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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朝陈     斩邪txt下载     斩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四章:郎情妾意,棒打鸳鸯

    陈三郎灵敏异常,闪身入船舱,就听到噗嗤一笑:“交往许久,依然贼腔未改!”

    见到那娇媚流溢的面容,陈大人心情激荡,凑近了去,嘿嘿干笑:“无法,泰山在旁,可不敢被他听见。”

    许珺嘴一撇:“你以为这样,他就听不见了?”

    陈三郎摸了摸下巴:“我相信他大人有大量,定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

    说着,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只觉得软玉满怀,极是舒服。

    说起来,彼此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亲热过了。以前固然碍于礼法,在正式成亲之前未曾颠倒衣裳,可总能过过手瘾,过过嘴瘾。可自从定下成亲时日后,许珺便很少与他亲近,常常躲在武馆中去,这让陈三郎一筹莫展,拿捏不得,又不敢无缘无故登门去。

    坦白地说,对于那个傲然岳父,这心里委实有点怵。

    现在两人同在一条船上,陈三郎忍耐不住,暗暗溜到许珺的船舱来。

    许珺倒不挣扎,静静依偎着,忽而幽幽一叹。

    陈三郎的手本来很不安分地在寻觅着更加亲密的途径,听她一叹,也不禁缓了下来,慢慢道:“珺儿,经此一闹,成亲的时日恐怕得改一改,延期了。”

    本来两人都快要准备成亲,许多事物已经筹备妥当,只等大好日子一到,便正式过门。但被元哥舒率兵打上门来,不得不撤出泾县,婚礼之事,自然被搅和掉。而到了雍州那边,兵荒马乱,万废待兴,不知多少事情得忙活,想着便让人心烦。

    许珺闻言,目光坚定地道:“为什么要改,我觉得那日子很好呢。”

    陈三郎一怔:“可是那样,可能我们届时还在船上呢,怎么行礼?”

    许珺不以为然地道:“你在,我在;你愿意,我愿意,便可行礼了,何须管其他。再说了,乘风破浪,山清水秀,风景不挺美的吗?”

    陈三郎听着大为感动,又觉得许珺话中似乎有弦外之音,暗示着什么,内心不禁一阵躁动,忽而想起登船时被母亲拉到一旁,悄悄叮嘱的话来:“原儿,你做官得罪人的事,是非黑白,娘亲也不去过问。但终身大事,不可忽视。我看你与许珺有情有义,那许馆主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若有机会,你们不妨成了好事也罢……”

    老人家的观念,一向比较墨守成规。可说来奇怪,但凡涉及自己的儿子,却往往能做到圆转贯通。或许在她们看来,一旦发生那样的事,最后自家孩子总不会吃亏。

    陈王氏也算闺秀,守了大半辈子的礼仪,可当下是被逼着没办法了。儿子可是在逃难,带着那么多人,去往的地方又颇为凶险,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乱世人,不如太平犬,遭遇劫难,命贱如蚁。是以她思前想后,认为还是让儿子与许珺早些成就好事,生米煮成了熟饭,别的不说,只要能怀上骨肉血脉,那便满足了。

    其实周分曹等人多少皆有这番想法,只是不好道破出来。

    在夏禹王朝,血脉后代的观念极其重要,围绕于此,方可得延续。比如说皇室,为什么皇帝要三宫六院,妃子满群?其实倒并不完全是因为皇帝荒淫无道,更深层次的原因是要开枝散叶,多生子嗣。

    陈三郎现在可不算年轻,都二十好几了。换了别的人,早成家立业,膝下有儿了。

    比如说元哥舒,家里便有了妻室,生了儿女。

    男女之事,只要你情我愿,不违背伦理律法,又有什么好忌惮的?

    陈三郎想通了这一层,内心燥热更甚,两只手兵分二路,悄然突破了某些束缚障碍,一下子包围住了那温软无比的娇腻之处,只觉得弹力惊人,一下子竟把握不住,仿佛比上次大了许多。

    他顿时舒服得差点要叫唤出声。

    许珺被他握住要害,本来就有些意乱情迷,顿时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生不出半点力气来抗拒,媚眼若丝,两颊红霞。

    本来这些行径,他们之前相处的时候便有所尝试过了,只是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敏感动情,也许是突逢变故,让一直小心翼翼压抑住的情感寻到了宣泄口,按耐不住要喷发而出。

    陈三郎倒是初哥,烟花之地都极少去过,就算去过那么一两次,也就是听听曲,喝喝酒,几乎没有跟女人有过交道。但是人伦之事,往往能无师自通,不需要多少点拨。

    他摸得兴起,干脆一个腾身,跨坐了上去,上下其手,便去解许珺的衣服。无奈许珺没有换衣,身上所穿乃是紧身劲装,扣子多且紧,折腾半饷,居然才解开一个纽扣,急得他都要去拿刀来割了。

    许珺见着,好气又好笑,还带着几分娇羞,自己伸过手来,轻轻几下,那纽扣便一粒粒开了。

    陈三郎欢天喜地,把那衣衫一掰,登时露出一片欺霜塞雪的娇嫩来,他双目放光,好像一头饥饿的狼,当即埋头下去狂啃。

    砰!

    正是意乱情迷的关键时刻,外面猛地一声大响,吓得陈三郎差点掉下床去,第一念头是想到许念娘来了,在外面砸门,要棒打鸳鸯。

    糟糕,这可如何是好?

    倒是许珺更为镇定,仔细一听:“不是爹。”

    陈三郎定了定神,侧耳静听,果然不是舱门的声音,而是在更远的外面,别的船舱发出来的。

    “可恶,是那个家伙在捣蛋?”

    被搅和了好事,任谁都满肚子愤慨。

    许珺疑问:“难道敌人追上来了?”

    “不可能。”

    陈三郎斩钉切铁,他外面都有水族妖物在巡逻侦探,有异常情况会提前禀告。

    咚咚咚!

    就听到过道上有人奔走叫喊,事态似乎不小。

    陈三郎叹了口气,本来想不理会外面,继续两人的终生大事,但看样子是不可能的了。他愤愤然整理好衣装,悄悄拉开舱门,闪身出去。一出去,不留神正与周分曹等人相遇,大眼看小眼。

    “咳!我是听到响声,于是第一时间赶到此处检查……”

    周分曹等人对视一眼,都是“了解”的神色。

    陈三郎赶紧岔开话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分曹忙道:“是逍遥道长出事了,他的船舱都被炸烂。”

    “哦,走,看看去!”

    陈三郎压住满肚子不痛快,快步前往逍遥富道所在的船舱。(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潜龙何人,妖气东来

    (十五月亮十六圆,南朝在此祝各位读者书友中秋快乐!好吧,其实是昨晚太晚更新,没有打上字,只得今天补一个……)

    逍遥富道所在的船舱舱门被轰烂,四分五裂,里面更是一团糟,满地破碎,狼藉一片,有大块大块的黑色痕迹,仿佛刚发生过一场大火,空气充斥着一股浓郁的焦味。

    道士浑身上下也和这船舱差不多,一身本来颇有风范的道袍早已凌乱破烂,发髻披散开来,脸容黑乎乎的,身子居然都在散发出焦味。

    陈三郎见状不禁吓一跳,心中的不痛快早抛之脑后,关切地问:“道士,你搞什么名堂,怎地像被雷劈了一般。”

    逍遥嘴一咧,口腔中居然喷出一股浊气来,脸容都有些扭曲了,显然疼痛得厉害,半饷蹦不出句话来。

    陈三郎打量被轰烂的船舱,当真像是被一记巨雷给打中,难不成是逍遥富道要渡劫飞升,惹来了雷,才被轰得外焦里嫩?

    又喘了片刻,逍遥终于能开口了,爆了句粗:“他奶奶的,练了二十年雷,今日被雷砸了场子。”

    听他声音,应该无碍,陈三郎便让周分曹等人散走,自己单独留下来询问缘故。

    原来这些时日逍遥富道一直在闭关熔炼一件威力巨大的符器,名曰:暴雷符!

    此符威力甚大,一旦练成,那便是灵通级别的法器,比起掌心雷、雷火符那些优胜许多倍。

    逍遥富道一直觉得自己手中的杀手锏不足,才煞费苦心练这枚暴雷符。不料今日正练到关键处,那未完成的符咒居然爆了,差点没把他炸死。

    这是何等丢人的事,刚才周分曹等人在,逍遥愣是难以憋出句话来。要知道在凡俗心目中,他可是高人来着,堪称陆地神仙,如果此事传扬出去,还有面目见人吗?

    好在除了陈三郎等寥寥几个人外,别的人都不明就里,总算留住几分颜面。

    逍遥虽然年轻不大,但对于颜面的看重比那些老家伙还要在意得多,一向口头禅都是:头可断,面不可破!

    听罢,陈三郎倒没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炼器一途,不管是画符,还是制造器物等,都存在一定风险,从而导致失败。不过话说回来,炼器练得差点把自己给炼没了的,却是比较罕见。

    这得从逍遥炼造的方式说起,他的符咒,十有**都和雷有关,元气暴烈,如同炸药,危险系数当然高得多。

    逃过一劫,逍遥并没有任何大难不死的觉悟,只觉得心如刀割,这一次失败,也就意味着他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许多珍贵材料化为乌有。这些材料中,有好几种都是独一份的,没了就没了,得重新寻觅才能弥补回来,却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精力才行。

    想到这,逍遥便有些心灰意冷,叹了口气,幽幽地道:“难道本道这辈子,注定只能当个小观主,庸碌一生?”

    陈三郎笑道:“你的理想不就是如此吗?建个道观,有三五亩田,再娶个******,悠哉乐哉……”

    逍遥翻个白眼:“所以说你俗,好歹你也是个修士,怎地想法如此肤浅呢。”

    陈三郎没好气地道:“这可都是你自己说的。”

    逍遥嗤之以鼻:“游戏人间,游戏之言,安可当真?再说了,此一时,彼一时,人的想法总会适时改变。”

    常言道:出家人不打逛言。但这话放在逍遥身上完全不适合,这家伙有时候比无赖还无赖。

    陈三郎晒然道:“既然有那么高的要求,为何还跟着我走?天大地大,必有洞天福地。”

    逍遥的神色难得地表现得一本正经:“书生,你可曾记得我曾经说过,我下山,也是有师命叮嘱的。”

    陈三郎当然记得,疑问:“正因为如此,你才更应该出走,到别的地方去。”

    “师傅曾言,天下必乱,乱世当中,自有潜龙出。若跟随之,行就扶龙庭大事,得大气运,宗门可兴!”

    陈三郎静静听着,其实一直以来,他对于这些气运之说都是半信半疑,不过这些学说在道门当中极为重要,被封为圭臬,信奉而且坚定执行,并随着千百年的传承与完善,早成为一套严密的经典。

    他不完全信,但也不是全盘否定,这个世界本就不同,有陆地神仙,有妖魔鬼怪,超乎常理,那么气运存在,也符合道理。

    想了想,道:“可不就是,师傅叫你找潜龙,扶龙庭,你却总跟着我干甚?”

    逍遥富道忽而眼勾勾地盯着他,眼神颇有些渗人。

    陈三郎莫名觉得某处一紧,问道:“你想干什么?”

    道士问:“书生,你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那你说谁会是潜龙?”

    陈三郎沉吟了下:“石破军?”

    石破军第一个起事,蛮军数十万,浩浩荡荡,不费吹灰之力便占了雍州,早打起旗号,自诩“蛮龙王”,要占个“龙”字名分。

    逍遥鄙夷道:野蛮之徒,徒然为人做嫁妆,不配当龙。”

    “那元家父子?”

    “元文昌倒有枭雄姿态,雄踞一方,我本来以为,元家会得龙脉气运的。”

    逍遥难得剥开心扉,直言相说。他当初到南阳府来,本就有些投奔元家的意思。不过当其时元文昌下手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元哥舒也有正阳把持,逍遥富道要是登门去,以他的年纪和修为,也就能当个食客罢了。

    “本来以为?”

    “不错,因为我遇着了你,更知道龙女选择了你!”

