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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容光     宫女上位手册txt下载     宫女上位手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2第121章.灭渣一

    第一百二十一章

    如意带着陆承风留下的那句话回到廷芳斋,给蒋充仪带来了最好的回音。

    边境的暴-乱并不是真的,那么一定是他造的时势,想必这已经是夺宫大业中的一环。

    喜忧参半,蒋充仪一面担忧着皇上会不会察觉到什么,一面又为他的计划顺利进行而高兴。

    只盼着他顺顺利利,哪怕最后心愿未能实现……不,是一定会实现。

    大军赶赴边境的第四日里,宫里出了件古怪的事情。

    入夜以后,容真躺上床不久,迷迷糊糊的还未睡熟,忽地听见外面传来些嘈杂的吵闹声。

    她睁开眼来,一边扶着肚子坐起身来,一边喊着闲云的名字。

    今夜顾渊没有来,屋里只剩她一人。

    闲云从门外进来,声音有点紧绷,“主子,怎么了?”

    “外面发生何事了?怎的这样吵闹?”容真要下床,闲云赶忙去扶,又帮她拿过外衫来披上。

    “是偏殿的陈美人,她与念香在长廊上散步时,说是看见有黑影朝咱们这边儿跑了。奴婢不敢怠慢,就吩咐福玉他们四下查看,还亲自问了门口值守的几个太监。可是四周并无异样,值守太监们也说没有可疑人物进来过,想必是陈美人眼花了,看到飞鸟或者其他什么的影子,就误以为是刺客。”

    容真已经披上了外衫站起身来,面上平静地泛起一抹笑意,“黑影?”

    是不是眼花,恐怕只有珠玉自己清楚,只不过这样一点小小的伎俩作为故事的开端,实在是没有任何水准。

    这就好像是珠玉亲自跑来她面前,巴巴地说了句,“我的阴谋要开始了,你准备好了么?”

    容真稳稳地走出寝宫,来到前院。

    长廊尽头,珠玉主仆俩站在那儿,像是在等待着众人的四下查看会查出个什么结果,而想当然,回禀她们的福玉只会无可奈何地说四周并无可疑人物。

    “公公可有仔细察看?我确实看见了那个黑影朝容充媛的寝宫方向去了,还被吓了一大跳,生怕她会有事,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忽然惊动大伙。”珠玉还在反复询问。

    不待福玉回答,长廊那头远远地传来一个含笑轻快的嗓音,“本宫倒是不知道原来陈美人还是个记情之人,如此担忧本宫的安危,着实令人心头感动啊。”

    珠玉一僵,越过福玉看向容真的方向,只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披着件外衫,哪怕肚子大了行动不甚方便,却仍旧保持着惯有的从容气度,优雅好看得朝着自己走来。

    她也露出笑容,淡淡地说了,“充媛娘娘如今怀着皇上的子嗣,妾身自然要为您的安危着想,不过看来娘娘并没遇着什么可疑的事,是妾身多虑了。”

    容真看着她垂眸清淡的模样,心里冷得像是有块坚冰杵在那儿。

    昔日无话不谈的两个人终于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你算计我,而我不动声色地请君入瓮。

    她勾起唇角,若有似无地叹口气,“若是真的倒也好,倒也好……”

    模糊的尾音消失在夜色里,容真对福玉说了句,“加强巡逻,莫要真让可疑的人进来了。”

    倒是珠玉对她那句“若是真的倒也好”给弄糊涂了。

    什么若是真的倒也好呢?

    若是真的有可疑人物?

    容真看着她,心知她不会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

    若是真的为她着想,替她担忧,倒也好,至少她也不用眼睁睁看着珠玉步入深渊,只可惜自作孽不可活。

    如今的容真对珠玉已没有半点同情怜悯了,咎由自取的下场是珠玉自己造成的,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第二日,顾渊早朝之后就来了惜华宫,皱着眉头问容真,“朕听说昨日夜里惜华宫有黑影出入,可是真的?”

    容真挑眉,毫不诧异,珠玉闹出昨夜那一出可不正是给皇上看的?

    “没这回事,惜华宫上上下下那么多奴才,没一个看见了异样,倒是陈美人那么晚都还不睡,不知在长廊上等着看什么。”容真替他斟了杯茶,浅浅一笑,眼里没有半点情绪。

    顾渊瞧了瞧她的神情,随即明白过来。

    “她既然有所打算,你又为何任由她来?”

    容真道,“给她一个美人之位,是臣妾对她的最后一点情分,自她住进偏殿那日起,于臣妾而言就与其他妃嫔并无两样了。如今她要害臣妾,臣妾自然静观其变,不会心软善良到还有一而再再而三地任由她胡来。”

    在顾渊含笑的目光里,容真轻描淡写地说,“她送我什么礼,我就回她什么礼。”

    顾渊没说话,摸了摸她的头发,最后温柔地叹口气,“朕一直盼着你变得强大起来,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咱们的孩子,如今看你真的有了独当一面的强硬手段,却忽然有些失落了。”

    容真心一紧,咬着嘴唇问他,“可是觉得这样的臣妾不是昔日那个善良的人了?”

    她从来就不是多么心善之人,从前的傅容真不过是在他面前装出那样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罢了……她忽然有些害怕皇上喜欢的只是那个不够真实的影子。

    顾渊失笑,摇摇头,“宫里原本就不需要心善之人,你这样很好,也是朕一直以来希望看见的模样。只是就像老鹰把雏鸟养得和自己一样能够振臂翱翔那一刻,兴许会觉得从今以后,那个只会窝在自己怀里寻求安慰与依赖的小家伙长大了,再也用不着自己去保护了,难免感到失落。朕一面希望你变得坚强又果决,一面又担心你再也不需要朕的保护了,真是患得患失。”

    容真这才露出笑意,握住他的手,“那好,皇上既然这样说了,日后臣妾就多依赖您一点,凡事懒一点,不亲自动手,还是要您像老妈子一样来照顾臣妾、保护臣妾,可好?”

    “你倒是舍不得吃一点亏。”顾渊无奈地点点她的额头。

    珠玉的事情,确实应该告一段落了,有毒的植物不应养在身边,哪怕这毒性并不强烈,却总归是个隐患。

    就在黑影事件传遍后宫却没有引起什么太大反响后的第三日,福禄被召来惜华宫。

    珠玉看着这个面目可憎的太监,淡淡地说了句,“闲云的事情我已经替你打点好了,今晚你就留在这儿,等她睡了之后就去她屋里把生米煮成熟饭吧。”

    福禄迟疑地说,“万一她反抗,还叫出声来了该如何是好?”

    珠玉勾唇一笑,“这点你放心,安眠香足以叫她睡上一宿都不会醒来,待到明日醒来时,就已经是你的人了。”

    福禄色胆包天,笑得眉飞色舞地点点头,按照珠玉的吩咐去了后面的厢房歇着。

    只是等到他刚进去没一会儿,就忽地倒在桌上沉沉睡去。

    而珠玉跟着踏进厢房,从金猊铜炉里取出一段残余的安眠香,唇角微扬,这香果然好用。

    她强忍着恶心的感觉,扒下福禄的衣裳与鞋袜,然后拿着那堆东西毫不迟疑地走出厢房。

    她在偏殿一直静静地等到夜里,在念香也回去睡了之后,这才站起身来,从宝奁里拿出分量更多的安眠香,放进自己的铜炉里烧了起来,然后无声无息地绕到容真的寝宫侧面。

    那里的窗户下面垫了个小小的木块,所以没有被锁死,她微微打开窗户,将那只铜炉放在了窗台内侧,然后停在那儿等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到了寝宫正门处。

    值守的宫女见到她,恭恭敬敬地垂首道,“奴婢见过陈美人。”

    珠玉忽地伸手指着长廊尽头,神情惊恐地说,“有刺客!”

    那宫女吓了一大跳,赶忙回过头去看,长廊尽头只有一盏摇曳的灯笼,哪来什么刺客?

    “快去追啊,有刺客!”珠玉一巴掌拍在她身上,“多叫些人,我看见那黑影往后院跑了,要是惜华宫出了什么事,你负得起这个责任么?”

    事情出人意料得顺利,那宫女没有犹疑,竟然真的慌慌张张地对她说,“奴婢马上就叫福玉公公一同去追捕刺客。”然后朝着珠玉指示的方向去了。

    珠玉见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唇角露出一抹笑意,迅速推门走进容真的屋里。

    屋里静悄悄的,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气,稍微闻上片刻都会感觉到困意袭来。

    她掏出手帕来掩住口鼻,以免吸入安眠香,然后把手里的那堆衣物很快塞进容真的衣柜里,又快步走回梳妆台边,打开宝奁取出件首饰,这才拿过窗台边上的铜炉,准备离开。

    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那就是把这只玉镯放进福禄里衣内,然后将昏迷不醒的他推入荷花池里溺死,营造出一个被捉奸时无路可走只得跳下池子的景象,届时他衣衫不整地被打捞上来,身上还带着容充媛的镯子。而前几日乃至今夜都有传言说惜华宫内有黑影进出,皇上一定会派人来惜华宫搜查一番,那么容真柜子里的那些太监衣裳……

    一切都合情合理,在她的预料之中。

    珠玉谨慎地推开门,迎接计谋实现的喜悦,岂料大门一开,她就浑身冰凉地僵在了原地。

    只因大门外站着一群人,容真为首,惜华宫的所有奴才都站在她身后,冷眼看着珠玉。

    被剥去外衣外裤的福禄也站在人群里,愤恨地看着她。

    “陈美人雅兴啊,接连几日秉烛夜游,今儿还游到了本宫的屋里,看来是玩得很愉快了。”容真微笑地望着她,神情冷淡,声音轻快。

    珠玉手里的铜炉倏地滚落在地,沉闷的声音惊动了沉寂的夜色。

    作者有话要说:珠玉作死成功,因为她脑子不好使,所以这个阴谋实在是水平有限,跟高次作者无关啊+o+

    么么要开始帮闲云琢磨一段好姻缘了╮(╯o╰)╭

    接下来送上小剧场一则:《皇上的歌声》

    某日夜里,容真被胎动的小家伙害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遂坐起身来,抱着腿发呆。

    身侧的顾渊被惊醒,声音里带着浓浓睡意,问她,“怎么了?”

    容真委屈地说,“宝宝乱动,吵得臣妾睡不着。”

    顾渊一听孩子叫容真受委屈了,当下没法子,只得也坐起身来把她揽入怀里,“那朕给他唱摇篮曲,他很快就会睡觉了。”

    容真一听,笑起来,“那正好,臣妾也没听过皇上唱歌,干脆您把咱娘俩一起送入好梦。”

    于是皇上大人清清嗓子,温柔地唱起儿时曾经听母妃哼过的那首歌来。

    长夜冷月拨清弦,好梦催人眠。

    梦内芭蕉樱桃熟,景物似年年。

    拟将新醅煨红泥,共饮意缱绻。

    醒后侧望共枕人,执手话流年。

    顾渊唱得情深似海,声音温柔朦胧得不像话。

    他牵着的那只手开始颤抖,先是微弱的,接着便停不下来。

    顾渊心头柔软几分,抱着感动得浑身颤抖的人轻轻拍着背,“不要这么感动,朕会得意的。”

    没想到容真颤得越来越厉害,终于忍不住抬头望着他,“皇上,臣妾……臣妾是在笑……”

    “……”顾渊低头,果真看见孩子他娘笑得十分欢乐,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何事这么好笑?”

    “臣妾实在……实在没有听过这样一个字都不在调上的歌曲,真是,真是太刺激了……”

    于是皇帝的脸黑了。

    于是容真这下睡意全无了。

    于是这一夜,孩子与孩子他娘都被顾渊的一曲摇篮曲给振奋了,精神好到大半夜。

    从今以后,皇上再也不唱歌了。

    小剧场完~

123第122章.灭渣二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人不死一次,很难知道自己贱在哪里。

    容真站在珠玉面前,眉目清冽温和,一如从前,可是看着珠玉的眼神无波无谰,再也没有从前的关怀之意,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给珠玉机会,眼下终于耗尽了自己最后一点耐心,深宫比不得别处,今日你饶了她,难保他日对方不会恩将仇报——珠玉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容真想弯腰捡起脚边的那只铜炉,只可惜肚子大了,行动不便,好在闲云会察言观色,见她动了动,立马先她一步蹲□去捡起了铜炉。

    容真接了过来,揭开盖子闻了闻,那股浓郁的香味弥漫在鼻端,久久不散,催人好眠。

    唇角微扬,她淡淡地看了珠玉一眼,“知道胎动会影响本宫入眠,陈美人是特意准备了这个惊喜给本宫么?安眠香,倒是个叫人一觉睡到天大亮的好法子。”

    珠玉脸色煞白,众目睽睽之下险些站立不稳,只能扶着身旁的柱子,好叫自己不至于腿软到瘫倒的地步。

    容真把铜炉递给闲云,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平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人,“陈美人,你能留在后宫,成为妃嫔中的一员,想来还是要感激本宫的。以区区宫女的身份,连皇上都敢算计,放在别人身上可是死罪难逃。可你非但没死,还成了主子,宫里不知多少人羡慕你。若是这安眠香和本宫屋内那些太监的衣物便是你送的回礼,本宫恐怕无福消受了。”

    被说中了屋内有福禄的衣服,珠玉脸色大变,她不明白计划失败在哪一环,就算几日前她谎称自己看到有黑影出没惜华宫,容真也不至于猜到她会拿福禄来做文章啊!

    容真看出她心中所想,笑得嘲讽又无奈。

    上辈子因为珠玉的自私和福禄的卑鄙而死,这辈子如果连自己的仇人都不认识,那她也算是白死一次了。

    只是若不重生一回,她也不会知道,原来亲手将她推入深渊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一直以来放在心上的好姐妹。

    而今,这个好姐妹又一次要置她于死地。

    经历这么多事,足以看透人心。

    容真的面容冷冽起来,平平的声音划破夜色沉寂,“福玉,进屋去搜一搜,看看本宫屋里有没有什么多出来的脏东西。”

    福玉领命,与珠玉擦身而过,走进屋子里,没一会儿就捧着一堆太监的衣物出来了。

    “娘娘,这是在衣柜里发现的。”

    容真看了珠玉一眼,回过头去唤福禄,“这是你的东西么?”

    福禄哪里还敢和珠玉站在一条船上?自打容真叫人用一盆冷水浇醒昏迷不醒的他时,他就惊出一身冷汗,明白珠玉是要拿他的命去陷害容真了,自然再不敢痴心妄想。

    当下上前几步,看着那对衣物,“回充媛娘娘的话,这确实是奴才的衣物。”

    福禄生怕事情败露后会牵扯到自己身上,看着珠玉假模假样地恨恨骂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昔日我好心好意帮你一把,今日你反倒恩将仇报,要置我于死地!还险些害了充媛娘娘和小主子,真是心狠手辣、罪大恶极!”

    容真也无心看福禄在这儿做戏,他是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

    目光最后锁定在珠玉面上,她淡淡地问了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珠玉的腿在发颤。

    她想起了还在长春苑时,不论她因为性急而说出怎样伤人的话来,容真都一如既往好脾气地包容她。

    她想起了长顺死的时候,不论她用多么狠绝的言辞去中伤容真,容真都只是说着对不起,半点没有与她计较。

    她想起了自己爬上龙榻的那一夜,天明时分,容真亲自推门进来看见了那一幕,可是最终也没有让人伤到她一根毫毛,而是亲手将她推上了美人之位。

    珠玉不是个胆大之人,可是这一路走来,做的事情却比谁都果敢,事到如今才发现,并非因为她自己勇敢,而是仗着有人保护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她推到生死难料的地步。

    她扶着柱子,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央求容真,“我不想死……”

    说是央求,到头来仍旧是以这样的方式说出口,不是“绕我一命”,不是“对不起”,而是“我不想死”。

    珠玉好似已经习惯了用她的意愿来左右容真的想法,以前行得通是因为容真把她当做好姐妹,可是如今——

    容真淡淡一笑,“你不想死,难道我就想死了?”

    珠玉愣在那里。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你都不想死,却拿与太监苟合这种事情来陷害我,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想死了?”容真平静地看着她,“你不想一辈子待在长春苑做宫女,所以我把你带回了惜华宫,表面上是宫女,实际上谁都敬你三分,因为你是我在乎的人。你不想安分守己地做个奴才,想要爬上龙榻,所以我容忍你算计皇上算计我,仍旧把你推上了美人之位,因为我对你还有最后一点情意。而今你不想死,可我累了,不想再迁就你,因为迁就你,最后死的说不定就是我了。”

    “人都有心,会在乎,会心痛,会不忍,会心软,可是当你要求得太多太多,一次又一次利用我,再软的心也会变得硬起来,心冷之后,我对你再无一丝一毫情意。”

    容真的眼神清明得像是冬日的坚冰,透明璀璨,带着无坚不摧的锋芒。

    她吩咐福玉,“把陈美人带走,暂时关押在偏殿,没我的允许谁也不准随意进出。”

    最后的最后,她深深地看着珠玉,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玉色浑浊的镯子来,“我曾以为你也同我一样,把对方放在亲人的位置上,所以送我这个对你而言无比珍贵的镯子。可是到头来——”

    到头来才发现,你不过是因为曾经为了自己想把我送去福禄那里代你受罪而有了一丝歉疚,所以才拿这个来弥补我。

    容真没有继续说下去,再多的语言都没有用。

    她拉过珠玉的手,把那只镯子替她戴好,温柔却不带一丝感情地说,“东西还你,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寝宫里太脏,她不愿进去,所以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岂料这个时候,郑安却出现在院子里,恭恭敬敬地垂首道,“充媛娘娘,皇上召您今夜留宿宣明殿。”

    容真停下脚步,唇边划过一抹笑意,“有劳公公这么晚还往惜华宫跑一趟。”

    她跟着郑安往外走,由始至终再也没看珠玉一眼。

    可是这一刻,珠玉的心里五味杂陈,灭顶的绝望将她淹没。

    看情形皇上也一早就知道她会对容真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而今容真将她逮了个正着也在皇上的意料之中。

    可是面对这样的结局,皇上只是派郑安来召容真去宣明殿……珠玉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充满不甘,充满绝望的意味。

    是啊,他心心念念的就只有傅容真一个,眼下要死的明明是她陈珠玉,可他却一心想着要如何安慰那个被好姐妹背叛的傅容真!

    那她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她想起了那张清隽如玉的容颜,那个藏在唇边淡然若风的微笑,那些简短却又温暖人心的言语。

    她迷失在了那个梦境里,困于所溺,到头来却发现那个梦里只有她一个人,主人公自始至终都没有踏进来。

    珠玉笑得瘫倒在地,从来都没有这样肆意地发泄过。

    可是笑过之后,面上满是泪水。

    她终于知道,原来作茧自缚便是这样一种滋味。

    ————————

    宣明殿。

    容真推门而入,郑安在她身后把门带上。

    大殿里烛火融融,那个年轻的皇帝坐在躺椅上,姿态慵懒惬意,眼眸微阖,手边还摆着本书。

    看样子是睡着了。

    容真摇摇头,无奈地笑了。

    成日忙这忙那,夜里还要负责安抚她这个怀有身孕的大肚婆,哪里会不累呢?

    她走进屋里拿了张薄毯出来,走到他身旁轻轻搭上,然后坐在他身侧的椅子上专注地看着他。

    哪怕睡着了,眉心的那道纹路还是皱起来的,真不知这人在想些什么,大约睡着的时候都在担忧天下苍生。

    她伸出手去轻轻抚平那道纹路,呢喃着,“但愿咱们的孩儿莫要和你一样,一心想着山河百姓,把自己却放低到了尘埃里。”

    指尖触到的地方是他温热的肌肤,却好似将她的心也给温热了、软化了。

    那只原本压着书的手蓦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前一刻还闭着眼睛熟睡的人忽地睁开眼来,眉眼含笑地望着她,“趁着朕睡着了便跟咱们的孩儿说朕的坏话,该罚!”

    容真被吓一跳,回过神来之后又好气又好笑地把手收回去,“皇上您装睡!”

