮人的敬重,反倒要处处受辱……!”

    “胡说!”来使冷笑道:“朱督对方将军器重有加,否则又何必派我前来劝说?方将军日后前程无量,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何魁哈哈一笑,道:“话已至此,何某也不必多说,何去何从,方将军自己抉择。”

    方如水淡淡道:“楚欢虽然对我有恩,但是我却不能只想着自己讲义气,本将还有家人,也不得不为他们的前途着想。”

    来使笑道:“方将军英明!”

    “此番一战,楚欢必败,本将又何必陪他一起死。”方如水苦笑道:“何先生,本将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一同出城,迎接甘将军!”

    何魁冷然一笑,并不说话。

    方如水这才看向来使,问道:“不知尊驾贵姓?”

    “在下姓苗!”

    “苗先生,本将需向你确认,甘将军出兵,朱督当真会出兵?”方如水神情严峻,皱眉道:“本将虽然也听说朱督想要争雄西北,可他如今还是以大秦的臣子自居,楚欢也是大秦的臣子,朱督当真会率先进击?”顿了顿,“莫是只有甘将军出兵,朱督坐山观虎斗,看着楚欢和甘将军拼杀一场,若是那样,本将还要好好考虑一番……你要知道,没有天山军,甘将军的西北军虽然骁勇,却也未必真的可以击败西关军,既然如此,本将又何必轻易弃阵!”

    “方将军放心,朱督出兵,千真万确。”来使微笑道:“方将军,实话对你说了吧,虽然甘将军同意出兵,但是朱督却只怕甘将军部下会有人刁难,没有轻举妄动,朱督和甘将军商量好,只要甘将军率先出兵,进入贺州境内,那么天山军势必就从西线出兵!”

    “哦?”方如水含笑道:“如此说来,朱督对甘将军并不是十分信任?”

    “话不能这样说,朱督对甘将军信任有加,只是担心西北军中会有二心之人。”来使道:“若是朱督轻易出兵,西北军这边反倒出了内乱,事情也就麻烦了。天山军铁板一块,只要西北军没有问题,天山军就随时可以发兵。”

    “原来如此。”方如水皱眉道:“据我所知,甘将军手下虽然有近四万兵马,但是却也不能完全弃雁门关于不顾,总要留下兵马驻守的……!”

    来使点头道:“不错,甘将军此番会调动三万兵马,剩下的兵马,则是扼守在雁门关。如今西梁正在内乱,无力东进,甘将军留下近万兵马,也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

    “甘将军三万兵马,那么朱督呢?”方如水道:“西关上下加起来,那也是有四五万人马,战斗力可是不弱,朱督的人马如果少了……!”

    来使显然明白方如水意思,道:“方将军是担心朱督出兵太少,不足以对西关军形成优势?”

    “西关军据城而守,在自己的境内作战,若是朱督和甘将军的联军兵力不能形成绝对的优势,本将只怕战事会陷入僵局,那时候可就有些麻烦了。”

    “朱督已经下令,三万黑风骑,将作为主力挺进西关,此外还有两万步兵,加上杂役等等,全军近七万人。”来使颇为得意道:“再加上甘将军的兵马,联军有近十万兵马,再加上方将军的兵马,兵力超过十万,足以横扫西北。”

    “那么朱督准备如何进攻?”方如水问道:“可有详细的战略部署?”

    来使微皱眉头,犹豫了一下,才道:“战略部署,自然是在朱督心中,在下倒也不知。不过方将军迎接甘将军之后,合兵一处,应该便会知道接下来如何进行战略部署……!”抬手指着何魁,道:“方将军,事不宜迟,先斩杀此人,咱们再商议其他事情!”

    方如水盯着何魁,握紧手中刀,上前两步,何魁却是毫无惧色,冷冷看着方如水,猛然间便瞧见方如水扬手抬刀,刀光闪过,血光飞溅,方如水竟然是突然转身,一刀砍在了那姓苗的使者脖子上,这一刀犀利匹练,一颗人头已经在血光之中飞起来。

    那尸身喷血,摇晃两下,便即栽倒。

    何魁竟然没有惊色,反倒是将匕首从自己的喉间拿开,微笑道:“方将军果然没有让何某失望!”