    一言惊人,陈三郎望着他:“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是那什么潜龙吧。”

    逍遥哈哈一笑:“所谓潜龙,也只是一个模糊说法,天下之大,纷纷扰扰,局势千变万化,又有谁能推演得清楚明白?你我相遇,便是缘分,我想来想去,就跟你交情好,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朝三暮四,另找人家?就算不成,我连宗门都没了,还怕什么;但只要能成事,啧啧,本道可就赚大发,光宗耀祖,崂山再现辉煌。不管怎么算,这买卖都不亏。”

    陈三郎哭笑不得,却不得不承认他所说在理。

    这时候,那船不知怎地,猛地一个颠簸,幅度甚大,陈三郎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好在及时抓住了傍边船舱的木板,才稳定住。

    发生了什么事?

    轰隆!

    有雷声在云空炸响,好像响在耳边,震得人嗡嗡作鸣。

    不是吧,难道逍遥炼制暴雷符,连天谴都招惹来了?

    逍遥富道鼻子一吸,抹了把脸,顿时变成了花脸猫,失声道:“有妖气!是大妖!冲着我们来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凶焰滔天,设台献祭

    天下有妖,妖有大小。寻常小妖,诸如虾兵蟹将,法力低微,甚至连灵智都未曾完全开启,更别说化作人形什么的。它们存在感并不高,也无法闹出多少动静。而当妖修炼有法,持之以恒,千百年后,便会成长为大妖,受龙君管辖。

    这大妖,那可都是具备神通的存在,法力了得,生猛异常。不过他们也不是随便能在凡俗行走,受到规矩约束,其中有秘辛,涉及妖族与修士之间的关系,多不可闻。

    其实想要成妖,成为真正的妖绝非易事,别看那虾兵蟹将数目众多,严格而言,它们只是略具力量的水族罢了,与妖还存在不小的距离。

    成妖难,成大妖更难,是以造成妖的罕见,渐渐成为传说。平民百姓,有机会见过妖的,万中无一。

    陈三郎好幸运,见过大妖不少,身边常有龙女陪伴——由于出身问题,龙女天生便是大妖。

    洞庭一梦,更不必多言。

    当下逍遥富道鼻子一闻,说有大妖来,陈三郎对此倒不觉得大惊小怪。泾江本就有蟒大总管统治,分段而治,势力盘根错节,不比陆上官府体制差多少。当初也正是寻了这么个漏子,陈三郎率部扫了许多泾江支流,收了不少水族妖物,也是平安无事。

    然而到了泾江主流,情况就大不相同,闹出动静了,定然会惊动大妖。这次大妖出动,只怕便是之前蟹和与雄平动手招惹出来的。他们两个把罗滕海水军搅得鸡犬不宁,在过程中难免动用妖力。

    “书生,走,出去看看是哪只?”

    逍遥神色凝重,亮出了他的阴阳养兵葫芦,掌心又扣出一张符,符文流溢,绝非凡品。

    陈三郎笑道:“道士你不必紧张,也许只是路过。”

    逍遥富道不吭声,紧抿着嘴唇,他是知道陈三郎与龙女之间的关系,龙女在妖族中地位极高,有着无以伦比的影响力。不过在本能上,他觉得还是打醒十二分精神为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两人出到外面,见到外面天色已经大变。乌云滚滚,行雷闪电,起风了,掀起了波浪,江面如同一锅烧开的水,船只行驶在上面,好像在峰峦中前进,颠簸起伏,晃得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坐在船上的人个个面色大变,胆小的都骇得成了土色,腿在发抖。

    泾江乃天下大水系,水流汹涌凶险,一年到头,翻船死人数不胜数。千百年来,不知流传着多少惊骇见闻,基本都与龙王爷有关。

    周分曹等人也走了出来观望动静,周何之望着天色,又望了望暴怒的江水,忙道:“公子,这是龙王爷发怒,索要祭品,我们赶紧献祭吧。”

    所谓祭品,不外乎三牲,馒头面食之类。而有些时候,行船的被逼急了,甚至还做出过往水里投掷童男童女的事情。而献祭之后,那波浪往往能够得到平息,屡屡有灵验,因而此法成为经验,为很多船家信奉。

    周分曹也是信的,举头三尺有神明,脚下也有。

    这样的观念早已根植人心,哪怕读书人心中,也是存在。

    陈三郎目光凝视,笑一笑:“大家不要恐慌,别忘了,我们有逍遥道长,他定有办法的。”

    于是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逍遥富道,满含希冀。人人都觉得大有希望,要知道在泾县的时候,逍遥曾屡施法术,得了“陆地神仙”的美誉。既然是神仙,自然不怕妖怪作祟。

    逍遥面色却很郑重,要是往时,他早亮出招牌式的高人风范来,举手投足,无不令人拜服,此刻明显心虚,把陈三郎拉过一边:“书生,此妖凶悍,法力远超于本道,我收不了……”

    难道他如此表态,可见对方来头的确厉害。

    陈三郎倒不意外,能搅动起如此浩大声势的,岂会寻常角色,难不成是那条蟒大总管亲自来到?

    环顾左右,蟹和与雄平不见人影,不知躲在哪里去了。

    这两个家伙,看来得找机会好好敲打才行……

    “你能瞧出什么端倪?”

    陈三郎问。

    逍遥富道抬目望了望,叹了口气:“此僚道行极深,道爷纵横修行界数十年,未曾见过。”

    陈三郎面露鄙夷:“你贵庚?”

    “本道爷打娘胎便开始修炼,自然不同寻常。”

    陈三郎不与他做口舌之争,聚精会神,始终看不到什么,就连怀中斩邪剑都异常沉静,没有以往遭遇妖物的兴奋热烈,有些怪异。

    见两人窃窃私语,周分曹莫名有些不好的忐忑,要是逍遥富道和陈三郎都没办法,那可大事不妙。

    一直以来,经历种种,他对陈三郎已经有一种盲目的依赖习惯。

    逍遥又道:“书生,你不是有龙女吗?关键时刻不用,更待何时?”

    陈三郎道:“我都不知她现在哪儿。”

    “不是吧,你不是早收为后,宫了吗?怎么会找不着人,做男人做到这个份上,忒是无用。”

    其实对于陈三郎的艳福,道士一向都羡慕。千娇百媚的许珺不说,敖卿眉更是无以伦比,龙女呀,能睡个龙女,那得多少辈修来的福气。没想到这齐人之福,都让陈三郎享受了。

    不过也因为这一点,让逍遥对陈三郎多看好几分。

    唯有非凡之人,才能做非凡之事。

    难道是这龙女来历有问题,见不得光,故而早早躲避开了?

    逍遥富道想到这个可能性,不过没有深思,解决眼前的难题为重要,低声道:“那该怎么办?别指望本道爷上去拼命。”

    陈三郎一摊手:“能如何?按照惯例吧,设台案,摆祭品,献祭吧。”

    逍遥听得双眼都鼓了出来:“不是吧,你也信这个?看这阵仗,来势汹汹,摆明针对我们而来,可不是过路客,你真以为扔点三牲馒头能把人家打发掉?用这一套,还不如让我上去拼命!”

    “哈哈,这是你说的,不是我赶你拼命。”

    逍遥被他用言语套住,气呼呼。

    陈三郎悠然道:“献祭三牲不管用,就换别的有用的,不就行了。”

    “别的祭品?”

    逍遥富道心里纳闷,不知陈三郎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听见他吩咐下令,让人在甲板上陈设台案,要开始献祭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先礼后兵,真身隐现

    台案很快摆好,就是个小小的方桌,由于波浪颠簸,都有些摆放不稳。逍遥富道看不过去,伸手一按,用了手段,那桌子登时像立了根似的,一动不动了。

    这一手不费多少法力,但在外行人眼中,那便是神通表现。周分曹等看往逍遥的目光,立刻充满了钦佩赞叹。

    他们都以为,肯定是道长作法献祭。

    一会之后,三牲馒头之类的祭品纷纷端呈上来,放在台案上,随后又是香炉纸钱等必用品,摆满一桌子。

    好在撤出泾县时,把诸多资源都搬到了船上,因而此刻能拿得出来。那三牲,都是活杀的,放了血,用碗装住,摆在案上,殷红一大碗,分外显目。

    此刻天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乌云四合,拢聚在上空,不断翻腾着。时不时掠过闪电,形状狰狞。随着闪电,便是雷鸣,十分骇人,只是那雨点迟迟不见落下,却更让人憋闷得慌。

    风声呼呼,席卷起波浪,一阵阵的。有时候一波浪掀起,惊澜壮阔,如同会移动的山头,扑面而至,使人心惊胆战,怕被那一浪劈头盖脸打下来,会把整艘船都给砸翻。

    许多人不敢在外面看,纷纷躲在船舱中,虔诚的,诸如陈王氏等,已经跪倒在地,合十祈祷龙王爷息怒……

    这一艘船如此,别的船更不济,好在平时训练约束甚严,不至于大乱,还能稳得住秩序。

    逍遥富道凑到陈三郎耳边,问:“不是说换祭品吗?怎么还摆这些货色?”

    作为根正苗红的修士,逍遥自是知道所谓献祭绝非老百姓所想的那样,具备如此良好效果。说白了,这就是个仪式,经过了神化而已。

    陈三郎回答:“先礼后兵,你打个头阵。”

    逍遥心里好一阵腹诽,也不推托,在他意识里,也有些跃跃欲试,要与对方交下手,掂掂斤两。自从崂山回来,他闭关观中,也是炼制了些厉害法器,正好有机会用出来,验验成色。

    当下不再废话,站到案前,轻车熟路,把那一套花样动作施展出来。为了配合这套姿态,葫芦符咒那些都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桃木剑与拂尘。

    这些吃饭的家伙,自然随身携带。

    手上动作不断,口中念念有词,好一个行云流水。最后桃木剑往台案上一拍,一手抄起祭品,一样样地往水里扔去,口中大喝:“天地有龙,遇水而灵;今献祭品,佑吾安宁!”

    说着,圆睁双目,目光巡视那些翻腾的波浪。

    但见祭品掉进浪涛里,好像石子入海,渺小无比,连一点水花都看不见,转瞬便沉沦不见了。

    风不见小,呜呜然;浊浪更猛,拍打在船身上,发出让人牙酸的响声。

    周分曹等坚持不回船舱,都在等结果,一个个伸长脖子来看,见到逍遥作法完毕,可那龙王爷似乎并不买账,暴虐如旧,不禁大感忧虑:难道历经种种波折苦难,突破了元氏的数千兵甲拦截,最后竟是折送在老天爷手里?

    非战之罪,最为不甘!

    逍遥富道脸色也是难看:好妖孽,真当本道爷是摆设吗?半点面子都不肯给,我就是拼了命,也得剥你一层皮下来……

    正胡思乱想间,就听到周何之失声大叫:“天呐,那是什么?”

    他虽然性子有点弱,见识不多,但作为一个读书人,还是有风骨,甚少表现得如此失态。

    诸人纷纷循着他指尖看去,可只看到波涛汹涌,并未有其他。

    周分曹疑问:“何之,你刚才见到了什么,如此惊骇?”

    周何之面目苍白,说话都结巴了:“好,好像……是一条龙……”

    龙?

    众皆侧然,惊疑不定,这可是传说中的东西,怎么会活生生出现在泾江。虽然千百年来,关于龙的传闻不绝于耳,特别是泾江,“龙王爷”的说法深入民心。但对于饱读诗书的人而言,他们更相信所谓传闻,多是野史,事实如何,值得商榷。

    上一次陈三郎过洞庭,龙君邀请,在天下传得沸沸扬扬。周分曹听说了,一笑置之。他是很欣赏那篇《岳阳楼记》,可龙君请饮,一梦而言。此传闻的意义,和把状元比喻成文曲星有异曲同工之妙。

    “真是龙!我见到了它一段躯干,蜿蜒盘旋在水中,鳞片如麻,绝对不会错……”

    周何之的神色都是崩溃的,说话又快又急,刚才的惊鸿一瞥,简直颠覆了他的人生认知。然而那躯干所呈现出来的冰冷的气息,植根了似的,一下子便种在了心坎里,再也无法忘却。

    有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弥漫开来,淹没了他的身心,只觉得手足冰凉。

    周分曹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破绽,可周何之的神情真真实实地告诉他:在泾江里,的确存在着某些可怖的事物。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现在连龙,也浮现于世了吗?

    周分曹很自然地想到许许多多关于龙的传闻来,一时间脑子乱糟糟的,不由失了神。

    天下割据雏形渐成,便有“潜龙”之说盛行于世,搅得风云变动。只是那潜龙,不过属于形象化的谕示,那如果周何之没有看错,泾江里这一条,算是什么?