    “不装睡怎么听得见你的真心话?”顾渊支着身子做起来,模样仍旧慵懒,“真是叫朕好生伤感,原以为你看见朕睡得香,说不定会梦中偷吻,或者做点亲昵的举动。哪里料到你不亲一亲朕就算了,反倒跟孩子说起朕的不是来。”

    他模样很委屈,神情无辜之至。

    容真忍不住笑出声来,俯□去搂住他的脖子,响亮地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

    “哪里是说您的不是呢?明贬暗褒罢了,臣妾心疼您还来不及呢。”她笑得满足又温柔,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句,“谢谢您,这下心里舒服多了。”

    顾渊的心才是舒服多了。

    这个冰雪聪明的小姑娘,就连他变着法子去安慰她、哄她开心都看得一清二楚,实在是叫他没有秘密可言。

    他把她抱在怀里,呢喃道,“旁的人都无关紧要,你有朕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好温柔,么么好喜欢o(>﹏

124第123章.灭渣三

    第一百二十三章

    翌日,从皇后那里出来一道懿旨:美人陈珠玉,心肠歹毒,陷害妃嫔,后宫实难容之。即日起,剥夺美人之位,贬为庶民,杖责五十之后,赶出皇宫。

    惜华宫的偏殿内,珠玉跪着接旨,抬起头来时,远远地看见了大门之外那个华衣女子。

    容之站在人群里,一袭翠绿色的衣裳如同枝头新绿,散发着清新夺目的光彩。她的面上平平淡淡,像是看着一个路人的遭遇,与自己半点关系也没有。

    珠玉心头阵阵发冷,她果然说到做到,从今以后两人再无瓜葛。

    容之看她最后一眼,转身朝大殿走去,连再见也不愿说。

    今日一别,约莫是再不相见,这样也好,那些伤人的事情还是忘了最好,她傅容真已获新生,这辈子都不愿活得再和从前一样。

    珠玉不顾一切地在偏殿里大喊起来,“傅容真,救救我!我求你救救我!五十杖责会要了我的命,会要了我的命啊……”

    容真脚步都没有停一下,从容地向前走着。

    她知道五十杖责会要她的命,又为何没想过陷害自己与太监私通也会要了自己的命?

    她不理会自己的死活,这个礼,自己也还得起。

    珠玉看她走得稳稳的,没有半点回头可怜自己的意思,当下脚一软,瘫倒在地。

    过往一切,今日起烟消云散。

    陈珠玉这个人,总归是再也不会存在于容真的生命里。

    ————————

    另一边,宣朝边境。

    陆承风披着黑色披风,推门而入,踏着一地细碎月光,在凛冽的朔风里朝着后巷走去。

    他的手里拿着一封信,在看见后巷深处那个黑衣人后,平平地递了过去。

    “公子有令,今日起,这里的一切事宜交由我打理,你们只需听从我的指挥便好。”

    那黑衣人接过书信,动作利索地打开来看。

    内容很简短,最后的署名也是四王爷的没错。

    黑衣人收起书信,恭恭敬敬地朝着陆承风拱手道,“但凭大人差遣,末将一定尽力配合,以助公子完成大业。”

    陆承风点头,转身离去,黑色的披风在夜风里猎猎飞扬。

    转身过后,唇角忽地掠起一个有些讽刺的笑容。

    以助公子完成大业?

    大业是他的,不管对方是王爷还是公子,都不过是他夺取江山的一枚棋子罢了。

    朝廷之内,捷报频传。

    素来骁勇善战的蛮夷之族在赵武的带兵攻打之下以及陆承风的精心部署之下,毫无反击之力,前几日被逼的全部退出边境十里之外。

    第五日,就在朝中人都精神振奋之时,更为有利的消息传回,说是陆承风部署了一个调虎离山之计,赵武带兵诱敌出山,而小队兵马在陆承风的指挥下,将对方扎营之地的粮草全部烧尽,给予对方重重一击,这次小规模的打击算是告一段落。短时间内,弩赤的人应当不会再有所动作。

    顾渊在早朝上大肆夸赞了陆承风的足智多谋和赵武的英勇善战,转身回到宣明殿时,面上却只剩下深不可测的笑意。

    弩赤的人?

    他拿起书桌上的弩赤来信,又粗略地扫了一遍,前些日子他表面上以朝廷的名义传书给弩赤,暗地里却派了密探私下去边境送信,眼下这封便是弩赤的回信。

    弩赤在信里再三表明忠心,并将族内近日动态交代的清清楚楚,请求顾渊一定要彻查边境□的主使者,还他一个清白,莫要轻易伤了双方友好的关系。

    顾渊将回信轻飘飘地抛在桌上,含笑看了眼窗外的春光无限。

    万里河山易攻难守,可于他而言,若是人生里少了这么些波折与挑战,帝王之位也会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传朕旨意,陆承风赵武此行功不可没,任务已达,即日起召回朝中,朕要论功行赏。”

    郑安领命,正欲转身传旨去,顾渊却忽地又把他叫住,“边境捷报,也叫人张贴皇榜贴遍京城,叫百姓们都踏实些,毕竟……”声音一顿,他含笑一字一句地说,“毕竟,这可是有的人梦寐以求的好消息。”

    只是未待圣旨传至边境,忽生异变。

    赵武的贴身侍卫快马加鞭赶回京城,红着眼眶咬紧牙关带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败寇穷凶极恶,拼着两败俱伤的下场潜入营地刺杀赵武,赵武的亲信当即发现,一剑刺死那名刺客,可是赵武也因全无防备,一开始便重剑,最终失血过多身亡。

    顾渊神情大变,而朝中重臣亦是震惊无比。

    身为兵部尚书的赵武从前朝开始为官,为宣朝立下汗马功劳,而他的女儿赵容华也为皇上诞下大皇子,赵家在朝中的地位可谓稳固异常,如今主心骨一倒,莫说朝中会失去一名猛将,光是找谁接替他的位子都是件难事。

    顾渊神情哀恸,一字一顿地说道,“一切待到赵大人尸首回朝后再做打算,退朝。”

    皇帝看来也是痛心之至,多余的话都不想说,抛下一众大臣独自离去。

    城郊的竹林深处,一个白衣男子信手拈下片竹叶,放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那乐声悠扬婉转,似是多么名贵的乐器才能奏出的音乐。

    城上风光莺语乱,城下烟波春拍岸。绿杨芳草几时休,泪眼愁肠先已断。

    情怀渐觉成衰晚,鸾镜朱颜惊暗换,昔时多病厌芳尊,今日芳尊惟恐浅。

    那乐声哀婉至极,凄清悲怆,在林间久久不绝,惊起一众莺鹭。

    宅子里有人推门而出,带着点点无奈的笑意看了眼那个背对自己站在林子里的人,从衣襟里拿出一只小小的笙来,也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两种乐声缠绕在一起,似是浑然天成,可是仔细分别,却能听出竹叶声里的悲怆与笙乐里蕴含的从容温馨大相径庭。

    顾桓停了下来,唇边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缓缓转过身来望着正在吹笙的女子,唤了声,“阿笙。”

    真巧,吹笙的姑娘竟然名字就叫阿笙。

    她穿着杏色的衣裙,头发很简单地扎成两个辫子搁在肩头,人很小巧,笑起来的时候唇边有两只小小的梨涡,五官并不是很惊艳的那种,笑起来却平添两分娇俏可爱。

    “天还冷,你身子也不好,怎的不在屋里好好休息,反倒跑出来了?”顾桓无奈地走到她面前,帮她拢了拢衣领,又拂起她耳边被风吹乱的一点发丝。

    叫阿笙的姑娘这才把笙放了下来,朝他微微笑着,比起手语来。

    “我听见你在奏乐,好像心头不开心似的,就出来看看。”

    她的嘴唇没有动,全靠手势来交流,原来竟是个哑巴。

    顾桓褪下外衣把她包裹在内,“傻瓜,只是随意吹奏的曲子罢了,哪里就代表我心情不好了?”

    他从她手里接过那只笙,微笑看她一眼,放在唇边继续吹起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阿笙的脸蓦地红起来,垂下眸去不说话,只看着自己的脚尖。

    顾桓轻笑出声,抬起她的下巴瞧了瞧,“呀,怎的脸红成这样?”

    阿笙被他一说,面上的绯红有了加深的征兆,只得后退一步,局促地比着手势,“你,你坏!”

    顾桓看她着急的模样,大大的眼睛控诉着他的恶行,桃花似的唇瓣轻轻撅起,像是谁家受人欺负的小姑娘,无辜又惹人怜爱。

    他控制不住地走上前去,将她揽入怀中,阿笙身上清冽的香气宛若鼻端暗香,稍纵即逝。

    “阿笙,待我大业完成日,定当亲手为你戴上凤冠霞帔,风风光光与你携手登顶。”

    这样的誓言仿佛滚烫的山芋一般灼伤了阿笙,她猛地挣脱出来,又惊又怕地望着顾桓,更加快速地比划着。

    “他是你哥哥,更是个明君,这江山在他手里一切安好,百姓安居乐业,你为何……为何执迷不悟呢?”

    顾桓说漏了嘴,阿笙一向不赞同他的登极之志,自他被夺去藩王之位那日起,阿笙好不容易快乐了些,以为从今以后日子虽不如从前那般富贵,但他总该放下心事好好生活了,可是今日他一说,阿笙才明白过来,这段时间他非但没有放下这桩心事,反而暗中行事,没有让她知道。

    顾桓眼神一暗,握住阿笙的手,一字一句地说,“这江山本就应该是我的,大哥无心理政,而我自幼饱读经书,山河百姓,全然在心,就连父皇也说过我有治国之才。可是到头来,三哥忽然插足皇位,夺去了属于我的权势,叫我如何甘心?”

    他中了魔障,好端端一个聪明人却偏生执迷不悟,放不下这到手了却被夺走的皇位。

    阿笙不能说话,全然不知该如何给他解释这个简单的道理。

    自始至终,并非皇位该属于他,而是他认定了那是自己的东西,不肯释怀。

    她急得皱起了眉,心乱如麻。

    到最后只得迟疑着问他,“那我呢,我该如何是好?”

    顾桓一愣,“为何问这个?”

    阿笙含着泪问他,“我不过是个哑女,又没有双亲,是你从外面捡来的弃婴罢了,你若是登极,那我该如何是好?凤冠霞帔,与子成说,这些东西都不属于我,哪怕你成了皇帝,天下人也不会接受我的身份。届时你会有后宫三千,我算什么呢?”

    顾桓一把拽住她的手,不然她再比划下去,“你是我的,不管其他人如何看,你都只能是我的。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要你好端端在我身边就好。”

    他声音急促,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把她的手忽地放在自己跳动的心口。

    扑通。

    扑通。

    顾家的男儿都似是情种一般,不轻易妥协,可是一旦遇上这样的爱情,就难以抽身离去。

    阿笙哭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可是哪怕知道他一旦失足,就会万劫不复,也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他。

    他给了她这条命,她只能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守着他。

    哪怕她清清楚楚地知道,他的下场不会好。

    至少陪着他活,陪着他死,就这样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忽然觉得短篇故事很有爱,所以冒出个阿笙,之后来个番外,讲讲他们的故事。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觉得四王爷要作死,为了死得难看点,最好心爱的女人会因为他的执迷不悟受到惩罚。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不作死就不会死,不作死你心爱的女人也不会死~【被拖走。】

125第124章.灭渣四

    第一百二十四章

    边境暴动结束,按理说宫内本应欢天喜地、张灯结彩,迎接功臣回归。

    可是因为赵武的忽然遇刺身亡,陆承风踏入宫门那一刻似乎都能感受到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他面色沉静,仿佛一点不为前几日取得的胜利而欣喜,眉眼间俱是疲惫,还带着点沉痛。

    陆承风踏着一片沉寂走入大殿,俯身一揖,“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渊坐在大殿之上,看着这样一个沉静隽秀的男子,没有说话。

    他终于回来了,却全然不知这一次的回来意味着永远的沉寂,陆承风这个名字从今以后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复存在。

    皇帝不说话,下面的臣子也不敢吭声。

    良久,顾渊才缓缓开口,“出行那天,朕亲自目送你们两人出京,谁料到今日凯旋之时,却只剩下了你一人。”

    声音里带着沉重,悲恸,这是一个君王的悲哀。

    在这样的悲哀里,陆承风忽地掀开衣袍,单膝跪地,沉声道,“是微臣疏忽,没能及时察觉到敌军异动,叫赵大人白白牺牲了,微臣罪该万死,求皇上责罚!”

    顾渊眼神微眯,面无表情地瞧着那个演技天衣无缝的人,森然一笑,“你的确罪该万死,朕很欣慰你知道这个事实。”

    一句话,满朝文武大惊失色。

    哪怕赵武惨死,也与陆承风没有半分关系,为何皇上会如此说?

    难道是因为失去赵武打击太大,所以心头有怨无处抒发吗?

    可是这件事再怎么怪也怪不到陆承风头上啊!

    跪在地上的陆承风身子一僵,倏地抬头看着皇帝。

    桌后的人面无表情,一双眸子冰冷森然地直视着他,里面藏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陆承风在心里说着不可能,却不知怎的被这样的眼神给骇住了,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神情悲恸地说,“求皇上赐罪!”

    功臣回朝,理应论功行赏,可如今仅仅因为死了个赵武,皇帝就要定他的罪,推翻他立下的功,恐怕满朝文武都不会同意。

    陆承风觉得自己尚有把握,可以一战。

    顾渊冷冷一笑,“赐罪?那好,朕问你,你犯了什么罪?”

    “微臣没能及时勘破敌军的奸计,叫他们夺取了赵大人的性命,实属失职实测,愧对军师的职称。”陆承风字字句句铿锵有力,仿佛真是一个精忠报国的忠臣。

    顾渊脸色一沉,从桌后蓦地抓起本折子就朝着他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放屁!满口胡言的东西,当朕是瞎子聋子不成?你以为你在角落里做些幺蛾子,朕就看不到了?”

    这一通突如其来的痛骂把所有人都惊呆了,皇帝素来文雅清冽,眼下竟然连放屁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了……而陆承风的脸色也是一下子变了,看情形似乎是皇上知道了什么。

    不敢多想,他只能咬着牙继续装,“皇上,微臣固然有罪,但皇上这番话微臣却是听得一头雾水,望皇上明示,莫要令微臣心头惶恐。”

    “那好,朕就让你死的明明白白!”顾渊声音冰冷,一字一顿地吩咐郑安,“把人给朕带上来!”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等待着,不知皇帝所谓的人会是谁。

    不管形势现在如何复杂,众人一头雾水多么困惑,至少都看出来了情况有变,看来所谓的功臣也许不会是功臣,更大的可能是罪臣。

    而就在这样的情形下,郑安从偏殿带回了一个人。

    一身戎装,面目沉稳,鬓发斑白却精神奕奕,那个人跟在郑安身后,踏着稳稳的步伐走进了大殿。

    所有人都震惊地站在原地,而陆承风更是在目光接触到来人的第一刻便神情大变,眼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那人拱手不卑不亢地道,“微臣赵武参见皇上。”

    赵武!

    竟然是三天前在边境的营地内被人刺杀身亡的赵武!

    大殿内忽地爆发出一阵骚动,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他不是死了么?怎的如今忽然又出现在了大殿之上?

    跪在地上的陆承风面无血色,像是受了莫大的打击,倏地回过头去看着皇上。

    这不可能!他亲眼看见士兵们抬着赵武的尸体从营地出来,亲眼看见赵武被放入棺材然后一路运回京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死?

    顾渊神情冷冽地盯着陆承风,面无表情地说,“赵大人,把这些日子以来朕让你调查的事都说出来吧,只怕有的人不见棺材不掉泪。”

    赵武领命,一五一十把这些日子以来在边境调查到的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

    原来早在他出征之前,皇帝就单独召见了他,吩咐了秘密任务要他完成,就连他此去也许会遭遇刺杀的可能性也在皇帝的计算之中。

    “微臣这些日子以来查到了陆承风原来与在边境作乱的人一直保持着联系,而那群所谓的蛮夷之人,其实并非弩赤的人,而是不折不扣的汉人。微臣此去,事情进行的异常顺利,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击退了敌军,原因是那群人根本就是听令于陆承风,但凡有他在的场合,一切敌军有如丧家之犬,悉数退败。”

    “微臣带兵大获全胜返回营地那天,按照皇上的密旨找人顶替微臣,在大帐里作出熄灯就寝的样子,而事实上,那个时候微臣早已潜伏在心腹的帐子里暗中观察。在那么严密的把守之下,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而那个所谓的刺客又怎么可能进得来营地呢?果不其然,微臣总算看到了那个刺客是从哪里来的,那就是陆承风这乱臣贼子的大帐里!”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所谓的大功臣其实并非功臣,而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者,搞出这一场暴动的罪魁祸首。

    陆承风的心头万念俱焚,却忽地抬头一笑,好似心死,又好似如释重负。

    这条路本就是不归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他从一开始踏上这条路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失败的打算。

    只可惜,他的失败不仅注定了他的生命终结,也会害得蒋瑜这辈子都要困在这个牢笼里,再也没办法重获自由了。

    他缓缓抬头看着皇帝,只觉得也许自己从未看清楚过这个人,到底是太自负了,随随便便就看轻了这个年轻的皇帝。

    他不仅败了,也输了蒋瑜的一生。

    顾渊静静地坐在桌后,看着陆承风,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说吧。”

    陆承风心头一动,“微臣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顾渊好整以暇地弯了弯唇角,“陆大人不打算坦白从宽,把同谋也一起供出来么?也许这样也算是将功赎罪,朕说不定还可以留你一条活路。”

    原来他已经知道自己有同谋了……

    知道自己必死无疑,陆承风当下朗声笑道,“皇上当我陆承风是何人?难道还会苟且偷生不成?要杀要剐,悉听君便,其余的话不必多说。”

    他站起身来,身姿笔直,当真有股落落清风的潇洒之感。

    只可惜他贪图权势,打着为蒋瑜换取自由的旗号做了乱臣贼子,事实上要把一个不受宠的后妃从宫里偷出去,哪怕困难了些,法子却有很多,可他偏偏选择了最为不现实最为复杂的一种,焉知不是心头渴求权势与地位?

    顾渊淡淡一笑,“不说也罢,朕有耐心,不怕你嘴硬。”

    有的事情不适合立刻进行,特别是……皇帝被戴了绿帽子这种事。

    他倏地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郑安,将陆承风带到偏殿,朕有话要亲自和他说。”

    ——————

    所有朝臣都只能在此等候,因为顾渊清清楚楚地知道,宫外有人在等待陆承风的消息,而眼下,半点风声都不能传出宫去。

    他来到偏殿,待到陆承风也被押送进来后,殿门一关,除了几个按压着陆承风的侍卫以外,大殿里再无他人。

    顾渊背对那个被压在地上的人,负手而立,淡淡地说,“想必蒋充仪还不知道你如今的下场吧。”

    一句话,惊得陆承风浑身僵硬。

    他……他说什么?

    他知道了!

    顾渊缓缓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朕竟是不知道朕的金科状元还是个痴情种,为了朕的妃子殚精竭虑,一心要谋朝篡位,与她双宿双栖啊。想必此时此刻,若是廷芳斋那位知道了你的计谋被揭发出来,恐怕会心急如焚才是。”

    陆承风背上发凉,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

    顾渊还在说话,一字一句像是刀子一般戳在他心里,“你说说,朕该不该成全你们的一片痴心,叫你们同年同月同日死,死后也能做对鬼鸳鸯呢?”

    这样的威胁与假设叫陆承风脊背都挺不起来了。

    他已经失去了一切,若是害得蒋瑜和他一起死在这个阴谋里,那才真的死不瞑目了!