    “哦?”方如水将刀刃上的血迹在那尸首上擦干净,收刀入鞘,道:“何先生,本将念头一闪,这把刀很有可能砍在你的脖子上!”

    “将军如果真要背弃楚督,倒不至于在这种场合与来使大谈背弃之事。”何魁收起匕首,“将军在这大堂接见此人,从一开始,就已经表明了心思。”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义愤填膺?”方如水笑道:“你忠肝义胆,倒显得我懦弱卑劣了!”

    “不过是配合将军演一场戏而已。”何魁微笑着,随即皱眉道:“看来此人知道的并不多,他对朱凌岳的军事部署,知道的并不多。”

    “至少咱们知道,朱凌岳的三万黑风骑,应该会倾巢而出。”方如水走过去,拍了拍何魁肩膀,道:“何先生,其实你有句话说的很在理,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真是很有道理。”

    何魁道:“看来将军深明这句话的道理。”

    方如水摇头,正色道:“我读书少,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仁啊义的,好像有道理,何先生说这两句话的时候,表情看上去很肃穆,我想这应该是很有学问的两句话吧。”

    “将军可否要何某仔细解释?”

    “不急。”方如水笑道:“还有时间,何先生,接下来咱们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携手死守兰峄,与甘侯拼个你死我活!”沉声道:“来人!”

    门外进来兵士,方如水沉声吩咐道:“将这颗人头悬挂在兰峄城头,告诉将士们,这是朱凌岳的使者,本将已经斩杀,全城军民,共据甘侯,等待楚督的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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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急事在身,先送上一更。

第一四三四章 探营

    金州兰峄城北,石沟子河畔,近三千兵马沿着石沟子河一字排开,大量的箭矢从城内运送到石沟子河畔,征调而来的民夫,则是沿着石沟子河畔修建防御工事。

    方如水已经下定决心,固守兰峄城,拖住甘侯大军,为楚欢争取时间。

    其实大家也都清楚,兰峄城的存粮并不多,兵力也严重不足,面对甘侯的三万大军,真要坚守,其实也坚守不了多长时间。

    兰峄城属于北方的城池,此前已经被西梁人攻破,虽然西梁人退走之后,进行了一番修缮加固,但是整座城池依然算不得坚固,只要西北军兵临城下,凭借兰峄城的城防和兵力,根本撑不了十天,能够阻挡西北军的,也只有两处险要。

    狼牙谷道狭窄曲折,易守难攻,方如水很清楚,只要在狼牙谷道布置足够的兵力,誓死坚守,哪怕甘侯的兵力再多,也根本不可能突破狼牙谷道,当初修建兰峄城作为金州的州城,就是看到了这天赐的狼牙天堑。

    方如水和何魁商量之后,由何魁亲自坐镇在狼牙谷道。

    不怕敌人从狼牙谷道攻进来,就怕自己内部出现问题,也就在去年,张叔严父子镇守金州,本以为狼牙谷道无人能开,最后却还是被楚欢用计偷入,破了金州,有前车之鉴,方如水倒也不敢觉得狼牙谷道是铁板一块,所以让何魁守住狼牙谷道,如此一来,可保万无一失。

    西北军唯一可以攻进来的地方,就只能是石沟子河。

    只要守住石沟子河,西北军就无法进入兰峄城下,只是方如水也很清楚,西北军可能在十天半个月打不过石沟子河,但是时间一长,对方准备妥当,以西北军占据足够的优势兵力,真要发起总攻,石沟子河还是拦不住他们。

    他虽然对全军下令,坚守兰峄,等待楚欢的援军,可是心里也清楚,楚欢要面对朱凌岳的天山军,三万黑风骑倾巢而出,谁胜谁败,尚未可知,楚欢手中的兵马,全部用来与朱凌岳一搏还能有一丝生机,至若说派兵前来救援金州,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但是他却不能让金州兵马丧失希望。