    ……

    大江奔流,永不停息。

    江水急,元哥舒的心更急,要加快速度命令他已经下了数次,催着船夫加快点。

    他绝不能让陈三郎一行逃出扬州!

    不管从哪个立场角度,陈三郎都非死不可。

    元哥舒在父亲大人面前立了军令状,又调动了南阳府所有的精锐兵甲,还派遣了三艘水军战船来,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如果这样,还没有办法拿下陈三郎,那么他这个少将军,只怕便当到头了。

    所以元哥舒很急。

    计算时间行程,陈三郎已经提前走了有一个时辰左右,这个时间的距离倒不算长,因为从性能上说,他们乘坐的战船应该比陈三郎的船要好上许多,速度更快。

    陈三郎那八艘船却不知什么来路,连从哪儿冒出来的都没办法查清楚,这让元哥舒觉得很恼火,并且坐立不安。

    他徒然发觉,自己对于陈三郎的了解,竟如此肤浅。他恨不得立刻抓到对方,严刑拷打,逼问出所有的秘密。

    当然,首先得追上陈三郎的船队。

    “少将军,你看!”

    有部众禀告道。

    在甲板上,元哥舒抬头眺望,就见到江面远方的天空阴沉沉一大片,有无数乌云凝聚在那儿,期间还能看见闪电穿梭,隐隐有雷声传来。

    这远方的景观让他喜出望外,大声叫道:“好一场暴风雨,天助我也!”

    有暴风雨,泾江必将掀起惊涛骇浪,如此一来,船只便难以航行,往往得寻水湾停泊避风。即使勉强前进,那速度定然也降慢许多。

    现在,陈三郎的船队正在前方,他们一定会最先遭遇到这场暴风雨。不管是选择靠岸闪避,还是继续航行,都会让元哥舒得利,从而追赶而上。

    他们乘坐的船只都是南阳府精良的战船,能抗风暴。

    “命令,全速前进!”

    元哥舒阴沉的心情反而变得开朗起来,嘴角出现了笑意:陈道远呀陈道远,天都帮我,看你如何?足以证明,我才是天之骄子!

    想了想,回过头去,慢慢道:“把那姓杨的押上来,绑住,挂在船头上,我要示众!”

    “是!”

    很快,被五花大绑的杨老夫子押上来了,他头发蓬乱,眼神涣散,怏怏然,显然受了一些不堪的折磨。(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扬州无法,大江斗法

    “跪下!”

    负责押解的元家亲兵怒喝道。

    杨老夫子却站着,神色倔强,并不肯跪拜。

    咔嚓!

    那亲兵一脚踢在他的脚膝盖内侧处,发出脆响,杨老夫子吃疼,一下子倒到了甲板上,疼得满头冒汗。

    元哥舒一皱眉,摆了摆手,淡然道:“杨献,你可知罪?”

    杨老夫子低垂着头,没有回答。

    元哥舒冷然道:“你不肯选择跟随陈道远逃跑,便该有悔改之心,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吃这些苦头?”

    杨老夫子仰起头,他的额头刚才磕在甲板上,破了皮,渗出血来,嘶哑着声音道:“少将军,我不走,是因为我年事已高,所以想留在桑梓安度晚年。我自问,不曾作奸犯科,不曾触犯纲纪。少将军妄自施为,不怕报应吗?”

    元哥舒目光渐寒,本来他压根没有把杨老夫子放在眼内。不就是个乡下老学究吗?开个私塾,教点不成材的学生,混些日子。不过在陈三郎营造的庄园中,这老头子倒算物尽其用,负责陈氏族学。

    说是族学,但由于陈三郎根基未稳,名望不足,加上家族血脉凋零,那学堂规模很是一般。

    但也正因为这一层关系,元哥舒把他拿下。不仅杨老夫子,其他数个与陈三郎有关联的,包括难民头子李光业等,都给元哥舒给控制住了。别的人见到元哥舒,基本都是立刻跪拜行礼,表忠心,根本不用开口问,自个先把知道的全说出来,还刻意说陈三郎的坏话,以此表示立场态度。

    唯有杨老先生不亢不卑,让元哥舒很不开心。

    这老家伙是陈三郎的启蒙老师,本来可以利用他做点文章,败坏陈三郎的名声。无奈这厮一把年纪了,骨头倒很硬。

    “你不作奸犯科,但你的学生却不行好,难道,这不是你教的?”

    当头一个大帽子扣下来。

    杨老先生冷笑:“道远乃新科状元,皇命钦点县令。自上任来,管治严明,守法律身,有何不好?”

    元哥舒道:“我接到举报,说他挪用公款,剥削百姓,贪墨所得全部用来建造私家庄园,人证物证俱在,还容他抵赖?他若不心虚,为何逃之夭夭,不敢与本将军对质?”

    杨老先生看着他,缓缓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元哥舒傲然道:“本将军有理,才有辞。”

    杨老先生默然不语,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彼此,口舌之争毫无意义。他虽然是个屡考不第的老秀才,但这点阅历眼力还是有的,心中黯然一叹:陈三郎在撤离之际,曾数次来叫自己一同登船,但他觉得自家年纪这般大了,禁不起折腾,便执意留下,认为自身不过是个老秀才,元哥舒不会为难,不料竟落得这般田地。好在夫人早逝,孤身寡人,也没有多少牵挂。

    元哥舒又道:“陈道远走不掉的,等抓了他,与你绑一块,一同押送扬州问罪。”

    杨老先生怒道:“你们这般作为,还有朝廷王法吗?”

    元哥舒晒然道:“这是在扬州,不是在朝廷。”

    言下之意,扬州不归朝廷管,

    杨老夫子闻言,手脚都有些冰冷,原来他还是想得太过于天真了。

    “押下去,看管好了,别让他寻死。”

    “是!”

    亲兵又把杨老夫子拖了下去。

    元哥舒紧抿着嘴唇,收拾起心情,再度观望那一片笼罩在远处水域的乌云,觉得有些古怪。

    说是远处,实则不过大半个时辰的水路路程。若是正常的行雷布雨,应该也会蔓延过来才对,为何这边仍是风平浪静,一点不受影响的样子。

    他有些心焦,忍不住再下一道命令,要加快行驶的速度。

    只要还没有抓住陈三郎,这心总不能安放下来……

    ……

    乌云罩空,仿佛镇压在心头上,沉甸甸的有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郁闷感。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加上浩荡江流中的狰狞影子,使得船上众人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逍遥富道面色比天色还难看,他做了法,尽管只是装模作样,但别人看来,无疑是失败的,根本不起作用,这十分伤害到了他的自尊心。当即闭上眼睛,默运法门,去搜寻捕捉那道妖气的轨迹。

    不用多久,蓦然开眼,一扬手,疾喝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中!”

    一道黄符从袖中飞了出去。

    这一道符货真价实是法器来着,有品质有卖相,可不是以往那些场面货色,美其名曰“束缚符”!倒不是主攻类,而是辅助纠缠类。

    道士的用意是想逼迫对方现形出来,扳回个场子。

    符咒飞掠,如同一道薄薄的锋刃,临近江面时突然一个拐弯,拐出一个优美的弧线来,最后朝着一片幽暗的水面落下。

    那片水面处于两股波浪之间,并不稳定,似乎感受到了符咒的到来,突然间坟起,形成一座小山般的浪头,恶狠狠迎着符箓拍来。

    嘭!

    薄薄的符箓仿佛蕴含着某些奇异的力量,与恶浪相迎,发出巨大的声响,有破碎的浪花飞溅。

    非常短暂的接触,那道符到底抵挡不住,一下子被巨浪给压住,席卷过来,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直接拍烂了呢,还是被卷到了水底里去了。

    逍遥心头一震,脸色发白,变得更加难看。

    那道磅礴的妖气不但碾碎了他的符,还震伤了他的心肺,差点要吐血。

    差距,完全不在一个层面的差距!

    嗡!

    这一刻,陈三郎终于感受到了怀中斩邪剑的动静,它恍若被惊醒,开始兴奋不安。

    “上文房四宝!”

    本来在边上侍候的下人都有些发蒙,一下子没听到陈三郎的话。倒是许珺立刻返回船舱,将书筪拿了出来,打开,把笔墨一样样地摆上了台案之上,将白纸铺开,撸起袖子,开始磨墨。

    这些事情,以前与陈三郎在一起的时候早便做惯,夜半时分,红袖添香,一幕幕,都是十分珍贵的记忆场景。当下乌云密布,恶浪滔天,在少女看来,却也是一般无异,内心宁静,半点惊惧都无。(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笔墨投江,字定风波

    不多久,墨汁磨就,在墨砚上微微荡漾,浓而不稠。

    陈三郎坐下来,挺直胸膛,坐得端正,态度肃然。闭目养神片刻,霍然睁眼,伸手提笔,醮了墨汁,开始在纸上奋笔疾书。

    他写得很快,难以想象的快,好像手里拿捏的不是笔,而是一杆刀剑之类的事物,也不管什么章法,只管挥舞。

    这根本不是正常的写字架势。

    周分曹等几个人亦算饱读诗书之辈,在书法上同样颇有造诣,此刻按耐不住好奇,纷纷踮高脚尖来观看,要看陈三郎在写什么。

    但一看之下,个个傻眼,茫茫然不知所以然。

    因为白纸上表现出来的的字根本不像字,七弯八曲,扭扭歪歪,乍一看,像是泼墨,仔细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潦草胡乱,比小儿涂鸦还要难看几分,分明便是传说中的鬼画符嘛。

    嗯,不错,当下情景,大浪滔天,隐约有妖魔作祟,陈三郎要对付之,当然不可能一本正经地写什么诗词歌赋与对方沟通,鬼画符才符合。

    问题是陈三郎什么时候会画符了,这份工作不应该是逍遥富道来做的吗?诸人面露古怪地看向道士,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到答案。

    逍遥也看到了陈三郎书写的怪异的字符,却也是看得一愣一呆的,不知所云。要知道他崂山乃道门中最善于画符的宗门,传承千年,什么样的符没见过,但始终无法从陈三郎所写的东西上看到符的意味来。

    符咒之学绝非乱七八糟的糊弄,画符之时,一笔一划,一勾一勒,都有着十分严格的走势要求,稍有不慎,一个细微的地方画错了,那一张符也就毁了,根本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威能来。

    每一张符,其实都是一件法器。画符和制造法器在本质上基本相通,法器难以炼制,符咒亦然。其要求有特殊的纸张,特殊的笔,以及特殊的颜料……诸如种种,十分繁琐细致,具备这些,才有可能画出一张符来。

    逍遥看着陈三郎就觉得十分可疑,皆因这家伙用的是普通的宣纸,笔墨也马虎,属于读书人人手皆备的东西,就凭这些,也能画出符?

    开什么玩笑!

    只是此时此刻,书生神态严肃,很像那么回事,按道理,他也不应该在这般骨节眼开玩笑,难道说,这张字不像字,符不像符的纸张其实蕴含着巨大的威力?

    必须是这样。

    逍遥心里想着,又想到陈三郎修习的法门十分神秘,独树一帜,或者这便是他独特的表现手法,当即干咳一声,惊声道:“好符,真是好符!”

    嘴里啧啧有声,赞叹不已,十分完美地表现出一个内行人应该表现出的神态,旁人见到,自然而然也觉得陈三郎所书写出来的定然是厉害无比的符咒了。

    然而下一刻,陈三郎抓起那张纸,干脆利索地揉成一团,丢弃在地上。

    呃!

    逍遥富道仿佛被人一把扼住了喉咙,卡得气都喘不过来,鼓起眼睛:“书生,你这是?”

    “练笔草稿,写废了,不扔掉留着干嘛?”

    陈三郎的回答云淡风轻。

    道士满脸通红,差点蹦起来:“你是成心的吧?”

    陈三郎哈哈一笑,众人见着,也是忍俊不禁,几乎笑出声来。本来觉得很压抑很受逼迫的氛围,一下子松弛了许多。

    “不说废话,该做正事了。”

    陈三郎提笔开始在新的纸张上书写。

    出了糗,道士气鼓鼓的,但还是忍不住偷眼相看,要看陈三郎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最好这家伙最后也闹出个大头佛来,下不得台。

    这一次,字写得端庄,只有一个字:

    “定”!