    他浑身发抖,几欲崩溃,当下颤声道,“皇上,微臣自知有罪,可是这件事情与蒋充仪并无半点关系。微臣虽过去爱慕她,但自打她进了宫,微臣与她再无半点瓜葛,更不曾做过半点对不起皇上的事,求皇上不要牵连无辜,害了一心想着您的蒋充仪啊……”

    蒋充仪心里想着谁,顾渊自是再清楚不过,用不着他来提醒。

    准了蒋充仪出宫那一日,陆承风的动态如何他也清清楚楚,哪怕这两人没有做出苟且之事,可是搂搂抱抱的亲密举动已经是对皇帝的奇耻大辱了。

    顾渊没有什么羞辱感,只因在容真之前,他没有将谁放在心上过,而有了容真以后,更不可能还有人能牵动他的心绪。

    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蒋充仪会是牵制陆承风的最好棋子。

    帝王之术让他隐忍不发,直到今时今日才说出一切,原来容真知道的一切他也早就知道,而容真不知道的,他也一清二楚。

    眼下他给了陆承风一条路,要么看着蒋充仪和他一起死,要么供出顾桓的所在之地和所有计划。

    而他毫不怀疑自己的推算,顾桓在劫难逃了。

    “怎么样,你自己考虑清楚,说,还是不说?”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叫效率!一章之内迅速灭渣一,下章渣二受死。

    发现大家都很心疼阿笙啊,她和顾四四同学的结局总归是和陆渣那一对不同的,先悬念一个。

    今天开始撸新坑的大纲和开头,所以本文开始日更,争取早点把新坑拉出来和大家见面。

    见谅见谅,旧坑的日更是为了新坑将来的双更!╭(╯3╰)╮么么哒!我知道你们会体谅的!

126第125章.天涯一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说,还是不说?

    说了,蒋瑜能活下来,可谁知道顾桓兵败山倒时,会不会一怒之下对陆家动手?

    不说,蒋瑜现在就会和他一起死在深宫之中。

    陆承风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皇帝给的选择实在太过残酷,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而自己被牵着鼻子走,却不得不按照对方的计划行事。

    春日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微微掀起他的衣衫,恍惚中,他好似看到那年春日那个衣袂飞扬的女子,笑得银铃似的叫着他的名字,承风,承风。

    他以为虽然晚了些,但自己终究能给她一个自由的人生,可是到头来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痛失所有。

    顾渊在等待,等待他的妥协。

    过了良久,陆承风终于开口问他,“你能保证若是我说出顾桓的所在,就不会动蒋充仪么?”

    既然皇帝知道蒋瑜与他的过往,今后就绝对没有可能再宠幸她,眼下陆承风只求蒋瑜能安安稳稳在宫里活下去,别的……都不再重要。

    顾渊唇角微扬,“死到临头了还在为对方打算,陆大人的痴情朕倒是颇为欣赏。不过你大可放心,朕对蒋充仪的命不感兴趣,日后她做她的充仪,朕眼不见心不烦,倒是可以给她一个安稳的后半辈子。”

    陆承风终于松了口,一五一十把顾桓当初是怎么回到京城、怎么召回旧属部署这次行动交代得一清二楚。

    顾渊淡淡地看了陆承风一眼,似是要看透他眼里的情绪,看清他心中所想。

    “若是皇上不信我……”陆承风眼眸微敛,“那我也没有办法。”

    顾渊没有多说,只含笑轻道,“朕自然相信你方才所说全都是真的,只是替你惋惜,本该有大好前途在身,却功亏一篑,毁于一旦。”

    透过陆承风,他有些出神地想起了另一个人,与他流着相同血脉的顾桓。

    皇位与权势,阴谋与牺牲,这些东西从来都是紧密相连的,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该是司空见惯了。

    可是前赴后继为了这个位置涌上来的人哪怕见证了这个宝座上的鲜血与冤魂,也依旧不知疲惫地一波接一波继续扑来,这才是令顾渊失神之处。

    生在帝王家,不言手足情。

    是否接下来,他也该对顾桓斩尽杀绝、大义灭亲?

    顾渊沉默片刻,对陆承风身边的侍卫吩咐道,“押送天牢,等到叛贼都落网后,再做处理。”

    他转身朝门外走去,而前一刻还颓丧不已的陆承风却像是出鞘的剑一般,忽地拔出身旁侍卫的长剑,以疾风般的速度朝顾渊的背后此去。

    既然活不了,倒不如临死拼一次,只因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他自幼饱读经书,不论兵家之法还是书画之技都熟记于心,他有指点江山之才,更有挥斥方遒之勇,可是为何到了今日却痛失一切,不仅失去了心爱的女人,还将丢了这条命,丢了他苦心经营才换来的今日?

    从方才为了蒋瑜看似妥协供出一切开始,他就已经有了玉石俱焚的打算,这一身傲人之才这辈子恐怕都派不上用场了。早知如此,他为何学文?倒不如学武,掌握了兵权再论谋反之事,就是抢也要抢回蒋瑜!

    他后悔,懊丧,绝望,痛心。

    手中的剑似是带着他生命里最后的果决与执迷不悟,朝着顾渊的后背此去,侍卫连惊呼都来不及,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在眼前。

    可是血光四溅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顾渊似是背后长了眼一般,忽地毫无征兆地侧过身去避开了这一剑。

    下一秒,他的手似是生了风一般疾速扣在陆承风的手腕上,只听哐当一声,长剑落地,陆承风的脉门被他扣住,面上露出绝望与痛苦交织的神情。

    顾渊的眼神似闪电般亮得惊人,灼灼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留下一句话,“下一次杀人之前,记得管好自己的眼神。”

    那种困兽之斗的绝望,是他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侍卫们纷纷冲上来压住了陆承风,口里喊着,“皇上赎罪,臣等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而顾渊只是用悲悯的眼神看着陆承风,“你连蒋充仪的死活也不管了么?”

    陆承风这一次是彻底绝望了,他不会武功,自幼学文,自然也没有顾渊那样矫健的身手,原来不管比谋略还是比武艺,他都只有输的份。

    他惨然一笑,“死活?她要是知道我为了她而死,一定不会独活,反正横竖都要丧命于此,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终于面色惨白地闭上眼来,好似输得一败涂地之后,终于肯安心接受这个事实。

    顾渊本以为他会自尽,可是看这情形似乎也没有求死的打算,略一沉思,恍然大悟。

    陆承风是知道蒋瑜不会独活,一定会来见他最后一面,所以仍旧留着这条命,希望见她最后一面。

    顾渊对这个谋朝篡位未果的人并没有什么太多怨恨,毕竟敌弱他强,从一开始局势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倒是蒋充仪,若是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女人心中有人,决计不会同意让她进宫为妃的,只可惜知道得太晚,不管是她还是陆承风,都成了政治婚姻的牺牲品。

    顾渊想起了惜华宫,想起了他的小姑娘,若是有朝一日,他明知自己会死,在那之前最后一个心愿会是什么呢?

    大抵也和陆承风没有什么区别。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眼下所有阴谋都浮出水面,陆承风不得不死,可是死之前……

    顾渊停下了脚步,毫无情绪地留下最后一个旨意,“把人押去天牢,然后去廷芳斋把蒋充仪也带去,准许她探监,一切待朕回来后再做处置。”

    死之前,让他们见最后一面吧。

    篡位有罪,弑君有罪,可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无罪。

    说到底,在这场悲剧里,谁都是可怜人。

    走出偏殿的时候顾渊嘴角甚至带着一抹无奈的笑意,他在这种时候心软,算不算是给容真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儿积德呢?

    可是柔软的心绪告一段落后,他依旧是那个果断狠绝的君王,带着杀伐决断的姿态从容走进大殿,“罪臣陆承风即日伏诛,亲口供出同谋便是已废的淮相王,赵武、沐青卓听令,朕命你们立即率军围剿城郊竹林,顾桓就隐匿与其间的大宅之内。切勿打草惊蛇,务必在黄昏之前一击必中,将乱臣贼子带回宫内!”

    “臣等领命!”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之内,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沉重而激昂的,因为对于这个年轻却果敢的皇帝,无人不是心悦诚服。

    ————————

    廷芳斋。

    蒋瑜自晨起梳妆后就一直心绪不宁,算着时间,今日也该陆承风回朝复命了,却不知为何心头有些堵得慌,眼皮也跳个不停。

    如意笑她,“娘娘莫非是在担忧皇上会给陆大人赐婚?”

    蒋瑜笑着瞥了如意一眼,“他赐他的婚,跟我有何关系?”

    声音放得很轻,显然是个谨言慎行之人,仍旧担心隔墙有耳,会给听去。

    可是话虽这么说,镜子里的人唇角却耷拉下去几分,隐隐显露出落寞的神情来。

    今日她是皇帝的妃嫔,无法与他长相厮守,他日若是他侥幸登极,她就能如愿以偿了么?

    更何况登极之路如此凶险,怕只怕他还未到宝座之下,就,就……

    心中气闷,她正欲转移注意力,做点别的事,岂料大殿之外忽地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有令,蒋充仪速去天牢走一趟——”

    尾音拖得老长老长,是宫里那些年迈的太监惯有的腔调。

    可是传话的人不是郑安,也不是福玉,是个眼生的太监。

    蒋瑜隐约记得曾经在……是了,曾经在内侍府见过这个太监,怎的今日会是他来传话?

    心跳蓦地乱了节奏,传话的是内侍府的人,叫她去的地方竟是天牢——

    蒋瑜的胸口猛地一紧,似乎想到了一个令人惊惧的可能性。

    莫不是……莫不是他出了事?

    脚步都有些踉跄了,她跌跌撞撞地下了台阶,一把抓住那太监的手,“公公,皇上,皇上为何召我去天牢?”

    那太监自然知道是为何,却只是冷冷地甩开她的手,“抱歉,充仪娘娘,奴才只负责传话,其他的一概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是不能说的。”

    这样冷淡地对待一个侧三品的宫妃,蒋瑜已然从他的态度里得知一切。

    怎么办,一定是他出事了!

    天牢,他竟然被关进了天牢!那可一直是关押死囚的地方!

    心神俱裂的蒋瑜蓦地后退两步,捂着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可是心底某个角落却在无声的嘲笑她,其实她一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不是吗?

    皇帝不是傻子,天下太平,国泰民安,陆承风要拿什么去和他一搏?

    区区状元,小有才华,难道就能和一国之君对抗了?

    她一直都知道,不是么?只不过抱着活在这后宫里生不如死的想法,纵容了他这样的行为,其实潜意识里早就打算好了,大不了一起死,好过在这华丽的牢笼里苟且偷生。

    蒋瑜忽地笑起来,眼里湿漉漉的。

    “那就劳烦公公带路了,皇上有令,本宫不敢不从。”

    作者有话要说:女侠!壮士!请留步!不要急着点叉!都要完结了,矮油肿么还潜水!o(>﹏

127第126章.天涯二

    第一百二十六章

    陆承风及他的一干同党被关进了天牢,而赵武、沐青卓带兵围剿城郊竹林里的顾桓,最后的暴风雨眼看着就要来临。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顾渊一个人在华严殿的书房里站了很久,负手而立,看着窗外仿佛静止不动的青云。

    苍天不知人世变幻,兀自宁静安详,却不知这皇宫里风起云涌,从未停歇过。

    昔日无论如何放过了四弟,哪怕他犯的是逆谋之罪,足以满门抄斩了,可是这个看似铁面无私清心寡欲的皇帝依旧留他一命。

    那今日呢。

    今日已派兵围剿他的隐匿之地,一旦他要反抗,必死无疑。

    顾渊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笑自己原来为了护住这个冰冷的皇位,终究要染上亲人的鲜血。

    皇族。

    这就是皇族的命。

    有人敲门。

    郑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皇上,容充媛求见。”

    顾渊站了一会儿,没说话。

    门竟是自个儿被推开了,容真好端端地走进来,又顺手把门给合上,想来也是郑安没阻止,任她自作主张了。

    顾渊冷着脸背对门口,只一心看着窗外,嘴里斥责了句,“自作主张就进来了,把宫里的规矩都忘完了么?”

    容真也不说话,慢慢地走到他身后,忽地伸手环住他的腰,贴在他的背上,面颊也轻轻贴了上去。

    顾渊一僵,看着环在腰际的手,方才斥责人的火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知道,容真一直以来都看得出他的喜怒哀乐,此时此刻不过是来安慰他罢了。

    “就这样陪朕站一会儿,什么也别说。”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点迷茫,好像这个高高在上清晰坚定的皇帝终于破天荒地迷惘了一次,情绪上不由自主想要依赖容真。

    容真当真没说话,就这么陪他站着,可是最终,先开口的却是顾渊。

    “若是朕当初没有称王之心,这个皇位……也许现在会是四弟的。”

    容真当然知道当初是怎么一回事,顾渊因为凌嫔之死,再也不受先帝重视,他一面痛恨先帝的无情,一面不甘自己尴尬的处境,明明同是皇帝的儿子,明明也是尊贵无比的皇子,却为何连宫中的奴才都敢给他使脸色?

    于是小小年纪却经历了人情冷暖的他开始为自己筹谋,他学会了如何以乖巧早慧的姿态取得大臣的认可,学会了如何在先帝出现的时候,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更学会了算计人,却还以更加高明的手段令自己置身事外。

    起初,大皇子不愿称王,按理说有资质有后台的四皇子顾桓就该顶替上来了,可是因为顾渊策划多年、笼络人心多年,先帝也认识到了这个儿子的野心与谋略,终于在朝臣们的鼎力支持下、先帝的终于妥协下,顾渊即位。

    而顾桓……就此意志消沈了很久。

    容真知道顾渊一直以来虽然孤独地走到了现在,可是越是孤独,恐怕心里对血缘之情看得就越重,否则也不会一意孤行,到现在也只有顾祁一个儿子。

    哦,不,她还忽略了自己肚子里的小家伙。

    她叹口气,还是贴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地安慰他,“这样的假设根本不成立,您是先皇的儿子,四王爷也是先皇的儿子,何来若是没有您,皇位就是他的一说呢?同样都是皇子,自然是谁有本事谁得江山,如今您本事大些,得了这江山,这是您的谋略,也是四王爷略逊一筹,并非您的过失啊。”

    说到这儿,她勾起唇角轻快地笑起来,“若是今日站在这儿的不是您,而是四王爷,那臣妾又算什么呢?”

    顾渊失笑,转过身去把她揽入怀中,“就算朕今日不是皇帝,是个王爷,你也休想投入他人怀抱,只好委屈你当个三王妃了。”

    “是,妾身参见三王爷。”容真朝他眨眨眼,又摸摸肚子,“宝宝,快来见过你的王爷爹。”

    心知肚明容真是为了逗他开心,顾渊仍是配合地展露笑颜。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可是温存归温存,容真仍是诚恳地握着他的手,低低地说了句,“皇上,如今只是要对付四王爷,您都已经难受成这样了,不如……不如就放他一条生路吧,只要他有悔过之意,肯放弃那点执念,不再与您争下去。”

    昔日珠玉与她情同姐妹,却也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可是到头来,她依旧为与珠玉的反目成仇而黯然神伤。如今顾渊面对的是自己的至亲,除非他真的是铁石心肠才会无动于衷。

    容真也不希望日后史书上提到顾渊时,会出现弑亲这一说,这样冰冷的字眼会把无论多么英明睿智的君主都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形象。

    而她心知肚明,顾渊不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

    她的一时心善并非是可怜四王爷,而是可怜这个孤独了一辈子的皇帝。

    ————————————

    城郊竹林。

    顾桓今日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因为成败在此一举。

    若是陆承风平安归来,身负荣耀,那么他离皇位又近了一步;若是陆承风被皇帝识破……不,没有道理会被识破,他的计划如此周密,没有半点闪失。

    可是自负归自负,一旦想起宫里的那位兄长是如何善于谋略、工于算计,顾桓仍旧有些紧张。

    阿笙坐在桌子旁边,拿着本书在看,那些字对她来说还是比较晦涩难懂,虽说顾桓教了她很多,可是到底是个王爷,有抱负,有野心,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来教她一个哑女认字读书。

    她拿着书,心思却不在书上,只是轻轻地落在那个人身上。

    顾桓的紧绷与不安,统统被她看在眼里。

    鬼使神差的,她放下书,走到他身边拉拉他的衣角,比划着问他,“王爷,您会让阿笙一辈子都跟着您吗?”

    顾桓弯起唇角,刚想点头,心头却蓦地一颤。

    在这种时候,阿笙问出这种话……

    她已经抱着自己一定会失败的念头了么?这么问不过是想生死相随?

    他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般,动作停滞了片刻,才又露出笑容,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当然,阿笙一辈子都是我的人,自然要得一辈子跟着我。”

    阿笙迟疑着,像是想环住他的腰,可是最终也没能这样做。

    她一直惦记着自己的身份,一直认定自己配不上他,所以从未主动做过亲密的动作,顶多拉拉他的衣角,朝他笑,然后傻气地望着他的笑失神。

    顾桓拍拍她的手,语气轻快地说,“去把我屋里的宋词拿来,我继续教你上回没教完的那首词。”

    阿笙笑弯了眼,见他终于不再紧绷,点点头,朝他的屋子去了。

    她没有看到,顾桓的笑容在她转身的一瞬间隐没在唇边,待她走出门后,快步走到桌边,抽出抽屉里的一个小纸包,然后将其中的粉末倒进了桌上的茶壶里。

    没一会儿,阿笙捧着书回来了,顾桓温柔地拉着她坐在桌边,细细地讲解起一首词来。

    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头白头。

    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

    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

    这首词太沉重,阿笙听着听着,只觉得心下一片悲凉,当下忙止住他的话头,“这首我已经自己看过了,差不多明白其中的意思了,你来讲……讲这首!”

    她指着另一首词,强装笑颜地望着他,一脸期待的神情。

    顾桓低头看了看,那是辛弃疾的另一首《鹧鸪天》。

    陌上柔桑破嫩芽,东邻蚕种已生些。

    平冈细草鸣黄犊,斜日寒林点暮鸦。

    山远近,路横斜,青旗沽酒有人家。

    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好一派春日的悠闲景色,顾桓讲着讲着,却停了下来,只觉得再也说不下去。

    他知道,这就是阿笙憧憬的日子:

    春来采桑,看寒鸦数点,绿草一片。

    晚来归家,听斜风轻吟,黄牛声声。

    可是他给不了她,因为他心心念念的都是皇城里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

    阿笙的眼睛痴痴地望着那几行字,仿佛透过字句看到了憧憬已久的场景,几欲落泪。

    顾桓沉默片刻,端起桌上的茶壶替她斟了杯茶,“渴了么,先喝点茶润润嗓子。”

    阿笙不疑有他,一如既往听话地接过茶杯,他让喝就喝。

    顾桓缓缓地开口,继续讲着这首词,只是讲着讲着,声音越来越小,而身侧的人终于渐渐地失去意识,蓦地倒在他肩头。

    顾桓的视线持续停留在诗词上。

    山远近,路横斜,青旗沽酒有人家。

    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不管是有人家,还是荠菜花,他这辈子都没办法给阿笙了,唯有祈盼着大计终成,在宫中为她开辟一处清静之地,了她这个心愿。

    “漠远,把阿笙送去江南别院避一避,待到事成之后,再接她回来。”

    心头是这样想的,等到他登极之后,就把阿笙接回来享福,到时候凤冠霞帔、与子成婚,给她一个最热闹最隆重的婚礼。

    她虽是个哑女,但于他而言,只是阿笙,他放在心尖尖上疼着念着的阿笙。

    可是不知怎的,心下却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好似这一别,就永远也见不到了一样。

    眼皮突突的跳。

    顾桓亲自把阿笙抱上马车,留恋地摸摸她的面颊,呢喃了一句,“阿笙,等我。”

    马车达达地离去,隐没在竹林边缘。

    而一个时辰后,坐在窗边等着陆承风回来复命的人没能等来陆承风,却等来了骤然包围大宅的朝廷精兵。

    下属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公子,不好了,朝廷的兵马把我们包围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一口气码新坑码出感觉了,旧坑就放着没动,结果今天起来晚了,没赶在12点以前码完,抱歉抱歉T-T

    迟来的新章,么么躺倒,请随意揉虐!

    还有就是,新坑还没开始,你们就把设定给猜了个清清楚楚,还引诱么么剧透!竖中指T-T!

    我一定会想出些高次的设定叫你们吓破胆的!

128第127章.天涯三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心猛然一沉。

    顾桓一把揪住那名属下的衣领,“你说什么?”

    想必是外面的阵仗有些可怕,而素来温文尔雅的顾桓也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那人被吓得脸色都白了,磕磕巴巴地说,“公,公子,外面来了一群,来了一群皇宫里的人,说是,说是……”

    顾桓心头火起,一把松开他的衣领,将他推到地上,“把舌头给我捋直了!说!他们说什么?”