    何魁说得好,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方如水没有读多少书,但是他明白什么叫做仁义,在这种时候背弃楚欢,或许真的可以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但是自今尔后,只怕再也难以立足于天地之间。

    君以俗子待我,我自当以俗子待之,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将以满腔热血报之。

    方如水决心已定,自然在无杂念,心中只想着能够拖着西北军一天是一天,哪怕西北军真的打过了石沟子河,也要在河畔设置障碍,让西北军每前进一步都要艰难无比。

    西北军行军速度果然不慢,不过三天时间,西北大军已经兵临石沟子河对岸,旌旗招展,兵马如云,方如水亲自坐镇河畔,率领全军严阵以待。

    石沟子河是金州北面最大的一条河,从石沟子河至雁门关大片的区域之内,水源不多,而兰峄城附近的百姓,饮用的也都是石沟子河的水,这条河养育了临河两岸的无数百姓,但是不久之后,或许这条清澈的河水,便将被血水染红。

    西北军抵达河对岸之后,距离河岸不过数里之外,安营扎寨,并没有立时发起攻击。

    接下来连续两天,西北军的营帐也都是原地驻扎,甚至没有一兵一卒试着过河发起攻击,河岸两边,僵持对立。

    方如水知道这是大战之前的沉寂。

    他为了防止对方会派出探子潜水过河来打探消息,在河边,日夜始终都派出巡逻兵巡弋,谨防西北军有人渡河过来。

    “启禀将军,何先生派人来报,狼牙谷之外,有一支西北军已经在那边扎下了营寨,但是没有对狼牙谷发起进攻。”就在距离石沟子河不远的大帐之内,有兵士前来禀报:“何先生和狼牙谷的兵马都在严阵以待,让将军放心,不必以狼牙谷为念。”

    方如水吩咐下去,“那边的情况,随时来报!”

    毫无疑问,西北军是兵分两路,一路准备渡河攻击,另一路则是打算从狼牙谷发起进攻,不过方如水心中倒是清楚,真正的进攻主力,只可能是在石沟子河这边,西北军虽然在狼牙谷外也布置了兵马,但那无疑是一支疑兵而已,就是为了牵制狼牙谷的金州兵马。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方如水知道所有的计谋都不会起什么作用,接下来只能是真刀真枪地与甘侯死拼一场。

    方如水做好了死战的觉悟,临河而待的金州兵也同样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又是两天过去,方如水却是愈发奇怪起来。

    河对岸虽然营帐连绵,但是西北军却似乎准备在这里定居一样,根本不像是要发起渡河作战的迹象,偶然看到从营地里出来一些士兵从石沟子河打水回营,此外再无特别的动静。

    这就像隔河而居的两户人家,平静至极,竟似乎没有开战的肃杀气氛。

    方如水知道甘侯是个沙场的勇将,不但骁勇,甘侯也有些花花肠子,从前与西梁人过招的时候,倒也是让西梁人吃了不少苦头。

    如今甘侯占据绝对优势,却只是陈兵眼前,避而不战,这让方如水总感觉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单是方如水这般想,方如水手下的众将,也都是觉得事情古怪。

    最让方如水烦恼的是,狼牙谷道和石沟子河被严密防守起来,固然堵住了西北军夺下兰峄城的道路,却也同时将自己的出路封死,让整个兰峄完全处在不通外信的境地。

    从兰峄城送出的最后一封信,是往朔泉向楚欢禀报甘侯已经出动了兵马,正往兰峄城席卷而来,此后便再无一封书信送出,而朔泉方面,因为道路被阻死,方如水也得不到朔泉甚至是贺州那边的消息,他只是隐隐感觉,既然甘侯都已经兵临兰峄城附近,那么朱凌岳的天山军,此刻只怕也已经出兵到了西关境内,但是具体消息,方如水和兰峄城上下却是一无所知。

    狼牙谷道在固守,石沟子河这边也在固守,狼牙谷外的西北军驻营安扎,石沟子河对岸的西北军,也是毫无动静。

    天公却又偏偏不作美,这两日里又开始起了风沙,虽然风沙不算很大,但是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处在河这边,虽然依稀看到对岸大帐连营,但是到底是怎样一副光景,却也是看得十分模糊,方如水倒是担心对方会趁着风沙天气趁势杀过来,传令全军上下高度警觉。