    此“定”字写得很大,几乎把那张纸给写满了。点撇之间,铁画银钩一般,极为有力,看上去,不像是写上去的,而像是刻上去的一般。

    力透纸背,不外如是。

    写好这个字后,陈三郎两鬓便有汗水滚落,显然出了许多力气。

    “好字!”

    周分曹忍不住击掌赞道,在他看来,此字之好,在于正,不偏不倚,正到了极点,一分一寸,都如同用尺子精心测量过。看久一会,又觉得笔画之间竟隐隐有一股精神透露而出,使人感到凛然。

    宋志远等,俱有此感,很觉得特别。

    定一定神,陈三郎拿起纸张,往下面一抛。

    风浪颇大,轻飘飘的纸张却稳稳地落在波涛之上。本来纸耐不住水的,沾染上很快就会烂掉,但此刻那写着“定”字的纸张却漂浮在江水之上,十分神奇。

    诸人都看得有点目瞪口呆,如此景象,简直匪夷所思。

    这个世界,神话传闻众说纷呈,妖魔鬼怪之说深入民心,相当有群众基础,只是众生芸芸,能够亲眼目睹到的毕竟少数。而且在人们心目中,这样的事情一般都与和尚道士这些修道之士挂钩,曾几何时,连一个读书人都具备如斯神通了吗?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陈三郎本身就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修道者。

    这么一想,以往诸多不合理的关节事件都能得到合适的解释。

    对此众人无不欣喜,在浩劫乱世,领首者本领越强,便越值得跟随。若陈三郎只单纯是个文弱书生,即使妙笔生花,连中三元,才华横溢,也不是合适的领袖。在太平年间,才子风、流,可成佳话,但在乱世,满腹诗书,手无缚鸡之力,却难以生存。

    逍遥富道很清晰地感受到字成之际,那张纸赫然具备了法器的品质。换句话说,陈三郎字成墨就,UU小说开生面,便弄出来了一件法器,究其本质,跟自己画符相差无几,但整个过程就显得要简练得多。

    这再一次打破了逍遥富道的认知,惊得他眼睛都睁得滚圆。

    只是刚才感知这张纸法器气息寻常,属于刚入门的模样,比起先前道士投入江的那张符相差许多。那么,这么一张纸器,如何能定满江风波?

    道士相当怀疑。

    可就在他怀疑的同时,风徒然小了,波浪呜呜,开始平复下去。

    “这都行?”

    逍遥富道失声叫出来,还有没有有天理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鱼群抬剑,恶浪拍船

    逍遥富道惊诧不已,别的人却都是欣喜若狂。风浪平息,便能逃过大劫。说实话,众人自泾县出走,一路经历真称得上一波三折,总不让人省心,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悬挂着难受。

    “咦,那股妖气并未离开……”

    道士敏感地嗅到了,虽然汹涌波涛都渐渐平定下来,可潜伏其中的大妖依旧盘桓在那儿,不曾消失。

    抬头望天,乌云密布,盖得更加沉重起来。诸人也发现了这一情况,惊魂未定,心里又开始打鼓。

    陈三郎明显也知道事情远未解决,定一定神,继续提笔疾书。

    这一次,写的是草书,字体小得多,与平常无异。

    他的草书颇具风格,笔走龙蛇,勾勒圆转,最特殊的是每一个字都和下一个字笔画相连,绵绵不绝,一气呵成。

    看得出,这写的是一篇祭文。

    说到祭文,在场的周分曹与宋志远都算是一方大家,两人作为地方名儒,经常接到写文邀请,其中祭文占据相当大的分量。

    祭文题材,自古便有,又详细分成多种类型,有祭奠祖宗父母的,有祭奠鬼神的,还有祭奠山川江河的……

    每一种,写法措辞都各有不同,颇有讲究。

    现在陈三郎所写的应该便是祭奠泾江水神的祭文,开篇起句:泾江浩荡,有神居中,今孺子出泾县,赴远方,途径大江……

    开篇规矩,胜在陈述清晰,简洁明了。然而一路看下来,措辞表达就明显与一般祭文不同了:

    “……圣人云:祭神如神在。吾欲祭之,然孺子不喜三牲,不献美酒,但得祭文一篇,愿君观览,而后速退……”

    这是哪门子的语气?

    周分曹与宋志远面面相觑,不禁露出苦笑。不过这位公子行事一向不同凡响,不差这一桩。

    写完,陈三郎拿出一物,赫然是斩邪剑。当前形态不过一尺长短,两指宽。他把祭文卷起来,包住斩邪剑,站起身,伸手一抛,将剑与纸都扔到江水里去。

    江面上似有感应,猛地席卷起一个巨大的漩涡,水流湍急,深不可测,一下子把纸条包吞噬了进去,汩汩声响,若在吞咽。

    船上众人都伸长颈去观看,静待事态发展,手心忍不住捏出了一把汗。

    吼!

    隐约间,也不知是否错觉,众人都像是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吼叫,源自大江深处,深不知几许。

    周分曹等脸色一白:惨了,定然是这篇祭文激怒了水神,它要发难了……

    然而一吼之后,再无声息,天上乌云四散,风浪越发小了下来,最后风平浪静,水流潺潺,好一派风和景丽的祥和景观。

    “看!”

    有人惊叫出声,指着水面处。

    原来是一群小鱼涌现在那儿,密密麻麻,不知多少条,鱼群当中,一物赫然,正是那斩邪剑。

    鱼群抬剑,憨态可掬。

    这一幕,直叫众人瞧得眼神发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再看往陈三郎的目光,凛然多了些别的意味在里面。

    陈三郎背负双手,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也不用吩咐,蟹和早下去把剑拿了上来,恭恭敬敬呈交。

    拿了剑,陈三郎道:“各位辛苦,现在可以回船舱休息。蟹和,叫人扬帆吃足风力赶路,快些赶到雍州。”

    “是。”

    蟹和领命,与雄平下去忙活了。

    陈三郎回到船舱,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后背汗流不已,都把衣服给**了。

    后面跟着进来的许珺连忙上来扶住,嗔道:“让你装!”

    陈三郎苦笑道:“还能如何?不如此,如何定人心?”

    许珺默然,知道他说得在理。这一趟出走泾县,进入雍州,前景凶险叵测,虽然选择跟随的人都是铁了心要追随陈三郎的,但人心这东西,最是易变,更会随着境况的变化而产生异动,必须有能够让人信服的表现,才能稳定局面。

    陈三郎写祭文,重要的并非祭文的内容,而是上面的字,最关键的,还是那把斩邪剑。

    他一直在催发着剑,消耗巨大。只是众目睽睽,不能表现出虚弱来。好在,他的付出获得了回报,此头泾江之妖分明卖了面子,收敛起风浪大方放行。

    倒不是说对方是怕了斩邪剑,以他目前的道行还没有达到那等地步,故而此妖之所以卖面子,显然还有更深层次的因素在里面,一时间也无法思索清楚,干脆不想。依偎在许珺温软的怀抱里,鼻子嗅着淡淡而好闻的香气,倦意涌上来,不禁沉沉睡去。

    ……

    “快,再快点!”

    “都没吃饭吗?用力划!”

    船队上下,怒喝鞭策的声音此上彼落,不绝于耳。

    元哥舒站在甲板上,站得笔直,自有威严散发。作为领军者,他深深知晓上位者的榜样作用,绝不能让别人看到他的疲惫。无论如何,都必须坚持下去,直到擒拿住陈三郎为止。

    突然间,他若有所觉,下意识抬头观望,就看到不远处的那片乌云竟在变幻消散,不过一时半刻,便散去无形,露出了晴天白云来。

    “怎么回事?”

    元哥舒心神一震,失声叫道。

    乌云消弭,风雷声半点不闻,仿佛先前所看所听到的都是幻觉。

    元哥舒甚至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但当他定神观望的时候,就看见一片浪涛涌现,就在船队正前方的江面上,相距不过数十丈远。

    这股浪涛起得突兀,来得迅猛,翻卷着,呼啸而至,只十余呼吸间就冲到了跟前。

    “小心!”

    在撕心裂肺的呼喊中,那浪头结结实实地拍打在船头上。

    砰!

    整艘船被巨大的力量掀起,足足抛起丈余高。

    元哥舒一个站立不稳,重重摔倒在甲板上,脸颊都被撞得青肿一片,嘴唇破了皮,十分狼狈。

    众多甲士也好不到哪里去,倒了一地,叫痛不已。

    幸好那浪涛只一波而已,来得快平息得也快,转眼散做无形。

    元哥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脑袋还有些昏眩,他望着浩荡的江面,不停地嗫嚅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这才是天意?”

    想到某些难以释怀的往事,内心一阵绞痛,猛地张口,一口殷红的鲜血喷了出来,倒在甲板上。

    “少将军!少将军!”

    无数焦急的呼喊声越来越远,再不可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蒙师遇害,雍州征途

    陈三郎醒来的时候脑袋犹觉得昏昏沉沉的,他睁开眼睛,入目处一片昏暗,应该是到了暮晚时分,船舱内没有掌灯。

    伸手一抬,触摸到了一具柔软的躯体,手感十足。

    许珺被惊醒,伸个懒腰,她先前应该是趴在床边上,头发显得有些凌乱,青丝披散,一对眸子亮如星辰,自有明媚之意。

    整个船舱,仿佛一下子都变得明亮起来。

    陈三郎顿时来了精神,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五指山张开,很不老实地覆盖到某个高耸的地方去,慢慢揉捏着。

    “作甚怪!”

    许珺嗔了句,又问:“饿了没?”

    提到个“饿”字,陈三郎立刻觉得饥肠辘辘,有若一团火在肚子里面燃烧,还非常应景地发出了咕咕的声响。

    许珺噗嗤一笑,挣开身子,出了船舱。

    没有等多久,一会之后舱门被从外推开,许珺手端一盘事物走进来,轻放在一张矮桌上,随即又取出一盏灯来,点着了,光华映照,平添几分温馨。

    看着伊人在忙活,陈三郎赞道:“古人云:灯下看美人,秀色可餐,诚不欺我也。”

    许珺横他一眼:“变得油嘴滑舌,定然是跟道士学坏了的。”

    这句话要是让逍遥富道听见,肯定得叫起撞天屈。

    陈三郎忍住笑:“有甚吃的?”

    就见许珺把东西从木盘上一样样摆开,最惹人注意的是一口四足铜鼎,里面放着炙热的木炭,鼎口再架上一面小锅。片刻之后便加热起来,锅内汤水滚动,有浓郁的香气扑鼻而至。

    “是鸡汤!”