    “说是,说是要捉拿叛徒,进宫面圣……”好不容易说完这句话,那人面上满是绝望的神情。

    顾桓站在原地,面色阴沉,心里沉了又沉。

    陆承风败了,三哥知道了,他的大计全部破灭了。

    可是心里竟隐隐生出一股快慰来,好似他早就知道会有今天的下场,好在他已经把阿笙送走。

    想到阿笙不会被牵扯进来,他的心安稳了些,拿起桌上的宝剑就朝门外走。

    这所宅子很大,后院全是他的贴身护卫,堪与宫中的精兵相比。而为了不打草惊蛇,他的旧属遍布京城,只作寻常百姓打扮,其中不乏一些普通官员。

    可是这所宅子里只有三十名护卫,再无其他兵力。

    顾桓飞快地走到窗边,从挂在窗棂上的笼子里取出那只信鸽,然后在它脚上绑了条红色丝绸,朝着窗外轻轻一抛,鸽子展翅飞入苍穹。

    这是他与旧属的信号,若是需要支援,只需将腿上绑有红色缎带的鸽子放飞,它自会飞到京城的联络人那里,然后大军便会赶来营救。

    顾桓最后看了眼消失在窗外的白鸽,拿起沉甸甸的宝剑,面容坚毅地朝外走去。

    三十名护卫都已在院子里整装待发,见到他后,齐齐跪下,朗声喝道,“属下参见公子!”

    顾桓缓缓执起手中的剑,朝着天空一指,笔直的剑,笔直的手臂,笔直的姿态,仿佛带着冲破云霄的气势。

    “夙愿不成,吾宁背水一战!”

    他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无畏,似流水般划破空气,却又带着疾风的利落与果决。

    他的眼神明亮而坚定,似是为了心中的执念宁愿战死在此,也绝不苟且偷生。

    这样的坚定也点燃了众人的热血,三十人整齐划一的声响响彻内院,“夙愿不成,吾宁背水一战!”

    这声音理所当然传出了院子,在重兵包围的宅子外,赵武看了眼沐青卓,缓缓走出人群,朗声喝道,“四王爷,皇上有令,召您进宫觐见。”

    林子里一时无人说话,在这样密集的包围里,竟然除了萧萧风声,只余一片静默。

    气氛凝滞了一刹那,然后是吱呀一声,门开了。

    顾桓的一袭白衣在风里猎猎飞扬,而他面容沉静地走了出来,唇角划过一抹笑意。

    “皇兄若是要见我,为何不亲自来?我已是废王,哪里还有资格再踏入皇宫呢?劳烦赵大人转告皇兄,臣弟自知身份卑贱,不能进宫觐见了。”

    此生若无法称王,他何必踏进那红墙绿瓦内?

    顾桓带着三十名护卫走出大宅,气氛骤然凝滞,蓄势待发。

    “四王爷,这是皇命,不可违抗,如有违者——”沐青卓威严的声音响彻竹林,“必死无疑。”

    顾桓倏地笑起来,“沐大人说笑了,今日事已至此,难道我进宫就能活下去了?”

    笑容清浅宜人,似是在说着今日天气不串类的闲话,可是顾桓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戒备,带着不顾一切的信念想要为一切划上一个句点。

    京城离这片竹林很近很近,他只需要坚持很短的功夫,就能等来救兵。

    沐青卓微微一笑,“四王爷,微臣劝您,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前,还是回心转意吧。您只有这样一支兵,而臣等却有宫内的精兵一千,败局已定,无法扭转。而皇上素来仁慈,若是您此刻放下手中的剑,他一定会顾念手足之情,不会令您今后的日子太难过。”

    顾桓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昔日项羽在乌江旁宁愿战死也不愿投降,那他呢?

    曾经笑项羽目光短浅,若是当时不死,焉知他日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是今日轮到他自己到达这种境地了,才幡然醒悟,有的事情这辈子只能经历一次,今日若是降了,哀莫大于心死,他日是决计不会再有这样的决心与勇气了。

    沐青卓是何等精明的人,当即看出了顾桓的念头,知道他不会回心转意了,也不拖延时间,手势微微一动,示意大军做好准备。

    而顾桓估摸着时间,援兵应该快到了。

    他的手缓缓抚上腰畔的宝剑,蓄势待发。

    “四王爷是在等您的救兵么?”沐青卓忽然毫无征兆地开口问他。

    顾桓一怔,摸着剑柄的手停滞了片刻。

    “很可惜,只怕您等不到了。”沐青卓的笑容带着疏离与冷静,仿佛冷眼旁观他心死的过程,“今日皇上一共派兵三千,一千负责来围剿您,另外两千,负责按照陆承风的口供,挨家挨户捉拿您的同党。因此,您的救兵已经自身难保,没有可能会赶来救您了。”

    顾桓的面色终于变了。

    沐青卓的态度清清楚楚地告诉了他,今日他输定了。

    救兵没了,旧属被抓,他还剩下什么?

    ……精兵三十,这是他仅剩的兵力了。

    “四王爷何不考虑微臣方才的建议?放下武器,与微臣进宫去见皇上,只有您有心悔过,皇上不会狠心到对您动手的。”沐青卓还在劝服他。

    可是顾渊却惨淡一笑,闭了闭眼。

    他已经朝着这条路走了太远太远,回不去了,也放不下了。

    哪怕明知今日会战死,他也决计不会苟且偷生,放下武器做一个被天下人耻笑的四王爷。

    他的手缓缓抚上剑柄,再一次睁眼时,眼底只余一片寂静。

    那就死在这里,死在追逐皇位的路上吧。

    下辈子他不要生在帝王家,也不要再面对这样的结局。

    可是就在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大宅后方的林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那个方向去了,而顾桓心里隐约有点不好的预感,也跟着转过头去。

    这一看,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只见林子里奔来一匹棕色骏马,骑在马上歪歪斜斜的可不正是阿笙?

    阿笙显然是看见了一众军队,也看见了顾桓仅仅率领了三十护卫与大军对峙的场景,面色惨白,却又因为口不能言而无法说话,无法喊出他的名字。

    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她看见了顾桓面上的神情,也看出了他必死一战的决心,顿时面上血色全无,惊恐地不断朝他赶来。

    那匹马似是疾风一般朝着大军奔来,而顾桓的心也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

    他仿佛看见了包围自己的士兵不约而同地把手抚上了剑柄,意图斩杀来人。

    心里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骤然响起。

    不!

    阿笙不能死!

    他听见自己愤怒地吼出阿笙的名字,然后越过人群要朝阿笙奔去,那个方向的大军已然准备好了武器,只待有所行动。

    就在这样千钧一发之际,沐青卓忽然喝道,“众军听令!不可轻举妄动!”

    那不过是个女子罢了,看四王爷这模样,似乎很在乎她,也绝对不希望看见她死。

    也许一切转机都在这个女子身上。

    大军听从命令,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而顾桓朝着阿笙不顾一切地奔去,在她摇摇欲坠地即将落庐际,飞身上马,勒住缰绳,然后抱着她稳稳落地。

    “为什么回来?为什么要回来?”顾桓目呲俱裂地望着她,把她紧紧勒在怀里,声音几乎支离破碎,因为胸腔里的那颗心都已经被她吓到死去。

    阿笙眼里的泪珠一下子倾涌而出,急急地比着手势,“我醒来了,看见自己在马车上,就知道……就知道你是不想我跟着你冒险,可是,可是你答应过我的,会让我一辈子跟着你……”

    她的手势比得慌慌张张,速度很快,眼里的泪珠大颗大颗滚落,沾湿了面颊,也沾湿了衣襟,从来都像个小太阳一样笑得灿烂无比的人此刻被泪水浸没,神情哀伤地看着顾桓,仿佛所有的希望都没有了。

    这样的阿笙令顾桓感到陌生,也感到揪心。

    她在哭,和他第一次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看到的她一样,蹲在角落里,仿佛满眼悲伤,看不到一丁点希望。

    那个时候他鬼使神差地下了马,朝她伸出手去,“要跟我走吗?”

    阿笙说,他是她的救赎。

    而如今,她的救赎亲手摧毁了她的希望与梦想,把她又一次推入这样的境地。

    阿笙像个孩子一般哭着,泪水断了线一般流个不停,她抓住顾桓的手,急急地放在心口,然后朝他比着,“不要死,我求求你不要死,好不好?”

    顾桓像是木偶一般僵在那里,茫然地望着她。

    “不要死,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阿笙胡乱地抹着眼泪,用令人揪心至极的神情哀求他,“你说过的,你说过会凤冠霞帔、与我成婚,你要背信弃义吗?你要违背诺言吗?我等了你十年,这就是你送给我的结局吗?不要,我求求你不要死,失去天下又如何?你还有我,还有我啊!”

    她仿佛不知疲惫地比划着,哪怕口不能言,却字字句句都像铿锵有力地砸在他心上一般。

    顾桓仿佛被定在原地一般,动也不能动,只能怔怔地凝视着她,最终伸出手去,一边擦着她的眼泪,一边声音沙哑地说,“不要哭,阿笙,不要哭……”

    可是叫她不要哭的人自己却忽地滚落出一行热泪,素来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四王爷终于也哭了。

    他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声音对阿笙说,“可是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没有娶她的机会了。

    他比谁都了解宫里的三哥,谋反一次已是罪大恶极,如今他卷土重来,三哥是不会再饶过他的。

    可是就在这一刻,他的背后响起另一个声音,远远的,从林子的那一头穿过来。

    十几丈外,一袭玄衣匆匆赶来的人从大军中出来,翻身下马,用清冷却沉静的嗓音对他说,“如果朕说,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呢?”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一脸正气】:朕是天下第一好哥哥。

    么么【娇羞捂脸】:好哥哥~

    皇上【扶额无语】:少来,不是这个好哥哥,滚一边儿去。

    忽然发现还有两周估计才完结得了,貌似还有一大堆东西没有交代哇,沐贵妃,皇后,玉佩,福禄……孩子都还没生哒。

    嗯哪,暂时不会跟大家说拜拜的,咱们等待两周之后开新坑吧~

    PS:这几章都是朝斗,没有太多容真和皇上的言情部分,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无聊【忐忑】

    我愿似一块扣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0600:30:00

    夏麟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0603:07:19

    沐兮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0612:52:38

    感谢妹纸们啊,鞠躬~

129第128章.天涯四

    第一百二十八章

    “如果朕说,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呢?”

    那个声音远远地从人群里传来,划破寂静的林子,直直地抵达顾桓的耳里。

    他浑身一颤,抱着阿笙的手臂都僵硬了。

    是不敢相信,是不愿相信,是不得不信。

    他没有转过身去,却喃喃地口中叫了出来,“三哥……”

    不是皇兄,不是皇上,而只是他的三哥。

    顾渊远远地停在那里,一袭玄衣仿佛夜色般沉着凝重,带着披荆斩棘的凛冽与果决。

    他看着顾桓背对自己,怀里抱着阿笙,以全然防备的姿态,以脆弱得像个孩童般的姿态。

    仿佛忽然间就看到了从前尚且年幼的那个四弟,在自己被窦太后宫里的管事嬷嬷责罚时,天真地站出来,大义凛然地斥责道,“大胆奴才,这是我三哥,是你能责骂的吗?”

    那个时候……

    呵,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年幼,分不清将来的形式,看不懂宫闱的争斗,也许就连顾桓自己都不记得那个时候以怎样的姿态站出来帮顾渊说过一两句话了,可是顾渊却记得。

    在他敏感脆弱的童年时光里,稚嫩的顾桓是唯一一个站出来帮他的人,口口声声叫着四哥,全然不在乎那个时候的顾渊没有后台,也不受重视。

    顾渊的整颗心都沉浸在一种微漠的悲哀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权势扎根在了心底,所有的人终于都明白了皇位的独一无二,哪怕是亲兄弟,哪怕是骨肉至亲,都为了那个位置奋不顾身地相斗,于是终于走到今天。

    他已然记不得,顾桓是从何时开始再也不曾叫过他三哥,而是改口叫皇兄,现在想起来,约莫是从他登上帝位之后了。

    顾渊的眼神渐渐沉寂下来,看着顾桓的背影,终于沉声道,“来人,带四王爷回宫,今日之事,留待回宫处理。”

    他似乎迟疑了片刻,仍是转身离去,翻身上马,然后以来时的姿态又一次抖动缰绳,干脆利落地离去。

    呼啸的风从耳畔掠过,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一般,任衣袂飞扬、发丝乱舞。

    而宫里,等待他的是很久都未曾进宫的六王爷顾知了。

    顾知的神情憔悴了很多,昔日潇洒自在、意气风发的六王爷,如今眼神里的桃花婉转已然寂灭,只剩下很多看不透的漩涡,和一股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沧桑。

    顾渊看着他,好半天才问道,“你怎么了?”

    顾知于他而言才是从头到尾的手足,因为这个六弟是所有人里唯一一个毫不留恋权势的人,风流潇洒、爽直利落,桃花眼里顾盼生辉,没有天下,只有高山流水。

    而这几个月,顾知不在府上,顾渊派人去请,府中人只说几个月前王爷忽然离府,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可是如今,许久不曾相见的人却忽然又出现了,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顾知笑了笑,眼神里有太多复杂的东西,重视轻描淡写地看着他,“不说我,这次赶回来,是想和三哥谈谈四哥的事。”

    顾渊沉默片刻,“你知道了。”

    “是,知道了,不然也不会大老远的赶回来了。”

    “老四已经第二次谋反了,你觉得朕会怎么处理他?”

    顾知素来清楚这个三哥的性格,从小到大都是一样的干脆利落,哪怕心中藏着柔软和不舍,也一定会以对形势最有利的方式结束一切突发事件。

    而如今对待这个二次逆谋的四弟,恐怕……

    “三哥莫非已经下定决心要……要除去四哥了?”顾知的声音有些低沉。

    “全天下人都看着的,若是不除去他,朕还有何威信?”

    “……可他终究是父皇的儿子,您的亲兄弟。”

    “那你为何不问问他,何曾把朕当做亲兄弟过?”

    顾知说不出话来。

    二次谋反绝对是满门抄斩的罪名,若是皇帝对于这样的罪人都不给予重惩,恐怕威严扫地,也助长了心怀鬼胎的人的气焰。

    一室寂静里,之间顾渊眼神冷静,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淮相王不得不死。”

    ————————

    天牢之内。

    蒋瑜神色惨淡地穿过一间间关押着重犯的牢狱,踩在阴暗不见光的潮湿石板上,一间一间看着。

    经过的木栅之内,全是些披头散发已看不清面目之人,她要很仔细地分辨,才能一次又一次为里面不成人形的凡人不是陆承风而感到些许欣慰。

    终于,狱卒的脚步在一间牢房外停了下来,打开牢门回头看了蒋瑜一眼,没有再说话。

    蒋瑜怔怔地看着里面的人,外袍已无,只余一间白得刺眼的里衣,陆承风闭眼坐在地上,头发散乱,可是面容安详,恍若初见时分。

    她慢慢地俯身走了进去,狱卒在她身后把门再次锁上,然后离去。

    而陆承风终于缓缓睁开眼来,唇畔露出一个平和的笑意,“你来了。”

    蒋瑜原本焦急不安的心在这样一个笑容之下忽地被抚平,一种奇异的喜悦爬上眉梢,让她笑得像个见到心上人的娇羞少女,重回当年未曾进宫的模样,“嗯,我来了。”

    她走过去,挨着陆承风坐下来,一边伸手去理他乱糟糟的头发,一边温柔地嗔怒道,“明知要见我,还把自己搞得这么难看,也不怕我嫌弃你。”

    “丑媳妇也得见公婆。”他说了个好不恰当的比喻。

    蒋瑜笑出了声来,无奈地摇摇头,“亏你还是金科状元,词不达意,乱用比喻。”

    陆承风伸手捉住她的一缕秀发,着迷似的亲吻一瞬,“好不容易才能再与你相见,语无伦次也是应该的,只可惜……”

    只可惜,却也是最后一面了。

    蒋瑜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忽地伸手堵住他的嘴,笑靥如花地说,“没有可惜,能与你再次相见,还有这么一段独处时光,于我而言足够了。这些年待在宫里,整日都想着你,却又苦于无法相见,今日一面,抵过一切了。”

    她的面容上有一种奇异又迷离的温柔与满足,仿佛是夙愿已成,仿佛一点不难过于今日他的落败。

    知她者,莫若陆承风。

    蒋瑜如今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来与他见最后一面,也决计不会独活,这些都是陆承风清楚的。

    可是眼睛终究还是红了,陆承风无论如何不得不承认,在面对生死抉择的时候,蒋瑜比他更勇敢。

    他颤着手将她揽入怀中,似是叹息又似是欣慰地说,“这些年苦了你了。”

    蒋瑜笑得很开心,也伸出手去环住他的腰,“可我不后悔。”

    不后悔的是那年春日遇见你,看你一袭白衫璀璨了三月的京城,哪怕那时候的你什么也不是,于我而言却也如同耀眼夺目的大英雄。

    不后悔的是与你共同走过的短暂春秋,哪怕后来等待我的是后宫里更漫长的孤寂时光,可是靠着那点回忆过活,我也会觉得甘之如饴。

    不后悔的是以一时的欢愉换来了更难以忍受的孤独与难熬,可是偶尔回想起来,这辈子最璀璨最闪耀的时光,莫过于与你一同走过的岁月。

    不后悔的,是今日终于还是能与你一同走过生命里最初的、也是最后的温暖时刻。

    ————————

    宣朝十五年,已废淮相王顾桓因意图再次谋反,被同党出卖,皇帝龙颜大怒,但顾及手足之情,将其流放边境,勒令其永生不得回京。

    同年五月,在流放之路上,顾桓因不堪旅途奔波,不幸身染恶疾,久治不愈,死于柳州,享年二十五岁。

    皇帝痛心不已,三日未曾早朝,命人将其骨灰接回,念其身已死,一切罪过既往不咎,追封淮相王封号,葬于皇陵之中。

    而淮相王生前的逆谋一事,牵连甚广,其同党陆承风受凌迟刑而死,其余隐匿于京城的旧属因陆承风的口供而被皇帝的人一网打尽,为官者一律贬为庶民,流放边境;为民者没收家产,根据罪行轻重,分别接受流放与充公为奴两种刑罚。

    轰轰烈烈的淮相王逆谋案至此告一段落,皇帝的雷厉风行在天下百姓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他对淮相王的处理却也并非全然无情,保留了一个兄长的最后底线。

    只是对于淮相王染恶疾而死这个事实,百姓却有了诸多猜测。

    究竟是皇帝为了全自己一个好名声,所以表面上留淮相王一命,暗地里却在流放途中对他斩尽杀绝,还是真有此事?

    淮相王死后,皇帝将他的尸骨葬入皇陵,并且追封他的称号,又是为了掩盖弑亲的冷血无情,还是真的痛心于手足的惨死?

    从古至今,宫廷野史真真假假,众说纷纭,可是从史书上冰冷的字句里,又有谁能真正勘破皇帝的心迹?

    而同年,宣朝的历史上还记载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事件,后宫里一名充仪染了恶疾,暴毙身亡,只是比起淮相王谋反的事情,一名宫妃的死就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事情,没有人会去在意。

    正因此,这件事情在史书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充仪蒋氏染疾,薨,享年二十一岁。

    没有人会去注意,这名宫妃的死期与叛贼陆承风的死期是同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看完这章的你们一定有的捉急,有的抓狂,有的已经猜透我的意图,不过大家都要淡定啊淡定,不要掐着我的脖子问我为什么顾桓死了。

    不过有预感,以大家的高次程度,多半猜到了顾桓与阿笙的结局是——【哔哔哔禁止剧透】

    为了不妨碍正文发展,接下来还是回到宫里,顾桓与阿笙的故事留待番外再说,陆承风和蒋瑜的故事也会在番外完整重现,然后就是顾知【我不会说我真的把他忘了很久了==】,他也会有独立番外,到时候大家看着标题买,感兴趣就进,不感兴趣千万不要买【我是说真的,免得放在正文里大家嫌我拖沓,哼。】

    这章看起来好像结局啊囧,要是我说全文到此结束了,会遭受到怎样的暴力对待?

    提前更新出来了,9号见,么么哒。

130第129章.生产一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将阑,莺声渐,五月的暮春已然有了些许燥热。

    而这个时候,惜华宫里却早早的有了冰盆,只因孕妇畏热,皇上一声令下,每日日头最大的时候,都会有太监专门负责送冰盆来。

    容真已近临盆之日,肚子大得完全无法走动,只得每日在惜华宫稍微散散步,多走两步都气喘吁吁,但若是完全不走,又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又是午后了,万喜带着两个小太监亲自送冰盆来,照惯例笑盈盈地指挥着两人把冰盆送进大殿摆好,然后转过身去给容真请安。

    “娘娘今日身子可还好?”