    又是两天过去,对方依然没有一丝动静,方如水明白事情肯定不简单,这天夜里,他派了一名叫做赵大洪的部将,令他率领几名干练善水的兵士,偷偷下河,往对方营中刺探一番,瞧瞧甘侯到底在搞什么鬼,在方如水看来,这种异常的情况,只有一个可能性可以解释,那便是西北军全军在此等待,而西北军后方则在加紧时间制造船只,等待船只造好,再发起进攻。

    但是要制造船只,不是一艘两艘,数万兵马要渡河而来,所制造的船只也不会是少数,多少也要发出一些动静来。

    但如今对方营地死一般的寂静,西北军将士倒像是日夜都在那边睡觉,说是养精蓄锐,但是这种场面,也未免太过离谱。

    渡河打探对方动静,自然是极其危险的事情,但有疏忽,落到对方手中,九死一生。

    赵大洪倒也是一个勇猛之人,挑选出的几名兵士,也都是悍不畏死的勇士,等到天黑之后,赵大洪带人从营地里偷偷下河,悄无声息,潜水向对岸过去打探。

    方如水等赵大洪离开之后,便焦急等待。

    如果对方并非是制造船只,不是因此而坐视不攻,那么甘侯必然是在玩花样,方如水对甘侯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知道此人有时候玩出其不意的手段,如今对方究竟想打什么主意,他还真是难以猜测出来。

    这几日他日夜不眠,疲惫不堪,在大帐等候,迷迷糊糊靠在椅子上睡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得外面传来声音:“将军,赵大洪他们回来了!”

    方如水迷迷糊糊听到声音,立时清醒过来,霍然起身,急道:“快让他们进来!”

    赵大洪进来的时候,衣服上还是湿的,进到帐内,不等方如水问话,已经道:“将军,事情不对,那边有状况!”

    “大洪,先别急。”见赵大洪喘着粗气,方如水亲自为赵大洪倒了一杯茶热水,递了过去,“喝口水,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赵大洪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抹干嘴角,皱眉道:“将军,河岸对面的西北军营,没有看到人……不对,人倒是有人,可是,卑职在他们的营帐偷偷绕了大半个圈子,加起来还没看到一百人……他们的营中遍插旗帜,许多营帐之内也确实点了灯火,但是营帐中间,并无兵士……!”大声道:“带进来……!”向方如水解释道:“将军,我们在那边抓了一个舌头回来!”

    几名浑身湿漉漉的兵士推搡着一名被剥光了衣裳只穿一条单裤的西北军兵士进来,双手被绑着,到了帐内,几人立时将那人按倒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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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这两天事情多,大家多原谅,有时间就会多码点更上去,对不住了。

第一四三五章 暗度陈仓

    那西北兵士被按跪地上,还要挣扎,只是几名金州兵粗壮有力,西北兵挣脱不开,抬起头来,盯着方如水,倒也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方如水背负双手,沉声问道:“本将问你,甘侯现在何处?”

    “甘将军?”兵士摇头道:“我只是一个小卒子,甘将军的下落,我又如何知道。”

    “这样说来,你并无价值?”方如水面无表情,挥手道:“大洪,拉下去斩了吧。”

    赵大洪一挥手,沉声道:“拉下去砍了。”几名金州兵立刻便要将那兵士拖下去,那兵士立时变色,急道:“且慢!”

    “哦?”方如水淡淡道:“还有遗言?”

    “我……我告诉你也不打紧。”兵士道:“甘将军确实已经离开,但是究竟到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只不过……他是领兵往狼牙谷道方向去。”

    “狼牙谷道?”方如水沉声问道:“你是说他将主力带往狼牙谷道?”