    陈三郎食指大动。

    许珺道:“老夫人特地吩咐下来的,杀了一只老母鸡,炖好等你醒了便吃。只没想到你一觉就到了晚上,只得再加热一趟。”

    陈三郎道:“让母亲大人担心,吃过饭后,我便去请安。”

    “不用了,她乘船一路颠簸,觉得困乏,早早就安歇了,明早再去问候吧。”

    闻言,陈三郎只得作罢。

    舟车劳顿,绝非说说而已,容易让人生病,感染风寒诸如此类。而在这个医学落后的时代,一次小小的病患都可能致命。在泾县时,杨老夫子便觉得自己年事已高,不堪奔波,这才选择留下来,没有跟随离开。

    说话间,陈三郎已按耐不住食欲,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许珺肚子倒不饿,不过也陪着他吃了些。

    吃饱喝足后,许珺收拾东西出去。

    陈三郎留在船舱中,左等右等,始终不见许珺再来,只得悻悻然一个人睡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陈三郎醒来,困乏之意尽去,精神抖擞起来。

    从此以后,船队一帆风顺,再没有遭遇到什么阻碍拦截,非常顺利地行使着,直到雍州管辖的码头。

    不过在抵达雍州的前一天,陈三郎接到一份传书噩讯,关于泾县状况的。书里说到元哥舒追杀未果,愤懑满胸,回到泾县斩首上百,这些人都是以前和陈三郎有所牵涉的,但实质上,这么多人中,只有一个人称得上与陈三郎有着比较深的来往关系。

    这个人,便是陈三郎的蒙师杨老夫子。

    读完传书后,正是黄昏,夕阳西坠,落霞满天,映照得江面一片艳红。陈三郎坐在船头上,凝望日落青山,久久不发一语。

    许珺坐在他身边,安慰道:“三郎,你不必自责,元家残暴,必遭天谴。”

    陈三郎叹道:“当日,我应该直接把老师送上船的……老师身体不好,我又想着元哥舒不会妄开杀戒,滥杀无辜,看来,我还是天真。”

    元家统治扬州已久,铁腕严厉,但绝不和石破军那般嗜血,杀人完全看心情,稍不顺眼就开杀。恰恰相反,其实元文昌还素有贤名,注重名望颜面。比如说以前三番几次要请周分曹出山,都被周分曹拒绝,要是石破军,只怕早派人来一刀砍下周分曹的人头了。

    但元文昌不会,因为他深深地知道斩杀周分曹容易,但杀人之后,却会失去无数人心名望,这是他无法忍受的损失。

    杀人,其实是门学问。

    但现在元哥舒肆无忌惮地杀了杨老夫子,杨老夫子是个秀才,虽然不曾及第,然而秀才始终是个功名。至于其被杀的罪名,竟然无。

    由此可知,元哥舒对于没有追上陈三郎是何等出离愤怒,甚至都有点丧失理智了。

    陈三郎并没有思虑太多,他只知道元哥舒杀了自己蒙师,这个仇,一定要报。

    杨老夫子此人性格平和,陈三郎怯场之际,多有照顾;等陈三郎三元及第,荣归故里后,又悉心接了陈氏族学的事务,别无他,只埋头教书而已。

    但这样的一个老人,就这么死了……

    陈三郎静坐许久,最后斟酒洒江,以表悼念。望无尽长江奔流,哀思绵绵。

    翳闷的心情直到踏上雍州大地后才有所消除,到了地头上,一切重新开始,不知有多少事要他来处理。

    陈三郎没有操之过急,而是选择在码头附近寻个地方住下,整顿了一天,这才继续上路。

    到了陆地上,船只那些自然无用,却也不必废弃,而是交给了蟹和雄平两个统辖,别有安排,可留为后手。

    除去这一批人手后,现在陈三郎手下便以陈氏庄兵为主力,约有两百余人,都是青壮,

    这一批人都是在陈家庄的时候招募的,训练过一段时间,表现不错,不过到了雍州,还得看实战状况来衡量究竟能用不能用。毕竟兵士,操练百遍不及溅血一滴,唯有经历过生死搏斗,才能得到真正的成长。

    而且两百余人这么个数量,也是远远不够。

    除了这些庄兵,周分曹宋志远等人身边都有些家兵随从,不过他们的战力更差一筹。

    整个队伍中,最值得依靠的当然是许念娘父女,以及陈三郎本身了。外加一个逍遥富道,有他们四个人在,足以应付许多意外状况。

    行列中还有不少女眷,以及十多辆辎重。这些车子中装载着大量粮食布帛钱财,乃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资源命脉所在。

    而这些东西,在队伍前进的过程中,肯定会招惹到无数的觊觎和抢夺。

    那些人,可能是穷凶极恶的蛮军,可能是打家劫舍的贼匪,也可能是无家可归的难民……

    晨光熹微,队伍出发,正式踏上了新的征途!(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千里赤地,尸骨生寒

    再度踏上雍州大地,放眼观望,所见皆不同。

    想当日,陈三郎与逍遥富道离开雍州时,正是石破军大破雍州,难民如潮的光景,怎一个乱字了得?至于后来,更是听闻无数关于雍州惨况的描述。

    现在的雍州倒不乱了,鸡犬之声都难以听闻,一片死寂。间或遇到了村庄,基本都是屋宇崩坏,渺无人烟,一些白森森的骨头横陈着,让人看见感到手足冰凉。天空有阴影盘旋,呱呱地叫着。突然间,被人声惊动,废墟里还会窜出野狗来,一双眼睛碧油油的,也不怕人,就那样盯着队伍看,像盯着一块块美食……

    这野狗,也不知吃了多少死人肉,浑身毛发发白,嘴巴张开着,露出狰狞的獠牙,不断有垂涎落下。

    被它看着慌,行伍中一名庄兵按耐不住,弯弓搭箭就射了出去,准头差了一截,叮的一下落在野狗旁边三尺外。

    野狗低吼了声,一转身,飞快地跑掉,消失不见。

    周分曹骑在马上,叹道:“此地,俨然阿鼻地狱矣。”

    行伍中,有低落的情绪在蔓延开来。众人都知道雍州很惨,可不曾想到会惨成这样,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那么,为何陈大人还坚持奔赴来此,而不是取道中州呢?

    最起码,即使中州失守,还能再跑到名州去。名州乃京城所在,朝廷驻扎有重兵,固若金汤。

    话说回来,现在拦截在中州的数十万勤王大军也不是纸糊的,蛮军即使势大凶猛,但想要打败联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觉察到了人心浮动,周分曹微微皱眉,心里暗叹口气。不过也知道目前状况说多无用,最关键是加快行伍速度,早日到达目的地安顿下来,只要势力得到发展,跟随的人生活得到保障,一切怀疑反对的心思都会烟消云散。

    跑了一天,真是千里赤地,尸骸遍地,见不到半点人气,就连早有预料的陈三郎见到,都感到有些骇然,心里寻思:难不成偌大雍州,人口万万,除了当难民逃走的,剩下全部都被屠戮一空了吗?

    那蛮军,那修罗教,简直都是妖魔行径!

    暮色开始笼罩,行伍寻了一座勉强还能住人的庄子落脚,派人清理收拾了一番,准备生火造饭。

    庄子早已破落,无人生存,不过从残余的废墟可以看得出,这庄子规模并不小,足有千户。护墙之类也算建筑高大,颇为厚实,不过都被攻破了,砖石之上,血迹暗红,分明经历过一番搏斗打杀,地上还能寻到些断折的刀枪。

    其实在王朝管辖内,各个州郡地方上都分布着不少乡绅豪强,他们多以家族为单位,凭借着雄厚的财力物力,花大价钱聘请护院教头,集合青壮人手,每天训练,成为家兵。

    对内,家兵能够维持秩序,不怕佃农作乱;对外,家兵可以抵御贼寇侵犯,具备很大的作用。

    不过当面对的敌人是强大的蛮军,而或数量庞大的流寇时,这些家兵就显得单薄,难以抗争了。

    陈三郎伸手去摸墙体上残留的血迹,眉头深锁起来。

    那边逍遥富道开始念念有词,作法,时不时激发几张符咒出来,四散飘开。

    这些符咒大都属于花架子,不过落在众多家眷女子眼中截然不同,觉得大为安心。

    要知道这庄子不知死了多少人,鬼魂郁结不散,做一场法事,那就干净得多了,睡觉都睡得安稳。

    当日泾江大妖作怪,逍遥富道力有不逮,被陈三郎笔墨镇江夺去了风头,自尊深受打击,很是蔫了几天。不过知晓此事的就周分曹等人,手下多不知情,家眷女人也不清楚。在他们心目中,逍遥富道的地位分量倒是丝毫不减。

    住处收拾干净,火生了起来,随着各种食物被煮熟,香气袅袅。

    奔波劳碌一整天,许多人都困乏不已,围坐在火堆,一边烤着火,一边闻着食物的香味,不断地吞着口水。

    另外,陈三郎安排了一队庄兵负责戒备,注意四下动静,还派遣了数名机灵的耳目策马到更远的外围地带去,巡逻打探。

    虽然说一路来都见不到人影,但凡事小心为上。当前这雍州,早沦为修罗教的道场,那些鬼蜮伎俩不得不防。

    这一夜却无事,安然度过。

    第二天众人早早起身,吃过早饭,继续启程,朝着那崂山府的方向进发。

    第三天,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没完没了,官道被淋湿了,顿时变得泥泞起来,人走在上面,一不小心便会打滑摔跤。

    行伍的速度徒然变慢了。

    “报!”

    风雨中,一骑快马加鞭地从前面跑回来,来到陈三郎面前。他是负责突前的斥候探子,此刻被雨水淋得全身湿透,脸上也都是水滴,却难以掩饰流露出来的焦急之情。

    “大人,此去十多里外有座焦山,山上盘踞着一伙贼寇,足有五百多众,附近一带的村庄居民都被他们裹挟入伙了,专门截杀过路人客……”

    陈三郎听到,问道:“都是什么样的贼寇?”

    雍州沦陷,官府不复存在,兵荒马乱的。而蛮军过境,只管烧杀抢掠,如同蝗虫掠食,不管其他。这等情况之下,民不聊生,逃难者众,而留下的人为了活下去,或加入义军,与蛮军争斗,更多的却成了流寇,甚至占山为王。当形成了势力,直接进驻附近的府城州县,自封为官,什么乱七八糟的官衔都有。一个小县城,竟然出现了“一字并肩王”这般的封号出来,令人啼笑不得。

    反正整个雍州都成为了无主之地,七零八落,被分割成无数个板块,大大小小,谁占住了就是谁的。权位更迭的频率速度更是难以想象的快,今天为王,明天为寇;今天大鱼大肉,明天就死无葬身之地……

    大大小小的势力不可计数,其中最猛的当然是蛮军。不过蛮军没有停留之意,当前主力基本都屯集到雍州边境上,准备进攻中州。也还有不少蛮军分队盘踞在雍州各大州府中,作威作福,负责搜刮军资。

    蛮军在明面上统治雍州,暗地里则是修罗教大行其道,荼毒生灵,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除了蛮军修罗教,下面便是数支由还忠于朝廷的义士所组织率领的义军了。他们或占据某个府城,或打游击战,不断吸纳民众,壮大己身,一有机会,便给予蛮军重击。

    但数量最多的势力,还是山贼流寇,简直可以称为“多于牛毛”。

    现在,这焦山贼便是其中一伙。

    “贼来了!贼来了!”

    又一骑斥候飞快奔回,口中大声叫道。

    来得可真快。

    陈三郎当即下令:“全员戒备,准备杀贼!”(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书生遇兵,一箭落马

    陈三郎一声令下,庄兵们赶紧挺枪拔刀,排列成阵,把辎重与家眷围护起来。只是头次遭遇这等场面,难免有些紧张,握住兵器的手微微颤抖。在其中,一些在泾县时就经历过考验的精锐庄兵在表现上明显优胜得多,目光灼灼,自有凶悍的气息流露。

    由于女儿身,许珺便置身家眷群体中,当仁不让成为领首者。她容颜娇俏,武功了得,在泾县就是衙役头子,颇有威望,加上陈家媳妇的身份,统领家眷毫无问题。在前些时日,她还跟陈三郎说到了雍州后,要组建一支巾帼娘子军来着。

    瞧她的态度,绝非心血来潮,说说而已。

    陈三郎手持斩邪剑,骑在马上,目光扫视整个队伍,朗声道:“临阵杀贼,诸位务必奋力向前,若有胆怯逃亡者,本大人必杀之。”

    没办法,手下周分曹宋志远等,都属于纯粹文人流,上不得阵,打起仗来,属于被保护对象;许念娘倒能杀,不过他一向不管指挥事务,而且倘若遇到点事,就要请岳父大人出马,解决问题虽然无悬念,那整个队伍得不到真正的磨练,也就永远无法成长起来。

    这是陈三郎不希望看到的。

    他来雍州,固然是形势所迫,但绝非漫无目的,而是怀着建功立业的志向而来。

    建立基业,怎可能只靠个人?