    “也就那样。”容真懒洋洋地笑了笑,回头让闲云去倒杯茶来给万喜,“这日头也大了,你每日还亲自来送冰盆,好歹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累着你了我心头也过不去,何况还是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万喜哪里敢在容真面前充什么皇帝身边的红人?当下忙道,“娘娘就别拿奴才打趣了,什么红人不红人,充其量也就是个干活儿干得多的阉人罢了,哪里就红人了?这话说得奴才简直面上无光,惶恐至极。”

    闲云倒好茶了,笑吟吟地递给他,“你就别自己损自己颜面了,娘娘心疼你,你就受着,少在这儿耍嘴皮子。”

    万喜还是笑,一边接过茶,一边自己打自己的嘴,“得得得,怎么说都是错,不说了不说了,省得平白招人嫌。”

    他是皇上身边除了郑安以外最亲近的奴才了,按理说地位还是非同一般的,但是能混到今日的位子,没有一定的眼力劲儿是不行的。也因此他对待惜华宫里上到主子、下到奴才,都是恭敬有加,就连闲云也一样。

    话刚说到这儿,门外忽的传来个带着笑意的声音,“怎么,你做了什么事儿招人嫌了?若是惹得咱们容充媛不高兴了,朕可要重重地罚你。”

    话到耳里,那人也跟着踏进门来,一身黄袍,看样子是刚下了早朝,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

    五月的天气晒了他一路,眼下额头上都有了些许细密汗珠,显然是迫不及待就往这惜华宫来了。

    容真扶着闲云的手站起身来,正欲请安,而顾渊已然到了她身前,忙伸手相扶,“别,朕说了多少次了,你身子不方便,这些俗礼能省就省,别累着自己。”

    “成日坐着,好容易逮着个机会活动活动,您也要说我一顿。”容真含笑睨他一眼,从袖子里拿出帕子,往他额上轻轻地点,把那些晶莹剔透的汗珠子都给擦去了。

    “当真是有了孩子的人,脾气大得连说一句都不行了。”顾渊无奈地拿过她手里的帕子,自己随意地擦了两下,然后递给闲云,“连朕都得小心翼翼伺候着你,难怪万喜也说不敢招惹你。”

    容真又好气又好笑,嘴角一撇,伸手往大门口一指,“得,皇上您嫌臣妾脾气大了不好伺候,赶紧回您的宣明殿,那儿没人跟您使性子。或者……汀竹宫,元熙殿,宫里什么不多,就是地方多的走不完,您爱哪儿就哪儿。”

    这丫头,脾气越来越大,简直是没法惹。

    顾渊当着福玉和闲云,面上挂不住,赶紧挥挥手,那两人是有眼色的,一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点哄容真的话了,忙退出门去,把门一关。

    “瞧你这样子,当真要赶朕去别人那儿不成?”顾渊拉过她的手,低头看着她垂着的眼眸,细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温柔的阴影,而她的皮肤在透亮的日光下仿佛上好的玉石,有种温润又光泽的美感。

    这些日子没怎么走动,她倒是胖了一圈,先前尖尖的下巴也变得圆润了些,面颊饱满得像是开得最艳丽的桃花,真是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当然,顾渊并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容真自己觉得目前的状态是处于孕妇的浮肿期,正愁没脸见人,又哪里知道这种糟糕的状态在顾渊看来也会是种别样的美呢?

    “去就去,臣妾才不留您。”容真嘴上这么说,黑漆漆的眼眸却是狠狠地剜他一眼,好似他要是真的去了,她这辈子都不会给他开门了。

    顾渊笑啊笑,一边拉着她往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边叹气,“脾气越来越臭了,跟朕使性子的时候简直不把朕当皇帝。得了,算朕怕了你,你瞧瞧这几个月,朕除了你这惜华宫,可曾去过别人那儿?”

    这些日子他当真没有再宠幸过别人,能来惜华宫的时候,几乎日日都来,偶尔遇上政务繁忙来不来,也会派万喜前来知会,然后询问她这一日的情况,冷不冷啊,热不热啊,想吃点什么啊。

    万喜才是最无语的那一个,堂堂皇帝简直成了老妈子,成日担惊受怕的,生怕他的容充媛冷着饿着。

    容真也不是真跟他生气,就是爱看他一脸无奈地妥协的模样,当下嘴唇轻轻弯起,口中却还是说,“谁知道您明着没去,是不是暗地里去了呢?去了就去了呗,反正臣妾可没说过不准您去其他人那儿的话,不然要是宫里的人都以为臣妾善妒,成日就不准您去这儿去那儿的,可还不在背后编排死臣妾?”

    她的声音里只有笑意浓浓和刻意做出来的嗔怒,眉眼里也带着欢喜,看得顾渊心头软了又软。

    明明是要做娘的人了,竟然还是跟个孩子一样。

    顾渊叹口气,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又怜又爱地说道,“有时候朕还真是怀疑,自己究竟是养了个小妻子,还是养了个小女儿。”

    呵,这话说得真够不要脸的,也不嫌害臊!

    容真抬眼睨他,“皇上来臣妾这儿之前,是不是把脸皮给落在宣明殿了?还女儿呢,要是真是您女儿,那臣妾肚子里这个又是什么?您孙女儿不成?”

    顾渊笑得胸腔都在微微颤抖,揉乱她的发,又在她脸上胡乱地亲了一气,“瞧你这牙尖嘴利的样子,朕怎么就挑了你这个姑娘?”

    容真还欲反驳,岂料一张嘴,那个一直在自己脸上瞎亲一气的人好似立马逮着了机会,强势地封住了她的嘴,再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顾渊的唇轻柔地覆在她的唇瓣之上,那样柔软亲密的触感叫他难以掌控自己,只能下意识地一寸一寸攻城略地,然后品尝她的甜蜜滋味。

    一下两下,像是不知餍足的孩童。

    三下四下,就连胸口都升腾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

    又不是第一次亲吻了,为何会有这样奇妙的感觉?顾渊只能在心里暗暗感叹,这辈子算是栽在这小姑娘手里了。

    容真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只感觉到他的唇舌渐渐深入,然后与她缠绵不休,好似没个完,心跳都快得停不下来了。

    她伸手轻轻抵住顾渊的胸膛,气喘吁吁地说,“别,别乱来,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谁知顾渊眼眸氤氲,伸手拉住她,朝着自己腹下一摸,哑着嗓音道,“怎么办,晚了……”

    “……”容真满面绯红,又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每回都来这招,待到小皇帝跃跃欲试之时,又露出这种身不由己的表情。

    搞什么,做错事的人又不是她!

    她脑子里不由自主想到了前几次的场景。

    第一次是手,第二是嘴,第三次……简直是,脸上都要冒烟了!

    这色胚,真不知从前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是做给谁看的!

    顾渊心眼忒坏,就爱看她这么一副难为情又羞得手足无措的模样,明明都这么多回了,偏生她还是脸皮薄,这种小女儿娇态还真是赏心悦目。

    他轻轻地拉着她的手在勃发的小皇帝上磨蹭着,温柔又忍耐地说,“好姑娘,帮帮它,它不舒服着呢。”

    容真真想钻进地底下去。

    她只能红着脸任他动作,任他抓着自己的手握住那处火热又难耐的地方,轻轻磨蹭,然后拢了上去。

    明明是他在动,明明忍不住的是他,明明俊秀雅致的面庞上露出难耐又销魂蚀骨的表情的也是他,却不知为何到最后心跳失控、面露春-色的会是她!

    耳边是顾渊低低的轻喘,眼前是他毫不掩饰的快活神态,容真觉得自己要疯了,从与他相触的指尖开始,一路滚烫到了脸上,到了心里。

    顾渊引领着她把自己的腰带一解,终于准备毫无保留地坦诚相见,也好叫小皇帝销魂一次。如今的他可是守身如玉,只靠着她的手也能熬过她怀孕的日子,当真是我见犹怜、忠贞不二。

    小皇帝在叫嚣着她的温柔触碰,顾渊拉着她的手往上一覆,眼看着就要白日宣-淫,岂料这个时候,容真全身忽然颤了一下。

    顾渊的动作一下子停滞了片刻,仔细地看着她的脸,“怎么了?”

    容真的表情僵了僵,面上露出点古怪的神色。

    顾渊以为她不舒服,忙松开她的手,抱得紧了些,“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神态紧张得要命。

    而容真慢慢地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肚子,不可思议地感受着腹下传来的一阵一阵轻微的疼痛,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袭上心头。

    “孩子……孩子好像要出来了……”

    顾渊脸色大变,如临大敌一般怔怔地看着她的肚子,然后下一刻,一下子站起身来,“朕派人去请太医!”

    容真哭笑不得地一把拉住他的手,“先把衣服理好再走!”

    顾渊一听,神情尴尬地背过身去整理衣衫,动作快得惊人,可不是么,方才小皇帝还在外面丢人现眼……

    可是眼下不是尴尬的时候,他匆匆地把容真安置在靠椅上躺着,自己疾步走到门边,猛地一推门,吩咐外面的人,“快去请太医!容充媛要生了!”

    外面的闲云和万喜一听,顿时急躁起来,整个惜华宫都笼罩在了一种忐忑又紧张的气氛里,请太医的请太医,原地跳脚的继续跳脚。

    这个孩子果然非同一般,就连出生也知道挑个非同寻常的好时机,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果真是好胆识。

    顾渊哭笑不得,容真忍俊不禁,可是等了这么久,小家伙终于要来到这世界上了,惴惴不安的心情里有一丝喜悦。

    只盼一切顺利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作者去死!你是朕见过最歹毒最爱虐男主的作者,没有之一!

    噗,吃了点肉渣,皇上急红眼了。

    翡翠荆棘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0800:05:38

    沐兮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0810:42:02

    感谢亲爱的妹纸,么么哒!

131第130章.生产二

    第一百三十章

    福玉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了太医院,一句“容充媛要生了”,愣是把值守的太医们给吓得魂飞魄散。

    不是还有十几天么,怎么提前了?

    院判脸色一沉,果断地喝道,“刘嬷嬷,立马带五个医女去惜华宫准备替充媛娘娘接生;李太医,秦太医,立马跟我赶去惜华宫候着,以防万一;其余的人都在太医院待着,一旦有什么消息,务必放下手头一切工作,第一时间遵从命令!”

    容真的品级虽不是后宫里最高的,上有皇后,还有沐贵妃,她不过是个侧三品充媛罢了,可是人人都知道,在皇上眼里压根就没有后宫的存在了,俨然只剩下容真一人。

    眼下这个后宫第一人要生孩子了,可还不急坏了这群太医?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使出使奶的力气往惜华宫赶,恨不能生了四双腿,好跑得快些。

    而此时此刻的惜华宫里,容真倒是勉强维持着镇定,感觉到腹下的疼痛一点一点加剧,冷静地回过头去让闲云和汀兰把自己扶到寝宫去。

    还不待两人走到躺椅旁来,顾渊就噌的一下转过身来,从门口快步走到容真身旁,俯身抱起她就迈开步子往寝宫走。

    他自打叫人去请太医之后,就在门口来回踱步,几乎看都不敢看容真。眼下虽是抱着容真,一举一动小心到了极点,好像怀里抱的是个花瓶一样,稍微不留神就会磕着碰着。

    容真无可奈何地看着他紧绷的面容,因为眉头皱得太紧,眉心处那道纹路又显露出来,唇角也是抿得紧紧的,浑身上下僵硬不已。

    他虽抱着她,却仍是看都不看她一眼,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

    “皇上。”容真在他终于把自己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后,才握住他的手,轻道,“别着急,臣妾没事。”

    顾渊终于低头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满是不安,平日里那个冷静又从容的皇帝显然不复存在。

    看得出,他比她这个临盆的孕妇还要紧张得多。

    容真忍不住笑起来,哪怕腹下沉沉地传来些痛感,也丝毫不影响她心头的暖意。

    她安抚似的拍拍顾渊的手背,“放心好了,孩子像您,聪明又心疼臣妾,不会折磨臣妾的。”

    “朕知道。”他果断利落地说道,眉眼间的担忧却一点没有松动的迹象,明显是心口不一。

    容真见他紧张成这样,在听到门外传来稳婆已到的通传声时,终于松开他的手,微笑道,“皇上,您先出去吧。”

    刘嬷嬷带着若干医女急匆匆的跑进来,她经验丰富,在宫里接生了几十年了,自然知道什么更紧要,当下飞快地向顾渊行了个礼,也没得到准许,就来到容真的床边,朝她肚子上摸了摸,又掀开裙摆看了看。

    羊水都破了,果然是临盆的征兆。

    回过头去,刘嬷嬷恭敬地对他说,“皇上,还请您先出去,奴婢好为娘娘接生。”

    顾渊也看见了裙子上的湿痕,看了眼容真,哪怕她依旧笑着,面上却也显露出一丝忍耐的痕迹,他当下心头一震,一把握住容真的手,“朕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

    刘嬷嬷惊呆了,忙劝道,“皇上,哪里有女人生孩子您在场的道理?这不合祖制,也太荒唐了,您还是快些出去吧。”

    顾渊理都不理她的劝阻,斩钉截铁地说,“废话少说,快接生!”

    他转过头去,面色铁青地看着容真忽然微微蹙起的眉头,紧张地问,“怎么,是不是很痛?”

    容真扶额,“不是肚子痛,是头痛。皇上,您还是快出去,不然臣妾不好意思生。不要闹脾气了,这种时候听话点好不好?”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带着一丝焦躁,她生个孩子,血淋淋的场面哪里会想要叫他看见?

    顾渊浑身僵硬地握着她的手,明明想要留下来,却在看到她坚持的眼神和毫不妥协的态度后松动了,又这么僵持了片刻,心下仿似天人交战,终于松开她的手,“好,朕出去。”

    他一步三回头,看样子恨不能扎根在这儿了。

    容真的肚子已经疼得厉害了,当下忍无可忍地朝他喊了一句,“快出去!”

    顾渊终于踏出了房门。

    他一走,容真这才松了口气,粗粗的喘着气,有气无力地对刘嬷嬷说,“有劳嬷嬷了,这就立马开始吧。”

    她其实心里也紧张得要命,巴不得这种时候他能在她身旁陪着,可是不行,生孩子的事情她必须得勇敢面对。

    看他那样子简直是可笑至极,自己还好端端的,他就已经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了,若是亲眼见着她流血,恐怕会被吓死。

    她感受着腹下越来越剧烈密集的疼痛,低低地呻-吟出声,揪着身下的床单再也说不出话来。

    屋内在紧张地接生,屋外的人更不好过。

    顾渊在外头踱步,拳头握得紧紧的,在忽然听到屋里发出的第一声尖叫后,倏地停了下来,下一刻就要推门而入。

    福玉和闲云赶忙把他拦住,闲云慌张地喊道,“皇上,使不得,使不得!”

    “她在尖叫!你们都聋了吗?朕得进去瞧瞧,闪一边去!”顾渊的声音都变了,一把拉开闲云就要推门而入。

    福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忙抓住他的手臂,“别别别,皇上您要是进去了,娘娘哪里还有心思生孩子?您还是不要让她一心二用了,又要受那妊娠之苦,又要头疼您。”

    顾渊就这么咬牙切齿地站在那儿,终于还是没有进去。

    “皇上,您还是去大殿里喝杯茶慢慢等,生孩子这事儿吧,急不来。您就放心好了,娘娘不会有事的,之前太医不是也说了么,现在母子情况都很健康,会顺顺利利生下来的,您就别在这儿瞎紧张了,哪有生孩子一点儿也不痛的道理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郑安赶上前来,捺着性子苦口婆心地劝他,福玉也终于松了口气。

    “朕就在这儿等着,哪儿也不去。”顾渊斩钉截铁地说,像根木桩似的杵在那儿,但好在终于没再提出什么要进去守着容真的要求了。

    皇帝不走,奴才们也都跟着杵在那儿,一个个忐忑不安,时刻观察着皇上面上的表情。

    屋内的叫声一阵一阵地传出,每次一有动静,顾渊的表情就难看几分,拳头握得紧紧的,指节都泛白,眉头也是不曾松开过。

    郑安在心里默默地叹口气,这情形,就好像生孩子的是皇上自个儿一样,看来当真是把容充媛放进了心坎儿里。

    这种煎熬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了大半夜,屋里的容真也是累得够呛,疼痛间或停歇片刻,然后又一波一波地涌来。

    稳婆一直在她旁边叫着,“娘娘,用力些,再用力些!”

    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要被用光了,哪里还有气力可使呢?

    眼皮子沉重得很,太阳穴也是突突的跳,先前安慰皇帝,说是孩子和他一样聪明会心疼人,其实不然,这孩子可真是顽固,迟迟不肯出来,当真是折腾死她了。

    心头胡思乱想着,又是一波剧痛涌来,疼得她浑身颤抖,大汗淋漓,双手紧紧地拽着床单,然后口中又是一声尖叫。

    外头的人好像终于忍不住了,黑着脸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不生了!这孩子不要了!”

    这句话透过屋门传了进来,容真听了个真切,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可是现下哪里还有笑的力气?

    不生了?他倒是说得轻巧,播种之前怎么不说不生?

    眼下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屋外一片沉寂,一群人尴尬地杵在那儿,憋出内伤也不敢笑。

    英明一世的皇帝怎么偏偏遇上容充媛就犯了傻呢?

    容真身体很疲倦,可是心头却又无可抑制地翻腾起一片温柔。

    这是他们两人的孩子,是她一步一步走了好久才终于得来的祝福,是她在不断的失去里好不容易拥有的第一个收获。

    她使出浑身上下最后的力气,努力地按照稳婆说的话去做。

    这下是真的被榨干了。

    可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最后的最后,她的意识已然模糊时,只感觉到身体蓦地一松,然而耳边终于传来一片欢呼。

    刘嬷嬷激动地抱着初生的婴孩,在她耳边嚷嚷着,“娘娘,快看哪,是个小皇子!是个大胖小子呢!”

    婴儿细细的啼哭声猛然响起。

    容真的唇角吃力地弯了弯,喃喃地道,“大胖小子?难怪……难怪折腾死我了……”

    她还想看一眼孩子,可是已经没人能听到她的声音了,太过疲惫的人已然筋疲力尽,眼睛一闭就昏睡过去。

    门外的顾渊等到大半夜的,心情也就一直紧绷到了大半夜,眼下忽然看见门开了,刘嬷嬷抱着个婴孩喜气洋洋地朝他贺喜,“恭喜皇上,充媛娘娘诞下的是个小皇子,母子平安!”

    浑身的紧张终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顾渊感觉到那颗一直选在嗓子眼的心轰然落地。

    终于生了,她终于不用再受苦了。

    他接过稳婆递过来的孩子,怔怔地看着,那眼睛还眯着,睁不开,脸蛋还没有他的手掌大。那么秀气又脆弱的小生命,哇哇啼哭着,手脚还在乱动,一副充满活力的样子。

    心头仿佛有一阵奇异的暖流趟过。

    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和他的孩子……

    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叫他如获至宝地抱着这个孩子,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在一片跪倒的奴才中央,听着他们高声欢呼着“恭喜皇上容充媛喜得贵子”,眼睛却片刻也离不开这个小生命。

    可是忽地,他好像忽然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婴儿大步踏进寝宫。

    他要看看容真,他要和她一起分享这一刻!

    这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的时刻。

    作者有话要说:他俩生个孩子,最累的其实是我啊有木有T-T!

    现在每天都忙死了,熬夜的节奏伤不起,新坑一直停留在第四章的地方,没时间写下去。

    但愿下周能空出时间来码新坑,不然我就……不然我就只能继续作死熬夜下去了==、

    靳雒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0906:06:52

    感谢亲爱的妹纸,鞠躬!

132第131章.生产三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容充媛终于生产了,还为皇上新添了小皇子,这个消息像是野草一样在后宫疯长,哪怕是半夜,也有无数人被这个消息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了。

    汀竹宫里,沐贵妃已经歇下了,婷妍却急匆匆地自外面敲门,“娘娘,您睡了么?”