    “好像是。”兵士道:“我们抵达河对岸之后,将军下令我们多扎营帐,遍插旗帜,不过第二天晚上,就已经率领兵马偷偷离开,只留下了五百人留在营帐处,而且下令我们每日里轮流往河边取水,做出主力还在河对岸的样子。”

    赵大洪皱眉道:“将军,甘侯是想声东击西,他故意在石沟子河留下疑兵,主力看来是想从狼牙谷道进攻。”

    方如水微一沉吟,摇头道:“狼牙谷道是天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并不是人多就可以攻下。何先生已经率领了足够的人马驻守在那里,莫说甘侯主力全部调动过去,便是再有几万人马,也莫想从狼牙谷道通过……!”他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赵大洪其实也明白,狼牙谷道是金州最大的天险,只要有兵防守,根本是不可通行之地,这一点,甘侯自然也明白。

    真要比起来,西北军有机会打过石沟子河,却根本没有机会打过狼牙谷道。

    集中兵力在石沟子河,那是任何一个稍懂地理常识的领袖都会作出的选择,将主力集中到狼牙谷道进行攻击,无论从哪个各方面来说,都是极其愚蠢的选择。

    甘侯当然不会愚蠢。

    “不对!”方如水眉头猛地一盏,上前两步,揪住那西北兵的衣领,厉声问道:“本将再问你一次,甘侯到底去了哪里?若是再无实话,立刻斩杀。”

    “将军,小的说过,甘将军只让我们五百人在河对岸留守,他率领大军趁夜离去,我听人说是要往狼牙谷道去,可是究竟是否如此,小的也不清楚。”兵士无奈道:“将军如果要杀,小的也是不知道别的。”

    “将军,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赵大洪在旁看见,皱眉道:“甘侯到底是搞什么鬼?”

    “大洪,你派两个人赶紧去狼牙谷道那边,问问何先生,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末将遵命!”赵大洪拱手,正要退下,恰巧帐外已经有人来报:“禀报将军,狼牙谷那边派人来见!”

    “让他进来!”

    何魁派来的兵士刚一入帐,方如水便已经沉声问道:“何先生那边情况究竟如何?”

    来人禀道:“回将军,西北军在狼牙谷口之外不到十里地驻兵,营帐连绵,几日都不曾进攻。昨天半夜,何先生派了几个人偷偷出谷,前往敌营打探,可是敌营却只有不到三百人,那是故作疑兵,何先生派小的前来将消息告知将军。”

    何魁和赵大洪都是一怔。

    “你是说,狼牙谷外,并无西北军的主力?”方如水大吃一惊,“何先生可探知他们的人马去了哪里?”

    “回将军,已经探知,甘侯率领西北军主力,往南边而去了。”来人道:“留在狼牙谷外的几百人,不过是故作疑兵,用来牵制我们,令我们不得轻举妄动。何先生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甘侯只怕是根本没有想过攻打金州,而是将目标直接对准了贺州!”

    方如水睁大眼睛,猛然间一拍额头,“不好,上当了,原来甘侯根本没有想过攻打金州,他是要避开金州,直接进攻贺州。”

    赵大洪也是惊讶道:“甘侯是要将后路留给我们?”

    “我忘记了一件事情。”方如水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换做一般的军队,后面是运输线,后勤补给都要从后面跟上,自然不敢轻易避开重要据点,直接将自己的后路交给敌方。可是西北军所谓的后方,根本算不上是真正的后方,从西北大营那边,也根本不可能给西北军带去多大的后勤帮助。甘侯定然是将可以带走的辎重粮草都已经带走,他们可能根本没有想过再回到雁门关,那么自然也就不会在乎后路被我们切断,更不可能在乎我们袭击他的后勤补给通道……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存在后勤补给……!”

    赵大洪此时也终于是明白过来,失声道:“如此说来,甘侯的数万大军,已经是冲着贺州城直接杀了过去?”

    “应该就是如此了。”方如水苦笑道:“可笑我还在想着在金州拖住甘侯,人家根本没有想过打下兰峄城……!”

    “将军,那……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赵大洪皱眉道:“甘侯的数万兵马已经挺进贺州,这些时日,咱们也没有办法得到外面进来的消息,但是甘侯既然已经出兵,朱凌岳恐怕也已经从天山出兵,现在的贺州……!”