    匹夫之勇,可十步杀人,可冲锋陷阵,但面对天下,讲究众心所向,大势所趋,方能成事。

    陈三郎策马持剑,又挑选了四名心腹庄兵,负责压阵,专门处置逃兵。

    在战场上,逃兵是个不容忽略的问题。参战的阵容越是庞大,发生逃窜的几率就越大,若不解决,往往一触即溃,发生恐慌性败亡。这样的事情就像瘟疫一般,会蔓延的。

    现在陈三郎还好,手下就两百余人,管理不算太难。若是人数上万,甚至十万以上,集合在一起,想要他们全部排列成行,都棘手无比。更遑论进退有序,攻守自如了。

    领兵是大学问。

    没有多久,前方一片哄乱,声浪嘈杂,很快便见到一片人群蜂拥而至。起码上千人,他们有些堵住了官道,更多的是散开在坡地。

    一眼看上去,并不像是贼寇,倒像是难民。

    因为他们衣装大多褴褛,手中把持的武器五花八门,长短不一,许多人拿的居然是锄头菜刀之类,甚至还有直接拿根棍棒的。

    这些人多是青壮,但一个个面有菜色,营养不良。队伍正中处有一群人马,人数上百,应该是整个大队伍的核心所在,领首三人还是骑在马上的,身上披挂有甲胄,戴着铁盔。看三匹马颇为健壮,赫然是战马。

    在这个时代,战马属于重要的战略资源,一是难弄到,二是难养,需要很大的成本才养得起。

    这三名贼首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三匹战马,骑在上面,煞是威风。

    不过整体而言,还是陈三郎这边显得齐整,有气势。两百庄兵个个都经过培训,吃喝得好,身强力壮。身上装备清一色皮甲,手中兵器寒光熠熠,足见锋芒。

    宋志远打量贼众,道:“公子,这些人如同难民,定是平时生计艰难,不得已为贼,不如让我去劝说一番,叫他们让开吧。”

    闻言,周分曹忙道:“宋兄,切勿意气用事,他们不会听你的。”

    宋志远却执着:“周兄,这些人分明都是雍州百姓,只是家园遭受劫难,无处安身,才做了些勾当。我相信,他们本心为善,是安分良民。公子,请许我上前。”

    陈三郎瞥他一眼,微一沉吟:“也罢,请先生去说一说。”

    宋志远当即整顿衣冠,昂首骑马出列,踏前数丈处,高声叫道:“前面的焦山父老,我们来自扬州泾县,我身后这位,便是皇上钦命的状元郎,泾县县令陈大人……”

    他虽然有些书生意气,倒不完全迂腐,直接摆明陈三郎的身份。等闲时候,对于许多平民百姓来说,一位县令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官了,具备相当大的威慑力。

    “今日我们路经贵地,还望各位乡亲父老行个方便,放下干戈,让我们过去。”

    对面领首的贼寇听完,突然间捧腹大笑起来,一个笑骂道:“哎呦呦,吓死本大爷了,是县令大人呢,还是扬州的哦!”

    阴阳怪气,尾调特意拖得很长。

    另一个冷笑道:“废话连篇,吃我一箭。”

    伸手取下挎在背上的一副弓,弯弓搭箭,便射了过来。

    “志远小心!”

    后面周分曹看得清楚,赶紧高声叫道。

    只一刹那的工夫,骑在马上呆头鹅一般的宋志远还来不及反应过来,顿觉得左边肩膀一痛,已经被箭矢射中,身形一晃,一跟头摔下马去。

    “糟糕!”

    陈三郎心里暗叫一声,赶紧策马冲了出来。他也是欠缺考虑,竟然没有想到贼寇有弓箭,否则的话也不会让宋志远单独骑马出来喊话了,肯定派庄兵把持盾牌守护,只希望这一箭没有命中宋志远要害。

    一箭中的,那贼首嗷嗷大叫:“小的们,看见了没?那是来自扬州的狗官,一辆辆车里,都是贪污得来的金银财宝,还有大把粮食衣服,杀光他们,东西便都是我们的了!”

    说到金银财宝,说到衣服粮食,所有的人眼睛都在放光,如同一群见到鲜肉的恶浪,轰的一下撒开双腿,哇哇大叫着冲杀了过来。

    此时陈三郎已经来到宋志远落马处,翻身下来查看,见到他是肩膀中箭,鲜血渗透出来,染红了衣衫,但好在没有伤到要害,因为距离远,这箭头也没有射深,回去拔了箭,敷药包扎一番便无大碍。

    不过宋志远中箭落马,摔倒下来,摔得可不轻。地面泥泞,一身污垢,显得十分狼狈。

    扶起他,听到那边杀声连天,抬头看去,就见到贼寇们潮水般冲杀而来,相距不过数十丈了。

    陈三郎目光冷冽,握剑更紧,吩咐一名心腹庄兵抱着宋志远送回队伍中疗伤,自己则翻身上马,吼一声:“杀!”

    策马奔腾,直冲贼众而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书生遇兵,一箭落马

    陈三郎一马当先,去势凶悍。后面周分曹见着,却被吓得不轻。这支队伍当中,一切都以陈三郎为中心,古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陈三郎怎能身先士卒地冲锋陷阵呢?

    万一出现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周分曹急得火烧眉毛,求救般望向许念娘,希望他出手。

    许念娘淡然道:“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周分曹内心稍稍定了定,但始终感到些忐忑,要知道这可不是儿戏,战场之上,刀枪无眼,意外谁说得准。本想把庄兵全部派遣上去帮忙,无奈事先陈三郎早有命令,现在守护辎重家眷的庄兵一个都不能动。

    也确实动不了,因为已经有不少贼寇从别的方向蜂拥而至,朝着这边掩杀过来了。

    就这会儿工夫,那边陈三郎率领的突击队伍已经正面与三骑领首的焦山老贼部众短兵交接,杀成一团。

    陈三郎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不管其他,先要斩杀这三名贼首,剑锋直刺,目标其中一个。

    他早非吴下阿蒙,第一次雍州之行便曾杀贼无数,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只是这些,不被周分曹等人知晓罢了。

    那贼首使一把金环大刀,颇是威猛,他见着陈三郎儒巾青衫,面皮白净,不过区区一个读书人罢了,很有些轻视。一个不防,便被陈三郎欺近身来,还搞不明白怎么回事,肋下一凉,被利刃刺入,痛得惨叫起来。

    一剑刺中,陈三郎一手娴熟地提着缰绳,控制战马转向,反手抽剑,抡起斩邪剑就劈向边上另一名贼首。

    这贼首用一把点钢枪,见陈三郎出乎意料的凶猛,心中先慌了几分,赶紧举枪来挡。

    咔嚓!

    那杯口粗细的韧木枪柄被一剑砍断,剑锋毫无阻碍地劈落下来,有鲜血喷洒,这贼首闷哼一声,一头栽下马去,死得不能再死。而刚才被一剑刺中的贼首也是趴在马背上,动弹不得,奄奄一息了。

    不过照面功夫,两名贼首便伏诛,剩下一个,简直目瞪口呆,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冒起,直到脑门,顿时都忍不住有冷汗滑落。心中一个声音狂喊:“见鬼了,这是哪门子的县令?”

    一刻不犹豫,勒转马头要逃跑。

    陈三郎哪里肯让他逃脱,双腿一夹,胯下战马嘶鸣,一个箭步追了上去。

    虽然都是战马,但也有优劣之分,陈三郎的坐骑明显要比贼首得快速得多,转眼便追近了去,手起剑落,人头翻滚。

    连杀三贼首,陈三郎勇不可当,简直如同天神下降。那些贼寇们看到,只惊得魂飞魄散,气势沉落,也不知谁带的头,转身就跑。正所谓军败如山倒,见到有同伴跑了,别的人也不傻,跟着跑,哗啦一下,全线溃败。

    这里倒不是说陈三郎已经成为绝世高手,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耳,实在是这班焦山贼寇不入流,其实之前宋志远说对了,这一伙人本来大部分都是雍州的平头百姓,老实结巴。只不过适逢乱世,蜂拥成贼罢了。

    做贼杀人,欺压良善,绰绰有余,但一旦遇上训练有序的人马,便不堪一击。

    他们之中,有些本事的就三名贼首,贼首一死,剩下的便完全成为了乌合之众,也有一部分老贼还想负隅顽抗,挽回败势,可陈三郎手下的众多庄兵也不是吃素的,陈三郎身先士卒,使得整个队伍士气大涨。开玩笑,堂堂大人都拿剑开砍了,己等怎能不卖力拼杀?

    老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便在此时。

    这些庄兵大都贫苦出身,生活艰难,食不果腹,衣不遮体。但自从应募为庄兵后,过去在泾县陈家庄,那是住得好吃得好,除了训练之外,根本不用干其他事。训练固然苦,但这等天天有肉吃的生活简直做梦都能笑得出来。

    这生活,是陈三郎赐予的,众人心里很清楚,没有陈三郎,那他们就是一群拼死拼活都得在泥土里刨食的穷苦百姓。

    恩情当报,庄兵职责当初主要是守卫陈家庄,迁徙出行后,守卫的对象便变成了陈三郎。

    他们是陈三郎的兵,这一点前提原则,从招募的第一天便确立了的。

    庄兵,实则便是私兵。其实很多乡绅土豪的家里都会养着这一类人,家族越是庞大,私兵的数量便越多。

    陈家庄的庄兵在训练上也行还不算拔尖,毕竟缺乏领军的人才,不过在装备上那是好不吝啬,清一色皮甲,可以抵御许多攻击。在战场上,有甲与无甲的差别相当之多,皮甲固然比不上重甲,但比起布衣而言,又不知胜出多少。

    除了皮甲,他们手中把持的武器也都是钢铁良品,锋锐,耐用。

    装备上的差距往往就是决定胜负的一个重要因素,陈三郎这边所向披靡,而在后方,被数百贼寇包围住的辎重行伍则显得坚不可摧。负责留守的庄兵清一色长枪盾牌,盾牌防御,长枪反击。

    衣衫褴褛的贼寇们在冲击第一波,倒下十数具尸体后,便不敢再冲上来了,只是围着,不断怪叫,用弓箭,甚至拿石头扔。不过他们手中为数不多的弓箭大都是土制货色,软绵缺力,射程不远,很难造成杀伤,至于丢石头土块更不用说,跟混混打架一般,毫无章法可言。

    他们围着,是为了等贼首那边,只可惜,他们很快就惊恐地发现那边更惨,贼首全部被杀,队伍大溃败。到了这个份上,所有人都知道眼前的队伍不好惹了,于是一个个抱头鼠窜,为了跑得快一点,纷纷把手中武器都扔掉。

    庄兵们并没有追,因为陈三郎对于他们的命令是守护,不许离开辎重与家眷们。

    当然了,这些贼寇也没有什么值得追杀的。战场追杀,有一个重要的动力便是抢战功,以及收缴战利品。

    如今战功的概念几可忽略,至于战利品……满地的锄头柴刀,要来干嘛?

    战斗发生得快,完结得也快,几乎是一面倒的形势,陈三郎进入雍州的第一捷便完成。付出的代价,就是五人轻伤而已,其中伤得比较重的,便是挨了一记冷箭的宋志远。(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国将不国,人将不人

    (上一章忘记改章节名了,应为“破贼杀首,一击即溃”,修改麻烦,但不影响阅读,大家知道即可。)

    宋志远躺在马车里,箭矢已经被拔出,敷了金疮药,只要静养数天便能康复痊愈。陈三郎远行雍州,随行人员众多,其中有铁匠木匠等,还有大夫。在陈家庄时,他们受到了很好的待遇,不少人都愿意跟随陈三郎离开泾县。

    在王朝里,工匠阶层属于低贱行业,深受歧视,但在陈三郎手下,这些人却摇身一变,享受到了许多无法想象的福利,既能施展所长,又能体面富足,因而对于陈三郎早死心塌地,陈三郎去哪,他们便跟着去哪。

    陈三郎来探望,见到宋志远由于失血,脸色显得苍白,精神也受了打击,颇有些颓废地躺在那儿。

    边上宋珂婵在照顾着,满脸关切,见到陈三郎来到,连忙起身见礼。

    宋志远望着陈三郎,挣扎着要坐起来,陈三郎躬着身进去,一手将他按住:“宋先生有伤在身,何须多礼?”

    宋志远叹一口气:“宋某无用,差点误了大事,实在无脸见公子。”

    “先生说哪里话?是贼寇凶恶阴险罢了。”

    宋志远面容惨然:“是宋某迂腐了,枉读圣贤书,却百无一用。”

    那一箭,不但射在了他的胳膊上,还射在了他的心上。他自南阳府脱困,入驻泾县,受到的待遇可谓相当之高,分了田地,分了舒适的住所,衣食无忧,更不用像在南阳府那般,日夜担惊受怕。

    为此,对于陈三郎,其深有感激之情,很想替陈三郎做事情。只是县衙有周分曹,宋志远无意进入。毕竟一个小小县衙,就这么大,能有多少事务处理?周分曹一人足矣,宋志远再插足过去,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至于待在陈家庄主持陈氏族学,由于陈三郎家族人口单薄的缘故,教育事宜也相对简单。再加上,还有个德高望重的杨老夫子在做这方面的事情,他对于教导儿童蒙学,经验比宋志远有过之而无不足。

    如此一来,宋志远就显得闲暇了。对此,他很是觉得过意不去。如今远赴雍州,遭遇贼寇,就想要挺身而出,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立功。不料话音未落,先挨一箭,狼狈落马。

    这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宋志远一向心高气傲,受此耻辱,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陈三郎安慰道:“先生读书,自有用途,只不适合对付贼寇而已。俗话有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宋志远道:“但他们明明是寻常百姓,只不得已为贼。”

    “当初或许不得已,但一旦为贼,吃了肉,喝了血,杀了人,便是真正的贼了。”

    陈三郎慢慢说道:“人心之变,最为叵测。别说我们来自扬州,便是雍州当地的地方官员,如果人单力薄被他们逮见,也绝不会放过。”

    宋志远身子一颤:“他们真得如此胆大包天?”