    沐贵妃自浅眠中醒来,皱了皱眉,“什么事?”

    哪怕被吵醒,她也保持着几分谨慎,因为婷妍伺候她这么久,绝对不是无缘无故会在半夜跑来敲门的人。

    “娘娘,惜华宫那位生了!”婷妍的声音隔着门有些急切地传进来,朦朦胧胧的,打破一室寂静。

    沐贵妃浑身一僵,随即倏地坐了起来,外衣也不批就下了床往外走。

    门口的婷妍等着她的回复,岂料眼前的门忽地开了,沐贵妃只穿着件薄薄的里衣,神情焦灼地看着她,“生了?是男是女?”

    “是……是个小皇子。”婷妍的声音弱了下去。

    竟然是个皇子!

    沐贵妃的眼神倏地暗下来,表情也变得凝重不已。

    那个女人已经把皇上所有的宠爱都霸占了,眼下又生了个儿子,看样子是打算把整个后宫都玩弄于鼓掌之上了。

    以皇上如今对她的宠爱程度,她的儿子以后还愁登不上储君之位么?

    沐贵妃的眼神寂静无光,像是寒冬里结冰的河流,没了一丝情绪波动。

    那沐家呢?沐家该如何是好?

    她从小就被父亲往一个名门淑女的方向教育着,她容貌倾城,气度雍容,也并非那种没有思想的木头女人,当看透了京城显贵家的那些个风流贵公子后,她终于把目光放在了皇宫里那个至高无上的皇帝身上。

    只有那个疏离清冷却又心怀天下的男子才能让她心甘情愿与之匹配,而这无论对沐青卓的官途、沐家的将来,还是对她自己而言,都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如今,她彻底失宠,傅容真却恩宠在身、诞下皇子,后宫的未来已然清清楚楚展现在她眼前。

    她黯然不语,一心思量着沐家将来的地位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失宠而受到影响,可是夜风吹在面上有些料峭寒意,也在这个时候带起了她心头的一阵冰凉无力。

    事实上,她不仅担心,不仅失望,还有那么点心痛。

    婷妍看着主子蓦地白了脸,忙进屋去拿了件外衫出来披在她身上,“主子,是不是受了凉?”

    沐贵妃闭了闭眼,一边把那外衫扯下来,轻飘飘的扔在地上,一边转身回屋。

    今时今日她才深刻地认识到,原来她一直避免不去想的那个问题终究还是真相大白:她动了心,如今自食苦果了——

    景尚宫,皇后下午的时候已经得知容真要生产了,当即派了人去惜华宫问候,只可惜皇帝当时心情焦躁,看到有人来请安,眉头一皱,只冷冷地说了声,“朕没空跟你废话,滚!”

    那奴才灰溜溜地回来了。

    皇后也不恼,只是觉得好笑,没想到那个遇到任何事情都有气度隐忍不发的人竟然会因为紧张而变得这么蛮不讲理。

    她低着头继续刺绣,模样安静。

    “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若芳犹豫着,却又觉得这件事不吐不快。

    皇后脾气素来好,也听得进去底下人的话,当下笑了笑,一边绣着花,一边说,“有话就说,没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若芳应了一声,叹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娘娘,不是奴婢要挑拨离间,实在是容充媛眼下风头太盛,完完全全把皇上给一个人独霸了去。您说说,这几个月以来皇上有没有去过别的妃嫔那儿?莫说妃嫔了,就连咱们这景尚宫,他也只来了几次,掰着指头都能数的出来,还总是匆匆忙忙地吃顿饭就走了,也不留下来陪陪您。自然了,皇上毕竟是皇上,他心仪谁,想要宠谁,这些都不是奴婢能嚼舌根的,可是您毕竟是他的结发妻子,若是风头全被人抢了去,与失宠有何两样呢?到时候万一皇上有心要把容充媛给提上来,您可如何是好?”

    最后一句话说得十分委婉,意思却再明显不过——既然皇上如此偏袒容真,万一哪天一时兴起,想要给她至高无上的尊荣,那皇后的位子可就岌岌可危了。

    皇后手一顿,那针竟一时之间穿错了地方,明明是红色的线却扎进了绿色的叶子里。

    她叹口气,把手上的东西放回篮子里,这才站起身来看着若芳。

    “我还以为,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的心事你早该看明白了。”

    若芳小声道,“奴婢知道您不爱争,可是有的东西若是不争,被人觊觎又该如何是好?”

    皇后道,“不是我不爱争,是这些对我而言压根不重要,再说了,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争也争不来。”

    她顿了顿——譬如,帝王的爱。

    “皇上的心不在我这里,我也就只是安分守己地想做个好皇后,在其位谋其职罢了,哪里还想着要争个什么呢?”皇后笑了笑,握住若芳的手,“至于容充媛,她是个懂事的人,受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真有心要与我争个什么,又怎么会到了今时今日都还没有半点行动呢?再说了,皇上如今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着,若是她真看上了我这个位子,我争与不争又有什么分别?说不定与她斗上一阵,皇上反而看着我更心烦。”

    若芳急了,“那您就眼睁睁看着皇上独宠一人,这后宫所有人都成了她的陪衬?”

    皇后这才皱了皱眉,有些责怪地说,“你素来是个谨慎稳妥的人,今儿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了?皇上做事本来就轮不到我们插嘴,再说了,皇上一直尽心尽力治理国事,如今好不容易身边有个说得上话的知心人了,我们也该替他高兴才是,犯不着担心人家会欺到自己头上来。”

    虽说她与顾渊无缘做对契合的神仙眷侣,可是多年深交有如知己,她自然知道以顾渊的性格,绝无可能因为爱上谁就不分青红皂白把自己赶下皇后之位。

    若芳也无话可说,只得陪着她继续看她拆了先前绣错的线,重新绣起那朵牡丹来。

    晚些时候,天黑了,若芳就催促着她快些就寝,忙了一下午,眼睛该受不了了。

    谁知皇后摇了摇头,“容充媛到现在都还没把孩子生下来,我哪里睡得着?怎么着也得等她生产完了,我才能去睡。”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地流逝着,就在若芳都忍不住打了好几次哈欠后,才终于听见外面的太监来报,说是容充媛已诞下皇子,现如今惜华宫一片欢腾,皇上也在那里陪着她。

    皇后顿时喜上眉梢,“是个皇子?”

    她急忙放下手里的针线,笑吟吟地说,“摆驾惜华宫,本宫也得亲自去看看二皇子的风采。”

    若芳无可奈何地看着皇后,心头一片柔软。

    她的主子简直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优雅大方,心地善良,一丝一毫的妒忌都没有,实在是太难能可贵。

    但愿容充媛真的如主子说的那样,否则她也会觉得老天没眼的。

    “娘娘,现在都是深夜了,您这么晚去,说不定惜华宫的人都睡下了,不如明天早晨再去吧,您也好早些休息。”她劝着皇后。

    皇后脚步一顿,也笑自己太心急,“说的也是,耗了这么久,皇上和容充媛大概都累了,我是该睡下了,明日一早就去看看。

    ————————

    惜华宫。

    顾渊抱着儿子大步踏进屋内,看着床上大汗淋漓的人被闲云伺候着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神情疲倦地入睡了,心头感慨万千。

    他一步一步走到床边,把儿子放在她身侧,看看大的,又看看小的,唇角噙着一抹笑意,问身边的闲云,“你说说,小皇子是不是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闲云也笑了,看看小皇子可爱的脸,“皇上,依奴婢看来,小皇子长得像您多一些。”

    “是么?”顾渊笑意愈浓,最终坐在床边,执起容真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一瞬,轻轻地说了句,“辛苦你了。”

    他的小姑娘筋疲力尽地陷入香甜的梦里,而在她身侧,他们的儿子小手小脚都在空中乱舞着,精力充沛得像头好动的小狮子。

    那双眼睛还没睁开,粉嘟嘟的小嘴唇里却不时开开合合,哇哇地叫着什么,肉乎乎的小脸活像个小包子,皮肤也好得惊人。

    顾渊只觉得人生最大的喜悦莫过于此,自己最心爱的女子为自己诞下了儿子,这是赵容华昔日生下顾祁时,他完全没有过的强烈感受。

    原来与你爱的人一起拥有爱情结晶是如此震撼的一件事,好似生命都变得更加完满。

    他开始坐在那里沉思,该给孩子起什么名儿比较好呢,要特别,要有寓意,却不能落于俗套——因为他的容真是这样清丽脱俗的小姑娘,他们的儿子自然也得非同一般。

    因为过度喜悦,顾渊完全忽略了这已是深更半夜,直到终于感觉到困倦,忍不住趴在她身侧睡了过去。

    一家三口都安静地陷入美梦之中,闲云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一幕真的令人不忍心上前破坏一丝半毫。

    她叹口气,摸了摸有些湿润的眼睛,一边笑自己太容易感动,一边上前去给皇帝搭上薄薄的毯子,最后才抱起内侧的小皇子,准备走出去交给医女照顾。

    今夜太晚了,皇上还没有指派奶娘来,只得先交给医女好生照顾着,明日再谈奶娘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始,争取激情起来。

    沐贵妃暗恋皇上,皇上该辣手摧花还是怜香惜玉?

    翡翠荆棘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0-1001:45:13

    jiusehuo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009:10:33

    我最大的两只霸王萌主╭(╯3╰)╮这篇文真的叫你俩破费了!看着霸王票的数目都觉得有点汗颜。

133第132章.情敌一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宣朝十五年,这是史书上意义非凡的一年。

    这一年里,淮相王先是谋反,接着病故,皇帝痛失手足,皇宫上下一片悲戚、

    可是同年,容充媛也为皇帝诞下了他的第二个皇子,也为宣朝带来了最盛大的喜悦。

    顾渊坐在窗前的书桌后,提笔不动,眉心微蹙,显是在费神的思考着什么。而踏上躺着个人,唇角含笑,哪怕正在坐月子,浑身都酸痛不已,心情也是十分愉悦的。

    当然,容真最大的愉悦来自于对皇帝绞尽脑汁想出的名字给予致命一击。

    眼看着皇帝想出个好名字,抬头兴致勃勃地问她。

    “叫顾惜如何?惜者,怜之爱之也。”

    “……似乎有些女里女气的,不够大气。”

    又是一阵埋头苦想。

    “那,顾盛呢?盛者,繁荣兴旺也。”

    “繁荣兴旺?那也太俗了。”

    皇帝的脸色黑了下来,声音也变得有些勉强。

    “顾晨,早晨的朝阳,这个又如何?”

    “臣妾相信光是京城也一定有百来个叫晨这名字的。”

    挑三拣四的人坐着说话不腰疼,面上带着愉悦的神采,显然很开心看到皇帝吃瘪。

    顾渊扶额,太阳穴突突的跳,“那你说说该叫什么名字?”

    他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么挑剔的人,从前给顾祁取名字时,他不过是略一思考,就用了祁字,寓意盛大而舒缓,象征着顾祁的未来也是一样平和繁盛,而那个时候周遭的人自然是连连称好,没有一个像容真这样难以满足。

    容真嘴一撇,表情忧伤,“皇上当真不爱这孩子,臣妾还在生产之时您就一个劲儿在外面叫嚣着不生了,这个孩子不要了,如今好不容易生下来了,您连名字都不愿意给他起,臣妾的孩子真是命苦。”

    顾渊:“……”

    敢情她在屋里把他的话听得个一清二楚,若是他日儿子长大了、懂事了,知道自己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还不得伤心死?

    容真的神情狡黠至极,唇角含着点洋洋得意的笑容,活像偷了腥的狐狸。

    顾渊没来由地想笑,门却被叩响了,“主子,小皇子哭了,想必是饿了,要喝奶。”

    容真忙收起笑容,“把他带进来。”

    于是闲云抱着小家伙走了进来,走到床边把襁褓里的孩子交给了容真。

    虽说宫里有规定,皇子公主须得由奶娘喂养,可是容真是在宫外长大的,喝的是娘的奶,也是由娘抚养长大的,因此就跟顾渊说了说,希望自己亲自喂养这个孩子。

    顾渊也没什么意见,做娘的自然是希望能亲自带儿子的。

    眼下,容真小心翼翼地抱过哭红了脸的小家伙,看着他薄薄的皮肤因为哭得用劲儿,眉毛下面都泛红了,心里涌起一阵不舍,忙一边哄着“乖啊,不哭不哭”,一边打算掀起衣衫喂奶。

    抬眼一看,桌后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容真顿时面上一红,嘟囔着嚷了句,“看什么看?想你的名字去,别看着我。”

    顾渊忍俊不禁,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朕看看自己的妻儿也有错么?你若是不怕饿着儿子,就这么耗着也成。”

    容真黑了脸,恨恨地瞪着他,岂料怀里的小家伙因为太饿,哭声越加洪亮,简直有他父皇在朝堂上对大臣们发火时的风范。

    她没辙了,毕竟还是儿子更要紧,当下也不与顾渊斗气了,忙微微侧过身去,单手解开衣襟,松松垮垮地将肩头的衣裳褪下去一截,喂起奶来。

    小家伙有了奶喝,立马不哭了,乖乖地待在容真怀里,十分可爱。

    顾渊的目光从孩子的身上渐渐地移到他嘴唇接触的地方,首先一丁点樱红色的柔嫩映入眼帘,然后是容真因为哺乳期而倍加丰满的胸脯,美好的形状、优美的轮廓,引人遐思。

    她衣衫半褪,洁白似玉的圆润肩头也□在空气里,纤细而饱满,皮肤光滑细腻,整个人像朵开得正艳的杏花。

    这样的犹抱琵琶半遮面简直叫人心头痒痒。

    顾渊眸色一暗,倏地想起了孩子出生前的那一日,他们做到一半并未完成的事……如今已然过去将近一个月了,容真的月子也快坐完了。

    他看着这样美好的一幕,心头当真是有些无奈,这个小家伙太会挑时间了,抢了他的小姑娘不说,还霸占她将近一个月了。

    可是哀怨归哀怨,看着心爱的女子喂着儿子奶,一抹浅浅的笑意也爬上了眉梢眼角,温柔了他素来清冷的神情。

    这个孩子是他期盼已久的,也是她期盼已久的。

    眼神骤然一亮,他含笑重新执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顾盼。

    而待到后来将二皇子的名字昭告天下时,容真问了皇帝一个问题,“是君王一顾盼,选色献蛾眉的那个顾盼吗?”

    顾渊摇头,含笑望着她,轻声道,“有女倾城,顾盼神飞,哪里还敢君王顾盼呢?而今以后,唯有你与孩子是朕心之所在,而他便是朕与你的期盼。”

    ——————

    顾盼出生后,皇后常来看望,抱着小家伙很是喜爱,每每都逗弄上好一阵子,显然很喜欢这粉嘟嘟又胖乎乎的小子。

    容真每回都笑吟吟地在一旁看着,心里明白皇后因为身子偏寒,有些旧疾没法根治,因此无法怀孕,因此也很体谅她喜爱孩子的心情,任她抱着顾盼逗弄。

    孩子生下来之后,沐贵妃也来过一次,贺礼俱全,气度雍容,不管何时何地、心头究竟想的什么,这个女人都始终能把礼节做到最好,叫人挑不出一丁点毛病。

    她也抱了抱小家伙,静静地看着那张肉呼呼的小脸蛋,最好把孩子交到了闲云手里,回过头去淡淡地对容真笑,“听闻容充媛昨儿生二皇子受了不少累,眼下看着母子俩都是这么健康,本宫心头也很高兴。”

    对于沐贵妃,容真从来都有种看不透的感觉,她太深,太淡然,好似不管看见什么,都永远是一副高贵美丽的模样,叫人看不起她心里想些什么。

    但是对待这种人,容真也有自己的办法,那便是对方什么样子,你也就什么样子。

    当下,她温温柔柔地笑着说,“要贵妃娘娘为臣妾担心,臣妾真是不应该。”

    普普通通的臣妾二字却像是根刺一般卡在沐贵妃心头,虽说这女人今日还是充媛,但谁都知道,若非这几日,那就是等到孩子满月那一日,皇上铁定会给她最丰厚的赏赐,届时,还不知她会不会再在自己面前自称臣妾呢。

    沐贵妃是从一品贵妃,而头顶上还有个正一品的皇贵妃,她心中怀疑的正是皇帝会不会把这个独一无二的位置赐给诞下皇子的容真。

    可是会又如何,不会又如何?

    反正不管容真出于什么品级,在自己之上还是自己之下,都始终是皇帝的心头肉了,区区品级罢了,又有何要紧的?

    沐贵妃的眼神暗了一瞬,随即闭了闭眼,转过身来又是云淡风轻地笑容,“容充媛好生养身子,本宫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先行回宫罢。”

    她的背影优雅美丽,却不知怎的充满了料峭的味道,好似孑然一身已经很久了。

    容真失神片刻。

    而沐贵妃走出惜华宫后,在荷塘边站了更久。

    夏日将至,小荷才露尖尖角,可是她的心里却好似永远没有夏日了,因为失去皇帝的瞩目,她的整颗心都被冰封起来。

    她告诉自己,这样不行,她必须做点什么。

    可是她能做什么呢?

    她一直是那个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沉着冷静的沐贵妃,好似天下就没有什么事情会让她惊慌失措,而眼下,她觉得自己可以冲动一些了。

    “摆驾华严殿。”

    ————————

    沐贵妃自入宫以来,熟知宫规,也摸清了皇帝的喜好,从未做过半点顾渊不喜欢的事情,而眼下,她和昔日的淑仪、今日的赵容华一样,不请自来,在皇帝批折子的时候出现了。

    听说沐贵妃来了时,顾渊手里的笔停顿了片刻,才搁在砚台上,淡淡地说了句,“让她进来罢。”

    这个女人素来沉稳,今日却明知他的忌讳,依旧违反了,想必心里是有些思量的。

    而因为沐贵妃太过内敛,他只当对方是因为担心失宠波及沐家在朝中的地位,所以才亲自来找他,希望挽回败局,或者说探探口风。

    可是令他想不到的是,沐贵妃在恭恭敬敬地行完礼之后,抬头望他的眼神里多了些往常所没有的情绪,迷离而奇异,仿佛眼中有星火在浮动。

    “这个时候来华严殿,爱妃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顾渊对她还是客气的,因为沐青卓的能力确实很出色,在朝堂上起了很重要的角色。

    沐贵妃一开口就是直奔主题,毫不隐藏地说,“臣妾知道皇上不喜妃嫔在您处理政事的时候私自前来求见,但臣妾今日确实有事想问皇上,您是打算今后都不来汀竹宫了么?”

    顾渊默了默,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桌上的折子,无奈地笑了笑,“朕记得你素来都不是这样开门见山的人,怎的今日忽然改了性子?”

    “因为您变了,所以臣妾也变了。”沐贵妃的声音里带着点朦胧,望着眼前清隽挺拔的男子,好似透过他看到了自己一直以来追逐的东西。

    她曾以为以自己的才情美貌,哪怕他待人疏离冷漠,却也终究会被自己打动,于是鹣鲽情深,哪怕是身处后宫,她也终究能和这个天下最优秀的男子站在一起。可是她最终还是输给了傅容真。

    她不甘心。

    “臣妾知道皇上心系容充媛,只想问您一句,您是不是已经做好了打算,今后独宠她一人,而臣妾就会变成一个空有贵妃之衔的废人,从此独守空闺,再也盼不来您?”她字字句句都很清晰,这也是后宫妃嫔里几乎没有出现过的语气,毕竟谁敢这样质问皇帝呢?

    顾渊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朕知道你要问什么,所以索性直说了,哪怕今后朕只会去惜华宫,再也不来汀竹宫,沐家还是沐家,你父亲也始终是朕的重臣,这个事实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你大可安心。”

    沐贵妃沉默了片刻,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眼神里带着复杂的光芒,凝视着他,“安心?皇上叫臣妾如何安心?您真的知道臣妾要问什么?难道您以为臣妾从前在汀竹宫里与您相伴,不过就是为了替沐家争光,为父亲助威?”