    方如水也是神情凝重。

    “将军,有没有可能这是甘侯使用的诡计?”赵大洪犹豫了一下,终于道:“他是否想着引蛇出洞,将咱们从兰峄这边引出去,然后再趁机拿下兰峄?咱们的兵力严重不足,只要出了兰峄城,就会十分危险。”

    方如水想了片刻,才道:“派出斥候,让他们速速打听出西北军主力现在到底在何处……你说的可能性,也并非不可能,咱们还是要谨慎小心一些。”

    “好,那末将现在就派人出去打探。”赵大洪立刻道,“不过如果甘侯真的率军直扑贺州,这几日下来,他们现在已经是兵临贺州城下了。”

    方如水微微颔首,道:“打探出他们的具体所在,咱们再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本将现在就往狼牙谷口去……!”

    方如水终于醒悟甘侯的西北军主力是暗度陈仓之时,甘侯的数万兵马,已经抵达了贺州西北面的伏鬼岭。

    伏鬼岭距离贺州不过二十多里地,在伏鬼岭上,可以远望贺州城,而在贺州城头,也同样可以眺望伏鬼岭。

    伏鬼岭在西北大地上高低起伏,十分的不规则,不过春季来临,整条山岭倒已经是绿意盎然,郁郁葱葱。

    伏鬼岭并不高,但是岭上枯藤老树遍地,多有毒虫,盛夏之时,更是有毒瘴弥散,便是当地人,在夏日之时,也很少会进入伏鬼岭,从其名称便可见此岭的阴森,所谓伏鬼岭,并非是降伏鬼怪的意思,而是说在这条山岭之中,有鬼怪埋伏其中。

    不过如今正值初春,伏鬼岭倒是一个景色秀丽的好地方,甘侯两万多兵马抵达之后,便占据了伏鬼岭,远望贺州城。

    伏鬼岭上,甘侯一身甲胄,身后跟着一干西北军的部将,遥望贺州城,只见到贺州城头人影密密麻麻,城外却是挖掘了壕沟,修建了诸多的防御工事,显然对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将军,看来朱凌岳的骑兵想要冲到城门边,那也不是容易的事情。”甘侯身后一将望着贺州城外的工事,道:“壕沟加上防马栏,这几层下来,天山黑风骑只怕也要损失不少。”

    甘侯只是静静望着贺州城,并无说话。

    “咱们还要放点眼睛盯着后面。”又一名部将道:“方如水迟早会看出我们的主力早已经离开金州,等到他得到了消息,很有可能会从后面扑过来。”

    “扑过来?”一将笑道:“他在兰峄城严阵以待,想着咱们会陪他玩攻防游戏,咱们可没有那时间。他等着咱们去攻打,咱们偏不理会他,等他反应过来,率兵来追,咱们在会川县城留下的兵马,就足以和他们晚上一阵子,咱们可以绕过兰峄,直扑贺州,他方如水却不能绕过会川,直接杀到咱们的后面来。”

    “会川留有两千兵马,足以拖住方如水的人马。”一将道:“若不是为了尽早拿下贺州,要先去拿下兰峄,那也并非困难之事。”

    甘侯手下部将天孤堡的副将常欢却是小心翼翼问甘侯:“将军,咱们何时开始发起攻击?”

    甘侯也不回头,只是遥望着贺州城,道:“不急,咱们赶了几天的路,按时间抵达了该到的位置,朱凌岳没有到之前,咱们不用太性急。”他的目光移向西南方,望着西南方的天边,似乎是在向众人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语:“朱凌岳也该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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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昨晚赶到了老家,今天是一号,七号回上海,一号到六号,每天都会两张更新,不会耽搁,也不存在休息的,这两天事情太多,太累,现在算是完事,认真码字,让大家愉快过一个国庆。

    祝大家国庆快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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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一局诡异的惊天大陷阱,局中有局,计中有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是计中人,谁是布局者?八字谶言之后,又尘封着何等隐秘的故事?是狼巡天下?还是狡狐瞒世?
一曲曲未了的壮士赞歌,一幕幕卷起的美人珠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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