    陈三郎望着他:“无他,此一时,彼一时也。当今雍州大乱,官府威信全无,甚至还成为民众憎恨厌恶的对象,他们岂会畏惧?”

    雍州失守,沦为蛮军修罗场,又无朝廷大军来镇压剿叛,弄得民不聊生。百姓心中,对于朝廷自然没了好感,只会痛骂朝廷无能,对于朝廷命官更加不爽了。

    宋志远闻言,内心豁然:自己跟贼首说话,抬出陈三郎的身份,哪里是什么威慑,根本便是弄巧成拙了。

    陈三郎又道:“最重要的是,为了活下去,为了能吃饱肚子,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宋志远悲声道:“天下浩劫,导致礼仪道德崩坏,国将不国,人将不人,吾辈有何面目拜读圣贤书?”

    陈三郎听了,心中也是一叹。他知道宋志远属于学究人物,惯于在书斋中读书,心中儒学格调十分严正,其对政治没有多少兴趣,却关心苍生民治。如今遭遇偌大变故,但见人心不古,贼寇四出,难免感慨嗟叹不已。

    换句话说,这样的人物都有个通病:牢骚太盛!

    也不是说他们就得一张嘴,论起风骨气节来,半点不输人。慷慨赴国难,绝不皱眉头。

    陈三郎没有多说,叮嘱几句,让他安心养伤,说罢,便下了马车。

    宋珂婵跑了出来,道:“陈公子,多谢你了。”

    这个风华正茂的女子,束发素颜,自有清丽气质流露,脸容无法掩盖的一抹焦虑,秀眉蹙起,也不知道在担忧父亲的伤,还是别的什么。

    陈三郎伸手抓住她的手,道:“都是一家人,说这些作甚……”

    说到这突然一愣,突然发现自己所做所言有问题,赶紧松开,老脸一红:“你照顾你父亲吧,我先去做些事。”

    掉头跑掉。

    宋珂婵没想到陈三郎会抓住自己的手,脑子一下子变得空白,当听到“一家人”的话,更是一阵阵眩晕涌上来,几乎都站立不稳了,两颊红霞满布,分外娇娆,一颗心如同小鹿,跳得厉害:“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不敢想下去了,赶紧跑回马车里去。

    却说陈三郎快步走开,暗道:惨了,男女授受不亲呀,我怎地就抓了她的手?

    话说当年被斩邪剑刺破指头,昏倒在地,做了一场怪异大梦,脑海里似乎多了许多东西,有诗词歌赋,有不同天地。随之的,便是他的思维行为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不经意的时候便会下意识地表现出来。

    这种表现,相当开放。可以说不拘一格,也可以说是放荡不羁,还能说成是荒诞不经……就看对象是谁,如何理解了。

    “罢了,就抓个手而已,又不会怀上,怕甚?”

    陈三郎定一定神,更重要的事情还等着自己呢。

    一战破贼,斩杀三名贼首,焦山贼已经成为惊弓之鸟,不可能再敢来进犯了。陈三郎也没有去剿灭对方,一网打尽的意思,诚如宋志远所言“不得已为贼”,不必赶尽杀绝。

    当下之急,便是继续启程赶路,早日到达合适创建基业的地方,那时,才算在雍州扎下了根。(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风雨兼程,朝廷旨意

    细雨绵绵,下个不停。

    击溃焦山贼匪后,稍作整顿,陈三郎的行伍继续启程,前往崂山府。

    在泾江行舟之际,要确定下一步方案时,陈三郎与周分曹等便通过雍州地图来圈定了目标地。

    大约有三处,崂山府为其中之一。

    陈三郎曾经进入过崂山府范畴,知道此地深受修罗教荼毒,生灵涂炭,也不知还盘踞着多少修罗势力。

    想当日在崂山的遭遇,都还有点心有余悸。但说实话,面对修罗教,是陈三郎所愿意选择的,故而他把第一站放在了崂山府。除非那儿极其不适合,否则的话,便会定点于此。

    去往崂山,也是逍遥富道希望看到的。他上一次回返故土,可以说是来去匆匆,见到崂山被修罗教弄得满山血腥,煞气冲天,心中不知多愤慨。但单凭他一个却无法收拾,必须依靠别人帮忙。

    陈三郎是一个最好的帮手,这书生的成长简直堪称“恐怖”,其能笔墨镇江,大妖都得给面子;也能冲锋陷阵,斩杀匪盗贼寇……

    现在面对他,道士心里半点没底。

    为了“怂恿”陈三郎落根崂山府,道士在他面前很是花费了不少口舌,其中提及崂山蕴含的丰富矿藏。

    崂山乃天下名山,山域巨大,绵延千里,具备众多自然资源,比如说木材、石头、草药等等。最重要的便是道士说到的铁矿铜矿之类。

    逍遥富道自幼在崂山长大,几乎把偌大山域都活动遍了。作为修道之人,采集各种特殊材料来炼制丹药符咒,这是必修功课。而那些材料,与矿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寻找材料的同时,发现矿藏存在,顺理成章。

    不过对于那时候的道士而言,普通的铁铜并无用处,也难以发掘出来,自是不加理会。

    这些矿藏在崂山区域不知沉睡了多少年头,历代雍州官府都懒得去寻找开发,又不是金矿银矿。在本地官员眼里,价值不大。

    可在陈三郎的计划中,矿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听了道士的言语后,不假思索,当即便要队伍进发崂山府。

    崂山府距离崂山并不远,站在崂山府中的高层建筑之上,甚至都能远眺见崂山顶峰的山林。

    抵达目的地,当然不能就住在崂山,为此,陈三郎还与周分曹等人开了个会议,商讨具体的战略方针。

    在会上,陈三郎提出直接占据崂山府的想法。

    这个想法颇为大胆,不管怎么说,崂山府都属于一个府城,府城比县城,字面上只大一个层次,但实际上,不知大了多少。一般每个府城,下面都管辖有数个县城。在政治的领域里,这可不是加法那么简单的。

    那么,以区区数百人就能占领一座府城?

    未免有些痴人做梦的意思吧……

    不过诸人都视陈三郎为头,马首是瞻,既然是陈三郎直截了当提出的想法,大伙儿也不好辩驳。

    随后陈三郎开始分析理由,其一:雍州纷乱,大大小小的势力多如牛毛,但只要没有大队蛮军坐镇,便不是问题;其二:只有占据了崂山府,才能高屋建瓴,不断吸纳周边的势力投奔……

    最后,时不我待,已经不允许按部就班慢慢发展了。

    “当然,也不是一定要马上攻克府城。终归到底,还得看那边具体情形如何,我已经请逍遥道长出马,率先前往崂山府去打探消息。”

    逍遥富道的道士身份,最适合做探子,他本身法力非凡,也不担心安全问题。再加上,他本就是当地人呀,简直毫无破绽。

    不用等大部队,逍遥富道有心卖弄,做起法来,也不用骑马,便风驰电掣而去。

    这一幕被众人见到,无不惊叹有加,视为神明。

    听完陈三郎的话,诸人纷纷赞同,并无异见。想着也是这么个理,众人历经千辛万苦而来,总不能窝在个小村庄里种田吧,要等春播秋收,那不得把人都等老了。

    直接就占个府城,那才算豪气。

    大丈夫做事,建功立业,当如是也。

    这般想着,诸人仿佛已经看到入驻府城,成为崂山之主了,光想着,就觉得热血奔腾,兴奋不已。

    陈三郎看在眼里,暗暗点头:

    在泾县,他是县令,下面位置不过县丞县尉那么寥寥几个。若是陈三郎当了知府大人,搭建的班子当然得扩大数倍,增加许多位置。

    有位置,也就意味着在座诸人都可能当上官。

    是真正的官。

    话说回来,其实以前周分曹在泾县主事,代理全县大小事务,但他的身份不过是幕僚而已,根本不算官。

    一个县城,真正能称为官的也就县令县丞县尉三个,别的人,诸如文书、捕快、衙役之流,只是吏,是没有编制的临时工。

    读圣贤书,所为何事?

    也许很多人心目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答案,就是为了当官。当然,肯定有不少心怀高义,为国为民者,但如果做不成官,做不了大官,又如何为民做主,报效国家?

    读书为做官,与仁义道德一点不冲突。

    跟随陈三郎的人,大都渴望做官。周何之不用说,他是中不得举,无奈落魄;周分曹虽然数次拒绝元文昌,不过他是不愿意与元家为伍,同流合污;就连心态最为淡泊的宋志远,他也是想当官的。教书育人,书院院长,也有着官场身份,只是清闲许多罢了。

    向往仕途,施展心中抱负,是天下读书人的心愿,本无可厚非。

    众人冒着生死危险追随陈三郎,若单纯只为了恩情,就绝无法长久。

    他们有血有肉,也是想建功立业的。

    现在,机会来了。

    雍州沦落,朝廷屯兵中州,抵御蛮军北上,但在击溃蛮军之前,是难以派遣兵甲来收复雍州的了,当今形势,根本没有那个能力。不过朝廷也不是就此坐视不理,前一阵子,特地下了一道旨意,号召雍州民众自发组织,组成义军,攻击剿杀蛮军。只要有功,就会封官。功业越大,官就越大,如果能光复雍州,甚至还能成为雍州刺史……

    这个馅饼就大了。

    毫无疑问,在处理雍州的手腕上,朝廷下了一步极为高明的棋,也不知是哪位大臣想出的策略,想必在遥远的京城,那边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毫无作为。

    朝廷在雍州封官,并无实质俸禄,所付出的,就是区区名衔,别的一切,都得当事人自己争取,得不断与蛮军修罗教派做斗争。不奢望这些义军能够给予蛮军重创,但只要形成一定的骚扰损耗,便算成功了。

    雍州位于蛮州与中州之间,具备着非同一般的战略意义,对于石破军而言,雍州已经属于后方了。如果这块地域有人捣乱,便等于切断了蛮军与大后方蛮州之间的联系,使得蛮军难以为继。

    有消息传言,石破军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举兵攻打中州了。从某个角度上看,这位蛮王应该也是意识到了危机。

    朝廷用意并不隐晦,但许多人仍趋之若鹜,都想参加义军。

    因为当官,并非是读书人的专利愿望,天下人,都想当官。草莽也好,土豪也罢,都逃不了官字的吸引。

    人多了,鱼目混珠,纷纷扰扰,为了立功,不惜滥杀无辜;而彼此之间又自然而然发生内讧争斗,却都是人心使然,无需多说。

    由此理解朝廷旨意,若是占据了崂山府,陈三郎便可申请成为知府,下面的人当然也是飞黄腾达了。

    这一路风雨兼程,道上也曾遭遇数拨人马势力,不过都是不入流的货色,有自动让道的,也有不长眼来攻打却被杀得落花流水的……

    总之算是顺利地过来了。

    这一日,终于进入到了崂山府区域内。(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崂山有主,道士传书

    在进去崂山府区域之前,陈三郎又派遣了数名机灵的庄兵乔装,四下打探搜集消息。

    这些庄兵陆续回报,带来了许多关于崂山府现况的诸多情报。

    不出所料,崂山府的情形倒不算混乱,只是死气沉寂,人口大批量死亡和流失,粗略估计,现在管辖内的人家比起战前,可能少了三分之二。

    真是个恐怖的数字,虽然还不算真正的十室九空,也达到了六七空,让人见着,忍不住心酸恻然。

    占据崂山府的竟是一伙义军,领首者姓苏,名“镇宏”,手下有部众上万。他占据了府城后,分封了几名将领,让他们率兵把下面几个县城全部占了。

    崂山府上下,俨然一统。更让人惊诧的是,苏镇宏统治崂山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得知这个结果后,陈三郎都忍不住一愣神,大觉意外。

    从探子口中得知,这苏家本为府城大户,苏镇宏年少爱学武,加上家族鼎力支持的缘故,及冠之年便当上了府城游击将军一职。其性格豪迈好客,为人慷慨,因而手下笼络了大批人物。仕途也顺利,没过几年,便升为统领,手下兵甲三千。

    再后来,便是蛮军入境了。

    崂山知府大人是个混货,望风而逃,崂山府没能组织起像样的抵抗便沦陷。

    苏镇宏识时务,没有与蛮军硬碰,而是带着部众撤出了城,躲了起来。

    蛮军如蝗虫过境,在崂山区域内大肆搜刮抢掠一番,然后便离开了。

    避过风头,保存了有生力量的苏镇宏开始率部返回崂山府,占据了这一片地方。据说,他已经命人修书上朝廷,申请崂山知府的名分……

    听完之后,陈三郎沉吟起来。

    情报表明,这苏镇宏有勇有谋,适时而行,他占据了崂山府很合情合理。只是隐约间,陈三郎总觉得有些不对路。因为他之前来过此地,知道崂山府被修罗教渗透得很厉害,那么,修罗教会轻易放过府城的掌握权吗?