    她的笑容里带着点苍凉,美丽的容颜也多了几分哀戚,昔日高高在上华贵雍容的人,终于有了那么点落魄的意味。

    顾渊忽地顿住了,有些讶异地看着她,这样的神情……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女人也许并不是自己最初以为的那样,是朝臣塞进后宫来为自己争取地位的,而是……

    他沉默良久,正欲开口,岂料那个素来与他一样波澜不惊的沐贵妃竟然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来——她轻轻地环住他的脖子,将柔软的唇覆在他的唇上,整个人都与他紧紧贴在一起。

    顾渊……惊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惊呆了,他竟然被自己的宫妃轻薄了……

    看到上章有姑娘留言说,希望皇后娘娘找到真爱,也有姑娘说找到一个可以放在心上的人就行了,么么满头大汗。

    皇上被戴绿帽子,这样真的好么?

    皇后也和蒋充仪一样拿一辈子来思念某人,求而不得,这样真的好么?

    乃们确定不是在黑她==?

    jcykk衍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108:16:33

    jiusehuo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0-1207:59:17

    jiusehuo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207:59:59

    鞠躬~jiu妹纸你悠着点哪o(>﹏

134第133章.结局下

    第一百三十三章

    沐贵妃自进宫以来,从未有过这样肆意妄为的举动,她为人谨慎,步步都算得精确,力求每一件事情都做到恰如其分。

    而骨子里,她其实并不是这样温顺安分的女人。

    当初她执意进宫,连沐青卓那样强势的人都无法撼动她的念头,只得由她来了,足以见得她自小便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

    而今,那个希望在深宫里做一个完美妃嫔的女人索性抛开了从前的束缚,这样肆意地拥抱着面前的皇帝,似是终于把那颗保存得完好的心敞开来。

    她只希望从前的自我保护都揭开以后,他能看到她不曾言说的相思。

    柔软的红唇轻轻地贴在顾渊的唇上,这个女人环住他的腰,勇敢地亲吻他。

    顾渊从未想过有一天,沐贵妃会有这样的一面,脱离了她以往的矜贵雍容,而整件事也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僵了片刻,看着眼前的人仿佛很勇敢很无所畏惧的模样,可是这个女人紧闭的双眼下,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生生透露出她内心的犹疑与惶恐。

    天不怕地不怕的沐家贵女,如今也有了恐惧与担忧。

    顾渊觉得自己知道她在怕什么,怕被拒绝,怕被推开。

    曾几何时,也有另一个女子这样对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却又以飞蛾扑火的姿态勇敢地奔向他。

    那个女子,名叫傅容真。

    这三个字像是凉水一般很好地安抚了他讶异的内心,然后一切奔腾的思绪都如同溪流一般缓缓流淌回原来的轨迹。

    这个亲吻只持续了短短的片刻,他轻轻推开了沐贵妃,眼神寂静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可是这样的沉默却抵过了千言万语,沐贵妃那样聪慧的女子,如何会看不出他的拒绝?

    她都已经不顾一切地向他示好了,可是终究也没能逃脱被推开的下场。

    她的眼里闪过千万种复杂的情绪,最终轻声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不要她?

    为什么推开她?

    为什么她比不上傅容真?

    为什么昔日如同天之骄女的她,今日竟会沦落至此?

    可是感情的事,若是能说出个为什么,恐怕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顾渊看着沐贵妃精致的面容,绝美的五官,哪怕心里依旧讶异她的美丽,那颗心却没有丝毫波动。

    “因为你迟了一步,若是朕的心还在,也许会为你今日的勇敢而倾倒,可是很抱歉,在你之前,已经有人把它拿走了。”

    沐贵妃的指甲生生抠进了掌心,胸口一阵翻涌,像是快要呕出血来。

    她踏进后宫的时间比傅容真早,陪伴君王的时间比傅容真长,她甚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见识广博不输男儿,可是为何今日就是比不上一个小小的宫女?

    若是对方有一丝半毫赢了她,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绝望又不甘心,可是傅容真唯一领先于她的,不过是率先敞开心扉对皇帝表明了心意!

    这叫她如何甘心?如何甘心!

    “情似游丝,人如飞絮。”沐贵妃喃喃的念着这句话,抬头看着他,“皇上,臣妾伴您多年,您当真不曾对臣妾哪怕有过半点动心?”

    顾渊看着那双美丽又绝望的眼眸,心下动了动,却依旧平和坦白地说,“朕一直以为你是为了你父亲和沐家才会进宫来的,所以不曾动过半点旖旎的心思。”

    而事实就是,在遇见那个叫傅容真的小姑娘以前,他当真不曾想象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爱上谁,还以为迎接他的人生不过就是一个皇位,一个天下,半壁江山,臣民万千。

    沐贵妃面上前一刻还勇敢而无畏的神情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后退两步,却好似与他隔开了数丈距离,眼神终于渐渐地恢复到往常的清明从容,不露半分真实情绪。

    她低头轻轻地说了句,“皇上恕罪,是臣妾失礼了。”

    依旧是那个骄傲美丽的女子,不对任何人低头,只是从容地保持着最优雅的姿态。

    顾渊顿了顿,看着那个又一次藏起内心的人,心下掠过一阵无奈。

    “你且放心,你依旧是朕的贵妃,沐青卓也依旧是朕的臂膀,日后一切还和从前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会有任何改变,包括他不爱她的事实。

    他只有一颗心,不能分成几份送给他人,而娶了这些女人进宫,也变相地误了她们的终生,只可惜为时已晚,无法反悔。

    沐贵妃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地说了句,“臣妾知道了,今日没有得到皇上的允许,就擅自来了华严殿,误了皇上处理政事,是臣妾逾越了。臣妾先行告退,就不打扰皇上了。”

    顾渊点了点头,看着她姿态优雅地转身离去,一如从前每一次见到的那样,从容美丽,雍容大方。

    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茫然与歉疚,乃至于沐贵妃在走下台阶的那一刹,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一句若有似无的“对不起”,顿时身形一滞。

    可是当她停下来后,耳边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一切就像是刹那风过,过了就没了。

    她抬头看着明朗的晴空,忽然笑了,然后毫无留恋地拾阶而下。

    她好像找到了自己输给傅容真的地方了,那就是对皇帝的影响力。

    只因她从未想过,高贵如他,也会有一天对别人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

    可是对不起什么呢?爱上他是她自己做的选择,与旁人无关,只是她自己来晚了一步,哪怕伴他的时日很长,却终究晚于傅容真之后,叫他被人夺走了那颗心。

    可是她是沐家的女儿,哪怕输了,也要输得坦然,输得光明利落。

    ————————

    二皇子满月那天,宫中热闹非凡,这场满月酒宴请了朝臣与宫眷,所有人欢聚一堂,只为庆贺那个小小的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皇帝坐在大殿之上,笑得很温柔,从奶娘那里抱过儿子之后,眉目里都透着前所未有的柔和。

    朝臣们惊讶与皇帝的变化,却也觉得这样的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了,而是一个更加人性化的凡人,是个皇帝,也是个父亲。

    没有了从前的严肃与疏离,大臣们也更加放得开,敬酒的敬酒,致辞的致辞,华严殿里一片欢声笑语。

    而在这样的一场宴席上,他最终举起酒杯站起身来,含着笑意朗声道,“二皇子的名已经拟好,单名一个盼字,是朕对他的期盼,也是天下臣民对他的期盼。朕期盼他日后能成为一个有担当有抱负的人,有所作为。”

    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所以人与他一同举杯,山呼万岁。

    放下酒杯,他环视人群一圈,以缓慢有力的嗓音宣布了另一个重要的决定,“长子为贵,这是祖宗之制,因此,朕也借着这个机会,宣布另一个决定。那就是朕打算立大皇子顾祁为太子,封二皇子顾盼为安乐侯,也希望日后他们能够齐心协力,让宣朝的子民安居乐业,远离战乱。”

    “同时,二皇子生母容充媛,为朕诞下皇儿,功不可没,即日起,册封为正一品容皇贵妃。”

    皇帝此言一出,全场轰动。

    相比起立储君的决定来说,对容真的册封反而显得黯淡无光了。

    可是以皇上对容皇贵妃的宠爱程度来说,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将立太子之事放在以后来决定,毕竟如今二皇子还小,就算皇帝有心让他登上储君之位,眼下也还为时过早。

    只是没有任何人想得到,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下,皇上就这样决定了把储君之位传给大皇子顾祁,而大皇子的生母赵容华早已失宠,他本应没有任何竞争力威胁到二皇子和容皇贵妃才对。

    整个大殿里都充斥着震惊的气氛,而在这样喧哗的人群里,隔着短短的距离,顾渊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眸。

    容真坐在她的位子上,笑得安静美丽,没有众人以为的失望或是愤怒,满眼都是难以描述的欣喜与安慰。

    她之所以走到今日,是因为她痛失一切,被卷入了宫斗漩涡再难脱身,于是她步步为营,忍辱负重,终于费劲千辛万苦拥有了今时今日的一切。

    可是她并不希望她的孩子也活得和她一样辛苦,更不希望他会活得和他父皇一样孤独。皇帝与她能有今天,已是天赐的神迹,她只怕她的孩儿没有如此好的运气,遇见一个可以一生相伴的人。

    还是活得简单些就好,正如顾渊赐给他的封号:安乐侯。

    一生平安喜乐,不知流年——这便是她对顾盼全部的期望。

    此时此刻,大殿里的喧嚣仿佛完全消失了,她只是望着那双含笑的明亮眼眸,似春山,似朝阳,似繁花万千,似清泉数缕。

    平安喜乐,不知流年——这是他们的秘密,也是他们共同的心愿。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题目是结局,但是大家都知道的,故事并没有结束。

    我们还有伏笔没有交代,我们还有支线故事没有完结,而最最重要滴,是皇上和容真还有故事没有说完【忽然觉得完结遥遥无期哭瞎】。

    所以这个结局只是故事整体的结束,接下里我们在番外里继续说故事。

    为了防止有的妹纸对支线人物的番外不感兴趣,我会在每章的作者有话说里注明下一章的内容。

    明日番外:

    主角:皇上,容真。

    简介:玉佩的故事+吃肉。

135番外一.容真顾渊

    番外一.

    小皇子满月那日,皇上很高兴,数杯清酒饮下后,回宫时已然步伐都有些不稳了。

    郑安忙叫住万喜一起扶住他,生怕他一个重心不稳就跌倒。

    郑安道,“皇上慢些,奴才立马去叫人抬步辇来,宣明殿离这儿虽说只有几步路的功夫,但皇上今日喝得有些多了,还是莫要走回去的好。”

    顾渊眼前有些花,却仍是十分笃定地摇头道,“朕不回宣明殿,朕要去惜华宫,用走的!走的……走的更有诚意。”

    显然是喝醉了。

    郑安傻眼了,用走的?这么醉醺醺的走去惜华宫?要是半路没跌进池塘或者摔进草丛里,他就把脑袋割下来感谢神明!

    万喜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不知所措地瞅着郑安。郑安毕竟还是宫里的老人了,遇到事情法子更多,当下灵机一动,扶着皇上往宣明殿走,嘴里却说着,“奴才遵命,咱们走去惜华宫,给容皇贵妃一个惊喜。”

    他赶紧朝万喜使个眼色,嘴唇无声地动了动,示意万喜去请容皇贵妃来宣明殿,免得皇上这么醉醺醺地走过去。

    于是万喜亦步亦趋地往容真先前离开的地方赶去,留下郑安慢吞吞地把皇上给扶回不远处的宣明殿。

    容真这时候正和闲云一起坐在车辇里往惜华宫走,她刚从奶娘那儿抱回了儿子,笑眯眯地逗弄着,说是今晚可算逮着机会和小家伙在一起了。

    顾盼这时候已经睁开眼睛了,乌溜溜的眼珠子盯着她,小手也握成拳往嘴里塞,于是清澈的口水牵成了线,邋遢又可爱。

    容真看着儿子好动的模样,简直恨不得把他搂在怀里狠狠地亲个够。

    “这是谁家的儿子?怎么可以这么逗人爱?”她亲亲小家伙的额头,小家伙被吓了一跳,小小的嘴巴一嘟,眉头一皱,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万喜找到容真的时候就差没谢天谢地了,赶忙上前拦住车辇,说,“皇贵妃娘娘,您赶紧跟奴才去宣明殿走一趟吧,皇上他喝醉了,这会儿子非要拽着郑公公往您的惜华宫赶呢,还非得要步行,说是步行更有诚意!您要是再不去,恐怕他就要闹起来了。”

    闲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主子,看来小皇子这好动的性格不是没有由来的。”

    容真忍俊不禁,白了闲云一眼,一面掀开车帘往外走,一面说,“就你胆子肥,连皇上的舌根也敢嚼!”

    闲云在后面嘀嘀咕咕的,“哪里敢嚼皇上的舌根?奴婢不吃人肉的。”

    听到这样的对话,万喜真是服了。

    好说歹说,孩子最终还是交给了闲云带回惜华宫,而容真跟着万喜坐步辇回宣明殿。

    真可惜,今晚又没法子挨着儿子睡了。

    ————————

    宣明殿,灯火辉煌。

    醉醺醺的顾渊被郑安小心翼翼地扶进了屋,一面磕磕绊绊地往前走,一面眼神不好使地四处张望着,“容真呢,哪里去了?”

    他走得跌跌撞撞的,郑安去扶他,他就不耐烦地甩开,还一个劲嘀咕,“闲杂人等统统闪一边去!”

    那声音,甭提有多威风了。

    郑安想哭,皇上啊,要是闲杂人等都闪一边去了,谁来帮您挪开这堆碍事儿的桌子椅子啊?您还不得摔得您心爱的容皇贵妃都不认识您!

    于是容真进来时,就看见这样可笑的一幕:只见一袭黄袍的皇帝正在满屋绕圈歪歪斜斜地走着,而年迈的太监就赶在他前面不停地把挡住他路线的桌子椅子给移开,后面的人跑得很欢快,前面的人挪得很忧伤……

    这可真是……莫名喜感。

    而顾渊就这么走着走着,忽然就走到了门边,一偏头,这不正好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人?

    脚步当即就停了下来,他一面咧嘴笑起来,一面伸手去抱住容真,“找着了!”

    ……果真是人喝醉了就会像个有头无脑的傻瓜。

    郑安喜极而泣,就差没给容真跪下磕头感谢她的救命之恩了,“娘娘,奴才一把老骨头,眼看着就要跑散架了,还好您来了……”

    老泪纵横的节奏。

    容真真是服气了,没好气地挥挥手,“行了行了,这儿有我在,你先下去歇着。”

    郑安求之不得,忙出了大殿,关好门走人。

    顾渊抱着容真,像个孩子似的笑着,口齿不清地说着,“今晚你是朕的了!”

    容真扶额,好吧,收回这句话——他哪里像孩子了?孩子没这么露骨,也没这么好色。

    她一面把顾渊往床上扶,一面嘀嘀咕咕的,“没事儿就别喝那么多酒,打肿脸了充胖子!”

    谁知喝醉了的人居然辣气壮地摸了把她的胸,“朕哪里胖了?你明明比朕胖多了!”

    “……”

    他!一!定!是!故!意!的!

    容真没好气地把他往被子上一甩,“喝醉了也不忘占人便宜。”

    虽然嘴里是这么数落着,但她还是往一旁的脸盆那儿走,拧干了毛巾又回到床边,替他擦擦脸。

    冰凉的毛巾接触到面颊,又来回抹了好几下,顾渊好似清醒了些,朦朦胧胧地望着她,喊了句,“容真?”

    “嗯。”她应道,捏捏他的鼻子,“清醒些了?”

    “放肆,敢对朕毛手毛脚的!”他扯着嗓子喝道。

    ……看来还没完全清醒,容真无奈地又去重新搓了一次毛巾,再一次回来反复帮他擦拭,而顾渊渐渐地安静下来,像是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不再闹了。

    都擦了不知第几次时,容真终于把毛巾放下了,坐在床边看着他熟睡的样子,暗暗觉得好笑。

    明日可一定要好生嘲笑嘲笑他酒后的窘态。

    她这样看着他,却忽的被枕边露出的一小截白花花的东西给吸引了注意力,那个看上去……怎的有些,有些眼熟?

    容真伸出手去,想要从枕头下面把东西给拿出来,岂料一直安安静静躺着的人忽然睁眼抓住了她的手,吓了容真一大跳。

    顾渊恢复了几分清明,带着笑意问她,“想偷袭朕?”

    容真翻了翻白眼,还是从他头边把那东西拉了出来,呀,这不是她的玉佩么?

    小小的玉佩玉质不怎么样,看上去有些浑浊,由于长期摩挲,质地变得很光滑。容真把它拿在手心,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是……这是您捡到的?”

    顾渊这才注意到原来她方才是想要伸手拿这块玉佩,嘴上应了一声,没有忽略掉她眼里惊喜的神情,当下恍然大悟,“这玉佩……是你的?”

    两人隔得极近极近,他清清楚楚地对上那双明亮如水充满喜悦的眸子,脑海里掠过一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他在若虚殿祭奠母妃,而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宫女闯了进来,看到他时还以为是闹鬼了,又惊又怕之间,竟然撞到了他的下巴,痛得他真是记忆犹新。

    按理说只是件小事情,对方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宫女,看过一眼就应该忘得差不多了,可是不知怎的,在那个宫女抬起头来望着他时的一刹那,那双明亮眼眸好似夜明珠一般震撼了他,纯净清澈,黑白分明,每一种反应与情绪都是那样清清楚楚地反映在其间。

    那并不是这宫里存在的清澈眼眸。

    后来她像兔子一样跑了,他却无意中拾起了她丢失的玉佩,之后每每看到玉佩,就会想起那双明亮的眼睛,暗自觉得好笑。

    脑中残存的记忆与眼前的明眸重合在一起,顾渊忽地醒悟过来,难怪头一次见面就觉得容真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双眼睛,原来竟是这样!

    “在若虚殿那一日,是你撞到了朕?”他喃喃地说,忽然伸手覆住了她的眼眸,动作轻轻的,像是在回忆着那时的场景。

    容真也笑了,欢天喜地地拿着手里的玉佩,不可置信地望着顾渊,“竟然是您捡到了它!臣妾还以为这辈子都寻不回来了,哪里知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皇上您又把它送还给臣妾了!”

    “这玉佩有那么重要?”他不明就里,却为她的喜悦而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仔细打量着这枚小小的玉质浑浊的玉佩。

    “自然是很重要了。”容真把它小心翼翼地贴在面颊上,轻轻摩挲着,“这是臣妾的宝贝,是爹娘自臣妾出生那日就送给臣妾了的,长这么大,臣妾一直把它戴在身上,只除了那日去若虚殿时一不留神弄丢了,后来臣妾难过了好长一阵子。”

    嘴唇再次扬起,她笑得很灿烂,“不过,还好遇见了您,还好您捡到了它。”

    顾渊看她这样宝贝那玉佩,也跟着笑起来,轻轻揉乱她的发,“傻瓜,这才叫天赐良缘不是么?”

    真够油嘴滑舌的!

    容真睨他一眼,笑意却半点也不减。

    可是打心眼里,她也隐隐生出了这样的念头,他们从一开始就好像被什么指引着,相遇,相识,相知,然后是相爱相守。

    她把头轻轻埋在他胸膛上,不说话,只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依赖与温情。

    而在这样温柔旖旎的时刻,她感受着面颊下的胸腔微微震动着,头顶传来他轻柔低沉的嗓音,“容真。”

    “嗯?”

    “儿子霸占你多久了?”

    “……嗯?”她迷茫地抬起头来看他,却只看见一双颇有深意的眸子,那情绪……莫名熟悉。

    顾渊朝她微微一笑,无害又无辜地说,“准确说来,从你怀孕起到现在,他一共霸占了你十一个月零三天,现在,朕要求把你讨回来,讨回这十一个月零三天朕应得的补偿。”

    容真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来势汹汹的人忽地一下翻身压倒,顿时天旋地转,再睁眼时,自己和他已然调了个儿,他在上,她在下,两人的身躯紧紧相贴,没有半分余地与间隙。

    她感觉到自己的双颊慢慢地红了,而压在她身上的人勾唇一笑,好看得惊心动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现在,追讨行动正式开始。”

    顾渊的面庞在她眼里无限放大,含笑的眉眼,凌厉深刻的弧线,狭长微眯的眼眸,以及——最终落在她肌肤之上滚烫而红润的薄唇。

    他以这样惊艳又热烈的姿态靠近了容真,害她只听见胸腔里难以忽视的重击声,一下一下,格外强烈。

    那个吻带着无限温柔,却又好似狂风暴雨般夹杂着他忍耐多时已然为数不多的狼,而他在碾磨她的双唇之际,逐渐失去这点残余的温和,一点一点剥下温文尔雅的外衣,显露出更为强势有力的一面来。

    这简直不像个吻,像是……像是在啃食她的红唇,像是要把她吞下腹中!

    容真艰难地呼吸着,只感觉到他将自己的双唇全然吞没,然后轻咬,然后吮吸,然后用力地碾磨,然后一寸又一寸地将她所有的城池纳入口中,狂热而不顾一切。

    他在吻着她的同时,也伸出手去解开她的衣衫,她迷蒙地望着眼前的人,急促的呼吸着,狼失踪已久,全然感觉不到他在做些什么。

    只有辗转相叠的双唇,只有他口中清冽温润的气息,只有脑子里朦胧又挥之不去的悸动。

    衣衫尽褪,红烛高照。

    容真似白玉般纯净无暇的肌肤像是泛着光泽,在明亮的光线里一寸一寸暴-露在顾渊的眼底,而她是这样眼神迷离地望着他,以全然的信任迎接他的一切,似是虔诚的羔羊准备好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祭献。

    纤细的脖颈,弧线优美的锁骨,然后是从锁骨之下开始渐渐出现的曲线,她的胸脯似花朵般绽放在他眼前,玉兰花般饱满的形状上是两点粉红色的杏花,洁白似雪,粉红如花。

    随着她有些紊乱的喘息,饱满的玉兰花在空气中微微起伏着,那两点杏花更是以最诱人的姿态攫住了他的视线。

    顾渊仿佛受到盅惑一般,不受控制地埋头亲吻,一点一点轻啄着她柔嫩的肌肤,沿着锁骨一路吻下去,在她洁白无瑕的身体上印下点点绯红的花苞。

    他含住一边的杏蕊,轻轻吮吻着,修长灵巧的手指同时也握住了另一侧的丰盈,以同样的节奏带给她不同以往的震撼。

    容真微微朝他看去,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乌黑的发顶,可是身体传来的湿热之感提醒着她,他在对她作出多么羞人的事情,这又是多么难以启齿的灭顶之感。

    他在蓓蕾之上绕圈,摩挲,舔舐,吮吻,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直直抵达她的身体与心底,难以控制的喘息溢出红唇。

    顾渊解开自己的衣衫,用性感又氤氲的眼眸凝视着她,唇角划过一抹笑意,“轮到你了,容真。”

    他拉着她的手往自己修长结实的身体覆去,滚烫的肌肤像是火炭般灼伤了容真,她被惊得轻轻一缩,却又因为他握住自己的手腕而难以退缩。

    他笑得轻快又略带挑衅,“怎么,怕了?”

    容真眼神一定,微微眯起来,心下那点不羁的野性也给挑拨出来,“怕?臣妾只怕皇上您会受不住。”

    这话叫顾渊哈哈大笑起来,胸口都颤动着,“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他的确拭目以待。

    容真翻身将他压倒,再一次占据主导地位,柔软的红唇从他的喉结开始,如同他先前逗弄她的那样,吮吻、碾磨、挑逗、摩挲。

    只是相比之下,她的吻要缠绵许多,带着一种绵绵情思,编织成了销魂蚀骨的网要将他整个人、整颗心都包覆起来。

    她吮吻他的胸膛,绕着他胸前的那两点使出浑身解数,暧昧的声音在屋内流转着,跳跃的光点也在两人身上闪烁着,一切都性感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十一个月零三天的隐忍,终于在今时今日以最猛烈的姿态爆发了。

    容真一路向下,柔软纤细的手指已然覆住他致命之处,那个地方灼热滚烫,早已蓄势待发,而她轻笑着将之覆在手心,轻轻摆布,红唇微微开阖,吐出轻柔而致命的话语,“皇上,还满意么?”

    他的小姑娘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旦放浪形骸之外,销魂性感得叫他无法招架。

    他嘴唇轻扬,“尚可,仍有进步空间。”

    话音出口的同时,他也准确无误地褪下她的裙子,沿着双腿来到了最隐秘最柔软的地方。

    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发现了她动情的证据,沁出露珠的花蕊柔软而美妙,在他指尖的拨弄下愈加湿润,而他看着她猛然蹙起的眉头,更加不留情面地以中指进入她的身体,她的状态一下子紧绷起来,他能从她身体最细微的反应分辨出来。

    他开始慢慢地进出,以手指摆布着她最销魂之处,而容真显然被这样的举动弄失神了,握住小皇帝的手也开始不稳,动作失去节奏。

    她咬着唇,不肯认输,却难以忍受身体内部传来的疯狂感受,只得放任唇边溢出急促的轻吟,这声音似是乐章一般也点燃了顾渊的情绪,迫使他失去了最后一点狼。

    他终于分开她的双腿,环住她的腰,扶着灼热而蓄势待发的小皇帝,扣着她的身子往下轻轻地按压。

    容真全身一颤,终于与他完完全全结合在一起。

    似是佳偶天成,似是天造地设,这样难耐的时刻像是折磨,又像是绝世欢愉,而此时此刻终于到来。

    他在她身体里进出着,以前所未有的强势姿态,以决不罢休的探寻之心,而容真毫无保留地接受他的一切,身与心都朝他完美敞开。

    销魂蚀骨的滋味从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传来,她重重地喘息着,而他的胸口也急促地起伏着。

    长夜漫漫,被翻红浪,这一夜注定无眠。

    他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像是不知疲倦一般,而容真终于忍不住在全身都泛红而酸麻的状态下讨饶,“……放过臣妾吧,求您了……”

    顾渊好委屈,“你不舒服?”

    “……”容真咬牙切齿,“是太舒服了,都快魂飞魄散了好不好……”

    “趁着还没散,朕继续努力。”

    又是一次猛烈的袭击,容真已然说不出话来,只能以又一次的喘息乐章掀开又一场欢愉。

    最后的最后,她听见他在耳边低喃了一句,“朕注定一辈子都要不够你,因为一旦深陷,就会难以脱身。”

    我爱你,江山为盟,沧海为约。

    从此再无山河永寂,唯余一生喜乐,流年不知。

    作者有话要说:暂定番外预告:

    阿笙与顾桓的故事——周三

    小包子的爆笑生活——周五

    因为正文已经完结了,所以按捺不住激动心情的么么就在这里多说几句。

    首先,我要抱着最诚挚的感谢向每一位支持正版支持么么的姑娘鞠躬,这本书的数据对一个新人来说无疑是非常棒的,我很感谢,很满足,也很惊喜。

    而这样的成绩是每一位支持我的姑娘给予我的,你们的鼓励、留言、支持与陪伴,是让我即使偶尔累了倦了也能坚持走到今日的最大动力。

    总而言之,真的非常感谢大家,鞠躬一万次。

    我喜欢以后写的每一篇文,每一个故事,都能带给大家不一样感受,也希望自己能继续成长,继续进步,争取写出更棒的故事。

    新文会在下周一凌晨准时开坑,届时还望大家多多捧场啦,陪伴么么一起开始新的旅程。

    我爱你们,我最最亲爱的姑娘们,愿一路都有你们相伴,么么哒!

    最后还要感谢jiusuoye和荆棘翡翠的浅水炸弹,感谢五百度不戴眼镜的手榴弹,以及所有送雷、留言或者潜水支持的姑娘,再次鞠躬!

136番外二.顾桓阿笙上

    番外二.笙箫一曲伤别离【上】

    天空是沉闷的暗灰色,白雪纷飞,黑云沉沉。

    空气里仿佛有种令人窒息的力量似的。

    这是苏杭最繁华的一处街道,道旁皆是商铺货摊,只可惜卖没了往日的热闹,行人们神色匆匆,显然不愿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过多停留于室外。

    道旁有家装潢华贵的酒楼,檀木的招牌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凤来酒楼。

    这是苏杭最大最有名气的酒楼。

    顾桓拈着支白玉酒杯,静静地立在窗前,视线停留在街道之上,神情淡漠,看不出情绪。

    在他身后,另一个中年男子一袭华服,小腹微凸,赫赫然是此地的府尹赵成。

    此刻,赵成正诚惶诚恐地朝顾桓解释着什么,窗前那一身白色衣衫被风带起,微微起伏着,晃动了赵成的眼,也叫他心下更加忐忑。

    顾桓面对窗外,看似平静得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但眼神却渐渐地眯了起来,因为赵成的汇报,宽大衣袍里的拳头也渐渐握了起来。

    而身后的人还在继续说,“……皇上前几日下令严厉打击私盐,而属下接到圣旨,又有钦差大臣亲自督促,实在是不敢不从,更不敢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所以不得已将王爷布下的人马给抓了一部分回去交差……属下恳请王爷看在属下一家上上下下七十三口人的份上,对属下从轻处理,属下也是情之所迫、逼不得已……”

    从轻处理?

    顾桓的唇角似乎轻轻地扬了起来,眼里嘲讽毕露。

    若是他的大计因此耽搁,或者受到哪怕半点影响,这个窝囊废全家七十三口都不要想安度余生!

    而就在这时,大街上忽然发生了一个不小的骚动,原因是一个小乞丐从老字号包子店里偷了两只包子,穷凶极恶的伙计很快追上了气力全无的小乞丐,对着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沉闷的气氛被骤然打破,行人也纷纷驻足观看。

    只见那小乞丐大约十岁左右的样子,身材矮小,蓬头垢面,这么严寒的天气里只穿着两件薄薄的衣衫,而因为那衣衫破破烂烂的,好些肌肤还暴露在外,青一团紫一团的,显然被冻得厉害。

    伙计一把拽住他瘦骨嶙峋的胳膊,一边朝地上啐了口,喊了声晦气,一边朝着他就是一个耳光,“混账东西!老子的东西你也敢偷?也不擦亮眼睛看看招牌,就你这样子也配吃我们的包子?”

    那小乞丐显然是怕伙计把手里的包子抢回去,当下也不顾这一耳光打得他头晕眼花,径直把包子往嘴里塞。

    滚烫的油汁在口中蔓延开来,烫得他眼泪都出来了,可他狼吞虎咽着,因为哪怕口中疼得厉害,叫嚣的胃也已经难以忍受长达三日的饥饿了。

    明明是这样瘦小一个孩子,却这样执着地把两个包子都塞进了口中,艰难地咀嚼着。

    他只是想活下去。

    活下去。

    那伙计被他的举动触怒了,满街的人都看见自己抓住了他,可他居然就这么当着自己的面把赃物给吞了下去,这叫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搁?

    还有,一个包子五文钱,试问这两只包子的钱谁来出?

    想到这里,伙计怒火中烧,因为他知道,抠门的老板娘一定会在他那少得可怜的工钱里扣掉这两只包子的钱!

    可怜的小乞丐还在努力地吞咽着口中的食物,冷不丁背上受到一记重拳,当下猛地跪了下去,口中残余的食物也尽数吐了出来。

    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背后的人拎起他的衣领,开始拳打脚踢,一下比一下重,每一下都像是要把他瘦小的身躯打散架一般。

    周遭的人群喧哗起来,有人叫好,有人拍手,有妇孺觉得他太可怜,却又碍于伙计的穷凶极恶而不敢出声。

    那小乞丐只能无力地匍匐在地,像头呜咽的小兽一般浑身颤抖,死死地护着自己的腹部,用还算坚硬的背去顶下一切痛击。

    他只是想活下去,有口饭吃……

    那具瘦小的身躯承受着非同寻常的拳打脚踢,而那伙计似是终于打累了,也觉得无趣了,当下吐了口吐沫星子,骂骂咧咧地把他扔在那儿,转身走了。

    人群渐渐地散去,那小乞丐好似已经被打得站不起来,在原地趴了很久,终于缓缓地动了动,像只奄奄一息的小兽,就这样一点一点挪回了墙角。

    他努力缩在那儿,却抬头望着天,从顾桓的角度恰好能看到他的眼睛,那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似藏满了不甘心,无可奈何,却又努力地苟延残喘着,因为他不想死,因为他想活下去。

    顾桓的心脏忽然停滞了片刻,身后赵成的说话声似乎也消失了,满世界只剩下那双眼睛。

    那是和曾经与皇位失之交臂的他一模一样的眼神,困兽之斗,绝望却又怀抱希望。

    后来,他已然无心再听赵成的解释,将那白玉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面无表情地踏出了房门。

    一行随从等在大厅里,见他从二楼下来,跟上了他的脚步,出门,牵马,翻身而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沿着大街骑行而去,可为首的顾桓却在路过街角之时,猛地一勒缰绳,停在了原地。身后的随从们赶紧也停下马,不明就里地看着主子。

    翻身下马,衣袍翻飞。

    顾桓一步一步来到角落里毫无存在感的那个小乞丐面前,看着他瑟瑟发抖的模样,忽地蹲□去。

    “跟我走。”

    不是询问,也不是命令,就是一句普普通通的陈述句,好似在对他说,“今日天气不错。”

    那小乞丐怔了怔,直勾勾地盯着他,好似想要看清他的意图。

    顾桓从腰畔扯下令牌给他看,淡淡地解释道,“我是淮相王。”

    自负而又非常有力的一句话。

    原来他就是当今皇帝的手足,位高权重的淮相王。

    小乞丐的眼眸动了动,似乎在询问他,为何要自己跟他走。

    顾桓只是微微一笑,脱□上的披风搭在他身上,“看你顺眼,就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当然不满意。

    他定定地望着那张清隽容颜上的浅浅笑意,感受着披风传来的淡淡暖意,心下却动了动。

    这个人脸上的笑容似是早春枝头的绿芽,又似是五月清晨的湖水,充满了人世间最美丽的景致。

    理由很牵强,可是笑容很有力。

    他察觉到自己慢慢地点了点头,然后把手放进了顾桓朝他伸出的手掌里,那只手纤细修长,白皙润泽,与自己脏兮兮的小手完全不同。

    可是他不嫌弃自己。

    心里像是被一种柔软的东西充斥着,一点一点膨胀起来,逐渐变得充实而温暖。

    顾桓把他抱上了马,朝着自己在此地的别院奔去,而下马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命人去找大夫来。

    可是令人不解的是,当大夫来了以后,要脱下小乞丐的衣衫察看伤口时,他却怎么也不肯好好配合。

    顾桓还以为他是不愿意把弱点轻易示人,当下摸摸他的头,“乖,不要怕,大夫会帮你治好的。”

    可床上的孩子就是死死拽着衣襟,怎么也不肯脱下脏兮兮的衣裳。

    顾桓察觉有异,视线渐渐落在他衣不蔽体的身体之上,透过那些破破烂烂的洞眼,他似乎看到了……稚嫩却略微起伏的弧线?!

    大脑倏地一滞,顾桓诧异地问道,“你,你是个姑娘?”

    床上的孩子缓缓地点了点头,别开脸去不再瞧他,咬着下唇一言不发,好像在等待着他的抛弃。

    顾桓被这样灰蒙蒙的眼神给打倒了,当下哭笑不得地拍拍她的手,“好了,别乱想,我不会因为你是女儿身就抛弃你的,淮相王说话做事从不失信于人,若是答应你的事都做不到,还不受天下人耻笑?”

    他遣走了大夫,为她请了个新的女大夫。

    在书房看了一会儿书,随从来汇报顾桓,那个孩子的伤已经上好药了,大夫说都是皮肉伤,不打紧,只是这孩子从小吃不饱穿不暖,身体状况并不算好。

    他放下手里的书,往孩子住的房间走去。

    推门的一刹那,顾桓简直以为自己眼花了,婢女替床上的孩子擦洗好了身子,也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这竟是一个容颜清秀好看的小姑娘!和前一刻的肮脏小乞丐大相径庭,完完全全脱胎换骨,只除了身子太过纤细瘦弱,下巴也尖得不成样子,叫人看了忍不住起了一丝怜惜。

    他走到床边,问她伤好些了吗,小姑娘眼巴巴地望着他,点点头。

    他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想了想,摇了摇头。

    顾桓失笑,“别一直不说话啊,你光是摇头,我如何知道你是没名字还是不愿告诉我呢?”

    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沉痛,就在顾桓暗自诧异之时,只见小姑娘抬头艰难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摇了摇头。

    顾桓一僵。

    她,她居然是个哑巴!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令人哀悯的事情,每一天,每一刻,每一个地方,都有不同的人在过着苦难的日子。

    顾桓是个胸有大志的人,并不会为了这些凡人的悲哀而驻足,可是他阴差阳错地捡回了这个小姑娘,从此改变了她的一生。

    他不问她的过往,也不说将来的打算,只是把她当成家人一般照顾着,每天一同吃饭,一同走街串巷。

    他在家的时候,会教她读书识字,与她谈天说笑;他不在家的时候,她就自己生活,反正有婢女照料,反正衣食无忧,反正他的书房里总有那么多读不完的书,每一本都足够让她痴迷好几天。

    他在世人眼中是个风流的公子哥,在终于到来的扬州三月里下江南、赏山河,哪怕这样的举动背后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他的的确确带着他的小姑娘开始了这样惬意的人生。

    在与她生活了将近半月之后,有天夜里,他站在窗前吹笙,去发现小姑娘穿着薄薄的单衣站在门口望着他,眼里满是欣羡。

    他一边责备她为何不多加件衣裳,一边脱下自己的狐裘为她披上,小小的姑娘在他宽松的衣袍下有些滑稽可笑。

    她不说话,直直地望着他手里的笙,眼里是星星点点的光芒。

    “怎么,想试试?”顾桓笑眯眯地拍拍她的头,大方地把手里的玉笙递给她,“喏,拿去吧。”

    小姑娘犹犹豫豫地接了过来,像是捧着多么珍惜的宝贝,小心翼翼地放在嘴边,憋足了气力吹了一口。

    “噗——”声音十分诡异。

    顾桓笑弯了眼,那双桃花眼好看又迷离,伸手从小姑娘手里拿回了玉笙,无可奈何地说,“你看你,真是没有音乐天赋,还是让为师教教你吧。”

    他把她吹过的地方凑到唇边,然后轻轻地吹了起来。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赝,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这是李白的诗,潇洒惬意,无拘无束。

    顾桓在吹曲的间隙,朗声念着这样的诗句,眉眼间蛮是疏狂不羁,桃花眼里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子。

    小姑娘看呆了。

    那以后,她爱上了吹笙,每日每日都要缠着他吹上几曲,顾桓无奈地点点她的鼻子,“你啊,这么爱笙,干脆取名叫阿笙算啦。”

    她的眼睛骤然一亮,竟朝他点点头,唇边是一抹灿烂的笑容,看得顾桓也是一愣。

    自从把她接回来后,她很少笑,眼下竟是破天荒地露出了这样灿烂的笑颜,属于孩童的美好与纯真。

    他笑着摸摸她的头,轻轻地吐出两个字,“阿笙?”

    她眸中笑意更浓,重重地点点头,显然对这个名字喜爱至极。

    从那以后,一直孑然一身无拘无束的顾桓身边有了个小尾巴,从不说话,却总用一双亮晶晶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着他,千言万语都在其中,别人看不懂,他却不知怎的总能轻易地识别出她的每一个念头。

    而不管何时何地,他遇到多么令人失望的事情,阿笙都会静静地陪着他,不说话,却总归再也不是放任他一个人去面对一切。

    阿笙,阿笙。

    她一直把全心全意地把他当成自己生命里的救赎,却不知道,这个长她十岁的男子也将她当成了生命里的阳光,贪婪地汲取着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每天都在酝酿新坑哈哈,番外也来迟了,不过我知道你们不会跟我计较滴【每次都来这招(#‵′)凸!】

    下章应该是周五放出来,然后下周一会把新坑的传送门摆上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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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上位手册介绍:
重生前,她被逼着嫁给太监做对食,英勇跳湖。
重生后,她被卷入宫斗漩涡难脱身,奋力周旋。
不过是个安分守己的小宫女,想平安出宫怎么就这么难?
红墙内,宫斗艰险,步步惊心,傅容真索性破罐子破摔。
今日起,爬上龙榻,踏平后宫,势与欺我之人一斗到底。
对待宫斗,我们只有一个原则:该有肉时就有肉!
作者同志是个爽快人,写爽快文,虐起奸妃来毫不留情,祝大家看文愉快╯▽╰。
作者专栏由此入,点击包养容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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