    蛮军过境,除了某些战略位置极为重要的地点外,别的地方很少留人,毕竟石破军手下就那些人,根本无法兼顾全局。不过不留兵甲,却有修罗教在传播教义,大肆吸纳信徒。

    修罗教与石破军之间的关系不言而喻,若是石破军能得天下,那么修罗一脉便会成为国教的。换句话说,修罗教发展势力,也等于石破军在发展。两者休戚相关,不可或分。

    那么,苏镇宏坐镇崂山府如此稳当,难不成他已经把境内的修罗教势力镇压下去了不成?

    如此,当真是个豪杰。

    有这般人物在此,只怕得绕开崂山府,取道别的地方了。

    陈三郎叹息一声,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又得继续舟车劳顿。

    知悉情报的周分曹等人也是无言以对,看来偌大府城级别,真不是那么好占的,己方能想到,别人又会想不到?不说这苏镇宏举着“义军”旗号,占了大义的名分,就算打起来,那也是毫无胜算呀。

    人家上万人呢,可不是那些乌合之众,光吐口水,都能把自己几百人都淹没掉。

    崂山有主,那么换地方吧。

    临时的简陋会议室气氛颇为沉闷,诸人都显得心情低落。

    嗤!

    猛地有破风声起,一物从外面飞来,速度极快,守护在门外的庄兵都来不及反应,纷纷一惊。

    那事物通体橘黄色,一掠而入,眨眼功夫便到了陈三郎面前。

    边上的周分曹几乎都要喊出声了:有刺客……

    但下一刻,就见那物静静地停在陈三郎身前,没有任何危险的样子。看真些,赫然是一只用纸折叠成的小羽鹤。

    折叠得非常精巧,双翼尖嘴,一对长足,那纸也不是普通的纸,因为纸上有暗红色的符文字样。

    道长来信了!

    见到这只纸鹤,诸人很快醒悟过来。

    陈三郎伸手把纸鹤拿在手里,慢慢打开,他对于逍遥富道的手段了解得很,这只纸鹤实则是一件法器,所谓“飞鹤传书”是也。不过这法器基本都属于一次性的消耗品,并且制造不易,需要损耗不少法力,不会随便使用。

    符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是一封信。

    看完,陈三郎嘴角忽然露出了一抹笑意。

    与此同时,那符纸突然起火,烧为灰烬。

    “果真神仙手段!”

    诸人看见,惊叹不已。

    周分曹问:“公子,道长说什么?”

    陈三郎道:“他让我们进入府城去汇合。”

    “啊,那公子的意思?”

    周分曹有些拿捏不定,进入崂山府,以什么名义呢?己方上下数百人,算得上是大队伍了,一举一动,动静不小。万一人家苏镇宏误会,派兵来剿杀,该如何面对?

    陈三郎似乎看穿了他的担忧,道:“先生不必担心,道长在府城内已经和苏将军结识,是苏将军诚心相邀,请我们进入府城做客的。”

    原来如此。

    众人纷纷释然,感到高兴起来。他们风雨兼程,奔波劳碌,是该找个地方好好歇息修整一下了。事实上家眷中不少老人孩子都生了病,虽然是感冒发烧,属于小病,但迟迟无法得到休养,当病情恶化,便难以收拾。

    陈三郎又道:“苏将军的来使也已经在路上,相信明天就能相遇。”

    有迎接来使,更加表示诚意隆重了。

    “莫非对方有招揽之意?”

    周分曹忽然想到,立刻说了出来。

    陈三郎三元及第,不说在泾县的政绩如何,光是他的文坛声望便不算低,有名篇传世。像他这样的人,绝对称得上是才子了。再加上皇帝钦命的特殊身份,以及那一个广为流传的龙君请饮的故事。若能收为所用,网罗成手下,必可成一大臂助。

    因而,站在苏镇宏的立场,他知悉陈三郎一行逃难到崂山府,出面招揽是十分正常的事。

    陈三郎淡然回答:“也许吧。”

    “那公子你的想法?”

    说实话,周分曹很不希望陈三郎接受招揽,从此以后寄人篱下。苏镇宏何德何能?若真要投靠,怎么都轮不到他。

    陈三郎呵呵一笑:“先生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草率行事。”

    说着,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有隐晦的光芒闪烁,表示他一颗心,此刻分明不安静。(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使者傲慢,不识抬举

    第二天中午时分,在官道之上,陈三郎与崂山府来使迎面相遇。

    那使者胖乎乎的,骑在一匹枣红马上,让人看见,都忍不住要替那马觉得疲累。其后面有随从四人,都披着软甲,腰挂长刀。

    见到陈三郎,使者却不下马,微仰着头,两个大鼻孔露出来,甚为傲慢的样子,懒洋洋开口问:“哪位是状元郎?”

    见状,周分曹等人都露出了愤然之色,本以为对方专门派遣使者来相迎,足表诚心热情,不料这使者竟是这般态度模样。

    陈三郎驱马上前,抱个拳:“我便是泾县陈原,阁下如何称呼?”

    使者瞥他一眼,冷哼一声:“本使者姓苏名贵,奉知府大人之令来此迎接状元郎入府,尔等便跟我走吧。”

    听到他姓苏,只怕跟苏镇宏是亲戚关系,怪不得拿捏做派。

    陈三郎也不与他计较,吩咐行伍开动。

    那苏贵赶马到陈三郎侧边,忽而干咳一声,挤出一抹笑容,微微压低声音道:“状元郎,苏某久闻江南扬州富庶天下,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呀。”

    陈三郎淡然道:“何出此言?”

    苏贵嘿嘿一笑:“我听说状元郎出身寒门,然而担任泾县县令短短时日,迁徙之时却人马数百,车辆数十,若泾县不富,安能至斯?”

    言下之意,便是说陈三郎上任后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才能积累如此之多的家产行装。

    其实他并无嘲弄讥讽的意思,为官不贪,作甚官?只是觉得眼热,那一辆辆辎重,里面肯定装载满金银珠宝,以及粮食等,这些东西,在雍州都是极为抢手的资源。

    现今的崂山府就穷得很,没办法,苍夷满目,民众流离失所,大面积弃荒,没有生产,如何有收入?府城存粮已不多了,每天都得节省着用。

    苏贵见着陈三郎队伍中的辎重,眼馋得很,至于是不是陈三郎贪污所得,谁在乎?

    陈三郎不置可否,说道:“苏使者远道相迎,我不敢怠慢,小小意思,敬请笑纳。”

    说着,就伸手朝腰囊摸去。

    苏贵见到他识趣,心中欢喜,不料下一刻,看到陈三郎只是拿出一锭小银子,一两不足的成色,顿时脸色一沉:“状元郎,这是打发叫花子吗?”

    陈三郎冷眼相看:“阁下不要,我且省下。”

    真得又把银子放回去了。

    苏贵气得几乎要七窍生烟,指着陈三郎嚷道:“陈原,你不识抬举!”

    陈三郎面色一正,双目一瞪,说也蹊跷,苏贵骑着的枣红马突然前腿软倒下去,这下好了,胖嘟嘟的使者失去平衡,骨碌碌便滚落在地,摔得满头满脸都是土,狼狈不堪。

    “来人呀,给我打!”

    苏贵呼天号地,四名随从抢上前要动手。

    哗啦一下,十多名庄兵冲上来,一个个刀枪在手,只要对方胆敢动手,立刻痛下杀手。

    苏贵挣扎着站起来,指着陈三郎,气急败坏:“好哇,我早说你们来崂山府居心不良,想要造反。你且等着,我回去禀告大人,派兵前来,将你们全部剿灭了……”

    伸手去扯马,没想到那马跪地呜鸣,不管怎么打都不肯起来。

    苏贵无法,只得悻悻然在随从的护送下掉头走了。

    望着他们走远,周分曹不无担心地道:“公子,这使者无礼,只是把他得罪了,恐怕会在苏镇宏那边说坏话。要不,我们绕道走吧,不去崂山府了。”

    陈三郎笑道:“无妨,使者是使者,苏镇宏是苏镇宏。其能管治一方府城,应该不是那等心胸狭隘之徒,不会偏听一面的。”

    周分曹道:“公子,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先生不必客气,有话尽管道来。”

    周分曹举目四顾,慢慢道:“自从进入崂山府区域,我曾细心观察,但见田野荒废,村庄破败,民生凋零,诸多情景与别处并无太多改观。既然那苏镇宏主持此地已久,却不懂施政经营,我看此人,一莽夫耳。”

    陈三郎呵呵一笑:“先生观察入微。”

    其实这些,也早已被他一一看到眼里。

    周分曹问:“既然如此,我们何必还去府城?”心中担心始终无法消除,进入崂山府,一旦发生什么变故,就等于送羊入虎口了。即使陈三郎本事再大,可数百人面对成千上万的敌人,岌岌可危。

    “此去府城,自有去的理由。先生尽管放心,道长已在城内打点好,不会有事的。”

    陈三郎说得笃定,周分曹自不好再言,又想着以公子的智谋,也断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队伍继续启程前进。

    由于辎重和顾及家眷的缘故,其实行伍的速度一直都不算快,不过此地距离崂山府城已经不远了。

    到了傍晚时分,有先遣斥候探子回报,崂山府城已在百里范围之内。但由于天色渐晚,只得找地方过夜,明天再进城。

    地方很快找到,是附近一处村庄。

    这村庄里面还生活着人,为数不多,就七八户的规模,每一户,寥寥一两人,基本都是老弱人口。因为青壮不是被杀,就是出外寻觅生计去了。

    这些人见到陈三郎的队伍来到,都是一片漠然,眼神麻木地看着。在这些眼神里,基本看不到生活的希望。

    陈三郎吩咐不许扰民,寻空地处安顿。其实也没什么可扰的,把村中所有人家的米缸倒反过来,都未必能凑够几斤粮食。

    营地很快整好,家眷们开始熟练地生活做饭,又有炖汤炒菜的,有诱人的香气散发出来。

    香气一下子把居民们给吸引过来了,他们见这些陌生行伍并不像恶人,于是胆大起来,一个个围在外面,眼巴巴地看着。

    许珺见到这些人多是老弱妇孺,内心恻隐,忍不住道:“三郎,给点东西他们吃吧。”

    陈三郎点点头。

    许珺立刻下去叫人打了一大桶米饭,上面浇上肉汤,送到外面,让村民排好队,逐个端碗来领取。

    村民们喜出望外,有情绪激动的当即跪拜下来,磕头感恩。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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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方乱,国将亡。 百姓号哭于野,妖魔披衣冠据庙堂。 弱冠书生,何去何从? 仗剑而起诛鬼魅,提笔静坐写文章。 手握乾坤,斩邪留正—— 一曲《正气歌》,浩然起苍茫。 %%%%%%%%%%%%%%%%%%%%%%%%%%%%%%%%%% 南朝书友群:200702009,热烈欢迎新老读者加入,聊天打屁有乐子,内涵杠杠的!斩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斩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斩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